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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第 31 章 遇险。

    既来之, 则安之。

    难不成,主持看出自己是异世之魂?

    秦芙蓉内心卷起惊涛,面上不动声色, 恭谨一礼, 默默应了声是。

    主持却是直接将自己手上的佛珠递了过去,“定魂定身,拿去吧,能在今日相见, 也算你我有缘。”

    秦芙蓉直接被这话给砸懵了, 呆呆地站在那里。

    定魂定身???

    裴映雪见她这模样,以为她走神了, 直接上前拧了她一把, 秦芙蓉这才反应过来,双手接过后行了跪拜大礼。

    秦芙蓉不知主持是何意思,但是她知晓主持定是好意。

    她是迷迷糊糊出来的,看着手上的佛珠,神情有些飘忽。

    初次相见, 她也一句话未说, 主持为何会赠自己如此大礼?

    这可是高僧加持过的佛珠啊。

    一旁的僧人看她表情有些不解,道了声阿弥陀佛道:“夫人同我们主持有缘, 主持才会赠下,此物驱邪避恶, 乃是主持常年佩戴之物,还望夫人珍视。”

    秦芙蓉听罢瞬间清醒, 严肃点头,又从怀里掏出来一打银票,全部捐做了香油钱。

    裴映雪也知主持话中另有深意, 但未曾多想。

    对于主持所赠佛珠,虽不是给自己,但却打心眼里为秦芙蓉高兴。

    秦芙蓉捐赠巨款自是理所应当,她看着又开始有些神游的秦芙蓉,上前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与此地有缘,咱们以后常来。”

    秦芙蓉点点头,深吸口气终于恢复神智。

    裴少阳看到秦芙蓉的大手笔,心中诧异,但并未多问,眼神落到秦芙蓉白皙的手掌握着的佛珠,倒是也猜出来了。

    果然,她运气极好。

    回客院后她便将佛珠带在手上,扬了手腕对裴映雪道:“若是叫别人知道大师的佛珠在我这,会不会有人过来抢啊。”

    裴映雪嗔了她一眼上前去捂她的嘴,“这东西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你将你嘴巴捂严实了,莫要叫旁人知晓,安国寺的僧人说与不说是他们的事情,咱们低调些的好。”

    秦芙蓉抱着她得胳膊不住点头,这好东西,轻易还是不拿出来的好。

    因着雨还在下,且越下越大,眼看今日是走不了了,她们便决定多留一日,待明日一早启程。

    可真到了第二日,雨却还在下,且越下越大。

    雨水从细密的线很快便成了遮幕的帘,山峦树木皆被雨幕覆盖,白茫茫的水雾叫人什么都看不见。

    秦芙蓉等人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

    屋檐被大雨无情敲击,仿佛有无数碎石倾泻,直砸人心。

    归来的路上她们看到百姓抢收的景象,山脚下便坐落着几个村子,此时内心狠狠揪起,如此大的雨,也不知他们的粮食能不能保住,除了粮食,房屋会不会冲塔。

    村落连着大山,这般大的雨,村民会不会有危险。

    午膳后,裴少阳便起身进了雨雾。

    留下了几名护卫保护女眷,他带着剩下的人决定去转移山脚下的村民。

    山脚下三个村子的村长早就聚集在了一处,看着如同被撕裂了口子般大雨倾泻的天幕,最后决定全体向山中转移。

    实在是大雨不知何时停歇,他们从未见过这般大的雨,连日雨水叫山下的溪水暴涨,村中多是土房子,已经有两户坍塌了,好在邻居好心提前将那两户可怜的人家给带走了,如今再不转移怕是整个村子都要没了!

    青壮年背着粮食,大人背着孩子,还有那舍不得离家的老人,村民已经乱成了一团。

    返京的裴穆安皱着眉头直往前冲,越往秀明山雨下的越大,他只觉得心头不妙,在靠近山脚看到转移的村民的时候心头更是狠狠一跳。

    他们每个人都已浑身湿透,脚下土路早已变成泥河,碎石合着断掉的树枝,还有塌陷了的房屋

    远处的山峦笼罩了一层水汽,大雨磅礴什么都看不清,裴穆安挥挥手命身后跟着的属下下马帮着百姓撤离。

    他站在泥泞的山路旁,雨水顺着斗笠簌簌而下。

    他几步走向为首不住安抚百姓的村长,在路过一对拼命逃离的大肚子孕妇时,将身上的蓑衣斗笠取下一并递了过去。

    妇人被婆母搀扶着,雨水无情的击打着她们的眼睛,看不清面色的人。

    婆母反应及时双手接过便批到了儿媳身上。

    一旁的属下亦是将身上的蓑衣全部赠给了有需要的老弱妇孺身上。

    村长看着如同天神降临般的裴穆安一行,没忍住老泪纵横,裴穆安将人扶起,开始帮忙转移。

    另一边的裴少阳穿着蓑衣,冒着磅礴的大雨下了山。

    他看着一处光秃秃的山破,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此处没什么植被,极容易塌方,想到这他心头不由得一紧,加快了步伐。

    眼看有逃离上山的村民,山路崎岖行的艰难,他们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去帮忙!”他挥了挥手,声音被雨声吞没大半,但手下人立刻会意,冲进了逃难的队伍里。

    山路被大水泡的泥泞不堪,每走一步走带起了一片泥浆,烂泥里不容易行走,每一步都极耗力气。

    迎面走来了一对抱着孩子的夫妻,妻子身上穿着蓑衣,怀里的孩子发出弱小的哭声,妻子将孩子小心的护着,丈夫浑身湿透,眼眶通红。

    裴少阳看着只一岁不到的孩子,在二人身前站定,他看到孩童通红的脸颊,应是发烧了。

    他对属下的护卫沉声道:“带这妇人同孩子去夫人和姑母处,红艳通药理,能救。”

    夫妻二人顿时便要跪下,裴少阳摆摆手叫二人赶紧走。

    他看着崎岖不平又泥泞不堪的山路,又看远处被大雨无情冲刷的村落,只觉得心口闷的厉害。

    但也只是一瞬,他便继续往山下奔去。

    不断有上山的村民,有熟悉地形的带着亲人去了山腰的能够躲避的山洞。

    看到裴少阳往山下走,一位心善的老汉佝偻着身子朝他大声道:“山下快被淹了,有危险,快跑!”

    裴少阳心中一酸,将身上的蓑衣解下给他披上道:“我去救人,您快逃。”

    言罢便奔走而去,老汉擦了把眼角的泪水,身旁的小辈赶紧将人扶住,“咱快走吧爹,那位一看就是个贵人,不会有事的。”

    秦芙蓉看着被护卫抱进屋子,浑身湿透的孩子,眉头狠狠皱起,红艳见此赶紧将孩子接过,给孩子将湿衣裳脱掉放到了被子上赶紧治疗。

    孩子的母亲追了上来,当即便跪下磕头求她们救救孩子,裴映雪忙起身安抚:“已经在治了,你且放心,你身上也湿透了,先换身衣裳,若是你身体也出了问题,孩子醒来见不着母亲得有多害怕。”

    孩子母亲被轻易说动,丫鬟忙去找了身衣裳出来给她换上。

    秦芙蓉看着黑沉的天,不停歇的雨,皱着眉头对柳儿道:“可还有蓑衣?”

    柳儿摇摇头,裴映雪却上前皱着眉头看着她道:“这般大的雨,你还想出去帮忙?若是你出了事情,叫我怎么办?”

    秦芙蓉却是轻轻摇头,“咱们来时看到山脚处有好几处村落,此番怕是都遭了殃,我不下去,我带着几人去厨房帮忙,或者在院子里支个锅熬些姜汤煮上,给逃过来的百姓喝了去去寒。”

    裴映雪张了张嘴,却听她继续道:“此时庙里的人手肯定是不够用的,还得带几人去庙门处接应,咱们虽是女子,可这事咱们遇上了,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陆馨从一旁走了过来,“母亲,我想同舅母一起去,总归是能帮上些忙的。”

    裴映雪嗫喏着唇角,刚要开口却在看到有孕妇被搀扶着进院的身影时,最终只是应了声好。

    柳儿已经帮着将孕妇喝婆母给领了进来,秦芙蓉有条不紊的指挥着,裴映雪眉头狠狠皱起,秦芙蓉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在这里主持大局,馨儿带几个丫鬟两个护卫去厨房熬煮姜汤再准备些饭时,我去庙门前接应。”

    那头孕妇似是动了些胎气,身子有些不适,些许动静传来,裴映雪顾不得许多,冲秦芙蓉点点头,有嘱咐了女儿两句,三人分头行动。

    陆川年龄不大,看着不断进门的可怜百姓,越看越心焦,在男客院门前徘徊不定,表哥去救助百姓了,他就应当跟着一起去的!

    眼看姐姐和舅母出了院子,当即不顾大雨便应了上去,陆馨牵着弟弟的手,诉说着其中的利害,陆川便紧锁着眉头跟着姐姐去了厨房。

    此时的秦芙蓉已经管不了许多了,她接过春儿用油纸布简单缝制的雨衣,头上戴着斗笠便冲到了庙门处。

    大雨渐渐小了一些,她能看到逃难的百姓稀疏的人影,她们上前将人搀扶进去,在听到说三个村落大概近百户人家的时候,心脏被狠狠揪起。

    这才上来了多少人啊

    春儿柳儿擦着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强忍着情绪去搀扶已经快要失了力气的妇人。

    秦芙蓉顺着石阶而下,有小童紧紧牵着大人的手,可漫长的石阶和很大一段崎岖难行的泥路已经耗的他无甚力气了,而牵着他的老人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的,祖孙俩走在队伍的最后头。

    秦芙蓉深吸口气,一把将孩子抱起,嘴里念叨着好了好了,到了安国寺就安全了,别怕别怕。

    孩子趴在她背上,一只手伸着去扶爷爷,终于柳儿寻了过来,她蹲下身子将老人背起。

    来不及休息,她们便又出了寺庙。

    红艳忙的脚不沾地,寺庙里虽有颇通医术的僧人,可面前的妇人,却是要提早生产了,她没有生产经验,此时是一个头两个大。

    裴映雪上前拍了拍红艳的肩膀,“我来吧,我有生产经验,你去命人备些开水喝剪刀,再煮完参汤来。”

    总归是两条性命,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秦芙蓉再次回到石阶接应,只是她越走越往下,眼看着一对母女踉跄的倒在石阶下的泥泞里,她顾不得许多,带着几分急切又小心翼翼的上前。

    实在是上山容易下山难,此时石阶湿滑,亏了一旁有扶手才叫她没有摔倒。

    那对母女已经挣扎着爬了起来,顺利的登上了石阶,眼看就要和秦芙蓉汇合,只听秦芙蓉身后,雨声和着柳儿的大声尖叫,“姑娘!快走!姑娘!石头!”

    第32章 第 32 章 小叔竟是个纯情的……

    秦芙蓉觉得有危险袭来, 头皮隐隐发麻,她是听到了春儿柳儿唤她的,不敢回头, 抓着母女二人的手便往石阶下跑。

    母女二人也察觉到了危险, 三人紧紧抓着彼此的手,身后碎石翻滚的声音如同洪水猛兽般袭来,叫他们不敢停歇。

    一块石头就擦着秦芙蓉的后背袭过,砸在了石阶上, 瞬间四分五裂。

    女童的鞋子跑掉了也不敢去捡, 光着脚踩着泥泞和碎石,雨水的湿冷像是夏日里的噩梦, 带着十分的疼痛。

    直到跑出了很远, 几声石头落地的声音传来,秦芙蓉这才敢回头。

    原是上山的石阶处落下了许多山体上滑下来的石头,大小不一的石块和着泥浆一同将路死死堵住。

    此时的情景已然十分危险,有未来得及爬上石阶的百姓看到此情景又急又庆幸,庆幸他们未被砸伤, 急的是他们此时应到何处躲避。

    春儿和柳儿在石阶上方快急哭了, 她们大声呼喊着姑娘,细碎的喊声传来, 秦芙蓉看到了石阶上二人的身影,怕二人担心, 忙将自己的裙角撕下一大片放在手上挥了挥。

    柳儿突然看到了一摸浅绿在雨中飘扬,姑娘今日便是穿了身浅绿色的衣裳, 她忙拉着春儿惊喜道:“快看!是姑娘!”

    春儿亦是惊喜,脚下疯了一般向山下冲去,柳儿眼疾手快将她抓住, 顺着柳儿的视线,春儿这才看到那堵住的石滩又落下几块碎石。

    “莫要轻举妄动!姑娘此时是安全的!”

    二人急的跳脚,这路被堵住了,她们到底该如何是好,姑娘若是有危险怎么办?

