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康熙回到乾清宫后,即刻吩咐下人将温恪送回景仁宫。他需要些时间,好好消化一下这刚获悉的消息。


    夜色沉沉,烛火摇曳,帝王眉宇间隐现凝重,心中早已翻江倒海。


    张诚与徐日升二人,势必要彻查到底。


    此时正值与俄熊交战之际,对方忽而遣使求和,和谈之事刻不容缓,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这二人竟敢在国事上暗中作祟,包藏祸心,动摇国本,他绝不会姑息!


    龙威震怒,雷霆手段向来不容轻视。


    在位数十载,历经风浪无数,康熙早已磨砺出深不可测的帝王心术。


    若真如旁人所想那般好相与,他又岂能在年少之时,接连扳倒鳌拜、平定三藩,将一个个权倾朝野的巨擘一一铲除?


    当年的吴三桂、鳌拜,哪一个不是叱咤风云、威震天下的枭雄?


    而他,终究以智谋与铁腕,将江山牢牢握于掌中。


    此刻的温恪却全然不知她那位威严父皇心中波澜万丈。


    年幼的小公主像只欢快的小鹿,早已扑进额娘温暖的怀抱,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仿佛世间最无忧的幼崽。


    佟佳氏见女儿平安归来,心头大石落地,紧紧将她搂在怀中,亲了又亲,眼中满是慈爱与怜惜。


    待情绪稍平,她才柔声问道:“温恪今日去阿玛那儿,都做了些什么呀?”


    寻常孩童才十几个月大,断然无法对答如流,可佟佳氏深知,自家闺女自小便与众不同。


    早在六个月时,她便察觉这孩子眼神灵动,反应敏锐,远超同龄婴孩。


    尤其是过了周岁之后,温恪几乎能完全听懂大人言语,还能用简单却清晰的词句回应,聪慧得令人惊叹。


    “太子哥哥玩。”温恪一本正经地回答,小脸认真得仿佛在陈述一件极为重要的国事。


    佟佳氏微微一怔,眉头轻蹙:“太子哥哥?你和太子一起玩了?”


    还不等她细想,温恪又歪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补充道,“喝茶茶。”


    “喝茶茶?”佟佳氏眸光一闪,脑海中蓦然浮现出年初二那场盛大的宫廷茶宴。


    想到那金炉袅袅,香雾氤氲,宗室贵胄齐聚一堂,礼乐悠扬。


    那样的场合,向来庄重肃穆,皇子阿哥都不曾有机会前去,怎会允许一个尚且年幼的小公主出席?


    可偏偏今年,皇帝却破例带上了温恪。


    她百思不得其解,帝王心思如渊似海,难以揣测。


    佟佳氏思来想去,只觉头昏脑涨,索性不再深究。


    只要女儿安然无恙,便是最大的福分,况且温恪年纪尚小,纵然说些童言稚语,也无人会当真。


    她又怎知,康熙之所以破例带她赴宴,正是因那一瞬偶然听见了她心底最纯真的“心声”。


    他心生好奇,想要将这聪慧异常的女儿留在身边,细细观察。


    然而“心声”玄妙难测,时有时无,如同风中絮语,稍纵即逝。


    康熙纵有通天手段,也无法掌控这神秘之力。


    唯有静待机缘,或许下一次,那纯净的童音,会再次悄然响起。


    佟佳氏万万没有料到,自那日之后,康熙只要稍得闲暇,便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女儿温恪,立刻命人将她抱来乾清宫,亲自逗弄,尽享天伦之乐。


    一时间,温恪风头无两,成为后宫众目所聚的焦点人物。


    毕竟在这后宫之中,能获得康熙青睐的孩子,其身份地位无疑会如芝麻开花般节节攀升。


    温恪原本不过是庶妃所出的公主,即便顶着福星的名头,起初也并未得到太多关注。


    后宫之中水有多深,众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又有几人会轻信这样的传言呢?那些所谓的吉兆,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然而如今局势大不相同,温恪不仅频频得见天颜,加上被养育于皇贵妃膝下,地位骤升。


    昔日不过有望封为和硕公主,如今却极有可能晋为尊贵无比的固伦公主,这一步之遥,便是天壤之别。


    面对如此情形,后宫众人态度不一。有人盘算着如何与温恪打好关系,以期从中获利;也有人选择按兵不动,等着观望些时日,毕竟这宠爱或许转瞬即逝,谁又能打包票呢。


    温恪本人,却对这一切懵懵懂懂。


    俗话说的好,可既来之,则安之。


    连穿越这般离奇之事她都坦然接受了,眼前这点荣宠又算得了什么?


