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第三十九天】
裴知凛也看到了孙澄语举起的相机, 相机正对着他们两人。于是乎,裴知凛一举揽过蔺遇白的肩膊,两人亲密无间地挨在一起。
蔺遇白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 裴知凛见状,也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
蔺遇白觉得裴知凛的进步真的很大,以前他是个不爱拍照的人,面对镜头总是很僵硬——尤其是之前看完电影一起拍大头贴的时候。但现在,他已经改变非常大了, 不仅不会刻意躲避镜头,还会主动拉着蔺遇白一起拍照。
这一点,让蔺遇白非常欣慰。
孙澄语“咔嚓”拍下了一张, 调整了一下光圈, 又道:“好咧,这一张已经拍好了, 你们俩可以换个pose呀!”
蔺遇白垂眸忖了一忖,对裴知凛道:“要不我们一起比个爱心吧?”
裴知凛做了一个比心的手势。
“不是这样比爱心啦!”蔺遇白站在裴知凛的左边, 大幅度地扬起左臂,比了一个大爱心的幅度,这一颗大爱心只是半块的, 还剩下另外半块才能拼凑完成。
蔺遇白看了一眼裴知凛:“你举起右手, 照着我的动作,比出一个心。”
裴知凛道了一声“好”, 很快就扬起右臂,比出了右半边一颗大大的爱心。
当左右两半的爱心合二为一时,孙澄语飞快地摁下了快门,照片洗了出来,他拿起照片一看, 笑道:“真不愧是哥的手艺,哥拍什么照片都好看,嘿嘿嘿。”
照片递给了蔺遇白,蔺遇白一看,呼吸微微一滞。
镜头有明显的噪点,他跟裴知凛站在海海人潮里,人潮模糊成了一片失焦的黑色河流,只有他与裴知凛是具象而清晰的,站在人潮的前岸,两人的面容和动作呈现出一种古朴的美学色彩,与身后失重的蓝色天空相映成趣。
不得不说,孙澄语是真的有几分拍照技术在身上的,拍出了王家卫电影那味儿了,很港风,很文艺。
蔺遇白表示特别喜欢。
他迫不及待把照片递给裴知凛,让他看。
裴知凛细细观摩了好一会儿,也由衷地说了一声「好看」。
面对裴、蔺二人的夸赞,孙澄语羞涩地挠了挠脑袋,说摄影只是他的业余爱好。
随后,他又给裴知凛、蔺遇白拍了很多张照片,让他们当做纪念。
当晚,蔺遇白发了个朋友圈,他没有发自己跟裴知凛一起比爱心的照片,而是选了一张两人手牵手站在夕阳之下的剪影,又选了几张与队友、教授们的合照,配文:「佛罗里达州奥兰多之旅~」
朋友圈一经发出,收获点赞无数。
很多同学和朋友都来跟蔺遇白道喜。
当然,熟稔一点的朋友,比如蒋循、孟清石和文峄,除了来贺喜,还送了一个新的祝福:“祝99!”
裴知凛问:“这是官宣了吗?”
蔺遇白点了点头,“对呀。”
“一点都不明显。”
“怎么不明显了?”蔺遇白感到不解,他指了指那张两人的夕阳剪影照片,“明眼人都能看出右边这个背影是你呀!”
稍作停顿,蔺遇白又道:“你看我的评论区,熟人都看出来了,都在祝我们长长久久呢。”
裴知凛眸中郁色稍霁,下扁的唇角稍微抿了起来,显然是心情转好了一些,但他又道:“只有熟人才能看出来,我希望所有人都知道。”
蔺遇白:“……”
这个老是冷脸的家伙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含蓄之美啊!
蔺遇白捏着裴知凛的面颊,朝外扯了一扯,道:“你这个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吗?C大的论坛你又不是没有逛过,关于我们俩的事,早就在上面挂了许久,还有文笔好的同学在写咱俩的同人文,同人文里,估计连孩子都有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裴知凛的眸色变得沉黯深邃起来。
他反手将蔺遇白摁搂在怀里,先是下颔轻轻蹭了一蹭他的纤细颈窝,然后把他拥揽怀里,亲吻他的脖颈,由下到上。
蔺遇白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不要亲这里!……”
脖子真是他一个很敏|感的部位。
裴知凛笑了:“好,那就不亲。”
蔺遇白松了一口气。
但事实证明,他这一口气松早了。
裴知凛虽然停止亲他的脖颈,却开始亲他的耳朵了,甚至还伸舌头轻轻□□他的耳垂……
这一回,蔺遇白可没忍住,轻喘了一声。
此一声喘销魂得很,在偌大的套房里显得很明晰。
蔺遇白羞耻得很,将头偏向了一侧,道:“你回到你的房间里去!”
“我能不能回去了,不是我说了算。”裴知凛的手如游蛇般,在蔺遇白的周身游走,蔓延过腰身一路往下,“是宝宝说了算。”
不知是感受到了什么,裴知凛附在蔺遇白的耳畔低声说了一句话。
只这么一句话,就让蔺遇白臊眉耷眼,耳根烫得仿佛能够滴出血来。
裴知凛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呢?!
太羞耻了!
他极力抓住裴知凛的手,负隅顽抗似的,不让他继续这样做。
但自己的力道,在对方飓风般的磅礴力量面前不值一提。
他原本是背对着裴知凛的,现在裴知凛翻过了一个面,两人现在是一个面对面的姿势。
蔺遇白不得不赪红着一张脸,面对着裴知凛。
裴知凛大掌一路往下。
……
“看啊,宝宝,你还说不想要,那你为何要主动抵住我的腰——唔。”
趁着裴知凛还没讲完骚话,蔺遇白忍不住吻住了他的嘴唇,堵住他接下来要讲的话。
两人吻得难解难分,等分开的时候,彼此的嘴唇之间牵拉出了一条极细的银丝。
交换彼此的气息和温度,是一件极其亲密的事情,充分的融入与接触能够让彼此身心愉悦。
房间厚重的窗帘隔绝了佛罗里达清冷的月色与夜生活的喧嚣,只留下中央空调低沉的运转声,营造出一个与世隔绝的私密空间。
空气中还残留着刚刚接过吻散发出的绮靡甜香。
裴知凛抱着蔺遇白上了床,并从一旁的行李箱里拿出另一条黑色领带,蒙住了蔺遇白的眼。
原本敞亮的视域一下子变得黑暗无比。
因为视线受阻,其他的感官就会变得非常敏锐与仔细。
蔺遇白能清晰地感受到裴知凛灼热的呼吸拂过他耳垂和颈侧,掀起了一阵细密的战栗。
紧接着,一个轻柔得如同羽毛划过的触感,落在了他的眉心。
是裴知凛的嘴唇落在了上面。
那触感珍视而虔诚,与他刚才那强势的举动形成极大的反差。
然后,吻开始向下游移。
掠过被黑色领带蒙住的眼睫,沿着鼻梁,最终,落在了他的唇瓣上。
起初是轻柔的厮磨,带着试探,描绘着他唇瓣的形状。
但很快,那耐心便宣告耗尽,攻势变得深入且急切。
裴知凛撬开他的齿关,加深了这个吻,带着极其强烈的占有欲,掠夺着他的呼吸。
蔺遇白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被动地承受着。
他感受到裴知凛的手指深入了自己微湿的鬓角间,抓着一绺发丝,迫使他不得不仰起头,承受更深的亲吻。
一片岑寂的氛围之中,他能听到彼此交织的、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还有自己的心跳。
裴知凛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传递过来,熨烫着他的皮肤,空气中弥漫开的情动气息几乎令人窒息。
蔺遇白攥紧了身侧的被褥。
偶尔,裴知凛会离开他的唇,蔺遇白便在黑暗中小幅度地轻喘。
裴知凛显然很享受他这种全然依赖的、无法预判下一步的反应,总是在他即将缺氧时,再次覆上唇瓣,指尖也在他的腰侧和脊背上游走。
那触感轻柔如羽,所过之处,点燃一簇簇细小的火苗。
蔺遇白忍不住弓起了腰脊。
未知与黑暗放大了所有的触感,每一次亲吻,每一次触碰,都带着加倍的感官刺激。
蔺遇白感觉自己像漂浮在海上的一叶扁舟,唯一的依靠便是身前这个掌控着他一切的少年。
他只能紧紧抓住裴知凛的衣襟,指尖因用力,泛起根根青筋,整个人在沉沦与挣扎二者之间,彻底迷失在这片充满情|欲的暗潮里。
过了一会儿,他能听见裴知凛解自己睡衣纽扣时布料发出的细微摩擦声,还有那裹挟着滚烫温度的吐息。
当裴知凛指尖触碰到他腰腹的皮肤时,蔺遇白控制不住地轻颤了一下,喉间溢出一声模糊的呜咽。少年的手指很凉,反衬的他肌肤很热。
这细微的反应似乎取悦了身上的人。
裴知凛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震动胸腔,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令人心慌意乱。
裴知凛没有急于进行下一步,在长达十分钟的时间里,他没有任何动作,像是欣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蔺遇白被困在这片黑暗的牢笼里,无力逃脱,也不想逃脱。
他仰着头,脖颈绷出一道优美纤弱的弧线,光是教人看着,便很想戏弄。
裴知凛俯眸,深深吻了下去。
……
就这样持续折腾了一整夜。
翌日,蔺遇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还好,醒来的时候,裴知凛正在一旁帮他上药。
裴知凛一边帮他上药,一边低声喃喃:“怎么下面都肿了?涂一些药膏好了。”
一提到这件事,蔺遇白就来气,忍不住瞪了对方一眼,并揣了一脚过去,道:“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裴知凛闻罢一阵失笑,捉住了他的脚,放在自己的怀里一阵揉抚,道:“好,都怪我。”
裴知凛昨夜如狼似虎,无论蔺遇白如何捶他胸口、如何哭着求饶,他都不管不顾。直至后半夜,蔺遇白感觉自己像一团面粉,任由裴知凛揉搓捏摁,在与对方的交缠之中,他的气力逐渐殆尽,只能任由对方予索予求。
蔺遇白通身如散架似的,瘫软在床上,饶是他想起床,也起不来。
算了,反正现在还是在赛后假期,该逛的景点都逛完了,偶尔赖赖床,也没什么所谓。
帮蔺遇白上好药后,裴知凛又给他搽了一些润滑,最后问道:“起得来么?”
“当然起不来了!”
“好,我去给你拿早餐。”
门关上后,蔺遇白一动也不想动,干脆在床上躺尸。
他摁了一下按钮,落地窗前的藏蓝色窗帘,如开幕般自动拉开,奥兰多鎏金色的日光从外头亟亟斜射下来,落在室内的大理石地面上,仿佛盛开了了一朵朵金色莲花。外边是泳池、椰树、派对、烧烤,人声鼎沸。
蔺遇白本来想要加入到这份热闹当中,但是一动,身体就酸酸胀胀的,他彻底放弃挣扎,不太想动了。
偏偏这时候,有电话打了进来。
蔺遇白慵懒地翻了个身,爬去床头柜够手机。
拿起来一看,居然是蔺母打来的视频通话。
蔺遇白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也顾不上屁股疼不疼了,马上起身刷牙洗漱,并迅速换上了一套像样的、干净整洁的衬衣,一切整饬好后,他适才深吸了一口气,接起了电话。
奥兰多与杉城隔了十二个小时的时差,蔺遇白现在还是白天,蔺母那边已经是黑夜了。
历经一段时间的休养,蔺母的精神头明显好了很多,不仅能够自由下地走路,还有自己干些活儿。
蔺遇白给蔺母分享了很多比赛的照片还有在奥兰多拍下的景观,蔺母满意地看着,道:“儿子真厉害,不过——”
她话锋一转:“知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蔺遇白挠了挠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看了一下日历,今天也不是什么重大的节日。
难不成是蔺母的生日?