    秦芙蓉看了看石头滑落的地方,因着那一片草木稀疏才会如此,而寺庙的位置在山的另一侧,草木参天,必不会出现此种情况。

    她定了定神,朝春儿和柳儿又挥了挥手,指了指山中另一侧的方向。

    此时的她们找个能躲避的山洞才是正事。

    春儿和柳儿会意,她们此时只能干着急,还不如回去商议如何将这路给通开才是正理。

    秦芙蓉回头,便见妇人苍白着脸,怀里女童脚上不住的流着血水,她深吸口气,轻轻拍了拍妇人的手道:“累坏了吧?我来背着她,咱们去找个山洞躲避一些时间,雨小了些了,兴许很快便停了。”

    妇人点头,眼前女子虽说衣衫湿透却难掩天人之姿,而且她救了她们母女俩,此时她是不好叫她去背自己女儿,她虽然疲累,却还是咬着牙弯腰将女儿背在自己身上。

    小女孩很懂事,脚上虽疼但自始至终也都未发一言,只乖巧的趴在娘亲背上。

    秦芙蓉也不勉强,一只手扶着妇人的胳膊,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前行,很快便看到了前头也在找避难之所的百姓。

    山路泥泞不堪,山下不断有涌上来的村民,秦芙蓉同妇人耳语几句,自己去同想要往安国寺去的百姓解释道路被堵了的事情。

    远远地,裴穆安便看到了身上披着层油纸的秦芙蓉,他心脏一瞬间像是被炸裂来,心疼的不像话。

    她单薄着身子,裙摆上满是泥污,她头上虽带着斗笠,雨水还是将她的脸和发丝全部打湿了,发间的簪子早已不知在何时掉落,青丝散落肩头,雨水在她苍白的脸上滑落,流到她的嘴里,她丝毫不觉,还是在同人直接另一侧山路的方向说着什么。

    裴穆安心疼极了,她实在是胡闹,她堂堂侯夫人,缘何就到了她亲自救人的地步了!

    斥责的话到了嘴边,却在看到她看到自己惊喜的眼神的时候,全部烂在了喉咙里。

    他快步上前,仔仔细细的将她全身瞧了个遍,见她身上并未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秦芙蓉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小叔,他不是有事出京了吗,怎么会在这?

    可是她尚未惊讶多久,便看到了他又在流血的手臂。

    是新伤,他今日鲜少的穿了件月白色长衫,半个袖子都被染成了红色,他丝毫不觉。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裴穆安听她说了安国寺的路被堵了,挥挥手叫人代替秦芙蓉守在此处。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将她妥善安置了,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她来的重要。

    大雨还在下个不停,却没了晨起的那般激烈。

    二人往山里走去,裴穆安隐忍着胸腔的情绪,她竟如此不拿自己的安全当回事,虽说是救人,可若是出了危险,可叫他,叫他如何是好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这份浓烈的激情澎湃的爱,此时隐忍不发,但从此之后,任谁也不能阻止他。

    秦芙蓉并未察觉到他周身的情绪,只好奇道:“小叔怎得在这里?”

    裴穆安看着她,想说是想早点见到你,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听说你同姐姐出门上香,便顺路来看看,谁料却遇上了这雨大成灾。”

    秦芙蓉叹了口气,想到断掉的山路,眉头狠狠皱起,“这山路断了,也不去成安国寺,那么多的百姓可如何是好。”

    裴穆安轻舒口气,柔声安抚道:“莫怕,此山有不少山洞,躲雨已然够了。”

    秦芙蓉点点头道:“小叔来过?”

    裴穆安嗯了一声,“年幼时经常来山中打猎,所以还算熟悉。”

    秦芙蓉转身看了眼山下,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她也能猜到山下的景象有多艰难。

    裴穆安安慰道:“莫担心,人基本上都上山了。”

    秦芙蓉这便放下了心,房屋塌陷粮食被冲走都没有关系,只要人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一处颇大的山洞。

    山洞很深,容纳数十人不是问题,已经有早来的村民寻了干柴燃起了篝火。还有带着锅来的煮起了姜汤,山洞里飘起了烟火气,显现出几分劫后余生的暖意。

    那对母女也在,小女孩看到她,还朝她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秦芙蓉笑着点头以作回应,周围有相熟的村民同母女互相照顾着。

    这山够大,裴穆安在东面山哟很容易便又找到了几处大小不一的山洞,有再上山的百姓便被安置在了那里。

    裴穆安寻了一处较为狭小但干净的山洞,找来干柴,燃起了篝火叫她先将衣裳烘干。

    秦芙蓉点点头,忙活了大半日,她已累极,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便一屁股坐在了篝火旁的石头上。

    裴穆安看着她,叫她现在此处休息,便闪身出了山洞。

    秦芙蓉将他唤住,从怀里掏出了个瓷瓶,起身直接上手去看他胳膊上的伤口,她将他破损的地方撕开,见伤口并不大,撒了些药粉上去道:“伤口虽不大,但是还得处理。”

    见裴穆安不说话,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却对上了他黑沉的藏着某些情愫的眸子。

    她看不出其中的意味,只自顾自道:“我见刚才的山洞里还有些蓑衣,你且借一件穿上,莫要再淋雨了。”

    裴穆安嗯了一声,定定的看了她半晌,转身便出了山洞。

    秦芙蓉看着小叔的背影叹了口气,将身上已经四分五裂的油纸解下放在一旁,专心烤起火来。

    火堆发出噼啪的声响,温热的火光驱散了她身上寒气,叫她瞬间暖和起来。

    洞外雨声淅沥,天色也愈发暗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肚子,叹了口气,早膳她该多用些的。

    她抱着腿看着外头的天色出神,偶有一些雨水被风吹进来,洞口的草木非常旺盛,她将腰间驱虫的香包解下,放在一旁烘干。

    还是来时春儿专门做的,说是山间蚊虫多,她这几日便一直带着,此时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不知是否还能用。

    裴穆安很快折返了回来,他手上拿着几根粗长的树枝和蓑衣,看她坐在石头上,黑湿的长发散漫的披在肩头,好奇地看着他。

    她身上的油纸已经脱下,夏日轻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露出她美好的身形。

    裴穆安瞬时红了脸,匆忙移开视线,手上摆弄着树枝道:“我将洞口堵住一些,挡住外头的视线,你将衣服脱了晒干,莫要生了病。”

    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很快便用蓑衣将洞口堵了大半,也不敢再去看她,嘴上又道:“我便在这附近守着,你不必害怕。”

    言罢他便闪身到了一旁守着洞口不让人靠近,村民基本上已经迁移完成,有侄子同几个村长交涉,此时并不需要他做些什么。

    秦芙蓉虽说天色阴沉,可秦芙蓉还是看到了裴穆安的羞赧。

    低头看了看贴在身上的衣裳,她抿着唇,脸颊也渐渐红了。

    起身偷偷往外头看了一眼,果真看到了他守在一旁的身影。

    雨势渐缓,他身上穿着不知从哪借来的蓑衣,斗笠将他的脸遮住大半,看不清神色,只能看到时不时从他侧脸流下来的雨水。

    小麦色的皮肤,高挺的鼻梁,坚实的下颚,小叔还挺英俊。

    秦芙蓉扯了扯唇角,轻吐口气,转身开始将衣裳脱下搭在一旁晾晒。

    双手忍不住拨弄长发,希望它赶紧干了。

    肚子咕噜噜地发出一阵声响,秦芙蓉抿抿嘴,也不知今日能不能吃上东西。

    罢了,便叫肚子先饿着吧,只盼着雨赶快停了才好。

    夏日衣衫轻薄,很容易就被烤干,秦芙蓉将衣裳穿上,轻声唤了声小叔。

    裴穆安听了也未立刻过去,只问道:“可是好了?”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裴穆安深吸口气,这才转身将洞口打开。

    他刚打开便对上了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她乌黑的长发被她全拨到了一侧胸前,她望着他笑意盈盈道:“好了,该换小叔了。”

    裴穆安看着她,心脏激烈跳动,想到刚才看到她湿了的身子,只觉得整个人似要燃烧起来。

    他慌忙转身逃离,嘴上道:“不了,嫂嫂且先休息,莫要走动,我去去就来。”

    秦芙蓉被他这模样逗愣了一瞬,半晌捂着嘴巴偷偷笑了起来。

    小叔这是害羞了。

    秦芙蓉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当小叔是个纯情的。

    毕竟这府上仅剩的两个男丁里,裴穆安没有女子近身伺候。

    继子房里的通房,她也是瞧见过钟嬷嬷去送避子汤药的。

    这古代的男子,多数十三四岁就通人事,像小叔这般纯情的确实少之又少了。

    脑袋里思趁着给小叔找一门什么样的亲事,哪家的闺秀配小叔合适,秦芙蓉歪指着下巴,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大姨妈夺走了我全部的力气,脑袋一片浆糊,幸亏昨天把这章修了修明天还是这样的话,就只能请假了,感谢看文的各位。

    第33章 第 33 章 你比任何人都重要

    天色渐渐黑了, 雨势渐歇,应要不了多长时间便会停了。

    叔侄二人手上提着些食物相携而来。

    一进山洞,便看到了睡着了的她。

    二人不由自主的放慢了动作, 将身上蓑衣挂在洞口处, 他们身上的衣裳在烤猎物时基本上已经半干了,虽说穿在身上还是有些不舒服,但是现下环境如此,只能忍着。

    裴少阳已经消了适才听到她也在山中的火气, 虽知晓她也是心善, 可今日她实在是胡闹,她的性命, 岂是旁人可以比的!

    再悄悄看了她一眼, 她俨然是累极了,火光明明灭灭照在她的脸上,嘴巴微微张开,眉心皱在一处,显然没有睡的安稳。

    兴许是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秦芙蓉很快便醒了。

    她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二人的身影。

    看到继子也在她并未感到意外, 只是眯着眼睛看了眼外头的天色道:“瞧着还在下,百姓可都安排好了?”

    裴少阳见她看着自己, 睡眼惺忪的模样实在惹人,尤其她现在素着一张面容, 长发飘飘毫无防备的模样,乖巧中又带了丝勾人的味道。

    裴少阳嗯了一声, 将鸡腿递了过去,“都安排好了,母亲放心。”

    秦芙蓉点点头, 看着手上的鸡腿有些好奇,“这么大的雨还能抓到野鸡?”

    裴穆安手上动作不停,砍来的竹子被他砍成几段,听到她的话,唇角微微勾起,头也不抬道:“行军打仗,下雨都是常事,几只猎物,还是抓得到的。”

    知晓她定饿的很了,他去寻了半晌才寻了抓到两只,便赶紧烤了给她填饱肚子。

    她乖乖的哦了一声,咬了口鸡腿,满意点头,又伸手接过继子递过来的饼。

    竟还是热乎的。

    这次也不等她问,裴少阳看着她道:“上山时帮着村民背了些粮食上来,刚烙出来的。”

    秦芙蓉听这意思便知众人不会饿着了,点点头,一口鸡腿一口饼子吃了起来。

    鸡腿应只撒了些盐来调味,但对于饿了一天也累了一天的秦芙蓉来说,手上的食物已是无上美味。

    裴穆安倒了些水递给嫂嫂和侄子,自己这才吃了起来。

    山洞内只有三人咀嚼食物的声音,偶尔篝火蹦出几个火星,发出噼啪声响。

    秦芙蓉眼睛扫过裴穆安的胳膊,他胳膊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又转头看向继子,继子倒是没收什么伤,只是衣摆上也满是泥污,若是叫京中心悦继子的世家贵女瞧见,怕是不敢认了。

    终于填饱了肚子,秦芙蓉起身去看外头的天色。

    夜幕下看不清外头的雨幕,她向外伸出手掌,一些雨水顺着石壁流到了她的手心,洞口不像来时的模样了,野草被清理了一些,碎石也都不见了。

    身后的裴少阳唤了声母亲,她转过头去,便看到了一张严肃的脸。

    裴穆安也是一样的表情,秦芙蓉无奈看着二人,知道叔侄二人针对自己的批斗会要开始了。

    裴少阳直接道:“母亲今日所做实在危险,若说长乐坊是人祸,还有可避,可今日是天灾,母亲如此莽撞,若是出了事情,您叫我,我们如何是好。”

    她抿了抿嘴,想着今日情形,半晌才道,“侯爷说的极是,可当我看到那些场景的时候,很难不去帮上一把,我这条命,同他们来说,没什么不同的。”

    她生在新华国长在红旗下,他们都是一样的,在那种情况下,有谁会真的见死不救呢?

    任他裴少阳生来锦衣玉食富贵非常,不也是亲自下了山,没忍住将自己身上的蓑衣脱给老人了吗?

