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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 章 一百二十一

    前一天晚上, 燕兆雪帮助风涟,多帮了几个小时,帮到凌晨十二点, 风涟实在有点受不了, 心口鼓鼓胀胀,有一种快要回奶的感觉。

    她赶紧把燕兆雪叫停, 不让对方再弄, 免得真搞出来某些东西, 到时候又难受又麻烦, 可能得抓中药调理。

    燕兆雪很遗憾, 还没帮够, 意犹未尽要风涟帮自己的忙, 风涟也不愿意, 说再玩要累死, 明天还得上班。

    她的态度强硬, 并且很不配合燕兆雪的挽留。

    因此燕兆雪只能作罢, 黏黏糊糊还是要她抱着才肯睡。

    风涟抱着燕兆雪哄了一会儿,对方很快睡觉,而风涟在快要睡着时,听见墙体边缘传来吱吱的声音。

    这屋里真有老鼠

    风涟不怕老鼠, 只是这声音有点吵,搞得她在床上挣扎了好半天才成功睡着。

    第二天一早, 燕兆雪起来的时候, 风涟也跟着起床。

    两人一起洗脸刷牙吃早饭, 快要出门时,燕兆雪忽然反应过来。

    “阿莲起来干什么?”

    “我要回去了,小咪。”风涟说, “下午三点的飞机。”

    燕兆雪一愣,她以为风涟至少会在这里待个两三天,不然飞来飞去,就待一天,好麻烦。

    “真的吗?”她起初不相信,以为风涟在骗自己,逗自己玩。

    “是真的,还是骗小咪的?”

    风涟把航班信息翻出来给她看,“真的。”

    燕兆雪一看,顿时心如死灰。

    她眼圈渐渐泛红,眼见着就要哭了,嘟嘟囔囔说:“阿莲才刚刚来,住一晚上,就要离开,留小咪一个人,晚上好多老鼠,没有阿莲,小咪会害怕得死掉。”

    风涟说:“别怕,老鼠天生怕猫,它们不敢欺负小咪。”

    燕兆雪说:“小咪不是小猫。”

    风涟捏捏她的脸,“小咪不是小猫是什么?”

    燕兆雪说:“小咪是人”

    “是人就更不应该害怕了。”风涟说,“我走了,晚上视频。”

    燕兆雪“嗯”的一下点点头,眼睁睁看着她开门离开,然后关上门,出租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空气中残留着她身上那股独特的茉莉花香,她却已经不在,留下燕兆雪一个人,还有她肚子里属于她们的宝宝。

    燕兆雪在她离开一分钟后就开始想念她,她还没走远,一分钟只够走到楼下。

    燕兆雪急忙跑到靠着小路的窗户边,探头往外望,果然看到了风涟。

    昨晚下过雨,道路坑洼不平,到处都是积水。

    风涟低头小心看着路,不想踩到水坑。

    她走过一段最不平整的道路,忽然停下来,回头看向三楼窗户,燕兆雪所在的位置。

    燕兆雪一直注视着她,而她回头立马撞入对方眼中。

    风涟抬手,向她挥了挥手。

    她愣愣地抬手,也挥了挥,表情傻气十足,瞧着像个傻子。

    风涟没有太久停留,很快转身离开,没一会儿消失在燕兆雪的视野中。

    燕兆雪怅然若失,没了上班的心情,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呆。

    闻雨生在楼下等着送她去上班,等到快要迟到还没见她上来,只好上楼去找她。

    闻雨生推门进去时,燕兆雪还在沙发,一个人坐着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闻雨生走过去对她说:“燕总,出发了,再晚有雨,路上不方便。”

    燕兆雪应了一声,慢吞吞站起身。

    “走吧。”

    风涟来了又走,只待了一个晚上,仿佛一只自由的小鸟,离开后,为依旧被困在此处的燕兆雪留下无尽的思念与哀伤。

    她一整天在办公室处理工作 ,没多少可忙的事,初来乍到,最应该了解这片区域的整体情况。

    原本她刚到这里,面对环境的艰难满心烦恼,只打算在这随便混混,混够时间就走。

    她听明白了风涟的意思,为了满足风涟对自己的期待,她愿意试着努力,尽量做一些实事。

    上午,天空阴沉沉,酝酿着一片又一片厚重的乌云。

    下午,倾盆大雨哗啦啦落下,砸得玻璃窗噼里啪啦响。

    闻雨生去参加希望小学的开学典礼,雨下大之前发消息给燕兆雪报备过一次,马上结束就回来。

    雨越下越大,燕兆雪有点担心还在外面的闻雨生,发了条消息问她:“雨生,你在哪里,外面雨很大,你注意安全。”

    闻雨生很快回复她的消息:“在外面。”

    她顺带发来一张图片,一条长长的下坡路看,雨水如洪水一般沿着陡坡向下奔涌宣泄,天地颜色晦暗,仿若世界末日。

    燕兆雪问:“这是你拍的?你被困住了?有没有危险?”

    闻雨生这次没回她消息,办公室外响起敲门声,燕兆雪应了一声:“进。”

    闻雨生浑身湿透,衣角滴答滴答滴着水站在门口。

    “回来了,燕总。”

    燕兆雪松了一口气,没再说关心她的话,好奇地问她:“外面雨真有那么大?我看那张照片上跟洪水差不多了。”

    闻雨生点头,“那张照片是我半小时前拍的。”

    她说:“接下来还有两天大雨,我感觉这里的排水设施并不完善。”

    燕兆雪脸上笑容一僵,“你的意思是,今年也可能发生洪灾?”

    她最近了解当地情况时,看过不少档案,这里去年和前年都发生过小型洪灾,情况并不严重,处于最低地势的希望小学被淹了两三层楼。

    不过当时正是晚上,学校空无一人,没有多大的损失。

    燕兆雪反应过来后,立马打电话去问相关的负责人。

    对方手机一直占线,电话打不通,燕兆雪走出办公室,下楼直接去他的办公室找他。

    闻雨生跟在她身后,她阻止道:“你先去换身衣服,最近天气转凉,小心感冒。”

    闻雨生去换衣服,她一个人到楼下找人,刚走到对方办公室门口,隔着听见里面鸡飞狗跳的动静。

    她敲了敲门,不管里面的人有没有应,直接推门进去。

    办公室里四五个人见到她,用恐惧的目光求助地看向她。

    燕兆雪走到办公桌边,马上有人站起来给她让位置。

    她理所当然坐下,没有多余废话,用接近拷打的严厉态度,几乎是逼问出他们所知道的一切。

    市里的通知半小时前刚下来,让他们做好应对洪灾的准备,这场雨不知道会下几天,已经派了专家往这边赶,但是路上状况频出,专家被困在隔壁小镇上,一时半会儿过不来,只能提供远程帮助。

    燕兆雪很清楚,这种情况的话,专家基本上是指望不上了。

    身边同事大多比较年轻,年纪大的又多是些不干活的老油条,能抗住事的在这种小地方待不住,这两年陆陆续续全走光了。

    燕兆雪新官上任,才两三天,就遇到这总突发情况,身边全是些酒囊饭袋,给不了一点帮助,让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首先安排应急管理部门统筹协调,想办法收集应急物资,主要是饮用水和方便食品,前两年地震社会上捐赠的帐篷和棉被她也叫他们腾出来准备着。

    随后她立刻调动公安部门随时准备在雨势更大后对群众的疏散工作。

    处于最低地势的希望小学今天刚开学,还剩下两个小时放学,接到相关部门紧急通知,让他们马上组织学生放学,并提前做好遭遇洪灾的准备。

    折腾完这类最重要的工作,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燕兆雪脑子有点晕,走到窗边看了一眼,雨下得更大了,闻雨生站在她身边,听见她低声自言自语。

    “还应该做什么还有什么没做?”

    周围没有同事能够为她提供经验,她只能打电话问认识的叔叔阿姨们,他们有经验,口头上教了她一些东西,吩咐秘书把相关资料整理一份发给她。

    燕兆雪收到许多值得借鉴的资料,打印出来,一整个下午和闻雨生坐一张长桌上翻来翻去地看,一边看一边照着实行,尽量让一切万无一失。

    忙完这一切,燕兆雪算是彻底和周围的同事混熟了,每个人都从她这里领到了属于自己的任务。

    等她觉得事情办得差不多,可以稍微歇一歇时,抬头一看,天已经漆黑,雨劈里啪啦还在下,闻雨生在打电话问道路情况,看她们今晚还能不能回去。

    她打完电话对燕兆雪说:“燕总,路上积水严重,不适合开车。”

    燕兆雪说:“就在这儿将就一晚吧,正好如果晚上有什么突发情况,顺便就处理了。”

    她办公室有午睡用的折叠床,虽说窄小简陋,但凑合着睡一晚总归是够的。

    她还有一条午睡毯,平常折起来拉上拉链就是枕头,垫在腰后靠着坐比较舒服。

    燕兆雪把枕头拆开,衣服折成方块当作枕头,就这么睡下了。

    “等下你弄好了记得关灯。”

    闻雨生过得比她还粗糙,找了几份文件垫地上,躺着就睡了。

    关灯以后,燕兆雪撑起来看了她一眼,十分诧异:“你就这么睡?”

    闻雨生“嗯”了一下,闭着眼没说多余的话。

    燕兆雪说:“你明天起来不腰酸背痛啊?我去给你问问还有没有多余的折叠床。”

    应该是有的,燕兆雪坐起来探着身子去拿桌上的手机,闻雨生说:“不用,就这样够了。”

    燕兆雪说:“地上凉。”

    闻雨生说:“正好夏天凉快。”

    燕兆雪说:“地板硬。”

    闻雨生说:“睡硬床板对腰好。”

    燕兆雪说:“这根本就不是床板!”

    闻雨生劝说她:“您就别操心我了,这个点谁还醒着,您快休息吧。”

    燕兆雪赌气地躺回折叠床上,絮絮叨叨地骂她:“连你也不听我的话,我现在说话真的一点用没有,才刚卸任多久,你们一个个就这么叛逆,真是人善被人欺,狗善被狗骑。”

    人善被人欺这句话闻雨生听说过,狗善被狗骑是哪儿来的,怎么那么粗俗。

    闻雨生没敢表达出自己的疑惑,默不作声听着她的抱怨,她叽里咕噜说了一会儿,念叨得自己很困,渐渐声音变小,最后完全没声。

    燕兆雪原来是很娇气的,比较认床,最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给她累得认床的毛病都改好了,倒头就睡,睡得很香,直到几个小时后被手机铃声吵醒。

    是她的手机在响,闻雨生起来帮她把桌上的手机拿下来,递到她手边。

    燕兆雪还有点懵,接起来听对方说了半天,好一会儿才听出对方的意思。

    凌晨三点,希望小学被雨水淹没,就连旁边新的行政办公楼也被淹了四层,里面许多重要材料遗失,但这已经算是最次要的麻烦。

    他们现在面临很多麻烦,现场的工作人员做不了主,需要燕兆雪统筹调度。

    燕兆雪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凌晨四点半,天还没亮,窗外雨声愈发激烈。

    她问向她汇报情况的陌生工作人员:“现在是四点半,凌晨三点的事情,过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和我说?”

    对方弱弱地回答:“葛主任说您十一点才忙完休息,我们就想着先试试能不能自己先解决着,实在忙不过来再来找您。”

    燕兆雪没说什么了,“嗯,我知道了,现在就去安排,稍等。”

    挂断电话,燕兆雪茫然地看向窗外,头发乱糟糟立着,望着黑夜中厚厚的雨幕郁闷惆怅叹气。

    她揉了揉眼睛,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办公椅上,神情恍惚看向闻雨生。

    闻雨生露出一副“听候吩咐”的表情。

    燕兆雪却只是对她说:“帮我倒杯水,然后我们开始干活。”

    闻雨生愣了愣,随后应下,出门去给她倒热水,回来时,她已经打开电脑,劈里啪啦飞快敲打键盘。

    闻雨生把温水放在她的桌边,她没空喝,眼睛黏在电脑屏幕上挪不开。

    等她稍微有点空闲,想起自己的需求时,温水已经变凉,闻雨生在一旁给集团的人打电话,不知道在说什么,也许和今晚发生的事情有关。

    闻雨生打完电话,走到她桌边,放轻声音对她说:“燕总,集团那边打电话来,我们这附近有好几个仓库,是一些生活物资,还有合作方送来的方便食物,已经在调度进程中。”

    燕兆雪昨天下午问过自家公司主管仓库的经理,对方说地方太偏僻,得花些时间收整信息,规划路线。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给她把东西送来了。

    燕兆雪应了声,“让应急部门去对接。”

    闻雨生说:“还有,风涟老师给您打电话,您没接。”

    燕兆雪看了眼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难怪没接到电话。

    “这么晚?有什么事情吗?”

    闻雨生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电话已经接通,风涟担忧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小咪,你们那边发生了水灾?”

    “嗯。”燕兆雪说,“没关系,不严重。”

    风涟说:“我看到网上很多报道,小学都被淹了。”

    燕兆雪说:“我们有预防工作,没有人员伤亡。”

    风涟问:“你还好吗?”

    燕兆雪没有回答,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发出声音,安安静静的。

    风涟有点心慌,低声唤她,“小咪,你还在吗?”

    她这么简简单单一句问话,将燕兆雪这一整天积压的情绪牵扯出来。

    她总算意识到自己内心真正的疲惫与难过,她觉得自己很倒霉,刚来两天,遇上这种事,手底下的人全是草包。

    她连人脸都还没认完,就得处理这么麻烦的突发情况。

    她反应已经很快,处理得也十分干脆,不带一丝犹豫,因此没有人员伤亡。

    她只是想休息一会儿,她还怀着孕,她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这么逼着她往上爬,稍微等一年,就好像犯了天条一样。

    他们话里话外怪她不应该留下这个孩子,她明明有老婆,怎么轮得到她来生孩子。

    燕兆雪和他们说不通,没有办法在这方面沟通,燕劲松对她的压迫依旧残留在她的生活中,每当她想要反抗,就会被身边的人视作任性。

    燕兆雪呜咽着对风涟说:“不好,一点也不好。”

    她大声哭起来,“阿莲,我要回家,小咪要回家。”

    第122章 第 122 章 一百二十二

    燕兆雪没有机会对风涟哭诉太久, 很快有人来她的办公室找她,问她有没有在,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商量。

    风涟没来得及说安慰的话, 燕兆雪自己就收起委屈与哭泣, 声音闷闷的对她说。

    “阿莲,我要去工作了, 不要担心, 我只是有点难过。”

    风涟:“嗯。”

    燕兆雪又小声说了好些自己哄自己的话, 最后依依不舍说了句拜拜, 风涟也说拜拜。

    燕兆雪挂断了电话, 快速擦掉眼泪, 调整表情, 再让闻雨生把人放出来。

    从这时候开始, 源源不断有人来找她, 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需求和困扰, 他们自己拿不定主意, 全部把问题拿上来问她的意见。

    燕兆雪被他们折腾得快要疯了,两个秘书帮她处理简单的问题,闻雨生帮她处理需要吵架的问题,而她不停地接电话打电话, 与上级沟通,与下级沟通。

    如此忙碌一整天, 连着下了两天的大雨总算在夜晚降临之时渐渐变小, 凌晨时分完全停下。

    连绵的雨声总算停歇, 燕兆雪站在窗边看屋檐滴落的细长水柱,水已经涨到二楼,半座县城被水淹没。

    前来支援的专家团队在两个小时前赶到, 与她对接工作后,见她脸色憔悴,劝她赶紧休息。

    有他们帮忙,至少今晚她能够睡个好觉,为明天的工作积攒足够的力气。

    整栋楼里的人被这场水灾困在办公楼里,今晚还得再凑合着睡一晚上。

    燕兆雪熟练地翻出折叠床,和衣睡下,一会儿二回熟,加上实在太累,她没有多余功夫矫情,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得益于昨天赶到的那一帮子专家,居然一整个上午都没有人来打扰她。

    她醒来后简单收拾洗漱了下,换了身衣服,去查看周围的情况。

    因为昨晚已经没有下雨,水位下降到一楼,预计今天晚上他们这里就能退水。

    整个县城建在半山腰,她在地势不高不低的中等位置,余下一半全部被水淹没。

    还好县城中心建在高处,被淹的只是一些道路,田地,还有十来户人家。

    那些居民昨天早上她就让人去做工作,做宣传,早早领到指定的位置避难。

    这次她处理得很好,没有人员伤亡,这在最看重生命财产的现代社会,是相当了不起的成就。

    下午,她陆续接到一些打给她的感谢电话,她专门有一个号码放在网上,用来接听民众的的意见与建议。

    他们用当地方言诚挚地感谢她,语速很快,同时十分激动,燕兆雪一个字都听不懂,不好意思让他们说普通话,也许人家根本不会说,因此只能尴尬地笑,礼貌地回:“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傍晚,水位渐渐下降,一楼的积水退去,被困在楼里的人得以自由。

    但是地上满是淤泥残留,十分肮脏,可能还有蛇之类的动物存在。

    应急部门组织基层工作人员开展清淤工作,同时配合公安部门处理紧急避难的居民们。

    燕兆雪接下来的几天生活十分单调,基本上就是忙了就睡,醒了就忙,工作永远处理不完,每时每刻有人需要她的帮忙,好像地球离了她就转不动一样。

    淤泥堆积,他们与周边城镇隔绝,风涟几次想来陪着她,却没有合适的办法,在不影响救灾工作的情况下来到她身边。

    洪灾后,等待水位完全下降等了一个周,陆陆续续的清淤工作更是进行了半个月。

    燕兆雪在这段时间累得瘦了一大圈,还好她底子好,身体健康强壮,只是瞧着脸色苍白,模样憔悴虚弱,比平常消瘦许多。

    县上医院重新接待病人的时候,她将就着医院的简陋仪器做了个产检,孩子没什么问题,她自己也挺健康,只是有点劳累过度,接下来的时间需要休息。

    也是在那时候,身边不少人才发现她竟然是一个孕妇。

    这段时间,由于环境恶劣,条件刻苦,没有合适尺码的换洗衣物,她一直穿着不合身的宽大衣服,勉勉强强将她的肚子遮住,只是显得她身材丰腴。

    燕兆雪已经忙得不在乎这些事情,一个小时检查完所有的项目,确定没有任何劳累带来的不良状况,她在心里松了口气,随后马上回去接着干活。

    县里居民不多,她让下属做了一下统计,受灾地区集中在县城附近,其他地势较高的乡镇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于是她把应急物资屯在临时避难所附近,最近不少企业慈善捐赠不少钱和各种救灾物资。

    风涟也以自己的名义捐了五千万到这边来。

    五千万在娱乐圈慈善捐赠中可谓少之又少,她为这事还上了两天热搜,大家夸她人美心善,有着天使的面孔,天使的心。

    半个月后,清淤工作结束,四周交通恢复,风涟第一时间来到燕兆雪的身边。

    这段时间,燕兆雪已经被工作折腾得有点神志不清,每日几乎机械地工作着,仿佛失去了自己的想法,完全封闭思考,依靠潜意识维持正常的工作状态。

    风涟到地方那天,天上又在下雨,燕兆雪担心水灾第二次泛滥,大晚上不回家,又在办公室加班。

    她忙到十点多,风涟坐当地特色小三轮来到她的办公楼楼下。

    整栋楼灯火通明,因为燕兆雪还在工作,其他人不好意思在这种关键时刻早早下班。

    她一直为大家做出很好的表率,面对困难毫不退缩,勇敢迎难而上,并且解决得十分出色。

    她在人前表现得十分坚强,再苦再累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然而这天晚上,风涟悄然到来,打听到她的办公室,打算给她一个惊喜,没有惊动任何人,上楼来到她的办公室门口,轻轻敲敲门。

    燕兆雪低而冷淡的声音在办公室内响起。

    “进来。”

    风涟推开门,办公室里不少人,围站在燕兆雪的办公桌前,而燕兆雪正坐在办公椅上,手里抓着一把文件,看样子正在和这些人讨论工作上的事情。

    风涟的忽然出现,让整间办公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神色怔愣望着她,燕兆雪最先反应过来,着急地撑着身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旁边有人伸手来扶她,被她挥开。

    她站在原地,直直地望着风涟,眼眶中眼泪一圈一圈打转,要哭不哭地望着对方。

    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她一点也不顾及形象,风涟只是低声唤了她一句:“小咪。”

    她忽然回过神来,快步向风涟走去,猛地扑进对方怀里,脸埋进她的颈窝,委屈得不停地哭。

    屋子里的电灯泡们起初惊诧万分,随后一个个回过味来,默不作声,小心翼翼,轻手轻脚退出办公室。

    最后一个离开的人,贴心地为她们带上房门。

    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燕兆雪一开始只是哭,她有很多很多眼泪,一直攒到见到风涟那一刻爆发。

    她很快哭得累了,腰疼,肚子也不舒服,要找个椅子坐着,还要阿莲抱着,娇气得不得了。

    她最近瘦了那么多,身上没什么肉,很放心大胆爬到风涟身上挂着,团团身子,小猫似的主动讨要拥抱与抚摸。

    风涟一寸一寸地抚摸着她的后背,感受后背脊骨的凸起,她瘦得很厉害,摸着好像只剩下骨头裹着一层皮,摸不到一丝半点的肉。

    以前身上那些软软肉,这下一点不剩,只有鼓鼓的肚子顶着风涟的腰,她的肚子大了一些。

    但她已经怀孕六个多月,相比正常孕妇,她瞧着有些过于瘦小,隆起的腹部一只手掌就能握住。

    她这段时间吃了太多苦。

    风涟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再次唤她一声:“小咪。”

    燕兆雪:“嗯”

    她笨拙地舔舐风涟的侧脸,一点一点摸索到她的嘴唇。

    风涟侧头躲过,她执着地追上来。

    风涟再多,她睁开眼睛,泪眼朦胧地瞧着她:“阿莲?”

    风涟问:“小咪不累吗?”

    燕兆雪说:“阿莲奖励小咪,就是休息。”

    风涟亲了她的嘴唇一下,浅浅掠过,很快挪开。

    “好了。”风涟说,“亲过了,我们回家睡觉,好不好?”

    燕兆雪说:“晚上睡觉,阿莲会不会摸小咪?”

    风涟当然不会摸她,害怕她被累死,但为了哄她回家,风涟点了点头。

    “看小咪表现。”

    燕兆雪站起身,马上就要回家。

    洪灾过后,道路受损严重,只能通行摩托和三轮车。

    燕兆雪这段时间一直步行,摩托和三轮开在这种坑坑洼洼的路上颠簸得太厉害,她不敢坐,害怕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她这段时间过得很难受,一连半个月停水停电,她吃住都在办公楼里。

    她一连吃了一个多周的方便面配八宝粥,吃得她晚上做梦,梦到自己生孩子,孩子生出来医生护士一片哗然。

    她没有听到宝宝的哭声,抬头去看,却见护士抱着一袋方便面,对她说:“这就是你的宝宝。”

    那天夜里,梦到这里,燕兆雪直接被吓醒,惊魂不定捂住肚子,试图分辨里面到底是一个小孩还是方便面。

    这样难过的事情,她肯定要和风涟说,当天晚上就打电话和风涟说这件事情。

    风涟半夜还在拍戏,耐心地听她哭诉一通,最后还听到她问:“阿莲,我们的宝宝,会不会真的已经变成泡面了呀?”

    风涟被她这话惹得又是无奈,又是心疼,耐心地和她解释:“小咪,宝宝不会变成泡面。”

    人类只能生出人类小孩,那么辛苦怀十个月,怎么可能就得到一包泡面。

    风涟还和她说:“小咪,你太累了,赶紧接着睡觉吧。”

    她不仅仅是那一天晚上过得很累,后来许多个夜晚,她做各种奇怪的噩梦,惊醒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折叠床上,顿时又是害怕,又是难过,感觉自己十分命苦,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觉得不如死了算了。

    不过这样的难过她从来没有和风涟说过,她害怕风涟会为她担心。

    艰难的日子总算过去,她没有想到风涟竟然来的这么快。

    交通恢复的通告刚发出去,她本来打算晚上空闲下来,回去和风涟打视频的时候说一下这个事情,委屈撒个娇,或许风涟会来找她。

    没想到还没下班,阿莲就已经来到她的身边。

    燕兆雪高兴得晕乎乎的,走出办公楼,趁着夜里路上没人,黏糊糊往风涟身上靠,赖在风涟身上,要阿莲抱着走。

    风涟说:“回去再闹。”

    燕兆雪委屈:“要走十五分钟的路呢。”

    “这么远。”风涟问她,“小咪累不累?”

    燕兆雪其实不觉得有多累,为了得到她的安慰,假惺惺做样子。

    “好累,小咪走不动,要阿莲抱着走。”

    风涟竟然没有拒绝她,依旧让她靠着自己,搂着她轻声细语地哄:“乖小咪,过段时间路修好就没事了,要不要换房子住?”

    燕兆雪说:“算了吧,现在情况这么困难,我要是搞特殊就不好了。”

    风涟偏过头来,定定地盯着她瞧,脸上有点看不太出来的笑。

    燕兆雪看不出她的笑意,天生比较迟钝,被她这么瞧着下意识害怕、退缩、心虚,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她说:“小咪没有在外面找别的女人谈恋爱。”

    风涟被她突然冒出来这句话弄得一头雾水。

    “什么?”

    燕兆雪说:“小咪很乖,洁身自好,别人说我好,我都没有接话。”

    风涟问:“小咪在说什么?”

