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生死

    燕御尔回过头,在昏暗的密道中说:“燕衔之奈何不了长嬴,这个你知道吧?”


    燕堂春毫不犹豫地说:“当然了。”


    燕御尔问:“谋反当诛,你想受他牵连吗?”


    “我在激他谋反时就预料过今日,”燕堂春决然地说,“姑姑,我不怕。”


    “你是不怕,长嬴却怕死了。”燕御尔蓦地一笑,“她生怕自己控制不好局面,怕你受到连累,才特意把你带到景华宫。她懂事之后第一次求我,是求我带你走。如今昭王谋反已成定局,你不跟我走,还傻等着人来拿你下狱吗?”


    长嬴,怕?


    她竟然会和哀求扯上关系吗?


    燕堂春一时间竟然觉得燕御尔在骗她,但理智告诉她,燕御尔没必要骗她。


    从小到大,燕御尔这个姑姑对她够好的了。因为长嬴性子冷淡独立的缘故,燕御尔喜欢燕堂春甚至超过了对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一瞬间,燕堂春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奢望地理解成长嬴很喜欢自己,就像自己喜欢她一样。


    但是燕堂春知道自己不能走。


    她绝不能走。


    私兵陈于宫中,昭王谋反罪名已经盖棺定论,但还差最后一步。


    燕堂春手里还有其他事情没有结。


    燕御尔耐心地等待了片刻,却只见燕堂春很缓慢地摇了摇头,坚定地说:“我不能走。”


    燕御尔略一挑眉:“为什么?”


    但燕堂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用脚尖磨了磨地面,然后低声说:“姑姑是去宫外吗?可有人接应?”


    “无人接应,今后就只有我一个人了。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吗,堂春?”


    燕堂春摇了摇头,露出个安慰的笑。


    时间不等人,如今想必捉拿燕堂春的人已经到了景华宫,燕御尔知道她们不能再等了。


    否则等到安阙城戒严,想走都难。


    “几个月前先帝驾崩时我就该走了,为了这个密道,为了再帮一次长嬴,为了亲自确定燕衔之自取灭亡……我一等再等、留至今日。但如今密道既然已经暴露,长嬴又与闵氏合作,我留在景华宫也没了用处。我该离开了,堂春,你与我一样爱自由,姑姑再问一次,你真的不与姑姑一起离开吗?”


    “姑姑安顿下来后,记得来信告诉我和表姐,我们都牵挂着姑姑。这些年,”燕堂春摘下腰间的荷包,递给燕御尔,说,“我很感激姑姑这些年的照顾,姑姑一路保重。”


    燕御尔握住燕堂春的手,却没有收荷包:“傻姑娘,姑姑还不缺你这些盘缠。以后少和长嬴怄气,你们两个倔孩子……保重。”


    良久,直到目送燕御尔的身影消失在密道尽头,燕堂春才收回目光。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就往反方向跑去。


    青祺宫内。


    昭王已被押入天牢,其逆党也都诛杀的诛杀、入狱的入狱,其他朝臣也都被安排进青祺宫的偏殿中。


    此时殿外只有层层的侍卫以及闵太后李洛几人。


    去景华宫捉人的人回来禀告,说景华宫是空的,里面什么人都没有。


    这个消息传回来时,长嬴袖子里攥着的手指缓缓松开,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徐仪惊呼声又一次打乱了长嬴的呼吸,长嬴顺着徐仪目光看去,眼睁睁看着本该离开的燕堂春竟然又从青祺宫正殿中走出来!


    一旁的李洛都惊住了。


    他本来以为长姐藏起了堂春姐姐,难道她一直在青祺宫等着不成?


    长嬴率先反应过来,给徐仪使了个眼色,徐仪会意地点头,当即就要先发制人地跑到燕堂春身边,低声道:“县主,来这边。”


    燕堂春从正殿一出来就先下意识地寻找长嬴,在确定长嬴好好的,除了鬓发微乱外没有别的什么大碍后,舒了口气。


    她还没来得及又别的反应,就见徐仪来到自己身边,与此同时,宫中侍卫闻风而动,立马把她和徐仪围在一起,长刀相向——堪称如临大敌。


    燕堂春猜测,这大概是怕自己跑到长嬴身边就不好抓了吧。


    众目睽睽之下,燕堂春知道自己不方便去长嬴身边,只好对侍卫示意自己不会再动,免得大动干戈。


    徐仪抿紧唇,从唇缝里遛出几个字:“县主怎么没走?”