    裴少阳看了她半晌,最后只是低垂着眉眼道:“母亲,您的命在我这里,比他们都重要。”

    裴穆安嗯了一声,他的眼睛似是蒙上了一层水雾,里头盛满了深情,“比任何人都重要。”

    他的话像是轻声呓语,未曾在她心中惊起半点风浪。

    裴少阳看了小叔一眼便别过头去,再看小继母的表情,她分明是没听出其中的意思。

    秦芙蓉眼看叔侄二人越说越离谱,无奈保证道:“侯爷和小叔且放心,以后我万不会再冲动行事了,今日真的是意外,我只是在庙门处接应,并没有真的要下山,是山路断了,我是被迫下来的。”

    叔侄二人对视一眼,也知此事只能这般,她如此说,事实便应真的如此。

    秦芙蓉靠在洞门前看着外头的天,“我说的是真的,当时暴雨下个不停,我们见有百姓逃到庙里,心知山下的情况并不好,当时还有个孕妇同婆母艰难的爬了上来,还动了胎气”

    她回眸看了眼二人,扯了扯嘴角继续道:“小姑留下主持大局,陆馨和陆川去了厨房帮忙,我带着几个丫鬟去庙门前接应,我知晓你带了护卫下山救人了,可安国寺的僧人就那么几个,那么多条性命呢,生死攸关的时候,我们虽身为女子,却也不会真的袖手旁观。”

    裴映雪是,陆馨是,她的丫鬟们是,她亦然。

    雨是半夜停的。

    叔侄二人静静地守着她,待她睡熟,二人都没有离开。

    第二日醒来时,秦芙蓉一眼便看到了是红艳。

    天色刚明时红艳便下来了,路此时尚未被通开,她轻功极好,绕了些山路,很容易便找到了她休息的山洞。

    夫人身上盖着两件外袍,红艳默默看了侯府两位男主人一眼,深吸口气,大着胆子将二人的衣裳拿起,给夫人盖上了自己带来的披风。

    二人面无表情接过穿上,吩咐叫她照顾好夫人,便一起离开了。

    红艳定定的站了半晌,有些不明白这二位的意思

    二爷对夫人,她是能看出来一些的。

    可侯爷不是一向讨厌夫人吗?虽说自老侯爷去世后,侯爷不再冷脸,但是,但是。

    红艳觉得肯定是自己想多了,继子肖想继母,这般大逆不道之事,侯爷应是不会做的。

    她深吸口气晃了晃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全部丢了出去。

    秦芙蓉揉了揉又僵又硬的脖子,看到红艳在好半晌才缓了过来。

    她挣扎着起身,红艳知晓她这一夜睡的定时极为不适,忙将她扶起。

    秦芙蓉问道:“山上可一切安好?你们都吓坏了吧,姑奶奶她们可还好?”

    红艳点头道:“大家都好,山中无事,只是姑奶奶担心您,觉也没怎么睡。”

    秦芙蓉揉着僵麻的屁股,靠坐石头上睡了半宿,能舒服就怪了。

    “当时情况危险,是我冲动了,待回去再好好给她赔罪。”

    红艳轻声哄道:“您人没事就是最大的幸运,您稍微缓缓,山路已经在通了,待山路通开咱们便可以返京了。”

    秦芙蓉点点头,她们出了山洞,看附近几个山洞的百姓基本上都已经下山了,大雨刚过,他们的家不知如何了,自然都是归心似箭。

    只是还需要通路排水,若是有房屋塌陷或者被淹的,那就更难了。

    她皱着眉,看着互相搀扶着下山的人,不知在想何。

    红艳道:“山下是有部分村子被毁了的,官府会对他们做出相应的救助,侯爷和二爷都在,您且安心。”

    秦芙蓉点点头,二人边聊天边上山,“昨日那动了胎气的妇人如何?可是早产了?”

    红艳嗯了一声,“当时情况危急,那妇人也算是九死一生了,幸亏姑奶奶来时叫人备了些参片带着,生产后那妇人便昏睡过去了,好在母子平安。”

    待秦芙蓉爬上山时已经日上三竿了,雨过天晴,阳光很是热烈,裴映雪看着她,又心疼又无奈,见她平安无事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只点着她的脑袋训斥了几句。

    秦芙蓉抱着她的胳膊可怜兮兮的说自己又累又饿,简直将胡搅蛮缠发挥到了极致。

    用完早膳她们便返程了。

    裴穆安已经侯在院外等候,他换了身玄色衣裳,衬得他身姿更加挺拔,一夜未眠却也未见疲态,见到她们出来便迎了上去。

    裴映雪紧走上前打量弟弟半晌,见他并无不妥才皱着眉头道:“这般大的雨,你该直接返京才是。”

    裴穆安道:“便是因着雨太大了,担心姐姐有危险才直接过来的。”

    裴映雪心中温热,拍了拍弟弟的胳膊众人这才下了山。

    秦芙蓉歪着头看了裴穆安两眼,见他面色如常这才放下了心,她真怕小姑拍的那两下直接拍到小叔的伤口,再裂开就不好了。

    坐在自家舒适的马车上,屁股底下还被春儿给塞了两个厚实的坐垫,秦芙蓉靠在裴映雪的身上舒服的直哼哼。

    裴映雪也不忍心将她推开,嘴上却是道:“看你还逞不逞英雄了,那么多的人,非得你亲自去救?幸好这次是有惊无险,若是真出了事情,看你还怎么哼哼。”

    秦芙蓉也不生气,抱着人家的胳膊晃啊晃的撒娇,“知道啦,当时是事出紧急,我真没想下山的,真的,下次不会了,我自己的命我珍惜的很了,只是可怜了我这屁股和脖子,回府还得叫红艳帮我好好按按才行。”

    裴映雪白了她两眼,挑起身侧的车窗看向外头。

    此时她们已经下了山,路面还有些积水,寻常的马车怕是会陷到泥泞里,只侯府的马车车轮本就大,马儿也是千里挑一的神骏,一路走来倒是没什么问题。

    远远地,便看到换了身青绿色锦衣的裴少阳在官差在说些什么,待车队过来,裴少阳这才翻身上了马。

    秦芙蓉的眼神则是落到了一侧的母女身上。

    村口处,一穿着灰色衣裳的男子从马车上跳下便往母女的方向跑,小女孩脚上还是没有鞋子,妇人瘦小的身子抱着女儿,看到丈夫也小跑着迎了上去。

    最后的画面,一家三口相拥在一处,丈夫看到丢了只鞋的女儿,颤抖着手打开了背上的包袱,包袱里,是他攒了好久的月钱,给妻女买的衣裳和鞋子。

    秦芙蓉抽了抽有些感动的鼻子傲娇着对裴映雪道:“那便是我救下的母女,我厉不厉害?”

    裴映雪放下窗帘嗯了一声,轻轻地抚着她额前的碎发,看着她道:“只是,对我们来说,你比他们都重要,所以下次不能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继子说,你比他们重要。

    小叔说,你比任何人都重要。

    小姑说,你比他们都重要。

    这一瞬间,秦芙蓉本是一潭死水的心突然被疯狂搅动,她多年未被亲情被家人温暖的心,在这一刻忽然活了起来。

    就在这异世,她好像真的有了家人。

    她将头靠在了裴映雪的肩头,半晌才嗯了一声,回了声好。

    第35章 第 35 章 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的欲……

    回府时天都已经黑了, 见过婆母报了平安,秦芙蓉便回了院子。

    晚膳后她急不可耐地泡进浴桶。

    实在是昨日被雨淋了一日,白日又赶了一天的路, 她身上脏的都快要长蘑菇了。

    刚泡进水里便感到背上一片火辣辣的, 她并未在意,只将自己整个泡进水里。

    可春儿帮她擦拭的手却一顿,这才发现到她后背上受了伤,本是如玉般嫩滑的肌肤上青紫一片, 瞬间红了眼眶。

    秦芙蓉本是趴在浴桶上由着她搓背, 忽然却听到了抽泣声,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后背, 有些心虚道:“春儿乖, 莫哭,我真没试着疼,真的。”

    春儿和柳儿同她一起多年,主仆三人关系好到恨不得替对方承受痛楚。

    昨日秦芙蓉同她们分开了半日,春儿和柳儿两个担心的食不下咽起了满嘴的水泡, 如今又看到姑娘受了伤, 心中自然更加自责。

    春儿抽了抽鼻子,小心的帮她擦着后背道:“是奴婢几个不对, 下一次奴婢一定会挡在姑娘前头,您千金之躯, 怎能受这般委屈。”

    秦芙蓉可不愿意了,嗔怪道:“哪里就委屈了, 你同柳儿自小陪伴着我,你们受伤我更心疼,莫哭莫哭, 在说了,那些都是老弱妇孺,咱们遇上了自然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好啦好啦,那是天灾,以后咱们都会平平安安的。”

    说着她便拿过一旁的帕子递给春儿擦脸,拿起手边的牛乳喝了一口道:“我自己来洗,你去叫柳儿煮些糖水可行?燕窝也多备一些,给红艳夏荷她们都送一些过去,这几日都辛苦了。”

    春儿点点头,擦净眼泪便出去了,自家姑娘用过膳便愿意喝一些糖水,她们跟着也没少喝。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去找红艳要一些药膏来,姑娘皮肤娇嫩,背上的青紫一片实在骇人,莫要留下疤痕才好。

    秦芙蓉背靠上浴桶,背上应是被碎石蹦到的,昨日神经紧绷了一日,她也没有注意,今早醒来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她也看不到后背,只当是很小一片,但是刚才春儿的态度,莫不是她昨日又在哪碰到了后背她不知道?

    她抿抿嘴,昨日实在太过混乱,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她将头发洗净便出了浴桶。

    半晌柳儿红着眼进来帮她擦头发,秦芙蓉叹了口气,得,哄完一个还得再哄一个。

    好不容易将人都哄好,头发也干的差不多了,便见红艳拿了个小玉瓶一脸严肃的进来了,秦芙蓉见这架势便老实趴到了床榻上。

    红艳刚刚听春儿说夫人后背受伤之后亦是十分自责,她这里是常年备有许多跌打损伤药膏的,只是她翻找了半晌,还是决定去二爷处要一些秘药。

    夫人身子娇贵,寻常的活血化瘀的药膏虽然用得,但少不了会叫夫人多受几日的罪才会好,二爷常年行军,身边除了有能人调配的药膏,那宫里的药膏也是有的,据说有那立竿见影当时便能见效的。

    她要去求上一求。

    她知她这行为是有些僭越了,可事关夫人,顾不得那么多。

    裴穆安已经沐浴完毕,正在书房看这几日堆积的书信,听小厮说红艳求见,心下奇怪红艳怎么大晚上的过来,摆摆手道:“叫她进来。”

    红艳深吸口气进了书房,躬身行礼道:“给二爷请安,奴婢想求二爷一些活血化瘀的药膏,夫人她。”

    裴穆安呼吸一滞,猛的起身,“嫂嫂如何?伤得可严重?”

    红艳被二爷的表情吓了一跳,忙道:“夫人昨日伤到了后背,并不严重,奴婢斗胆来求您些药膏,实在是,奴婢怕寻常的药膏委屈了夫人。”

    裴穆安眉心皱起,回忆着昨日同她相处的情景,心里闷的发疼,他竟没有发现她受了伤

    他嗯了一声,起身到一旁的书架上翻找药膏递了过去。

    似又不是很放心,竟是直接将匣子全都递给了红艳。

    他想嘱咐两句,莫要她留了疤,可思趁半晌还是觉得不合适,她伤在背上,他一个小叔子,是不能多说的。

    他直接将一整个药匣子都递了过去。

    里头多是御药。

    于是,红艳回院子时,得到了一匣子的药

    二爷实在是给的太多了,活血化瘀的,祛疤的,连金疮药都给备了一些,说是有备无患。

    红艳有些无奈,也不知二爷对自己不信任,还是担心夫人以后可能还会受伤。

    但是二爷对夫人的感情

    红艳晃了晃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全部抛掉,疾步往夫人院子去。

    她一个下人,管的了主子喜欢谁吗。

    回了院子,红艳便见夫人看到自己进来已经老实地趴好了。

    叹了口气,将玉瓶打开,药膏均匀涂在后背,手上使了些力气揉搓,秦芙蓉将脸埋在枕头里,疼的倒吸一口冷气,身上顿时便冒了汗。

    红艳心疼道:“夫人您且忍忍,奴婢得将淤青给揉开,不然再好的药膏,明日怕还是好不了。”

    秦芙蓉点头,叫红艳尽管揉,她受的住。

    待上药完毕,秦芙蓉摆摆手叫红艳赶紧回去休息,自己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实在是累了两日,沾上床板便恨不得赶紧睡了。

    *

    夜色如墨。

    裴少阳终于将手上的事情处理完毕,一人站在窗前遥望月色,他自回府后便一直待在书房,虽是处理正事,脑海里却一直浮现她的身影。

    昨夜她熟睡的模样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里,她柔嫩的手掌托着下巴,长发垂在身前,红唇微启,整个人毫无防备,柔顺乖巧的不像话。

    他返回书桌前,寥寥数笔,便勾勒出她完美的身形

    定定看了半晌,脸上的表情变的愈发柔和,可当他想到她很快要替自己求娶别人,很快又沉下了脸。

    伸手将宣纸拿起,想要撕毁,可手指触碰到画上之人的脸,仔细看了半晌又十分不舍,脸上带了些恼意,随手塞到了书本的夹层,便起身离开了。

    回到厢房的他端坐在床上,烦躁的不像话。

    玉儿看出了他的不适,摆摆手叫人去端杯凉茶来,亲手给他递了过去。

    玉儿是裴少阳第一宠幸的女子,现下是他房里伺候,作为他收的第一个通房丫鬟,能被他看中,自然是个极聪明的。

    玉儿从不多话,只在他需要的时候,适时递上一盏清茶,裴少阳也是喜欢她这个性子的。

    一杯凉茶消除了他的些许烦躁,他抬眸看了眼玉儿,玉儿今日一身浅粉色衣,头上只簪了一支玉簪,倒像是有她的影子。

    他一把将人按倒在床榻上,玉儿红着脸,咬着唇,媚眼如丝地看着他。

    他伸出手掌,遮住了她的眼睛,他的眸子里翻涌着巨大的情绪,隐忍,压抑,还带着某些渴望。

    玉儿此时微张的红唇同昨夜重合,他试探性地轻轻触碰,可在贴合的那一瞬间,他却反悔了。

    他放开了遮住身下之人的手掌,脸上带了些愠怒,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她的身影,她冷脸的,嗔怪的,温声细语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叫他身如火烧!

