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雪麟从没想过要成婚,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是很难得的,多半会因志向不同脾性不同彼此折磨,强行绑在一起对谁都没好处。
周小山一再保证,他为贺雪麟挑选的夫人绝没有半分不情愿,并且早已盼望与贺雪麟白头偕□□度余生。
关于皇帝的赐婚,贺家上下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连赵靖柔这个自小在宫中长大的人都一脸困惑,抓着贺雪麟问:“陛下何时多了一位妹妹,我怎么从未听闻?”
贺雪麟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总之最近都在传,先帝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儿,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最近被寻回宫,受尽宠爱,要赐婚给青林侯。
圣上放言要为二人举办一场盛大婚事,以示荣宠。
贺家无论怎么打听,都没有这位未来侯夫人的具体信息,除了知道那是皇帝的亲妹妹,自小长在宫外生性怕羞,其他一概不知。
皇帝隔三差五将贺雪麟召进宫,声称要让即将成婚的两人多培养培养感情。
大半个月过去,贺雪麟反正是没见过自己未来的夫人长什么样,连个影子都没瞧见,反倒是被周小山借机压在各种地方轻薄个遍。
到了晚上,周小山仍然要鬼鬼祟祟往他被窝里钻,抱着他上上下下地又摸又亲。
那天说好等成婚便能撤掉眼线放他走人,然而一等再等,不知不觉过去数月,婚期也是一推再推。他怀疑周小山根本没打算放心地让他走。
就在他的不满达到顶峰的时候,周小山很有眼色地表示,婚事可以进行了。
在皇帝赐下的侯府中,一场盛大的婚礼如期举办,宾客如云,热闹非凡。
贺雪麟身穿喜服,面容被衬得极为秾丽,唇色像花瓣一样鲜艳,一时间不知是该羡慕那位侯夫人,还是该怜悯。
众人向新婚的小侯爷道喜,本来就是长公主的独子,现在又和陛下成了一家人,真是羡煞旁人。
贺雪麟勉强笑了笑,看到“夫人”从帘后走出,那副高大的身形让他一愣。
在场宾客也眼神微变,但又想到当今圣上就是一副英武不凡的身姿,作为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身形比寻常女子高大一些也无可厚非。
侯夫人一走动,步伐也有几分豪迈的气势,再加上喜服的样式很简单,与人比花娇鲜艳美丽的小侯爷并肩而立,恍惚间让人有种错乱感。
幸而还有人保持理智,侯夫人是从宫外寻回来的,自幼长在乡野,自然是无法像京中的贵女一样仪态万千柔婉动人。
贺雪麟脸色微僵,想着这大概就是周小山的诡计,替他安排一个不同寻常的枕边人,即便离开京城,也仍旧间接处在掌控之下。
但是,打量着对面的身形,他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在众人的见证下,两人拜过天地,结为连理,生同衾死同穴。
贺雪麟敷衍前院众人一番,匆匆回房。
他将下人全部遣开,关好房门,走向床边,一手掀开挡住脸的盖头。
盖头下那张脸没有任何修饰,眉目深邃轮廓俊朗,唇角微翘朝他眨了眨眼睛,问道:“夫君,喜欢吗?”
这哪是什么皇帝流落在外的妹妹,分明是皇帝本人。
困扰贺雪麟一天的那种诡异感觉消失了,瞧着周小山不伦不类的样子,想到他白天就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拜天地,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将手上的那块红盖头用力扔回去,道:“你是不是有病?”
周小山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问题,理直气壮说道:“我想来想去,谁来做你的夫人都让我恨得想要杀人,以免伤及无辜,还是我亲自与你洞房花烛最合适。”
贺雪麟这一整日下来身心俱疲,在他身旁的床榻上坐下来,侧过脸来看了他一眼。
知道这位“夫人”是周小山,他的心里反倒是莫名地安定下来,这几个月以来他是真的担心要与一个陌生人朝夕相对,甚至还要袒露身体亲密接触。
周小山倒了两杯酒,递过来一杯,道:“夫君,该喝合卺酒了。”
贺雪麟瞪了他一眼,“别这么喊我,戏弄人有意思么。”
在他心中这场婚事自然是作废不算数,无非是周小山又抽风了。
他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周小山问他还喝吗,他摇摇头,酒量不行不想喝醉误事。
周小山盯着他瞧了会儿,饶有兴味地问:“你不怕我在酒里下药吗?”