    燕兆雪像个小孩一样,用幼稚的语气和她得意:“有人和小咪说,喜欢小咪哦。”

    风涟“嗯”了一声,反应淡淡的。

    燕兆雪问:“阿莲不质问小咪?”

    风涟问:“小咪想听什么样的质问?”

    燕兆雪问:“那有没有人说喜欢阿莲?”

    风涟说:“每天都有。”

    燕兆雪不高兴地皱起眉,“这么多!”

    风涟说:“我也都拒绝了。”

    燕兆雪态度稍缓,“哼,那还差不多。”

    风涟问:“最近也有人和小咪表白?”

    “嗯。”燕兆雪说,“是个小姑娘送我花,说喜欢我。”

    风涟说:“小咪这么平易近人?”

    燕兆雪也不明白,“没有吧?我只是忍着好久没有骂人而已,刚到地方就骂人不太好吧?”

    “嗯。 ”风涟问,“后来小咪怎么说的。”

    燕兆雪说:“我和她说,我都怀孕啦,还有一个一岁大的宝宝,老婆超级漂亮,我们很幸福!”

    她不仅仅说了这些,还拉着人小姑娘扯东扯西,说了好多好多炫耀自己老婆的话。

    后来小姑娘被她说得哭出来,丢下花飞快跑掉,她才遗憾地停下炫耀。

    风涟说:“小咪真坏。”

    燕兆雪不解:“小咪哪里坏了?是她先说的嘛。”

    风涟说:“小咪长大了。”

    “那是。”燕兆雪听不出她话里的欣慰与夸奖,自顾自地说,“小咪最近做了好多大好事,还有人送锦旗呢。”

    “嗯,真厉害。”

    她们聊着天,慢悠悠走到家门口,燕兆雪租住的地方没有被水淹,家里有水没电。

    虽说没电不方便,但好歹能正常上厕所,已经比其他居民楼好很多。

    燕兆雪回到家,第一件是点上蜡烛,照亮四周。

    她背对着风涟点蜡烛,点好后端着装蜡烛的小碗,把烛光放在下巴底下,做鬼脸幼稚地吓唬风涟。

    “呜——呜——我是鬼——”

    二十七岁,马上就是两个孩子的妈妈,怎么还会这么幼稚。

    风涟被她逗得笑个不停,她端着蜡烛,以为她细碎的笑声是在哭,自以为自己的吓唬计划大成功,十分得意地叉腰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胆小鬼阿莲!”

    风涟直起腰,脸上还带着笑,无奈地问她:“小咪怎么这么幼稚?”

    燕兆雪说:“阿莲被我吓到了!”

    风涟依旧无奈,“我没有。”

    燕兆雪说:“就有!不准狡辩!”

    风涟懒得和她说了,等着她得瑟够了,领着她去刷牙洗脸,简单清理一下,换好睡衣,上床睡觉。

    燕兆雪最近爱穿睡裙,不会勒着肚子,有一种自由自在,很舒服的感觉。

    风涟来时没带睡衣,将就着穿她的衣服,她非要风涟也穿裙子,风涟十分不解。

    “为什么?我不喜欢穿裙子。”

    燕兆雪说:“等一下好摸,很方便,一下就摸到了。”

    风涟:“”

    “不行。”她严正地拒绝,“今天太晚,明天还要上班,不能摸。”

    燕兆雪说:“阿莲刚刚明明答应小咪,要摸!”

    风涟装没听见,换上睡衣睡裤,拉着她回房间,躺上床,牵过被子捂住脑袋,安安静静,一声不吭。

    她这是要耍赖的意思。

    燕兆雪坐在床上,忽然大闹:“小咪每天那么辛苦,好多天才等到阿莲过来,不知道要待好久,也不知道什么时间就要走。”

    “阿莲居然不弄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弄?”

    风涟轻吸一口气,被她的吵闹折腾得没法,“每次我过来,小咪第一时间想着的就是玩,小咪脑子里是不是只有那档子事?”

    风涟把这件事情上升高度,用很严厉的语气问她:“小咪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被我弄?”

    燕兆雪傻傻地瞧着她,“当然是阿莲呀。”

    风涟说:“那你为什么不抱我,只想着我的手?”

    燕兆雪听话地凑上来抱住她,肚子顶着风涟的腰,搞得风涟不太敢有别的动作,只觉得她这个拥抱十分勉强,不够柔软。

    “好了。”她把燕兆雪推开,“抱过了就睡觉。”

    燕兆雪装没听见,偷偷把手往下探索。

    第123章 第 123 章 一百二十三

    燕兆雪偷偷摸摸的小心思一秒就被风涟逮到, 不安分的爪子被对方按住,还被冷冷瞪了一眼。

    她一秒变怂,小心翼翼揉揉风涟的手背, 低眉顺眼地看向她。

    风涟软下声音, 稍微温柔一点对她说:“先睡觉,休息好了再玩。”

    燕兆雪被凶过以后才知道听话, 小心地问她:“明天小咪醒来, 阿莲会走吗?”

    风涟说:“不会。”

    燕兆雪问:“阿莲什么时候离开?”

    风涟回答:“看你表现。”

    风涟说:“小咪听话的话, 我就多待一会儿。”

    燕兆雪点点头, “小咪肯定乖。”

    “那就睡觉了。”风涟扯来被子, 把燕兆雪裹住, “过两天表现好, 再奖励小咪。”

    燕兆雪为了她这句话, 为了她正儿八经、光明正大的奖励, 一整晚没有悄悄做坏事。

    当然也有她很累的原因, 睡着了就醒不过来, 整个人睡得昏天黑地,第二天早上上班的闹钟响了三轮才把她叫醒。

    她醒来时,床边空空如也,风涟不在房间里。

    她坐起来回忆了下昨晚发生的事情, 这时候听到房间外传来细碎的响声。

    她还在发呆,风涟走进房间, 走到她的床边坐下, “想什么呢?”

    燕兆雪抬头看了她一眼, 发出点奇怪的哼唧声,身子一歪,倒进她怀里。

    风涟让她靠了一会儿, 她也不说话,只是靠着,闭上眼睛打瞌睡。

    风涟帮她看着时间,让她接着眯了五分钟,到点叫她起来吃早饭。/

    早饭风涟已经提前做好,很清淡的粥和玉米饼,燕兆雪吃了不少,吃得肚皮圆鼓鼓,心满意足去上班。

    风涟送她到楼下,她热情邀请风涟和自己一块去办公室里,却遭到风涟的拒绝。

    “不了,我也有事要办。”

    燕兆雪好奇地问:“什么事情?”

    风涟说:“我往这边捐了些物资,反正也没空,去看着点。”

    还有媒体约她帮忙拍一个受灾区的报导纪录片,她打算去实地看看再决定要不要答应下来。

    她临走前想起这事,和燕兆雪说了下。

    燕兆雪点点头,“我知道,他们说拍好了,会有更多人捐钱。”

    风涟:“所以小咪同意了?”

    燕兆雪说:“我和他们商量好了,收益的百分之十划给咱们县,反正洪灾之后缺钱嘛。”

    “嗯。”风涟说,“我去帮小咪督工。”

    燕兆雪“哼”了一声,“我才不想阿莲去呢。”

    “为什么?”风涟问。

    燕兆雪说:“阿莲要是不干活,就可以陪着我玩了。”

    风涟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快去上班,要迟到了。”

    燕兆雪低头一看时间,还剩下三分钟到九点。

    她赶紧和风涟道别,跑上楼梯,回头看向风涟,对方依旧站在原地,没有急着离开,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燕兆雪内心雀跃,踮起脚向她挥挥手,她也挥挥手,催促燕兆雪赶紧离开。

    燕兆雪依依不舍上楼,回到办公室,闻雨生已经带着今天一整天的工作计划等候在她的办公桌边。

    闻雨生原本计划在她上任半个月后就回公司。

    谁能想到,刚到地方第三天,就遇到这么严重一场水灾。

    她不仅是忙得走不掉,物理意义上的交通途径也全被切断,除非她长出翅膀飞上天。

    还好有闻雨生陪着,不然燕兆雪连个听她发牢骚的人都没有。

    燕兆雪走到办公桌边坐下,看着闻雨生递上来的文件,表面那一份就是和纪录片相关的报告,她看了看,往后翻了两页,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计划。

    她对闻雨生说:“雨生,帮我联系剧组。”

    另一边,风涟与燕兆雪分别后,跟着手机导航走了十来分钟,顺着下坡路,走到受灾严重的封锁地段,一群人已经架好拍摄器械。

    导演和小柳正凑一块不知道在争论什么,风涟过去叫她俩,俩人齐齐吓一跳。

    风涟问:“吵什么呢?”

    小柳很激动地唤她:“老板,您来啦!”

    纪录片导演向她微微颔首,“风老师。”

    风涟问:“刚才在争什么?”

    小柳说:“编剧说要给您加一段感情戏,刚才把想法给牛牛姐说过以后,牛牛姐让我来和导演吵架!”

    风涟:“什么感情戏?有必要么?”

    导演说:“按理说,是没什么必要的,但是您也知道,您和燕老师,情况很特殊”

    风涟皱眉:“什么意思?”

    导演说:“给您加一段感情戏,方便以后宣传,您知道的”

    风涟皱眉:“没听说过这种宣传方式,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导演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支支吾吾,好像有什么话想说。

    风涟说:“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导演说:“是您让我说的。”

    风涟有点耐心耗尽,语气淡淡“嗯”了一声。

    “说吧。”

    导演大着胆子说起此事来龙去脉。

    “十来分钟前,燕老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仔细考虑了一下纪录片这个事情,觉得想法很不错,就是交上来的剧本有些单一。”

    她说:“燕老师说,根据她这么多年从业经验,认为剧本再加上一段跟随洪灾,缓缓展开的感情戏比较好,篇幅不用多,重点在于精简深刻,其中一名主角,她可以免费友情出演。”

    当然,燕兆雪也补充了一句,如果觉得她这个意见不好,那就算了。

    但这可是她亲自打来的电话,亲自提出的意见,整个剧组生杀大权都在她手里,没有人敢说她的意见不好。

    导演小心对她说:“其实吧,我也觉得燕老师这个想法不太对劲,但是具体哪儿不对劲呢,我又有点说不出来。”

    风涟说:“这是一个严肃的题材,她想把她那些庸俗的想法加进去。”

    “对对对。”导演下意识附和她,随后想到燕兆雪的可怕,赶紧改口,“不对不对,燕老师的意见,还是有些道理的。”

    风涟问:“道理在哪儿?”

    导演说:“这部片子百分之三十收益用于赈灾,那就是说挣得越多,灾区的民众们得到得越多。”

    风涟由她此话,陷入认真的思考。

    导演试探地问她:“或者您打电话问问燕老师?我们刚刚给她打电话,她都没接。”

    风涟“嗯”了一声,拿出手机给燕兆雪拨电话。

    对方一秒接起,风涟还没说话,电话那头传来甜腻的撒娇声。

    “阿莲——怎么这么快就给人家打电话?”

    她这声音就连风涟也觉得恶心,忍不住皱起眉,叫她:“好好说话。”

    燕兆雪“哼”了一声,“干什么那么凶。”

    风涟质问她:“是不是你刚才打电话给剧组说要加戏?”

    燕兆雪供认不讳,毫无愧疚与悔改之意,“是呀,怎么了?”

    风涟骂她:“你还‘是呀’,听着挺好意思?你说你这是不是利用职务之便插手别人的工作?”

    燕兆雪说:“哪有,我是在为这个赈灾慈善活动出谋划策啊。”

    风涟问:“哪门子的出谋划策?”

    燕兆雪说:“你看我都主动放弃片酬,免费出演主角了,我牺牲很多的,而且我每天很忙,要抽时间来拍戏,平常又要加好多班了,晚上都回不了家,你还凶我,你怎么那么坏?”

    风涟冷哼一声,“颠倒黑白小咪怎么就那么厉害呢?”

    燕兆雪无辜道:“小咪没有呀。”

    风涟问她:“你的那些长辈们,不是不让你在网上抛头露面吗?”

    燕兆雪说:“但是这个不一样,这个是有意义的抛头露面。”

    “而且我都这么大了,最近干得还不错吧?就算奖励自己一部戏,那又怎么样?”

    风涟说:“小咪终于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干得辛苦,奖励自己一部和风涟共同出演的片子。

    燕兆雪不肯承认:“没有,不是,不要误会小咪,这都是为了大家,为了人民。”

    风涟接着说她:“才干多久?一个月有没有?小咪就学了这些假大空的话?”

    燕兆雪“呜”的一声,装可怜,小声和她说:“不要这样嘛,阿莲,相信我,我有过深思熟虑了。”

    风涟说:“十分钟能有什么深思熟虑?”

    燕兆雪被她说得开始耍赖,“不管不管不管,我不管,就是要,我要我要我要!”

    风涟被她吵得头晕,赶紧把手机拿远一点,听她声音渐渐变小,深吸一口气,平心静气对她说:“那这样,我让他们出一份预计收益的报告,如果按照小咪的办法,赚的钱变少了,那就由小咪来补上空缺,怎么样?”

    燕兆雪不假思索,直接答应下来,“好,可以,没问题。”

    风涟叹了口气,对她说:“接着忙吧。”

    随后她挂断电话,无奈地看向导演,导演与她一样无奈。

    “先拍前面的内容,后面的剧情,晚上我和编剧回去讨论讨论。”

    她向风涟承诺,“您放心,我们肯定不会放弃这部片子。”

    风涟这会儿的担心已经不在这件事情上。

    她更害怕燕兆雪因为强行插入这部片子挨骂,她有点想不通燕兆雪的想法,在她看来,燕兆雪总会偶尔冒出一些她无法理解的任性想法,常常让她感到匪夷所思。

    拍摄工作从早到晚,傍晚七点多结束今天最后一个镜头。

    风涟浑身黄泥,小柳正帮她把罩在外面的衣服脱下来,换上干净的衣服。

    导演在旁边和她说感谢的话,和她说不好意思,开工第一天就让她干这种脏活累活。

    风涟倒没觉得有什么,拍拍导演的肩膀,在她同样脏污的外套上印下一个泥巴手印。

    “没事,别放在心上。”

    导演十分感动,眼含热泪,呜呜地说:“这件衣服我不洗了,有风老师的手印,我要保存一辈子。”

    风涟:“嗯?”

    导演已经把外套脱下来,小心翼翼装进封装干净衣服的袋子里,随后想起正事,客客气气问她:“风老师,您今晚有空吗?”

    风涟想着等会儿还得去接燕兆雪下班,摇摇头,见导演面露失望,好奇地问:“怎么了?晚上有什么安排?”

    “不是。”导演说,“晚上燕老师约我和编剧老师去她家里讨论剧本,我想着如果您有空的话,一块儿来,替我们把把关呗。”

    风涟说:“我们住在一起。”

    导演瞪大眼睛,嘴角有点可疑的笑容,被她死死憋住。

    “所以您的意思是,可以来?”

    风涟点点头,“嗯。”

    导演问:“那咱们一块过去?”

    风涟说:“我得去接她下班,地址你们知道么?先过去吧。”

    导演说:“我们和您一块去接燕老师呗?”

    风涟说:“不用了,她有点吵,你们先去吃饭吧。”

    导演没有过多坚持,这是每个成年人应该具备的眼力劲,“哎,好,那您忙,我们先去准备新的大纲。”

    “嗯,辛苦。”

    小柳这次跟着风涟过来,中午吃完饭趁着午休时间,去隔壁县租了辆车开。

    她一路开回来,说沿路道路被水冲的稀巴烂,简直没法开车经过,屁股都快给她颠碎了。

    晚上她送风涟到燕兆雪的办公地点,之后与风涟道别。

    风涟问她:“晚上住哪儿?剧组给你安排了吗?”

    小柳说:“安排过,但是我和闻雨生住一起就好啦。”

    风涟有点搞不明白她俩这不清不楚的关系,礼貌地不多过问,“嗯”了一声,只是嘱咐她:“注意安全。”

    闻雨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楼,站在楼道口看着小柳。

    小柳应道:“知道啦,老板也早点休息,晚上不要和燕老师玩太晚。”

    随后她欢快跑向闻雨生,像一只扑棱着翅膀的快乐小鸟。

    风涟上楼去找燕兆雪,爬三层楼梯,有点累,歇了口气,转过走廊拐角,走到燕兆雪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门没关,燕兆雪坐在里面看文件,看一份扔一份,高高抛在办公中,精准落在桌子上,瞧着可潇洒。

    风涟没出声,等着看她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

    大概过去五分钟,燕兆雪把手里的文件全部扔完,正打算换一堆接着扔时,一抬头,看见风涟,一双眼顿时亮起,撑着桌子站起身,欢快向她跑来。

    她没轻没重扑到风涟身上,风涟赶紧抱住她,低声责备道:“慢点,摔了怎么办?”

    燕兆雪说:“阿莲会抱住我。”

    风涟问:“万一没抱住怎么办?”

    燕兆雪傻乎乎地高兴,“不会的不会的。”

    风涟懒得和她掰扯,扯着她让她自己站好,给她理了理乱糟糟的衣服,不小心摸到她的肚子,心中无奈。

    “你月份这么大了,还折腾什么拍戏啊?”

    燕兆雪说:“穿厚衣服看不出来的。”

    她现在瘦得很厉害,本来就不显怀,加上胸前尺寸比风涟大好几个码,穿上宽松点的衣服,那是一点也不看出来。

    风涟说:“不仅是看不出来,你也一点没把自己当成孕妇来对待。”

    燕兆雪听她这架势,好像又要教训自己,赶紧转移话题。

    “好累,阿莲,我们赶紧回家吧。”

    风涟问她:“吃饭了没?”

    燕兆雪点头,“吃了泡面。”

    风涟皱眉,“怎么又吃泡面?”

    燕兆雪说:“大家都吃泡面,特殊时期,食堂里只有泡面。”

    天天吃泡面,这怎么行。

    风涟在心里思索这事的解决办法,燕兆雪牵着她的手下楼,高高兴兴哼起歌,路上遇到同事,还很热情打招呼。

    他们问她身边这个漂亮的人是不是她的朋友,她摇头,骄傲地说:“她是我的老婆。”

    风涟被她扯着,面对众人羡慕的目光,只能尴尬笑笑。

    其中一人四十来岁,是在场除风涟和燕兆雪两人外最年轻的一个,看过一些电视剧,忽地“啊呀”惊讶叫出声。

    “您这位好像电视上那个女明星!”

    燕兆雪满脸骄傲,正想开口炫耀,风涟及时出声打断她的话。

    “风涟对不对?”

    对方仔细地想了半天,连连点头,“对对对,我记得就是叫风涟这个名字,长得可漂亮了,和你一样漂亮,演技也很好,她演的电视剧都很好看。”

    风涟说:“经常有人说我长得像她。”

    中年男人说:“确实像确实像,都漂亮,都漂亮。”

    风涟接着三言两语把人糊弄了,牵着燕兆雪下楼。

    她们走出一段距离后,燕兆雪忍不住好奇小声问她:“阿莲为什么不说自己就是他们说的女明星?”

    风涟说:“这种事情被他们知道,他们肯定会说很多需要应付的话,小咪不觉得很麻烦吗?”

    燕兆雪摇摇头,老实回答:“小咪喜欢炫耀。”

    她一直觉得,自己努力得来的东西,不炫耀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努力,很亏。

    风涟说:“小咪还是小孩。”

    燕兆雪说:“才没有,别人都叫我老师呢。”

    风涟很好奇:“为什么他们不用职务称呼你?”

    燕兆雪说:“可能觉得我年纪小,不好意思喊出口。”

    她其实还挺满意的,“叫老师好呀,听着多厉害,我是老师呢。”

    风涟揉揉她的脸,叫她:“小咪老师。”

    她这声“小咪老师”惹得燕兆雪的脸“唰”一下变红,磨磨蹭蹭不肯迈开步子,站在原地不动弹。

    风涟疑惑:“小咪?”

    燕兆雪说:“阿莲再喊一下,刚才那个称呼。”

    风涟不明所以,“小咪?”

    “不是这个,是早一点说的那个。”

    风涟可算明白了,轻笑着再次唤她:“小咪老师?”

    燕兆雪脸红红,很害羞地“嗯”一声,“我是小咪老师。”

    风涟嘲笑她,“你是傻子。”

    风涟一路扯着大傻子燕小咪往回家的方向走,路上遇到卖菜的农民,风涟顺道买了点菜。

    燕兆雪问:“阿莲买菜干什么?”

    风涟说:“回去再做点。”

    她们回去路上,马上到家门口,遇到坐在小摊前吃酸辣粉的导演和编剧。

    两人吃得满嘴油,一边吃一边拿着剧本在那儿讨论,这里得删,那里能加一句,但是不能加多,得克制一点。

    风涟和燕兆雪停下脚步,看她俩旁若无人讨论半天,最后是燕兆雪忍不住出声打断她们。

    “两位老师吃着就行了,怎么要打起来了一样?”

    她这问的是什么话,风涟真想捂住她的嘴。

    导演抬头见她,先是一愣,随后急忙站起身,带得身后凳子倒下,发出“咣当”响声,把正在激烈强调自己观点的编剧老师吓一跳。

    风涟向她们赔礼道歉,顺便捏燕兆雪一把。

    “你们接着吃,吃完我们上去再慢慢讨论。”

    两人粉吃得差不多了,呼噜呼噜喝几大口酸酸辣辣的热汤,擦干净嘴边的油。

    “好了,走吧。”

    她们一起上楼,楼道声控灯忽明忽暗,每灭一次,燕兆雪就吹一声口哨,吹得楼道的灯重新亮起来,过一会儿再次变暗,紧接着又是一声口哨。

    四人在这一声一声口哨与忽闪忽闪的亮光下缓慢前行,由于画面太过离谱,氛围着实搞笑,导演和编剧两人甚至忽略了楼道中种种破旧的痕迹,包括斑驳脱落的墙皮,阵阵散发的腐朽臭味,以及不时一闪而过的肥硕灰影。

    很快到达三楼,燕兆雪有点累,靠在门框边休息,风涟打开房门,让导演和编剧两人先进去,她在门口等着燕兆雪缓过劲来。

    燕兆雪拉着她的手,手心湿漉漉全是汗。

    她把手心的汗在衣服上擦干净了,再去拉风涟的手。

    风涟说:“小咪身体虚,出那么多汗水。”

    “没有。”燕兆雪说,“就是热到了。”

    “走吧走吧。”燕兆雪说,“我们快点进去,讨论剧本讨论剧本,小咪要吻戏!”

    风涟十分冷酷:“休想。”

    她们进屋,导演和编剧站在客厅等她们,风涟招呼她们落座,给她们倒热水,客气地说:“我们这里有点小,两位别嫌弃。”

    导演连说不嫌弃不嫌弃,说什么燕老师心系百姓,与大家同甘共苦,真是个好领导。

    编剧则是有些惊讶地说:“我还以为,燕老师吃不了这样的苦。”

    燕兆雪十分不满意她这倍感意外的反应,“什么意思?我是那种娇生惯养的人吗?”

    其实她就是那种人,在场两位导演和编剧比较懂得做人的道理,连连道:“当然不是,当然不是,燕老师勤劳又善良,最能吃苦。”

    “那是。”燕兆雪不要脸地应下她们的奉承,“可不要以为我是吃白饭的。”

    风涟拉住她,“行了,少说废话,干活吧,先说说你们的思路。”

    编剧先说了自己的思路,就打算把燕兆雪按照现实中的身份穿插进去,着重突出她新官上任就遭此大灾,凭借出色的临场指挥将人员伤亡控制到最低。

    剩下三人听她说完,纷纷用敬佩又同情的表情看着她。

    编剧一头雾水:“怎么了?”

    导演拍拍她的肩膀,“看来你经历过不少啊,这些套路信手拈来。”

    燕兆雪说:“我就是想亲个嘴,不想要这种正绩宣传片。”

    第124章 第 124 章 一百二十四

    只剩下风涟没有表达意见, 余下三人齐齐看向她。

    风涟沉默地摇摇头。

    编剧哀嚎一声,“怎么会这样!”

    接下来导演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大概总结下来, 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

    阿珍爱上了阿强, 甜甜蜜蜜恋爱一段日子,约定订婚, 眼见着马上就要到预定的好日子, 一场洪水毁了一切。

    众人听完, 默契陷入沉默。

    导演说:“这很好啊, 为什么你们这个表情, 多有深度啊最后的结局。”

    她所说的有深度的结局, 便是阿珍背井离乡, 阿强独守空房, 可怜这一对鸳鸯, 再也没了重逢的机会。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燕兆雪。

    她期待地问:“会有亲嘴的戏份吗?”

    导演说:“还没订婚呢, 那怎么行 。”

    “那不要了。”燕兆雪说, “好不吉利的结局,我不喜欢,不可以,不允许。”

    任何故事的悲剧结局她都能够接受, 唯独她和风涟出演的戏,她不允许两人最后的结局是分开。

    导演说:“您怎么这样, 这是为艺术献身呐。”

    “什么艺术不艺术的, 我听不懂, 我是土鳖,我是土大款,不听不听不听不听。”

    燕兆雪又开始耍赖, 好吵,风涟赶紧捂住她的嘴。

    燕兆雪被捂着嘴还要接着闹,直到风涟对导演说:“您这个确实有点太普通了,结局也不好,我们现在的情况还挺好的,没必要拍成悲剧。”

    燕兆雪听到她也反对,顿时不闹了,安安静静趴在她的手心里,睁圆眼睛乖巧纯良望着她。

    之后风涟艰难地左右挣扎,还是觉得选编剧那一版好一点。

    正绩宣传片就正绩宣传片吧,多少片子不是这么拍的,好歹宣传的也是她家小咪,肥水不流外人田,挺好的。

    不过她仔细和编辑商讨了下这个宣传的力度,认为应该克制一些,不要太过,盈满则亏。

    燕兆雪在一旁听着,越听越感觉有点不对劲。

    “亲嘴呢?”