    玉儿感受到了他的情绪,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怯怯地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触到他滚烫的手背。

    那冰凉地触感叫他眉心狠狠皱起,他伸出手,粗暴地撕开了她衣裳,嗤啦一声,欺身而下。

    玉儿紧闭着双眼,身体微微颤动,期盼着能得到他更多。

    可他还是没有继续下去。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喉咙急剧滚动,也不管身下之人是何种表情,烦躁的起身,拢了拢身上脱了大半的衣裳,只身进了浴室

    *

    裴穆安在书房呆坐了很久,久到日出东方,太阳微微升起。

    他摩挲着胳膊上的伤口,手上捏着的,是她为自己包扎时留下的帕子。

    伤口上似是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那是独属于她的细腻和关心,从她的指尖,一点一点的,流进了他的心里。

    帕子已经被他亲手洗净,上头似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味,那是淡淡的栀子花香,白色的绢布上还绣着两朵并蒂芙蓉花,花儿开的鲜活明艳,如同她这个人一般。

    夜色深沉到化不开,他却毫无睡意。

    他靠坐在椅子上,这一夜脑海里翻滚着的,都是她。

    她受伤了,他却没有注意到

    胸腔里的涌起一股股热气,一点一点的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想去见她。

    这个念头一旦破土,便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

    是的,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翻过高墙,悄无声息地进入她的厢房,看到她睡的是否踏实,他可以亲眼看看她睡觉时的侧颜,是否如昨夜一般,乖巧温顺。

    只是光想到她毫无防备的睡颜,他都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他恨不得直接闯入,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但是他没有,他不敢。

    他想看看她的伤势,他不能,他也没有资格。

    他还没有跨越雷池的勇气,连想,他都觉得是亵渎了她。

    手上紧紧握着帕子,起身看着外头已经泛白了的天色。

    昨日他和侄子一直守护着他,他们谁也没有离开。

    他甚至可以去唤个妇人过来陪她,但是他的私心没有叫他那么做。

    他自私的不想叫任何人靠近她,她的身边,天长地久的只有自己才好。

    天光已经大亮。

    小厮敲响了书房的门,恭敬道:“二爷,侯爷已经在前厅处等您了。”

    他嗯了一声,将帕子放进了心口处,大步离开了院子。

    当日,宫中传来圣旨,太子身体不适,定北侯替其南下赈灾。

    裴穆安得了陛下密令,也出了京城——

    作者有话说:关于没守孝,前边的剧情里也写了,一是老侯爷的遗愿,二是剧情需要。私设如山,大家看看就好,我也查了资料,武将多是可以夺情起复的,只要国家需要。

    第35章 第 35 章 东家是哪个

    在府上修养了几日, 一大早的便接到了明月山庄的口信,说是醉仙楼的掌柜找她有事商谈。

    这几日在府里也闷的厉害,稍作整理, 秦芙蓉便带着红艳出了府。

    车窗外的日头依旧毒辣, 虽说已经立了秋,但天气还是热的很,她坐在马车上,翻看着自己写下的计划书。

    红艳之前打听过那成片的客栈, 那处的位置确实不错, 可惜的是人家东家不卖,连带秦芙蓉求见东家也被婉拒了。

    今日醉仙楼那边的消息倒是给了她一点鼓励。

    她们去的早, 酒楼刚刚开门迎客, 并没有什么客人,只几个小二在擦拭着桌椅。

    她一进门那掌柜便放下了手中的账本,起身迎了过来,脸上挂着和顺的笑,态度恭谨的不像话。

    秦芙蓉有些意外,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挑眉笑道:“掌柜的客气了,怎敢劳烦您亲自相迎。”

    胡掌柜却是将身子弯的更低了, 嘴上恭维道:“夫人您这是折煞小人了,应该的, 应该的。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随在下移步雅间详谈。”

    胡掌柜哪里敢怠慢了这位, 不说定北侯夫人的身份,就是东家继母这一件事上,他都是不敢大声同这位讲话的。

    秦芙蓉怀揣着疑虑跟着胡掌柜再次来到三楼处的雅间, 雅间内空无一人,屏风已经撤掉了,只能看到窗前的桌椅上摆放的册子,正是她之前拿来的只有一半的计划书。

    胡掌柜请秦芙蓉坐下,身后的小二上了茶水点心之后,胡掌柜才站在一旁道:“东家走时吩咐在下同您签订契约,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尽管提?

    都说商人重利,这位东家是怎的,尽管叫她提条件,不图钱?那他图什么?

    秦芙蓉挑眉轻笑一声,直接开口道:“你们东家只看了我一半的计划书便同意和我做生意了?就这么,随意?”

    胡掌柜也不敢看她,只低垂着眉眼道:“是,这是东家的意思。另外东家听闻您也差人询问过咱家的客栈卖不卖,东家说您随意选地方,都可以合作。”

    东家走时叫他不要泄露了东家的身份,可东家给的条件实在太好,换了是谁都会有所怀疑的。

    这事确实有些难办。

    这时她才明白过来,她看中的客栈竟也是他的。

    倒也算有缘。

    也不对,不光是有缘。

    秦芙蓉张了张嘴,思趁半晌才笑着点头道:“这样啊,您东家说地方叫我随意选,条件我也随意提?”

    她也不是个傻的,现在可以肯定,东家是她认识的那人了。

    毕竟,初次见时他还故意用屏风遮住了,再联想到那人似曾相识的声音,秦芙蓉瞬间明了。

    这位东家可不就是不在京中吗,已经离京三日,南下赈灾去了。

    胡掌柜没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位如此聪慧,怕是能猜出来一些吧,他清了清嗓子,谄媚笑道:“是,东家走之前说,地方和条件您都随意提。”

    秦芙蓉同红艳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已然猜出了东家的身份。

    她直接起身道:“好,那我便先去客栈看看,再决定选哪处,至于别的条件我是没有的,咱们按规矩来便是,我出主意你们出地方,银钱我也是不缺的,装修和培训人手,投资咱们平分,至于分成吗,自然是你们大头我占小头了。”

    胡掌柜忙笑着称是,他是真没想到这位这么好说话,也不占便宜,东家给他看过那一半的计划书,他觉得确实不错,如此看,这生意稳赚啊。

    秦芙蓉往门口走了两步,又转身笑着对胡掌柜道:“在管理上掌柜您比我有经验,我负责出注意,旁的还得您来操心。”

    胡掌柜笑的一张脸都出了褶子,“哪里哪里,夫人您说的哪里的话,都是应该的。”

    秦芙蓉笑着点头,“烦请您安排一位管事,带我们四处转转,也好看看客栈的地形后再商议如何定下契书。”

    于是这一日,秦芙蓉都在查看两处地方,最后她还是选定了客栈的位置。

    那里比醉仙楼的地方还要大,开商场,自然是又大又好。

    醉仙楼格局已定,且生意极好,她不好贸然改动。

    若要改造为后世的商场须得全部推翻,动静太大,也容易影响现有生意。

    而客栈的位置,东西城交汇处,足够热闹,地方宽敞,且客栈后头的几个院子,她是可以直接拿来用的。

    上了回府的马车,秦芙蓉终于松了口气。

    红艳给她递了杯水,问道:“夫人选定了客栈?”

    秦芙蓉点头,“我要做的是集休闲娱乐为一体的商场,那里地方够大,而且后面的几个院子都能用的着,到时候会改成专门接待女客的场所,无论是定制首饰还是美容护肤,或是做茶室,服务人员也全都是女性,这样的话贵女们也不会担心有人来打扰,我也可以为招聘更多的女子来做工。”

    红艳虽听不太懂,但是她看夫人高兴便也极为开心,又想到那位神秘东家,红艳道:“也不知那位东家是怎么想的,他如此做派,到底是怕您猜的出还是猜不出他是谁啊。”

    秦芙蓉直接捂着嘴巴笑了起来,“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他不想让咱们知道咱们权当不知呗,咱们这位侯爷啊,年纪越大倒是越孩子气了。”

    红艳倒是不觉得侯爷是什么孩子气,倒是,倒像是故意这般做,来获得夫人好感的

    于是秦芙蓉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忙碌,店铺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装修,她的要求高,自然也是寻了京中手艺最好的匠人来做工,客栈渐渐没了原本的模样,一个崭新明亮的商场很快会呈现在众人眼前。

    她这边也将自己招聘要求写了出来,在京城周围开始了招聘帮工,男女皆有,但是女性占比非常大,年龄没有限制,只要符合她的要求,手脚麻利,有一技之长都可以来试试。

    不光包吃住,连四季的衣裳都是包着的,待遇非常之好,一时间竟是掀起了一股女工热。

    有那种重男轻女的家庭,竟罕见的对女儿好了起来,绣活好的,厨艺好的,会些简单推拿按摩的,竟都应聘成功了。

    当然了,她亲自坐镇时,还会优先聘用和离的,丈夫去世的,家庭非常困难的,有上进心不服输的,不光给许多困苦的家庭带来了希望,也给常年被拘在后院的女子看到了曙光。

    京城自然也掀起了一股子女工热,有说好的也有说不好的,什么女子就该待在后院,不能抛头露面之类的话,秦芙蓉充耳不闻,只埋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几千年的封建糟粕又岂能是她一人之力能推翻的,她早料到会出现各种声音,但是她不在乎,她看到的是更多的女子愿意出门,愿意接受她,这就足够了。

    一直到了八月,秦芙蓉都处于十分忙碌的状态。

    不仅是她,陆馨也是跟着她忙前忙后的,累的不轻。

    秦芙蓉自然是要表示一下的。

    这日看到庄子上送来的新鲜果蔬和螃蟹,她这才想到自己还有两座庄子一直没去过呢,不对,三座,侯爷也给了她一座。

    于是同裴映雪商量了半晌,秦芙蓉决定带着陆馨和陆川姐弟去庄子上转转,也放松放松。

    老夫人对秦芙蓉搞出来的大动静自然是知晓的,从一开始的嫌弃,到现在的充耳不闻,少不得女儿和两位嬷嬷不停地念叨的功劳。

    尤其是秋嬷嬷,自家侄女已经前去帮忙了,经过夫人得调教,完全像是换了个人,叫秋嬷嬷怎能不感激呢。

    而秦芙蓉自然知晓自己这般会叫老太太非常不喜,于是每日晨昏醒定从不懈怠,白日里又要去忙店铺的装修和招聘,近一月的时间下来,秦芙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她如今手里也有钱,给老太太的补品也是流水似的送,钟嬷嬷也是聪明人,每次给老太太端来吃食,都会说上一句哪个哪个是夫人专门差人送来的。

    人心都是肉做的,老太太看儿媳这般也是心疼的很。

    所以在秦芙蓉说想去看看自己的陪嫁庄子的时候,老太太想都没想便同意了。

    小儿子和孙子出门已经月余,府上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有女儿陪伴,她便直接放儿媳出门了。

    叫她在庄子上休息几日,也好过每天出门折腾,已经这么瘦了,嘱咐了两句叫她多用些膳,便叫人出去了。

    秦芙蓉从老太太院子出来,顿时松了口气。

    裴映雪看她这模样,挑眉笑道:“原以为你是个天不怕的,怎么,做了这么多出格的事情了,还怕惹母亲不高兴啊?”

    她嘿嘿一笑,“也不是,就是觉得母亲这么大年纪了,摊上我这么个儿媳也怪不容易的,而且母亲板着脸的模样跟侯爷训我的时候一模一样,我这不是,有心理阴影吗。”

    裴映雪摇摇头,心里有些酸涩,她们都是极怀念大哥的,但是人总得往前看不是。

    不愿意去触及她们共同的伤疤,二人转而说起了去庄子的事情,因着裴映雪是不去的,所以担心和叮嘱不免便多了一些。

    裴穆安看着手上的信件,唇角是怎么都压不下来。

    她要去庄子上?