贺雪麟神色微凛,半信半疑地看向他。
他一脸老实地说道:“我骗你的。”
贺雪麟转过脸,嘀咕了一声:“无聊。”
周小山挪到他身边,掌心贴上他后背一点点下移到腰侧,另一只手不紧不慢抚过前胸,解他的衣带,嘴里说道:“反正喝了合卺酒,就该圆房了,何必多此一举。”
“别闹了。”贺雪麟推了他一把,没有推动。
周小山反而贴得更紧,嘴唇若即若离地擦过他脸颊。
呼吸交融间,贺雪麟的心莫名跳得厉害,体温逐渐升高,种种可疑的身体反应让他面露愕然,难以置信地瞪向周小山,那漂亮的眼眸水汽朦胧潮湿一片,不像是在生气,倒像是要勾人的魂。
周小山埋在他颈侧,轻声说道:“好吧,酒里确实加了一点助兴的东西。”
贺雪麟急促地轻喘着,手无力地抵在他胸口,被他握住,倒向身后大红色的床上。
周小山目光灼热,因这一刻的到来兴奋得手指颤抖,在柔软莹白的身体上制造出更多红痕。
“狸奴乖,会很舒服的,比前面更舒服。”
贺雪麟自知无法挣脱,偏过头不想理他。
周小山见他一言不发,有些焦躁,眼中翻涌着极尽的痴迷和疯狂,伸手压上他色泽诱人的唇瓣,粗糙的指腹很快就将那嘴唇揉弄出更鲜艳甜美的颜色,指节探入其中与软滑湿润的舌尖纠缠,搅弄出滋滋水声。
贺雪麟恼火地一口咬下去。
周小山像是没有痛觉一般,轻笑了一声,“好贪吃的小狸奴,连我的手指也要吞下去吗?”粗粝的手指又探进一根,企图捉住那柔滑的舌尖。
贺雪麟的牙齿伤不了那使坏的手指分毫,更无法阻止,被迫张着嘴,唇角不可抑制地溢出清冽的水液。
周小山看得喉咙发紧,喉结快速地上下滚动着,等不及要将他占有,嘴里哄道:“别怕,狸奴不是最贪图享受吗,等习惯了就会喜欢上这种事的,到时候就住进宫中,我会日夜不停勤恳浇灌,将狸奴伺候得连床都不用下,再也离不了我。”
贺雪麟瑟瑟发抖,感到从未有过的羞耻恼恨,周小山与往常并无区别的抚摸在他眼里猛然变了味道,不是享乐不是侍奉,而是充满着亵玩与垂涎。
周小山终于松开他可怜的舌尖,抽回手,带出淋漓水液,呼吸一滞,发了狠攥住他的双腿,强行拉开。
贺雪麟来不及擦掉嘴角的水液,用尽力气说道:“周小山,你要是还打算做个人,就停下来。”
伏在他身上的高大身影动作微顿,沉默片刻后,阴沉沉说道:“狸奴在说什么傻话,周小山不是死了吗,一个卑贱的乞丐,他往日能做的,朕如今也能做,他做不到的,朕还是能做。”
贺雪麟恍恍惚惚地想,这下完了,这人彻底不愿意再做周小山,想必是决意要把他弄死在床上了。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贺雪麟哭了起来。
周小山刚解开自己的腰带,准备破罐子破摔,左右也是要被这狠心的小狸奴抛弃的,既然得不到真正想要的,不如先将他的身体占有,好过白忙活一场。
他正斗志昂扬着,忽然瞧见贺雪麟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他的斗志瞬间被瓦解了,如遭雷劈一样愣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
贺雪麟泪眼朦胧地瞄了一眼他衣服下面那一大团恐怖的隆起,更是吓得魂都飞了,哭得连身体都在发抖。
周小山也是吓得要死,手忙脚乱用衣服挡住自己那罪大恶极的东西,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挽救眼前局面,望着贺雪麟脸颊汗水将头发打湿,连忙找出解药喂他吃下去,解了那杯酒带来的药效。
贺雪麟逐渐缓过来,从生理到心里都没刚才那么难受了,翻过身去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侧躺着,拒绝交流。
周小山一边在心中唾弃自己不堪一击,次次下狠心,次次下不了狠心,一边在他身后一声声地求饶:“小山错了,主人原谅小山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现在根本不敢碰贺雪麟一根头发,可是贺雪麟不给他任何回应,他心慌得很,不得不做点什么来做最后的挣扎,于是小心翼翼扯过被子,轻轻给对方盖上,试图引起对方注意,嘴里讨好地说道:“夜里冷,主人别着凉了。”
见贺雪麟仍然不理,他继续惨兮兮地说:“主人要是实在气不过,就揍小山一顿吧,用鞭子抽,用脚踹都行,千万别不理小山。”
贺雪麟用被子将自己一直盖到头上,发出闷闷的声音:“你不是说周小山死了吗,又在这装什么呢。”
他的声音还带着哭过的鼻音,周小山听得浑身酥酥麻麻的,觉得又可爱又勾人,衣服底下那个罪大恶极的东西又条件反射般地悄悄苏醒。
无耻,低俗,不要脸,死性不改,简直是罪无可恕!周小山在心里义正言辞地骂它,用力拧了自己一把,倒吸一口凉气后,感觉整个人又纯洁了起来,又能继续认错求饶了。
第32章
“新婚”没几天,贺雪麟就带着自己那位羞于见人的“夫人”出门远游。
马车低调地离开京城,渐渐驶离官道,走上僻静的小路。
随行护送的都是自己人,周小山也就不装了,想方设法逗贺雪麟说话。
贺雪麟从“洞房”那晚开始就不愿意搭理他,任凭他使劲浑身解数,一会儿摇尾乞怜,一会儿装疯卖傻,仍旧收效甚微。
马车往密林深处前行,贺雪麟掀开车帘一看,不由对他产生怀疑:“为什么走这条路?”