    风涟说:“没有。”

    燕兆雪不死心,看向编剧,编剧遗憾地摇摇头。

    她顿时变得难过,伤心望向风涟,“真的没有亲嘴了吗?”

    风涟说:“真的没有,小咪为什么这么想要亲嘴?”

    燕兆雪说:“这是小咪的小小癖好。”

    风涟被她逗笑,“小咪这个癖好可不小。”

    燕兆雪很伤心,都没有力气接着讨论剧本了,趴在旁边听她们聊了一会儿,默默起身回到房间。

    风涟在她关上房间门之前问她:“小咪困了?”

    燕兆雪“嗯”了一声,没精打采的,听着十分可怜。

    风涟看了眼时间,才八点多,马上到九点。

    这要是放在平常,燕兆雪还在加班呢。

    风涟没说什么,起身跟着她进房间,扶着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

    燕兆雪窝在被子里,眉毛压得低低的,瞧着有些委屈,但风涟并不能理解她的委屈,因此也无法安慰她。

    风涟以为她只是困,揉揉她的脸,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睡吧。”

    她这样的温柔,竟然让矫情的小咪更加想哭。

    不过她这会儿还不知道,替燕兆雪关上房间的灯,马上回到客厅,接着和客厅里的两人讨论剧本。

    她们继续商量着改剧本,改到晚上十点,时间太晚,,差不多回去就得休息。

    风涟送她们到小区门口,看着她们上了剧组派来接她们的车才离开。

    回到家,她估摸着燕兆雪已经睡熟,就放心地去洗了个澡,换好睡衣回房间。

    她轻手轻脚躺上床,旁边看似安静睡着的人忽然发出一声啜泣,声音还不小,像是憋了半天终于憋不住,漏出点动静来。

    风涟不确定地唤她:“小咪?”

    燕兆雪抱着被子扭扭身,想翻个身,身体太笨重,翻不动。

    风涟问她:“你在哭吗?”

    燕兆雪瓮声瓮气地否认:“没有。”

    风涟问:“小咪为什么哭?”

    燕兆雪依旧坚持:“小咪没有哭。”

    她这声音听着像是哭了有一阵子,怕是从回到房间那会儿就已经在哭。

    风涟试探地问:“是因为剧本的问题,所以哭吗?”

    她这一下子算是问到点子上了,燕兆雪忽的放声大哭。

    “小咪要亲嘴,要亲嘴,为什么不让小咪亲嘴!小咪花那么多钱投资,又不是想演戏!”

    风涟问:“那是想什么?”

    燕兆雪斩钉截铁说:“亲嘴!”

    风涟:“小咪怎么这样?”

    燕兆雪还挺理直气壮,在黑暗中斜着眼看她,像一只不服气的小猫,“小咪哪样?”

    风涟忽然被她这模样可爱到,本来将要消失的耐心再次盈满。

    她俯身轻轻抱住燕兆雪说,轻声对她说:“小咪老是不乖,想要什么就非要得到,根本不考虑合适不合适,也不考虑后果。”

    燕兆雪说:“小咪想要,小咪就要得到,这是魄力。”

    “什么魄力。”风涟说她,“不顾别人的死活,也不管自己的未来,这是任性。”

    燕兆雪破罐子破摔说:“那我就任性了怎么样。”

    风涟:“任性的小咪,会让我难过 。”

    燕兆雪因为她这样一句话,忽的愣住,好半天后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看向她的眼睛,试图分辨她到底有没有认真。

    风涟的演技,她这样小小一只小咪,根本无法分辨出真假。

    她只觉得阿莲脸上好像确实有些难过的表情,看着不太真,也不太假。

    那似乎就是最真实的状态,她成功上当,受到风涟的欺骗,傻乎乎以为风涟真的在难过。

    “不要难过。”她先摸了摸风涟的脸,随后着急地抱住她,“阿莲,不要难过。”

    风涟问:“小咪不想让我难过,应该怎么做?”

    燕兆雪说:“小咪乖了,不任性了。”

    风涟问:“真的?”

    燕兆雪点点头,“嗯,真的。”

    风涟问:“所以也不哭了?”

    燕兆雪把脑袋埋进她的胸口,理直气壮说:“还是要哭。”

    风涟:“嗯?”

    燕兆雪说:“小咪也难过嘛,让小咪再哭一会儿,就好了。”

    虽说风涟不太明白她到底为了什么难过,不过就是一场吻戏吗,她们明明每天都在亲吻,她实在不理解燕兆雪这奇怪的小癖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既然燕兆雪这么说了,只是要难过一会儿,风涟也只好顺着她,让她趴在自己的怀里小声地哭泣,像个小美人鱼一样乖巧地掉眼泪。

    她这个哭一会儿,其实并不短暂,大概有半个小时,风涟光是抱着她都抱得腰酸背痛。

    她自己也不嫌累,保持相同的姿势一直哭到睡过去,终于变得安静,小声地打着呼噜。

    她的呼噜声有点像小猫感觉舒服的时候打的呼噜,风涟听着一点也不觉得吵,反而感觉很可爱。

    而且她也不经常打呼噜,只有白天实在太累的时候,晚上回来睡觉才会打呼噜。

    风涟起先感觉可怜,低头亲亲她的脸,随后接着屋内朦胧的光,看清她脸上的憔悴与疲惫。

    她回想到今天燕兆雪那些吵闹,总觉得其中也掺杂着几分难以自抑的疲惫。

    一股心疼涌上心口,她做不了别的,只能将燕兆雪抱在怀里,尽量让她睡得安心一些。

    可怜的小咪,平白无故就要经历这么多辛苦,永远在奔波之中,似乎永远过不上安定的生活。

    风涟满怀心疼,就这么抱着燕兆雪睡过一夜。

    第二天燕兆雪醒来完全忘了前一晚的难过,剧本里没有亲嘴,她也接受良好。

    几天后,最终剧本出炉,风涟拿到手看了看,非常标准的纪录片与正绩宣传片,有一些感人的部分。

    但她觉得这是一部纪录片本就应该做到的标准,并不值得夸耀。

    她把剧本拿给燕兆雪看,确定不会再有亲嘴剧情以后,燕兆雪对这个事情完全不感兴趣,连拍都不想去拍,因为这事还被风涟骂了一顿。

    她也知道,做人要守承诺,不能出尔反尔,也不能想一出是一出,戏耍别人。

    可她本来的目的就是要拍亲嘴剧情,这下不仅没有,还要白白给人家干活,拍那种很不要脸,甚至恶心的个人宣传片。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得连裤衩子都卖给人家。

    这部纪录片篇幅不长,原定在一个半小时,拍了一个多月,完成版有三个小时,最后删删减减,固定在一个小时四十分钟。

    而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燕兆雪不仅拍了戏,还做了许多实事。

    她组织专业人员重新规划县城道路,重新铺设,同时修缮房屋,将原本破破烂烂的基础设施全部拆除,从头开始一点一点稳打稳扎地建设。

    她用上头拨下来的赈灾款,加上各方捐款,再自己往里添点,给受灾严重的居民重新修了新房子,并且组织工作人员帮忙为因为灾害失去工作的居民找到新的工作,争取照顾到每一家每一户的需求。

    在她的带领下,灾后重建工作进行得相当顺利,城镇上下欢声笑语,一切欣欣向荣。

    百姓们对她也是赞不绝口,关于她的正面新闻时不时就上一次媒体报道。

    她换了身装扮,不再是曾经那个跳上跳下,东蹭西蹭的作精燕兆雪。

    关于她曾经的经历,早在半年前就几乎完全消失,任何搜索引擎都搜不出来半点消息,她参加过的综艺也全部下架。

    如果不是还有几部她参演的剧还挂在平台上,或许过去那个演员燕兆雪早就已经无法查证。

    就算现在有人说起燕兆雪曾经的演艺经历,也多多少少会被控制传播范围,会被降热度,或是直接删除。

    这只是不到一年时间,燕兆雪在网上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正面人物,是在水灾来临之时力挽狂澜的大英雄。

    而燕兆雪本人对这一场近乎诡异的闹剧的看法是——莫名其妙。

    她不觉得自己过去的经历有多么不耻,至少那是她在年轻迷茫时挣扎的痕迹。

    她本人从没想过掩盖这些事实,是她的那些长辈为了她所谓的前途费尽心思掩饰,只为粉饰太平。

    还好燕兆雪这段时间干得真的还不错,居民们十分感激她,甚至在与她有关的纪录片杀青之前,主动出演群演,并参与录制后续的群众采访。

    他们简直疯了一样说燕兆雪好话,一说到燕兆雪就忍不住要哭一样,不停地说:“小燕领导好哇,小燕领导好哇,她可是个好孩子,你们要好好待她,不要欺负她。”

    质朴的百姓说不出好听漂亮的话,只会真实地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们觉得燕兆雪很好,脸上的神情不会造假。

    纪录片很快播出,难以想象,那样一份半夜在狭窄出租屋敲定的潦草剧本,竟然一路斩获国内外无数大奖,同时在网络上掀起巨浪,一时间关于这部纪录片的讨论铺天盖地。

    当然,他们最初的宣传手段,确实是“燕兆雪和风涟缠绵悱恻的爱情磨砺”。

    也正是这个奇葩的宣传手段,在影片尚未发出时,引起激烈的讨论,以及正负双方血雨腥风一般的争吵。

    好在后来正片发行,由于质量太过优秀,很快所有人都忘了原本堪称恶劣的宣传手段,只顾着讨论正片里的内容。

    而那时,燕兆雪已经请了一个月产假,回到h市最好的医院待产。

    她的预产期在冬天,刚立冬,还不是特别冷的时候。

    那时候大城市已经通了暖气,她光脚踩在地板上,没有感觉到一点冰凉,很激动地说,回去也要给县里的大家装上这等好东西。

    只有风涟陪在她的病房里,其他来探望她的人,全部被她糊弄离开。

    她的状况还不错,所有检查一路绿灯,医生也很诧异,以为她这阵子折腾得这么凶,应该会有一些指标不正常。

    谁知道她身强力壮,一点问题没有,临近预产期,医生让她好好歇着,少折腾,她根本没把医生的话放在心上,听说最近医院附近在举办灯会,吵着闹着想要风涟带她去。

    风涟说:“不行。”

    燕兆雪问:“为什么?”

    风涟说:“医生说你明天就要生了。”

    燕兆雪压根不信,“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医生肯定吓唬我们。”

    风涟说:“人吃撑了?吓唬你干什么。”

    燕兆雪说:“他们就是不想我过得好。”

    风涟捏住她的脸颊肉,“为什么?小咪和他们结了仇?”

    燕兆雪说:“不知道,反正就是这样,我要出去玩,我们回来,马上就住进医院,都没有出去玩。”

    她说:“好久没有回到大城市,我想吃好吃的。”

    风涟说:“想吃什么,叫他们送上来就是。”

    “那还要逛街,还要散步,还要看看城市风景。”

    她忽然想起医生的叮嘱,“对了!医生让我不能一直躺着,也要多走动走动,不然,到时候会很难受!”

    风涟:“在楼下走走就行了。”

    燕兆雪说:“灯会就在楼下。”

    风涟说:“人很多,不安全。”

    燕兆雪听出她有点要松口的意思,抓紧机会劝说她:“不会的,不会的,法治社会,怎么会不安全呢?”

    风涟骂她:“迟早哪天你能被自己犟死。”

    燕兆雪期待地问:“我们要去了嘛?”

    风涟说:“今晚去,最多一个小时,累了就回来。”

    燕兆雪很高兴,傻乎乎朝她笑,风涟捏住她的脸,不用劲地扯扯,问她:“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燕兆雪顺势蹭蹭她的手臂,很不要脸地得寸进尺。

    “可以把崽崽带上一起玩吗?”

    风涟说:“不行。”

    燕兆雪不解:“为什么?”

    风涟说:“两个愿望只能实现其中一个,要么晚上把崽崽带来玩,要么去逛灯会。”

    燕兆雪很不高兴,“你太坏了。”

    风涟冷笑:“到底是谁坏?就知道任性胡闹。”

    燕兆雪说:“肯定不是小咪。”

    风涟问:“难道是我?”

    燕兆雪说:“那就是崽崽!”

    风涟笑她:“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燕兆雪躺床上翻了个身,瞧着笨手笨脚的,风涟过来帮忙,她马上软绵绵的靠在人身上。

    “阿莲,现在几点了?”

    风涟说:“四点半。”

    燕兆雪说:“我们五点出门。”

    风涟“嗯”了一声,听她接着安排。

    “我们先去外面吃个饭,我想吃烧烤,然后吃完饭,就去灯会溜达溜达,累了就回来。”

    风涟说:“不准吃烧烤。”

    燕兆雪问:“为什么?”

    风涟说:“医生说的,我不知道。”

    燕兆雪很不高兴,“医生怎么说这种事情,她果然想害我。”

    她不死心地追问:“火锅呢?”

    风涟说:“医生没说过,但应该也是不可以。”

    燕兆雪就不能吃火锅和烧烤一事伤心半天,风涟最近这段时间被她作得够够的,完全生不出安慰她的想法。

    风涟坐在她的病床边,听她装模作样难过半天,到约定的五点,她忽然不再难过,坐起身神采奕奕看向风涟。

    “时间到了,出发,出发。”

    风涟怀揣满心担忧,陪她下楼出去玩。

    闻雨生同样不放心,放下手上所有工作,带人跟在她们身后。

    风涟定了一家很正式的中餐馆,点了些清淡的家常菜,很好吃,只是燕兆雪觉得很没有滋味,略微有些难过。

    吃完晚饭,她们出门去逛燕兆雪心心念念的灯会。

    回到大城市,又要戴上帽子和口罩之类的伪装。

    风涟给燕兆雪戴上帽子,燕兆雪觉得不舒服,扭来扭去地想要躲开,被她强硬地按住。

    风涟忍无可忍地警告她:“你再闹,看我之后怎么收拾你。”

    燕兆雪脸颊微红,有点害羞地问她:“阿莲打算怎么收拾人家?”

    风涟深吸一口气,对她冷冷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冷笑的样子实在太好看,燕兆雪感受不到一点害怕,光顾着犯花痴,目光黏在她身上,同时也忘了反抗。

    风涟有时候对她真的很无奈,明明在外边表现得挺正经的一个人,每次到自己跟前就跟个小孩一样,就是要调皮,就是要干坏事。

    她给燕兆雪戴上口罩,仔细瞧瞧,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不出她的真实样貌。

    燕兆雪说:“我是小糊糊,0个人在意。”

    风涟被她的话逗笑,一边戴上口罩一边问她,“从哪儿学的这些话?”

    燕兆雪说:“网上呀。”

    她前天住进医院里,之后一直很无聊,除了看电视就是玩手机,偶尔有些比较紧急的工作,她花一两个小时就做完了,特别没劲。

    “别听他们胡说。”风涟很正经,听不出她是在开玩笑,竟然安慰她,“至少我在意小咪。”

    燕兆雪哪能想到她的情话来得这么突然,晕头晕脑的,咧着嘴傻乐。

    “走吧。”风涟牵起她的手,“玩一个小时,就回去休息。”

    灯会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漂亮的东西燕兆雪见过许多,纸做得彩灯在她看来只是有些稀奇,但并不足以让她觉得惊艳。

    她单纯享受和风涟一块慢悠悠走在路上的那种感觉,如果再带上崽崽,一家三口享受悠闲的夜晚。

    今晚是灯会最后几天,路上人不多,大多是些吃完晚饭出来遛弯散步的大爷大妈,有些牵着小狗,小短腿颠颠颠地走在路上。

    燕兆雪其实也想过养一只小狗,毛茸茸的,感觉很好玩。

    但是风涟不喜欢,而且风涟和她说,有些小狗会吃屎。

    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提过养小狗这类事。

    风涟倒是问她,为什么不养小猫。

    她问的第一件事,就是小猫会不会吃屎。

    小猫倒是不会吃屎,只是她觉得风涟很喜欢小猫,如果真养了小猫,阿莲会不会就不那么喜欢自己。

    多重权衡利弊之后,燕兆雪放弃养小狗,风涟放弃养小猫,她们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养过宠物。

    冬天天黑很快,燕兆雪还没逛够,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风涟铁面无私,每隔五分钟看一次时间,一个小时一到,准时牵着她往回走。

    燕兆雪一点没觉得累,一路上和风涟讨价还价,风涟被她吵得受不了,最后在路边买了串糖葫芦塞她手里,才总算堵住她的嘴。

    她的预产期在明天,她坚持认为医生是在吓唬她,虽说这个孩子已经怀了有十个月,但她一点没有感觉到相关的迹象。

    第二天一早,风涟一直很紧张守在她的床边。

    上次生小风轻的经历让她对女人分娩一类的事情有些阴影,更何况这一次不是她自己经历,无法掌控事情发展,更让人感觉恐惧与无力。

    反观燕兆雪,则是毫不担忧,大清早起来吃了两笼包子,才过一个小时,又有点饿,不停地吃水果,吃零食,一边看新闻联播,小嘴叭叭地点评这个批评那个。

    风涟:“少说点,等会儿没力气了。”

    燕兆雪说:“不可能在今天,我都没有感觉。”

    风涟说:“你说这些话,放以前可是杀头的大罪。”

    风涟这句玩笑话不知道怎么戳到燕兆雪的笑穴,她忽然笑个不停,笑得连手里的菠萝块都拿不稳,“啪唧”一下掉在地上。

    风涟低下身去捡,把弄脏的菠萝块扔进垃圾桶里,擦干净地板,直起身发现燕兆雪没在笑,单手捂住肚子,紧紧皱起眉。

    第125章 第 125 章 一百二十五

    风涟唤她:“小咪?开始疼了吗?”

    燕兆雪咬着唇点点头, 似乎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

    风涟难得表现出几分慌张,伸手抚了抚她的后背,随后想起正事应当是把医生叫来。

    她急忙站起身, 伸手去按床头的呼叫铃, 马上就要按下那个按钮,一双手按住她的手。

    风涟疑惑转头看向她, “小咪?”

    燕兆雪朝她嬉皮笑脸, “嘻嘻, 骗你的。”

    风涟一时间顿在原地, 依旧保持原本的姿势, 半天没有反应。

    燕兆雪见她愣住, 后知后觉感到心虚, “咕噜”哼唧了声, 怂怂收回手。

    风涟冷冷抬眼, 语气淡漠地问她:“为什么骗人?”

    被追问到, 燕兆雪支支吾吾说:“因为, 因为我看阿莲很紧张嘛,就想活跃一下气氛,不要那么紧张嘛。”

    风涟有点生气地说:“如果下一次是真的发作,我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不相信小咪, 小咪打算怎么办?”

    燕兆雪有恃无恐说:“肯定不会,阿莲一直相信小咪。”

    风涟声音不再像之前那么冷, 透着些无奈, “小咪怎么能保证我的想法永远不会变。”

    燕兆雪耍无赖, “就是不会,就是不会变。”

    风涟懒得和她争论,伸手轻轻抚摸她隆起的肚子, “真的没有疼?”

    “嗯。”燕兆雪说,“我还巴不得她早点出来呢,这样搞得我难看死了。”

    她已经咬着牙坚持了好几个月,这样的苦这辈子不想再吃第二遍。

    “快了。”风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刚还在生气,这会儿又说起安慰的话,“只剩下最近几天,结束了就好。”

    燕兆雪其实还是有些舍不得,“等宝宝出生,阿莲肯定不会对小咪这么温柔了。”

    风涟说:“怎么会呢?如果你乖,我会温柔。”

    燕兆雪小声说:“我乖不起来嘛。”

    风涟咬牙笑道;“小咪还挺有自知之明。”

    这也是她的一个优点,她能够明确知道自己做的哪些事情不乖,哪些是故意调皮。

    她的调皮和讨人嫌,完全就是她故意为之,只要她想乖,随时随地都能变得很乖。

    风涟不知道这到底算是优点还是缺点,她自己乐呵呵地说这是优点,还非要风涟承认,这就是优点。

    她说这是为无趣生活增添一些乐趣。

    风涟没感觉出多少乐趣,惊吓倒是不少。

    她着实是一只没有什么自知之明的小咪。

    稀里糊涂又哄了燕兆雪半天,马上到午饭时间,燕兆雪饿了,在吃零食,医生进来例行检查,问她有没有什么感觉。

    燕兆雪翘着腿说:“没有,我感觉这个预产期很不靠谱。”

    医生说:“两个女人的孩子,情况有时候是会有些特殊。”

    燕兆雪说:“阿莲生崽崽的时候,还早了半个月呢。”

    医生说:“那算是早产了。”

    燕兆雪扭头看向风涟,风涟正抱着手臂靠着床边柜站。

    “怎么了?”

    医生替她解释:“有些人身体弱一些,承受不了那么长时间的负荷。”

    燕兆雪依旧盯着风涟瞧。

    风涟说:“都是以前的事情,别想了,转回去,仔细听医生说话。”

    燕兆雪从上学时候就静不下心,这会儿听着医生的叮嘱,没一会儿就走神,望着天花板发呆,看窗外白白的云。

    反正这些东西,阿莲会帮她记住,她才懒得听,听得越多越害怕,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反而心里会好受一些。

    医生离开后,风涟在她床边坐下,唤她一声:“小咪。”

    她回过神来,看向风涟,眼神懵懵的。

    风涟没有说什么,只是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燕兆雪很认真地想了想,说:“要吃烧烤。”

    风涟回道:“不行。”

    燕兆雪接着说:“要吃火锅。”

    风涟依旧回绝,“不行。”

    燕兆雪不高兴地嚷嚷起来。

    “这个也不可以,那个也不可以,还假惺惺问小咪想吃什么,小咪想吃的都不准吃,问了还有什么意义,就知道消遣小咪。”

    风涟被她气急败坏大声嚷嚷的模样逗笑,“我什么时候消遣小咪了?小咪脑子里只有烧烤和火锅,是小咪不乖。”

    燕兆雪说:“因为烧烤和火锅好吃。”

    风涟哄她:“等以后可以吃了再吃,好不好?”

    她用温柔的眼神看着燕兆雪的眼睛,燕兆雪“唰”的一下闭上眼,不敢与她对视。

    风涟说:“睁开眼睛,看着我回答。”

    燕兆雪怂怂的,缓缓睁开眼,讨好地向她笑了一下。

    风涟再次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燕兆雪这下老实了,规规矩矩说:“想吃排骨。”

    风涟问:“什么排骨?”

    燕兆雪说:“什么排骨都可以 ”

    风涟给她叫了份藕炖排骨,加上两个小菜,她吃得意犹未尽的,觉得嘴里没味。

    风涟等她吃完,收拾好饭桌,出门倒垃圾,临走前和她说。

    “行了,现在可以开始考虑晚上吃什么了,除了烧烤和火锅。”

    随后一个月里,燕兆雪每天的日子就是思考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早上早饭又吃什么。

    她无聊得要死,肚子里的宝宝迟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每一天她都问医生,什么时候能发动。

    医生说不知道,看不出来,听天由命。

    燕兆雪觉得这事十分匪夷所思,吵着说要打催产针,早点卸货她要回去上班了。

    医生却劝她,和她说,她这个情况很特殊的呀,如果打了催产针,提早让宝宝出来,说不定宝宝还有什么地方没有发育好,那影响可是很大的。

    燕兆雪不信她的话:“早产都没问题,为什么我多怀一个月还能有问题?”

    医生说:“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您这个情况特殊,我们不敢妄下定论,国内关于这方面的案例和文献都很少,我们也是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

    她罗里吧嗦又说了好多,燕兆雪听得烦都要烦死,被子蒙住脑袋赌气装睡。

    接着她又耐着性子等了半个月,某天夜里,她听到风涟颤抖着声音喊她。

    “小咪,小咪”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自己身边已经围着好大一圈人。

    忽然一阵剧烈的腹痛向她袭来,她感觉到腿间的异样,随后“噗”的一声,产房里响起嘹亮的婴儿哭声。

    她还是觉得吵,想捂住耳朵,发现根本没力气抬起手臂,风涟俯下身小心地抱住她,她嗅着鼻尖淡淡的茉莉花香,愣愣地想,自己刚才到底有没有用力。

    过了一会儿,她回过神来,不知道脑子怎么抽筋,忽然喊风涟。

    “阿莲,阿莲。”

    风涟就在她身边,一直在陪在她身边。

    她还挺有精神的,很紧张问风涟:“我们的宝宝,是不是方便面?”

    风涟:“嗯?”

    护士把宝宝抱过来,放到燕兆雪床边,让她看看自己的孩子。

    燕兆雪一开始有点害怕,不太敢看,风涟说:“宝宝很可爱,别怕,不是方便面。”

    她小心翼翼扭头看了一眼,好大一个小孩,窝在襁褓里,长得确实好看,但是很大一个。

    她问护士:“这个小孩,怎么这么大。”

    护士说:“比别的小孩多怀一个半月,能不大么?八斤多呢,你也真厉害。”

    燕兆雪很稀奇对风涟说:“阿莲,八斤,我生了一个八斤的人,换成猪肉,能吃好多顿呢。”

    风涟听她这么神志不清地胡说八道一通,格外心疼地将她抱住。

    “小咪。”

    燕兆雪懵懵的,“嗯?怎么了?”

