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祝余已经在这酒楼呆了好几天,就听底下的人来报。
侍卫恭敬低眉回复:“属下已按照主子的吩咐,在城外以义商的名义打听消息,这次赈灾确实有诸多疑问。”说着就将手中的调查结果交给祝余。
“灾民吃的粥都是清,米还是陈米,大多都是糠,里面还掺杂了不少土。听一个灾民说悄悄看见车队运来的那一袋袋粮食,其实捅开一见大多都是沙土,最后都被火烧了。”
“被火烧了?”
侍卫道:“是,过了几日,那放置赈灾粮的粮仓被烧了,说是守卫看管不力,当时为平息民愤,全都杀了。”
祝余逐一阅览手中的调查结果,淡淡道:“那些守卫的家人有线索吗?”
侍卫低下头,“全死了,没过多久因各种原因都死了。”
“那可死得真巧。”祝余听见当即冷笑,“粮仓被烧的事竟然还没报上京城,那户部,工部的人都是吃干饭的。”
赈灾赈灾,赈的都进了他们的口袋了。
真没良心,有良心都做不出来这个。
瞧瞧,灾民的那一碗粥是一点陈米和大多的糠,再加上土做成的。
朝廷的赈灾粮怕是连一粒都没落进灾民肚子里,用这些东西来换朝廷的赈灾粮。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些赈灾粮还可以通过那马家这类商人通过低价买卖灾民的财产洗白。
赈灾,赈的什么灾!
还有那周叙澄所说的药材,都是一样的套路。
把患病的灾民处理了,也就没有患病的了,药材也可以不用,把患病的处理掉,也就不用担心疫病。再在书面上写一笔,给灾民治疗了,只是那些灾民没福气,治了也死。
那些药材又会去哪?
那不是进了那淮地商人的库房里。
他那二哥可真会用那些商人,运用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他怎么敢的,那些官员还真会粉饰太平。
御史怒火升起,拍了一下桌子,发出“嘭”的巨响,桌上的茶水泼出些许。
“他们还真敢啊!”
随后想起十殿下在他旁边,只能压下火气,收起手。
祝余看着侍卫,冷冷道:“这纸上说的灾民消失又是怎么?”
侍卫回复道:“河堤处以工代赈,有不少年轻力壮的灾民去报名,有多人未归。那些灾民的家人去要人,被附近的守卫给打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些人修河堤就不见了,到现在都没有如何消息。”
“他们要那些灾民干什么?”
侍卫站在旁边支支吾吾,答不出来。
祝余看向面前的调查,眼里闪过一抹厉色,缓缓说:“那我就亲自去问问。”
马守业这几天是越来越按捺不住了,昨日还下请帖邀祝余去马府一叙。
现在他也不想跟那马守业演戏,明日剩下的三千人部队要抵达这里,该收网了。
“石小友,今日我一直在府中等着你。”马守业看见祝余带着一个侍从进门,连忙走过来,请他坐下,“我准备了好酒,今日可要不醉不归。”
祝余望着面前的桌子,问道:“这酒呢?”
马守业大笑,臃肿的脸把眼睛挤成一条缝,“这美酒可要配美人,我马上叫人进来。”
两三个女子各端着一壶酒,款款进来,将手中的酒杯轻放在桌上。
马守业拉过一个女子的腰,让她坐在他肥胖的身上。
女子娇笑着倒下一杯酒,递到他嘴边。
祝余不忍直视眼前的一幕。
马守业喝完酒也想起了今天的目的,想亲手那另一壶酒,倒给祝余。
祝余打包票这就绝对有问题,喝了酒着。
祝余伸出手,想着趁机将计就计,一直静站在旁边的女子突然伸手,“少爷,就让奴家来吧。”
见美人献殷勤,马守业无有不应,摸了一把嫩滑的小手。
女子将酒倒入杯中,双手举过头顶,“石少爷,请喝茶。”
祝余接过酒,作出喝了模样,实则趁机倒入衣袖中,放在桌上。
虽说没喝完,但杯中的酒只剩一点,马守业心知成了。
他见面前少年心性单纯,专门装作这幅好大哥的样子,哄骗眼前的少年,不知这少年知道真相,会是这样一崩溃姿态。
把白纸染黑,他可太期待了,高兴得马守业又喝了一杯酒。
最近有贵人要来,马守业等人早就听到了风声,那些生意只能停下了。
不然他哪有这时间完这游戏,早就像以前那样直接让人掳进府。
祝余喝完酒,装作不胜酒力,支头扶在桌上。
“马公子,我有点醉了,就先回去了。”
马守业那忍得了到嘴的鸭子飞了,连忙阻止,“石公子,你现在身体不适,就先在我府里歇息,等好了再回去。”
祝余抿了抿唇,装作纠结,最后答道:“那就听石公子的。”
听祝余这样说,马守业高兴的派人扶祝余去包厢歇息。
祝余被小厮带到了一处偏僻的包厢,放在床上,一直跟着祝余的侍从随即将其打晕。
“你去外面等着马守业。”,祝余眼神清醒过来,对侍从说。
随后祝余坐在房间中,没想到进来的不是马守业,而是刚刚那位女子。
女子显然是偷跑过来的,急忙抓住祝余的手臂,“公子快走,马守业他对你图谋不轨。”
祝余挺惊讶的,点点头,反问道:“你为什么来帮我?”