周小山见到他防备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张嘴解释道:“这条路比较近,天黑之前就能到下一座城,不用在路上过夜。”
贺雪麟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又扭过脸去,不再说话了。
见识过周小山那些不要脸的手段,他不太相信对方真的会信守承诺,放他离开。既然成婚都是假的,那放人肯定也是假的。
周小山看着他漂亮又冷淡的侧脸,在心里安慰自己,不管了,至少拜过堂成过亲了,那可不就是夫妻嘛。
马车停下来,护卫在外面说:“小侯爷,夫……夫人,前面有倒下的树挡路了。”
周小山说:“那就先暂停歇息,把路清理出来再出发。”
贺雪麟蹙着眉。
周小山温声哄道:“渴不渴,累不累,我拿些吃的过来?”
贺雪麟阴阳怪气地说:“不敢劳烦你来伺候。”
周小山“啧”了一声,苦笑道:“我真的知错了,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好不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再不会忤逆你的意思。”
贺雪麟盯着他的眼睛,质疑道:“那你为什么还要一直跟着我,我说过我一个人走就好。”
“你往后还不知道愿不愿意见我,这说不定是最后一次了,我送送你都不行么?”周小山低声下气,脸上倒是没有做戏的痕迹,他心里确实很害怕贺雪麟就此抛弃他。
他打量着贺雪麟的脸色,又问道:“你是真的舍得再也不见我么?当初听说我死了,你看起来明明是难过的。”
贺雪麟恼火道:“你还好意思提,我被你骗惨了,谁知道你一步登天,都会拿权势压人了。”
周小山叹了一声,像是认命般说道:“所以你打定主意要抛下我了是么?”
贺雪麟不屑回答这个问题,又哼了一声,扭过脸,十足的骄矜模样。
周小山从马车上下来,检查起那棵横挡在路上的树,护卫走过去,附在他耳边低声请示:“还要照计划进行吗?”
周小山朝车厢看了一眼,摇摇头,“先不要行动。”
方才和贺雪麟的一番话让他意识到自己如今的信用度似乎有些低,不能再继续使那些不要脸的手段了,到时候被识破,真就得不偿失了。
护卫退下去,和众人一起用力把树从路上挪开。
周小山走到树干断开的地方,眼神一冷,这树不是自然断裂,而是是人为砍断了。
“情况不对,退回马车边。”
他刚下了命令,密林中就跳出来一群人,将他们包围起来,杀了过来。
周小山以为是山中的劫匪,往车边退,担心贺雪麟受伤,却发现那些人完全没有要对马车动手的意思,目标明确地对准他一人。
这些人杀意腾腾,每一次出手都凶狠异常,是冲着取他性命来的。
不是要伤贺雪麟,他松了口气,思索着这些人的动机和来历,余光便瞧见马车的帘子被掀开。
帘子后面,贺雪麟先是诧异,准备出来帮忙,看了片刻,忽然冷笑,目光中流露出嘲讽和失望的意味。
周小山心知他是误会了,稍一走神,背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刀,皮开肉绽。
贺雪麟瞧得心头一颤,忍不住从马车上下来,来到车头又硬生生停下,提高了声音说道:“苦肉计么,你还挺舍得对自己下狠手的。”
周小山在心里庆幸,哎,本来是打算使苦肉计的,安排个贼人刺客之类的,给他一刀,他就不信贺雪麟不心软。贺雪麟一心软,剩下的就好办了。
幸好及时中止计划,否则能被嘲讽死。
他转过身对付起那些要他命的人,一刀一个,地上很快倒了一片。
贺雪麟感觉哪里不对,为了做戏,竟连人命都不顾了?
“周小山,你别疯了,快停下来。”
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这似乎不是一场戏,那些人是真的冲着周小山的命来的。
周小山瞧见他眼里的紧张和担心,一阵兴奋,故意调整角度,让他看着自己又挨一刀。
贺雪麟捡起地上一把带血的剑,焦急走过去,周小山给护卫使眼色,让他们拦住贺雪麟靠近,这么好的局面,贺雪麟要是也加入进来,就不方便他尽情发挥了。
一部分护卫过来保护贺雪麟,于是周小山一人需要面对更多危险,不一会儿,腿上又挨了一刀,发出极为痛苦的闷哼。
贺雪麟看得心惊肉跳,眼里水雾弥漫,像是要急哭了。
这时候周小山身后的林子里又走出来一人,戴着斗笠,似曾相识。
走近之后,对方拉开了手中弓箭,对准被数人困住的周小山。
周小山像是根本没发现身后的巨大危机,又像是根本抽不开身去应对。
贺雪麟既意外又愤怒地喊道:“沈修洁,怎么是你!”
