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了,明天相公买烧鸡给你吃。”
感觉诱惑不够大,裴慎又补充一句:“两只大鸡腿都给你一个人吃,嗯?”
家里许久都没有见荤腥,他还好些,本也没有多少口舌之欲,苏玥嘴巴馋,幼时就总嚷着她长大了要嫁到张屠户家,说是天天有肉吃。
后面算计他,也是冲着吃香喝辣来的。
苏玥爱吃鸡腿,成功被裴慎带歪,放下心里一时的伤感,转而关心起更重要的烧鸡来,“咱们哪来的银钱买烧鸡?”
裴慎面不改色:“前几日替人撰写寿序,才刚得了一笔五十两的酬金。”
“五十两!”苏玥眼睛瞪得溜圆,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裴慎轻笑着,抬手擦去苏玥嘴唇上并不存在的口水,拇指掠过饱满微翘的唇珠时,他不由极缓地、隐秘地、近乎研磨般的力度微微停顿——
随即一抹,指腹滑入苏玥口中,蹭了蹭苏玥微露的小白牙,手指又若无其事收了回去。
苏玥感觉自己好像被男人调戏了,细想又不可能,真刀真枪都做过了,谁还搞这些没用的假把式,那不是多此一举么。
她恼羞成怒地怼了裴慎一句:“你才流口水呢。”
裴慎瞧她这傻乎乎的憨样,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把这货压到书桌上、画纸上,教教她什么叫夫妻间的情趣。
论败兴,属她最能耐。
“睡吧。”裴慎显然对此已经习惯,等着这货开窍,还早着呢,把人往怀里带了带,裴慎顺手熄灭了烛火。
苏玥睡不着,她实在好奇,以前裴慎也给人润笔补贴家用,她记得最多的一次也不过得了几两银子而已。
“三郎,人家怎么会一下子给咱这么多银子?”
“夫君进了翰林,身价自是与往日不同。”
“照你这么说,隔壁桂嫂子家王翰林早该发财了。”
“横财哪能天天发,偶尔替人润笔一下是人情,是人求着咱们。处处替人润笔岂不是成了生意,也就不值钱了。”
……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苏玥睁开眼,就要穿衣起来,被裴慎按住:“再睡会儿吧,今日休沐。”
苏玥脑袋又缩回热乎乎的暖被窝,裴慎道:“来了京城还没带你出去过,咱们出去转转。”
“早食也要在外面吃么?”
“离这不远,有家卖豆腐脑的摊子,有你爱吃的粉条水煎包。”
苏玥努力回想书中情节,好像提到原身和裴慎相处的情节极少,不过裴慎从始至终只有原配一个女人倒是真的。
书中的大反派裴慎不贪钱财,不好女色,痴迷权力,为了往上爬心狠手黑,完全就是一个泯灭了七情六欲的冷酷凶兽。
可眼前的裴慎还记得自己娘子喜欢吃粉条水煎包。
那就去吧,正好她也很喜欢吃粉条,还喜欢喝豆腐脑。
夫妻俩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外面天光大亮,这才起来洗漱收拾。
裴慎除了翰林院发的那俩身衣裳,日常就是他自己的一件交领宽袖青袍,一件灰蓝色圆领棉袍。
苏玥取了那件厚实的圆领棉袍递给裴慎,裴慎没动,示意苏玥伺候他穿衣。
裴慎看不见的地方,苏玥撇了撇嘴巴,昨天晚上使唤她给他按头,今天又使唤他伺候穿衣,做了官就是不一样。
苏玥认命地伺候裴慎穿衣,帮他系好腰间绦子,又整理了一下衣裳的领口和下摆。
裴慎垂下眼睫,目光落在苏玥纤白的指尖,嘴角微微上扬:“此事日后当每日为之。”
苏玥抬眼看他。
裴慎:“怎么,脱衣裳的是你,穿衣裳你不想干了?”
苏玥:“!!!”