    他已然完成了陛下所托,现在快马加鞭的赶过去,单独相处的时机这不就来了吗——

    作者有话说:今天有些不舒服,所以更得晚了,抱歉啊各位。

    第35章 第 35 章 差一点点被裴穆安的手给……

    第二日一大早, 秦芙蓉便带着陆馨姐弟,踏上了去庄子的马车。

    已经八月初,天气已经不再闷热, 坐在车厢里看着窗外初秋的景色, 一颗心仿佛已经插上了翅膀,飞到了山林间。

    三处庄子虽离的不远,但是因着去便要一日的时间,她们直接去了最远的那处庄子。

    这是属于秀明山脉的一处不那么高大的半山腰, 再爬上一个山头便到了秀明山, 此处地势较高,下大暴雨那次并没有出现被淹了的情况, 所以周围多是达官贵人的庄子。

    天气晴朗又凉爽了许多, 一路上有话本子的陪伴倒也不难熬,天刚有些暗便到了庄子。

    管事和一众下人已经等在庄子外头了,见侯府的马车缓缓停下,忙躬身行礼。

    秦芙蓉下了马车,好奇的打量着原身娘亲陪嫁的庄子。

    庄子很大, 从外头瞧着并没有独特之处, 可是一进门,便听到了流水潺潺, 放眼望去,竟是一处颇大的湖泊, 湖中荷花开的正好,一道小桥穿越其中, 通往湖中心的观景亭。

    湖心亭旁边是几处院子,管家指着一处宽大的主院道:“这里从前是小姐每次来的住处,已经收拾齐整。”

    秦芙蓉点头, 也一并看了管家给陆馨和陆川准备的院子,都十分不错,虽然比不上侯府的奢华,但是装饰的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趁着天色未黑,几人便继续沿着回廊往里走,他们很快来到了一处廊下,廊下种植了大片的芙蓉,已到秋日,无数芙蓉已含苞待放,秦芙蓉摸着心口,她的一整颗心温热的不像话。

    这边是,母亲爱的礼物吗。

    她问向一旁已经老泪纵横的管事,管事道:“是,还是您幼时,小姐带着您亲手种下的,当时您太小了,才两三岁,应是记不得了。”

    秦芙蓉点头,再看向这大片的芙蓉园时心里也多加了一丝期盼,她便如同这满园的芙蓉花一般,已经在这异世破土生根含苞待放了。

    心里瞬间被填的满满当当的,连日的劳累似是烟消云散,深吸口气,继续往里走。

    陆川是个停不下来的,早就奔在了前头,在前头咋咋呼呼道:“舅母姐姐,你们快来看,这里好多果树啊,都已经成熟了。”

    陆馨无奈小跑过去训斥道:“舅母的庄子,舅母尚未过来,你倒是先摘起果子来了。”

    穿过一道拱门便看到了正争执的姐弟俩,秦芙蓉无奈道:“好了好了,舅母的庄子同你们的有何不同,馨儿莫怪川儿,就这满院子的果树,舅母瞧着也是新鲜的。”

    他们府里也就小叔的院子周围种了些桃子,此时尚未成熟,现下看到满园品种不一的果树,对他们这些锦衣玉食不食五谷的公子小姐来说,可不新鲜吗。

    那边管家已经差人拿来了梯子和果篮,陆川正跃跃欲试,准备攀上一颗梨树了。

    不知管家是怎么养活的,那梨又大又漂亮,一看便知是极好吃的。

    陆馨伸手揪了个被果子压弯了药的石榴,石榴已经炸开了口,里头的果实如红宝石般耀眼。

    秦芙蓉接过红艳递过来的枣子咬了一口笑着对管家道:“您差人送来的蔬菜水果还有螃蟹可都是咱们庄子上自己产的?这吃起来,比外头花了大价钱买的还要好。”

    管家笑着点头,躬身道:“是了,这些果树和园子里的花都是一年种下的,小姐花重金寻来的匠人,说是定让您吃上最可口的。只是后来,”

    管家叹了口气,眼圈又开始红了起来,秦芙蓉知晓管家的意思,只是后来母亲去世,宋大舅怕伯府昧下庄子,便差人接手了母亲的嫁妆。

    她点点头,笑看着管家道:“如今我已经出了伯府,您以后都不必再担心我过的不好了。”

    管家红着眼睛,不断的说着好字。

    他同徐掌柜一样,都是从小看着小姐长大的老人了,如今看着小小姐已经长成了这般亭亭玉立的模样,且还成为了侯夫人,心中甚是安慰。

    怕两个孩子和几个丫鬟吃水果吃饱了,秦芙蓉忙叫还摘的兴致勃勃的几人停下,“好了,咱们先去用晚膳吧,难得来庄子,也尝尝这山间的野味,至于这些水果,明日再来摘也是不迟的。”

    陆川一听是山中野味,自然听话的很,只是明日他不光要摘果子的,他可是瞧见那观景湖里养了不少肥美的鱼儿了,还有庄子不远处的山楂树,柿子树,他都是要去摘些果子的。

    最重要的,背靠着大山,不去打个猎不可惜了,他最近射箭的功夫可是大有长进。

    晚膳众人自是极为满意地,和去安国寺不同,那儿虽也是野味,可全是素食。

    可这次,他们吃的不光是山珍,还有庄子上自己种出来的蔬菜水果,自己养的鱼儿鸡鸭,各种肉食,虽说不如府上的精致,但是口味是没的说的。

    晚膳后便各自回院子休息了,明日一早,秦芙蓉打算做一回采蘑菇的小姑娘。

    她问过了管家,管家说秋日露水多,即使不下雨也是有不少蘑菇可以采的。

    陆馨陆川两个对这事情也非常感兴趣,且附近的山并不高,没什么大型野物,庄子上的下人也是经常去采蘑菇的,不会有什么危险。

    于是,当赶了一夜的路势必要给心上人一个惊喜的裴穆安出现在庄子大门前时,就那么水灵灵的跟采蘑菇的众人碰上了。

    “喜”是一点没看到,“惊”确实是惊呆了众人。

    虽说赶了一夜的路,但处于兴奋状态的裴穆安感觉不到半分疲惫,此时的他就像个毛头小子,满心满眼的都是见到心上人的喜悦。

    来到庄子门前,他翻身下马,整理了下衣衫,刚要敲响庄子的大门,便见门它从里头打开了。

    第一个从门内出来的秦芙蓉,就这么差一点点被裴穆安的手给砸到了。

    裴穆安尴尬的收回了手,秦芙蓉则是震惊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小叔,还未来得及说话,她身后的陆川便一惊一乍道:“小舅舅,您怎么来了?”

    陆川惊喜上前,“小舅舅,您定是听我母亲说我们来庄子上玩,担心我们才来的吧。”

    红艳不自觉的抽了抽唇角,表少爷真是善解人意,一点不感到奇怪不说,连理由都替二爷找好了。

    裴穆安脸色未变,偷偷看了眼秦芙蓉的表情,见她神色并无异样便放下了心,揉了揉外甥的头道:“姐姐写信说你们在这,怕你调皮舅母管不住,叫舅舅来看着你。”

    秦芙蓉打量了两眼风尘仆仆的男人,这人,明显就是赶了一夜的路,那马都累的不精神了。

    她道:“不会,川儿很乖,只是你赶了很久的路,定是累坏了吧。”

    她示意身后的管家,“陈伯且先安排小叔休息。”

    管家点头,马上便安排下去了。

    裴穆安将缰绳递了过去道:“嫂嫂这是要去?”

    陆川高兴道:“我们要同舅母一起去采蘑菇呢,小舅舅要一起吗?”

    秦芙蓉看着他,斟酌道:“小叔可要先休息一会?”

    裴穆安看到了她眼中的关心,心下微暖,嘴上却是道:“不必,我也未采过蘑菇,便一同上山吧。”

    他这话一出,秦芙蓉是真的惊讶到了。

    红艳默默移开自己的视线,二爷这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知道夫人她能不能看出来啊。

    陆馨年纪稍大些,心思更加成熟,在这种情况下,尤其是小舅舅出现的时机又这样的巧,还有小舅舅刚才偷看大舅母的眼神

    她看看小舅舅又看看大舅母,低头看着脚尖也不敢吭声,怎么办,她好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裴穆安都已经如此说了,秦芙蓉自然不会拒绝,招呼着庄子上的下人在前头带路,一行人便踏着晨起的露水上了山。

    陆川跳的最欢,虽身边带着护卫,陆馨也还是不太放心弟弟,忙被丫鬟扶着往前追。

    秦芙蓉在后头,心知小叔定是没用早膳的,便从丫鬟提着的篮子里拿了个馅饼递了过去。

    裴穆安看着她手上的还热乎的饼子,一颗心滚烫滚烫的。

    “早膳还没用吧?快吃吧,还热乎着的。”

    他接过咬了一口,她才继续道:“起的太早了,都吃不下多少东西,我便叫她们带了一些饼子和水,这采蘑菇上瘾,怕不是一时半会能下山的。”

    言罢又递了个水桶过去,庄子上的老人用竹子做的,不大,但上头雕了层精美的图案,方便又实用,秦芙蓉一见便喜欢上了,便一人给带了一支,挂在腰间渴了便喝上一口。

    裴穆安点点头道了声多谢,也不敢看她,几口吃光了饼子,喝完了水也没将竹筒还回去,直接挂在了腰间。

    他们此时已经上了山,虽不是深山,但也是树木参天,绿树成荫。

    初秋的时候,还不见泛黄的树叶,倒是依稀能看到不少的野果树。

    野果树上人能摘到的地方已经不见果子,倒是最上面的还有几个果子挂在枝头,只是可惜也都已经被鸟儿啄的一块一块的,不能吃了。

    “嫂嫂从前爬过山采过蘑菇吗?”他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模样,试探性地问道。

    秦芙蓉满脸笑意的回望他,本想说是却又转了个弯,她采过,但是原身是没有的,别说采蘑菇,原身连山都没怕过。

    兴许幼时原身的娘亲带她来过,但原身是没有这些记忆的。

    秦芙蓉摇摇头,“没有,不过也可能母亲在我小时带我来过,但是我不记得了。”

    她笑的很好看,几颗莹白的牙齿齐整的露了出来,眉眼都是好看的弧度,加上她今日穿了身半旧的浅色长裙,头上定点装饰都没有,只一块帕子将她的长发紧挽着。

    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更像是真实的她,不施粉黛,却更美了。

    清水芙蓉,说的便是此时纯粹的她。

    他不敢多看,忙移开眼睛道:“嫂嫂应也没打过猎,这几日我正好得空,可带着嫂嫂和川儿他们一起来猎些野物。”

    铺垫了半晌,他才说出了他最想说的。

    果不其然,秦芙蓉的眼睛瞬时间便亮了起来,什么男女大防早就抛在了脑后,点点头道:“好,野物就得吃自己打来的。”

    他极力忍耐着唇角地笑意,“嫂嫂说的是,自己打的吃起来才香,今日我命人准备一下,若是天气好,明日咱们便上山来,只是。”

    秦芙蓉歪着脑袋,疑惑的看着他。

    裴穆安笑了笑,继续道:“只是打猎不比旁的,嫂嫂明日还是得穿身方便的衣裳比较好。”

    秦芙蓉恍然大悟,看看身上半旧的衣裳,除了裙摆有些长,其实也还可以,她点点头,二人听着前头上蹿下跳的川儿又闹出了动静,忙也追了上去。

    第37章 第 37 章 小叔确实是她喜欢的款……

    翌日秦芙蓉刚用过早膳, 便见陆川身上挂满了猎物,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十四岁的孩子脸上写满了兴奋,虽说满身泥垢, 头发也乱糟糟的, 甚至挂了两跟野鸡毛,但陆川丝毫不觉。

    像只骄傲的大公鸡似的,不住地跟众人炫耀自己一早的收获。

    陆馨头疼地看着弟弟,打了他两下他才老实地叫姐姐将头上的鸡毛给摘了下来。

    秦芙蓉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孩子, 又看看也刚进门, 除了靴子上有些淤泥,身上十分干净的裴穆安笑道:“你们这是一大早的便上了山?竟猎到这么多的猎物。”

    裴穆安点点头, “这小子昨日便缠着我一直要试试他射箭的功夫, 晨起便侯在我门前,我只能带着他去了。”

    其实是他给陆川定的时间,天刚亮便上了山,他心里有个小算盘,折腾一早晨, 陆川已然累极, 便不会打扰他同嫂嫂上山打猎了。

    秦芙蓉叫人先将猎物处理了,陆馨则是将还在兴头上的弟弟拉去洗澡用膳, 秦芙蓉差人又上了干净的早膳,叫裴穆安先用些膳再回去休息。

    裴穆安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碗筷, 喝了口稀粥才道,“休息倒是不用, 用完膳嫂嫂换身衣裳,咱们便出发吧,我今早瞧着山上有鹿, 趁着上午凉爽,咱们去看看能不能猎到。”

    他边吃边说,看似是不经意地将这话说出口,其实内心已经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毕竟好不容易摆脱了陆川这么个碍事的,嫂嫂别再瞧着一早猎来的小东西,歇了上山的心思了。

    秦芙蓉笑着道了声好,起身道:“那我去换身衣裳,还得问问陆馨要不要一起,不过她昨日便嚷嚷着今日要熬些果酱的,怕是不得空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了,裴穆安得偿所愿,这才松了口气。

    初秋的天气实在是好,阳光和煦,微风不燥。

    一行人准时出发,陆馨对打猎并不敢兴趣,陆川累了需要休息,除了他和秦芙蓉,便只几个丫鬟和护卫跟着。

    秦芙蓉换了身轻便的衣裳,春儿连夜给改成了窄袖,裙摆也缩短了一些,一身浅蓝色,头发是用同色系的帕子挽起,看起来十分清爽。

    他在她身上只停留了一瞬便直接往前走。

    昨日他们只在外围的山上采蘑菇,山路不算陡。

    可今日翻过一段山坡之后才能进入深山,道路越来越崎岖,她走了许久,虽说气喘吁吁身上也冒了汗,但兴致极好,未喊一个累字。

    裴穆安的步子放的很慢,一直在迁就着她,看着她始终带着笑意的脸,他的内心一片柔软。

    一路上,二人虽话不多,却是十分和谐。

    红艳和柳儿跟在后头。

    红艳看着前头的叔嫂二人有些头疼,二爷这司马昭之心也太明显了,看夫人得眼神就不知道收敛一些吗,瞧瞧那不值钱的模样,眼神都快化了。

    柳儿好似也看出了些什么,竟是忽然对红艳耳语了一句,“你别说,我们姑娘同二爷站在一起还挺好看的。”

    说完这句话柳儿就后悔了,她抿着唇,越看二爷越觉得不对劲,最后她张大了嘴巴看着红艳。

    红艳看她的眼神和表情哪里能猜不出她的意思,忙捂着她的嘴巴,默默摇头。

    而裴穆安的两名护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轻咳一声,直接上前堵住了二人想要跟上自家主子的路。

    秦芙蓉丝毫没有发现后边没了人,此时的她屏气凝神,听着前方灌木丛中的动静。

    竟是一直灰肥的兔子跑了出来。

    只见裴穆安忽的从背后取出支箭,以极快的速度搭弓射箭,箭矢声响起,兔子在瞬间便被射中,挣扎了两下便躺着不动了。

    秦芙蓉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小跑着往兔子的方向奔去。

    裴穆安箭法极好,兔子被一箭爆了脑袋。

    场面有些血腥,裴穆安迟疑地看向低着头的秦芙蓉道:“你,会害怕吗?”

