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顾危回清湖苑时,顾蕴早就眼巴巴在那等他了。


    他目光轻扫,却没看到柳月牙:“嗯?”


    八妹不知道大哥在“嗯”些什么劲,她只知道自己想品尝美食的心已然到达顶峰:“你可算回来了,再等菜就凉了!”


    正中间那道颜色鲜亮的胭脂鹅脯,显然是柳月牙的手笔。


    菜在这,人却不知道跑哪去了。


    此时的柳月牙正由几个丫鬟陪着,在府里闲逛。只有秋意陪在她身侧,至于其他几个则远远地跟着。


    主仆俩也不认路,走到哪算哪。但秋意发现柳月牙似乎在找什么地方。


    秋意忍不住问:“少夫人,您想去哪?”


    柳月牙:“马……马什么来着的。养猪的叫猪圈,那养马的地方叫马——”


    “马厩!”秋意赶紧接茬,“您去那做什么?可是要出门?”


    马厩是下人待的地方,至于主子,当然是光鲜亮丽地走到门口直接上马车。更何况大户人家规矩多,做儿媳的要出门,得先报过婆母后才能让下人备马车。


    哪有像柳月牙这样,不管不顾地就直接朝马厩去的。


    柳月牙摇头:“不出门,我去看看马嚼子。”


    秋意茫然:“马什么?”


    “马嚼子。”柳月牙重复一遍,她打算比着那玩意给顾危做一个嘴套,当然要先看看样子了。


    骑马的人一拉缰绳,马嚼子就被拉进马嘴巴里。她要是一拉绳子,嘴套就能把顾危的嘴套得牢牢的。


    秋意听了柳月牙的天才想法,差点没背过气去。


    “祖宗,你可消停点吧!”


    柳月牙尽职尽责地提醒她:“低声些,你不怕隔墙有耳啊?再说,我这也是为我的小命着想。”


    秋意默默闭上了嘴,用苍蝇大小的声音道:“别去,不然扣钱。”


    扣钱这两字就是柳月牙的“马嚼子”,她被秋意套住了。


    接下来两天,柳月牙把顾家的老老少少都认了个脸熟。当然除开在玉京城的二小姐和在麓山书院求学的六公子。


    此后不久,二叔、三叔分别去了攸城、宿州谈生意,四叔要负责把给薛家的回门礼送到寻州,至于五叔则整日在后宅陪伴着五婶,让顾晟给他放了一整年的长假。


    眼看三天过去,柳月牙都没有知难而退的迹象,顾危决定下下猛料。


    这天入夜后,正好下起了一场雨。


    雨势由小及大,打在层层叠叠的青金色瓦当上,随后哗啦啦地涌下,落成一片喧嚣。


    秋意站在躺椅后面,陪着柳月牙在檐下观雨。


    柳月牙手里端着一碟用蜂蜜渍过的梅子,吃一口酸中带甜。她没忘记后头的秋意,把碟子伸过去让她也吃。


    “少夫人,这不合规矩。”


    “不是没人吗?没人看见。”柳月牙环顾四周以后自信地说。


    入夜后,柳月牙就以不需要太多人伺候为由,把其他的丫鬟们都打发到了外院。此刻顾危也还没回来,内院就只有她和秋意在,有一种自由自在的快乐。


    见秋意还是不答应,柳月牙摆起大小姐的做派:“这是赏的。”


    “谢少夫人。”


    秋意舒坦了,接过碟子尝了一个,哎!真的好吃!


    柳月牙瞧见她脸上满足的表情,自己心里也乐呵,目光又重新投回空荡的庭院。


    她其实挺喜欢下雨的。


    她们那地方容易旱,一下雨就不用去浇地了。而且天气热,雨下下来以后,不仅热气会慢慢散掉,所有灰蒙蒙的东西也会被洗刷得干干净净,看得人心里畅快。


    “秋意。”柳月牙叫了一声。


    “嗯?您有什么吩咐?”秋意还在回味着嘴里的酸甜味。


    柳月牙指了指空荡荡的院子:“我看别处都种了不少花,什么海棠、芍药的,怎么顾危这院子就光秃秃的?”


    秋意道:“听说大公子自小就不喜欢花,所以清湖苑多种一些金镶玉竹或者方竹,竹影摇动,自有雅韵。我家……不是,您忘了,您的闺房外也有一片金镶玉竹呢。”


    柳月牙拧眉:“为何不种毛竹?”


    秋意疑惑:“毛竹有何说法?”


    “毛竹用处特别多,不仅长的笋又肥又美,竹竿还能做成竹制品拿去卖。顾危太不会过日子了。”柳月牙摇着头叹着气,对顾危的品味深表遗憾。


    秋意:“……”


    主仆俩刚就竹子发表完一番言论,就听见侧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这个时辰,必然不会有什么旁的公子小姐过来,所以一定是顾危回来了。


    秋意赶紧提醒柳月牙:“少夫人。”


    柳月牙还在可惜竹子呢,回过神问:“怎么了?”


    “大公子回来了,您得去迎接!”