    风涟柔声对她说:“别说话了,先休息,困了就睡觉,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其实燕兆雪没觉得有多累,在她看来,她好像只是睡了一觉,刚醒来孩子就出生了,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她失忆了?

    因为刚才的记忆太过痛苦,大脑为了保护她,自动删除了相关的记忆?

    燕兆雪琢磨着这些事情,渐渐涌出几分困意。

    风涟正一下一下轻轻拍打她的肩膀,就像她小时候被妈妈抱在怀里哄,给她哼温柔的安睡歌。

    她感觉很安心,一点一点陷入梦乡,忘掉所有的烦恼,带着浅浅的喜悦入睡。

    她这一觉睡得很长,再次醒来,她已经回到病房。

    风涟依旧坐在她身边,怀里抱着小风轻。

    小风轻不知道叽里咕噜在说些什么,风涟微微低下脑袋,侧耳倾听。

    过了一会儿,小风轻说完,母女俩一起无声地笑起来。

    小风轻偶然瞥见燕兆雪已经睁开眼睛,欣喜道:“小咪!妈妈!醒了!”

    风涟把小风轻抱到床上搁着,腾出手去扶燕兆雪坐起身。

    燕兆雪根本不需要她的搀扶,自己浑身使不完的牛劲,风涟的手刚伸过来,她就已经自己坐起来,还有力气教训小风轻。

    “叫谁小咪呢,没大没小的,你这小家伙,是不是想吃竹笋炒肉了呀?”

    小风轻被她抓着小手,哼哼唧唧往她那边爬,笨手笨脚钻进她怀里,很小一团蜷缩起来,用嫩嫩的脸蛋亲昵地蹭蹭她的手背。

    “小咪妈妈。”

    风涟替她解释:“这是崽崽最近开发出来的新爱称。”

    燕兆雪问:“那阿莲叫什么?”

    风涟笑了一下,燕兆雪有点看不出她那个笑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

    小风轻窝在她怀里,过会儿觉得热了,要走,伸出双臂哭唧唧地喊:“莲莲,莲莲。”

    风涟一边把孩子抱着,一边对燕兆雪露出一个稍显命苦的微笑。

    燕兆雪:“”

    她撸起袖子,捏住小风轻软软的小鼻子,装作凶恶的样子教训她。

    “什么莲莲?有你这么喊人的吗?多没礼貌,而且我都没这么喊过,你也不准,给我老老实实叫妈妈。”

    小风轻被她捏得不舒服,撅着嘴用手扒拉她的手,和她一样犟,奶声奶气说:“不要,不要。”

    燕兆雪说:“你再喊一遍妈妈。”

    这次小风轻乖了,仰起脑袋看风涟,甜甜地喊她:“莲莲妈妈。”

    燕兆雪这下满意了,“对了对了,这才乖嘛。”

    小风轻看向她,忽然喊她:“小咪。”

    风涟“噗嗤”一下笑出声,燕兆雪恼羞成怒,生气地把她抱进怀里,做鬼脸吓唬她。

    “呜哇,不讲礼貌的孩子会被妖怪抓去吃掉!”

    小风轻傻乎乎,被她的鬼脸吓到,“哇呜”一下号啕大哭起来。

    燕兆雪把孩子吓哭,只好抱着温声细语地哄:“不哭不哭,刚才只是妈妈假扮的鬼,其实没有鬼,崽崽不怕,就算有鬼,妈妈也会保护好崽崽。”

    她说完,加上一个前提条件,“不过崽崽得乖,得讲礼貌哦。”

    小风轻被她吓到,又被她哄好,完全把她当做了可靠的依赖,紧紧抱住她的脖子,埋在她怀里,可怜巴巴地“嗯”了一声。

    燕兆雪问:“所以崽崽应该叫我什么呀?”

    小风轻乖乖回答:“小咪。”

    燕兆雪:“”

    她问风涟,“这孩子怎么这样,是不是得去查查智力?”

    风涟没好气说:“不过就是犟了点,你以为你比崽崽好到哪儿去?这都是随你。”

    燕兆雪不听,接着揪着小风轻的衣袖叽里呱啦唠叨半天。

    小风轻被她说得烦了,抬起手捂住耳朵,眼神清澈善良看着她说话,但是不听。

    燕兆雪说了一大圈,忽然想起重要事情。

    “对了,崽崽,你有妹妹啦。”

    风涟说:“妹妹现在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某个小咪妈妈只顾着教训崽崽,连正事都忘了。”

    这第二个孩子的名字,她们从三个月前就在想,想到这会儿孩子都生下来两天了,还是没想出个名堂来。

    燕兆雪说:“我们一人想一半,我的已经想好了。”

    风涟问:“是什么?”

    燕兆雪说:“风。”

    风涟:“”

    “小咪又耍赖。”

    燕兆雪说:“小咪没文化嘛,取名不好听,不要耽误了宝宝的人生大事。”

    风涟说:“你还在睡觉的时候,你的那些长辈来探望过你。”

    燕兆雪疑惑:“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事情?”

    风涟说:“他们问过宝宝的名字,我说还没想好,他们就问,确定是不是姓燕。”

    燕兆雪问:“阿莲怎么回答的?”

    风涟说:“我说不知道,需要再商量商量。”

    燕兆雪向她竖起大拇指,“阿莲胆子好大。”

    风涟说:“我又和他们不熟,怕什么。”

    燕兆雪好奇地问:“然后呢?他们什么反应?”

    风涟说:“他们没说什么,就是看着好像有点生气,没过多久就都走了。”

    “哼哼哼。”燕兆雪暗自得意,“就是这样,气死他们!这个管那个管,管这么宽!”

    风涟问:“小咪,所以宝宝要不要和你姓燕?”

    “不要。”燕兆雪斩钉截铁拒绝她,而且很有自己的一套理由。

    “崽崽已经姓风了,如果宝宝不和崽崽一个姓,显得不是一家人一样,多影响姐妹感情呀。”

    风涟其实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而且还有另一个方面的问题。

    谁和她姓燕,将来在继承燕家资产上会更有优势。

    风涟不希望小风轻将来因为这件事记恨她们,也不希望让这件十分重要的大事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这个想法她很早就和燕兆雪说过,燕兆雪倒是表现得相当无所谓。

    “我还希望有个姐姐或者妹妹,我就不用继承家产了。”

    可惜她代代单传,直到她这一代,竟然一口气生了两个孩子,真是祖坟冒青烟,天上的老祖宗都要笑得活过来。

    最后宝宝姓风这件事,终究还是敲定了下来。

    剩下名字应该叫什么,燕兆雪和风涟两人都有些犯难。

    她们商量过,要给宝宝取一个字的名字,和小风轻一样,保持姐妹俩名字格式一致。

    最好是和小风轻的名字含义也类似,字瞧着轻巧,却含有深意。

    燕兆雪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来,愁眉苦脸埋进被子里,小风轻爬到她脸边,软软地贴着她。

    燕兆雪看着小风轻闭着眼睛学自己没精打采的样子,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来。

    “我有一个办法!”她一下坐起身,把小风轻抱起来,递给风涟。

    风涟放下笔和纸,接过孩子,疑惑地问她:“小咪想到什么办法?”

    燕兆雪说:“不如我们就让崽崽来给妹妹取名字吧!”

    风涟听不懂,“嗯?”

    燕兆雪拿出手机,打开软键盘,随便点两下给风涟示范:“等下崽崽按到什么,就叫什么。”

    风涟说:“如果按到猪牛狗羊也叫这个?”

    “那肯定不呀。”燕兆雪说,“咱们在旁边看着,挑个好听的就是了。”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计划很有搞头,拉着风涟的衣袖撒娇。

    “好不好嘛,阿莲——”

    “好好好。”风涟简直受不了她,“你和崽崽说吧。”

    燕兆雪“嘿嘿”一笑,拉住小风轻的胳膊,让她往自己这边爬过来。

    小风轻很听话,慢吞吞爬过去,在她跟前坐着,歪着脑袋看她。

    燕兆雪说:“崽崽按一下这片区域,给妹妹选个名字。”

    小风轻听到这么说,忽的眼睛一亮,“妹妹!”

    “嗯,对,是妹妹。”

    燕兆雪捏捏她手臂上的软软肉,温柔地对她说:“崽崽想要妹妹叫什么名字呀?”

    小风轻可能还不理解名字的意思,就一个劲重复:“妹妹!妹妹!”

    她看着应该是很喜欢妹妹,高兴得手舞足蹈的,头发都被她玩得乱糟糟。

    燕兆雪把她按住,让她稍微安静一点,在手机屏幕上戳一下,戳出一个字来。

    小风轻不懂她的想法,但是乖乖照做,戳了一下,戳了两下,刚好打出来一个字。

    燕兆雪一字一顿把名字念出来:“风期?”

    风涟凑过来看,“期许的期?”

    燕兆雪脑子转不过来,不知道期许的期是哪个期字,就说:“日期的期,是同一个字吗?”

    “嗯。”风涟说,“好像还不错。”

    燕兆雪不想再在名字这件事上纠结,十分潦草地决定下来,“那就这个名字了!风期,嗯,不错,好听。”

    风涟问她:“名字想好了,要不要看看宝宝。”

    燕兆雪表情有点懵,傻傻地问她:“现在就可以了吗?”

    “嗯。”风涟说,“一直都可以。”

    燕兆雪说:“我还以为会想崽崽那次一样,管控很严格,不让随意探望。”

    风涟说:“宝宝很健康,不需要限制探望。”

    燕兆雪说:“健康就好,最好是壮得像小牛。”

    风涟说:“八斤,看着挺大一个,也和小牛差不多了。”

    “小咪等一会儿,我去把宝宝抱过来。”

    燕兆雪应了一声,风涟去隔壁房间抱孩子,她就躺在床上逗小风轻玩。

    没过几分钟,风涟抱着个被子裹着的婴儿襁褓回来,燕兆雪远远瞧着就觉得不同寻常,好像是要比小风轻刚出生时的襁褓大一圈。

    风涟抱这一会儿抱得手臂酸疼,把孩子放进燕兆雪臂弯里,提醒她,“小心,有点沉。”

    燕兆雪不信,“能有多沉——”

    随后她手臂一沉,不可置信往里看,窝在襁褓里的小家伙看着刚睡醒的样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地看向她。

    小风轻也想凑热闹,摇摇晃晃站起来,往前走两步,风涟抱着她,她刚好凑到妹妹旁边,歪着脑袋,似懂非懂地看着陌生的妹妹。

    风涟对她说:“崽崽,这是妹妹。”

    小风轻歪歪脑袋,好像有些疑惑,“妹妹?”

    风涟说:“妹妹比你小,你是姐姐,以后要保护妹妹,知道吗?”

    燕兆雪打量着怀里的孩子,不太赞同地说:“也不一定,宝宝看着比崽崽强壮不少啊,以后打架崽崽会不会受欺负?”

    风涟没好气地说:“什么打架,你就不能盼点好的?”

    “不打架,不打架。”

    燕兆雪小心摸摸怀里小宝宝软软的小手,忽然反应过来,惊奇地说:“这是我生的小孩欸。”

    风涟口气有些绝望:“你这种人,居然也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

    “什么意思嘛。”燕兆雪说,“哪种人嘛,小咪明明很靠谱。”

    风涟说:“希望你能够一直靠谱下去。”

    第126章 第 126 章 一百二十六

    燕兆雪只请了一个月产假, 但是硬生生脱到一个半月才卸货。

    生产过后,还要坐月子,于情于理, 应该再休息一个月。

    她自己本身也想休息, 前段时间可把她给累坏了,又是铺路又是修桥, 房子一片一片修, 还有各种宣传活动, 各种慈善晚会, 上中下三个阶层的活动, 她几乎都要参加。

    她很想借这个机会多和家人待一会儿, 不然之后回去接着工作, 又要与家人分别, 聚少离多, 留她一个人在外地孤苦伶仃干活。

    可惜她请假不太顺利, 只申请到半个月假期。

    就这么短一段假期, 还惊动了邢伟,亲自打电话来问她,怎么回事,请假请得没完没了, 还要不要前途了。

    什么狗屁的前途,燕兆雪本来就不是很想要, 努力得没完没了, 是头牛也给累死了。

    可是这样的话她不敢当面说, 只敢在心里骂骂,人前依旧陪着笑,说知道了知道了, 半个月假期一结束,马上回去接着认真工作。

    邢伟这才勉强放过她,顺道在电话里夸奖了下她前段时间的优异表现。

    他语气听着不太情愿,燕兆雪猜测可能是因为知道小风期的名字,心里很不爽。

    燕兆雪才懒得管他这臭脾气,假装不懂,礼貌地和长辈道别,随后挂断电话。

    风涟一直在旁边听着,担忧地问:“半个月请到了吗?”

    燕兆雪把脸绷得紧紧的,故作沉重摇摇头。

    风涟说:“半个月都不行?小咪,我们不如不”

    她想说不如不去上班,以后自己养着小咪,那也不错。

    燕兆雪却忽然变换态度,开心道:“请到啦!”

    她说:“虽然刑爷爷听着很不高兴,但是还是同意了,我们可以接着休息半个月啦!”

    “嗯。”风涟把刚才酝酿半天,结果没能说出口的话全部咽回肚子里。

    燕兆雪好奇地问:“阿莲刚才想说什么?”

    风涟说:“没什么。”

    她问燕兆雪:“小咪之后有什么打算?”

    燕兆雪说:“狠狠玩半个月!”

    风涟说:“什么玩,你现在得休息。”

    燕兆雪说:“我已经休息两天,感觉很不错了。”

    风涟说:“从明天开始,小咪要每天上课了。”

    燕兆雪从小听到上课这词就头疼,如临大敌一般浑身紧绷,“什么上课?”

    风涟说:“产后修复课。”

    燕兆雪听不懂,“我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呀,不需要修复了。”

    “需要的。”风涟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一张课程表,拿给她看,“不做修复,将来会有很多隐患,每天只上两个小时课,小咪听话。”

    燕兆雪接过她递来的课程表,仔仔细细地看,其实也看不明白,逮着几个字念出来,觉得没劲,把课程表丢到一边。

    “每天要上课,我们都不能出去旅游了。”

    “什么旅游。”风涟说她,“你现在需要静养,宝宝也小,怎么带得出门?”

    燕兆雪说:“那我们就带崽崽好了。”

    风涟捏住她的脸,佯装生气骂她:“就知道玩,还有没有个当妈妈的自觉。”

    “有的有的。”燕兆雪说,“我每天给宝宝喂奶呢。”

    她很热情地邀请风涟,“阿莲要不要试试?之前阿莲给小咪尝,小咪报答阿莲。”

    风涟有时候真想把她掐死,“大白天说什么呢,快点把衣服穿好。”

    燕兆雪衣服都褪到肩膀了,被她拒绝,很失望“喔”了一声,“好吧。”

    她慢吞吞地扯衣服,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扯半天没把衣服扯上去,“哎呀”一声,又全部落到肩膀以下。

    风涟忍无可忍,伸手给她把衣服拉上去,顺便掐住她的脖子微微使劲,警告地说:“小咪再不乖,就掐死小咪。”

    燕兆雪有恃无恐,一点也不害怕,虽然没有说话,眼神却充满傲娇与挑衅意味。

    风涟松开手,捏住她的耳朵,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低声问她:“小咪为什么老是不乖?”

    燕兆雪说:“乖乖听话的小咪,就不是小咪了。”

    风涟冷哼道:“你还挺得意。”

    “哼哼哼,那是。”她像小猪一样得意地哼哼,忽然想起什么,左右张望。

    风涟问:“找什么?”

    燕兆雪问:“崽崽呢?崽崽今天没有一起来玩吗?”

    风涟说:“闻雨生带着她在隔壁看妹妹。”

    燕兆雪嘀咕:“她怎么每天都去看妹妹,这么喜欢妹妹吗?”

    她说到这个,风涟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昨天你还在睡觉的时候,你妹妹来看过你,和她朋友一起来的。”

    她的朋友长得很漂亮,有一双冷冷的狐狸眼,眉目间透着清冷,就算是风涟见了也觉得惊艳。

    燕兆雪说:“肯定是和季霜一块来的,她俩不是在b市读书吗?旷课回来?”

    风涟说:“现在应该在放寒假。”

    “好吧。”燕兆雪问,“她来找我干嘛?”

    风涟没好气说:“能干什么?当然是探望你,你自己的妹妹,怎么一点也不关心?”

    “没有呀。”燕兆雪说,“我每个月给她生活费呢,她高考考那么好,我也奖励了钱给她。”

    风涟说:“钱不是万能的。”

    燕兆雪和她狡辩:“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反正她们现在不缺钱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小林早上发消息问我什么时候能来看你。”风涟叹气,“你什么时候方便?”

    燕兆雪说:“我什么时候都方便。”

    “那我让她们下午来。”

    燕兆雪说:“现在的小孩子还真客气,我这里没什么事也来看我。”

    风涟说:“什么叫客气,你知不知道她只剩下你一个姐姐,没有别的家人了?”

    林家的覆灭,全是因为燕兆雪,她和燕兆雪走得近,自然受到整个家族的嫌恶。

    燕兆雪说:“她还有她的小女朋友。”

    风涟无奈道:“你应该对她多些关心。”

    燕兆雪说:“我不会关心人,好难,学不会。”

    风涟问:“你对她的未来有什么打算?”

    燕兆雪说:“看她自己想干什么吧。”

    风涟说她:“有你这么做姐姐的吗?”

    燕兆雪仰头看向天花板,眼神空洞,像一条放弃挣扎的咸鱼,“姐姐自身难保,妹妹自己加油吧。”

    “她现在住哪儿来着?她父母是不是不让她回去住了?”燕兆雪忽然想起,“她不会还住老宅吧?”

    风涟反问:“不然呢?”

    燕兆雪问:“她怎么不自己出来找个房子住。”

    风涟说:“她才十七岁,没有家长陪同,不让租房。”

    风涟其实提出过让她住自己的房子,小姑娘不好意思占便宜,诚惶诚恐和她道了谢,到最后也没去。

    燕兆雪十分惊讶:“她才十七岁???”

    风涟无奈:“你能不能靠点谱。”

    燕兆雪说:“我以为她满十八了。”

    “老宅那边都没人住了,她一个小姑娘住着多阴森啊,胆子真大。”燕兆雪感叹,“比我胆子大多了。”

    风涟说:“那是人家胆子大吗?”

    燕兆雪直愣愣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忽然说:“那我给她买套新房?”

    风涟说:“下午你和她说吧。”

    燕兆雪对自己这个妹妹感情很复杂,实在说不上喜欢,厌恶也没多少,林玲搞的那套替代品操作让她感觉很恶心。

    只不过妹妹是无辜的,她也说不上是个多么称职的姐姐。

    燕家对林如霰有所亏欠,她确实应该承担起更多的责任。

    风涟和林如霰约了下午的时间,燕兆雪没有午睡的习惯,午饭后就可以开始接待探望客人。

    林如霰三点多才来,和季霜一起,拎了一大捧花,燕兆雪觉得特别稀奇。

    林如霰穿得很单薄,好像不知道冷一样,只穿了一件白色薄羽绒服,里面套一件灰色的卫衣,看着也不太厚,不怎么能够抵御寒冷。

    旁边季霜一直站在她身后,脸上没什么表情,瞧着一副感情淡漠模样

    燕兆雪让她俩随便找地方坐,好奇地问她们:“干嘛带花来?”

    林如霰说:“看望病人都带花,我看电视剧还有电影里都这么演。”

    燕兆雪说;“那还得带苹果呢?”

    林如霰说:“姐姐肯定不爱吃苹果,以前我都没见姐姐吃过苹果。”

    燕兆雪手贱,从花束中挑出最漂亮的一朵白色花朵,折断多余的花枝,轻轻别在风涟耳后。

    冰凉的花朵带着丝丝水汽,挂在耳朵边不太舒服。

    风涟克制住伸手摘下的想法,无奈地看着她。

    燕兆雪说:“好看。”

    风涟说:“只是一朵花。”

    林如霰也说:“好看。”

    风涟对她温柔地笑笑。

    燕兆雪一副自己被夸了的样子,得意地说:“那是,阿莲最漂亮。”

    风涟说:“别盯着我瞧了,你们聊吧。”

    燕兆雪想了想,问林如霰:“你最近放假在忙什么?”

    林如霰被她问到,赶紧坐直身体,“我们出去做兼职了。”

    “兼职?”燕兆雪微微皱眉,“是实习?”

    “没那么高级,就只是兼职,隔天去高中生家里做家教,其他的时间我们在奶茶店打零工。”

    燕兆雪问:“你们很缺钱?”

    林如霰一愣,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我,我想读大学就应该自己挣钱了。”

    燕兆雪问:“我给你的钱呢?”

    林如霰说:“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先攒着了。”

    燕兆雪瞧着有点生气,风涟拉住她的手,轻轻握了一下。

    她扭头看向风涟,眼神乖了些,不明白风涟为什么忽然牵住自己,露出疑惑的眼神。

    “冷静点。”

    燕兆雪点点头,听她的话,稍微冷静一点,但还是生气。

    “家里给了你钱,你就好好花,还有那些没意义的兼职,也没必要去做。”

    燕兆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心平气和对她说:“大学时间很宝贵,只有四年,等你毕业了,要上几十年的班,没必要现在着急,家里又不是没钱。”

    林如霰愣愣地看着她,好像想说些什么,嘴唇嚅嗫着说不出话来。

    燕兆雪问她:“想说什么?”

    林如霰说:“我以为,姑姑离开以后,我就没有家了。”

    燕兆雪听不出她脆弱的语气,也不懂年轻人的敏感心思,没好气问她:“我是死了吗?”

    林如霰急忙道:“当然不是,姐姐一直很好。”

    燕兆雪说:“你还知道叫我姐姐,我以为你大学过得很潇洒呢,结果成天节衣缩食?”

    林如霰低下头,小声说:“因为要还助学贷款嘛,挣的钱都不敢花。”

    燕兆雪震惊地拔高音调:“你还申请了助学贷款???”

    她追问道:“你该不会还去认证了什么孤儿,留守儿童之类的东西吧?”

    “没有,没有,那个没有,我都要满十八岁了嘛,申请不了的。”

    燕兆雪怀疑地盯着她:“你有过这种想法?”

    林如霰心虚地埋着脑袋,不敢看她。

    “有你这种妹妹,真是我的福气。”燕兆雪说,“你再这么下去,能给我害得身败名裂。”

    她越说越气,就算被风涟拉着手也还是气,语气恶劣质问林如霰。

    “你是不是觉得家里很穷啊?我成天在这儿锦衣玉食,钱花一半扔一半,你为什么会觉得家里很穷啊?”

    她其实话说得有点夸张,她从小家教很好,一直过得比较节俭.没有养出大手大脚铺张浪费的习惯,也没什么花钱的嗜好,就连名牌衣服,名牌包包都没什么兴趣,就只是正常过日子,一个月花不了多少钱。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肯定要说得夸张一些。

    林如霰被她逼问着,大着胆子支支吾吾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以为,那些钱和我没关系,都是姐姐的钱,我不应该花姐姐的钱。”

    燕兆雪说:“给你花你就花着呗,不然我一个人能用完?现在不享受,等你天天打零工累死了还享受个屁。”

    林如霰挨了骂,重新埋下脑袋,很是胆怯的样子。

    燕兆雪压住心里的怒气,缓和语气对她说:“过来。”

    林如霰乖乖走到她床边,被她牵住手,拉近一点仔细看。

    “你看你的手,都起茧了,想不开跑去伺候别人,怎么不来伺候你姐姐我呢?”

    林如霰说:“我现在就可以开始伺候姐姐了。”

    燕兆雪把她的手撒开,不高兴地说:“不需要,你姐姐有手有脚,哪用得着你伺候。”

    林如霰被她拒绝,又一次低下头,小声说:“我以为,姑姑离开后,姐姐会讨厌我。”

    燕兆雪没好气道:“讨厌你还给你钱花?我吃撑了?”

    她一而再,再而三对林如霰如此恶劣态度,可怜的小姑娘终于承受不住,低声哭泣起来。

    季霜依旧静静站在她身后,目光紧紧黏在她身上。

    风涟默不作声走到季霜身边,轻声说她说:“小季,和我一起出去吧。”

    季霜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诧异,活似见鬼一般,耳根却在她凑过来那一瞬间红透。

    风涟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林如霰和自己要过签名,说是要送朋友,那个朋友很喜欢她,是她的忠实粉丝。

    风涟问她:“走吗?”

    季霜点点头,跟在她身边一起走出病房,贴心地关上门,为里面两人腾出私人空间。

    她有些拘谨站在风涟跟前,一双眼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就盯着走廊光洁的瓷砖地板,试图从中找出点不同寻常来。

    风涟有点无聊,主动和她搭话:“你们什么时候放的寒假?”

    季霜愣了一下,确定她是在和自己说话,赶紧回答:“上周末,刚放三天。”

    风涟问:“b市冷吗?”

    “有点。”季霜说,“不过还好,刚到冬天,风不大,就不算冷。”

    “嗯。”

    风涟在心里使劲找话和她闲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得往正事上靠。

    “你们在学校也做兼职?”