也不对,蔺母的生日在年后,今年蔺遇白还特地飞回国回家一趟给蔺母庆祝生日。
所以说,蔺母的生日早就过去了。
既然如此,那会是什么日子呢?
蔺遇白实在想不起来。
似乎洞察出了蔺遇白的困惑,蔺母笑了笑,忽然从一旁“变”出了一个蛋糕,上面用奶油写了“22”这个数字,“今天是你的二十二岁生日呀,儿子!”
蔺遇白明显地怔了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噢,原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这一段时间,他一直忙于比赛,都把这茬给忘了。
“快吹蜡烛许愿吧!”电话那头,蔺母笑着敦促道。
“好!”
蔺遇白把手机摆放好,坐在镜头的正中心位置,接着阖上双眼,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说了自己的愿望。
说完愿望之后,他这才睁开双眼,对着镜头吹了一口气。
蔺母非常配合他,吹熄了蜡烛,鼓起掌来。
蔺遇白正慨叹说吃不到蛋糕时,偏偏在这时,门开了,裴知凛推了一个蛋糕车进来,对愣在原处的蔺遇白道:“生日快乐,宝宝。”
现在就有蛋糕吃了。
还真是及时雨!
裴知凛一晌慢条斯理地将蛋糕车推进来,一晌对视频里的蔺母打了个招呼:“伯母。”
蔺母看到裴知凛后,笑弯了眼,“诶,小裴。”
蔺遇白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裴知凛,两人都是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他不由品出了一丝端倪。
蔺遇白对裴知凛道:“你和我妈一起串通好帮我过生日,是吗?”
裴知凛但笑不语。
但蔺遇白已经从他的笑眼之中读到了答案了。
蔺母捂着嘴儿笑:“我就不打扰你俩吃蛋糕了了。儿子啊,这蛋糕是小裴亲手做的,你一定要吃光光噢!”
蔺遇白有些无奈地笑了,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之前裴知凛就有跟他透露过,他一直在跟蛋糕师傅学习做蛋糕,想要在生日当天亲手给他做一个生日蛋糕。
没想到裴知凛真的兑现了这个诺言。
他之后还邀请了孙澄语和亚顿、亚斯娜等人一起来给他庆祝生日。
气氛十分热热闹闹。
蔺遇白有点乳糖不耐受,不能吃那么多蛋糕,所以,很多蛋糕就分给了其他的同学。
大家都给蔺遇白准备了礼物,蔺遇白很是惊喜与意外。
他忙着比赛,并没有告诉大家的生日,大家是怎么知晓他的生日呢?
蔺遇白忍不住看了裴知凛一眼。
觉察到了蔺遇白近乎是“审视”的目光,裴知凛笑着看了他一眼,“是我告诉他们的,我想大家一起来帮你庆祝生日。”
蔺遇白拈起小拳头,捶了裴知凛一下,但这一拳的力道到底放得很轻,落在身上,就跟羽毛一样轻。
说句实在话,蔺遇白心里也蛮高兴的,请来一起过生日的人不会很多,三两个知己好友,且是知根知底的相熟之人,这样就足够了。
室友们也纷纷送来了生日祝福。
只不过现在的生日祝福画风变得奇里怪气的,
除了祝生日快乐,有的祝他和裴知凛长长久久,也有祝他与裴知凛早生贵子。
纳尼?!
早生贵子是什么鬼啊啊啊!
发“早生贵子”这条信息的人是孟清石。
果然是他。
他果真是两人的同人文看多了吧!
男人哪里会生孩子啊!
如果真的会生孩子的话,他才不要生,让裴知凛生好了。
如此作想着,蔺遇白便是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笑话不能一个人独享。
等入夜,其他人走后,他又分享给了裴知凛。
裴知凛笑着收拾好了残局,摸了摸蔺遇白的脑袋,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他,“想要孩子,得先结婚。”
一提到结婚,蔺遇白正襟危坐起来,他不是不知道裴知凛恨娶心切,但裴知凛也一直没有催促他。
蔺遇白忍不住道:“咱俩才刚确认关系,结婚会不会太快了?”
裴知凛道:“我会一直等宝宝毕业。”
蔺遇白道:“我的确是到了法定的婚龄,但你还没到呢,饶是你先要结婚,法律也不允许呀!”
裴知凛捏了捏裴知凛的鼻子,道:“在美丽国,男生的法定婚龄是十八岁。”
在蔺遇白愕怔的注视之下,裴知凛继续道:“甚至,在华盛顿州、爱达荷州、密西西比州和新泽西州,男性可以在十四岁时就申请结婚证。”
“宝宝,我们可以到美丽国登记结婚,这样的话,我们就都到法定婚龄了。”
蔺遇白:“……”
蔺遇白:“!!!”
本来是一个推脱英年早婚的说辞,结果,裴知凛真的当真了。
他相信裴知凛会真的做出这样的事,真的会等他一毕业,就带他去美国结婚。
蔺遇白做了一个“达咩”的手势,义正辞严道:“我有自己的计划,不想那么早就结婚。”
裴知凛温和地摸了摸蔺遇白的脑袋:“你说说自己的计划吧。”
蔺遇白心中早就有了成算,道:“大四我想去出去留学一年。”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蔺遇白是忐忑的。
如果在美丽国留学的话,就意味着要跟裴知凛谈异地恋了。异地恋就像一个风险很高的投资,往往聚少离多。
蔺遇白以为裴知凛是不会同意的。
哪成想,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点头同意了:“那就去留学吧。学校想好了吗?”
蔺遇白道:“我想去麻省理工学院,那里的计算机系是非常顶尖的。”
“想好了?”
“嗯,已经想好了。”
裴知凛捧掬起蔺遇白的面颊,亲了一下,“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就去做吧,”
——
三日后,两人跟随团队一起回国。
过了暑假后,蔺遇白便升入大四,这一年,他以交换生的身份去麻省理工学院读EECS(电子工程与计算机学院)。
并且,他申请到了全额奖学金。
这意味着他不必为高昂的学费担忧了。
MIT(麻省理工学院)的专业课程非常满,几乎是七天全日无休,除了课程满,课外的活动也非常多。蔺遇白除了需要修学分,也需要积极地参加各种社团活动。
他寄居在一个美籍华人的房东家里,房东是个非常热情好客的老太太,每天都跟蔺遇白分享她烹饪的粤菜。
这让在异国他乡求学、吃多了白人饭的蔺遇白,异常感动。
他把这些趣事,在每晚一次的视频通话中分享给裴知凛听。
两人每天都会保持一次视频通话。
剑桥市与帝都有十多个小时的时差,每次裴知凛打电话过来,蔺遇白都能看到裴知凛那边是白天。
他本来觉得不用天天打电话,影响裴知凛上课。
但裴知凛黏人得很,说必须一天打一次。
蔺遇白啼笑皆非,只好随着他去了——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更精彩[狗头叼玫瑰]
第62章 【假装掉马第四十天】
【掉马第四十天】
两人保持每天一次的通话频率, 当然也有“爽约”的时候。
有一次蔺遇白上完课赶完代码之后太累了,回到自己的小公寓,直接倒床上就睡着了。等他再度醒来时, 发现已经过了两人计划的通话时间段。
蔺遇白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拿起手机亟亟打开聊天界面。
裴知凛给他打了三个电话,电话都显示未应答状态,最后他发了好几条信息过来。
【L】:宝宝是不是睡着了?
【L】:那就晚安先吧。
【L】:你那边的气温下降了许多, 要记得把被子盖严实了。
【L】:我记得你有踢被子的习惯,没有我的监督,也要老老实实把被子盖好噢。
【L】:[月亮.jpg][月亮.jpg][月亮.jpg]
蔺遇白越看越觉得愧怍。
他拿了个枕头放在身后, 倚靠在床头, 连忙拿起手机敲字。
【白了个白】:斯密马赛(对不起),我刚刚不小心睡着了QAQ
蔺遇白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是凌晨一点多。裴知凛那边大概是傍晚了吧?
【白了个白】:你那边现在应该下课了,要记得按时吃饭噢!
裴知凛没有回话, 大概是去忙着吃晚饭了吧。
蔺遇白也没有太在意,放下手机继续睡觉。
第二天是周六,蔺遇白就赖了个床。
睡梦之中, 他隐隐约约听到房东太太在门外交谈的声音:“……原来你是小蔺的男朋友呀, 小蔺还没出门,估计在睡觉呢, 你可以来我这边坐坐。”
“小蔺的男朋友”六个字一下子让蔺遇白清醒了不少。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起床去开了门一探究竟。
不开门还没怎么样,一开门,就迎面与房东老太太和裴知凛打了个照面。
房东老太太看到蔺遇白后,会心一笑, 打趣道:“哎呀,说曹操曹操就到,小蔺起床了!”
裴知凛提着两大袋东西到蔺遇白门前,看着对方一脸呆傻的模样,他寥寥然地扯了扯唇角,下意识想要伸手把他乱糟糟的头发捋顺,但又想到自己手上还提着东西,遂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裴知凛俯身偏首,亲吻了蔺遇白一口,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蔺遇白被亲吻了一口后,才堪堪回了神。
一抹潦烈的烫意浮上了面颊,他发现房东老太太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俩,一副“啊我磕到了”的兴奋模样。
蔺遇白颇为不自在,道了声“sorry”,就急忙将裴知凛拉入自己的房间,并关上了门。
“你怎么突然来了?”
蔺遇白这下子睡意全没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掐了掐裴知凛的胳膊,问他:“疼吗?”
裴知凛其实一点儿也不疼,青年的手劲儿很小,掐不疼他,但他还是装模作样地配合他,嘶了一声:“疼的。”
“那我就不是做梦了,裴知凛,你真的来美国了!”
裴知凛浅淡地嗯了声,扫视了一圈青年的栖身之所,与视频通话里的一模一样,公寓很小,但其格局就如——麻雀虽小,但也五脏俱全。
裴知凛道:“厨房在哪里?”
蔺遇白指了指厨房的位置。
裴知凛把两大袋东西,一袋交给蔺遇白,另一袋就提到厨房的灶台上。
蔺遇白把先看了一眼裴知凛交给自己的这一袋东西。
都是崭新的冬装。
最近剑桥市的确有入冬的节奏,三不五时就有一场小雪。蔺遇白的行李箱只有夏装,冬装带的很少,前几天他不过是在视频通话里跟裴知凛说了一嘴,没想到裴知凛真的听进去了,给他买来了这么多冬装,足够他过冬天的了。
蔺遇白嗅了嗅这些冬装,有明显的洗衣凝珠的气息,非常香。
蔺遇白很喜欢这种香气,类似于皂角。
他把它们叠得整整齐齐,放进了自己的小衣柜里。
听到厨房一片捣鼓之声,蔺遇白好奇地凑上前去看,发现裴知凛从大袋子里拿出了非常多的菜,这些菜都是事先包装好的,有西红柿、口蘑、意面、洋葱、黄瓜、土豆、一整袋鸡中翅、豆芽、黄油芝士……凡所尽有,无所不有。
“今天给你做奶油意面吃。”
裴知凛捋起袖口,袖口整齐地叠至小臂臂弯处,露出了极为好看且劲实的肌肉线条。
蔺遇白看着裴知凛娴熟地拿起菜刀,开始备菜切菜,一副行云流水的样子。
蔺遇白如坠梦中,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你今天不用上课吗?”
他记得裴知凛升入大二,大二的课程会变得很紧。他怕裴知凛擅自飞来美国照顾他会耽搁他的学业。
似乎洞察出了蔺遇白的心事,裴知凛一边精准利落地切菜,一边道:“我提前修完这个学期的学分了。”
——啊?
——这么快的吗?
