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无赖的说辞, 顾蓁音无言以对,这个混蛋就是想要占她便宜!
她难得凶巴巴:“我要见综艺的负责人,你亲什么亲?”
景驰挑眉:“真的不给亲?”
“不许亲!”
“行。”景驰没有坚持, 只是替顾蓁音扣上安全带, “你要参加什么综艺?”
顾蓁音解释:“就一个美食综艺,博主和艺人一起组队, 在规定时间和规定的成本内, 完成节目组派发的做饭任务,还挺有意思的,我打算参加。”
顾蓁音简单了解过这档综艺, 已经拍了两三期, 观众反响还不错, 题材内容也足够新颖,而且节目组开出的报酬也可观,顾蓁音有参加的欲望。之前在线上也已经和对方节目组负责人聊得差不多, 这次见面是敲定合同。
顾蓁音在美食博主的赛道里小有名气,所以她的工作内容很杂, 除了接线下活动,她还会参加品牌的直播带货, 四舍五入也算是上过荧屏, 她对镜头不紧张,所以录节目对她来说, 也不算特别陌生。
景驰不会干涉她的工作:“我知道了。”
抵达工作室,顾蓁音好不容易才把人哄走,心力憔悴地走进去,但刚刚走进去,顾蓁音就看到宋悠可在泡茶准备茶点。
苏纯端着茶点, 小声道:“老板,人已经到了。”
顾蓁音愣了下:“好。”
原本约的是十点,但节目组那边的负责人来得比约定时间要早,这是顾蓁音有些惊讶的。
顾蓁音进了会客的茶室,看到一个女人正坐在茶桌前,她想起对接时得知对方的个人信息,礼貌道:“抱歉,夏导,让你久等了。”
和顾蓁音想象中的沉稳大导演不同,坐在她面前的女人却笑眯眯的,格外热情:“是我们这边来早了。”
她站起身,伸出手:“顾小姐你好,虽然在线上已经自我介绍过了,但我还是想正式介绍一下自己,我是《大众食堂》节目组的导演,夏霓。”
顾蓁音伸手和她握了握:“顾蓁音。”
夏霓双手交叠,兴致盎然:“顾小姐,这里的茶点是你做的吗?伯爵红茶曲奇做得很好吃,入口酥脆,比外面甜品店做得要好。”
听到夸赞的话,是人都会开心,顾蓁音也不能免俗:“谢谢,喜欢的话一会带些回去。”
夏霓笑着眨眨眼:“那我有口福了。”
“关于节目的内容和形式,我们在线上也详细聊过了。”夏霓进入正题,“顾小姐,我们这档综艺的形式,是和艺人博主搭档组队,一起为不同的特殊客户做饭,我们的客户对象可能是农民工,也可能是福利院的儿童,您最近的热度很高,你的外形条件很好,很符合我们节目的调性,所以想邀请你作为飞行嘉宾,参与录制我们这档综艺。”
“这些我们线上也聊过了。”夏霓递上合同,“录制开始时间大概在一周后,录制时长为一周,在湘城录制,如果顾小姐这边没什么问题,我们现在可以签合同。”
合同已经让律师仔细核对过,确定没问题,顾蓁音签下自己的名字。
合作达成,夏霓很愉快:“希望你在节目里玩得开心,合作愉快,对了,我可以叫你音音吗?”
顾蓁音:“当然可以。”
夏霓拎起身侧的大礼盒,递到顾蓁音面前,笑眯眯道:“音音,这是送你的新婚礼物。”
夏霓送的是一瓶琉璃烧制的百合,寓意百年好合,晶莹剔透的淡粉色琉璃花瓣栩栩如生,可以看出手工艺十分精巧,一看就价格不菲。
她充其量只是节目组一个飞行嘉宾而已,夏霓居然还给她送新婚礼物,有点过于破费,顾蓁音不好意思收:“这太贵重了,夏导。”
“不贵重,之前是聊工作,现在是聊私事。”夏霓笑道,“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景骋的太太夏霓,也是小驰的大嫂,你好,弟妹。”
顾蓁音这下真的是震惊到了,顿了好几秒,才迟疑地叫了一声:“大嫂?”