    “嗯。”季霜老老实实回答她,“周末去做家教,还有平时帮老师干一些活,也有酬劳。”

    风涟问:“有多少?”

    “家教一小时一百五,一般一周四小时,还有给老师干活一天两百。”

    “还挺多。”风涟说,“每周都要?”

    “嗯,补课肯定不能中断。”

    风涟说:“你们周末不出去玩?”

    季霜笑了一下,这是风涟第一次见到她笑,明明很好看,不知道她为什么不爱笑。

    “有时间也会玩,但是时间很少,不怎么玩。”

    风涟叹了口气,“忙一点也好,但你们得保证自己忙得有意义,不是瞎忙活。”

    季霜说:“假期前,我们试着找过实习,专业不太好找。”

    风涟问:“你俩什么专业?”

    季霜:“烟草。”

    风涟疑惑:“你俩都是?小林说过你成绩很好,能考清华北大,为

    什么去了农大,还是这种专业?”

    季霜又笑了一下,这次的笑容很浅,眼底有受伤的神情划过。

    “高考失误了,没考好。”

    风涟“嗯”了一声,“挺好的,这专业不用实习。”

    季霜抬头看她,她温柔地笑了笑。

    “你应该知道,身边的同学都和普通人不一样,是吗?”

    季霜点点头。

    风涟说:“你们也不一样。”

    季霜往后退了一步,慌张道:“我,我只是”

    风涟说:“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兼职上,往我和你说的方向努力,你能明白吗?”

    季霜渐渐冷静下来,恭敬而谨慎地问她:“您为什么帮我?”

    正好这时闻雨生从电梯里出来,看着是来找燕兆雪的。

    风涟和对方点点头算作打过招呼,随后回答季霜。

    “我觉得你很好,是个可造之材,手上的资源空着也是空着,你有想法吗?”

    季霜抬头看向她,心中思绪纷纷,全部被她收敛在眼中。

    她张口想要说话,却被风涟阻止。

    风涟说:“不要说肉麻的话。”

    “等会儿你也劝劝小林,叫她别犟了。”

    “嗯,我会的。”

    风涟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又是随时联络,我会资助你大学的全部费用,先安心学习,平时多和同学们出去玩,打好关系。”

    她怕季霜听不懂,补充一句:“这也是你将来的人脉,知道吗?”

    季霜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

    风涟说:“聊这么久,她们在里面应该折腾得差不多了,进去瞧瞧?”

    季霜替她把房间门打开,让出身位,让她先进去。

    风涟觉得很稀奇,笑着说:“小孩子家家,从哪儿学这些东西。”

    她觉得自己这两年脾气好像变好不少,话也变多了些,整个人开朗不少,都能说玩笑话逗小孩玩了。

    风涟走进病房,看见林如霰已经没再站着,不知道怎么回事,正趴在燕兆雪病床旁边哭。

    燕兆雪用被角给她擦眼泪,她就抱着燕兆雪的手哭,一个劲喊她“姐姐姐姐”,像一只喵喵叫的小猫。

    燕兆雪无奈地说:“别哭了,我不会哄小孩啊。”

    林如霰还是哭,稍微收敛了哭声,小声啜泣着。

    “好了。”燕兆雪给她擦眼泪,“小小年纪心思这么敏感做什么,别的小孩想要钱花都没呢,你倒好,钱塞你手里你不要,要自己去做苦力挣,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林如霰小声地问:“姐姐,真的没有讨厌我?”

    燕兆雪往后躺倒在床上,大声说:“我讨厌你干嘛啊,这世上我讨厌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啊就想被我讨厌,那不先得排队的吗。”

    风涟刚走进来就听到她这么一长串无赖的话,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燕兆雪光从笑声就分辨出这是她回来了,急忙坐起身,很高兴地喊她:“阿莲,你回来啦。”

    “嗯。”风涟在床边椅子上坐下,“聊得怎么样?”

    燕兆雪“哼”了一声,用手捣鼓捣鼓林如霰,让她汇报情况。

    林如霰低头说:“阿莲姐,以后我会乖,会听话了,再也不会惹姐姐生气,姐姐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了,我肯定乖了。”

    她这话说得好可怜,风涟看向燕兆雪,燕兆雪赶紧撇清关系。

    “你,你说什么啊,我是这么和你说的吗?我让你大学好好玩我什么时候让你乖,让你听话了?”

    燕兆雪说她:“你怎么还是个白莲花呢,你少污蔑我啊,显得我跟个恶姐姐一样。”

    林如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说姐姐不好的意思。”

    她其实就是觉得燕兆雪刚才说的那些,让她多花钱,多玩,没事出去旅游,出门消费啥的,实在不是什么正经教导。

    她好心帮忙美化美化,居然起了反面作用。

    好在风涟不怎么在乎,按住闹腾的燕兆雪,劝说道:“你们自己商量好就行,我也和小季说好了,以后我资助她上学,不用再做家教之类的兼职。”

    燕兆雪接着训林如霰,“你看你,自己不会花钱就算了,还搞得女朋友和你一块吃苦,你好意思不好意思?”

    林如霰说:“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燕兆雪佯装龙颜大怒:“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给人家名分!你简直岂有此理!”

    林如霰被她说得满脸通红,在这间屋子待不下去,埋着脑袋匆匆离开。

    季霜和两人打了个招呼,也跟着追出去。

    燕兆雪玩够了,扭头来和风涟说:“小孩真好玩。”

    风涟说:“小咪真坏,欺负妹妹。”

    “那怎么啦,妹妹就是用来欺负的。”

    风涟说:“这话你可别在崽崽面前说,小心把孩子带坏。”

    “对了。”燕兆雪经由她提醒才想起来,“崽崽呢?崽崽怎么还没来找我玩?”

    风涟说:“我刚才看到闻雨生一个人回来,应该已经把崽崽送回去了。”

    “什么!”燕兆雪很不高兴,“崽崽怎么都不来看看我啊。”

    风涟说:“崽崽还小,玩一会儿就累了,可能今天给自己的计划是看妹妹,不看妈妈。”

    燕兆雪哼声道:“她每天的计划都是看妹妹,不看妈妈,真没良心。”

    她说:“明天我要把宝宝搬到我的房间里来,看她还来不来看我。”

    风涟说:“怎么会有人和自己的女儿赌气?”

    燕兆雪说:“我只剩下半个月和崽崽待在一起了,我会很舍不得她嘛。”

    风涟问:“我呢?会不会舍不得我?”

    燕兆雪马上说:“当然肯定是最舍不得阿莲,崽崽算什么,丢掉丢掉,小咪只要阿莲。”

    她觉得躺在床上太久了不舒服,主动尝试下地,光脚踩在地板上,没什么感觉。

    她两步走到风涟跟前,把风涟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扶她,“怎么下来了?”

    燕兆雪说:“没什么感觉呀,医生又骗人,说什么还要再躺两天,就知道骗我。”

    风涟扶着她说:“人家骗你有什么好处,快回去歇着。”

    燕兆雪说:“不歇了,我要出去吃好吃的。”

    风涟说:“想吃什么叫他们送上来。”

    燕兆雪说:“那我要去看看宝宝。”

    风涟说:“我去把宝宝抱过来。”

    燕兆雪依旧不死心,“我要站一会儿,看窗外的风景。”

    她真的好犟,风涟犟不过她,只能扶着她走到窗户边,把虚掩着的窗帘全部拉开。

    “看吧。”

    冬天的阳光不算太强烈,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很舒服。

    “哇。”燕兆雪说,“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我就要自由啦!”

    “对了。”她说,“之前忘了和医生说,要做绝育来着。”

    “不用了。”风涟说,“前两天我下楼复查了一下,我们不会再有孩子了。”

    燕兆雪疑惑:“就相当于阿莲做了绝育?”

    风涟点了点头,“医生说可能是前段时间换了一种药,加上一些说不清楚的原因,反正省去了手术的麻烦,也对身体没什么影响。”

    燕兆雪说:“早点换药,我都不用遭罪。”

    风涟说:“那也没有宝宝了。”

    “好吧。”燕兆雪想了想,“还是要宝宝。”

    她在窗前站了没一会儿,果然累了,腰酸酸的,半靠在风涟身上,要风涟抱着回去。

    她躺回床上,又觉得无聊,拉着风涟一起看风涟以前演的电影,一边看一边夸个不听。

    看了两部电影,到了晚上。

    她突发奇想说要请妹妹吃饭,就去楼下吃,吃火锅。

    风涟想都不想就拒绝她,“不行。”

    燕兆雪以前有准备,和她说:“你们吃红锅,我吃清汤锅,没问题的。”

    风涟问她:“你走得了这么远?”

    燕兆雪说:“有轮椅呀,阿莲推着我走。”

    风涟说她:“你想得还挺美。”

    燕兆雪撒娇求她,“求你了嘛,小咪真的很想吃。”

    风涟和她折中谈条件,说现在去问,如果林如霰和季霜还在附近,就去吃。

    如果林如霰和季霜已经离开很远,那就算了。

    燕兆雪点头,“好!她们肯定不会走远。 ”

    说着她就要拿出手机发消息。

    风涟怕她作弊耍赖,拦住她说:“我来,你不用动。”

    燕兆雪失落地“喔”了一声,风涟发消息问季霜。

    “你们还在医院附近吗?”

    季霜秒回消息,“在的,我们就在楼下。”

    风涟问:“吃饭了吗?”

    季霜回答:“还没有。”

    “好。”风涟说,“你们先上来,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吃火锅。”

    这一次季霜没有第一时间回来,微信聊天框顶上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正在输入半天,最后却只发出来一句:“好。”

    风涟感觉有点奇怪,但没有多想。

    青春期小姑娘,有时候有些别扭的心思很正常。

    她们等了大概十分钟,燕兆雪的轮椅已经送到,她还坐上去试了试,感觉很好玩,还是电动的,如果懒得推,她可以自己动。

    季霜和林如霰上来的时候,神情似乎有些不太对。

    特别是林如霰,人比较单纯,不会伪装,整个人瞧着惊慌失措的,被季霜小声提醒过一次才赶紧收起脸上的慌张。

    燕兆雪光顾着玩轮椅,没发现她的异常。

    风涟倒是感觉出几分不对,却是十分体贴替她们瞒下此事。

    前往火锅店路上,林如霰自告奋勇为燕兆雪推轮椅,两人离得很近,她一直欲言又止。

    燕兆雪依旧是全程傻乐,没心没肺的,还嚷嚷着要让崽崽一起来吃吃火锅,让崽崽陪她吃清汤锅。

    有时候风涟真的很佩服她,不知道怎么就能有那么多值得高兴的事情,成天咧着个嘴在哪儿傻乐。

    到达火锅店,风涟定了包间,人均消费上千的店一般装修比较好,跟个酒店似的。

    额外需要花钱预订的包间环境更是豪华,装得金碧辉煌的,直接把林如霰看得呆住,甚至忘了此前的烦恼。

    燕兆雪见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无奈地问她:“我妈难道没带你来过这种地方?就是装修得好看点,更好骗钱而已。”

    不知道燕兆雪这段话里哪个字眼刺激到了她,她神情一顿,愣了有半秒才缓过神来,连连摇头。

    “姑姑不怎么带我出门。”

    “你怎么魂不守舍的。”燕兆雪和她开玩笑,“在考虑该怎么花钱?”

    林如霰摇了摇头,随后又点头,眼神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小声“嗯”了一声。

    风涟说:“点菜吧,小咪想吃什么?”

    燕兆雪接过菜单,“居然让我先点呀?”

    “病人优先,有什么问题?”

    燕兆雪点了一些肉,随后把平板递给林如霰。

    林如霰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季霜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猛地一回神,急忙接过平板。

    燕兆雪说:“小姑娘,你真的有点不对劲。”

    林如霰扭头看向她,眼中含着一层薄薄的泪光。

    燕兆雪说:“说吧,什么事?”

    林如霰说:“要不要等吃完了再说?”

    燕兆雪有点乐:“你还挺贴心,刚才一直憋着不说是不是这个打算?”

    林如霰点点头,依旧没有把话说出口。

    燕兆雪催促她:“快点,点上自己想吃东西,然后等上菜的时候把事情说清楚。”

    林如霰胡乱勾了两样蔬菜,把平板递给季霜,随后支支吾吾开始酝酿。

    “姐姐,刚才姑姑给我打电话了。”

    第127章 第 127 章 一百二十七

    燕兆雪听到林玲给林如霰打电话的第一反应, 竟然是扭头看向坐在身边的风涟。

    风涟很平静,“听妹妹接着说。”

    燕兆雪转回去,“嗯”了一声, 示意林如霰接着往下说。

    林如霰说:“我当时不知道那是姑姑的电话, 上面显示陌生电话,说是外卖快递, 我就接起来了。”

    燕兆雪略微点头, 没有打断她。

    林如霰接着说:“姑姑语速很快, 问我, 姐姐是不是生宝宝了。”

    燕兆雪说:“她说话可没这么客气, 原话怎么说的?”

    林如霰清了清嗓子, 模仿林玲急促阴沉的语气, “燕兆雪前两天是不是生了?”

    燕兆雪问:“她叫我名字?没叫小咪?”

    林如霰点了点头, 补充道:“而且听起来也不是很关心的样子。”

    燕兆雪问:“你怎么回答的?”

    林如霰说:“我说我不知道, 我没有听说过, 姐姐不和我说这些事情, 姐姐和我绝交了,什么事情都不和我说。”

    燕兆雪被她逗笑,“你还挺机灵?”

    林如霰说:“我很害怕她又欺负姐姐嘛,姑姑好可怕。”

    燕兆雪问:“然后呢?”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林如霰回想起来都有点后怕。

    “然后她忽然狞笑!桀桀桀桀那种笑,听着很吓人!”

    她紧紧皱着眉, 表情十分严肃, “笑完之后, 她压低声音,用很诡异的声音说——”

    “告诉燕兆雪,我会回来找她, 我会回来找她的”

    林如霰说:“然后我被吓死了!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回过神来她就把电话挂断了。”

    说完以后,她还有点惊魂未定,一口气讲太多话嘴好干。

    燕兆雪倒了杯温水递给她,看着她咕咚咕咚喝完。

    “没事。”燕兆雪说,“只要我不想让她回来,她回不来的。”

    林如霰松了口气,随后苦恼地说:“我不知道,姑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以前虽然脾气也很差,但至少是个好人,我难过的时候,有一次她还抱了我一下呢。”

    虽然只有那一下,也没什么安慰的话,第二天还严厉地教训她考试成绩太差。

    燕兆雪说:“她太想要不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她不懂应该如何取舍。”

    “别担心。”燕兆雪安慰她,“你不用操心这些事情,我之后去处理。”

    林如霰担心地问:“真的没事吗?”

    “嗯。”燕兆雪揉揉她的脑袋,“你姐姐这两年可不是在吃干饭。”

    刚好这时候火锅锅底和可以直接吃的小菜一起送了上来。

    燕兆雪安慰地对她说:“先吃饭,小孩别瞎操心那么多事情。”

    她夹了一块酥肉放进林如霰的碗里,絮絮叨叨地说:“这么点小事你在那儿心神不宁半天,要是我没发现,你是不是吃饭也不好好吃啊?”

    林如霰眼里含着感动的眼泪,小声和她道谢,“谢谢姐姐。”

    “谢什么谢,有什么烦恼,你本来就应该第一时间和我说,不然白喊我一声姐姐了?”

    燕兆雪最后说她:“你这小孩真犟。”

    天底下最犟的一只小咪,竟然说别人犟。

    真稀奇。

    风涟一直看着燕兆雪忙来忙去开导妹妹,随后见她给妹妹夹完酥肉,偷偷摸摸看了眼刚煮开的锅底,轻手轻脚夹了一块肉,放弃麻辣味的红锅里涮。

    涮肉只要几秒钟,她飞快把涮好的肉夹进自己碗里,心情激动地想要享用。

    风涟不紧不慢把她碗里的肉夹走,在她愣愣的目光下,慢条斯理塞进自己嘴里。

    随后她问燕兆雪:“小咪为什么不乖呢?”

    燕兆雪顿时也变得眼泪汪汪,可怜地望着她:“让小咪吃一口嘛,小咪好久没有吃过这种东西了。”

    风涟铁石心肠:“不行,小咪吃旁边的番茄锅。”

    燕兆雪真的要哭了,扭扭身下的轮椅,凑得离风涟更近一些,把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委屈地说:“我的妈妈那么对我,我好伤心呀,阿莲,我需要安慰。”

    风涟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安慰了。”

    燕兆雪依旧黏在她身上不肯放弃,借口想吃辣的,实际上是想让风涟涮肉给她吃。

    风涟猜出她的想法,十分耐心伺候她吃这顿饭,想吃什么都给她烫。

    她真是一点不害臊,旁边还有两个妹妹看着,她旁若无人一直撒娇。

    林如霰和季霜两人看得目瞪口呆,从未想过她俩的相处方式竟然是这样。

    林如霰一直觉得自己的小咪姐姐平常在家里的时候,表现得挺独立,挺成熟,时常反抗长辈们莫名其妙的控制欲,她甚至很佩服,觉得燕兆雪是一个很厉害的姐姐。

    怎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啊

    她看看黏黏糊糊的燕兆雪和风涟,再扭头看看端端正正坐着的季霜。

    季霜好像也在看她,她这一回头正好抓包。

    两人目光对上,林如霰大胆与她对视。

    季霜露出一个略微疑惑的表情,林如霰呲着牙朝她一笑。

    好傻。

    虽然她心里这么想,却温柔地对林如霰笑了一下。

    林如霰顿时脸红,慌慌张张别开眼,低头摆弄碗里的香菜。

    娇气的小咪硬生生让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

    走出火锅店,天黑漆漆的,燕兆雪在兜里翻来翻去,翻出一串钥匙,递给林如霰。

    “这些是空着的房子钥匙,还有家里车库钥匙箱的钥匙,你出去玩想开什么车自己选,记得别给我爸,他能把我车全卖了。”

    林如霰说:“姐姐,我还没学车。”

    燕兆雪问:“怎么不学?”

    林如霰说:“我还没成年呢。”

    “哦。”燕兆雪转头看向季霜,“女朋友呢?会开车吗?出门玩开车方便。”

    季霜点了点头,燕兆雪就把车库钥匙递给她,“玩去吧。”

    她和季霜完成钥匙转交,听见林如霰在旁边嚷嚷。

    “我们只是朋友,不是女朋友——”

    燕兆雪一个字都不相信,敷衍地“嗯嗯”两下,把两个小孩赶走。

    分别之前,她最后警告一遍,“要是再让我发现你俩在外边做兼职,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银行卡流水我这边能看到,一个月不花三千就等着挨揍吧。”

    林如霰看着她问她:“姐姐,你怎么这样啊”

    燕兆雪说:“你要是听话我怎么会这样?”

    林如霰其实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听话,她总觉得姐姐是在乱教自己。

    但是没办法,她只有这一个姐姐,如果不接受对方强硬的爱,她以后就没有别的家人了。

    将两个小孩送上车,燕兆雪了却人生一番大事一般长舒一口气。

    风涟好笑地问她:“怎么了?”

    燕兆雪说:“现在小孩怎么这么别扭?给钱还不愿意花,真是奇了怪了。”

    风涟说:“你只是她的堂姐,平时应该也没什么交流,偶尔见一次面,怎么亲近得起来?”

    燕兆雪说:“我和谁都能亲近起来。”

    风涟说:“这是小咪的本领。”

    燕兆雪坐在轮椅上,仰头看向她,怀疑地问:“难道是我不正常,其实她才是正常的小孩样子?”

    风涟:“嗯。”

    燕兆雪顿时大受打击,“怎么会这样。”

    她陷入深深的思考,甚至没心情玩电动轮椅。

    风涟在她身后推着她往医院的方向走,她一路安静无言,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在她身上很不寻常。

    回到病房,燕兆雪依旧一言不发,风涟去隔壁看了看宝宝,半小时后回来,她还在发呆。

    风涟走到她床边坐下,轻声唤她:“小咪。”

    燕兆雪抬眼看她,眼神迷迷糊糊的:“嗯?”

    风涟问她:“你在想什么?”

    燕兆雪说:“休假结束,重新回去上班,我会很长时间不能回家了。”

    “嗯?”风涟有点疑惑,“小咪怎么在想这个?”

    燕兆雪伤心地说:“现在崽崽就不愿意叫我妈妈了,再过几年,我不能陪她长大,她会不会把我当成陌生人?”

    她说完以后想起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孩子,补充道:“还有宝宝,从小就少一个妈妈陪在身边,她肯定会讨厌我。”

    她是在刚才才反应过来,原来缺少陪伴,就算是亲缘很近的家人,也会变得陌生。

    “这些年我和妈妈越来越疏远,见面也越来越少,这会不会就是她现在恨我的原因?”

    “崽崽和宝宝,以后会恨我吗?”

    风涟有时候真的很难理解她伤心的点,“小咪是想妈妈了吗?”

    燕兆雪摇摇头,“我没有想她。”

    “这几年她对我不好,我暂时还不想去想她。”

    燕兆雪说:“我只是难过,不能陪着自己的孩子长大。”

    风涟说:“可以每天视频,偶尔小咪也能回来,如果有休假的话。”

    燕兆雪说:“这不一样嘛。”

    她真的很伤心,没精打采趴在枕头上,“早知道会这样,我说什么也不答应他们了。”

    风涟说:“以后慢慢想办法回来吧。”

    燕兆雪难过地钻进她怀里靠着,热乎乎一团,瘦得皮包骨头,肩膀像根铁柱顶着风涟的胸口,顶得有点疼,她自己毫无察觉,还使劲往风涟怀里钻,要和人紧紧贴在一起。

    风涟很想说些冷漠的话,看着燕兆雪那么伤心,忍了忍,没忍住,还是说了。

    “小咪,她们只是你的孩子,你才是你自己。”

    燕兆雪愣了一会儿,瓮声瓮气说:“我妈妈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风涟说:“在这点上,你应该向她学习。”

    “不要。”燕兆雪斩钉截铁说,“她那么坏,她让我很伤心。”

    “可是如果她成功了,她自己不会伤心。”风涟说,“你依旧是她的女儿,她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只是自私。”

    风涟开导她,“有时候多为自己着想没有错,你也应该有自己人生,而不是围着孩子团团转。”

    燕兆雪渐渐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仰起脸看向她:“是这样的吗?”

    “嗯。”风涟不动声色把她的肩膀往上挪一点,安抚地拍拍她的后背。

    “就是这样。”

    燕兆雪很困惑,有好多东西想不明白,晚上吃饭吃太饱,她没有想出答案,趴在风涟怀里困困地睡了过去。

    风涟把她抱回床上,盖好被子,看着她睡着后安静的模样,沉思许久后,轻轻叹了口气。

    她有时候真的会对燕兆雪莫名其妙来的矫情感到无奈。

    可是除了无奈,她还会心疼,忍不住替对方思考解决办法,默默担任付出得更多的那一方。

    之后的日子过得很快,燕兆雪第二天睡醒了就忘了前一天的烦恼。

    风涟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忘了,还是深思熟虑之后,决心将内心的矫情深深藏在心底。

    反正表面上她表现得没心没肺,整天不是和小风轻一起胡闹顽皮,就是抱着小风期逗来逗去。

    有时候风涟看她实在太过分,会把她怀里的小风期抱走,抱着哄一哄,生怕她因此记恨燕兆雪这个不靠谱的妈妈。

    不过小风期似乎和其他小婴儿有些不一样,她很少哭,总是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四处张望,安静地观察周围的环境与人物。

    燕兆雪有时候怀疑她是个哑巴,也担心她会不会有点弱智。

    她看网上说,好多弱智的小孩,就是不会哭来着,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的,婴儿时期很乖。

    小风期确实很乖,是一个十分省心的小宝宝,带她的阿姨总是夸她,说从来没见过这么乖的小朋友。

    风涟有时候也会觉得很稀奇。

    那么闹腾的小咪,竟然生出这么安静乖巧的女儿。

    这一点也不像她。

    燕兆雪坚持说小风期更像风涟,就和小风轻更像她自己一样,不管是性格,还是长相,她们都给对方生了一个一比一复制的缩小版。

    不过唯一有一点不同,小风轻的眼睛长得像风涟,而小风期的眼睛长得像燕兆雪。

    她们的模样与眉眼交换,看着似乎并不违和,依旧漂亮,从很小的时候就能看出来这是两个漂亮的小姑娘。

    燕兆雪有时候会忽然很爱很爱她们,看着她们脸,还有眼睛,感觉这就是阿莲与自己相爱的证明。

    她是一只感性的小咪,会因为这个想法感动好长一段时间。

    休假的日子太过美妙,时间就像长了翅膀的大肥鸟,背着一箩筐快乐的记忆,很快飞远。

    一眨眼就到半个月后,燕兆雪的休假结束。

    她恢复得还不错,感觉和平常没什么区别,能走能跑能跳,早就是一只健康又顽皮的小咪了。

    她这次要坐飞机,到遥远的北方城市,随后转大巴,转摩托,走小路,来到偏僻的县城。

    县城与城镇之间的公共交通路线她正在和专业人士沟通,一定要在一年之内搞定,不然这样交通不方便,对贸易和人员流动有很大阻碍。

    这一次离开,风涟带着崽崽来送她,闻雨生腾出工作,陪她一块儿回去。

    在候机厅,马上就要登机,小风轻听到风涟道别前不放心地嘱咐燕兆雪,说了一句:“你马上就要走了”

    她只听到这一句,忽然脆生生地大声重复:“你马上就要走了!”