    柳月牙“蹭”地站起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切换成等待和期盼夫君已久的模样。


    顾危穿着蓑衣又撑着油纸伞,身上并未怎么淋到雨。这会正被一群丫鬟围着,给他解蓑衣的解蓑衣,拿帕子的拿帕子。


    柳月牙为了表示他们夫妻感情甚笃,硬生生握着顾危沾了一点水痕的袖口:“夫君辛苦了,宝意未能亲自去迎夫君归家,竟让夫君淋雨,是宝意的失职。”


    顾危看着她拼命演戏的造作模样,眼中闪过玩味。


    “既然如此,就请夫人亲自为我宽衣沐浴。”


    柳月牙的假笑险些都挂不住了:“啊?”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柳月牙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洗澡水是早就备好的,并不需要柳月牙准备。真正需要柳月牙做的,却是最不好做的事。


    丫鬟们微红着脸都跑到外面等待,连秋意也被她们拉走了。


    门关上的一瞬间,柳月牙痛苦地和秋意对视,然后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门关上了。


    偌大的浴堂就只剩下柳月牙和顾危两个人。


    顾危站在那将手臂伸展开来,嘴边带笑:“夫人?”


    柳月牙说到底还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想必这种时候应该含羞带怯地跑了。


    所以顾危根本没想过柳月牙会真的豁得出去。


    柳月牙想起那金灿灿的报酬,一步步地朝顾危靠近。她脸上的表情简直视死如归,不像是要去给顾危脱衣服,倒像是要去一刀砍死顾危。


    “你……”


    “别说话。”柳月牙的手已经摸到了顾危的腰带。


    男子的装束和女子的总归不太一样,但她早晨看顾危穿衣服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先把腰带解下来,然后脱掉外面那一层……


    水汽氤氲中,外衣已经被脱下,柳月牙的手指透过那层薄薄的中衣布料,仿佛带着比洗澡水还烫人的温度。


    眼看着身上的中衣也要被脱下,顾危喉头一动,撇过头,一把把柳月牙推了出去。


    他用的力气很大,要不是柳月牙身子骨好,又有一把力气,就该被推倒了。


    “咦,你病好了?”这是柳月牙的第一反应。


    她记得顾危说他用过武功以后会有很长时间没力气的,刚才推的这一下可有劲了!


    顾危也是把人推出去后才想起来这茬,他往后退了几步,装作无力的模样。


    随后顾危背过身说:“出去。”


    这一声不似平常顾危的语气,冷而冽,仿佛沾着外面倾盆大雨的狂势,听得人心里有些发寒。


    “出去就出去,那么大声干什么。那你自己洗,我在旁边房间等你,有事你就叫我。”


    柳月牙还是有点担心。


    万一顾危洗澡的时候没力气,把他自个呛死了怎么办?顾家的浴桶又大又宽还深,是真有这个可能呢。


    为此每隔一会,柳月牙就要隔着门喊一声“你还在吗?”


    如果顾危不回答,她就会一直喊。


    如果连喊三声还没人回答,她就要冲进去了。


    平常顾危很享受沐浴时刻,怎么也得小半个时辰,但这回仅仅过了一刻钟,顾危就黑着脸从里面出来。


    他的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身后,身上也带着一股刚洗完澡的潮气。


    惹他生气的罪魁祸首对此浑然不知,柳月牙打了个哈欠说:“你洗得真快,洗干净了吗?”


    顾危:“……”


    半夜时分,柳月牙在睡梦中翻了个身。


    她忘了自己睡的地方是榻,这一翻身就直接掉到了地上。庆幸的是地上铺着从西域采买的地毯,又厚实又舒服,不像村里的砖地,摔上去冷冰冰又硬梆梆的。


    柳月牙睡眼惺忪,刚想摸着榻继续爬上去睡,眼皮一跳,忽然发现卧房的门半开着。


    再看床上,原本睡在那的顾危不知道去哪了。


    “大晚上的,出去怎么也不知道关门。我说怎么冷呢?”柳月牙站起来,迷迷糊糊地想去把门关上。


    等手碰到门的刹那,她猛地睁开眼睛。


    半夜!顾危不见了!


    他不会是发病了然后去……


    柳月牙心跳如擂鼓,轻轻喊了几声顾危的名字,发现无人回应后,她顺着半开的门走了出去。


    后半夜,院子里的灯只亮着几盏,昏昏暗暗的。柳月牙侧耳一听,发现右边转角处有动静。


    “救命呀,救命呀。”微弱又有点粗犷的声音传来。


    都这个时辰了,居然有人在叫救命?


    柳月牙着急得要命,顺手拿起躺椅上的瓷枕,一腔孤勇地就冲了过去。


    顾危等的就是她来的这个时刻。


    老天爷居然也在这时候配合起来,一声电闪雷鸣,披散头发形如鬼魅的顾危正扒在一个丫鬟打扮的人身上吸血。


    “砰——”


    柳月牙把藏在背后的瓷枕头举了起来,对着顾危的后脑勺就是一下。


    她说过,如果他发病她就会把他打晕的。那时候顾危可没反对呢。


    此刻男扮女装的魁梧丫鬟李臻惊呆了,他眼看着主子被砸,缓缓倒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扶还是该跑。


    柳月牙已经扶住了顾危,确认他没事后,又关切地问眼前高高大大的丫鬟:“你没事吧?”


    李臻:“……”


    我现在没事,明天我就有事了。


    护主不力,他要不今晚就去自罚三十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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