景骋夫妻结婚时,顾蓁音在国外念书,所以没有参加他们的婚礼,只是知道两人并不是毫无感情的联姻,而是在工作中结识的,加上景驰这位大嫂工作很忙,神龙不见首尾,顾蓁音在景家这么多次,却阴差阳错地一次没有见过她。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居然是因为工作。
“礼物送出去了,也见到传说中的弟妹了,今天此行不亏。”夏霓站起身,对她笑道告别,“景骋来接我了,那我先走了,弟妹。”
顾蓁音也站起身:“我送送你。”
一直把人送到工作室外,景驰的大哥景骋已经等在外面,他看到顾蓁音,温和笑了笑打招呼:“音音。”
他顺便带来一个消息:“过两天中秋家宴,老爷子那边让大家过两天回老宅聚聚,如果没什么事,你过几天和小驰一起回去。”
顾蓁音连忙应道:“好的。”
夏霓对她摆摆手:“那我们家宴见。”
这次回老宅的人比较多,除了在国外工作回不来,其他人基本都会到场,这是顾蓁音第一次作为景家的孙媳妇在众人面前亮相,她多少有些紧张,导致她在回老宅当天早上,花了一个多小时换衣服。
顾蓁音最后挑中了一套薄奶油色针织衫搭长裙,温婉大气,衬得她肤色白皙,身段窈窕,最适合见家长。
顾蓁音在衣帽间挑挑拣拣,景驰则是靠在衣帽间的门边,看着她转来转去照镜子。
见顾蓁音换上衣服,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今天确定要穿这么少?”
顾蓁音不解:“少吗?我觉得刚刚好。”
“现在确实是刚刚好。”景驰晃了晃手机,“但我好心提醒一句,天气预报显示今天中午可能会下雨,下午可能会断崖式降温。”
顾蓁音看了眼手机,显示有50%的几率下雨,她有些犹豫,但最后爱美之心占据上风,她选择不要温度要风度:“不是还有一半的概率吗?我赌它不会下雨。”
景驰没有继续劝阻,却只是笑了声,说:“行。”
在出发前,景驰在她的衣帽间多逗留了一会,但顾蓁音忙着化妆,没有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好不容易收拾妥当,顾蓁音挽着景驰,出现在老宅里。
今天的人到的佷齐,看到小两口出双入对,也知道家里添了喜事,大家都知道老爷子疼爱顾蓁音,现在顾蓁音如愿嫁入景家,老爷子人逢喜事精神爽,景驰的大伯母是个长袖善舞的贵妇人,先是恭喜了舒苒夫妇得了新儿媳妇,又转头和老爷子打趣:“爸,您盼了这么多年,今年音音总算是嫁进我们家了。”
景老爷子笑呵呵:“那是。”
大家提前得知,纷纷补上贺礼,就在顾蓁音到处收新婚礼物时,有人却姗姗来迟,打破了其乐融融的气氛。
景逸琛面带苍白病色,整个人消瘦了不少,西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荡,增添了不少颓意。
老爷子不太高兴地皱着眉:“你怎么搞的?”
景逸琛轻咳两声,眉眼间是掩盖不下的倦色:“前段时间有些着凉,生了病,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老爷子显然有些不满:“都多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的身体。”
景逸琛抬眼,他的目光控制不住地望向不远处的顾蓁音。
她身段窈窕,看起来气色很好,她正挽着景驰和其他亲戚打招呼,和景驰亲密无间,她的无名指还戴着那个无比刺眼的婚戒,他恨不得上前把戒指摘下扔掉。
顾蓁音听到不远处的动静,不由抬眼看去,望见景逸琛颓唐的背影,顾蓁音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大伯母不太了解顾蓁音和景逸琛之间的实情,只当是长辈小辈关系好,又将话题引到顾蓁音身上:“之前音音最喜欢跟在逸琛身边,每当逸琛生病,音音就着急得不行,还会亲自煮姜汤,音音和逸琛感情这么好,想必逸琛也给音音准备了厚礼,是吧逸琛?”
景逸琛却只是沉着脸,没有接话,气氛冷场。
老爷子怒斥:“你大嫂和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
景逸琛压抑心中的燥郁,勉强道:“今天来得急,没带礼物,以后补上。”
“不用了小叔。”
景驰主动接话,语调轻轻慢慢:“音音需要什么,我都能给她,小叔的礼物就免了,心意到了就行,小叔,你会祝我和音音百年好合的,对吧?”
景驰勾唇,举着酒杯遥遥示意,字里行间挑衅意味十足。
景逸琛握着酒杯的手紧得发白,他猛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对老爷子众人道:“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先失陪了。”
说完,他转身沉默地上楼。
顾蓁音看着景逸琛的背影,景驰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暗含警告:“不许看他,再多看他一眼,我就多亲你一次。”?
顾蓁音闻言瞪他,这个混蛋!-
中午,外面雷声阵阵,不一会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顾蓁音赌输了,百分之五十的概率,直接下了雨。
但雨只是下了一小会就停了,有人在庭院安置了烧烤架,在庭院吵吵闹闹地开始烧烤,食物的焦香气四溢,但雨后的温度骤降,顾蓁音没有丝毫享受美食的心思,大家现在在室外,顾蓁音也不得已跟着出来,室内还好,但室外的温度太低,冻得顾蓁音有些难受,顾蓁音现在开始后悔早上为什么没有听景驰的话了。
现在真的很冷!
就在顾蓁音打算悄悄回屋时,消失了一会的景驰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身侧,突然问她:“冷吗?”