    燕堂春老实地说:“不想走,就回来了。”


    她看向长嬴,发现长嬴眉头紧皱地看着自己,忙不迭地冲她一笑,心里还记挂着燕御尔描述的长嬴对自己的在乎。


    长嬴猜到燕堂春为什么回来,她的眉间藏着愠怒,却不好在这个场景下多说什么。


    此时闵太后与李洛站在一起,她注意到侍卫们欲言又止的神色,偏头对长嬴提醒道:“长嬴,大局为重,还是让你身边的女官回来,令人先将此女带下去吧。”


    闻言,长嬴瞥她一眼,语气平静地回答:“君臣父子有先后之分。昭王谋反,堂春并不知情,甚至大义灭亲,可见对陛下一片忠心。如何能与昭王一概而论?”


    闵太后四平八稳地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她一心为君,便先押下去审问,若当真无辜,赦免便是。”


    就连李洛也道:“长姐放心,就是审一下罢了,不会出事的。”


    长嬴动了动唇,正要再开口,燕堂春却适时打断了她,燕堂春对长嬴笑了笑,一如往昔的明媚。


    她说:“我还没去过大牢呢,让我去见识见识呗。正好我这里还有很多父亲谋反的罪证,一起交给刑名官便是。”


    长嬴又一次握紧了拳头,徐仪一惊,对燕堂春说:“那是好玩的地方吗!”


    但燕堂春有自己的考量。


    隔着重重的人群,长嬴沉沉盯着燕堂春,燕堂春注意到这道视线,心脏无端漏了一拍。


    她知道长嬴生气了。


    但是令燕堂春没想到的是,长嬴竟然莫名笑了一下,那抹笑看得燕堂春心里凉飕飕的。


    正心虚时,燕堂春却见长嬴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淡淡道:“既然如此,便将她押入诏狱候审。徐仪,回来。”


    燕堂春一愣。


    诏狱乃是锦衣卫执掌的地方,但是自从天齐皇帝驾崩起,沉寂已久,诏狱早就只剩下个空壳子。


    其他人心里也知道,如今的诏狱恐怕是长嬴能最大程度控制的地方。


    但不得不卖长嬴这个面子。


    闵太后思索片刻后,颔首说了句也好,低头看向李洛。李洛对侍卫吩咐道:“就按长姐说得办。”


    燕堂春耸耸肩,束手就擒。


    …………


    暑热夏夜,狱里是闷热的。


    夏蝉知了知了的叫声刺破寂静,火光摇曳的影子映在发黑的墙壁上,看守的人一波一波地换班,守卫又一波一波地将人押进去。


    燕堂春被关押在最里面的一间。


    大概是长嬴吩咐过底下,这一间虽然算不上干净,却也称得上利落,干枯的草垛铺在地上,既没有老鼠,也没有蟑螂。


    燕堂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往草垫上一躺,很快就心宽地陷入睡眠,期间并没有人来打搅她。


    烛火昏昧的、幽幽的,烛光像一个冰凉的拥抱。


    燕堂春梦到死了多年的娘。


    天牢里却连烛光都没有。


    废昭王——燕衔之一动,浑身锁链乱响,压得胸闷气短、呼吸生疼。


    狱卒把饭撂在铁栏附近,燕衔之翻了个身,目光阴鸷地盯着那碗卖相不太好的饭。


    半晌后,狱卒脚步远去,燕衔之拖着锁链捞过那碗稀饭,用力一砸。清脆的一声后,稀粥洒在地上,破碗四分五裂,碗底露出个隔层来。


    燕衔之取出隔层中的纸条,顺着小铁窗透出的光仔细辨认字迹。过了会儿,燕衔之合上字条,又安静地躺了回去。


    小铁窗透过的光转瞬间就变暗,轰隆一声闷雷,天光被漆黑的乌云所覆盖。


    长嬴走出勤政殿时,雨水已经泼落。


    受伤的徐仪留在公主府中养伤,今日跟着徐仪进宫的是另一个女使。女使为长嬴撑开伞,正要引她出宫,却被长嬴摆手拒绝了。


    长嬴在勤政殿的檐下站了一会儿。


    女使不出声地等待着,心里清楚长嬴为何而烦心。


    堂春姑娘深陷诏狱,方才勤政殿中,太后与陛下都不肯同意放人。


    无他,只因为堂春姑娘在诏狱睡醒之后往上交了数样东西——件件都是废昭王的罪证。这个时候,堂春姑娘就是最关键的那个证据,即便是最依赖长公主的陛下也不肯放人。


    良久,长嬴轻轻舒了口气,对女使道:“出宫,去诏狱。”