不过,按照裴知凛的实力,他提前修完这个学年的学分,完全不足为怪。
裴知凛另外开了一口锅,放入一握意面开始煮,笔直的意面在沸水的烹煮之下很快弯曲成柔面状,裴知凛焯了焯水,再将煮熟的意面放进另外一个平底锅里,开火煮,依次烹入口蘑、洋葱、番茄,还有芝士奶油。
不出多时,蔺遇白就嗅到了意面的香气。
他的心像是雀跃的小鸟,恨不得钻出胸腔在屋子里飞来飞去。
他从身后抱住裴知凛的腰,一张小脸在裴知凛的颈窝里蹭来蹭去:“你怎么知晓我想吃奶油意面呀?”
“我看到你在小红书收藏了这道菜的教程,就打算做给你吃。”
这句话听得蔺遇白心里暖烘烘的。
在美丽国留学的这半年以来,他刷小红书食谱特别频繁,看到有什么好吃的菜,就想试一试,来安抚自己空虚的胃囊。
一直在房东家里蹭吃蹭喝,蹭得蔺遇白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决定下厨。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的学术方面能力很有造诣,但在厨艺基本上没什么天分,做出来的成品能吃是能吃,但远谈不上好吃。
他不由开始嫉妒裴知凛。
上天未免太不公平了,为什么不仅赐了裴知凛强悍的学术能力,还赐了他极好的手艺呢?
蔺遇白看向裴知凛的眼神,一时显得酸妒起来。
裴知凛拿着锅铲不断翻煮着意面,注意到蔺遇白的视线,他循着视线望过去,赶巧就对上了。
裴知凛淡淡地挑了挑眉,道:“宝宝,怎么了?”
蔺遇白:“……”
蔺遇白把裴知凛掰了过来,捏住他的面颊,朝外扯了一扯,肃声道:“上苍未免也忒不公平了!”
“怎么不公平了?”
“你有如此高的学术造诣也就罢了,为何烹饪也能这般好?”
裴知凛一阵失笑,任由蔺遇白扯着自己的脸,他的视线仍然放在平底锅里的奶油意面上,一边烹煮,一边道:“我是花了很长时间一步一步学的,如果你也认真学,烹饪技术肯定也很好。”
这句话听得蔺遇白肺腑极为舒畅,他改捏为揉,揉了揉裴知凛的脸:“奶油意面啥时候能吃呀?”
裴知凛努了努下颔:“还有大概十分钟左右,你去摆桌子。”
“好。”
蔺遇白屁颠屁颠地跑去摆桌子了。
他拿了一张折叠桌,放在客厅的厨房外的中心位置,又拿了一张提前买好的桌垫放在桌面上。搞完这一切,裴知凛那边也煮好了,他从洗碗柜里拿了一个大碗和一个小碗,大碗是专门盛给蔺遇白的,小碗是给自己的。
裴知凛将一大碗奶油意面端放到了蔺遇白的面前,且递了一双筷子进去,温声道:“尝尝看。”
蔺遇白点了点头,夹起一筷子意面,小口小口地浅尝起来。
裴知凛见蔺遇白两腮一鼓一鼓的,眸底逐渐露出了幸福的神色,这个模样煞是可爱。
见青年嘴唇沾染了奶油,裴知凛本来想要用纸巾替他擦去的,但转念一想,决定换一种方式。
他轻声说道:“蔺遇白。”
蔺遇白正大快朵颐地吃着,闻此声,抬起头来:“怎么啦……唔!”
未等他回过神,一抹温柔的触感覆上了自己的嘴唇。
在淡金色的一片光影之中,蔺遇白微微瞠住了眼眸。
裴知凛掬着他的脸颊,吮住了他的嘴角,伸出一截细润的小舌,慢条斯理地将他的嘴角舔了一周。
少年的舌头濡热温湿,舔得他痒痒的,蔺遇白没忍住反咬了回去:“别闹啦,我在吃面呢。”
裴知凛被他咬得心猿意马,原本想逐步加深这个吻,但到底还是隐忍住了。
蔺遇白吃得正欢,见裴知凛迟迟没有动箸,遂问道:“你怎么不吃呀?”
明明做得这么好吃!
裴知凛双手抵在桌面上,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蔺遇白,眯着眼儿,慵懒道:“我想吃你。”
蔺遇白原本吃得正欢,听的此话,或多或少有一些食不下咽。
他畏葸般缩了一缩脖颈,道:“大白天就吃我,不太好吧……”
裴知凛起身,大臂一抻,将窗帘都逐一拉上了。
原本亮堂堂的室内一下子变得有几分昏晦,黑色的光影俨同巨大的一头鲸,游掠在蔺遇白的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更具体而言,是裴知凛身上的压迫感。
蔺遇白艰涩地吞了一口干沫,放下筷箸:“那个……我吃完了,我要去上课了!”
说完,拉起书包就想要离开。
哪成想,却被裴知凛拦腰扛起,放倒在了床上。
少年的动作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强势,竟是让蔺遇白无从招架。
“今天是周六,哪来的课要上?”
“更何况,你穿的是睡衣,连衣服都未换好,上什么课?”
蔺遇白:“……”
好吧,他可真是错漏百出,身上所有的破绽都给裴知凛洞察了个一清二楚。
见裴知凛要倾身上前,蔺遇白一脚踩抵住了他的胸|膛,道:“你、你要做什么?”
“宝宝,我们有三个月没有做了,我们是不是该赶一赶进度了?”
这让蔺遇白面红耳赤。
什么啊,还赶进度,明明是做.爱,非要说的那么官方,真的是。
思忖之间,裴知凛的吻悄然落了下来,如春日一场绵密的沛雨,点点滴滴地洒落在了蔺遇白的周身。
雨水先从他的额心落下来,一路途经他的眉庭、眼眸、鼻骨还有唇涡。唇涡逗留的时间最为持久,裴知凛小口小口地嘬,蔺遇白被舔得嘴唇周围都是他的口涎,开始情动,忍不住嘤|咛了一声。
“宝宝,”裴知凛摁压着蔺遇白身体腰侧的软肉,俯首低声说了一句话。
蔺遇白微微怔住。裴知凛居然要他摆出那样的姿势。
好羞耻噢!
见蔺遇白有些犹豫,裴知凛眸底黯然了一下:“没关系的,是我要求过分了。”
少年的这般模样,反倒让蔺遇白心生愧怍,他很轻很轻地掖了掖裴知凛的衣袖:“没问题的,我可以的。”
“真的吗?”
“嗯。”
好在蔺遇白的身体足够柔软,完成裴知凛指定的姿势并不成问题。
裴知凛眸底深意浓重,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双臂不自觉地搂住了裴知凛的脖颈,指尖深入对方后脑勺的头发里,指尖屈起,紧紧抓挠着他的头发。
裴知凛俯眸下视,借着昏稠的浅白色光影,看到了青年伸长的脖颈,那天鹅颈般的流畅曲线,在极度的拉伸之下,苍蓝色的青筋正在一根根凸起,光是这般看着,就让人很想戏弄。
裴知凛细细摩挲着蔺遇白的脖颈,迩后在他的颈动脉上轻轻咬了一小口。
蔺遇白觉得很痒,忍不住捏住了裴知凛的嘴唇,“不准再咬了啦。”
“宝宝实在可口美味,我就是忍不住想要吃了宝宝。”
裴知凛又在开始讲骚话了。
蔺遇白听得煞是羞耻。
等裴知凛准备有动作之时,窗外有日光升腾了起来,照入室内,显得有些亮堂。
蔺遇白被阳光刺得眯了眯眼睛,道:“能不能先把窗帘拉上呀?”
裴知凛看了一眼:“当然可以。”
他一边托举着蔺遇白,一边走到窗帘边,把窗帘徐缓地拉上。
原本亮堂堂的室内,一下子变得有些昏沉沉,两人就像是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的黑色茧里。
裴知凛发现了蔺遇白的模样,耳朵尖儿红了,面颊也是红了,不由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了?”
蔺遇白附在在裴知凛耳边说了一句话,裴知凛眸底的深邃意味更加浓郁。
裴知凛闻言失笑,继续吮吻蔺遇白的皮肤。青年皮肤上附有黏腻的汗渍,他逐一把这些汗渍吮舔干净,迩后浅然一笑道:“宝宝的汗珠也好甜。”
蔺遇白淡淡地嗯哼了一声,他被裴知凛舔得很舒服,发出了类似于猫咪叫的声音。
这些声音不可不谓销|魂。
裴知凛听了,牙关紧了一紧,大脑里立刻有一种微妙的冲动,他抓握住蔺遇白的手臂,把对方整个人翻了个面。
蔺遇白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他原本是平躺在床上的,现在被翻了个面,变换了个姿势,呈现出一个俯爬的姿态。
“跪在床上,屁股撅起来。”
……
蔺遇白感觉自己如一个被抽干了水分的鱼,搁浅在湿漉漉的岸上。
他实在没有任何力气了,偏偏裴知凛还在不知餍足地在他身上索取!
蔺遇白掀起一只脚,蹬抵在裴知凛的胸|膛上:“走开了啦!”
裴知凛捏住了蔺遇白的一只脚,放在嘴唇上温柔地亲吻,“宝宝,你好甜。”
蔺遇白:“……”
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裴知凛是个不折不扣的阴湿男鬼呢?
饶是蔺遇白想要收回自己的脚都不行了,他的脚就被裴知凛牢牢地攥握在手掌心里。
裴知凛捏握着他的脚,好一阵轻拢慢捻,他不疾不徐地亲吻蔺遇白的足趾、脚背和足心。
蔺遇白实在是受不住了,道:“我现在想要去洗澡了。”
裴知凛依着他:“好。”
裴知凛一只胳膊托举着蔺遇白的后颈,另一只胳膊托举着蔺遇白的双膝之下,将他整个人都托抱了起来,阔步朝着浴室走去。
打好热水,裴知凛这才把蔺遇白轻轻放进浴缸里。
“宝宝的沐浴露是不是用完了,我给你买了新的。”
隔着一片蒸腾的乳白色水雾,裴知凛从一旁的行李袋里拿出一瓶崭新沐浴露。
蔺遇白看了一眼牌子,是山茶花气味的舒肤佳。
这个是蔺遇白最喜欢的牌子,山茶花香也是他特别喜欢的。
裴知凛刚好买了他特别喜欢的牌子。
嗅到了弥散在空气当中的山茶花香,那沁人心脾的山茶香气,让蔺遇白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特别好。
“宝宝,”裴知凛挤出了一点沐浴露,搓洗在蔺遇白的后背上,温声说道,“我买了好几瓶不同香味的舒肤佳,应该足够这学期用了,不够用的话,再吩咐我,我去帮你选几瓶好用的。”
蔺遇白全程被伺候得很舒服,慵懒地眯了眯眼,说了一声“好”。
洗完了澡,裴知凛擦净蔺遇白身上的水珠,再把人儿一鼓作气抱进卧房里。
蔺遇白现在只想躺下睡觉,一动也不想动了。
他裹紧被子,咕哝一声,“我现在困了,不要来搞我,明白了吗?”
裴知凛侧躺在蔺遇白身边,一只手撑着脑袋,一手温柔地揉了揉蔺遇白的发丝:“好,我陪在你身边睡。”
蔺遇白点了点头,阖上了眼眸。
裴知凛顺势将人拢揽在怀里。
蔺遇白窝在了裴知凛的怀里,很快就睡去了。
——
接连小半个月,裴知凛都在小公寓里陪蔺遇白,负责他的一日三膳。
裴知凛会变着花样儿给蔺遇白做好吃的,蔺遇白就心安理得地享受裴知凛的投喂,然而,半个月后再上称时,他发现自己胖了整整一斤!