候完裴慎,苏玥开始坐在梳妆镜前拾掇自己,乡下没有人涂脂抹粉,她自然也一样,来到京城后,桂嫂子送了她一支眉笔,说是京城的女人都画眉。
说是眉笔,其实就是杉木炭加工成的炭条,质地粗糙,上色不均,苏玥一直没用过。
裴慎走过来,顺手拿起桌上那支眉笔。
苏玥瞅他,裴慎道:“你从未拿过笔,我来替你画。”
苏玥瞪他:“你不用嫌我出去给你丢人,我不画那个。”
裴慎:“……”
闺房之乐,夫妇之私,懂不了一点。
苏玥实属天生丽质型,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朱,皮肤更是白菜心似的水嫩,简单换了件衣裳,手腕子上戴了成亲时裴慎给她戴上的玉镯,整个人便是神采奕奕。
裴慎见苏玥戴上裴家祖传的玉镯,心里窝的闷气消散了些。
出门时,裴慎又要苏玥披上他那件羊皮坎甲,这次苏玥说什么也不肯穿,不肯穿就算了,裴慎将羊皮坎甲放进褡裢,若是冷了还可以披上。
两人一前一后出屋来,院子里桂娘正带着福哥儿堆雪人玩,仰起脸朝着苏玥招呼:“妹子这是要同裴兄弟一起出门么?”
“是啊,嫂子,出去买些家用。”
“快去吧,来京城这么久,你还没出去过呢,叫裴兄弟带你在京城好好转转。”桂嫂子朝着苏玥揶揄一笑,眼里有些羡慕。
她看得出来,裴慎是个有情义的,这男人眼里对苏玥没有不耐烦,若苏玥能再给裴慎添个大胖小子,她这地位就稳当了。
夫妻俩出了大门,裴慎脚步放得很慢,他已经习惯了,苏玥幼时捣腾着两条小短腿,跟在他屁股后面哭唧唧,“哥哥,你走慢些,我跑不快。”
如今想来,他那彪悍的丈母娘其实算盘珠子早就打到他身上了,没事儿就把小奶娃扔给他带,还美其名曰,她家娃子乖巧,只需要他帮忙看一下别乱跑就成。
自家母亲怕也是乐见其成,母亲要向那人报复,亦要向那人证明,她的儿子不靠女人亦可以出人头地。
“三郎,快坐这边。”
听见苏玥的招呼声,裴慎回过神,挨着苏玥坐下,暄软的包子刚出锅,还热腾腾冒着白气,搭配上滑嫩鲜香的豆腐脑,最是适合冬日的早晨。
半碗豆腐脑喝下去,苏玥脸红扑扑的,小包子一连吃了三个,剩下的豆腐脑她有些喝不下,亦不好意思浪费,勉强往嘴里灌。
“留着点肚子,晌午还要吃鸡腿。”裴慎将苏玥碗里的豆腐脑干脆利落地倒进自己碗中。
苏玥看他如此,莫名心里有些甜丝丝,又有说不上来的感动,忍不住把自己的帕子拿出来,替裴慎擦了一下嘴角。
裴慎:“……”
她这是冷不丁开窍了?
就是场合不合时宜,大庭广众之下,他一个男人家还好,妇人家容易被人胡乱说道。
苏玥似乎也反应过来,眼下不是现代,有些不自在地把帕子叠好收起来。
裴慎心情甚好的给人结了账,两人去往大相国寺,那附近的热闹多,吃食也多,是京城最繁华的场所。
憋在家里许多时日,苏玥瞅瞅这,看看那,觉得什么都有趣,买了些实用或是不实用的小物件,一股脑扔进裴慎身后背着的褡裢里。
东西有她自己用的,有送给桂嫂子,还有送给福哥儿的小玩意儿,就是没有她相公的。
裴慎正微酸着,就见苏玥在一处摊子前蹲下来。
“三郎,你快来瞧,这竹雕笔筒放你书桌上好不好看?”