    秦芙蓉抬起脸来,“啊”了一声,裴穆安又问了一遍,秦芙蓉摇摇头道:“不会,弱肉强食本就是社会的本性。”

    裴穆安有些惊讶于她的通透,但此时的他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道:“咱们继续吧。”

    秦芙蓉看了眼地上的猎物,这才发现跟着他们的下人都不见了,裴穆安表情有些不自然,清了清嗓子道:“他们很快会跟上来,咱们先走,此处留给他们收拾。”

    于是二人两手空空地走了,半晌凭空出现了个黑衣暗卫,将兔子给收了起来。

    本是为了猎鹿,但是眼看日上三竿了也没有看到鹿的踪迹。

    裴穆安倒也不急,他猎了只野鸡,想要亲手烤来给她吃。

    只是秦芙蓉看着猎物实在眼馋,她身上也背着只小巧一些的弓,刚才还没忍住射了两箭试了试,但都扑了空。

    裴穆安看她这模样,在再一次看到有野兔出没得时候,轻声出言提醒,秦芙蓉瞬间将弓箭拉开,裴穆安上前站在她身后,将她环在身前,胳膊伸长搭上了她的手背,在她耳旁轻声道:“肩膀要抬高一些,手臂用力,对,瞄准。”

    秦芙蓉只觉得耳朵有些痒,男子低沉的嗓音如羽毛般落在了她的耳尖,她尚未反应过来,箭矢蹭的一下飞了出去。

    下一瞬,兔子倒地不起。

    她又惊又喜,抬眼便看向男人。

    她的脸上是巨大的喜意,张嘴想说自己射中了的时候却对上了一双深情的眸子。

    那眉眼带着笑,眼睛里盛满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缠绵如春日细雨,热烈如夏日骄阳。

    她这才发现了二人的距离,她背靠在他的胸膛,而他只需要一低头,便能亲吻到她的脸颊。

    她被这眼神盯着瞬间便红了脸,心脏跳动的很快,她急忙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二人间的距离。

    再看向他时,他却已经换回了正常的表情,他垂着眸子大步去捡起猎物,仿佛刚才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秦芙蓉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眼花了,迟疑了一瞬便见裴穆安神色如常道:“已经午时了,午膳不若便在山里用,附近应有水源,咱们去找找,将这肥兔子烤来吃了。”

    秦芙蓉点头,将刚才的事情暂时抛下,小跑着来到他身前看着自己射中的大肥兔子,觉得自己确实有些饿了。

    裴穆安将她所有的表情看在眼里,悄悄抚了抚心口,怀里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栀子花香,有些情感已经按耐不住呼之欲出,他到底该如何是好。

    是要孤注一掷的尝试吗?

    还是将这份心意埋在心里,只以小叔子的身份守护着她

    他们很快寻到一处水潭。

    溪水清澈见底,大树遮住了秋日正热烈的日头。

    秦芙蓉坐在溪边光滑的石头上,看着裴穆安手脚麻利地收拾野兔,他确是做惯了的,一整个处理下来非常顺畅,手上功夫甚好,丝毫不显粗鄙。

    她时不时看男人一眼,多数的时候都是看看水潭里的鱼儿,或是手里的狗尾巴草。

    男人做事她有些无聊,便扯了几根放在手里,想着编些草编来打发时间。

    但是上辈子的记忆似乎已经非常久远,她看着手中如上辈子一般无二的小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怎么编了。

    最后她也只是叹息一声,将小草放到了一旁,专心看起周围的风景来。

    男人已经燃起了篝火。

    秋老虎还是有些脾气的,虽在山里,大树参天,但气温其实并不是很低,靠着火源,他很快便热了起来。

    怕热到了她,男人将火堆在自己自己这一侧,她转过身子看的时候,正好可以看到他的侧脸,和他一侧,已经烤上了肥兔子和野鸡。

    他烤野味的手艺真的不错,很快便传来了食物的香味。

    秦芙蓉抽了抽鼻子笑着道了句好香,他看她小馋猫似的模样,也弯了唇角,柔声道:“莫急,一会便可以吃了。”

    他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些调料撒了上去,香味顿时更加明显。

    秦芙蓉点头,捧着脸等着吃,这时她终于想起来自己两个丫鬟,四处打量了眼疑惑道:“红艳她们怎么还没有过来?”

    裴穆安头也不抬的扯谎道:“莫不是迷了路,红艳身手极好,你不必担心。”

    秦芙蓉倒是没担心,红艳的身手她确实是认可的,只当二人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柳儿一早还跃跃欲试,要打些山核桃,两人应在一处,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倒是小叔的护卫,她也一个没看到。

    秦芙蓉皱着眉头,她觉得,她好像想到了什么

    小叔不会,真看上她了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秦芙蓉便看向了裴穆安。

    裴穆安感受到他的视线,身体坐的绷直,手上攥着树枝的手已然十分用力,身上一股一股的热意逼出了满身的汗水。

    应是刚才处理野物怕沾到水,他将袖口放开全部挽了上去,此时的秦芙蓉可以看到他手臂上坚实的肌肉,小麦色的,仔细看还能看到肌肉的纹理。

    没忍住抿了抿嘴,心里不住夸赞,身材真不错。

    视线往上移,又看了眼男人的侧脸。

    应是被火烤的热了,男人脸上不住的留下汗水。

    几颗较大的汗珠正顺着他的额角、鬓边滚滚而下,瞬时滴落进了他的衣领,似乎还有一颗落在了地上,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他无暇顾及,只专注地盯着火上渐渐变得金黄、滋滋冒油的烤兔,那紧张专注的模样,倒像是在做什么了不得却神圣的事情一般。

    秦芙蓉看着那不断滚落的汗珠,只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的,忙将眼睛移开,胡乱地看向一旁。

    就,抛开她二人的叔嫂关系而言,小叔确实是她喜欢的款。

    她虽说两辈子了都没谈过恋爱,但是她最爱看的下饭剧便是军旅片,简直是爱死了里头的硬汉。

    尴尬地起身四处乱转,脑袋里想的却是不知道那衣裳下头是什么样的景色

    裴穆安压制着不断翘起的唇角,绷直的身体终于有所放松,他这阵子可是没少看话本子,那些书上说的色诱果然有用,嫂嫂她

    分明是脸红了——

    作者有话说:嘿嘿  下章也甜

    第38章 第 38 章 嫂嫂

    火光噼啪, 山林中异常安静,无人说话。

    秦芙蓉在看周围的景色,裴穆安在她身后, 时不时的偷看她一眼。

    那翘起的唇角, 就一直没有放下来过。

    对于情爱一事,秦芙蓉一向看的很开。

    她一个二十一世纪过来的,自然不会真的拘泥于古代的规矩,若是遇到了, 也可以肆无忌惮的放手去爱。

    她承认自己对裴穆安是有些好感的, 无论是从长相上还是别的,她都吃这一款。

    若说继子是清俊的, 冷脸时自带一股仙气, 小叔便显得有些粗糙了,但也是英俊的,常年行军的关系,身上带着从容不迫还有些冷硬的气息。

    即使目前继子对自己的态度已然好了许多,她还是觉得这人是天上的皎皎明月, 她以继母的身份亲近, 也只会拿他当做继子。

    可对于裴穆安,她是觉得这个人是真实且热烈的, 这段日子的接触,她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特殊关心和照顾。

    但是她有些不明白, 他若是喜欢她,是因为什么, 见色起意吗?

    还是旁的?

    摇摇头,她觉得自己想的有些多了,她既然不排斥, 倒是可以叫自己随心所欲的走走,至于结果如何,并不重要。

    顺其自然罢了。

    一声“可以吃了”将她的思绪拉回。

    转过身去,便对上了那张流着汗的英俊面庞。

    裴穆安将手上的热气腾腾的食物递给她,轻声道:“趁热吃。”

    秦芙蓉看了男人一看,身手接过,顺手将腰间的帕子取下递了过去,“擦擦吧。”

    裴穆安嗯了一声,目光闪烁,接过后擦着汗转身走向烤架,唇角的笑容快要溢了出来,捏着手上的帕子,顺势塞进了怀里。

    吃饱喝足后二人便再次踏上了猎鹿的旅程。

    这一次很容易就找到了鹿,参天大树上的两名暗卫这才松了口气。

    二人为了将这鹿给赶来,实在是折腾了大半日,如今瞧着主子得偿所愿,二人对视一眼,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默默做了个手势,这么大个功劳,他们向主子讨个赏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边秦芙蓉看着突然出现的有些笨拙的小鹿,一时间惊喜非常,忙看向裴穆安。

    裴穆安早已经看到,余光撇到她看向自己,胸脯挺的笔直,手上的速度也是快到惊人,如幻影一般,拉弓瞄准,射箭,下一瞬,小鹿被射中了腿,又下一瞬,挣扎着逃跑的小鹿又被射中了一只腿,终于跑不掉了,跌倒在地。

    秦芙蓉兴奋地跑上前去,她知晓裴穆安为了抓活的鹿,故意射的鹿腿,小鹿还在挣扎着爬起来,秦芙蓉好奇在的在一旁看着。

    小鹿的大眼睛不住眨动,显得无辜又可怜,细弱的腿因疼痛而剧烈颤抖,伤口处渗出的鲜血染脏了漂亮的皮毛。

    秦芙蓉一时间有些瞧着有些可怜,但是她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弱肉强食的时代,容不得她可怜什么。

    裴穆安一直关注着他,似是看出了她的不忍,朝树上招了招手,两名暗卫接受到讯号,这才飞身下来,状似是刚找来的模样。

    “将这东西带下山,好生照料,莫叫它死了。”

    两名暗卫躬身点头,带着鹿走了。

    他这才转身对着秦芙蓉道:“时辰不早了,咱们也便下山吧。”

    秦芙蓉嗯了一声,二人往山下走。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也确实如此。

    山路崎岖,但是风景也美。

    时不时碰到的野果子,秦芙蓉还伸手摘了两个。

    野李子树并不高,很轻易的就被她摘到了,随意擦了擦边咬了一口,酸涩的口感叫她没忍住吐了出来,一张脸皱成了一团,裴穆安鲜少看到她如此鲜活的模样,一时间倒是楞了神。

    她“呸呸”两声将嘴里的东西吐掉,裴穆安回过神,隐忍着唇角的笑意将腰间的水壶递了过去。

    她喝了好大一口才终于缓了过来。

    轻舒口气,这下老实了,不敢再随意的摘果子吃。

    终于走到了山腰,这里草木茂盛,还开满了各色的小花,看的人心情极好。

    她徜徉在各色的花海里,心情好的不像话。

    只是人一高兴便容易看不清脚下。

    秦芙蓉脚下一不留神,整个人顿时失了平衡,惊呼一声就向前扑倒,不偏不倚地摔进了旁边裴穆安的怀里。

    裴穆安被她这突然一撞,又高又壮的男人不知是否确实猝不及防,竟也稳不住身形,就那么顺势被她带着往后一仰,“噗通”一声闷响,两个人就这么结结实实地摔进了茂密的草丛。

    这一摔贴得极近,秦芙蓉身上那股子若有似无的甜香,一下子全钻进了裴穆安的鼻子里。更要命的是,她慌乱中抬起的脸,那柔软的红唇不偏不倚,正好磕在了他滚动的喉结下方那一片敏感的脖颈皮肤上……