也许是有裴知凛在,他吃得太好了。
蔺遇白开始催促裴知凛回国。
他虽然很喜欢裴知凛的手艺,但体重上去了,蔺遇白笑得比哭还难看。
面对蔺遇白的请求,裴知凛温和说好,然后道:“你带我去剑桥市转转吧。”
于是乎,在让裴知凛回国之前,蔺遇白带他玩了一遍剑桥市。
两人先去逛哈佛广场。
朝暾时分,秋日的一缕阳光徐徐透过枝叶罅隙,洒下斑驳的光点,仿佛在街衢上洒下了一握金。
街上穿梭着步履匆匆的学生,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香与古老砖石混合的特有气息。不同于奥兰多的热情奔放,剑桥市浸润着一种沉静深厚的学术氛围。
蔺遇白非常喜欢哈佛的草坪文化,这里的草坪非常广博,他拉着裴知凛躺卧在温绒绒的草坪上,绒草吸纳了阳光温暖的气息,躺上去就像是躺在一床被掸好的棉花里,非常舒服。
两人一起躺在沐浴在阳光之中的草坝上。
“那边就是哈佛园了,”蔺遇白指着红砖围墙内的一片古老校园建筑群,“每次路过这里,都觉得自己像是闯进了一本历史书。”
裴知凛循着蔺遇白的手势望了过去。
古老的校园墙壁上,爬满了绿色的常春藤,远眺而去,就像是一片绿色的海浪,由远及近地翻覆而来。
裴知凛握着蔺遇白的手,淡声说道:“这本历史书有C大这本历史书厚吗?”
蔺遇白微微一愣,旋即笑出了生来:“确实没有,C大比较厚。”
两人一起躺在草坪上,难免会遇到一些同校认识的同学。
他们热忱地朝着蔺遇白打招呼,又看向蔺遇白身边的人,纷纷好奇道:“嗨,蔺,你身边这位是?”
蔺遇白坦荡自若地介绍道:“这是我的男朋友,裴知凛。”
裴知凛朝着他们略微颔首。
大家都表示很兴奋,想要缠着蔺遇白问这儿问哪儿,问两人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他们可从未听说过蔺遇白有男朋友。
这下子,同专业可有不少男同学要伤心了,蔺遇白是全院为数不多长得非常好看的亚裔,来留学的小半年里,让不少男女竞折腰,但无一例外地,蔺遇白都婉拒了他们。
没想到真相在这里。
不少同学看向裴知凛时,又是微微一慑。
少年浑身上下都泛散着一种强大而清冷的气场。
他跟蔺遇白一样,也是亚裔,身高却直逼两米,显得峻挺又高大。
容相也是极好,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
如果把蔺遇白比作一块温和的和田暖玉,那么,裴知凛就像是一柄刚开窍的锋刃,如果凑近了,可能会面临被刺伤的风险。
大家都不敢靠近他,敬畏得很。
逛完了哈佛广场,两人又沿着查尔斯河畔散步,河畔上有一辆冰激凌车,蔺遇白看到后,又挪不动步子了。
裴知凛见状,一阵失笑,他温柔地摸了摸蔺遇白的头发,“好,我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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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掉马第四十一天】
【掉马第四十一天】
这晌。
裴知凛买了两个冰激凌雪糕球, 其中一个是双筒,有两种口味,一种是香芋味, 一种是巧克力味,都是蔺遇白很爱吃的。
裴知凛把雪糕球递给了蔺遇白:“宝宝吃吧。”
“好呀。”
蔺遇白接过了雪糕球,伸出舌头小口小口地舔。
裴知凛怕他站着吃会累,就拉着他在河畔附近的一张长椅上坐下。
“对了,待会儿河面上会有一艘Swan Boat, 我们可以登船去游河。”
裴知凛觉得挺有意思的,就说可以。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蔺遇白把冰激凌吃完了, 船也来了, 两人携手买了船票,就去登船。
临上船之前, 蔺遇白倏然戏瘾上身,他把裴知凛摁在原处, 自己独自缓缓地踏上船内的甲板。
接着,他对着裴知凛,用粤语抑扬顿挫道:“如果有多一张船票, 你会不会同我走?”
裴知凛闻罢, 微微一怔。
蔺遇白操着一口地道的粤语说出了这句台词,并深情款款地看着他。
这句台词出自《花样年华》, 裴知凛以前看过,在不同的人生阶段去观看,总是能得出不同的感悟和见解。
他完全没想到,蔺遇白会复刻出这种场景。
裴知凛站在岸上,蔺遇白则立在船上, 清冽的江风在两人之间的罅隙徐徐穿了过去,仿佛钩织成一条雪白的哈达。
青年深黑色的发丝在鬓角正在飘摇,浮跃于河面上的鎏金水色倒映在他狭长的眼底,举手投足之间,皆有一股明眸善睐的气质。
裴知凛看到了他眸底的波光粼粼,呼吸不由自主一滞。
蔺遇白的眼底仿佛藏着一个小钩子,弥足诱人,仿佛能够勾走他的魂儿似的。
“我同你走。”裴知凛把手搭了上去,紧紧握住了蔺遇白的手。
蔺遇白弯着眉眼,轻轻把裴知凛拉上了Swan Boat。
航船在平静的河面上缓缓前行。
周围是古老拙扑的建筑和绚烂的橘红秋叶,航船游乎其间,宛如置身于一幅油画中。
裴知凛将蔺遇白摁在怀里,两人看着天边被染成瑰丽的橘紫色,感觉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
也是在这样的时刻里,蔺遇白在航船上看到了独属于剑桥市的日落。
暮色浸染剑河,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流动的夕阳为不远处的礼拜堂的尖顶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辉,水天相衔之处,天际极是瑰丽,仿佛是上苍不小心打翻了一盒胭脂水粉,曼妙的色彩铺展开去,显得流光溢彩,是夺人的耀眼。
河岸中心碎金摇曳,流云被点燃成橘红与绛紫,缓缓沉入紫霞色的柔波。水面倒影从炽烈渐变为朦胧的紫灰色,最后一道光晕在桥墩的弧线上停留片刻,随后悄然隐入不远处垂柳的剪影之中。
这样的日落让蔺遇白为之流泪。
很久之前,他也为这样的美景流过泪。
犹记得那是佛罗里达州的奥兰多。
如此震撼的火烧云,仿佛直击胸腔,让他心律加速。
蔺遇白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还是裴知凛给他递来了一张纸巾。
蔺遇白有些失态了,他拿起纸巾擦了擦眼泪。
他对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充满了憧憬、向往和感性。
他热爱一切美丽易逝的事物。
愿意为它们献上眼泪。
除了在Swan Boat游玩,他们还如最普通的情侣一般,在岸上街角的咖啡店分享一块红丝绒蛋糕,在著名的哈佛Coop书店里翻阅书籍,蔺遇白还特地买了一套哈佛文创送给裴知凛,让他带回国送给裴识澜。
裴知凛静静看着这些文创产品,弯了弯眉眼,笑着说了声好。
接下来几日,蔺遇白又带着裴知凛游逛了好几处好玩的地方。
然而,日子像是打飞脚似的飞了过去,很快就到了分别这一天。
其实,蔺遇白心中装着一件事,他一直都很想做,但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就这么一直拖延着拖延着,终于到了分别这一天,他觉得不能够再拖延下去了。
等到了分别的这一天,他亲自送裴知凛到国际机场。
裴知凛本来不需要蔺遇白去送的,但蔺遇白坚持要送。
时而久之,裴知凛就嗅出了一丝端倪。
如今,两人正在机场。
裴知凛深深地望着蔺遇白,忽然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说?”
蔺遇白的心思被裴知凛猜透了。
他在他面前没有秘密可言。
蔺遇白眨巴着眼,望了裴知凛一眼,坦诚道:“的确有一个礼物,想要送给你。”
一抹凝色从裴知凛的眸心渐渐浮了起来,他纳罕又好奇,道:“什么礼物?”
蔺遇白双手背在身后,努了努下颔,示意:“先把眼睛闭上吧。”
于是乎,裴知凛就阖拢上了双眸。
他感觉到蔺遇白执起了自己的一只手,将一个凉丝丝的、有点硬但细、类似于指环的圆圈之物,轻轻戴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过了好一会儿。
只听蔺遇白轻声说道:“可以睁开眼儿了。”
在昏稠的光影之中,裴知凛微微睁开了双眸。
当他的视线静缓地落在左手无名指上时,只一眼,整个人就愣怔住了。
这真的是一枚戒指,指环的中间位置镶嵌着一个小小的蓝宝石。
正戒指的背面錾刻着一串英文字母:LYB&PZL
LYB是蔺遇白,PZL是裴知凛,上面是两人的名字缩写。
“你怎么——”
河畔的风有一些凉意,天候开始降温了,但裴知凛的心膛完全是一片滚热,他丝毫不觉得冷,每一口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
他想说出什么话来,但嘴唇上覆下了一抹极致的柔软,这一抹柔软堵住了他所有的话。
原来是蔺遇白踮起足尖,深深亲吻了他一口。
这一个温柔的吻,跟着戴在无名指上的指环,一起融化在了他的身体里。
裴知凛的心间上,一霎地掠过一阵绵长麻酥的痒意。
“裴知凛。”吻毕,蔺遇白稍稍退开了一步的距离,郑重其事地唤了他一声。
“嗯,我在。”
蔺遇白许是有一些紧张,眼尾蘸染了一抹淡淡薄薄的绯色,他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一枚戒指是我专门给你定制的,刚好你今天要离开,时机也成熟了,我想要送给你。”
裴知凛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为什么?”
——为什么蔺遇白要送给他一枚刚好符合他尺寸的戒指,他知晓戒指意味着什么吗?
裴知凛深吸了一口气,静静地等着蔺遇白的答案。
蔺遇白道:“我想用这枚戒指跟你求婚。”
求婚。
裴知凛没有听错。
蔺遇白说了求婚。
这两个字,俨同磐石一般,砸在了深潭般的空气之中,一举掀起了万丈狂澜。
裴知凛从未想过蔺遇白会主动跟他提出求婚。
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之前他提出想跟蔺遇白一毕业就结婚的想法,蔺遇白一直在各种推脱,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就选择尊重他的想法。
现在,蔺遇白居然跟他求婚了。
裴知凛当场就愣怔住了。
现在,完全没有做好准备的人,反倒成了自己。
这一切也太突然了,
裴知凛原本打算等蔺遇白毕业就跟他求婚,但现在时间完全提前了。
蔺遇白捧掬着裴知凛戴戒指的那只手,把他不疾不徐地拉到自己的面前。
“你之前在提结婚的事,我也一直在考虑当中。”
蔺遇白道,“其实,我考虑的时间比我预想当中的要短。我喜欢你,裴知凛,我远比我预想当中的要喜欢你,我想要跟你在一起。”
蔺遇白在柔软的草地上单膝跪下,仰起头来,直视着少年:“裴知凛,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求婚这件事,本该是由裴知凛来做的,现在倒翻天罡了,被求婚的人,反倒是裴知凛。
裴知凛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紧了紧,因是攥力过紧,指节上泛散着根根青筋,这些筋络以大开大阖之势一径地朝胳膊上延伸而去,隐没在了袖口深邃处。
这些青筋皆是兴奋所致,每一根都是亢奋与勃发的象征。
裴知凛的心脏仿佛成了一座深谷,无数名为「兴奋」的蝴蝶贴着他的心脏瓣膜疾飞而去。
裴知凛撇开了头,以手掩着脸,轻声道了一句:“笨蛋。”
忽然被骂了一句笨蛋的蔺遇白,人有些懵。
裴知凛怎么骂他呀?
但在下一息,裴知凛继续道:“顺序都搞反了,哪有人先送戒指,再求婚的?”