裴慎蹲下来,接过苏玥手中的笔筒,看了两眼,心道:好好的笔筒,却被上面的两笔烂字破坏掉了雅趣。
他嘴上却笑道:“玥儿眼光不错。”
“老伯,你这笔筒多少钱?”见裴慎喜欢了,苏玥同人问价。
“这位小娘子好眼力,这笔筒雕的可是松下问道,雕功不凡啊,五百文卖给娘子。”
苏玥拉起裴慎就走,见过黑的,就没见过这么黑的。
“两百文,娘子若真看上,两百文你拿走,不能再低了。”
“五十文,不能再多,你看你这上面雕的字还没有我家相公写得好看呢,我也就看你这竹筒打磨的光亮,谁稀罕你问道不问道的。”
“走吧,相公,笔筒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咱们到别处看看,给你买更好的。”苏玥拉起裴慎衣袖走。
裴慎嘴角不可抑制上翘,他竟是不知道这
货还会注意到他写的字。
那摊主一见客人要走,着急了,朝着苏玥喊道:“行行行,小娘子你嘴皮子厉害,我老汉说不过你,这样吧,咱就开个张,五十文你拿走。”
苏玥朝裴慎得意地眨眨眼,示意裴慎付钱拿下。
买完笔筒,俩人又去了附近的小吃街,裴慎买了一只烧鸡,油纸包着,正热乎,浓郁的焦香气一阵一阵往苏玥鼻子里钻。
大庭广众之下抱着鸡腿啃显然不合适,裴慎又不想苏玥饿着肚子,干脆找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小巷子。
在一面高墙后站定,裴慎把一只鸡腿撕给苏玥吃。
苏玥没想到吃个鸡腿还要跟做贼一样,裴慎催促她:“趁热吃。”
苏玥看他,“你盯着我,我吃不下去。”
裴慎转过身去。
苏玥又喊他:“三郎。”
裴慎转回身子,“又怎么了?”
“我一个人吃不香,不是有两只鸡腿么,咱俩一起吃。”
裴慎无奈,只得又撕下一只鸡腿,用油纸垫着,陪着苏玥一起啃。
俩人吃了一嘴油,互相看着彼此的滑稽的模样,憋不住直乐。
裴慎用自己的帕子替苏玥擦了嘴角,又叫苏玥帮他擦,反正四下无人。
俩人像做贼一样,又感觉说不出来的兴奋,裴慎伸出大手,苏玥自然而然把自己的小手搭上去。
出来小胡同,裴慎又是正经高冷的模样,仿佛刚才偷吃鸡腿的人不是他,牵苏玥手的人也不是他。
苏玥走走逛逛,玩得不亦乐乎,完全忘记她来的是大相国寺,她竟然没想起来要进去上香求子。
裴慎算是看明白了,这货在吃喝玩乐面前,生儿子可以暂时往后排。
裴慎也懒得提醒,他本也不信什么求子之说。
苏玥还想去瓦子转转,裴慎没依着她,苏玥身体才刚好,今儿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若非不想扫她的兴,早就该回去了。
苏玥确实累了,走得腿疼,裴慎租了辆驴车送他们回去。
在车上苏玥就开始眼皮子打架,裴慎将她肩膀揽过来,给找了个舒坦的姿势。
到家的时候苏玥睡得正香甜,胡同子窄,驴车进不去,裴慎给苏玥披上那件羊皮坎甲,将人打横抱起。
“裴大哥。”裴慎正要往胡同里拐,何琇拎着提篮从对面走过来。
裴慎朝她点点头,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大步流星抱着苏玥往家走。
男人宽肩窄腰,臂膀结实,双腿修长,妥妥的型男。
“苏玥吃得可真好。”何琇脑子里莫名冒出一个念头。
裴慎进院,顶头又碰上了王学文,王学文忙关切道:“这是怎么了?”
“身子不太舒服。”裴慎轻声解释了一句,抱着苏玥进屋了。
王学文摸摸嘴角,同情地看向裴慎的背影,“这三天两头病一出,可不少花银子。”
裴慎进屋,把人放床上,又给脱了鞋,盖好被子,苏玥小脸儿睡得红扑扑,长长的睫毛毛茸茸甚是讨喜。
……
翌日清晨,裴慎吃过早饭便上衙去了,他刚走不久,莲娘就来敲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