戴着斗笠的男人没开口,手一松,箭尖朝着周小山的心口飞射过去。
“嗖嗖”几声,箭尖划破空气。
周小山将最后一人杀死,胸口也随之被那支箭穿透。
似乎对此感到错愕,抬头望向贺雪麟,眼里充满着浓浓的不舍和爱意,单膝跪了下去,用手上那把刀勉强支撑着身体。
贺雪麟怔住了,喃喃地念着:“不对,这不是真的……”
被浓重的血腥气包裹之时,他忽然回想起有一次大雪,外面天寒地冻,屋中暖气出了问题,他缩在对方怀里安睡,又有一天盛夏,他想要一盏萤灯,对方在草丛里蹲守一夜,被蚊虫叮咬出满头包,还有一回在书房,他读书读得心烦,老大不高兴地拉着对方要教人写字,然后被那歪歪扭扭的字体逗得捧腹大笑,虽然现在想一想凭对方的学习能力多半也是为了逗他装出来的……
种种不相干的画面争先恐后浮现在脑海,贺雪麟不得不承认,周小山不抽风的时候,他们是可以愉快地在一起的。
沈修洁放声大笑,来到半跪的周小山跟前:“我就知道你没死,不过你再怎么会装,这下也必须死在我手里了。”
他用一只箭对准了周小山的脖子。
贺雪麟想起来当初赵静暄被射穿喉咙的场景,一阵惊恐,连忙开口说话引开沈修洁注意,“赵静暄当初没将你杀了吗,你怎么还好端端活着?”
沈修洁嗤了一声,道:“因为赵静暄是个废物,连自己的命都留不住,还能做得成什么呢。”
贺雪麟急忙又问道:“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沈修洁看出他在拖延时间,温情脉脉地说道:“狸奴别急,等我把周小山杀了,我们有很多时间来慢慢说。”
那支箭的箭头划破了周小山脖子上的皮肤。
贺雪麟望着将他围在中间的护卫,催促道:“快去救他。”
护卫们接收着周小山的眼神,摇摆不定,既怀疑这是苦肉计的一部分,又觉得只有疯子才会把苦肉计演到这种程度。
沈修洁不甘地说道:“贺雪麟,你可真偏心,我要杀他你就担心成这样,赵静暄要杀我的时候没见你做任何阻拦。”
他又看向那些将贺雪麟保护在中间的护卫,道:“你们不用犹豫了,反正两边都是护不住的。”
话音落下,又一波人从林中走出,朝着贺雪麟靠近。
沈修洁说道:“将碍事的人杀了便是,分毫也不许伤到我的小狸奴。”
贺雪麟望着全身被血浸透的周小山,不知他还能坚持多久,只好尝试着和沈修洁讲条件:“你别杀他,我跟你走。”
沈修洁眼里冒火,“无论他是死是活,你都得跟我走。”
周小山手指微动,轻声说道:“你做什么美梦。”
随后又有一队人马出现,将沈修洁等人包围。
一支箭从斜后方的林中射中沈修洁手臂,紧接着又射中他的双腿。
后来的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转瞬之间,形势便逆转了。
望着倒在地上的沈修洁,周小山强撑着身体站起来,踉跄着朝贺雪麟走过去。
不知为何,沈修洁总觉得他刚才看过来那一眼带着得意。
贺雪麟哪里知道周小山的微妙表情,深一脚浅一脚地跨过地上尸首,惴惴不安地迎上去。
周小山见状,欢喜雀跃、虚弱不堪地往地上一倒。
贺雪麟以为他死了,惊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周小山掀了掀眼皮,气若游丝地说道:“没人知道我和你一起离京,你可以直接扔下我不管,让我死在这里,这样就再也没人不要脸地纠缠你,惹你生气了。”
贺雪麟看着他不停冒血的胸口,那里应该是心脏的位置,凭这里的医疗条件,是要死人的。
“你要是敢再死一次,我就再也不要你了。”
周小山心里一激动,胸口的血流得更快了,趁机握住贺雪麟的手,坚定地说道:“好,我一定活下来。”
贺雪麟怕他乌鸦嘴,道:“你别说话。”
周小山不解,但还是点点头,他当然能躲开沈修洁从背后射来的那一箭,但忽然就是很想拿命赌一把,可是现在看到贺雪麟担心的神情,他又有点害怕自己真的死了的话贺雪麟会有多伤心。
贺雪麟的反应让他又甜蜜又内疚,他忍不住又强调道:“我一定不会死的。”
贺雪麟见他一句比一句更像是在逆言灵,干脆捂住他的嘴,道:“我求求你别说话了。”
地上的尸首留下一部分人处理,沈修洁被五花大绑,严加看守起来,等待处置。
周小山被扶上马车,迅速往最近的城中赶去。
入夜之前,两人住进客栈,请来大夫,四肢后背的刀伤倒是其次,最凶险的是那一箭,角度再偏离一点就能射穿心脏,一命呜呼。现在虽也是重伤,但仔细休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
贺雪麟心有余悸,感叹对方的生命力太过顽强。
大夫一走,周小山小心翼翼问:“我现在能说话了吗?”