蔺遇白的确是把顺序都搞反了。
求婚是需要很大的勇气与冲动的,就跟领证去结婚一样。
当他鼓足勇气之后,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只想着把戒指送出去,并戴在裴知凛的手上,等自己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还没来得及跟裴知凛求婚。
蔺遇白太紧张了,一时之间也就搞反了顺序。
他怕时间不够用,怕赶不及在裴知凛离开的时候,将求婚戒指送给他。
不过没关系,航班还未正式起飞,一切都还来得及。
“不好意思,我太紧张了,所以搞反了顺序——唔!”
蔺遇白还未真正解释完,裴知凛倏然俯身倾前,吮吻住了他的嘴唇。
他们在一片人潮海海里拥吻。
裴知凛用那一只戴着戒指的手,细细摩挲着蔺遇白的耳朵根儿。感受到金属饰物的碰撞,那一股凉意让蔺遇白忍不住缩了一缩脖颈,并嘤|咛了一声。
过了许久,裴知凛才眷恋不舍地松开了他,喘息着说道:“我愿意,蔺遇白。”
犹嫌第一句话说不明白,裴知凛又重复了一遍:“我愿意的,蔺遇白。我也想跟你结婚。”
话至尾捎,少年的嗓音哽咽了起来。
蔺遇白听出了一丝不对劲,抬起眼,看了少年一眼,歪着脑袋道:“裴知凛,你哭啦?”
裴知凛撇过脸去:“才没有哭呢。”
“还说没有哭,眼睛都红了。”
“……那只是有沙子进到了眼睛里罢了。”
“机场这么干净,哪里来的沙子啊!”
“……反正,不准你看我。”
裴知凛抬手将蔺遇白的眼蒙了住,不让他继续看自己。
蔺遇白原本敞亮的视野里倏然变得一片漆黑。
蔺遇白淡淡地笑了开来,“好了啦,我不看你。”
裴知凛用另外一只手擦了擦眼睛,等到眼睛不再湿涩之后,他才放下了遮挡住蔺遇白眼睛的手。
蔺遇白睁大了一双眼,一瞬不瞬地瞅着裴知凛的眼睛看,发现他眼眶,尤其是眶周的位置,还是有一些湿红的痕迹。
蔺遇白本来想要拿纸巾替裴知凛擦掉泪痕的,但转念一想,到底没有这样做。
他行前了一步,踮起脚尖,捧掬住裴知凛的脸,舔了一下裴知凛的眼角和眼周的位置。
裴知凛愣怔在原地,紧接着,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黯沉:“蔺遇白,你……”
蔺遇白退开一步,牵了牵裴知凛的手:“这是求婚戒指,终生有效,等你读完大学,我们就结婚。”
现在是轮到蔺遇白等裴知凛了。
这样说,或多或少有点倒翻天罡的意思了,但在今时今刻的光景之中,裴知凛选择欣然接受。
他答应了蔺遇白的求婚。
戴上了戒指之后,蔺遇白便是道:“现在,你就是我的人了,从今往后,你就不能继续再喜欢别人了,知道吗?”
裴知凛闻罢,一阵失笑:“宝宝,这句话该是我对你说才是。”
“什么?”
裴知凛捏了捏蔺遇白的面颊,道:“这里有不少人觊觎着你,都喜欢着你,我真怕你被他们抢走。”
蔺遇白:“……”
蔺遇白捏起一个小拳头,捶打了裴知凛一下:“是我向你求婚诶,我内心坚定如磐石,怎么可能会被其他人抢走!”
真是的。
裴知凛闻罢,一阵失笑,抬手摸了摸蔺遇白的脑袋:“开玩笑而已。”
蔺遇白乜斜了裴知凛一眼,淡哼了一声,这时候听到航班提示的声音。这才敦促了一下裴知凛:“快去吧。别耽误了。”
裴知凛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他捧掬起蔺遇白的面颊,在他的嘴唇上亲吻了一口,随后道:“那我就上飞机了。”
蔺遇白点了点头,目送裴知凛进入了候机厅。
眼看裴知凛又要进入候机厅了,然而,没过一会儿,裴知凛忽然踅回来,大步走到蔺遇白面前。
蔺遇白还未真正反应过来,裴知凛直截了当地捧起他的脸,亲吻了下去。
蔺遇白感受到一抹温软的触感覆在了自己的嘴唇上,他感觉像是春夜里的一抹樱花瓣落了下来。
一股绵长久远的暖意蔓延了过来。
是他的春夜到了。
——
就这样,两人又开始了异地恋的生活,但因为蔺遇白送给了裴知凛一枚蓝宝石戒指,当做是求婚信物,裴知凛就没有再去追究蔺遇白之前忘接电话这种事儿了。
裴知凛回到过后,第一个发现他手上戴了戒指的人是孟轲。
孟轲一脸姨母笑,道:“竟然是婚戒诶,凛哥!你飞去一趟,原来是跑去跟蔺学长结婚了?”
裴知凛淡掀眼睑,不温不凉地乜斜了对方一眼。
少年的视线仿佛有千斤般沉重,压得孟轲庶几是喘不过气来。
孟轲打了个哈哈,道:“难道不是吗?”
裴知凛没有说话,只是将修长的手指徐徐伸到了阳光之下,鎏金色的日色穿过校园林荫道的梧桐树的罅隙,筛落下一抹薄薄的斑驳辉光,这一抹辉光穿过他无名指上所戴着的蓝宝石戒指,宝石切割完好的棱面上反射出流光溢彩般的湛蓝色光辉。
裴知凛越看这一枚蓝宝石钻戒,就越是喜欢。
他把手伸到了孟轲面前:“戒指好看吗?”
孟轲做了个捂眼的动作:“好看,非常好看!那戒指的光泽快闪瞎我的钛合金狗眼了!”
裴知凛这才说道,“这是蔺遇白送给我的求婚戒指。”
孟轲微微愕住:“蔺学长送给你的?”
裴知凛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他其实心里有一些小小的骄傲的,那嘴角都快翘到天灵盖去了,脸上仿佛写着“怎么着,很羡慕我吧?”这样一句话。
裴知凛的确有骄傲的资本。
孟轲的确是羡慕的。
蒋循和孟轲虽然交往了一年,也一起同居过一段时间,但两人远远还没有到要谈婚论嫁的地步。孟轲其实有想跟蒋循结婚的打算,但蒋循那边一直觉得孟轲年龄还很小,难免会犯冲动的错误,所以一直就没有同意。蒋循为此苦恼揪心不已。从前他根本没有结婚的念头,一心享受花花世界,但自从跟蒋循在一起后,他心中只剩下了成家的念头了,偏偏蒋循不如他的意。
对比起来,裴知凛和蔺遇白的进度就快了很多,蔺遇白都已经给裴知凛送去求婚戒戒指了。
没准等裴知凛一毕业,两人就能够结婚了。
孟轲对此很是羡慕,甚至一度红了眼眶。
裴知凛颇感自豪,现在他已经有了进一步的打算。
既然蔺遇白已经送给了他一枚戒指,那么他也应该投桃报李般送回一个。
他找了国内最顶级的珠宝设计师设计了一枚同款的蓝宝石戒指,也在戒指的内圈錾刻上了一行字:LYB&PZL。
裴知凛是这样计划的,他打算等蔺遇白在MIT完成交换生学业之后,暑假回国时,就亲手将这一枚戒指戴在他的无名指上。
——
裴知凛并没有把送戒指的事告诉给蔺遇白,他打算给蔺遇白一个惊喜。
几天后,两人打视频通话。
彼此相互嘘寒问暖好一阵后,蔺遇白道:“明早要跟霍普金斯教授进山去做数据采集,可能要去三天,那边的信号估计很差,先跟你说一声。免得你联系不到我担心。”
“进山?”一抹凝色浮掠过裴知凛的眼角,现在美丽国明显进入了冬令时,剑桥市也踏入了漫天大雪的时节。
他凝声问道:“你们是去哪座山?安全措施都检查过了吗?”
“就是马萨诸塞州州内的一座雪山,常规科研任务,别紧张啦。”蔺遇白笑眼弯弯,镜头晃了晃,似乎想让他放心,“防寒装备,补给、卫星电话都准备齐全了,我们又不是第一次野外作业,放心好啦!”
不知为何,裴知凛仍然还是不放心,但看着蔺遇白这样笃定的表情,他原本摇摇欲坠般不安的心,这才舒缓了几许。
“好,宝宝,一切以安全为重,随时找机会联系我。”
“知道啦,等我回来。”
蔺遇白对着镜头挥挥手。
青年的笑容在屏幕光晕下显得格外温暖,驱散了裴知凛心头些许的不安。
——
翌日,剑桥市上空的天穹灰蒙蒙的,仿佛想要下雨,但瓢泼的雪花已经率先落下来了。
蔺遇白随着霍普金斯教授和几名同系的同学,乘车前往马萨诸塞州境内被积雪覆盖的山区。
车辆驶离剑桥市,窗外的景色逐渐被皑皑白雪取代。
一个小时后,他们在预定的研究区域——一处相对背风的山坡扎营,蔺遇白和其他同学一起顶着寒风,架设仪器和帐篷。
科研的工作注定是有些艰难的,蔺遇白素来深晓这一点,笔记本电脑在低温下运行迟缓,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霜。即使早已全副武装,刺骨的寒意依旧穿透层层衣物。
长时间工作之下,蔺遇白的手指已有了冻僵之势,但他仍然坚持记录数据。
蔺遇白专心工作,这时,他听到外面有人说:“山上的风雪好像越来越大了。”
偶尔也会想起裴知凛的叮嘱,只盼工作任务顺利,早日回到栖所。
偏偏一个小时后,地面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蔺遇白太阳穴突突直跳,停住了动作,这是怎么回事?
他听到帐篷之外霍普金斯焦灼的声音,道:“快撤离!山上有雪崩!”
雪崩!
竟然是雪崩!
——
与诸同时。
裴知凛刚结束了一场裴氏公司的线上会议,回到别墅。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新消息,想来是山上信号已然中断。
他打开笔电准备处理邮件,浏览器首页弹出了一条突发新闻推送,只一眼,裴知凛微微顿住——
《突发!麻省理工学院科研小队于马萨诸塞州内雪山遭遇雪崩,恐有人员被困,救援紧急进行中》
裴知凛的心脏有一瞬地骤停。
他点开链接,报道内容确认了霍普金斯教授的名字和事发区域,与蔺遇白昨日告诉给他的信息完全吻合!
裴知凛下意识就给蔺遇白打了一个电话。
无人接听。
打了几次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一个最坏的念头猝然浮上了裴知凛的心头——
蔺遇白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更精彩[狗头叼玫瑰]
第64章 【掉马第四十二天】
【掉马第四十九天】
《阿甘正传》有一句台词, 是这样说的:“Life was like a box chocolates.You never know what you're going to get.”