女子张张嘴,想说什么,外面传来动静。
祝余将女子拉进内间,手指放在唇间,示意安静。
马守业狞笑着推开门,准备进来,“石公子,睡了吗?我进来了。”
走进房间,看见清醒的祝余和那位女子,手指着他们,“你……”
就被早已埋伏在外面侍从给打晕。
“好了,没事了。”
祝余转头问那位女子,“不知这位姑娘为何帮我?”
他记得那女子为他斟酒时,一直用眼神示意他。
那女子显然没料到这番情景,震惊张大嘴巴。
“我……我不忍公子遭马守业毒手。”
“是吗?”祝余不信,继续质问。
女子突然跪下,话语间带着哽咽,“我名叫冯玉琅,家中行二,公子前几日所救的冯老丈正是家父,我进来就是为了寻找家姐的音讯。那日我正在旁边,准备出声时,正看见了公子救我的父亲。”
说着,冯玉琅以头磕地,“感谢公子救家父。”
祝余将她扶起,问:“那你的姐姐找到了吗?”
冯玉琅惨然一笑,“我爹一直相信姐姐只是被抢进来,但人还是活的。我进来才知道我姐进来没几天,因为性情刚烈,被那畜生硬生生玩死了。”
“那尸体被运出城,扔进了乱葬岗。”
“前段时间,官府怕出疫病,一把火把那烧了,现在一点骨灰都不剩。”
祝余定定看着她,“你想报仇吗?送那畜生下地狱。”
冯玉琅拭去脸上的泪,神情坚毅,“我想,公子想让我做什么。”
“那马守业可曾在你面前透露过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比如证据,把柄。”
冯玉琅思索片刻,“有次他喝醉了酒,言语之间都看不起那群官。”
“我试探地问他不怕那群官吗,他跟我说,大不了一起鱼死网破,他们不敢动我。”
“之后我认真观察过,他有一间房不允许他人随便进入。”
祝余好奇;“哦,什么房间?”
冯玉琅说着,脸色发红,嗫嚅说:“里面都是他珍藏的□□之物。”
祝余:“……”
听清后都都僵住了。
“我艸,这畜生玩得挺花的。”看见这一屋子玩意,祝余难得冒了句粗口。
任谁看到这一屋子几百个或大或小的东西都会震撼。
但现在只有他们三个,只能捏着鼻子找了。
祝余感受到冯玉琅的局促,想着女子不应碰这些东西,便道:“你在旁边观察外面,我们两个找吧。”
冯玉琅知道祝余的好意,应了下来。
她看这些东西没什么好印象,她永远都记得别人与她讲述姐姐之事的一字一句。
现在只想一把火烧了这里。
祝余边找边觉得开眼了,春宫图里也没这么多种类吧。
有些东西还挺重的。
侍卫敲了敲旁边的木制家具,发觉声音不对,示意祝余:“少爷,这床有问题。”
侍卫仔细摸索这床,一声轻响,机关开了,一本账簿从底下掉出来。
祝余拿起这账簿,轻嗤一声:“这畜生还挺会藏,他这身子让他弯腰也是为难他了。”
看了几眼,确认是证据,不对劲的是,交易人名字用了密码代替,还有证据。
“再找找,看看还有什么遗落的。”
继续埋头找线索,翻开旁边放着的春宫图,情色小说,发觉不对。
真会藏,不翻开看看还不知道,要不是他刚好翻到这页,还找不到。
这下那知府的罪板上钉钉了,密信都出来了。
他这证据还挺分散的。
这剩下的春宫图和小说一并拿走吧。
可写那名字密码的证据在哪?
祝余翻着面前的春宫图思索。
“不好了,有人来了!”冯玉琅听到外面的动静,连忙过来。
祝余暗恼,证据还没找完。
走之前看见一直悬挂着,对向合欢床的那副美人图,凭直觉取下,一并带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