贺雪麟看着他脸色惨白但又充满渴求的样子,不解地问:“你想说什么?”
周小山说:“我喜欢主人,好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贺雪麟愣住,虽然亲了抱了那么多次,但第一次听到这种直白的话,感觉挺不自在的。
周小山巴巴的望着他,“主人会为我心软,所以也并非完全不喜欢我的,对吧?”
贺雪麟对上那双充满央求意味的眼睛,好像他一旦给出否定的回答,对方就要伤口再次崩裂流血而亡。
“对,对……对吧。”贺雪麟吞吞吐吐,被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盯着,仿佛为了缓解尴尬,有理有据地说道,“你脑子聪明,学东西快,胆子大,心又细会照顾人,长得也不赖,虽然有时候挺烦人的,但是有一点喜欢也很正常吧。”
周小山闷哼一声,捂住了心口,那刚换上的白色绷带又被血染红了。
贺雪麟吃惊地说道:“我也没拒绝你故意伤你心吧,你怎么还是受到刺激打算流血而亡的样子,别吓我了。”
周小山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一脸诚恳地说道:“我、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伤口也会裂开。”
第33章
周小山从来不知道,日子可以美成这样。
因为大夫说养伤需要数月,于是他们从人来人往的客栈搬出去,置办了一个僻静的小宅院,比不上京城和皇宫,但缩小的空间使二人之间的距离缩进。
贺雪麟就住在他隔壁,一墙之隔,甚至能依稀听见心爱的主人的呼吸,于是他情愿整天整夜不睡觉,专心听着隔壁的动静。
但是他不必如此,因为贺雪麟常常会主动过来探望他。
只要他这边发出一点痛苦的哼声,或是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过不了一会儿,门就会从外面推开,那道他朝思暮想的身影就会略带紧张地朝他走过来,用他从未听过的关切语气问他:“是不是又疼了?”
有时候大夫不能及时赶过来,他甚至能体会到贺雪麟亲手为他换药,喂他喝药。
那让所有过路人苦涩到眉头锦州的药味,简直成了周小山这辈子尝过的最舍不得放下的美味佳酿。
他就这样一天天陶醉在贺雪麟的温柔呵护之中,不知今夕何夕,不知姓甚名谁。
直到大夫眉开眼笑地告诉他一个噩耗:你的身体远超常人般强健,恭喜你,伤口已经痊愈了。
周小山的天瞬间就塌下来,在房中焦灼地来回踱步。
贺雪麟送完大夫出门,回来后经过门边,听到里面一刻不停地来回走动声,推开门走进去。
周小山连忙躺回床上,翻来覆去闷哼着:“我好像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贺雪麟在他床边坐下,将他的造作看在眼里,故作不知地笑道:“是吗,解开衣服让我看看。”
周小山听话地解开上衣,露出深深浅浅的疤痕,尤其心口的一块,刚刚痊愈,新长好的皮肉没有很好地与周围皮肤融合,形状狰狞。
贺雪麟伸手过去,在那块凹凸不平的鲜红色疤痕上轻轻地摸了摸,问:“是不是这里疼?”
周小山被那光滑柔软的指腹触碰着刚愈合的疤痕,新生的□□感觉异常敏锐,一种奇异的酥麻感如同紫光雷电凶猛窜过全身,击中他心口,心脏狂跳,几乎要将胸膛炸开。
他的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深重,喉结伴随吞咽口水的动作滚动着,嗓音变得喑哑:“疼,很疼,主人再多陪陪我吧,我怕我会直接疼死。”
贺雪麟挪开手,戏谑地问:“是不是最好还要主人亲一亲,亲一亲就不疼了?”
周小山知道自己的把戏被看穿了,但是无法抵抗这样的挑逗,身体中间那罪大恶极的龌龊东西很诚实地在衣服底下抬起头。
贺雪麟一瞧,瞬间歇了逗弄的心思,用被子把他挡住,微微偏开脸,望着窗外,道:“行了,伤好了就别演了,我又没有说要立刻赶你走。”
周小山听到这话,立刻活蹦乱跳起来。虽然心里对于没有得到对方的亲吻感到颇有些遗憾。
伤好了之后,有些事情就需要处理一下了,他问贺雪麟:“我可以杀了沈修洁吗?”
