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孩子年纪大了,有那方面需求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家里又不是找不到娇柔可爱的,却在房里留一个人高马大的木头,这是什么眼光。
想到周小山那副沉闷木讷的样子,赵靖柔的脑瓜子嗡嗡的。
她不好直接去质疑孩子的眼光,以免破坏亲情,就把周小山暗中喊过来训话。
周小山倒没有因为上了主子的床就骄横起来,还是一副安分守己的模样,面对赵靖柔更是格外恭敬地行礼。
赵靖柔心情更复杂了,若是行事因此狂放起来,她还能找到理由把他处理了,可人家老实得很,只不过伺候贺雪麟伺候得太“周到”了一些而已。
“小侯爷年纪轻,性子没定下来,”她委婉开口,“偶尔乱来也情有可原,但是等他长大了就会知道轻重。”
见周小山不语,她继续敲打:“你一向做事妥帖,若是能拎得清自己的身份,便是雪麟的心腹,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若是拎不清……”
“母亲。”贺雪麟有些尴尬地走进来,高门大户就这点不好,做点“下流”事就立刻传开了。
赵靖柔停下来望向他,有些不高兴。
他轻笑了一声,“我来领我的人回去,别吓他了,他听话得很。”
虽然赵靖柔认为周小山做仆人还行,往床上带便是污了她最为得意的、全京城最漂亮的孩子,但她幸好不是那种强横的家长,让贺雪麟把人带走了。
周小山被敲打之后,看上去有些失落。
贺雪麟以为他被吓住了,宽慰他道:“母亲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她是个心善的人。”又说:“大不了以后我不逼你做这些了,你还是安心像从前一样。”
周小山听到这句残忍的话,更失落了。
贺雪麟说到做到,不再滥用主人权威迫使仆从做分外之事,周小山一时竟找不到近身的机会。
外面天气好,贺雪麟不想和周小山在屋里大眼瞪小眼,同窗好友像是猜到他的心事,又开始不停向他发出邀约。
于是时隔多日他终于接受赵迦羽的请帖,去赴一场宴会。
赵迦羽在宫外建府,得了一座美轮美奂的宅院,宴请好友前去游赏。
贺雪麟的出现使几人面色各异,尤其是在看到他身旁跟着的周小山时,那些人的脸色就更精彩了。
有人笑道:“雪麟,终于舍得出门了,还以为你把我们都忘了。”
贺雪麟用袖子扇了扇风,今天太阳有些大,他脸上泛着潮红,像醉了一样,嘴里应道:“那怎么敢,忘了谁也不能忘了诸位。”
沈修洁盯着他那张颜色极为艳丽的脸,道:“殿下准备了好酒,雪麟一定要多尝几口。”
提到这个,赵迦羽就眉飞色舞说起他弄到这些酒的过程是多么跌宕起伏。
众人跟在他这个主人身后,不紧不慢进了门,至于说了些什么,都没仔细听,心思都在贺雪麟身上,或者说,心思都在贺雪麟和他旁边那个古怪的仆从身上。
凡是和贺雪麟有关的消息,他们都细心留意,所以那些暧昧的传言即便被赵靖柔压住,但还是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总之就是越想越酸,越想越恨。
瞧这个仆从,眉尾有疤,模样古怪,除了一副结实高大的身板,哪有一丝一毫可取之处。
一个贱奴才,竟然就吃上了?
他们哪里比不过这个贱奴才了?
贺雪麟一进来就感觉气氛不对,几个人说话明显少了,沈修洁更是比往常更加刻薄放肆,夹枪带棒地对所有人讽刺一通之后,又旧事重提说起了书童的“妙趣”,随后拿眼睛往周小山身上瞧,嗤地笑出声来,问贺雪麟:“狸奴,你这位新换的书童,伺候得可还用心?”