人生就像是一盒各式各样的巧克力,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块会是哪种。
现在,裴知凛就吃到了一块口感极是苦涩的巧克力, 一块名为“灾厄”的巧克力。
他倏然站起,椅子与地板摩擦擦出吱呀的声响。他不信邪似的,一直在给蔺遇白打电话,听筒里只重复着一句句冰冷的“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的提示。
裴知凛又开始着手联系所有可能在剑桥市与马萨诸塞州提供消息的人,得到的回复都很模棱两可, 那些线人也不确定蔺遇白的下落,更不确定他是否一定还活着。
偌大的书房里,只余下裴知凛沉重的呼吸声。
他的心脏一直在疯狂地跳动, 一种前所未有的彷徨攫住了他,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持续地滴血。
窗外那些树木扶疏的影子变得模糊不清。
在长达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裴知凛一直在牢牢地盯着新闻配图上那漫天风雪和那些被风雪吞噬的帐篷残骸。
少年的视线仿佛要穿过这一幅渗透着绝望的影像, 找到那一个他为之视若生命的人。
他准备送出去的那一枚蓝宝石戒指,现在还躺在铺着天鹅绒的戒指盒里。
戒指是循照着蔺遇白无名指的尺寸订做的, 戒指的内侧錾刻着“LYB&PZL”这一对名字的首字母缩写。
裴知凛原本想要等着蔺遇白在麻省理工学院读完这一年书,待他回国之后,就将戒指送给他。
但在目下的光景之中, 蔺遇白完全失联了。
也是在这样的时刻里, 裴知凛生平头一遭深刻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作“万蚁噬心”的滋味。
大脑在瞬间的空白之后,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他必须立刻去马萨诸塞州, 亲自将蔺遇白找回来。
他要带他回家。
裴知凛让坤叔查询最快飞往马萨诸塞州的航班,同时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启程出发。
偏偏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是裴昀荣打来的。
“新闻我们都看到了,你现在在哪里?是准备去美国吗?你不准胡来!”裴昀荣一如既往的威严,这一回声音里有了明显的急迫与担忧。
紧接着, 罗岚的声音也从手机里传来:“小凛,你要听爸爸的话,那边太危险了,雪崩之后很可能还有次生灾害,救援有专业的人员,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罗岚顿了顿,凝重道:“万一你再出点什么事,可怎么跟家里人交代……”
“我必须去。”裴知凛截断了双亲的话。
裴昀荣和罗岚听罢,微微一愣,大儿子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蔺遇白在等我。”裴知凛说完,“我要带他回家。”
这时候,两人都没有说话,仿佛被裴知凛的态度震慑住了。
他们明白了,此时此刻,不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法撼动裴知凛心中固有的念头。
任何劝阻都无法动摇他分毫。
罗岚没有说话。
裴昀荣也没有说话。
晌久,裴昀荣终于道:“好吧,我们知道阻拦不了你,但你现在只要记着一件事,那就是保证自己的安全,明白吗?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给我打电话。”
“好,我知道。”
这是父子俩生平头一次能够心平气和地说话,也是第一次达成了一种共识。
挂了电话,裴知凛连夜登上了最快一班飞往马萨诸塞州国际机场的航班。
坤叔实在放心不下,就跟着裴知凛一块去。
漫长的长途飞行之中,裴知凛滴水未进,整个人像一张绷到极致的长弓。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坤叔见状,很是担忧,“少爷,您总得吃点什么,才能保持充沛的体力去找人。如果被蔺同学看到您这副样子,想必也会很担心的。”
听到这句话,裴知凛长期游离在外的神魄适才归拢,低敛下去的眼珠子稍微动了一下。
他说了一声“好”。
——
凭借在美丽国积攒下来的人脉,裴知凛抵达后,立刻联系联系上了一位经验丰富的当地向导约翰。
约翰是个高壮的男人,了解到具体的情况后,凝重地点了点头:“雪山那边的情况的确很糟,路很难走,而且局势也不稳定。裴,你确定要去?”
“带路吧。”裴知凛淡声道。
半个小时后,他们驱车赶到最近的接收伤员的医院。
空气里弥散着消毒水的气息,走廊里挤满了哭天喊地的家属和行色匆匆的医护人员。
裴知凛一个个病房、一张张病床的搜寻探赜,结果,竟是遍寻无获。
没有。
哪里都没有蔺遇白。
他心中隐隐焦灼起来。
他期盼着下一息能够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又恐惧于可能要面对的未知的结果。
询问了医护人员,得到的只是不确定的摇头,就连救护出来的名单也是残缺不全的。
希望俨同风中的残烛,一点点地熄灭。
裴知凛心内某一簇火光,也跟着熄灭了半截,心仿佛沉入了冰冷黑暗的深海之底——那是一种连绝望都感觉不到的、彻底的虚无。
“名单不全,那就意味着可能还有人在事故现场——”约翰低声提醒道。
这句话更像是一柄钝刀,凌迟着裴知凛的理智。
他转身离开医院,要求约翰立刻带他去事故现场。
约翰忽然有些后悔说出那句话了。
他不想带裴知凛去事故现场,那里太危险了,局面动荡,随时可能还会发生雪崩坍塌事故。
但看到少年坚定的眼神、清冷强大的气场,约翰的拒词,再也道不出口。
约翰带裴知凛去了雪山山麓处。
雪崩现场一片狼藉,如同被巨兽践踏过的废墟。
皑皑积雪被长龙般的救援队伍搅得混乱不堪,裸露出的岩石和断木带着狰狞的痕迹。
寒风呼啸,卷起雪沫,抽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救援工作仍然进行,但节奏已不似最初那般急促。
空气之中弥散着一种压抑的氛围,这种压抑就像是漂浮在帝都天穹上空的雾霾那般让人绝望。
裴知凛长伫在原地,扫过每一个被抬出的担架。
没有,还是没有!
理智的弦,在这一刻险些崩断。
裴知凛阔步穿过安全防线,走入一片尚未被重点挖掘的事故区域,徒手开始挖掘积雪。
少年的手指很快被懂得通红。麻木。
一些坚硬的冰碴划破了少年的手指,渗出的血珠顺着手指滑落下去,滴答滴答染红了白雪。
裴知凛觉知不到痛苦似的,只是一直保持着挖雪的动作。
约翰见状打算去阻止裴知凛这样干下去,却被坤叔阻止。坤叔痛心疾首道:“就让少爷这么去吧。”
然而,裴知凛这般的举止,终究是引来了救援人员的注意。
“先生!请你冷静!这里很危险!”
“先生,请退到安全区域!我们的救援队在进行专业搜救!”
维持秩序的警员试图上前拉住裴知凛,但竟是无济于事。
裴知凛说:“蔺遇白就在下面,他还在等我。”
少年的面容偏执,甚至渗透出一丝绝望,俨同一头失去伴侣的孤狼。
见者无不动容,却无法放任他这样危险的行为。
就在几个人再度上前,准备强行将裴知凛带离时——
一道嗓音在裴知凛的身后响起:
“裴知凛?”
对方的声音不大,却如万钧雷霆,响彻在裴知凛的耳畔。
他的动作骤然顿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寂止。
裴知凛徐徐转身。
纷飞的鹅绒大雪之中,蔺遇白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身上穿着一件救援分发的大衣,头上戴着一顶保暖毡帽,面颊被雪霰冻得有几分通红。
他站在那里,完好无损。
原来,蔺遇白还活着。
风声不知何时止住了,世界臻至无声。
裴知凛垂在身侧的手,用力地攥紧,脸上的肌肉也在微微地抽动着,似乎想要确认眼前的人不是他极致疲惫后的幻觉,或者是濒临崩溃时大脑给予的安慰。
在长达十多分钟的沉默后,他终于开腔道:“蔺遇白?”
话一说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嗓音何其沙哑枯槁。
裴知凛不敢大声说话,他怕声音大一些,眼前的人影就会像泡沫一样碎掉。
蔺遇白显然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看到裴知凛沾雪的大衣和受伤的手,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疼。
他刚想说什么,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瞬间笼罩住他,紧接着,他身上一沉。
裴知凛阔步走上前,又快又急地抱住了他。
蔺遇白被裴知凛搂得庶几是喘不过气来。其力道之大,勒得蔺遇白骨骼有些发疼,仿佛要将他彻底揉碎,融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能分离。
甚至,他听到了他微微啜泣的声音。
……裴知凛居然哭了?
还真是不可思议。
蔺遇白一阵失笑,小幅度地拍了拍裴知凛的背脊:“裴知凛,是我,我没事,我好好的。”
少年两侧的肩膊一直在隐隐地颤抖,这是绷紧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放松后,无法抑制住的生理反应。
“你吓死我了……”裴知凛将脸深深埋进蔺遇白的颈窝里,脸上的濡湿温灼着蔺遇白的肌肤。
裴知凛将这句话重复了好几遍。
蔺遇白心脏涌入一阵暖流,道:“我没事,真的没事。我们小组昨天因为天气预警提前下了山,避开了主雪崩区,只是被困在了一个临时营地,通讯也中断了。今天早上通路才被抢通,我们是跟着救援队一起回来帮忙的。”
说着,蔺遇白稍作停顿,拍了拍裴知凛的背,继续道:“我没想到你会来,更没想到你会——”
他会这样不顾一切地找来,徒手挖雪。
在他的印象当中,裴知凛从来都是清冷矜贵的贵公子范儿。
蔺遇白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模样。
周遭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坤叔抬起袖子默默擦了擦眼角。约翰和警员们也理解了情况,退开了一些距离,给予这对劫后重逢的恋人一点空间。
裴知凛抱着蔺遇白,一直抱了许久。
他不敢松手,仿佛一松手,怀里的人儿就会消失的。
蔺遇白轻轻动了动,低声说道:“你先松开一点,你的手有伤,需要马上处理。”
讵料,裴知凛却抱得更紧,闷在他的颈间,执拗得像是一个小孩子:“别动,再让我抱一会儿。”
他需要这真实的存在感,来驱散那盘踞在心头的阴霾。
蔺遇白心中一动,不再挣扎,只是更紧地回抱住他,轻声道:“好,我不动,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接下来,在坤叔和约翰的襄助之下,他们离开了搜救现场,来到救援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帐篷内生着炉子,比外面暖和了许多。
坤叔找来了急救箱,蔺遇白接了过来,对裴知凛道:“你先松开一下手,我先帮你处理伤口,好不好?”
裴知凛本来不想松开,只想这么一直抱着蔺遇白的,毕竟这一点小伤对他来说不足挂齿,但看着蔺遇白一脸坚定的样子,裴知凛又不打算悖逆了,他稍微松开了一些力道。
蔺遇白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打开药箱,拿出生理盐水、棉签和消毒药水。
他先小心翼翼地捧起裴知凛的右手。
当真正在明亮的灯光下看清这双手时,蔺遇白吐息又是一窒。
原本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指,此刻布满了一道道被冰碴和硬雪划开的口子,皮肉外翻,有些伤口深可见红肉,混合着泥土和凝固的血污,一片狼藉。
手指因为长时间的冰冻和用力,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肿胀得有些厉害。
目睹此状,蔺遇白的眼圈一霎地就红了,鼻尖上涌入一股强烈的酸涩。
“可能有点疼,忍一忍。”蔺遇白轻声说道。
他用镊子夹起饱蘸生理盐水的棉球,一点一点地擦拭着伤口周围的污渍和血痂。
冰冽的触感和细微的刺痛,教裴知凛的手指条件反射地蜷缩了一下。
蔺遇白停住动作:“很疼吗?”
裴知凛摇了摇头,神色平静无澜,仿佛那双手不是他自己的一样,只说:“不疼。”
——比起以为失去蔺遇白时那种剜心蚀骨的痛,这点皮肉之苦,根本微不足道。
蔺遇白低眸下视,清理得既专注又耐心。
他用消毒药水再次清洁伤口时,知晓这一定会引起更强烈的疼痛,他微微俯身,对着伤口轻轻吹着气。
温热暖和的气息拂过伤口,带来一阵微痒的细腻触感,仿佛是一根羽毛轻轻拂扫过肌肤。
裴知凛眸波微动,落在了蔺遇白的眉眼上。
青年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影子,风轻轻一吹,他眉眼里的影子摇曳成了细风斜浪,庶几要将他吞没了过去。
见及此,裴知凛内心深处某个冷硬的角落,开始一点点地融化。
清理完右手,蔺遇白拿出消炎药膏,用棉签蘸取,细致地涂抹在每一道伤口上。
坤叔默默地将干净的纱布和绷带递了过来。
蔺遇白开始一圈一圈地为裴知凛包扎。
他的手法不算特别熟练,甚至有些笨拙,但极其认真,每一次缠绕都力求平整,不会过紧以致影响血循环,也不会过松失去保护作用。
帐篷里很安静,只有炉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坤叔背过身去,悄悄抹着眼泪不忍打扰这无声胜有声的一幕。
当两只手都被白色纱布妥善地包裹好后,蔺遇白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正对上裴知凛一瞬不瞬凝视着他的目光。
那目光太过深沉,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让蔺遇白的心尖微微发颤。
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裴知凛脸颊上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点血渍和雪水,温声道:“好了。这几天绝对不能碰水,也不能用力,知道吗?”
