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走着,于舟眠一直瞧着路边的花花草草,忽然,他道:“没想到这村中还有百合。”
林烬听着也瞧去一眼,村中小道边儿长了两株纯白野百合,这两株花在一众野草中显得很是突兀,也难怪于舟眠会注意着。
于舟眠往那两株花儿走去,蹲下轻轻嗅闻,又捏了捏百合的花瓣,奇道:“这可是白铃百合,没想着在这儿居然能瞧着两株。”
林烬对花花草草没有兴趣,自然也就没有研究,花儿在他眼前都长一个样,不如兵器好分辨。
只是于舟眠这么说着,倒像是个奇珍品种,“珍稀?”
“不算,只是白铃百合不好养活,没想着这路边环境险恶,还能长出两株来。”于舟眠回道。
林烬两手环胸,见于舟眠对着花爱不释手,便道:“喜欢?那就带回去。”
“算了,它在这儿长得挺好,就在这儿长着吧。”
语罢,于舟眠双手推着膝盖从地上站起。
林烬摸不透哥儿、姑娘的想法,要是他喜欢这花,这花断不会在这地上再长下去。
两人边走边问路,直着午间太阳正烈的时候,寻到可能是林泽住的家。
只是还未走进,便听着里面争执声不断,隐约还有一些打架的声响。
林烬唤于舟眠在边上等着,由他进去探探发生何事,若里头真的打起来了,于舟眠一个哥儿离远些也好躲着些别被误伤着。
林烬一把推开破烂的竹院门,里头三个混混模样的人正对一人拳打脚踢。那人虽被三人堵于脚下,却也是没任命,一会儿攥着这个人的腿咬,一会儿拽着另一个人拉他劈叉。
先不说两方为何起了争执,只三打一这一事,就足以林烬动手。除却战场上的战术之余,其它时候以多欺少就是胜之不武。
林烬往前几步,跟拎小鸡仔似的,一个一个拎着就往后丢,这些人都是外强中干,只会欺负比自己弱的,实际没几分实力。
忽的被一股劲甩到地上,那混混头子还未反应过来,嘴先骂了起来,“谁啊,敢来误小爷。”
林烬没应混混头子的说法,只是垂眸不语看着他,只一眼,就叫混混头子寒颤骤起,乖乖噤了声。
换做是谁,躺在地上时被个比自己高一尺的人用看死人的寒冷眼神看着,都是会被吓到噤声的。
林烬吓住三个混混后,才转身看着地上被打的人,那人面上青一块紫一块,嘴唇紧紧呡着,活像个不愿投降的小狼。
林烬从他身上瞧见几分自己刚上战场时的模样,无需任何证明,他知道,面前人就是他的弟弟,林泽。
林泽见到面前这个高大冷峻的男子时,眼中一愣,他知晓自己的脸是什么模样,眼前人与他有四分相似,眼睛和鼻梁像是一个模子打出来似的,像得惊人。
村中人一直与他说他有个上了战场的哥哥,可他那时还小,记不得哥哥的模样,十年来哥哥杳无音信,他可都没抱什么希望了。
“他们作何打你?”林烬问。
亲疏缘分在这时显得尤为明显,林烬对着三个混混便是一眼死意,对上林泽虽不说十分亲和,却也柔了几分。
于舟眠在外头听着院儿里头没了动静,他悄悄踮着脚尖摸到院门边,扒着竹门往里瞧着。
三个人倒在地上哎呦哎呦唤着,林烬把一个十三岁少年模样的孩子从地上扶起。
“这三人欺我单身,每每没了钱花便与我这侧来,知晓我不会给他们钱,他们便打我一顿泄愤。”林泽道。
这三人已是村中有名的混混,宛若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也是这三户的长辈常与人为善,大伙儿才瞧着长辈的面儿,只不与他们来往而已。
“可有此事?”林烬听了林泽的话,转过身去一步一步往混混们那儿走着。
“我们哪儿能欺负林小兄弟,没有的事,只是来找他玩一玩......而已。”混混头子瞧着来者不善,忙给自己求饶,见林烬离他越来越近,一瞧便是不信他的措辞,他赶忙忍着一身疼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撑着地就给林烬磕头,“我、我们错了,请大哥饶我们这次。”
这种人的求饶也只是面上功夫,保不齐回去记恨成什么模样,林烬也没想着放过他们,与林泽问了他们仨往常是如何打他的,一套重新换于他们身上就是。
想要他们再不来招惹,还是叫他们吃痛的法子比较合适。
不过三人与林烬哪儿比得,林烬一拳可抵他们十拳,只轻轻两下,那混混头子便遭不住痛,昏过去了。
“往后......”