    她索性顺其自然,安心享受这份突如其来的父爱。


    更令她欣喜的是,阿玛所在的乾清宫,珍馐美馔琳琅满目。


    能端上御前的吃食,无一不是精工细作的御膳珍品。


    纵使康熙常以“节俭”自勉,可这深宫之内,所谓的节俭也不过是相对而言。


    对温恪而言,这里简直是美食的天堂,幼儿能吃的食物种类,实在是太少了!


    别的收获没有,温恪倒是跟太子胤礽相处得不错。


    胤礽与其他皇子迥然不同,他每日下课之后,必来乾清宫陪父皇用膳,一边进食,一边聆听康熙批阅奏折时的点评与教诲,俨然一副储君风范。


    温恪因为不过实际一岁多点,虚岁不过两岁的稚龄幼童,康熙从不担心她会泄露只言片语。


    即便她心中千般思绪,嘴上也只能咿呀学语,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


    “温恪想要吗?”胤礽好不容易通过了阿玛的教考,此刻正眉眼含笑地逗弄着妹妹,语气里透着几分得意与促狭。


    “要!”温恪双眼瞬间亮了起来,仰起头来蹦跶了两下。


    若不是个头尚小,她怕是早已蹦跳着扑上去,狠狠敲一敲那可恶家伙的膝盖,以泄心头之痒!


    自从与妹妹日渐熟稔,胤礽那层温润如玉,翩翩少年的伪装便悄然褪去,露出了藏在心底已久的顽劣本性。


    平日里端方守礼模样,不过是长年压抑下的伪装罢了。


    如今在年幼的妹妹跟前,终于得以肆意展露几分真我。


    温恪都想问,哥,你是不是太放飞自我了?


    可温恪又怎会真的抗拒?


    那可是镶嵌了宝石,精致华美的娃娃啊!


    光是那大宝石,都不知道值多少钱!


    那带着狡黠笑意的太子哥哥,她又怎能说一个“不”字,就当哄哄少年啦!


    “慢点吃,别噎着。”胤礽望着自家小妹,只见她双手各攥着一块精致点心,左右开弓,吃得不亦乐乎,不由得既好气又好笑。


    外人见了,怕是要以为他们平日里亏待了这小丫头,才让她如今这般迫不及待。


    “好吃!”温恪晃着小脚丫,脸颊鼓鼓,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欢喜地嚷道。


    “来,喝口牛奶。”胤礽无奈地端起一旁温着的牛奶杯,实在无法理解这小家伙为何对甜腻腻的糕点如此痴迷。


    在他看来,这些甜得发齁的点心,哪有半分可口之处?


    “哥哥吃~”温恪欢快的用那胖乎乎的小手捏起一块尚未入口的点心,毫不犹豫地递到胤礽唇边,眼神清澈又天真。


    胤礽还未来得及反应,那点心竟已轻轻塞入他口中。


    一旁伺候的小太监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心跳如鼓,谁人不知太子殿下素来洁癖成性,莫说旁人碰过的吃食,便是衣裳稍有褶皱也要重换。


    公主这般举动,只怕是要惹怒太子了!


    胤礽下意识的了两下,面不改色的吞下后说道,“嗯,还行。”


    小太监直接傻眼,这还是他们太子吗?


    兄妹二人相处融洽,康熙看在眼里,心中亦倍感欣慰,让温恪来乾清宫,绝对是他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某人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为了什么,留下的温恪。


    在康熙看来,自家儿子哪哪都好,不光聪慧稳重,还品行端正,几乎在方方面面都令他满意,唯独与几位兄弟之间的关系颇为冷淡。


    尤其是与大阿哥胤禔,每每相见,气氛便如箭在弦,剑拔弩张,暗流涌动。


    特别是跟大阿哥胤禔,两人见面就是剑拔弩张。


    身为父亲,康熙又岂能对此毫无察觉?


    他洞若观火,心中明镜一般。


    然而,太子乃国之储君,将来要承继大统,且出自孝诚仁皇后,出身尊贵,名正言顺,地位天然超然,不容动摇。


    康熙不得不严加约束其他皇子,强令他们对太子保持恭敬与臣服。


    年幼的阿哥们尚能顺从听命,可年长者却多有不甘,表面恭敬有加,实则心怀异志,阳奉阴违者不在少数。


    尤其随着大阿哥胤禔日渐成长,宫墙之外,暗流悄然涌动,人心浮动,局势隐隐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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