    下一瞬间,天旋地转。

    裴穆安不知哪来的力气,手臂猛地发力一箍,腰身一拧,竟硬生生将两人的位置调了个个儿。

    秦芙蓉只觉得眼前一花,后背就实实在在地贴上了带着草屑和泥土气息的地面,而裴穆安那高大滚烫的身躯已然沉沉地覆压下来。

    隔着薄薄的衣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整个身体绷得极紧,男人急促而灼烫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和颈侧,带着一种压抑的沙哑,低低地钻进她的耳朵里:“嫂嫂……”

    她只觉得从耳边开始,一阵又麻又酥的痒意开始击穿她的身体,她瞬间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伸手去推搡男人,男人的呼吸不住喷洒在她的颈肩,也不知是怎的,男人扫了旁边一眼,拥着她竟又滚了两圈,下一瞬裴穆安却是从手上射出了什么东西,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去,只见一条长蛇在不远处被二人压倒的草丛里还在挣扎着,半晌才静止不动。

    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秦芙蓉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看着不远处的死蛇,脸色煞白,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脖颈间的一阵冷意,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裴穆安将她牢牢护在胸前,不知是因为危险还是因为兴奋,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似是怕被她看出些什么,半晌平缓才道:“没事了,一条无毒的菜花蛇而已,已经死了。”

    秦芙蓉默默点了点头,整个人此时已经放松了许多,她放开了还抓着裴穆安的手臂,迟疑地看向男人。

    裴穆安反应过来,也忙松开了她。

    他清了清嗓子,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尴尬道:“刚才事出危险,嫂嫂,莫怪。”

    秦芙蓉看了他一眼,男人竟是紧张到连耳尖都红了。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转身便走,“无事,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吧。”

    他刚才他分明看到了红了的脸颊,长舒口气又扬了扬唇角,连忙大步追了上去。

    在快出山时,秦芙蓉终于看到了自己两个丫鬟。

    柳儿噘着嘴,看了她身后的男人一眼,神情明显不好。

    红艳清了清嗓子道:“夫人您无事吧?刚刚我们二人迷了路,便直接在上山的地方等您了。”

    秦芙蓉点点头,看柳儿这生气的模样,瞬间明白过来。

    她转过身轻飘飘的看了裴穆安一眼,裴穆安被这一眼直接给乱了心神,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却见主仆三人已经走了。

    秦芙蓉走在前头,小声的安慰柳儿道:“我没什么事,柳儿莫要担心。”

    红艳在一旁默不作声,心里也是直叹气。

    二爷这番作为,是一点也不怕府上的人知晓此事啊。

    柳儿气的跟秦芙蓉咬耳朵,秦芙蓉笑着道:“无事,下次咱们就不会上当了。”

    柳儿点头,又悄悄的打量起自家姑娘的神色来,她往身后看了一眼,见二爷并未跟着,便小声道:“姑娘,你,是不是对二爷也有些好感?”

    秦芙蓉顿下了脚步,竟是皱着眉头认真思考了半晌,刚才在草丛里的那么一滚,两人算是亲密接触了,她承认,她并不排斥。

    至于别的吗,她认真道:“我应该,并不讨厌他。”

    柳儿张了张嘴巴,那就是有好感了。

    红艳在一旁欲言又止的,小声道:“其实,奴婢很早就看出二爷对夫人得不同了,但是奴婢没敢说”

    秦芙蓉张了张嘴,倒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很早?能有多早呢。

    并未深想,她见红艳一脸做错事的模样,轻声道:“无事,我长得这么好看,有人喜欢是正常的事情,我总不能不出门不见人吧,你不必自责。”

    红艳迟疑道:“可是,可是您和二爷的关系。”

    秦芙蓉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她的丈夫去了,虽说她嫁过人,但是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会爱上别人呢。

    “若是我有一日真的喜欢上一人,排除万难我也是会通他在一起的,你忘了,我有和离书的。”

    红艳想了想,确实,夫人是有和离书的,而且据她所知,夫人和侯爷并未圆房,但是话又说回来,就是圆了房,丈夫去了,女子二嫁三嫁的也多的很了,夫人又年轻又漂亮的,一辈子守活寡多可惜啊。

    这么想着,红艳心里便舒服多了,既然夫人不排斥二爷,她们便由着夫人按照自己的心意过活便是了。

    红艳老实的跟在夫人身后,没忍住偷偷的往身后撇了一眼。

    半晌裴穆安从树后走了出来,想着刚才她的话,轻轻抚摸着心口,一脸的春心荡漾。

    那怎么都压不下去的唇角,哪里有半分战场上大杀四方的模样了。

    喜悦从他的胸腔已经溢了出来,他大步往庄子里走,步子轻快,连山风都感受到了他的快乐,是那般的和煦温柔——

    作者有话说:嘿嘿,我果然适合写甜甜的剧情

    第39章 第 39 章 侯爷带回来个姑娘……

    翌日一早一行人便回去了, 虽说在庄子上只住了两日,但是众人还是觉得比较满足的。

    陆川的学业耽误不得,秦芙蓉也记挂着正在装修的铺子。

    装修已经近一月, 帮工也在紧锣密鼓的培训当中了, 很快她的铺子便要开业了。

    只是那位“东家”尚未回京,开业这么大的日子,还是要同东家商量商量的。

    晨起简单用了个早膳便上了回城的马车,裴穆安是夜里走的, 一早城门开口他便进了宫。

    秦芙蓉一行倒是慢慢悠悠的, 一点也不着急。

    在府上休息了一日,一大早的秦芙蓉便收拾齐整要去铺子看看, 刚整理好衣裙, 便见夏荷小跑着进了门。

    秋嬷嬷看她这没规矩的样子,没忍住出言训斥,“怎得如此莽撞!毛毛躁躁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夏荷被训斥了也不敢回嘴,只小心的站好,焦急道:“是出了事, 侯爷, 侯爷回来了。”

    秋嬷嬷眉头皱的更深了,“侯爷回来是大事, 但你也无需这般紧张。”

    秦芙蓉听见动静从内室走了出来,她看夏荷脸上的表情, 没忍住道:“出了何事?”

    夏荷张了张嘴,组织了下语言道:“是, 是侯爷回来了,但是又进宫去了,侯爷, 侯爷还带回来一位姑娘”

    秦芙蓉眉心一跳,“姑娘?你是说,侯爷带回来个姑娘?”

    这个继子

    南下赈灾就赈灾,竟然搞夜袭寡妇村那一套!

    话本子上都是将军打仗带回来女子,他倒好,去赈个灾也能带回来个女子了!

    她内心疯狂吐槽,面上还得维持着当家主母的镇定。

    夏荷点点头,看了一眼秦芙蓉支支吾吾道:“是,而且,侯爷带回来的姑娘,咱们还都认识,瞧着,瞧着已经开了脸了。”

    秦芙蓉这下面上的表情彻底绷不住了,她闭了闭眼睛,实在是有些生气了。

    都认识的女子,她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会是哪一个,深吸口气,对秋嬷嬷直接道:“嬷嬷,您去老夫人院里拦着,这事先不要叫老夫人知晓了。”

    秋嬷嬷点头,面上严肃的厉害,侯府同长公主府的婚事早就约定好了,如今怕是要出了岔子,她确得先去老夫人院里,若是陈氏再闹上门来,老夫人怕是会犯了糊涂。

    秦芙蓉直接吩咐下去,“叫她去前厅候着,我马上便过去。”

    她看了眼身上的衣裳,见并无不妥,又对一旁的春儿道:“给我头上再加些首饰,一会,怕是有的闹。”

    那陈氏,必会在今日上门的,估计现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她们母女想求什么,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侯爷虽去了,但她偏要打扮的富贵一些,气势上先压倒。

    她倒是想看看,陈氏母女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春儿严肃点头,忙去挑选首饰,红艳在一旁道:“可要知会姑奶奶一声?”

    秦芙蓉摇头,“她一早便带着馨儿出门了,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地方,这是侯府的事情,还得我来处理。”

    她静默一瞬道:“这样,你差人去府门处接应,若是小姑回来,便叫她直接去老夫人院里,先把老夫人哄住才是,陈氏惯会在老夫人面前使手段,若我没拦住,或是有人惊动了老夫人,还得靠小姑去拦。”

    红艳躬身点头,转身去安排。

    秦芙蓉收拾齐整,叹了口气,直接大步去了前厅。

    她倒是想看看,今日这是想上演哪一出。

    她收拾齐整来到前厅,果不其然便见杜燕儿一脸柔弱的站在厅内,看到她先是故作害怕的模样,又咬着唇小声唤了句“舅母”。

    秦芙蓉冷哼一声,大步坐到了上首,半晌看着她已经挽做妇人发髻皮笑肉不笑道:“本夫人可当不得姑娘这一声舅母,既然已经被侯爷收了房,那便做个通房在侯爷身边伺候着吧。”

    杜燕儿似是不敢置信,通房?她怎么能只是个通房呢?

    表哥不会任由她做通房的,那和丫鬟又什么区别。

    不行,杜燕儿挣扎道:“不会的,表哥不会只叫我做通房丫鬟的!”

    秦芙蓉看杜燕儿仿若在看一个白痴,“你既知侯爷的婚事已经定下了,便知在外头勾引他将你收了房,你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不做通房也可以,那便做个普通丫鬟便是了,怎么,为了爱人,你不会这么点苦都不能吃吧。”

    杜燕儿被秦芙蓉怼的不知如何回话,嘴上只不住念着不会的不会的。

    秦芙蓉也不在意,看着她一脸灰败的模样心情好了一些,端起一旁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紧接着外头传来异动,她一抬眸,便见陈氏不管不顾的闯了进来。

    管家擦着额头上的汗,大步进来小声汇报,守门的下人原是不准陈氏进门的,可陈氏哭的梨花带雨的说要找自己女儿,还说侯夫人嫉妒她老夫人义女的身份不准她们母女进门之类的话,管家见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只好将人放了进来。

    秦芙蓉点点头,摆摆手道了声无事,便叫管家下去了。

    她早就猜到陈氏会来,闹吧,她倒想看看,她能怎么闹。

    陈氏本是想直奔老夫人院子的,可被秋嬷嬷给拦了下来,这才退而求其次,直接来了前厅找女儿。

    她一进门便看到了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儿,忙上前将女儿抱住,哭诉道:“我可怜的女儿,娘亲找的你好苦啊,你怎的,怎的就梳了妇人发髻了,是哪个混蛋,是哪个混蛋做的!”

    陈氏抱着女儿不住的哭诉,那表演的,跟自己一点不知情似的。

    秦芙蓉将手上的茶盏放下,看着母女二人嗤笑道:“陈氏,在场没有别人,你做这个样子给谁看?还是收收吧,如今府上可没人吃你这一套。”

    陈氏被她气的咬牙,脸上的表情险些没控制住,她擦着眼泪看着秦芙蓉假惺惺道:“嫂嫂说的哪里的话,我女儿出走了一个月,当娘亲的自然是担心的。”

    杜燕儿紧紧抓着陈氏的手,满脸泪痕道:“娘亲,舅母说我只能做表哥的通房丫鬟。”

    陈氏眉心一皱,瞬间便了脸色,她狠厉的目光落在秦芙蓉身上,秦芙蓉也不着急,慢悠悠看着她道:“不装了?”

    接着她便看着母女二人笑开了,那笑容明艳的仿若盛开的芙蓉花,刺的陈氏眼睛生疼。

    她歪着脑袋支着下巴看着二人道:“我是这侯府的当家主母,身为侯爷的继母,你女儿既然被侯爷收了房,这如何安排本就是我一句话的事情,怎么?你这出身,想当侯夫人?”

    她放下了手臂,抬眸看向母女二人,眼神轻蔑道:“凭你也配?”

    陈氏被气道快要晕厥,只听秦芙蓉又继续道:“还有,我再最后说一次,我侯府的姑奶奶只有一位,若是再叫我听到你二人唤错了,那么,你们嘴里那东西,也就不必要了。”

    她一脸笑意的看着二人,语气轻飘飘的,可说出的话却如刀子一般落刀了二人身上。

    陈氏已经气到语无伦次,她指着秦芙蓉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要见老夫人,老夫人定会为燕儿做主的!通房丫鬟,你想都不要想!”

    秦芙蓉噘着嘴巴,跟跳梁小丑似的看着她,拢了拢袖口看着她嗔怪道:“我算是什么东西?我是这侯府的当家主母啊,定北侯的继母,前定北侯八抬大轿抬进府的夫人,怎么,你嫉妒啊?”

    她摊开手,“你嫉妒也没什么用啊,你母女二人在侯府待了近两年的时间,侯府的男人一个都没搞定,那是你自己没用,怨不得旁人的。”

    陈氏终于忍不住了,“你个贱人,若不是你,侯夫人的位置就该是我得!你个贱人!”

    秦芙蓉撇撇嘴,“可惜了,侯爷看不上你这个死绿茶。”

    她啧啧两声,有些失了逗弄这对母女的兴趣,直接对一旁的管家道:“将这位通房丫鬟的母亲给请出去,以后不得上门,本夫人没时间同下人的亲戚说闲话。”

    管家摆摆手,两个粗使婆子一把将陈氏同杜燕儿拉开,两个婆子压着陈氏便往外走,陈氏嘴里嚷嚷着“我要见老夫人!我要见侯爷!”