    她小小一只,穿着厚厚的东西,圆滚滚像一只小熊猫,仰着脑袋望着燕兆雪,满脸不可置信。

    “小咪!马上就要走了!”

    她一下子扑到燕兆雪腿边,好矮一个小孩,只能抱住她的小腿,暖融融一小团,黏糊糊地蹭来蹭去。

    “小咪,小咪不要走。”

    燕兆雪把她抱起来,无奈地问她:“小咪叫谁呢?没大没小的。”

    小风轻泪眼朦胧盯着她瞧,忽然低头在她颈窝蹭蹭,软软地唤她:“妈妈,妈妈。”

    燕兆雪说:“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啊?成天小咪来小咪去,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我捡来的小孩呢。”

    “嗯~不是不是~”小风轻否认地哼唧,甜甜地喊她,“小咪妈妈。”

    燕兆雪对着她的耳朵唠叨,“我走了以后,你要乖,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还有,不要欺负妹妹,你是姐姐,要照顾妹妹,不要给妈妈添麻烦——”

    小风轻不想听她的唠叨,抬手捂住两只耳朵,被燕兆雪强硬地拉住小手,必须听。

    “你已经是一岁半的大孩子了,要懂得替妈妈分忧,知道吗?”

    她说得有些夸大其词,小风轻才刚满一岁没多久,一岁生日她没在旁边,还懊恼了好久。

    小风轻被她唠叨得眼泪汪汪,哭唧唧地喊:“莲莲,莲莲,不要小咪抱,要莲莲。”

    风涟就在她旁边,她探着半个身子,十分坚决不要燕兆雪抱,小脚蹬在燕兆雪胸口,嫌弃得直哭。

    风涟笑着把她接到怀里抱着,等她两只短短的胳膊搂住自己脖子,找好稳固的姿势后,轻轻晃晃臂弯,逗小孩玩。

    “崽崽怎么哭了呀?是舍不得小咪妈妈吗?”

    燕兆雪在旁边给小风轻擦眼泪,用很柔软的带着香气的棉巾,动作格外轻柔。

    小风轻一下就原谅了她的啰嗦,软软地“嗯”了一声,点点头,“不要小咪走。”

    燕兆雪温柔地哄她:“崽崽不哭,妈妈今天走,明天,后天,就回来了,崽崽乖乖的,哪天乖了一整天,妈妈哪天就回来了。”

    小风轻被她这话绕得脑袋晕晕,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她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

    很快到了登机的时候,燕兆雪依依不舍,拖到最后,还是得离开。

    随后她经过长达八小时的长途跋涉,终于来到那栋破破烂烂的小楼下。

    她扭头和闻雨生感叹:“我们又来了。”

    闻雨生说:“您来以后,这里变化很大。”

    “有吗?”燕兆雪左右张望,“我感觉没什么变化啊,就是被水淹没以后重建,和以前差不多吧。”

    “不。”闻雨生说,“变化很多。”

    她不善言辞,说不出来好听的话,只是让燕兆雪静下心仔细看。

    看看重新翻新的道路,看看周围新修的小楼,还有街道随处可见的绿树与花,以及路上行人轻松的神态。

    曾经到处堆积的垃圾早已不见踪影,也看不到流浪汉或是流浪猫狗。

    燕兆雪仔细看了下,好像是这么回事,确实变好了一些,但是离她的预想还有很远一段距离。

    她对闻雨生说:“我前段时间,休假的时候,试着联系了农大的教授,我妹妹正好也在那边上学,我就想,咱们这儿是不是能搞点特色农产资源。”

    她说:“我之前也去了解过,这边种石榴比较多,种出来的石榴很甜,只是品种不好,个头都比较小。”

    她们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接着说这个事:“所以我想请一个专家团队,过来研究研究,改善一下品种,大概七百万的项目金,半年期限。”

    闻雨生有些惊讶:“这么便宜?”

    燕兆雪一脸深沉点点头,“嗯。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他们给我开价三百万,把我吓了一跳。”

    “房子我也替他们找好了,大概下周过来。”

    燕兆雪打算得很好:“到时候研究出来新品种,我们就大规模种植,规模化机械化,然后在网上宣传宣传,往全国各地卖。”

    “之后大家安居乐业,日子好过,我也差不多能换个地方干了。”

    她充满希冀地念叨:“希望能把我分得离阿莲近一些。”

    定下接下来的工作目标,她平常还有些琐碎的事情需要处理,比如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需要协调公安部门一起行动,先控制起来,批评教育后给他们安排工作。

    他们一般安排的是体力工作,前一两个月需要监督,之后进入正轨,差不多也变成个好人了。

    小地方有许多规矩,各乡各镇都有得忙。

    燕兆雪到地方第一天就开始加班,每天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不一定能走。

    但是每天晚上十点,她雷打不动必须给风涟打视频电话。

    有时候风涟还在外面拍戏,她很心疼,也没有办法,她们的命就是这么苦,每天都得干活,三天两头加班。

    有时候风涟在家里,左边一个崽崽,右边一个宝宝,正在带孩子,和小孩讲话温声细语的,衬得她特别温柔,很有母性光辉。

    燕兆雪每天都会和风涟汇报一下自己今日做了些什么,明天计划做些什么时候,还有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或者是糟心的事情。

    她中午吃了什么,晚上吃了什么,好吃还是不好吃,也都要和风涟说。

    风涟很有耐心,风涟一直对她很有耐心,她说的每一个字都仔仔细细认真地听,偶尔也说一说自己的看法,但大多数时候只是认真地倾听。

    不过燕兆雪这个人很不正经,经常说着说着没声音,盯着风涟看得眼神发直,口水都要流到嘴边。

    风涟明知故问,问她干什么,看什么。

    她就痴痴地说,好想亲亲阿莲,好想被阿莲摸摸。

    风涟总是冷哼,却没有阻止她的想入非非,可能是看她可怜,怜惜她,宽恕她。

    这样孤苦伶仃的日子过了差不多有四个月,专家的石榴研究刚出了结果,做出了最适合当地土壤的品种,就等着下一季收获,看能否得到合格的果实。

    那天燕兆雪很高兴,仔细算算,她刚好在这里干了一年。

    身边的同事请她到第一次接待她时去的食堂吃饭,又把白开水当酒,聊了好半天。

    燕兆雪在他们跟前话不多,她对下属一向不多话,说多了他们容易胡思乱想,整出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来。

    这顿饭吃了有一个多小时,吃得天都黑了。

    燕兆雪吃完饭还回办公室加了会儿班,后来楼里停电了,问了问技术人员,好像是线路故障,明天早上来修。

    自从那次水灾后,这栋楼三天两头出故障。

    新楼刚建好就被淹了,有迷信的人认为这是不好的征兆,说明那栋新楼风水不好,最好别搬过去。

    燕兆雪倒是不信这些,她暂时还没想过去修那栋楼,主要是目前资金比较紧张。

    即便她已经通过风涟和闻雨生装模作样地捐赠了些钱过来,还是不够用。

    钱永远不够花,工作永远干不完,这便是人生两大真理。

    她作为公职人员,肯定要把百姓的需求放到最前,把自己的需求放到最后。

    舒适的办公环境,她目前还没想过,就她现在的小破办公室待熟了也挺好的。

    燕兆雪本打算加班到九点半再回去给风涟打视频,谁知道停电了,她一看时间才七点出头。

    也许这就是天意,让她今天好好歇歇。

    她在心里替自己找好理由,高高兴兴下班去。

    走出小破楼,外走走两步,穿过一个小花园,就到了最近新修的大路上,新立的路灯十分亮堂,给人充足的安全感。

    她低头看手机,给人回消息,边走边打字,走过路边长椅,上面吗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她没注意,走过了听见椅子上坐着那个小孩奶声奶气地说:“妈妈,这里好黑,我要吃冰棍。”

    这句话怎么没什么上下衔接的逻辑,稀奇古怪的,她家崽崽也经常这样说话。

    而且这个小孩的声音也很像她家崽崽。

    想到这里,燕兆雪忽然有点想家,感觉自己就像一片漂泊在外的落叶,只有家才是温暖的港湾。

    她匆忙的脚步因为伤感稍微慢了下来,很快,她还没走远,就又听到那小孩开口说话。

    “小咪不乖,还不出来,肯定偷吃,棒棒糖。”

    这小孩说话听着怎么那么不聪明呢?

    燕兆雪被对方的神奇逻辑震撼,甚至没反应过来小孩开头第一个词就是“小咪”。

    这世上,叫做小咪的小猫很多,几乎随处可见。

    叫做小咪的人却不多,翻遍这座小县城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

    那小孩又说:“莲莲,打小咪!”

    燕兆雪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猛地一转身,正好对上风涟笑盈盈的眼睛。

    小风轻有一双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天真懵懂地睁大,像两颗黑漆漆的大葡萄。

    “小咪!”她开心地喊,“小咪在那里!”

    燕兆雪三两步跑过来,没管那闹腾腾说话说不利索的小孩,一下把风涟抱住,在人怀里使劲撒娇。

    “阿莲”

    风涟轻轻揉揉她的后脑勺,“小咪辛苦了。”

    “你怎么来了呀这边好远,坐车好累的。”

    风涟没有回答,小风轻从长椅上爬下来,呜呜呀呀地跑过来,张开手臂抱住两个妈妈的腿。

    “莲莲和小咪,永远在一起!”

    第128章 第 128 章 一百二十八

    燕兆雪擦了擦眼泪, 把这笨蛋小孩从地上抱起来,点点小鼻子,教训她。

    “这种事情还用你说?小家伙, 最近在家里乖不乖?”

    “嗯!”小风轻使劲点头, “好乖好乖!”

    燕兆雪不相信,详细地问她:“有没有闹妈妈?”

    小风轻连连摇头, “没有没有。”

    “有没有欺负妹妹呢?”

    小风轻大声说:“才没有!崽崽最喜欢宝宝!”

    “怎么反应这么大。”燕兆雪纳闷, 不确定地问她, “真没有?”

    “嗯!”小风轻认真地皱起眉毛, 好像被冤枉了, 很生气, 很不高兴。

    风涟替她说话:“崽崽很爱妹妹, 经常陪妹妹玩。”

    当然, 她的玩都是一些调皮的法子, 很多在风涟看来其实不太适合作用在小婴儿身上。

    小风轻再一次嚷嚷着重复, 趴在燕兆雪怀里, 像一只吵闹的小狗:“崽崽最喜欢宝宝!”

    “知道了知道了。”燕兆雪哄她,“我们家崽崽是爱护妹妹的乖宝宝,对不对呀?”

    “嗯!”小风轻重重点头,“崽崽最乖。”

    她开心地蹭蹭燕兆雪, 在燕兆雪怀里扭扭身子,回头去看风涟。

    风涟捏捏她的小脸蛋, 牵着燕兆雪的手, 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 燕兆雪收拾收拾东西,把小风轻抱到沙发上搁着,风涟在沙发另一边坐下, 她马上凑过去和人挨着。

    风涟问她:“小咪要干什么?”

    燕兆雪说:“小咪想要亲一下。”

    风涟按住她的手,“孩子还在呢。”

    燕兆雪立马转头问小风轻:“崽崽困了没有呀?要不要睡觉觉了?”

    小风轻眨眨眼睛,很有精神说:“不困!”

    燕兆雪说:“不,你困了。”

    小风轻疑惑地歪着脑袋看她。

    燕兆雪把她抱起来,“我们去刷牙洗脸,然后睡觉觉了,好不好呀?”

    风涟来的时候,提前把行李寄了过来,两个很大的行李箱,装得满满当当。

    燕兆雪带着小风轻洗漱好后,在行李箱里翻找小孩睡衣,好奇地问风涟:“阿莲,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呀?”

    风涟说:“小咪猜猜,为什么。”

    燕兆雪心里早就有答案,眼睛亮亮地望着她,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因为——莲莲和小咪永远在一起!”

    她忽地扑到风涟怀里,依恋地亲亲她的耳垂,“阿莲要一直陪着小咪,对不对?”

    “嗯。”风涟说,“腾了两个月的档期,可以陪着小咪。”

    不过她偶尔可能得回去参加活动,还有一些不限地点的拍摄,会到这边来找她合作。

    燕兆雪有点顾虑,“两个月不拍戏,没有问题吗?”

    风涟说:“哪有人天天拍戏。”

    不过她前段时间确实天天在拍戏,从早拍到晚,经常连着好几天没有时间回家,崽崽总是哭着找妈妈。

    她一哭,惹得妹妹也跟着哭,风涟只好让阿姨把两个孩子带到片场来,下了戏就抱着哄一哄。

    燕兆雪不在身边的日子,她也会感觉孤独疲倦。

    但她不是一个常为孤独感到悲伤的人,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孤独。

    这次挤出时间来到燕兆雪身边,她更多为燕兆雪考虑,也为她们的孩子考虑。

    燕兆雪把孩子丢到一边撒娇太久,小风轻趴在沙发边上喊她:“小咪,小咪。”

    燕兆雪赶紧走过去把她抱起来,轻声细语问:“怎么啦小崽崽?”

    小风轻说:“小咪亲亲,羞羞。”

    燕兆雪:“”

    她扭头看向风涟:“阿莲,这小孩怎么这样啊。”

    风涟:“应该是和剧组那群小姑娘学的。”

    燕兆雪哼了一声,忽然凑下去亲了小风轻一下。

    随后她得意问道:“崽崽也亲亲,崽崽羞不羞?”

    小风轻两只小手捂住脸,一脸不可思议,“小咪,小咪”

    燕兆雪挑眉得意地问她:“小咪怎么?”

    小风轻忽地放声大哭:“小咪坏!小咪好坏!”

    燕兆雪把孩子逗哭,赶紧手忙脚乱地哄,小风轻根本不买她的账。

    这小东西记仇得很,只要燕兆雪抱着就哭,怎么轻轻摇晃,温声细语地哄都没用。

    风涟看两个幼稚的家伙闹来闹去,晚上八点多,再吵邻居可能要闹。

    她走过去把小风轻从燕兆雪怀里接过,低头在燕兆雪亲过的脸颊边也印下一个吻,十分温柔,充满母亲的爱意。

    小风轻一下就不哭了,眼神清澈望向风涟,“莲莲妈妈”

    燕兆雪又凑过来犯贱,“哟,莲莲妈妈亲一下,小崽崽就不哭啦?”

    小风轻知道自己的双标有些没道理,害羞地把脸埋进风涟怀里,软软地哼唧了声,试图通过卖萌蒙混过关。

    燕兆雪拉住她的小手,往外扯扯,“少来,不准装可爱,崽崽这样区别对待,我可是会伤心的。”

    “嗯~”小风轻着急地摆摆脑袋,“不要不要,不要小咪伤心。”

    “想要我不伤心,哪有嘴上说说那么轻巧。”燕兆雪问她,“小崽崽有没有什么补偿的表示呀?”

    小风轻拧着眉毛,认真地想,忽然想到好主意,往外探着身子,凑到她脸边,亲她一口。

    “小咪,不伤心。”

    燕兆雪做出不情不愿的样子说:“好吧,既然崽崽态度这么诚恳,那就原谅崽崽了。”

    小风轻开心地“耶!”了一声,被燕兆雪捏住软软的脸颊肉。

    “还有,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叫小咪,叫妈妈。”

    小风轻直愣愣地看着她,装听不懂。

    “少装。”燕兆雪说,“听到了没有?”

    小风轻立马摇摇脑袋,燕兆雪竖起眉毛,她马上改换态度,连连点头。

    燕兆雪问:“该叫我什么?”

    小风轻乖乖地喊她:“妈妈。”

    “对咯。”燕兆雪满意地揉揉她的脑袋,把她从风涟怀里抱走,“走,我们去睡觉觉。”

    小风轻虽然调皮,但整体说来还是个比较乖的小孩,才一岁多点就能自己一个小孩睡觉,只要睡着了就很乖,睡眠质量也很好,基本上都能一觉睡到天亮。

    燕兆雪觉得是风涟教得好,独立的大人总能带出独立懂事得小孩,言传身教,小孩子在旁边看着,多少也能学到一些。

    她在隔壁房间哄小风轻睡着,之后轻手轻脚出来,关上房间门,神采奕奕看向风涟。

    风涟:“小咪想干什么?”

    燕兆雪一股风似的卷到风涟身边,紧紧靠着她坐在沙发上,“亲亲,阿莲,还有摸摸。”

    她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那方面的快乐,大概有半年。

    一开始是燕兆雪刚生了孩子,风涟很担心她的身体,坚持不肯碰她,只让她动手。

    后来燕兆雪恢复得差不多了,她们却身处异地,一个在南边,一个在北边,每天只能在视频通话里见面。

    而且每次打视频,要么风涟在外边,要么崽崽和宝宝在旁边,燕兆雪只能收敛自己,做一个规规矩矩的小咪妈妈。

    燕兆雪一个人在外地,身边不少漂亮的女孩男孩,对她这样的年轻有实力的大姐姐十分仰慕,常常主动向她示好。

    对于这样有悖伦理道德的事情,她从来都是拒绝,洁身自好,坚决不和身边的人发生除工作之外的任何关系。

    这几个月,就连吃饭,她都是自己一个人在食堂吃,周末买了菜回家做饭,也是一个人吃,饭菜不小心做多了,剩下放冰箱,做一顿吃三顿,过得像个流浪汉。

    阿莲叫她学着忍耐,学着坚强,她已经学会了。

    她已经忍耐很久,好多好多疲惫和委屈,她都一个人藏在心里,没有和别人说。

    但是今天晚上,她打算不忍了。

    她坐在沙发上就把衣服全部脱光,客厅窗帘没拉,隔壁楼和她们挨得很近,风涟慌张拿外套把她裹住。

    燕兆雪不解地问:“阿莲?”

    风涟说:“先进房间。”

    所以她的意思是,只要进房间就可以玩。

    燕兆雪一秒听话,乖乖让她推着走进房间,躺在床上看她仔仔细细拉拢窗帘,检查每一个角落,随后回到床边坐下。

    风涟低头看她,两人对视着。

    大概过了几秒,风涟向她招招手。

    “小咪,过来。”

    燕兆雪马上挪蹭过去,把自己递到她手里,快乐地瑟缩身子。

    风涟挪开手,没好气骂她:“急什么?一上来就要玩?”

    燕兆雪歪歪斜斜地坐起来,靠在她身上,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皮肤凉凉的,轻轻贴着她的脖子。

    “今天不搞那些别的东西,阿莲,明天我还要上班呢。”

    风涟“嗯”了一声,“去把灯关掉。”

    燕兆雪爬起来去关灯,回来的时候,风涟已经没坐在床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躺了下来,在看手机。

    “干嘛呀,阿莲。”燕兆雪不高兴地说,“这个时候居然玩手机。”

    风涟把手机放下,“我问小花,今天宝宝有没有哭闹。”

    燕兆雪自觉在她身边躺下,靠在她胸口,“小柳留下来照顾宝宝呀?”

    “她靠谱么?”

    在燕兆雪印象里,小柳自己就是个小孩,成天吵吵嚷嚷,说话语气脆生生的,感觉很幼稚,像小学生。

    风涟说:“只是让她看着,请了三个阿姨带宝宝,能有什么靠谱不靠谱。”

    燕兆雪问:“可她是你的助理,她不在,阿莲不就没有助理了?”

    风涟说她:“小咪尽操些没用的心,我以前不也没助理吗?”

    小柳是她近几年才招的小助理,平时感觉也不怎么用得上,风涟是一个很独立的人,习惯自己完成自己的事情,别人帮她做会让她很不适应。

    “好吧。”燕兆雪舔她一下,“那就摸摸了。”

    “嗯。”

    这一晚,她们玩到很晚,每一次风涟在燕兆雪尽兴时收回手,想要结束玩耍,燕兆雪总是拉住她的手,和她撒娇,哼唧两声,重新开始磨蹭。

    燕兆雪自己其实也很累了,她只是贪恋这般温情的时刻,她总是想,这两个月结束后,她们又要分别很久。

    她不喜欢这样的被迫分别,无数次想过放弃,却只能一次又一次咬牙坚持。

    她把晚上的快乐当作忍耐的奖励,想要无限的索取,

    风涟明白她的委屈,耐心地陪她玩到凌晨一点。

    她实在太累,最后直接昏睡过去,睡前最后一句话还在念叨:“还要摸还要”

    风涟无奈地给她清理身体,穿好衣服,盖上被子,最后担心她早上起不来,在自己手机里也设置一个八点半的闹钟。

    然而现实却是,她的担忧有些多余。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到七点,小风轻睡醒了自己从床上爬起来,跳起来打开房间门,来到她们的床边调皮。

    燕兆雪睡得像死猪一样,怎么都闹不醒。

    最后只有风涟醒来,抱着小风轻到客厅去玩,免得把她的小咪妈妈吵醒。

    风涟哄着小风轻,让她安静了一个半小时,到了八点半,她才把小家伙放开,让她去找小咪妈妈玩。

    小风轻欢呼一声,一溜烟跑进卧室里,在燕兆雪耳边大声喊:“小咪小咪小咪!”

    燕兆雪还困着,翻个身,离她远点,用枕头捂住耳朵,嘀咕道:“谁家的小孩,吵死了。”

    风涟靠着门框站在房间门口,笑着说:“你家的,这么吵都没把你吵起来,赶紧起床,该上班了。”

    燕兆雪拉着被子直起身往外看了一眼,看到风涟,忽然喜上眉梢。

    “阿莲!”

    小风轻还在床边吵,她一把把小风轻抱起来,抱到床上躺着,使劲揉揉脸蛋。

    “谁家小崽崽像小狗一样叫唤呀?”

    小风轻连连摇头,“不是崽崽,不是崽崽。”

    燕兆雪问她:“今天崽崽和妈妈去哪里玩呀?”

    小风轻开心地回答:“去果园,摘果子!”

    燕兆雪问风涟:“是去北山的橘树林吗?”

    风涟点点头,“我看网上说,那边适合野餐。”

    燕兆雪遗憾地说:“要是我也能一起去就好了。”

    风涟提早替她想过这事,马上安慰她:“没事,崽崽去玩过一次,肯定玩不够,周末你休假,我们一起再去玩一次。”

    小风轻的性格和燕兆雪很像,遇到好吃的就一直吃,遇到好玩的就整天惦记着还要玩,喜欢一个人会一直喜欢,不管被怎样恶劣地对待也不会放弃。

    燕兆雪对小风轻说:“那就麻烦崽崽和妈妈一起先去踩点啦。”

    小风轻拍拍她的手臂,老气横秋和她客气:“不麻烦,不麻烦。”

    早上她们一起吃早饭,燕兆雪买了很多撕开包装直接就能吃的面包,味道一般,只有一点点甜味,但胜在比较健康。

    她去热了三瓶牛奶,一人一个面包。

    她一般早饭吃十分钟,换身衣服就出门,走十分钟办公室,刚好九点。

    今天和小风轻玩闹半天,有点来不及。

    她把自己那份牛奶面包收进包里,打算带到办公室吃。

    风涟见她动作,抬眼问她:“来不及了?”

    “嗯”

    燕兆雪有点不好意思,这才第一天就慌慌张张快要上班迟到,显得她一个人住着挺不靠谱似的。

    风涟说:“一块儿过去吃吧。”

    “嗯?”燕兆雪疑惑,“不是要去橘树林玩嘛?”

    风涟说:“早上有雾,下午才出去玩,待在家里无聊。”

    燕兆雪愣了一下,没想过她会愿意陪着自己去上班。

    风涟挑眉:“不方便?”

    “不是不是。”燕兆雪说,“我一个人的办公室,没什么不方便。”

    她还是这里的老大呢,偶尔老婆孩子去办公室坐会儿怎么了,她成天加班,任劳任怨的,难道这点权利都不配有?

    燕兆雪三两下把面包全收进包里,过了会儿又全部倒出来。

    风涟问:“怎么了?”

    燕兆雪说:“不吃这个,去吃食堂,走。”

    她抱起小风轻就往外走,风涟拎上提前收拾好的小背包,带上等下野餐要用的东西。

    她把小背包给小风轻背上,其他的东西收进一个容量挺大的帆布包里,自己带着。

    燕兆雪见状伸手过来要帮她拿,被她推开。

    “不用。”她说,“不重。”

    燕兆雪被拒绝,还挺不高兴,“阿莲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让我来伺候伺候你嘛。”

    风涟说:“你把孩子抱稳当就行了。”

    小风轻其实没多重,医生说她虽然勉强足月,但在娘胎里发育得不太好。

    那时候风涟身体不好,给不了她太多营养,所以严格来说,她应该算是早产儿。

    她现在虽然长得还算健康,平常不怎么生病,但一直小小一个,身上也养不出太多肉,瞧着瘦巴巴的。

    她和她的妹妹就是两个极端,一个特别大一个,另一个特别小一个。

    小风期又有点太营养过剩,才五个月大,瞧着已经和小风轻差不多大小,保姆根本轻易抱不动她,差不多抱个五分钟就要换人。

    不过还好,她也不太喜欢被除了风涟以外的人抱,一抱就满脸不高兴,只有被风涟抱着的时候状态比较放松。

    她不是一个高需求宝宝,反而很讨厌被旁人打扰,阿姨们用逗小孩的法子逗她,她也不笑,一脸冷漠,眼神也是冷冰冰,好像很不耐烦。

    燕兆雪一天到晚在外边,打视频的时候听风涟说起这些事情,真的很怀疑她在智力这方面有些障碍,感觉不像一个正常的小孩。

    还有古人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她家宝宝四肢过于发达,从小就长手长脚,大只得离谱。

    上帝给她开了一扇窗,就会给她关上一扇门。

    或许这扇门就是本属于她的聪明伶俐。

    上班路上,燕兆雪想起这件事,表现得忧心忡忡。

    风涟对她了如指掌,问她:“小咪又在烦恼什么?”