裴知凛乖乖点了点头,道:“好。”
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在这一刻尘埃落定。
——
一切都安顿好之后,坤叔倒了两杯热水过来,看着自家大少爷包扎好的双手,一阵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悄悄退到了帐篷角落,给小两口留下了空间。
蔺遇白将一杯水端到裴知凛面前:“喝点水,暖暖身子。”
裴知凛就着他的手,顺从地喝了几口。温热的水流划过喉咙,带来了一丝真实的慰藉。
裴知凛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蔺遇白,那眼神像是经历了漫长寒冬之后,终于寻回了春日暖阳的旅人。
“裴知凛,你怎么——”
“宝宝……”
这时,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蔺遇白率先说道:“你怎么突然就来了?”
他对裴知凛徒手掘雪的那一幕仍然心有余悸。
裴知凛垂下了眼眸,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低声说道:“我看到新闻说你所在的队伍遇到了雪崩,我那时又联系不上你——”
他顿了顿,“我以为,我差点以为……”
后面的话他根本道不出口。
那是一种光是设想就备觉窒息的恐惧。
“对不起。”
蔺遇白反手更紧地握住他,指腹摩挲着他手背未受伤的皮肤。
“我们小组因为提前观测到天气异常,在雪崩发生前就撤到了更低海拔的备用营地,只是通讯完全中断了,没办法通知外界。”
他继续道:“今天早上路通了我们才出来,想着帮忙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再想办法联系你。我没想到你会看到新闻,更没想到你会……”
会这样不顾一切地赶来。
会这样不顾一切地寻找。
这份炽烈的情感,让蔺遇白的心脏像是被泡在温热的水里,又软又胀。
裴知凛抬起头,正色道:“蔺遇白,没有下一次。”
“以后,无论去哪里,做什么,必须保证我能联系到你。不许再让我经历这种……”
一时半会儿,他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那种整个世界轰然倒塌、眼前只剩无尽黑暗的感觉。
蔺遇白看着少年眼中清晰可见的患得患失,点头:“我保证,不会再有了。”
他凑近一些,额头轻轻抵着裴知凛的额头,感受着彼此温热的呼吸,“你看,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我们都没事。”
这一触碰带着安抚的力量。
裴知凛闭上眼睛,汲取着对方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很好,就是有点冻着了,喝点热水就好。”蔺遇白安然地笑了笑。
他看着裴知凛被纱布包裹的双手,“倒是你,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养护自己的手,明白吗?”
“嗯。”裴知凛对此没有异议。
此刻,蔺遇白的安然无恙是他唯一的诉求,其他的都不重要。
在约翰的协调下,他们很快安排了车辆返回。
连夜回到了剑桥市。
当夜,裴知凛栖宿在了蔺遇白的小公寓里。
暖色的灯光驱散了冬夜的寒冷,也柔和了裴知凛脸上的冷峻轮廓。
“伤员就该有伤员的样子。”入夜后,蔺遇白走到他面前,指尖轻轻点了点裴知凛被纱布包裹的手背,温声说道,“今晚什么都别想,好好睡觉。”
裴知凛静静地抬眼看他,灯光在他狭长的眼底投下小片阴影,那里面有什么情绪在安静地涌动。
他低声道:“只是手伤了。”
言下之意,其他地方无恙。
蔺遇白的脸颊微微发热。
他当然听懂了他的暗示!
这个色批!
他俯身捧住裴知凛的脸,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浅尝辄止,一触即分。
“我知道你想要,”蔺遇白的声音放得很轻,“但不行。”
“你需要休息,我也需要确认你真的安然无恙。”他看着裴知凛道,“等你好了,随你。”
裴知凛看着他,有点不情愿的妥协了,“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安排。
蔺遇白舒下了一口气。
夜深人静,两人并肩躺在并不算宽敞的床上。裴知凛因为手上的伤,姿势有些微微僵硬。蔺遇白侧身面向他,感受到身边人身体里并未完全平息的的躁动。
他本来想睡觉的,但裴知凛身上的躁动一直让他无法安枕。
半个小时后,蔺遇白叹了口气,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了裴知凛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轻轻拉过来,环在自己腰上。
然后,他的手悄然下移,隔着睡裤柔软的布料,精准地覆上了彰显着存在感的某处。
裴知凛的身体一霎地绷紧,呼吸骤然沉重了几分。
“别动,”蔺遇白低声命令,气息拂在他的耳廓,“交给我。”——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更精彩~[狗头叼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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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掉马第四十三天】
【掉马第四十三天】
一切都平息之后, 空气之中弥漫着蒙昧的绮靡气息和淡淡的药膏味。
蔺遇白去濯室细致地清洗了一下手,重新躺回裴知凛的身边。
甫一躺下,身后便拱蹭上来一道温实灼热的躯体, 一只劲韧结实的大臂横揽在蔺遇白的腰肢上,紧紧地收束在一起。蔺遇白的鼻腔之间,尽是少年身上的雪松冷香,恬淡而清冽,端的是沁人心脾。
“谢谢宝宝, 真是辛苦了。”
裴知凛像一只大型犬似的,静静地窝在蔺遇白的怀里。
窗外月色极美,皎洁的清辉一径地洒照入内, 游弋在两人的周身, 掀起了一片清清凉凉的意蕴。
“睡觉吧。”蔺遇白说道,接着翻过身躯去。
“宝宝为什么背对着我睡?”裴知凛嗅出了一丝端倪, “我想看看宝宝的表情。”
蔺遇白很累,一掌拍在裴知凛的胸|膛上:“别闹了, 我真的有些累了。”
真是的。
现在终于结束了,他只想要乖乖睡觉。
裴知凛也知晓自己方才有些过分了,心中愧怍, 遂是在蔺遇白的额心上亲吻了一口, 道了一声:“好,宝宝晚安。”
裴知凛就这样拥着蔺遇白没有放开。
他很快便沉沉睡去, 呼吸趋于绵长而平稳。
蔺遇白静静谛听着裴知凛的心跳声,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也跟着一并睡过去了。
——
翌日朝暾时分,生物钟让蔺遇白准时醒来。
冬日的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室内投下一条条温暖的鎏金色光带。光带逡巡于大理石地面上, 透落下一圈圈的斑驳的光圈,乍看之下,仿佛大理石地面上盛开了一朵朵雪白色的芙蕖,景观十分之美。
蔺遇白轻微动了动,发现裴知凛依旧从身后拥着他,睡得正沉。
他遂是小心翼翼地想挪开一点,却感觉左手无名指上似乎多了点什么,有一种陌生的、微凉的环状触感。
咦,这是什么?
蔺遇白有些疑惑,遂是徐缓地抬起手。
在晨光地照彻之下,一枚崭新的蓝宝石戒指,正静静地圈在他右手无名指根部。
宝石的切割造型与款式与裴知凛一直戴着的、自己送他的那一枚几乎一模一样,深邃的蓝色在晨曦中泛着幽微而纯净的光泽。
戒圈是铂金的,设计简约却不失优雅。
蔺遇白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呼吸也屏住了。他难以置信地仔细看去,借着敞亮的光线,他清晰地看到了戒指内圈刻着的、细小的字母:
【LYB&PZL】
是他和裴知凛名字的缩写。
如此说来,这一枚对戒与他之前送给裴知凛的想来是同款了。
一种浪潮般的情愫,在一瞬之间吞没了蔺遇白。他被深沉地裹挟在温暖的浪潮之中,哪怕身处于在剑桥市的寒冬之中,通身遍体也是暖的。
他翻转过身,看向裴知凛。少年尚还在熟睡之中,他的鸦睫卷翘密长,在日光的髹染与描摹之下,仿佛两只金色蝴蝶,随时准备扑闪着翅膀,高飞而去。
裴知凛现在的模样显得格外的柔软与温驯,与寻常冷峻的模样显然是判若两人。
蔺遇白还是很震惊的。
裴知凛是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一枚戒指?又是怎么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给他戴上的?
蔺遇白静谧地注视着裴知凛沉睡之中的侧颜,他忍不住伸出手细细描摹着他的五官轮廓。紧接着,他看到对方那一只被纱布包裹着的双手,伤势尚未愈合。
不知不觉间,蔺遇白觉得自己的眸眶有一些热热的,好像眸眶里侧攒藏着一些湿热的液体,与之俱来的,是视线也变得朦胧了起来,好像隔了一层毛玻璃。
蔺遇白伸出戴着戒指的手,指尖拂过裴知凛的面颊。他的动作放得很小心,就怕会惊扰了裴知凛的梦。
不过,裴知凛还是醒转了过来。
他看到蔺遇白湿热的眼,刹那之间,睡意全无。
他撑身起来,顺势将蔺遇白搂揽在怀,捧着蔺遇白的脸,用拇指擦拭着他的泪渍,关切道:“宝宝,你怎么哭了啊?”
蔺遇白摇摇头:“我没有哭呀。”
“还说没有哭,你照照镜子,眼眶都红了。”
说着,裴知凛从旁侧拿来了一面镜子,轻置在蔺遇白面前:“宝宝,你看看,眼眶都红成了什么样?”
蔺遇白一时失笑:“只是有水从眼睛里流出来罢了。”
裴知凛:“……”
裴知凛:“这不是哭还能是什么?”
裴知凛拿起床头柜上的抽纸巾,抽出一张纸巾,悉心地为蔺遇白擦却眼泪。
蔺遇白也不想一大清早的就掉眼泪,但他一看到戴在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就有些情难自抑。
注意到了蔺遇白的视线,裴知凛也循声看去,看到蔺遇白发现自己给戴上去的蓝宝石戒指。
蔺遇白问道:“这是你给我戴上的吗?”
哪怕早已知晓答案,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多问一遍。
裴知凛眼神深邃而平静。他点了点头:“嗯,是我昨夜趁你睡着之后,给你戴上去的。”
蔺遇白瞠大了眉眼,他长长地“噢”了一声,“裴知凛,原来你那时是在装睡?”
“当然。”少年的眸底晃过一丝慧黠,“要不然怎么能够给你戴上戒指呢?”
说着,他抬起那一只被包扎过的手,轻轻握住蔺遇白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拉至唇畔,亲吻了一下他的手指和手背。
这个过程当中,没有任何言语。
一切都尽在不言之中。
朝暾的晨光熹微,青年雪白指根所戴着的戒指之上,闪烁着宁静而永恒的光芒。
虽然说裴知凛给了蔺遇白一个很大很大的惊喜,但蔺遇白听到裴知凛说昨夜在装睡,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裴知凛居然敢骗他?
而且演技居然还这么好,连他也骗过了!
真是岂有此理!
他一个干脆利落的翻身,坐在了裴知凛的腰上,作势要去挠他的痒痒。
裴知凛赶在蔺遇白挠自己痒痒之前,轻轻抓握住了他的手腕。
裴知凛笑眼弯弯地看着蔺遇白:“你要干嘛?”
蔺遇白道:“我要报仇!报仇!”
“报什么仇?”
蔺遇白虎着一张脸:“因为你骗我!”
“骗你什么了?”裴知凛失笑道。
“你装睡,不就是在骗我你已经睡着了吗?”
“……”裴知凛算是彻底服气了,“那宝宝打算怎么报仇?”
