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黏着他

    “你这话说的,哪里有夫君不护着妻子的道理?”


    人群的嫌恶和愤怒霎时间如热锅沸水,咕咕外冒。


    乐锦在马上洋洋得意。


    “殊台。”


    她千娇百媚地唤他名字。终于,孟殊台重新看向她。


    这一次的目光里多了些厌烦。


    “娘子可有身份凭证?若你真是在下未婚妻,那此番纵马孟府自当有责,可若不是……”


    坏了。这话当头砸了乐锦一个脑袋包,提醒她得意早了。


    乐昭等人身处险境无法帮她证明,她又大闹一通,浑身上下就打扮像个千金小姐了,这下子该怎么办?


    “娘子当街纵马是一罪,毁坏商户是二罪,行凶逼人是三罪。洛京天子脚下,律法严明,恐怕得请娘子入狱一观。”


    孟殊台话音刚落,车后一队持兵侍从立刻动身围了乐锦。


    “等一下!”


    乐锦一扯缰绳,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有如云弗。


    “我这黑马是西域宝驹,可不是人人都有,你当辨得出。”


    “我兄长乐昭在城外山上遭了山匪袭击。想确定我的身份,派人去找他就知道。”


    孟殊台眼神中闪过一丝烦闷。


    “城外有山匪?!”


    “当初不是被剿灭了吗?是那伙儿人又回来了还是新的土匪来了?”


    周遭闻言,人心惶惶,从前的恐慌卷土重来。


    一位拄杖老人颤颤巍巍走到孟殊台车马前深深一拜。


    “孟郎君,您能差人去城外看看吗?从前土匪可闹得我们不轻啊!”


    “是啊是啊……”


    孟殊台玉手撩开帷幔,那张绝色倾城的脸闪动着悲怜,如芙蓉垂泪。


    “老人家快快请起。”


    他命人搀住老者,二话不说从怀间取出令信递给随从:“差孟府的人去城外山林搜寻有无乐家舅兄的痕迹,再派人通知京兆尹城外匪祸复现,让他们早做打算。”


    吩咐完毕,孟殊台恍然看见人群中的姜璎云,抬袖招了招手。


    姜璎云不明所以,提裙跑了过来。


    孟殊台附身掩唇耳语:“景明知晓你近日遇见难处,正在醉仙楼等你。”


    他传完了消息,对她笑笑,温柔可亲,但转头看向乐锦,那眼神瞬间阴了下来。


    乐锦读得懂他的意思,他不想管她。


    帷幔放下,孟殊台轻启双唇:“走。”


    他那里车马动身而行,乐锦这边的孟府侍从却朝她逼近,伸手想把她从马上扯下来扭送官府。


    乐锦焦急望着远去的孟殊台,咬咬牙抽了一下如云弗。


    马蹄高高扬起冲过侍从,人群一阵惊呼。


    乐锦追上孟殊台,骑马与车并行。


    “不许丢下我!”


    孟殊台不理她。


    “喂——你太薄情了吧!”


    乐锦生气道:“我可是日日夜夜惦记你。”


    “为何惦记我?”


    冰块终于有了回应。


    你说为什么?我恨不得也捅你一刀。


    乐锦忍下嫌恶,顺着刚才骗他的话,攒了个大的。


    “因为我爱你。”


    她目光穿透如云纱幔,炙热如火,仿佛要烤化孟殊台。


    “孟殊台……”


    她骑马硬生生挤到幔车旁,直接撩开帷幔,将车外仆人的呵斥挡在两人之外,无限倾向他。


    她笑意盈盈呵气轻吐,每个字都说的摇摇晃晃。


    “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孟殊台被她冒失举动逼得向后仰身,浓艳眉眼微蹙,痴茫望着她。


    眼神交汇一刹那,临死前的恶寒又一次肆虐遍身。


    虎头山上,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求自己帮助元姜恋情时正是这个眼神。


    呵,这个疯子压根听不懂什么是爱。


    “真不公平。我想你念你这么多年,你却当我不存在。”


    乐锦一甩幔纱,很是生气的模样。


    “你得赔罪。”


    她目视前方,但仍能感受到一股冰冷的注视停留在她身上。


    仿佛一只手,诡异地掐着她的脖子。


    缰绳越握越紧,乐锦面上坦然,手心却一路生着汗。


    好半晌后她身上那道目光才悄无声息转向别处。


    看来孟殊台没琢磨出来乐锦口中的“爱”究竟是个什么感情。


    混蛋。


    脖子上鬼手一松,乐锦逮着时机快嘴骂他一句。


    难怪老一辈说遇见脏东西得骂脏话祛祛邪,这要是不骂他都对不起自己一身鸡皮疙瘩。


    但恨是恨,任务还得继续推下去。


    乐锦撇撇嘴,嗓音仍然甜甜的:“我跟着你,就待在你身边,当是你补偿我。”


    “反正我犯了错,你也该管着我,给洛京百姓一个交代。”


    她模仿天底下一切坠入爱河的女人,像活泼的雀儿一样与心上人叽喳。


    “你这身打扮得真好看!”