    女使撑起伞,伞面绷出一片细碎的水珠,水珠晃在昏沉的暮光里,四处是雨水的咸腥气。


    怪得很,明明晌午还是艳阳天。


    诏狱里,燕堂春又睡了。


    燕堂春从来没有见过她的母亲,但她听那个可怜的老嬷嬷提起过,娘与未出嫁时的姑姑关系很好,时常与姑姑成双成对地出现在演武场、绣房,被时人称为“双姝”。


    后来娘到了王府,姑姑入了宫廷,便再不见二人携手的身影。


    在梦里,谁都看不到自己,燕堂春自己成了一个旁观者,一直跟在两个姑娘的身后。


    那两个姑娘手牵着手、袖缠着袖,蹦蹦跳跳地走远了。


    燕堂春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身体就快一步地追上去,却始终追不上她们,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


    她们是谁呢?燕堂春不知道自己会梦到谁。


    燕堂春看着梦里的叶子绿了又黄,春去秋来,在日月更替中,那两个姑娘渐渐长高了,她们越来越近,连头发都缠在一起。


    慢慢地,燕堂春也不再挣扎着离开。她静下来,想看看这两个姑娘发生了什么。


    但雪落在了梦中的一方天地中。


    风雪过后,两个姑娘再不见了身影。


    燕堂春漫无目的地追,却什么都找不到。


    她此时又似乎回到了王府的那个偏僻的院子,甚至能听到知了的叫声。


    真奇怪,冬天怎么会有知了呢。


    终于,四季又转过一轮,隆冬中,那两个姑娘又出现在院子里,她们被寒风分开,却古怪地强行贴着,像对不上形状却硬要合在一起的方圜。


    燕堂春下意识地又要跟上她们,可这次却怎么都跟不上,冥冥之中似乎又一股不可违逆的力量把她扯远。


    什么规矩!这是她自己的梦!


    燕堂春才不管能不能跟上,她拔腿就要追着那两个姑娘,阻力越大、她越是要追!


    终于!那股阻力猛地消失,燕堂春下一瞬就到了那两个姑娘身边。


    那是不知何处的一个房间,红帐散落,烛火摇曳缱绻。


    燕堂春屏住呼吸,预感她们就在里面。


    她放轻脚步,缓缓走上前去,悄悄地挑起帐子。


    下一瞬,却僵住了。


    帐子里面哪有那两个姑娘,分明是一具枯骨!


    那具枯骨横在帐中,鲜血流满床榻,顺着床流到脚边。


    燕堂春一下子就木了。


    就在这时,知了知了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她的眼睛不受控制地闭上。


    下一瞬,燕堂春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离开那个古怪的房间,正站在景华宫地下的密道里。


    她的姑姑笑着说:“保重啊。”


    燕堂春张了张嘴,姑姑却忽然消失了,眼前的人刹那间就变了模样,变成长嬴表姐的样子。


    长嬴表姐微笑着走过来,温柔地说:“堂春,怎么了?”


    见到长嬴,燕堂春眼眶陡然酸了,扑过去就要抱她。


    然而抱住表姐的瞬间,长嬴也不见了,怀里只剩下那一具淌着血的枯骨!


    抱着那具枯骨,燕堂春头皮都要炸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长嬴正站在牢房里打量着自己。


    长嬴:“堂春,怎么了?”


    燕堂春:“…………”


    平复了大半晌,燕堂春才气若游丝地撑着草垫坐起来,甩了甩被梦吓得发懵的头,才感觉自己勉强活了。


    燕堂春活动着脖子,说:“你怎么过来了?”


    长嬴见她睡着,进来时就没打扰,如今见她醒过来,再多的温和都演不下去。


    她眉头一皱,开口就质问:“你跟着你姑姑离开不行吗?回来做什么?”


    燕堂春认真地思考了会儿,才回答道:“不行。”


    “哦,你好庄重啊。”长嬴冷冷地嘲讽道,“把自己作进诏狱就满意了?还大义灭亲地交上那么多东西,等着我夸你忠君吗?”


    这火真呛人。


    燕堂春头一回见长嬴火那么冲。


    “我没作死,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燕堂春心虚地挪开对视的目光,站起身转了一圈展示自己的安然无恙,说,“我心里有盘算。”


    “你有什么盘算?盘算着怎么死得风风光光?就为了那些破证据就回来求死?”长嬴嗤道,“倘若锦衣卫没有没落,诏狱还在锦衣卫手上,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在?倘若你出青祺宫的时候没有驱散朝臣,若是那个时候我和徐仪都不在,你以为口舌笔墨之上,他们还允许你活着?燕堂春,你不是小孩子了,什么时候能不逞无谓的威风?”


    燕堂春被训得插不进一句话去,只好无辜地仰头看着长赢。


    长嬴训完,也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直截了当地说:“跟我走,回府。”


    “啊?回哪儿?”


    长嬴抓住她的手腕转身就走,燕堂春被拽得一个不稳,方才梦里那种无力感又浮上来。她踉踉跄跄地跟上,追问道:“太后她们允许你带人走?”


    长嬴停下脚步,冷冷地回头看着她说:“别再作妖,废王出安阙城之前不准再出府。”


    什么?什么出安阙城?