贺雪麟才想起来沈修洁还被护卫们看守着,关于这个昔日好友,他已经没了一丝感情,便回答道:“他伤的人是你,要怎么处置都随便你。”
周小山心里喜滋滋的,嘴上大义凛然地说道:“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兄长都能杀害,伙同逆贼赵静暄某朝篡位,按照律法,理当凌迟。”
不过,这回倒是被沈修洁帮了大忙,他过了一段平生未有过的好日子,决定宽容一些,只干脆利落地要了他的命好了。
和贺雪麟一起用过午膳,周小山换上衣服出了门。
将近傍晚,又回到住处,身上干干净净,手里拿着一些贺雪麟最近喜欢上的吃食。
两人暂住的是个州城,城中欣欣向荣,有不少京城没有的新奇玩意,逗留在此也不算无聊。
贺雪麟身份特殊,周小山又是个“死人”,以免麻烦,两人在城中都是以表兄弟的关系示人,周小山这名字也不能用了,养伤时忽然突发奇想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叫周重岳,问贺雪麟喜不喜欢,贺雪麟听罢愣了愣,又释然地笑了,表示这样倒也不错。
周小山就摆脱了那个从污泥里诞生的名字,成了周重岳,听到贺雪麟承认有一点喜欢而激动不已的周重岳。
两人已经在城中逗留将近一个月,即便隐藏身份行事低调,但是举手投足间仍然难免引起周围注意。
这样两个无论气度还是相貌都很突兀的年轻人,自然有人关心二人出身何处,去往何方,家中是做什么营生,又有无娶亲。
周小山回来时,看到贺雪麟正在和一位妇人说话,默默无声地从一旁走过去,竖起耳朵听着。
那妇人若有所思瞟了周小山一眼,想了想,还是认为眼前这位是个更好的目标。
她委婉又直接地坐在贺雪麟对面打听了起来:“这位小公子,生得好俊俏,不知是否已有家室?”
周小山连忙在贺雪麟身后站住了。
贺雪麟理解了妇人上门求见的目的,又见周小山守在身后垮着一张脸,感到有些好笑。
他轻笑了一声,缓缓说道:“实不相瞒,我家中已经有一位夫人了。”
周小山低下头,抿着嘴偷笑。
妇人有些意外,又说:“那……做妾也行啊。”
周小山的脸又臭起来。
贺雪麟叹气:“哎,这位婶婶你有所不知,我家里那位夫人生得十分高大彪悍,最爱争风吃醋,又缠人得很,我要是带了别人回去,就别想上床了。”
妇人:“那你休了呗。”
贺雪麟继续叹气:“哎,我也不怕跟你实话,夫人虽然爱吃醋,但我早已答应了对方,此生只有这一人。”
周小山把头埋得更低,怕自己笑出声。
“……啊?啊这这这……那那那真是可惜了。”
妇人支支吾吾,挤出礼貌的笑容,心里嘀咕原来是个惧内的怂包,那可不行,得赶紧走。
临走前她又倔强地抬头看了一眼贺雪麟身后傻站着的周小山,刚生出那么一点“要么再问问这一个”的念头,瞧见那大个子自己莫名其妙在傻乐,看上去也是一副威武不凡丰神俊朗的模样,没想到脑子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连忙起身告辞了。
贺雪麟最近越发沉迷于这种一张嘴就是胡编乱造的乐趣,看着妇人夺门而逃,乐得不行。
周小山按捺着心中欣喜,闲聊道:“外面街上好生热闹,明日我们出门逛逛?”
贺雪麟点了点头,“这些时日我一直担心你的伤,还没好好出门看过。”
周小山听他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关心,心里又是一阵悸动,感觉刚长好的伤口又要裂开了。
两人又一起安静地用过一顿晚膳,消食过后,各自回房洗漱睡觉。
虽然周小山想要像从前在京城那样贴身侍奉,但是被贺雪麟拒绝了。
夜色渐深,周小山忍了又忍,还是心痒难耐,悄悄摸到了贺雪麟的床上。
贺雪麟在睡梦中下意识地为他让了让位置,感触到后背紧贴的胸膛传递过来的真切热意,以及有力的心跳,悠悠转醒。
周小山很规矩地抱着他,喜悦又忐忑地问:“主人白天说过的话,都算数吗?”
贺雪麟睡得迷迷糊糊,思想和身体都没完全恢复清醒,嗓音和身体一样的软和,咕哝着:“哪一句?”
周小山趁他脾气也还是软的,舔了舔他光滑柔润的脖颈,提醒他:“你说,此生只我一人,那句算数吗?”
贺雪麟想起他从外面回来后就一直怪怪的,压抑地兴奋着,没想到是对那句话念念不忘。
“当然算数,”他起了捉弄对方的心思,话锋一转又说,“不过我说的是我家中成过亲的夫人,可没说是你。”
周小山将手臂撑在他身体两侧,俯身望着他,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亮,焦急地辩解道:“与你成亲的人不就是我么?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和别人成过亲?”
贺雪麟说:“与我成亲的人不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么?”