“就这样——”
蔺遇白倏然挣脱开了裴知凛的桎梏,开始挠痒痒。
裴知凛笑出声来,觉得好痒。
他觉得不能一直让蔺遇白痒自己:“宝宝,饶命……”
蔺遇白不听。
他一只手将裴知凛的两只手摁住,并将其固定在后脑勺的上方位置,另一只手使劲去挠他的痒穴。
起初,裴知凛还能勉强忍住,时而久之,他就再也无法忍受了,整具峻挺的身躯有了弧度。
细碎的笑声从唇齿之间洋溢了出来。
“叫你装睡!叫你装睡!”蔺遇白一边使劲痒着裴知凛,一边道,“下次还敢不敢装睡了?”
“不敢了,宝宝别再痒我了,好不好?”裴知凛笑着央求道。
蔺遇白可不想那么轻易就放过裴知凛,他继续挠着裴知凛的痒痒。
裴知凛实在忍受不住了,突然一个利落的翻身!
蔺遇白眼前忽然一片天旋地转。
等整个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一动也不能动了。
蔺遇白:“……”
其实,裴知凛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欺负动作。
裴知凛在他的掌心腹地写字——我,爱,你。
感受到了这三个字的重量和力度,蔺遇白微微一怔。在昏稠的光影里,他看不清裴知凛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的呼吸,由清淡臻至粗沉。他相信裴知凛写的这三个字是认真的。裴知凛爱他,他也自然是爱裴知凛的。
蔺遇白主动在裴知凛的嘴唇上啄了一小口:“裴知凛,我也爱你呀。”
……
折腾完后,两人浑身上下都汗津津的。
裴知凛抱着蔺遇白去濯室内洗了个热水澡,洗得痛痛快快的。洗完澡后,蔺遇白没有率先出去,而是伏在巨大的镜子前。
镜子上面结满了白蒙蒙湿濡濡的水雾,粗略地乍望上去,就像是一截雪白匹缎蒙在了玻璃上。
蔺遇白扬臂抻手,在水雾上花了两个小人儿,随后在两个小人儿的周围,又画上了一个巨大的爱心。
裴知凛从背后拥抱着蔺遇白,静静地看着他在结了雾的镜子前写写画画。
蔺遇白画得非常简单,两个小人儿,一个将两人圈在起来的爱心,看起来就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园。
裴知凛把下颔抵在蔺遇白的肩膊上,很轻很轻地蹭了一蹭,两人戴着戒指的手,此时此刻紧紧牵握在了一起。
等蔺遇白画完之后,裴知凛大臂一揽,将他整个人轻轻抱在了盥洗台上。
裴知凛两只大掌撑在了蔺遇白的腰侧,两臂夹拢他的腰,蔺遇白只得搂住裴知凛的脖颈,不使自己掉落下去。
当然,裴知凛两条手臂紧紧固定住了他的腰,蔺遇白也无法从盥洗台上掉落下来。
裴知凛的额庭抵在蔺遇白的额心处,问道:“宝宝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
毕竟,他方才看蔺遇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蔺遇白点了点头:“我的确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宝宝你问吧。”
“这一枚戒指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裴知凛忖了一忖,开始答:“就在你送我戒指后不久,我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一抹讶色浮掠过蔺遇白的眉庭,他忍不住摩挲着自己戴在手上的戒指,不知为何,戒指竟是在隐隐发着烫儿,他握住了戒指,感觉像是握住了另外一颗心脏。
裴知凛解释道:“一般来说,情侣的戒指是要成双入对的,你送了我一枚,我自然也要送你一枚。”
稍作停顿,裴知凛又继续道:“本来想要等你读完这一年,回国之后,找个更加正式的机会。但看到那个新闻之后,我就等不及了。”
在经历那场几乎可以算是失去的恐惧后,他无法再容忍任何不确定因素。他那时心中只装着一个念头,就是把蔺遇白牢牢栓在身边。
蔺遇白笑了,没有什么问题要继续问的了。他轻声问道:“这算是订婚戒指么?”
“你说呢?”裴知凛反问,两人的气息开始交融在一起,“喜欢吗?”
答案早已明晰。
蔺遇白心间像是被羽毛搔过,又软又痒。
他拿起裴知凛戴着戒指的那根手指,亲吻了一下:“我很喜欢。”
“非常、非常喜欢。”
——
因为裴知凛双手不方便,所以早餐是蔺遇白准备的。
蔺遇白准备了简单的烤土司和牛奶。
裴知凛坐在蔺遇白的旁边,双手覆在膝面上,道:“宝宝,可以喂我吃吗?”
少年低哑的嗓音带有一种别样的缱绻,这让蔺遇白微微一顿。
蔺遇白看了看他盘里的吐司,又看了看他,匪夷所思道:“裴知凛,你只是手受伤,又不是断了。”
他指了指放在床头的吐司和牛奶:“你自己完全可以拿着吃。”
这家伙,明明昨天还能自己喝水,怎么过了一夜就好像生活不能自理了?
裴知凛没吱声,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蔺遇白。他的目光很柔和,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仿佛蔺遇白不答应,他就能看到地老天荒。
被这样的目光笼罩着,蔺遇白摹觉自己的心头像是被绒羽反复撩拨,又像是被温暖的潮水浸泡过。
裴知凛分明就是在得寸进尺!
偏偏蔺遇白就是无法拒绝。
“……”蔺遇白与他对视了好几秒,最终败下阵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拿起烤好的吐司,涂上果酱,递到了裴知凛嘴前。
裴知凛很顺从,张嘴咬了一口。
他咀嚼得很慢,目光却始终定格在蔺遇白的脸上。
少年落在脸上的目光,如有实质一般。
蔺遇白被他看得颇不自在,拿起牛奶递了过去:“喝牛奶。”
喂牛奶的过程之中,他的指尖偶尔会碰触到裴知凛的嘴唇,带来一阵微妙的触感。甚至是,每次都会轻轻含住吸管,或者让嘴唇短暂地停留在他指尖附近,那温热的吐息和柔软的触感,让蔺遇白为之心悸。
蔺遇白忽然不是很想喂他了,总感觉裴知凛不想吃烤土司和牛奶,他想要吃掉自己。
喂完裴知凛吃完烤吐司后,他拍了拍手:“我待会儿要给妈妈打了个电话,你别吵噢。”
裴知凛道:“我们可以一起打。”
蔺遇白动作一顿,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他还没想好怎么跟蔺母解释裴知凛也在这里,更别说手上这一枚新的戒指了。
“不用了吧,我就简单跟她说两句,报个平安就好。”
说话间,裴知凛已经走到了他身边,掖住他的袖裾,很轻很轻地晃了一晃:“宝宝~好不好嘛~”
蔺遇白:“……”
对方撒娇起来还是挺有用的,蔺遇白心一软,很快就同意了。
“好吧,”他耳朵尖有些红,“但你别乱说话噢。”
“好。”裴知凛眼底掠过了一丝极淡的笑意,点了点头。
这晌,蔺遇白接通了与母亲的视频请求。
“儿子,你终算是回电话了,新闻上说得是不是你们的学校?你没事吧?可把妈妈吓死了!”蔺母一连串的问题砸了过来,语气急切。
“妈,我没事,我好着呢。”
蔺遇白一边安抚道,一边将摄像头对准自己,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我们小组提前撤离了,根本没在雪崩核心区,就是通讯中断了,所以没能及时联系您。”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蔺母拍着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随即,她注意到儿子身边有另一个人影,笑道:“儿子,你旁边是不是有同学啊?”
蔺遇白将镜头微微偏转,将身侧的裴知凛也纳入画面:“妈,裴知凛他来看我了。”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
裴知凛微微颔首,对着镜头,语气温和:“伯母,您好。”
屏幕那端的蔺母显然愣住了,她看着屏幕上并肩出现的两个年轻人,随后目光下移,注意到了儿子的左手上,戴着一枚戒指。
蔺遇白注意到母亲的视线,下意识想把戴着戒指的手藏起来,却被裴知凛不着痕迹地用胳膊轻轻碰了一下,阻止了。
他只好任由母亲打量。
蔺母的眼神从惊讶,到探究,再到一丝了然,最后化为一种包容与接受:“小裴,谢谢你照顾我们家小白,真是麻烦你了,小白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让人操心。”
“不麻烦的,伯母。”裴知凛回答得很坦然。
他侧头看了一眼蔺遇白,顺势搂住了他的腰,将人搂在怀里:“看到新闻后,我不放心他,就擅做主张跑来了,这样说来,倒是给白白带来了不少麻烦。”
简单的一句话,却承载了千钧重量。
这时,蔺母心中已经明白了八分九分,心内暗自慨叹了一声,明面上温和叮嘱道:“你们没事都好,在外面要相互照顾,注意安全。小白,尤其是你,别总是毛毛躁躁的,让人担心。”
“知道了,妈。”蔺遇白乖乖应道。心内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又闲聊了几句家常,确认儿子确实安然无恙,而且身边有人悉心陪伴,蔺母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视频结束,蔺遇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感觉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他转头看向裴知凛,发现对方正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
“你看,我就说没事吧。”蔺遇白小声嘟囔,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裴知凛靠近一步,用额头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低声道:“嗯。以后,都会没事的。”
蔺遇白自然是相信这一句话的。
——
上午,坤叔来接裴知凛去州医院复查手部的伤口,顺便再预订回国的机票。
但裴知凛不是很想这么快就回国,他还想跟蔺遇白多待一会儿。
蔺遇白知晓了裴知凛的行程之后,道:“你突然跑来美丽国,你爸妈那边肯定是担心坏了……裴知凛,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裴知凛像只大狗狗一般黏在蔺遇白身上,双手紧紧拴住了他的腰,不想让自己被他推开。
“前晚刚到的时候,我给他们发了信息并报了平安。”裴知凛顿了一顿,静静望向蔺遇白,“我事先都跟他们说好了,这一点,你不用太过于担心。”
蔺遇白原本悬着的心,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悄然落了地。
但饶是如此,他也不能准许裴知凛继续待在这里了。
裴氏集团在等着他,还有大二的学业也根本不能落下,很多的事儿和人都在等着他,裴知凛不能因为只顾着他,就抛下国内这么多事情不顾。
蔺遇白将自己的忧虑说给了裴知凛听,裴知凛听罢,大臂一抻,摸了摸蔺遇白的脑袋,“我想在这里多陪陪你。我不想走。”
蔺遇白心软得不行,但明面上还是强势道:“不可以的噢,等我这学期结束后,我再回去找你吧。”
“一个学期就太遥远了,我想马上见到你。”
“你现在不是看到我了吗?”
“我还想继续留在你身边。”
“不行,你必须回去。”蔺遇白的态度十分之强硬。
裴知凛拗不过蔺遇白,只好同意了,他不需要蔺遇白送他去机场,因为蔺遇白今天还有科研项目要去做。
临走前,他摸了摸蔺遇白的脑袋,并深深地拥抱了一下他,埋首在他的颈窝里,不断的蹭来蹭去,
蔺遇白觉得有些痒,捧掬起裴知凛的脸,温声说道:“你不要再蹭啦,好不好?”
裴知凛埋首于青年暖和的颈窝里,深深嗅着他身上恬淡的气息,裴知凛嘬着嘴唇,在蔺遇白的颈肤内深吸了一口。
他很眷恋蔺遇白的气息。
他才刚来没多少天,马上就要分开了。
他对蔺遇白感到十分不舍。
裴知凛问蔺遇白:“宝宝,那你要快点回来噢。”
难得见裴知凛发嗲撒娇的样子,蔺遇白心不由软了一下,他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更精彩[狗头叼玫瑰](其实明天是真正的大结局啦)
后天更新番外~昨天有小可爱点了菜,我已经记下来啦,番外会陆续更新,也是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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