林烬的话还没说出口,后头两个混混忙跪着挪到林烬面前,直讨饶。
林烬一人给了一拳,叫他们拎着昏倒的混混头子滚。
听着有人要出来了,于舟眠赶紧寻了棵树将自己的身形隐了去,经此一遭,那三人定会恨上林烬,他们打不过林烬就得从别处发泄,哥儿、姑娘可是个好选择,他可不想因着偷听的事儿,白遭一顿记恨。
两个混混拖着人唉声痛嚎着走了。
三人一走,林烬立马出了院子寻人,不过于舟眠躲得好,林烬一眼却未瞅着,他心中一咯噔,起声唤道:“于哥儿!”
“别喊了,在这儿。”于舟眠从树后头走出来,“里头人可是你弟弟?”
“是。”虽然林烬还未问过林泽的名字,但他就是有股子自信,那少年就是他的弟弟。
于舟眠与林烬一块儿进了院子,林泽正将院中被波及到的东西扶起来。
于舟眠帮林泽扶起一个扫帚,随后不经意地问道:“这位小兄弟,不知你名唤?”
“我叫林泽,你是......?”林泽见着这突然来的哥儿,有些拘束。
“他叫于舟眠,是你的......”林烬斟酌了一下语言,最后定下,“你的哥嫂。”
于舟眠听着“哥嫂”两字,不着痕迹瞥了林烬一眼,林烬说来面色没有半分改变,寻常得很。
“哥嫂?”林泽的脑袋灵活,没有哥哪儿来的哥嫂,他带着一股兴奋,问:“那你就是我哥哥了?”
林烬眼中柔和,他摸上林泽的秀发,说:“是,我叫林烬,是你的哥哥。”
他离开望溪村的时候,林泽才三岁,彼时他只会跟在他后头喊哥哥,并不知道他唤做何名。
虽然林泽早有意料,但猛然间真是哥哥找来了,他还是有些不自然。一人生活了十年,早养成个独立自主的性子,这下他就是再高兴,两人之间也有种不熟的隔阂在。
不过如此,林泽还是唤了林烬一声“哥哥”。
林烬点了下头,算是答应。
见哥俩只比陌生人熟一些,于舟眠觉着有趣,哥俩不愧为一家人,连性子都带了几分相似。
把院子里打扫干净以后,林泽邀着两人进屋坐,林泽一人生活在此,日子并不富裕,喝水的杯子只有一个,林烬和于舟眠一人用了碗,一人用了盘,三人喝个水,盛水的器具都不一。
林烬作为哥哥,自然想了解些林泽的近况,可他又从没说过这般话,一时间也不知从哪儿开口。
于舟眠见林烬摸索着碗沿,似是有话想说,心中琢磨两分,也猜着林烬想说些什么。他喝了口水,问:“林泽,你住于望溪村生活可好?每日吃些什么?做些什么?”
看在前头林烬在大黑狗面前护着他们,又帮他把黄狗抱上牛车的份上,于舟眠便想着帮他一帮。
听于舟眠这么问,林烬转眸偷瞧了他一眼,不知于舟眠为何会问出这些话来,不过这些话可是帮了他大忙。
“还、还好。”林泽像被长辈问着的小辈似的,两手可是紧张攥着裤边,小心翼翼地回答:“我就吃些粥、菜,吃过了就下地干活儿。”
林泽作为一个外来户,虽说名义上也能申请土地,可现实做来可是难上加难,宋里正也是怜悯林泽,将荒田分了些许给林泽,生活质量提不上去,可吃天地不至于饿死。
林泽在吃食上说了谎,实则他每日只吃些红薯、土豆之类的东西,每日吃了早餐便揣两个红薯在怀里,一下田直到夕阳落下才会回家,蜡烛贵得很,他一人晚上也没什么事,再吃些个土豆,等天完全黑下来,他也就上床歇息。
十年来如一日,倒也这般过来了。
现下林烬没有自己的宅子,接不得林泽上蕉城,不过既寻着人,后面的事儿就好处理了,钱总能赚得,他和林泽也能靠着自己置办一处田宅,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林烬从怀里将钱袋拿出来,掏了几十个铜子给林泽。官府赏的钱都是大票,得去城内换了才有实打实的银两,先给些铜子,叫林泽给自己买些东西,才是要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