周小山败下阵来,不住求饶:“我错了,主人别生气了。”
贺雪麟其实也没有那么大的火气,这要归功于周小山的“没出息”,放狠话的样子确实可恶,但落到实际行动上,跪得比谁都快。
贺雪麟说:“事到如今,你也不用叫我主人了。”
周小山慌张地问:“所以你不要我了吗?你不是答应我,要是我能活下来,你就不会不要我……”
贺雪麟打断他委屈的碎碎念,“我的意思是,周小山已经死了,你是周重岳,卖身契不算数了,你可以换一种称呼喊我。”
周小山虚惊一场,说:“那我喊你狸……”
“这个不行,有些轻佻。”贺雪麟顿了一下,补充一句,“不适宜在人前喊。”
“那就是私下里可以这样喊。”周小山顺杆往上爬,遭到漂亮小狸奴的冷眼,正了正脸色思索起来,“那我要和别人都不一样,我喊你阿雪,可以吗?”
贺雪麟无所谓道:“随便你。”
周小山快活地将他又抱紧一些,下巴抵在他肩上蹭来蹭去,跃跃欲试地亲上一口,又亲上一口,只是怕他生气,手依旧很规矩地放在他腰上,没敢像从前一样乱摸。
贺雪麟闭着眼睛,默许了他这些小动作。
“我不想回京城了,”周小山慢慢说道,“我想明白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跟着你,哪怕你一点也不喜欢我,打我骂我,我也要跟着你,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高兴,比做什么都高兴。”
贺雪麟的眼睛又睁开了,推开他坐起身来,“不行。你以为这是在开玩笑吗,皇位你想要就要,想扔就扔?你突然甩手不干,又要无端生出多少乱子,有多少无辜的人遭殃。”
周小山也急忙坐起来面对着他,急切地看着他的眼睛,借着月色想要将他脸上的情绪看得更清楚,“这是你拒绝我的借口吗?”
贺雪麟沉默着,月光为他镀上一层柔软的光,圣洁美丽好似月光的化身。
周小山呆呆望着这心驰神往的人,从前以为一步登天就能将明月占为己有,后来发现那是无法凭一己之力实现的幻梦,除非明月主动俯身垂怜,否则永远无法真正触碰。
认清这一现实之后,他在贺雪麟长久的沉默中陷入一种真正的绝望,不甘心地再次确认:“是拒绝吗?”
贺雪麟叹了一口气,说:“要是你不后悔的话,回去收拾好你的烂摊子,然后再来找我。你知道在什么地方能找到我。”
周小山握住他的手,声音失控一般地提高了:“我不后悔!”意识到这副反应有些傻,他尴尬地笑了一下,渴盼地看着他:“所以,我喜欢狸奴,狸奴也喜欢我,我们会在一起,对么?”
贺雪麟坦诚地点点头。和周小山在一起,感觉并不坏,或者说是很好,偶尔感到烦扰,也是因为担心他失控,变成原文那样的疯子,如今他主动套上爱的缰绳,时时让步,充满克制,那点担心也就不存在了。
周小山又问:“贺雪麟,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贺雪麟看他一眼,再次点头。
周小山凑过来:“我得到你的爱了,对不对?”
贺雪麟有些无语,平常闷不吭声的一个人,怎么这时候变得这么絮絮叨叨。
他将他凑过来的脑袋推开,“对,爱你,你好烦。”
周小山自动将这句话解读为:对,爱你,好爱你。全身的血液都瞬间凝固,然后又瞬间沸腾,心脏停止跳动,然后瞬间狂跳不止。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贺雪麟,不知如何是好,月光掩进云层,他下意识赶紧抱住贺雪麟,唯恐对方和月光一同消失,最后变成一场梦。
为了确认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贺雪麟也是真实存在的,他反复将他亲吻着,揉.弄着,愈发狂热,直到怀中的身体被他感染,也变得鲜活热情。
贺雪麟被他狠命亲着,又开始担心今晚要死在床上,隐隐有些后悔,至少不该在深夜、在床上和他说这种话。
周小山却忽然停下来,手安分地搂着他,陷入安静。
贺雪麟奇怪道:“怎么了?伤口又裂开了?”
周小山发出满足地喟叹,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你说了爱我之后,我的心里特别满足,只想慢慢回味,其余什么都不重要,什么都不想做了。”
贺雪麟幽幽地说道:“是吗,那你的身上怎么有根棍子戳着我?”