    燕兆雪说:“小咪在想,宝宝是不是和别的小朋友有些不一样?”

    风涟问:“具体?”

    燕兆雪说:“就是我之前也说过,一直很担心那个就是宝宝是不是在智力这方面啊”

    风涟说:“宝宝不笨,她能听懂我们说话。”

    燕兆雪:“那她为什么不搭理人?听阿姨们说,她们怎么逗宝宝,宝宝都不理她们。”

    风涟说:“单纯懒得搭理人,她只是没礼貌,不是弱智。”

    燕兆雪:“真的假的。”

    风涟说:“至少不是弱智,不信你问崽崽。”

    小风轻本来趴在燕兆雪肩膀上打瞌睡,听到风涟叫她,一下支起脑袋,迷迷糊糊地看向风涟。

    燕兆雪问:“小崽崽,妹妹是不是聪明宝宝呀?”

    小风轻点头,“嗯!妹妹好乖!崽崽想妈妈哭的时候,还给崽崽擦眼泪呢。”

    燕兆雪不相信,“真的假的,她才多大?”

    风涟说:“所以宝宝智力没问题,也许还很聪明。”

    小小年纪就能表现出不愿意搭理人的没礼貌,肯定笨不到哪儿去。

    “是吗”

    听到风涟和小风轻都这么说,燕兆雪稍微放下心来。

    她也自己想办法安慰自己,“不过就算宝宝真的很笨,那也没关系,咱家有钱,她还有一个姐姐。”

    她问怀里昏昏欲睡的小风轻,“崽崽这么喜欢妹妹,以后会照顾妹妹的,对不对呀?”

    小风轻又马上支棱起来,皱起两条细细的小眉毛,认真点头。

    “嗯!”她相当有把握地说,“崽崽照顾宝宝!”

    燕兆雪亲她一口,“乖崽崽。”

    小风轻被她哄得好高兴,晕乎乎接着在她肩膀上趴着打瞌睡。

    到了办公楼,燕兆雪先带她们去食堂吃饭。

    燕兆雪给小风轻买了碗小米粥,又拿了个煮鸡蛋。

    小风轻不爱吃鸡蛋,但并不是讨厌具体的鸡蛋的味道。

    她只是害怕鸡蛋白生生滑溜溜的样子,觉得很像蛆一类的虫子。

    燕兆雪就提前剥好鸡蛋,背着小风轻把鸡蛋放小米粥里捣碎了,然后端上一碗鸡蛋碎小米粥。

    小风轻看不到鸡蛋虫,一点不害怕了,开开心心吃早饭,把一大碗粥全部吃进肚子里。

    燕兆雪悄悄和风涟说:“我感觉崽崽好像也不太聪明。”

    风涟说她:“你指望小孩能有多天才?一分钟做一道高数题?说不定小咪这么小的时候还没崽崽聪明呢。”

    “哇。”燕兆雪一脸遭受背叛的样子,“阿莲居然向着别人,骂小咪”

    风涟说:“自己孩子能是别人吗?”

    “哼。”燕兆雪自怨自艾,“看来小咪在阿莲心里,已经不是第一位了。”

    风涟问她:“小咪是怎么确定这件事情的呢?”

    燕兆雪说:“不知道,小咪乱猜的。”

    风涟说:“小咪猜错了。”

    燕兆雪愣了一会儿,有点不确定第一时间想出来的答案,慢吞吞思考她这话的具体意思。

    她猜测自己在阿莲心里不是第一位。

    阿莲说她猜错了。

    所以把她的猜测反过来。

    她在阿莲心里,就是第一位。

    她仔仔细细想明白以后,一瞬间眼睛亮起,特别想在这时候和她粘糊粘糊,撒撒娇。

    风涟阻止道:“忍住,现在是在公共场合。”

    而且不仅仅是公共场合,还是性质很严肃的地点,不太适合谈情说爱。

    “好吧。”

    燕兆雪不情不愿忍住冲动,老老实实吃早饭。

    她们一起吃完早饭,燕兆雪让小风轻自己下地走一走,消消食。

    小风轻很听话,她也喜欢走动,最爱小马似的到处跑来跑去撒欢。

    她们走楼梯上楼,在楼道遇到燕兆雪比较熟悉的同事。

    对方是个三十来岁的姐姐,性格温温柔柔,很好说话,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在财政部门,多多少少算是个小领导。

    燕兆雪经常去找她帮忙算钱,让她看看怎么想办法才能划一笔钱出来,用于城镇乱七八糟的建设。

    她俩算是关系比较熟络的同事,燕兆雪率先和她点头打招呼。

    她看了一眼燕兆雪,接着看见她手里牵着的孩子,还有她身边那名样貌出众,气质冷冰冰的美人。

    她感觉自己好像认错人了,扶了扶眼镜,再仔细看两眼。

    确实是燕兆雪。

    燕兆雪看她一脸不可置信,好笑地问她:“怎么了?你好像很惊讶。”

    财务姐姐犹豫地问:“这是你家小孩?”

    燕兆雪点头,“对啊,我家的。”

    财务姐姐怀疑地说:“不应该啊,你几个月前还怀着呢怎么都这么大了?还能走路了。”

    她问燕兆雪:“现在小孩长这么快的吗?”

    燕兆雪忍俊不禁道:“当然不是,我家两个女儿。”

    “小的那个才几个月大,太小了,养在家里,没带出来。”

    她说:“这个是姐姐,一岁半了。”

    小风轻听她们好像在聊自己,认真地点头附和,“嗯!崽崽一岁半了!”

    她好可爱,像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财务姐姐蹲下身温温柔柔和她说话:“原来你叫崽崽呀,你好可爱呀。”

    小风轻说:“崽崽不叫崽崽,崽崽有名字,叫风轻!”

    财务姐姐被她可爱得头晕,顺着她的话问她:“原来崽崽叫风轻呀,哪个风,哪个轻呀?”

    小风轻说:“风涟的风,轻松的轻,我的妈妈是大明星哦。”

    “原来是这样呀,崽崽的妈妈是大明星呀,风涟”

    她大吃一惊,猛地站起身,看向站在燕兆雪身边的冷美人,“风涟?!”

    风涟向她点点头,以示礼貌。

    她震惊地问燕兆雪:“这位是风涟???”

    燕兆雪说:“是啊,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老婆是风涟啊。”

    财务姐姐说:“我还说我老婆是许朝晖呢,这能一样吗。”

    许朝晖也是和风涟差不多的著名演员,只不过参加综艺和拍电视剧比较多,拿的奖不如风涟。

    燕兆雪说:“嘿嘿,许朝晖是我老婆朋友,前段时间我生孩子她还来看过我。”

    “真的假的。”财务姐姐羡慕死了,“你怎么那么好福气啊。”

    燕兆雪说:“我还帮你要了签名,下次来找你的时候给你带过来。”

    财务姐姐连声感谢她,看向她的眼神充满崇敬与仰慕。

    燕兆雪说:“好了,不和你聊了,我得上去干活了。”

    她们各自道别,财务姐姐往楼下走,燕兆雪和风涟往楼上走。

    小风轻一阶一阶跳着爬楼梯,燕兆雪拉着她的手,不时往上提拎一下,拔萝卜一样把她向上拎起来。

    她俩这都能玩起来,爬楼梯爬了有五分钟,才一阶一阶跳到三楼。

    风涟早走上去了,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等她们,沙发前的茶几上摆了几份当地报纸,她随便拿起一份正在看。

    燕兆雪牵着小风轻进来,小风轻撒开她的手,一溜烟跑到风涟眼底下,歪着脑袋看她。

    风涟放下手里的报纸,笑着问她:“崽崽看什么?”

    小风轻说:“莲莲好漂亮!莲莲大漂亮!”

    燕兆雪走过来接着牵住她的小手,“说了要叫妈妈,一会儿莲莲,一会儿小咪,怎么有这么没礼貌的小孩。”

    小风轻再次撒开她的手,跑到另一边办公桌底下躲着,大声说:“小咪最不漂亮!”

    燕兆雪和小孩一样幼稚,追过去弯腰去抓她,她贴着桌子边缘溜走,还回头朝燕兆雪做个鬼脸。

    燕兆雪接着追上去,一大一小两个幼稚的家伙跑来跑去追逐半天。

    最后小风轻累了,跑着路过风涟时,“哎呀”一声,软软倒进妈妈怀里。

    风涟笑着抱住她,燕兆雪追到跟前,一下顿住。

    她大声责备小风轻,“好啊你个小崽崽,居然请外援,耍赖!”

    风涟无奈地拉住她的手,“别玩了,怎么这么幼稚?”

    燕兆雪一脸无辜望着她,小风轻顺势叫唤:“小咪,幼稚!”

    燕兆雪捏捏她肉肉的小脸,“就你最坏,可恶的小东西。”

    小风轻扭着脸张嘴咬她,她躲来躲去,就是咬不着,急得小家伙又要哭。

    她俩玩得正开心的时候,燕兆雪手机响了起来,有人找她询问工作。

    她只好回到办公桌前,开始翻找文件,打开电脑,慢慢开始工作。

    中午十二点,风涟带小风轻出去玩,燕兆雪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也跟着她们一起去,到时间了再回来。

    橘树林正如其名,只是北山一片橘子树林,周围没什么好玩的。

    只不过这里空气清新,满山绿树,对于小风轻这样常年生长在大城市的小孩来说格外稀奇。

    她在山野间跑来跑去,风涟和燕兆雪躺在野餐布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看着孩子。

    燕兆雪脑袋靠在风涟肩膀上,忽然说:“我们这样好像在遛狗啊。”

    风涟问她:“谁是狗?”

    燕兆雪抬抬下巴,指向小风轻所在的方向,“玩那么开心,小狗一样。”

    风涟笑话她:“哪有人说自己女儿是小狗。”

    燕兆雪理所当然,“我呀。”

    风涟问她:“小狗的妈妈,也是小狗么?”

    燕兆雪说:“小狗的妈妈,是小咪。”

    第129章 第 129 章 一百二十九

    去橘树林玩过一次后, 小风轻果然玩不腻,当天晚上回去就吵着还要去玩,晚上睡着了, 竟然做梦也在念叨。

    燕兆雪坐在客厅听次卧里小风轻讲梦话, 嗓门大声又洪亮,房子隔音不好, 她们听得清清楚楚。

    她不解地和风涟说:“这小孩怎么这样。”

    这句话都快变成她最近的口头禅, 几乎每天都在问, 这小孩怎么这样。

    有时候风涟会和她解释两句, 比如小朋友都这样, 因为才来到这个世界一年, 对身边的一切陌生又好奇, 所以会表现得不同寻常。

    但有时候, 小风轻很多奇特的个性, 即便是风涟也没办法解释。

    风涟怀疑可能燕兆雪小时候就是个这种类型的怪小孩。

    过了两天到周末, 小风轻一直嚷嚷着还要出去玩。

    燕兆雪难得的周末, 两天假期全陪她去那个只有橘子树的橘树林玩去了。

    第一天她们一家三口一起去的,玩得很开心。

    第二天风涟有个拍摄活动,还得坐三小时车到隔壁大城市参加。

    她周一才能回来,期间只有燕兆雪一个人带孩子。

    燕兆雪一向只会和小孩玩闹, 哪懂得带小孩。

    当然,也怪小风轻实在太调皮, 没了风涟在旁边看着, 完全放飞自我, 毫不束缚本性。

    一大早,天还没亮,她早早就从自己的小床爬起来, 抱着陪睡的玩具小熊,跑到燕兆雪房间门口,用小熊拍门,小熊脸上的塑料眼珠子正好砸在门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她还大声叫唤,声如洪钟:“小咪!小咪!起床出门!”

    燕兆雪周末好不容易补个觉,昨晚风涟要走,她依依不舍拉着人玩了好几个小时,才刚睡下没多久,就被这死小孩吵醒。

    她试着用被子捂住耳朵,小风轻声音特别响亮,根本挡不住,吵得她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燕兆雪朝门口喊了声:“再睡两个小时,七点再喊我。”

    小风轻装没听见,依旧嚷嚷,“小咪,小咪,起床,起床。”

    燕兆雪深吸一口气,忍住脾气,翻身起床,走到门口,把房间门拉开,低头看脚下小小一个的小孩。

    小风轻见她表情不温柔,一下就乖了,老老实实抱着小熊,仰头望着她,模样很可爱,好像一个听话的乖宝宝。

    燕兆雪一开始没说话,沉默地盯着她看,气场很强,格外有压迫感。

    小风轻却不害怕,伸手拉住她的裤脚,轻轻扯扯,小声喊她:“妈妈。”

    燕兆雪重重叹一口气,满脸无奈,“现在知道叫妈妈了?”

    小风轻点点头,软软地“嗯”一声。

    燕兆雪把她抱起来,“你嗯个屁,走,跟我回去接着睡。”

    小风轻趴在她怀里,不知道是因为被凶了,还是因为被抱着,总算变得不吵不闹,很乖,很安静。

    燕兆雪把她抱到床上,让她睡在原本自己睡的位置,正好热乎暖和,再给她换一个矮一点的枕头,给她盖上被子,轻轻拍拍,敷衍地哄两句。

    “你是乖宝宝,不说话,你现在很困,要接着睡觉觉了。”

    这样的哄睡和催眠有什么区别,小风轻根本困不起来,趴在被窝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燕兆雪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见她眼睛瞪得像铜铃,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看什么,闭上眼睛。”

    小风轻挪挪蹭蹭,小猫似的钻进她怀里,软软地贴着她,软软地唤她:“妈妈。”

    燕兆雪有那么一瞬间,内心变得柔软,甚至很感动。

    然而下一秒,小风轻突然把两只不知道怎么搞得冷冰冰的爪子伸进燕兆雪衣服里,贴着她的腰,大声哈哈笑。

    燕兆雪:“”

    她抓住小风轻的爪子,握在手里,无奈地给她暖手,“你这小孩,怎么这么调皮啊。”

    小风轻被她抓着手,还不死心,用凉凉的脸蛋贴着她的手臂,嘴上也调皮。

    “小咪热乎乎,是火做的。”

    “对——”燕兆雪拉长调子懒洋洋地说,“小咪是火做的,专门烧不听话的小孩。”

    她做出严肃表情,忽然凑过来吓唬小风轻,“小崽崽是不是不听话?”

    小风轻“嘎吱嘎吱”像只鸭子一样笑,她这招用的太多,已经完全失去威慑力。

    燕兆雪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不对。”

    她问小风轻,“怎么又不喊妈妈了?”

    “嘻嘻。”小风轻很可爱地坏笑,毛毛虫一样往上蛄蛹两下,接着用凉凉的脸蛋去冰她的脖子。

    燕兆雪拎着被子盖住她,把她一整个抱在怀里,不准乱动。

    “睡觉了,不准闹。”

    小风轻说:“崽崽睡觉之前,要听歌。”

    燕兆雪问:“什么歌?”

    小风轻说:“莲莲会给崽崽唱,小宝宝快睡觉~”

    燕兆雪说:“没听说过这歌呢?”

    小风轻大吃一惊,反应很夸张,“小咪居然,没有听过!”

    燕兆雪:“你这小孩,真的。”

    “哼,好吧。”小风轻说,“崽崽教小咪。”

    燕兆雪:“好麻烦你了。”

    小风轻一看就是个没什么艺术细胞的小孩,闭上眼睛哼哼唧唧,把记忆中的曲调哼出来。

    燕兆雪听着怪怪的,感觉不是很好听,旋律甚至可以说有点诡异,不太像哄小朋友用的安睡歌。

    燕兆雪怀疑地问她:“这歌真是这么哼的么?”

    小风轻听不出好听和不好听的区别,一本正经地点头,“嗯,就是这样。”

    “台词呢?”燕兆雪问,“这歌应该有歌词吧?”

    小风轻说:“就是小宝宝快睡觉。”

    “嗯?”燕兆雪不相信,“就这一句词啊?”

    “嗯嗯。”小风轻依旧一个劲点头。

    “好吧。”燕兆雪对她说,“那你闭上眼睛,我来试试。”

    她俩真奇怪,这种事情还要事先商量好再做。

    小风轻这时候很听话,乖乖闭上眼睛,期待地等着。

    燕兆雪在心里做了会儿心理建设,主要是这歌也太奇怪了,曲调怪,歌词也怪。

    她犹豫了会儿,清清嗓子,还是唱了出口。

    “小宝宝快睡觉”

    她唱了两句,鸡皮疙瘩给自己唱出来,简直是难听得要死,自己听着都有点受不了。

    她趁着换气停顿的间隙,低头看了眼趴在自己怀里的小风轻。

    总是吵吵闹闹的小家伙,这时候竟然真的安静下来,乖乖闭着眼睛,眉目舒展,似乎十分享受。

    燕兆雪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这小孩怎么这样啊

    她硬着头皮接着往下唱,不时轻轻拍拍小风轻后背。

    她费好大力气,终于把小风轻重新哄睡。

    这小玩意,只有睡着了才安安静静,乖得像个白瓷做的人偶娃娃。

    燕兆雪被折腾得很累,迷迷糊糊接着睡。

    一大一小两个家伙这么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

    十一点半,小风轻醒来,她还不会看时间,扭头看到窗外太阳很耀眼,大惊小怪喊燕兆雪:“小咪!小咪!”

    燕兆雪猛地惊醒,迷迷怔怔看向她,“怎么了?”

    小风轻说:“太阳好大!很晚了!”

    燕兆雪一边拿手机看时间,一边笑着说她,“你懂得还挺多。”

    她低头一看,果然已经到中午,风涟两个小时前发消息问她们玩得怎么样。

    当时她还睡着,压根看不到这条消息。

    现在醒了,燕兆雪赶紧回复,“睡过头了”

    风涟回了句:“意料之中。”

    她接着回:“怪你昨晚不听话,非得玩那么晚。”

    燕兆雪发了个小猫倒地哭泣的表情。

    风涟好奇地问她:“崽崽没叫你起床?”

    燕兆雪回答:“叫了,好吵,一直闹。”

    风涟问:“你还能睡到十一点半?”

    燕兆雪说:“嘿嘿,我又把她哄睡着了。”

    风涟发了个问号过来,接着问:“怎么做到的?”

    燕兆雪扭头看了眼正趴在自己腿边的小风轻,闭着眼睛摇头晃脑,正在哼哼刚才那首睡觉歌。

    燕兆雪回答:“崽崽教了我睡觉歌,我唱给她听,就哄睡着了。”

    说着她重新给风涟哼了一遍,录成四十多秒的语音条发过去。

    风涟听后,陷入久久的沉默。

    燕兆雪等了好久,忍不住问:“阿莲怎么沉默了?”

    大概又过去半分钟,一条同样四十多秒的语音条发了过来。

    燕兆雪有所预感,心脏“砰砰砰”剧烈跳动起来。

    她换了一只手,指尖微微发凉,点开那条语音。

    清冷低哑的女声哼唱着幼稚的儿歌,旋律缓慢而悠扬,显得格外温柔。

    时高时低的音调仿佛顽皮的小精灵,在燕兆雪耳边跳舞。

    歌唱到一半,燕兆雪有些鼻酸,揉了揉眼睛,风涟发来下一条消息。

    “是这样唱的。”

    “小咪每一句,每一个字都不在调上。”

    她还和燕兆雪开玩笑,“崽崽是被吓晕过去了吧?”

    燕兆雪吸吸鼻子,发语音和她狡辩,“没有,这个歌是崽崽教我的,我严格按照崽崽的教导哼的。”

    她把趴在被子里玩手指的小风轻叫到身边来。

    “崽崽,再哼一遍给妈妈听。”

    小风轻虽然不懂,但乖乖照做,奶声奶气,哼哼唧唧,歪歪斜斜不成调子。

    燕兆雪把新录好的语音发过去,“看吧,这就是崽崽教的。”

    风涟思考了一会儿说:“以后还是送崽崽学画画之类的兴趣爱好吧。”

    唱成这样,音乐方面的东西通通不用再考虑。

    燕兆雪说:“我也是这么认为。”

    风涟说问:“打算什么时候出门?”

    燕兆雪犯懒,低头问小风轻,“崽崽,我们还要不要出去呀?太阳好大,要不我们就在家里玩吧?”

    “不要不要。”小风轻爬到她腿上坐着,“小咪不准变懒猪。”

    燕兆雪:“什么懒猪,没大没小的。”

    她低头回风涟消息:“十二点出门吧,我收拾一下。”

    风涟回复:“嗯,注意安全。”

    燕兆雪继续发小猫倒地哭泣的表情。

    这次风涟没有回复她,应该是接着忙去了。

    燕兆雪收起手机,把小风轻抱起来,放到地上。

    她坐在床上,微微低下身,与小风轻视线齐平。

    “一岁半的小崽崽,会不会自己刷牙牙了呀?”

    小风轻连连摇头说:“不会不会。”

    “好。”

    燕兆雪牵着她去刷牙洗脸,洗脸她已经学会了,用很小一张洗脸巾,小猫擦脸似的胡乱抹抹。

    也不知道擦没擦干净,反正是擦过了。

    燕兆雪在旁边看着,教她仔细擦脸,哪些地方没擦到,让她重新再擦一遍。

    小风其实是个性格很好的小朋友,乖乖听话,耐心擦脸,只是很笨,一直擦不好。

    她还小,力气不大,毛巾抓在手里抓不稳,到最后只剩下一个角还在手里。

    燕兆雪接过她的小毛巾,重新用温水打湿,仔仔细细给她擦一遍脸。

    小风轻说:“小咪厉害,崽崽笨。”

    燕兆雪安慰她:“崽崽现在还小,大了就厉害了。”

    小风轻眼睛亮亮地问:“真哒?”

    “嗯。”燕兆雪给她挤牙膏,用小小的牙刷,和温和不刺激的儿童药膏。

    “来,妈妈给崽崽刷牙牙。”

    小风轻马上听话呲牙,刷完正面刷背面,然后自己踩着小板凳往盥洗盆里吐水。

    “好乖。”燕兆雪给她擦嘴边的白色泡泡,“崽崽怎么这么乖呀?”

    小风轻有点心虚地“嘿嘿”笑,随后理直气壮说:“崽崽一直这么乖!”

    其实是因为前两天要坐飞机出门玩,她很激动,叽里呱啦一直讲话,没有乖乖刷牙洗脸睡觉,被风涟凶了一顿。

    好几天过去,她现在还心有余悸,老老实实不敢造次。

    而且平常风涟不怎么愿意用这么幼稚的语气和小风轻说话。

    风涟多年训练小咪,早就琢磨出一套训人手段,对自己和小咪的孩子也很会给指令,让刷牙,就是冷冰冰两个字,“刷牙。”

    让洗脸,也是冷冰冰一句:“自己洗脸。”

    小风轻小小年纪就已经和燕兆雪一样,对自己这个偶尔温柔,偶尔冷漠的妈妈有着十分强烈的讨好欲望。

    反正风涟让她做什么,她都乖乖照做,在风涟跟前也不会像在燕兆雪这里这样调皮。

    洗漱完毕,燕兆雪让小风轻坐在沙发上自己玩会儿,她去收拾一下东西。

    野餐需要的大部分东西,风涟前一晚帮着她收到包里了,就剩下带去吃的便当,因为是食物,放在冰箱里冷冻保鲜。

    燕兆雪东西收拾得差不多,正一件一件清点检查,小风轻坐在沙发上晃脚脚玩,忽然叫她一声。

    “妈妈。”

    燕兆雪漫不经心应声:“嗯?”

    小风轻不解地问:“为什么这个地方,破破烂烂,不好看呀?”

    燕兆雪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没有鄙夷嫌恶的神情,只是单纯好奇。

    “因为这栋房子很老了,修了有四十多年。”

    小风轻说:“家里漂漂亮亮的。”

    燕兆雪问:“崽崽更喜欢哪里呀?”

    她问了一句废话,傻子也知道,大城市漂漂亮亮的房子肯定比这乡野陋室好得多。

    小风轻仔细地想了想,认真地说:“崽崽都喜欢。”

    燕兆雪愣了一下,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着往下说。

    她本来打算等小风轻回答更喜欢家里,然后教育一下孩子,说一说勤俭节约是美德,还有不能铺张浪费,要善于适应环境,不能嫌弃这里嫌弃那里。

    她觉得这是一些必要的教育,平常她和风涟找着机会也会说。

    谁能想到小风轻压根就没嫌弃。

    燕兆雪问她:“小崽崽为什么喜欢这里呀?”

    小风轻开心地说:“因为这里有花花,有树树,还有猫猫!”

    “还有,还有”她有点词穷,想不到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喜欢。

    “还有很多好玩!”

    燕兆雪问:“住的地方破破烂烂,崽崽也不嫌弃吗?”

    小风轻磕磕碰碰地说:“莲莲说,崽崽现在是,是用别人的东西,不可以嫌弃。”

    她不太能够顺畅地表达这么复杂的逻辑,断断续续地说:“如果崽崽不喜欢,就要就要以后自己努力!”