赵迦羽劝说道:“沈兄,你收敛一点。”
沈修洁不以为然:“奴才伺候主人天经地义,我又没说不行。”
但他转脸就对贺雪麟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过狸奴肌肤胜雪人间绝色,身份又贵不可言,留这样一个丑东西在身边,像含苞待放的娇花被一只害虫啃了花芯,总归是有些大煞风景。”
他看似为贺雪麟考虑,但其中用意在场之人一清二楚。
贺雪麟蹙着眉,“这是我的事,就不劳你来费心了。”
沈修洁贴近他,近距离观看他比花朵更鲜嫩的肌肤,低声道:“他一个贱骨头懂什么情趣,早知狸奴不排斥这种事,我能让狸奴更舒服,见了我便会浑身酥软。”
“啪”的一声,贺雪麟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场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几人都有些愣住。
贺雪麟给了那一巴掌之后就不做声了,胸口起伏着,脸泛着薄红,眼睛更潮湿了,闪着冷寒的光。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真正动怒了。谁都没想到,他竟是真的因为沈修洁口中的“贱骨头”第一次发脾气。
周小山低着头,感觉场上有一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还是难掩心中的得意,默默翘了下嘴角。主人的手是不是打疼了,回去他要好好亲亲它们。
赵迦羽作为宴会主人有些窘迫,深吸了一口气,道:“沈兄,你今日确实是有些张狂了。”又看向贺雪麟:“雪麟,他实在不该,看在我的份上,这事别往心里去。”
他站起来,给众人倒酒:“都是同窗,没必要闹得这么僵。”
沈修洁摸了摸脸,神色变幻不定,深深望了贺雪麟一眼,甩手走了。
贺雪麟也想走,却被赵迦羽拦住,“雪麟,我们可都没得罪你,好不容易请动你一回,忍心就这么丢下我们吗。”
贺雪麟从不跟自己过不去,气坏身体不值当,很快就恢复常态。
赵迦羽等人长舒一口气,暗暗骂沈修洁活该,平常就数姓沈的最言行无状,不知比他们多占了多少便宜,早该吃瘪了。
为了换换心情,赵迦羽招呼好友们去后面的花园,看里面栽种的名花益草争奇斗艳,气氛越来越融洽,就像之前从没有发生过不快。
那几坛费劲得来的好酒也大方地拿出来和友人们共饮,几个兄弟为储君之位垂涎欲滴,赵迦羽却是一身轻松,沉迷于收集这些东西打发时间。
贺雪麟本不想再碰酒,但其中一味甜酒被赵迦羽吹得天花乱坠,并保证酒量再差也不会醉。
贺雪麟信了这位品酒名家的话,小酌一口,滋味确实极好,不知不觉多饮一些。
过了会儿,几人便都瞧见人生中十分令人难忘的一幅美景,神清骨秀的美人醉倚在花丛中,乌黑如墨的长发散落肩头,两颊染着迷人的绯色,嘴唇被润得又红又软。
几人瞧得喉咙发紧,像被定在原地,晕头转向忘记要做什么。
纪同一个箭步走上前去,伸手要去抱,剩余几人不约而同发出声音阻止。
“且慢。”
“你做什么?”
“别乱碰。”
纪同心中不爽,脸上天真笑道:“麟哥哥与我最亲厚,我抱他去房里歇息。”
“你?你回家吃奶去吧,别摔了我们小侯爷。”
说话的是严珩,也就是和沈修洁不对付的那位尚书家的公子,一向被沈修洁压着,沈修洁不在,他就不由狂放起来。
纪同恨恨瞪他一眼,“我能拉开两石弓的时候,你还在尿裤子呢。”
严珩笑道:“哟,你不装了?不是最会扮柔弱引起雪麟的怜爱吗。”
“行了行了,”赵迦羽头疼,“雪麟是我弟弟,我来抱。”
“这不行。”两人异口同声。
赵迦羽说:“那要怎么办?”
“既然国舅说他能拉开两石弓,我们就来比一比,谁射中靶子的次数多,谁来抱。”
这一提议让众人有些热血沸腾,好像人人都有自信将其余人比下去,赢得与醉酒昏睡的美人亲近的机会。
闲着也是闲着,赵迦羽立刻让下人在一旁清理场子。
弓箭多了一副,周小山也被拉了过来。
这当然不是凑巧,沈修洁吃了瘪悻悻走了,他们都不想再惹贺雪麟不快,但不代表他们歇了心思接受这一事实。
既然不能直接唆使挑拨,那么绕些弯子打击一下这个幸运过头的仆从也好出口恶气,让眼瞎的小狸奴看看,爬到他床上抱着他又啃又揉的男人到底有多没用。
周小山拿了弓,走上前去,就听有人发出不怀好意的低笑,还有人虚情假意鼓励道:“只要不脱靶就算他赢了吧。”毕竟他的来历已被调查清楚了,别说是弓箭,饱饭都没吃过几顿。
这场莫名其妙的比试就在笑闹中开始了。赵迦羽领头,一箭正中靶心。下人们在一旁喝彩。
他们是自小摸熟了这些的,显赫出身不仅体现在锦衣玉食,还在各方各面。
众人等着看周小山笑话,此时恨不得将花丛中的美人喊醒,让他瞧瞧他忠心的仆人出丑的样子。
周小山却不舍得让贺雪麟醒,他还没看够他酣睡时可爱的模样,想要快点抱着这只遭人垂涎的狸奴离开,去只有他们两个的地方。
于是他拿一只箭搭上弓,又加一只,再加一只,拉开弓弦,三只箭一同射出,分别正中靶心,如此又反复两回,九个箭靶的靶心都深深插了一只箭,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只听见利箭破开空气的簌簌风声,快得让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众人回神,周小山早就放下弓,将花丛中的美人温柔抱起,大步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