说完他就后悔了,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是,有些本质上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周小山确实不再执着于权力和杀戮,只不过是将所有的贪得无厌和下流无耻都用在他身上了而已。
第二天,下不来床的人换成了贺雪麟。
周小山殷勤地守在床边,又是揉腰又是捏腿,连吃饭喝水也要喂,完全不掩饰脸上的喜色,时不时还要盯着贺雪麟身上残存的痕迹砸吧砸吧嘴,肆无忌惮地回味。
贺雪麟受不了他嘚瑟的样子,把他轰出去。
没一会儿,门又被推开一道缝,高大的身影又挤进来。
贺雪麟现在看到他这副大块头就心里发怵,真的太大了,还有使不完的劲。
昨天约好的逛街自然也就逛不成了,但是周小山一点也不失望,嘴角要咧到耳根上去,眼巴巴望着贺雪麟,期待着下一次。
仅仅一夜,是完全不够的。
贺雪麟看出他的想法,总是不下床,这样又难免有了难忘的第二夜。
无奈是自己开的头,也就只能自己承受着,渐渐也在周小山尽心尽力“侍奉”下品尝到了乐趣。
但这事决不能任由周小山这个坏东西没完没了下去,贺雪麟已经整整五日没有踏出过房门了!
第六日他说什么也要赶对方回京城。
周小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走之前握着他的手:“我会很快回来的。”
贺雪麟捂着自己的屁股,心想倒也不用那么快。
周小山走后不久,贺雪麟带着侍从们继续上路,一路游玩,纵情山水,有时途径城镇也会过去逛逛,这样漫无目的又自由自在的生活让他每天都心情愉快,只恨没有早点过上这种日子。
周小山几乎每天都要写信,比起贺雪麟的闲适,他的字里行间透露着焦躁和委屈,好像不是坐在皇位上,而是在忍受酷刑。
几个月后,京城传出消息,皇帝的身体在那场火中遭受了损伤,健康状况每况日下,以防万一,只能尽早过继一位宗室子来做太子。
贺雪麟停在城中,耳边听着街上传来的议论声,有些傻眼。
“听说了吗,皇帝的身子落下了病根,难怪后宫一位嫔妃都没有。”
“真没想到啊,圣上生得高大俊美英武不凡,没想到其实那里不行。”
“哪里不行?”
“那里啊。”
“什么,皇帝不行?”
如今圣上以宽仁治国,这些人叽叽咕咕说了一阵,大概是终于觉得皇帝即便再宽仁,这么说也不太好,不好意思地朝这里唯一的陌生人贺雪麟看了眼,纷纷换了话题,长吁短叹起来。
“不过说实在的,几个月前皇帝就大病一场,不能临朝,这万一要是有个好歹,下一位皇帝还能像如今这位这般宽仁爱民吗。”
“过继太子只是以防万一,我看陛下是天子,有真龙护体,如今不就又精神焕发了,几个月前那场病没准是意外。”
贺雪麟身边的随从是知道真相的,几个月前正是周小山送贺雪麟离京的时间,皇帝不是病了,而是压根就没在京城。
听完八卦,贺雪麟离开闹市回到住处,暗卫又送来今日的信。
周小山在信中絮絮叨叨说着对他的想念,又抱怨当皇帝是折磨,最后以最肉麻的语句结尾:“我想你想得真的快病了。”
半年后,皇帝又病倒了。
贺雪麟又有人暖床了。
朝中已建立起一套成熟的统治班底,皇帝病上十天半个月的,丝毫不影响运转。
于是周小山放心大胆地抱着日思夜想的狸奴,尽情地颠来弄去,翻来覆去,听着他发出动情的哼吟与低泣,将积攒无数个日夜的思念与热爱喂进他身体。
贺雪麟任由他放纵了几日,最终因为体力跟不上而晕倒在他身上,染透欲色的脸更加惹人垂涎,还挂着可怜的泪水。
这样荒废几日,再一起游山玩水几日,周小山便又踏上回去“受刑”的路程,食饱餍足后出现在朝臣面前精神抖擞,丝毫瞧不出大病初愈的样子。
再半年后,又是难抵思念折磨地奔赴,缠绵。之后又是分离。
总之每隔几个月,最长半年,英明神武殚精竭虑的圣上就要大病一场,虚弱到门窗紧闭一点风也受不得的那种。
然后又总是能在半个月到一个月内奇迹般地痊愈,继续容光焕发地处理政事,教导太子。
上至朝臣,下至百姓,纷纷感动得涕泪横流,陛下为了天下黎民百姓,是多么努力地拖着那副病体在硬撑啊!
六年后,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在一个安静的深夜,皇帝悄然驾崩。
皇帝死前留下旨意,传位太子,丧事一切从简。皇帝生前勤政爱民,就连死后也是如此,一时间举国节哀。
与此同时,在一座清幽雅致的院落外,一道俊朗不凡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口。
叩门声有节奏地响起。
“哗啦”一声,院门打开,屋子主人那张清丽俊逸艳美非凡的脸露出来。
四目相对,男子道:“这位公子,我无处可去,可否借宿几日?”
“借宿?”主人皱皱眉,做不悦状,“那不行,住下了就不准再走了。”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男子步入院内,院门在两人身后合上。
两只新燕衔着泥草,从院子上空飞过,停留在屋檐下,共筑爱巢,此生不换。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