    燕兆雪问她:“小崽崽真的明白莲莲的意思吗?”

    小风轻认真地点头:“嗯!”

    燕兆雪揉揉她的脑袋,“乖崽崽。”

    虽说调皮是调皮了点,但总的说来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调皮捣蛋就调皮捣蛋吧。

    燕兆雪带着孩子出门,要走复杂的山路,她懒得开车,就带小风轻去坐公交车。

    这是小风轻第一次坐公交车,周末出门的人不多,基本上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没什么年轻人,更没有像小风轻这样的小孩。

    燕兆雪很怕小风轻上车以后到处拉着人家老年人调皮,把老奶奶老爷爷闹出个好歹来。

    于是她从上车开始就把小风轻抱好,车上没有多余的座位,她也不敢把孩子放下来,小家伙已经在她怀里东张西望,好像随时都要捣乱。

    有好心的老人家看她大包小包背着,还抱个孩子,怪可怜样子,主动给她让座位。

    她好端端一个年轻人,哪能叫老人让座,赶紧让对方坐回去,和她解释,瞎编乱造。

    “我抱着孩子健身呢,她其实会走路,就是抱着,练下胳膊。”

    乡下老人家哪里懂得健身是个什么意思,善解人意猜测她可能脑子有点病,有些地怜悯瞧她两眼,也就没再坚持。

    小风轻听了大人讲话,骄傲地说:“崽崽会走路!”

    燕兆雪无奈地说:“对,会走路的小崽崽最棒了。”

    公交车坐两站,二十分钟到达她们的目的地。

    小风轻自己跑到地上站着,燕兆雪牵着她下车,她像小兔子一样,一跳一跳地往下蹦。

    站在能够通过两辆车的水泥路上,远远能够望见挂满橘黄色果实的茂密树林。

    黄色是小风轻最喜欢的颜色,什么东西都要黄色的,她看见黄色的果子,圆圆的大大的挂在树上,觉得很漂亮,很好玩。

    她开心地欢呼:“果果!”

    随后她像只小狗,撒开燕兆雪的手,欢快地往树林跑去。

    燕兆雪大包小包拎着在她身后追,老妈子一样,无奈地喊她:“跑慢点,小心摔了。”

    她个乌鸦嘴,刚这么说完,小风轻“哎呀”一声,不知道踩到石头还是怎么,平地脸朝下摔倒在地上。

    然后她就这么软软地躺着了,半天没动静,好像并没有站起来的打算。

    燕兆雪急忙跑过去,担心地唤她:“崽崽?”

    小风轻见自己假装摔晕过去,成功骗到小咪妈妈,一下扭过脸来,开心地对着她坏笑,“嘻嘻。”

    燕兆雪:“笑什么,痛不痛?”

    小风轻摇摇头,“不痛不痛。”

    泥土柔软,她摔倒在上面,只觉得软软的好像倒在了云里,很好玩的感觉。

    燕兆雪问:“那小崽崽能不能自己爬起来呀?”

    “嗯!”小风轻笨手笨脚从地上爬起来,自己给自己拍拍身上沾着的灰。

    燕兆雪抓着她的小胳膊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确认没有摔伤的地方,最后不放心地问一句:“有没有哪里痛痛?”

    小风轻哼哼唧唧地说:“嗯~没有没有~”

    她着急得很,从地上爬起来就要接着跑着去玩,燕兆雪跟在她身后跑着追,差点追不上。

    燕兆雪有点不太明白小朋友整天跑来跑去到底是在玩什么,好像做什么都很开心的样子。

    小风轻刚刚才跑得摔了一跤,根本记不住疼,马上又变得高高兴兴,漫山遍野地乱跑。

    燕兆雪铺好野餐布,靠着树干躺着晒太阳。

    她让小风轻就在这附近玩,不能跑出她的视线之外。

    小风轻在这方面比较听话,从小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小孩,燕兆雪吓唬她,和她说跑远了会被人贩子抓去挖掉器官装在冰箱里,她被吓坏了,之后一直很听话,很小心就在她的身边玩耍。

    她自己一个小朋友玩了有一个多小时,旁边来了另外一家人,一对老年夫妻带着一个小姑娘,看样子应该是他们的孙女。

    小风轻很有社交手段,凑在旁边看来看去,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和人家小姑娘好得跟什么似的,手拉手一起玩过家家。

    燕兆雪眯着眼睛仔细听了会儿两个小姑娘聊天,她俩扮演的好像还是一对年轻妻妻,在地上捡了块圆形石头,就说这是她俩的小孩。

    燕兆雪偷听的时候,小姑娘声音困惑,不解地问小风轻:“老婆,宝宝怎么不吃东西呀?”

    小风轻一本正经地说:“因为宝宝不饿,现在是中午,中午大家刚吃过饭,不会饿的。”

    小姑娘慢吞吞地“喔”了一声,小风轻接着和她说。

    “你不要喂它牛奶,等下被太阳晒到,宝宝会臭。”

    燕兆雪:“”

    她撑起身看了眼,俩小孩黏在一起,挨得好近。

    小风轻说话轻声细语、温温柔柔的,一点不像燕兆雪认识的那个吵闹小孩。

    这破小孩,和小姑娘待一块儿乖得很,又聪明又懂礼貌,很有大姐姐风范喊人家妹妹,,和人家手牵手,甜甜蜜蜜好开心。

    燕兆雪拍了张两个小孩的背影照发给风涟,和她汇报:“交到新朋友了。”

    风涟过了十来分钟才回消息。

    “不错。”

    怎么就冷冰冰两个字,燕兆雪撇撇嘴,发一个小猫打滚大哭的表情。

    风涟回复她一个小猫卖萌的表情。

    燕兆雪对着那个可爱的小猫表情傻笑半天。

    以前风涟可不会发这种可爱的表情,她甚至从来不发表情,觉得在和别人聊天的时候用一张奇奇怪怪不着边际的图片来应付下文,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燕兆雪和她解释好多遍,说根本没有不礼貌,现在年轻人都爱用表情表达心情,而且有时候聊天很尴尬,或者懒得打字回复,发一个卖萌表情,自动结束对话,多方便呀,也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风涟似懂非懂,将信将疑,渐渐试着使用表情表达心情,但也只是在燕兆雪这里发发,平常和别人沟通依旧正正经经说话,不用任何表情。

    而且她的表情多是从燕兆雪这里保存下来的,不是小猫撒泼打滚卖萌撒娇,就是一些很奇怪的表情。

    燕兆雪还有一个卡通小猫跪地亲吻高跟鞋的表情,她特别喜欢用,每次风涟生气,她就一个劲发这破表情撒娇道歉,恳请原谅。

    风涟把这个表情保存下来,但是从来没用过。

    每次她想燕兆雪了,就把这个表情打开看两眼,心里那点思念很快就消失。

    这一次风涟发来的表情,大概是敷衍她,要结束话题的意思。

    燕兆雪知道她很忙,伤心难过放下手机,接着偷听旁边俩小孩讲话。

    这次她俩好像换了个身份,小姑娘喊小风轻“妈妈”,对着那块儿石头喊爸爸,说饿了要吃饭。

    小风轻说:“宝宝乖,妈妈还没有学会做饭,让爸爸做吧。”

    那个小姑娘也不说别的,就一直饿饿饿,好饿好饿好饿,念叨个不停。

    小风轻耐心地哄她好久,哄不好,那小姑娘忽然“哇”的一下哭了起来。

    小风轻被她吓了一跳,赶紧拉着她的手使劲地哄,“宝宝乖,不哭不哭呀,为什么要哭呢?”

    她自己也就豆子大点,居然还学会哄小孩了,听着挺像那么回事。

    可惜小姑娘没有被她哄好,接着哭个不停。

    她的爷爷奶奶听到动静赶了过来,见小风轻拉着自家孙女的手,以为她俩起了冲突,急忙把她的手撒开,心疼地抱住孙女。

    “和你说了不准和不认识的小孩玩,这下知道厉害了?”

    他用当地方言教训自家孩子,语速很快,小风轻听不懂,却能够从他的神情与语气判断出对方对自己的厌恶。

    他见小风轻还在旁边,挥手把小风轻赶走,像吆喝牛羊一样,口中骂着她听不懂的词语。

    小风轻木头人一样,愣愣地回到燕兆雪身边,安静地在餐布边缘坐下,始终一言不发,活似变了个人。

    燕兆雪叫她一声:“崽崽?”

    小风轻好可怜地“嗯”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她身边,紧紧贴着她,小声地喊她:“妈妈。”

    燕兆雪特别平静地问她:“受欺负了?”

    小风轻摇摇头,安静地靠着她,总是挂满笑容的小脸充满难过神情,却坚持没有向她告状。

    燕兆雪低头看她,仔细注视着她的眼睛,在那双和风涟相似的眼睛里,她看到了风涟的影子。

    第130章 第 130 章 一百三十

    燕兆雪没有多说, 暂时没有和小风轻说任何安慰的话。

    她递给小风轻两根棒棒糖,这小家伙很爱吃糖,风涟不让她多吃, 燕兆雪平常也严格遵照风涟嘱咐, 不给她吃太多,吃了就要刷牙。

    小风轻把棒棒糖紧紧抓在手里, 明明很馋, 却没有吃, 眼神很可怜地望着她。

    燕兆雪低手揉揉她的脑袋, “我都知道, 等我一会儿, 不要乱跑。”

    小风轻没有说话, 轻轻点点头, 伸出手捏了一下她的手指, 很快把手收回去。

    燕兆雪安抚地向她笑了笑, 随后站起身, 走向欺负她的那家人。

    小风轻很听话,乖乖坐在原地,没有乱跑。

    她才一岁半大,懵懵懂懂感到一些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挨骂, 不知道面对委屈应该怎么表达,平时她有很多哄人开心的话可以讲, 但是该怎么诉说委屈, 她还有点不明白。

    以前她的生活很简单, 身边都是对她十分温柔的大人,她从来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燕兆雪过去与小女孩的家长交涉,不知道说了些啥, 很快她就重新走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之前骂小风轻那老头,还有和她玩着玩着忽然嚎啕大哭的小姑娘。

    燕兆雪走到小风轻身边站着,拉着小风轻站起来。

    老头用相当不标准的普通话磕磕绊绊和小风轻道歉。

    小风轻普通话都还听不明白,听他这不标准的普通话更是一头雾水。

    之前挨骂的时候也是,其实她一个字都没听懂,只是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浓浓厌恶。

    这一次同样如此,她就听清个开头,“对不起啊,小妹妹”

    她正因为自己被叫做小妹妹感觉很稀奇,打算仔细听听对方还要说些什么,结果就一个字都听不懂了。

    不过这一次,她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浓浓歉意,耐心地等他说完,摇摇头说:“没关系,莲莲说,道了歉就是好孩子。”

    她走过去,拍拍老头干瘪褶皱的手背,“好孩子,好孩子。”

    老头尴尬地对她笑,她越过老头,去看躲在老头身后的小妹妹。

    小妹妹怯生生地看着她,觉得自己有错,不敢主动和她说话。

    小风轻从衣服侧边的小兜里摸出两根棒棒糖,分给她一根,和她说:“这个很甜,好吃,吃了就不饿了。”

    小姑娘不敢伸手接,她帮忙把棒棒糖包装撕开,再一次递给她,“给你。”

    这一次小姑娘伸手接了,小风轻很开心,和她一起吃棒棒糖,吃完以后“噔噔噔”跑到燕兆雪跟前,大声和她宣布。

    “小咪,我还要出去玩了!”

    燕兆雪擦擦她脸上沾着的灰,“去吧去吧,注意安全,不要跑远了。”

    “嗯!”

    小风轻和小伙伴重归于好,开开心心接着玩耍。

    傍晚太阳落山,她们已经玩了很久,小姑娘的爷爷奶奶催促她一起回家。

    她们依依不舍分别,小孩子没有联系方式,小风轻也只是来到这座城镇暂时居住。

    也许未来她们再也不会见面。

    道别时,燕兆雪耐心地等在旁边,没有催促她。

    小风轻玩得好开心,回家路上叽里呱啦说了一路,一直说自己带着小妹妹做了哪些调皮的事情。

    她还说,小妹妹也觉得自己爷爷做得不对。

    所以她们趁着她爷爷晒太阳睡着的时候,往他的头发里埋泥巴,还往上面撒沙子,反正搞得很脏,很解气。

    燕兆雪:“你别把人家小姑娘给带坏了。”

    小风轻说:“崽崽不坏。”

    燕兆雪说:“这还不坏?”

    小风轻连连摇头,“不坏不坏。”

    燕兆雪教她:“他欺负了崽崽,报复回去没什么问题,但是如果别人没有欺负崽崽,崽崽就不能这么做了。”

    这句子有点长,小风轻听了歪着脑袋看她,看了半天,依旧歪着脑袋,满眼疑惑。

    “好吧。”燕兆雪认命,“这种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而且她也不太适应一本正经教小孩,总觉得自己也算不上个好鸟,居然还教上小孩了。

    她觉得还是得阿莲来教比较好,免得她自己教坏小孩。

    她们在回家路上,风涟发消息来问:“什么时候回来。”

    燕兆雪拍了张小风轻趴在公交车座椅椅背上,和后座的年轻小姐姐说话的照片发过去。

    “在车上,她话好多,今天至少说了一万句话。”

    风涟问她:“晚上要吃什么?”

    燕兆雪说:“崽崽想吃炸藕盒,我等下把她送回去,再下楼去买菜。”

    风涟回:“嗯。”

    燕兆雪发了个小猫旋转跳舞的表情,风涟没再回复她。

    好冷漠。

    燕兆雪伤心了一秒钟,收起手机再抬头,小风轻已经跑到后座小姐姐怀里靠着了,支起身子嘴巴贴着人家小姐姐耳朵,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甜滋滋的悄悄话,哄得小姐姐笑个不停。

    燕兆雪无语死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自来熟的小孩,和路边的小猫小狗都能聊上两句。

    她不知道这种情况该不该制止,好像也没犯什么错。

    她保持观望态度,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看小家伙和不认识的陌生女孩撒娇。

    过了会儿,公交车到站,小姐姐笑得正欢,不经意扭头看了眼窗外站牌,忽然惊声道:“我靠坐过站了!”

    燕兆雪赶紧过去把小风轻从她怀里扒拉开,扯着小家伙和她道歉。

    “不好意思,这小孩话多,耽误你了。”

    “没事没事。”小姐姐飞快收拾东西,“小妹妹太可爱了,我的问题,我的问题。”

    她说完拎着东西下车,跳起来和窗户里的小风轻道别。

    “再见啦,小可爱。”

    小风轻也和她挥手说拜拜,之后害羞地抱住燕兆雪的腿,脸埋进裤子里,憨憨地“嘿嘿”笑。

    燕兆雪笑着问她:“笑什么呢?”

    小风轻说:“姐姐好温柔,好漂亮呀。”

    燕兆雪莫名其妙吃醋,“我不温柔,不漂亮?”

    小风轻仰着脑袋望着她,好久没有说话。

    燕兆雪说:“我警告你,不准说不。”

    小风轻紧紧抱住她,甜甜地说:“小咪是小咪。”

    燕兆雪问:“什么意思?”

    小风轻说:“小咪独一无二。”

    燕兆雪态度松动,“你,这么油嘴滑舌,没用,我可不会放过你。”

    小风轻依旧仰着脑袋看她,“小咪不开心?”

    燕兆雪说:“还好。”

    小风轻重新把脸埋进她的裤子里,“小咪开心。”

    燕兆雪笑着捏捏她的脸,“你说我开心我就开心了?”

    小风轻说:“小咪笑了!”

    在小朋友简单的世界里,笑就是开心的意思。

    燕兆雪说:“因为崽崽今天很乖。”

    忽然被夸,小风轻有点害羞,但同时也很激动,脸蛋红彤彤的,眼睛亮晶晶问:“真哒?”

    “真哒。”

    她们到站了,燕兆雪牵着她下车,再走五分钟,她们回到家。

    小风轻站在家门口,开心地喊:“莲莲,莲莲,我们回家啦。”

    燕兆雪一边开门一边和她说:“今天莲莲不在家,只有我们两个。”

    小风轻说:“莲莲在!”

    燕兆雪说:“不在。”

    小风轻和她犟,“就在就在!”

    燕兆雪说:“我是大人,我说了算。”

    她打开门,正好撞见风涟围着围裙走过来。

    燕兆雪瞬间整个人气质都变了,从带了一天小孩累得要死的郁闷小狗变成欢快摇尾巴小狗。

    “阿莲!你怎么回来啦!”

    风涟说:“今天拍摄结束得早,想了想,还是回家休息,明天早上再去。”

    她问燕兆雪:“刚才在门口吵什么呢?”

    小风轻跳起来抱住她的腿,大声告状:“小咪说,莲莲不在!好坏!”

    风涟把小风轻抱起来,轻声问她:“崽崽今天有没有乖?”

    “嗯!”小风轻点头,“乖了!好乖好乖!”

    她总是自己说自己乖,风涟不相信,“真的?”

    燕兆雪帮她说话,“今天崽崽很乖,还认识了新朋友,玩得很开心。”

    风涟夸她,“崽崽这么棒呀?”

    小风轻一脸骄傲,扬起脑袋,“崽崽是最乖的。”

    燕兆雪顺手揉揉她的脑袋,“闹腾死了,你不是最乖,是最吵。”

    小风轻才不听她这么说,靠在妈妈怀里哼哼快乐的歌,反正很高兴。

    燕兆雪闻到一阵阵饭菜香味,去厨房看,风涟已经做好饭,有炸藕盒和白菜肉片汤,还炒了个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红颜色青菜。

    风涟走过来找她,见她对着那盘菜发愣,和她解释:“这是野菜,据说对心肺很好。”

    燕兆雪撇撇嘴,“那肯定不好吃。”

    风涟:“为什么?”

    燕兆雪说:“健康的东西都不好吃。”

    风涟:“你比你女儿还不听话。”

    燕兆雪站在厨房里偷吃炸藕盒,“我哪能和她比啊,我从来没见过她那么调皮的小孩。”

    风涟没有反驳。

    因为风涟也从来没见过这种类型的小孩。

    她真的太吵了,这会儿两个妈妈在厨房里说点悄悄话,她半天没看见人,又坐在饭桌前用筷子敲碗大声喊:“莲莲,小咪,小咪,莲莲,快粗来,快粗来。”

    燕兆雪叹气,认命地端着盘子出去,“听到了,听到了,不要吵,不准敲碗,很没礼貌。”

    她走过去把小风轻手按住,没收筷子,塞给她一只小勺子。

    “用得明白筷子么,就知道拿着玩。”

    小风轻大声谴责她:“小咪好凶!”

    燕兆雪说:“你乖我就不凶了。”

    小风轻依旧大声很有理地说:“崽崽一直乖!”

    燕兆雪说:“才怪。”

    她也真够幼稚,居然能和自己一岁大的女儿争论起来。

    风涟在旁边看她俩神态语气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又犟又不服气,非要顶嘴,却不会让人觉得讨厌,犟头犟脑,可爱得很。

    “别吵了。”她在旁边劝架,“快吃饭,炸的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才是家里的老大,一发话,一大一小两个齐齐安静下来,各自回到自己该去的位置。

    饭后燕兆雪去洗碗,之后和风涟一起陪着小风轻看幼稚的儿童动画片。

    小风轻看得很起劲,坐得端端正正,盯着人家小猫警官手里的超大棒棒糖,没过一会儿,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燕兆雪一边给她擦口水一边说她:“你这小孩怎么这样啊。”

    小风轻难过地说:“崽崽本来有两个棒棒糖”

    但是她分了一个给一起玩得很开心的妹妹,虽然现在想起来十分后悔,但如果回到那会儿,让她再次选择,她还是会把棒棒糖分给陌生的小妹妹。

    因为莲莲说过,好东西,要分享,不可以小气。

    她很听话,只是晚上想吃棒棒糖的时候想起来,还是会有点难过。

    燕兆雪听到她居然在为这么久之前的事情难过,感到十分不可思议,“那都是下午发生的事情了。”

    小风轻可怜巴巴说:“棒棒糖,崽崽喜欢。”

    燕兆雪倍感无力,温声哄她:“今天很晚了,明天再吃,好不好?”

    小风轻眼睛一亮,难过一扫而空,“真哒?”

    燕兆雪看她一下就不难过了,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

    但是做出承诺就要兑现,她无奈点点头,“嗯,真的。”

    “嘻嘻。”小风轻坏坏地笑,开心地埋进风涟怀里,黏糊糊撒个娇。

    风涟也在看小猫动画片,看得很认真,不知道在分析什么,完全没在意她们这边的纠纷,顺手抱了抱主动钻进怀里的小风轻。

    燕兆雪这时候确认自己真是被骗了。

    “你这小孩,也太坏了吧?”

    小风轻连连摇头,“不坏不坏。”

    燕兆雪咬牙切齿,记下这次落败,在内心暗暗发誓,下一次,肯定不会再上当。

    小风轻还小,睡眠比较多,基本上晚上九点不到就开始困,坐在沙发上还想看动画片,但是已经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打瞌睡。

    过了一会儿,她“啪唧”一下倒在风涟大腿上,呼噜呼噜睡着了。

    燕兆雪见状起身,小心翼翼把她抱回房间。

    从房间出来,回到沙发边,她激动地靠着风涟坐。

    风涟还在看小猫动画片,燕兆雪喊她,她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阿莲——”燕兆雪不开心,“小孩看的动画片有什么好看的。”

    风涟说:“等一下,把这里看完。”

    燕兆雪很不理解,但还是耐心等待,等了四五分钟,当下的剧情终于演完,风涟关掉暂停动画片,扭头看她。

    “怎么了。”

    燕兆雪拿过遥控器,首先把这破动画片给关了,随后和她撒娇。

    “小咪今天好累,干了好多事情。”

    风涟说:“辛苦小咪了。”

    燕兆雪说:“小咪想要一个亲亲安慰。”

    风涟凑过去在她脸边亲了一下。

    “不要这种。”燕兆雪说,“要那种。”

    风涟问:“哪种?”

    燕兆雪说:“咬嘴巴那种。”

    她和小风轻待了一整天,说话总有股幼稚劲。

    风涟觉得她这样很可爱,于是顺着她的想法,让她坐过来一些。

    燕兆雪直接跨坐在她的大腿上,反正她现在很瘦,不重,不用担心阿莲抱着累。

    风涟用手指搓了搓她的嘴唇,调笑似的问她:“小咪白天是不是没有乖乖喝水?”

    燕兆雪说:“小咪喝了水的,但是下午,小咪和人吵架了。”

    “工作上的?”风涟问,“小咪不是这里的老大?怎么会和人吵架?”

    燕兆雪说:“不是工作上的事情,是陪崽崽玩的时候——”

    她忽然顿住不接着往下说,贼兮兮抬眼看风涟。

    风涟挑眉,她露出个坏坏的笑,“先亲再说。”

    风涟说:“小咪现在居然有胆子谈条件了?”

    燕兆雪假装无辜,“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呢,等下阿莲忘记,就不亲小咪了。”

    风涟叹了口气,“在这种事情上小咪又变得特别聪明了。”

    “嘻嘻。”

    燕兆雪像小风轻那样坏笑,主动凑上去咬住她的嘴唇。

    她哼哼着说:“小咪是天才小咪。”

    风涟按住她的后脑勺,让她专注眼下,不准说话。

    这个吻持续很久,亲了一会儿,两人情难自禁想要继续纠缠。

    双方默契不再提起亲过之后要说的时候,相互帮着对方脱掉外套,脱掉里面的衣服,最后剩下一小点。

    风涟克制地按住燕兆雪的手,哑着嗓子对她说:“回屋再脱。”

    燕兆雪混混沌沌应了一声,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一路抱进房间,放在床上,欺身而上。

    可是她表现得如此主动而强势,到了床上,却还是不敢轻举妄动,要等到风涟抬手,她才敢激动迎上前来。

    风涟说:“最多三次,明天我要早起。”

    燕兆雪说:“我三次,阿莲一次。”

    风涟“嗯”了一声,算是接受她的得寸进尺,开始埋头干活。

    生过孩子以后,燕兆雪比以前更好欺负,稍微凶一点就哭,经常风涟刚碰到她,她就呜呜咽咽说好凶,不要这样对待她。

    风涟这次想早点结束,没有像之前那样收敛,横冲直闯,早早结束第一次,第二次。

    还剩下最后一次,燕兆雪浑身汗涔涔,用汗湿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腕,断断续续说。

    “小咪,小咪歇一下先帮阿莲。”

    风涟“嗯”了一声应下,随后在她身边躺下,抱着她的脖子,往上挪了挪,抓住她的手往下寻找方向。

    燕兆雪被欺负得手指发抖。

    在风涟的帮助下,她很快找到地方,手还是抖,挨着风涟的时候,试探着行动的时候,一个劲地抖。

    风涟问她:“抖什么?冷?”

    燕兆雪咬着唇摇摇头,看表情好像很难过,说不出话来,把脸埋进她的心口,挪挪位置,黏黏糊糊贴着她的腿。

    风涟贴心地问她:“要不我先帮你?”

    燕兆雪忍耐着摇摇头,拒绝她善良的提议。

    其实现在就很好,两个人都能感受到快乐,她只是需要再忍一忍。

    有些时候,忍耐也是一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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