    秦芙蓉翻了个白眼,摆摆手叫婆子停下,她几步上前,冷笑着看着呗两个婆子架着的陈氏,此时的陈氏头发因为激动变得散乱,神情也有些发狂,哪里有从前清水莲花似的模样。

    秦芙蓉又看了眼被小丫鬟拘着挣扎的杜燕儿,扯了扯嘴角,又看向陈氏道:“你莫要以为你女儿被侯爷收了房我就不敢动她,这侯府我说了算,至于你,”

    她眼神变得锐利,“你今日大闹定北侯府的事情,必然已经传了出去,这么一份大礼,我会全部还到你女儿身上,至于你吗,你敢继续闹,我便有百种千种的法子对付你,叫我想想,不若我先弄花你这张脸怎么样,你便没有法子去使手段勾人了。”

    她用指甲轻轻的刮了刮陈氏的脸,陈氏吓的面色惨白,冷汗已经流了下来。

    她的表情认真,分明是真的动了杀心。

    秦芙蓉看到陈氏的模样冷哼一声,朝两个婆子点点头,陈氏被丢出了定北侯府的大门。

    是真的丢,那两个婆子也是个有趣的,竟还往陈氏身上淬了两口,“什么玩意,从前哄着老夫人骗了咱们府上多少东西,如今又教女儿做出这般下作的事情,真以为我们侯府好骗呢,什么东西!我呸!骚货!”

    陈氏被淬了一脸,有路过的开始停下脚步来看,两个婆子看也不看地上的陈氏,转身便进了府门,砰的一声将大门给关上了。

    陈氏知道今日捞不到什么好处了,怨毒地看了定北侯府的牌匾一眼,起身灰溜溜地跑了。

    厅内的秦芙蓉,再次坐上了主位,看着下方瑟瑟发抖的杜燕儿道:“先叫她去院子中跪着,待侯爷来了再发落。”

    杜燕儿都来不及回嘴,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秦芙蓉,似是没想到秦芙蓉会丝毫不给裴少阳面子,竟敢这么对她。

    丫鬟直接将她的嘴巴给捂住,将她给拖了出去。

    秦芙蓉揉了揉脑门,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没忍住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啊!

    春儿心疼的看着她,上前给她轻轻揉着太阳穴,轻声道:“夫人不若先回去休息,待侯爷回来,您再过来?”

    秦芙蓉也没睁眼,脸上的表情无奈极了,摇了摇头道:“不了,在这等着吧,今日应是还要去趟长公主府赔罪的,这事怕是已经传开了。”

    管不住下半身的狗东西,尚未成婚呢,收了房里的丫鬟开脸便罢了,他直接带回了这么个玩意,也不知长公主那接到消息没有,她还得带着继子一起上门道歉才是。

    第40章 第 40 章 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叔侄二人在宫中碰了个头, 裴穆安接着便又出了京。

    裴少阳赈灾有功,皇帝赏赐了许多金银,还提到了他同安宁的婚事, 待到中秋节之后, 圣旨便会赐下。

    他知这事没有回转的余地,恭敬的谢过了陛下后,便匆忙往府里赶。

    他估摸因着燕儿,小继母已经生了气了。

    裴少阳骑在马上, 身后的侍卫抬着沉甸甸的金银, 压得扁担吱呀作响,引得沿途百姓纷纷艳羡窃窃私语。

    可这些喧嚣却半点没灌进裴少阳的耳朵里。

    他脑海里一直在想回府时会对上小继母怎样的一张脸。

    他犯错了。

    犯了全天下男子都会犯的错。

    南下的日子他总是在忙碌, 每日不是在堤坝上, 便是安抚流民的路上。

    可他一日却在路上遇到了混在流民里的杜燕儿。

    燕儿分明是为他而来的。

    他不救下,倒是显得自己不近人情了。

    赈灾事情多,他将身边的人全部都遣去帮忙,杜燕儿留下照顾他的起居,起先他是拒绝的, 可燕儿惯会哭泣, 他被哭的头疼,也便由着她去了。

    不料一日她竟然给自己下了药, 第二日醒时燕儿窝在自己臂弯里,身上斑斑点点的, 痕迹明显。

    他早已知晓人事,自然知道这一夜都发生了什么。

    他想差人将杜燕儿送回京城, 她却死活要跟着他,声称即使做个丫鬟,也要跟在他身边。

    他知晓燕儿心思不纯, 但是毕竟曾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许久,既然事情已然发生,他便直接将她收到房里,待回京之后由着继母安排吧。

    他眼前不由得浮现出秦芙蓉那张清水芙蓉般的面容。

    小继母若知晓此事,定要蹙起那双好看的眉眼,少不得又要拿出主母的架势,板起脸来训诫他一番。

    然而,这想象非但没让他生出半分忐忑,反而不自觉地弯了唇角。

    即便是被她冷言训斥,那模样落在他眼里,也是极美的。

    他甚至隐隐期待着见她为自己操心的神态。

    她会动怒,她是因为自己动怒,而不是因为别人。

    至于安宁那里,他并未觉得这是多大的事。

    勋贵子弟,成婚前房中有几个伺候的人,实属寻常,他相信,安宁定然能够体谅与他。

    他只是个正常的男子。

    秦芙蓉有一口每一口的吃着燕窝,看了一眼日头,已近午时,怕是继子很快就会回来了。

    她这阵子实在忙碌,白天夜里都安排了许多事情,本就瘦了许多。

    春儿柳儿几个着急,每日想着法的给她加餐,她知晓她们的关心,每次都是认真的喝完,基本上没有浪费。

    只是今日她实在是有些烦躁,强撑着用了半碗,便放下了汤匙。

    你说这都是什么事,这尚未订婚呢,房里伺候的是一个接一个,换成旁人也就罢了,继子他偏偏就将那杜燕儿带回来了。

    安宁又是认识杜燕儿的,哪里就不知道杜燕儿同继子的过往了,安宁心里能舒服就怪了。

    秦芙蓉又叹了口气,便见夏荷小跑过来,小声道:“侯爷回来了,刚刚进门。”

    她点点头道,“去叫府医过来。”

    夏荷领命,小跑着走了。

    不多时,秦芙蓉听到了外头的动静。

    烈日当空,青石板上是烫人的温度。

    杜燕儿已经跪了近两个时辰,她鬓边的头发已经散乱,脸上汗如雨下,面色惨白,膝盖的刺痛已经叫她跪不住了,看到裴少阳来了,她眼中迸发出炙热的光芒,忙唤道:“表哥,救我。”

    裴少阳驻足片刻,看了看她此时甚是凄惨的模样,并未将她扶起,而是转头问向一旁守着的婆子道:“可是母亲叫跪的?”

    婆子虽害怕这位侯府的当家人,但是夫人是长辈,她是不敢忤逆的,大着胆子颤声回了个“是”。

    裴少阳点点头,面上的表情未有丝毫的改变,只扔下一句:“母亲叫跪,你便跪着吧。”

    转身便走了。

    杜燕儿瞪大了眼睛,面色倏地惨白如纸,似乎有些不相信这话是从表哥口中说出来的。

    表哥怎么会不管她!

    表哥怎么会扔下她就走呢!

    那婆子轻蔑地看了眼地上曾经的表小姐,好好的小姐不做,非要上赶着给人当小老婆,活该,从前这位和她娘亲可是没少在侯府耀武扬威,整得给自己多清高似的。

    想当侯夫人?

    也不撒泡尿照照,什么玩意。

    秦芙蓉抬眸见继子大步走了进来,躬身道了声母亲,看着秦芙蓉脸色不好,又瘦了许多,继续道:“是儿子不对,叫母亲忧心了。”

    秦芙蓉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打量了继子一眼,瘦了,黑了,但也显得更成熟了。

    她摆摆手,道了声:“侯爷辛苦了,先坐下休息一会,我有事同侯爷商议。”

    言罢也不去管继子,直接开口吩咐道:“将杜燕儿带进来。”

    裴少阳瞧着她明显带着怒色的面庞,心中竟然有些窃喜,她竟真的因为他生气了。

    是因为自己的婚事,还是,有那么一点因为他这个人?

    杜燕儿拖着刺痛的膝盖,被两名婆子架着进了正厅。

    秦芙蓉只看了她一眼,对一旁已经候着的府医递了个眼神道:“给她把脉。”

    府医心领神会,上前道了声得罪了,便把起了脉。

    杜燕儿好似是被裴少阳给伤了心,一脸灰败的跪坐在地上,由着府医摆弄。

    半晌,府医躬身道:“杜姑娘的脉象正常,并无不适。”

    秦芙蓉点点头,命府医下去了。

    没搞出人命来便好。

    她转过头看向继子,一脸严肃地看向裴少阳,直接开口问道:“侯爷作何打算,是留杜姑娘在房里做个通房,还是,直接打发了?”

    杜燕儿猛的抬头看向秦芙蓉,打发了!

    不行,她不能走!

    杜燕儿挣扎着爬到裴少阳身前,抱着他的大腿哭道:“表哥,不要丢下我好不好,表哥,求你。”

    裴少阳看着继母,她说话时的表情十分认真,分明是想叫自己将燕儿打发了。

    可是,他好像很喜欢她生气的模样

    尤其,还是因为他。

    他起身,将杜燕儿搀扶起来,对着秦芙蓉恭敬道:“母亲,便留着燕儿在儿子房里伺候吧。”

    秦芙蓉被气笑了,这人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呢,自己的婚事,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吗!

    她看了眼裴少阳,眼底的疲惫全部化作了对继子此番作为的不解和失望。

    她不再劝解,直接起身道:“好,那便留在在侯爷房里做个通房。”

    接着转身吩咐管家,“去准备份厚礼,侯爷稍作休息,随后与我一同去公主府赔罪。”

    她转身看着裴少阳,面无表情道:“侯爷没什么意见吧?”

    裴少阳放开了搀扶着杜燕儿的手,躬身道:“儿子听母亲安排。”

    秦芙蓉翻了个白眼,“半个时辰后府门处等着侯爷,莫要迟到。”

    她便要转身离开,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神情严肃地扫视了眼瑟缩在裴少阳身旁的杜燕儿道:“烦请侯爷好好管束自己的通房,最好是好好待在您自己院里,若是敢四处走动惊扰婆母,母亲会亲自教训,到时候,侯爷不要心疼才是。”

    言罢也不等裴少阳回应转身便离开了。

    想到一会要去公主府道歉,秦芙蓉只觉得脑门子生疼。

    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管不住下半身,偷偷摸摸藏着掖着也就罢了,这尚未成婚,便如此,继子将安宁的脸面往哪隔!

    一个皇帝最宠爱的郡主,对侯府来说,本就是高攀了。

    她越想越生气,深吸口气,大步往自己院里走。

    远远便见秋嬷嬷迎了上来,看到她急忙道:“夫人一会去公主府?可要老奴陪着夫人一起?”

    秦芙蓉点点头,提起精神道:“还得劳烦嬷嬷同我一起去了,母亲那里可有人惊扰?”

    秋嬷嬷拍了拍秦芙蓉的手道:“夫人放心,有个想通风报信往老夫人院里闯的丫鬟,已经被捉进柴房了,钟嬷嬷已经安排了人手,必不会出事的。”

    秦芙蓉嗯了一声,“陈氏已经离开,想必还会有后手,侯爷将杜燕儿留下,这杜燕儿定不是个安分的,还不知以后会闹出什么事来。”

    她是真的烦。

    秋嬷嬷叹了口气道:“夫人莫要烦心,这世间的男子,多是三妻四妾,侯爷早已及冠,房里只一个通房伺候着,在外头被,被人引着做了错事倒也正常,只是辛苦了您,长公主府的婚事,必是不能出了岔子的。”

    秦芙蓉无奈道:“儿女都是债,这是侯爷和先夫人得遗愿,我便是再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她转过身看着秋嬷嬷认真道:“可是嬷嬷,我是真的喜欢安宁,站在安宁的角度,我”

    秋嬷嬷对着秦芙蓉摇摇头,小声道:“夫人,您身为定北侯当家主母,自然是以侯府之事为先,这种话,您该烂在肚子里。”

    秋嬷嬷的话叫秦芙蓉停顿了半晌,她心中那些同情和柔软,都化作了一场冰冷的秋雨。

    她只能沉默,方才那些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真心话,被硬生生压回心底,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嬷嬷说的是,”秦芙蓉看着侯府的风景,下人各司其职的忙碌,地面上连片落叶都很难找到,这曲水流觞亭台楼阁的富贵之地,里头盛满了多少女子的委屈呢。

    她轻声道:“是我一时想差了,侯府体面最要紧。”

    秋嬷嬷看着她脸上的疲惫,心疼的不像话,夫人也才是个十八岁的姑娘,便要撑起这侯府的琐事啊,侯爷他

    秋嬷嬷叹息一声,不再言语,二人对视一眼,还得收拾齐整了,也好叫长公主府看到他们的诚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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