    “我最喜欢靓丽富贵,轰轰烈烈的颜色,热闹有人气。”


    “你今天是要去赴宴吗?穿这么漂亮是要去见别的女人?”


    “去见死人。”


    孟殊台冷不丁抛出一句话。


    这回换乐锦发懵了。


    似乎很满意她没再说话,孟殊台揉揉额角,双目悠悠轻合。


    “我去华雁寺祭奠一位故友。你也跟着?”


    “跟!”


    “娘子不去救遇匪的兄长?”


    乐锦一时哑然。


    她哪里不想去救乐昭?乐昭在她心里比孟殊台重一万倍好不好。


    但一来乐昭身手了得,那些土匪应该不是他的对手;二来他为人古板,她要粘着孟殊台,乐昭在不方便;三来原主是个没心肝的,根本不在乎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剧情里就没想过救哥哥,乐锦不能轻举妄动。


    反正书中明确写了乐昭会给妹妹送嫁,他不会出事。


    一个极为明媚的笑容绽放在乐锦脸上。


    她脆生生答:“哥哥哪儿有你重要?我此番上京就是为了你,只为了你。”


    马上女子仿佛全无良知,满心扑在他的色相上,一腔爱意滚烫,火辣辣烧下来,拼命要和他融化在一起。


    腻得慌。


    孟殊台手肘撑着坐榻软枕,指背微弯偏头倚着,视线中看得见自己玉色指尖安静悬垂。


    他浅浅打了个哈欠。


    “祭奠死者不宜喧闹,还请娘子先顾自家兄长。”


    祭奠死者?那你还穿得这么花枝招展?没见你有什么诚心嘛。


    乐锦心里对他翻个白眼,抬手指天发誓:“我肯定不会闹的!”


    才怪。


    拜前段时间在疏州的经历,乐锦哄人的瞎话一套一套的脱口而出。棋声正给孟殊台添茶,竟也红了耳朵,嗤鼻嘟囔“真不害臊”。


    乐锦演戏演的风生水起,听见吐槽,索性朝棋声单眨了一下眼睛,吓的棋声一下子打翻了茶水。


    调皮一下,大获成功,乐锦在马上哈哈大笑,转头又继续吵孟殊台,仿佛怀揣着拿口水淹死他的决心。


    “华雁寺远不远啊?祭拜多久?可不可以今天就回来?我想你带我游洛京……”


    “我这孟府未来夫人也没准备什么祭品,寺里边有吗?”


    “这位故人是谁啊?华雁寺是国寺,葬在那里的可是位大人物?你理理我嘛!”


    如云弗在闹市中慢慢走着,初夏熏风抚过马上女子红扑扑的脸颊。


    乐锦心情舒爽如湛蓝晴空。


    “不是大人物。”


    终于,一道闷闷的嗓音传来。


    孟殊台垂头哀伤着,愁谢如枯兰。


    “只是一个太监。”


    ——


    华雁寺始建于六百年前,历经三朝,有天下第一寺之称,是只侍奉王公贵族的第一国寺。


    乐锦牵着如云弗站在寺门前,“华雁寺”三个金字被日光照出彩色光晕,如虹如霁。


    眼睛盯得发酸,她许久没进过水,嘴唇干得泛白,一咧有点隐隐的疼。


    “一个太监能葬在这里?你骗我吧。”


    前方便是数不清的汉白玉阶梯,如云弗不能再上,但孟殊台的轿辇可以。


    幔纱贴着乐锦的裙角而过,如孟殊台缥缈的声音。


    “乐娘子身娇肉贵,山寺苦寒,还是尽早与兄长相会去吧。”


    他第二次拒绝她。


    乐锦目送他越来越远,踮着脚痴心喊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她嗓子清亮如莺,言辞之下的依恋爱慕在山间回荡,撞来撞去,无人回应,又撞回自己身上。


    “九安”在这儿。


    孟殊台把那尸首存起来了。


    为什么?明明他狠厉又草率地了结了她。


    一个年纪轻轻,无权无势的小太监下葬在了天下第一的华雁寺,不知孟殊台下了多少功夫。


    乐锦泛起一阵恶心,想吐却吐不出来东西,只能用手按住胃缓解不适。


    孟殊台,真恶心。


    他将每一件恶行都做成招扬的锦幡,自己却摇身一变做起了幡下菩萨,祷告慈悲。


    胃里无形的东西浪奔翻腾,乐锦还是没忍住,在寺门前干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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