    他为什么不死?


    燕堂春啊了声,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又被拽走了。


    怎么回事!


    但长嬴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她一路盯着燕堂春把她带回公主府,直接将人扔进自己住的房里,在燕堂春欲言又止的目光中,用披帛把人的手腕和床头捆在一起。


    然后长嬴也不管别的,转头就走。


    顺路让人锁上了门。


    直到燕堂春被丢在熟悉的房间中,感受到手腕被捆得生疼,她都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长嬴出了房门,对上屋外的女使们担忧的目光,沉着脸色吩咐道:“平时你们打闹都是小事,本宫不管。但如今谁敢把她放出府,就不用再待在公主府了。听明白了?”


    女使们面面相觑,连忙称是。


    此时,一个女使上前一步,低着头说:“殿下,宫里来人催问多次了,太后问您是真要揽下密道里安排私兵的事情吗?”


    “本宫没揽过这个罪名,告诉闵氏不必急着推托。另外,昭王受人蛊惑罪无可恕,念其曾也效忠陛下,废其爵位,流三千里,这是陛下的决定,更不必认定本宫徇私。”长嬴瞥了眼房门,道,“宫里的人怎么来的就怎么送回去。”


    女使一凛:“是。”


    屋里挣扎的燕堂春听到了屋外的对话,停住挣扎的动作。


    废爵位,流三千里。


    不死啊,真便宜他。


    接下来的这些天,长嬴忙得脚不沾地,安抚宫中皇帝,平复朝中异议,在朝会中、札子中一次又一次地压下要求连坐昭王一脉的意见。


    闵家提了几次异议,见她态度坚决,渐渐也就作罢了。


    甚至为了与长嬴商量好的好处,闵道忠门下的人还呈上过几次昭王封地的政绩,长嬴投桃报李地帮他们解决了狗皮膏药刘胡叶。


    在这样忙碌的日子里,长嬴基本留宿宫中,鲜少回府。


    就算偶尔几次回公主府,也都是步履匆匆地看望几眼燕堂春,很快就又离开了。


    最开始燕堂春被她拘在床边,但一条披帛怎么也不可能真困得住她,她解开后也没乱跑,就在屋子里逛逛。


    大概是回府的时候见她认错态度良好,长嬴默许了她出屋;后来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默许了她在院子里晃荡;再后来,只要不出公主府,长嬴也就不管燕堂春做些什么了。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1]


    燕堂春真是得寸进尺地给长嬴上了一课。


    废昭王出京那天,长嬴本来正在宫中陪李洛听讲学,刚听到师傅讲到这一篇,就见伤好的徐仪匆匆进来了。


    长嬴略一挑眉,示意师傅和李洛继续,自己起身走了出去。


    走到殿门外,长嬴问:“出什么事了?”


    徐仪凝重道:“昭王余孽把他劫走了。”


    长嬴:“什么?”


    她下意识地想到燕堂春,知道自己最近对她宽容太过了!


    长嬴顾不上别的,立刻就要出宫,她语速极快地说:“让宫人告诉陛下这件事,备马,这个时候他们出不了城。”


    长嬴猜的一点错都没有。


    燕堂春此时已经翻墙遛出公主府。


    她正与劫持燕衔之的人面对面。


    他们一行人不在什么隐蔽的藏身之处,本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现在就在青龙大街岔出去的一条小道上,甚至拐个弯就是公主府!


    燕堂春背着一筒羽箭,左手还握着一把大弓。


    她抬着下巴打量着燕衔之,发现他在狱中消瘦了很多,再也没有俊朗与风流了,胡茬没有修剪,连身上的衣裳和脚上的鞋子都是破的。


    他们停在空无一人小道上,燕衔之喘了口气,哈哈笑起来。他对燕堂春赞许道:“不愧是本王的女儿,念着本王养你的恩情,联络到他们!”


    闻言,燕堂春目光沉静,淡淡地嗯了声。


    燕衔之还要再说什么,燕堂春却在转瞬间就动了,她脚步飞快地对“劫持”昭王的人打了个手势,而后眨眼间,那些人反过来就护住燕堂春!


    而燕堂春绞紧弓弦,就朝燕衔之逼去!


    燕衔之冷笑一声,毫无意外地往右一闪,躲开了燕堂春的袭击,口中怒骂道:“本王早就猜到你这个小畜生不会那么好心!”然后劈手就抢过燕堂春手里的大弓!


    电光火石之间,他一脚踹在燕堂春腰窝,右手顺手就从她背后抽了支箭。


    下一瞬,箭羽飞向血肉之躯,噗嗤一声,飞箭钉在人的喉间,染上鲜血的箭羽还不住地颤抖。


    燕堂春瞳孔都放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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