顾蓁音目视前方,继续嘴硬:“……还好。”
她若无其事地想要双手插兜,却很尴尬地发现,自己今天穿的是长裙,没有兜。
他轻笑一声,长指往下,轻轻摩挲着顾蓁音冰凉的指尖:“都快冻成冰块了音音公主,还不冷?”
他将搭在臂弯的杏色大衣取下,示意她:“穿上。”
顾蓁音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怎么还有我的衣服?”
她想起前不久,景驰在她的衣帽间待了一小会,原来是在拿衣服。
景驰睨了她一眼,拖长语调:“给某位嘴硬说不冷的公主准备的,穿不穿?”
某位公主只是默默穿上衣服,自知理亏地不再嘴硬。
久违的暖意慢慢温暖身体,景驰牵着她的手,十指相扣,放在他的大衣口袋里,一起站在一旁看着其他人烧烤。
被人握住,顾蓁音原本冰凉的手也开始渐渐回暖,她的手微微动了动,心底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泡在温水里,舒服得不想再挣扎。
她偷偷看了他一眼,生怕被他发现,顾蓁音飞快收回视线,再次悄悄看他,过了一小会儿,她又抬眼,这次却被景驰抓了个正着。
“顾蓁音,一分钟不到,你已经偷看我三回了。”
他语气变得很欠:“你要是想看你老公,可以光明正大地看,我又不收费。”——
作者有话说:迟到,红包
第42章 主动 “那你亲亲我,宝宝。”……
顾蓁音闻言一僵。
这个人二郎神吗?到底长了多少只眼睛, 怎么干什么都能被他发现?!
顾蓁音开始装死,目视前方,装作无事发生。
大衣口袋里相握的手松了松, 从严丝合缝的十指相扣换成松松地捏着掌心, 带着薄茧的指尖正一点点勾缠她的掌心,顾蓁音痒得厉害, 想要抽离被他牵住的手, 但只是动了一下,就被景驰再次收紧。
顾蓁音终于出声:“你干什么?”
他语调轻轻慢慢:“因为你不理我。”
顾蓁音对景驰的幼稚行径已经完全没了脾气。
老宅外传来汽车引擎声,是景骋一家来了, 他们今天来得比较晚, 烧烤烤到一半, 景骋的车子才驶入老宅。
夏霓和工作时的干练状态不太一样,她今天穿着休闲酷飒的卫衣工装裤,见到夏霓, 大伯母夸张道:“哟,这不是我们家的大导演回来了?”
夏霓落落大方地接受这个称呼, 她笑眯眯挽着大伯母的手臂,情商很高地回答:“是啊, 大导演给大家带了礼物, 大伯母,我还专门挑了您最喜欢的丝巾, 您来看看。”
夏霓拿出自己出差带回来的礼物,热情地分给大家,最后分到顾蓁音这边,她笑着眨眨眼:“弟妹,又见面了。”
她让派派小朋友给顾蓁音送礼物, 派派小朋友还记得顾蓁音:“小婶婶!这是妈妈送你的礼物,给你。”
夏霓:“是口红,一些小礼物,只是觉得颜色很适合你,你可以试试。”
顾蓁音收下:“谢谢大嫂。”
夏霓和她聊了几句综艺的事,就被烧烤吸引走了,她眼前一亮:“哇,在烧烤啊,我也要来试试。”
能看得出来,她这位大嫂对于美食非常热衷。
和景骋的温文尔雅相反,夏霓的性格相当活泼,精力十足,很快就加入烧烤大军中,烤好了一串烤翅,先喂给丈夫景骋。
景骋就着她的手,很配合地尝了一口,温声夸她:“很好吃。”
夏霓:“真的吗?你不许吃完,给我留点。”
景骋看着古灵精怪的妻子,无奈地笑:“慢点,小心一会儿烫到。”
派派也吵着要吃:“妈妈你偏心,你怎么只给爸爸吃!我也要!”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夫妻之间的互动很甜蜜,顾蓁音觉得赏心悦目,有种这个世界很温暖的感觉。
景驰也注意到大哥大嫂的互动,他捏了捏她的手:“你想不想吃我亲手烤的鸡翅?”
顾蓁音看他:“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想害死我?居然把投毒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想起景驰烂得无可救药的做饭水平,顾蓁音只觉得这个人想换老婆了。
景驰挑眉,拖着懒懒的尾音:“我这不是看你羡慕吗?别人有的,我老婆也要有。”
顾蓁音:“我羡慕的不是烤翅,我只是觉得景骋哥对大嫂很温柔而已。”
景驰看向她,反问:“我对你不温柔吗?”
顾蓁音难得别开脸,勉为其难地承认:“……偶尔吧。”
景驰闻言闷闷笑了。
顾蓁音被他笑得不是很自在:“你笑什么?”
他漆黑的眼眸里是细碎的笑意:“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的付出,好像能看到回报。”
顾蓁音小声反驳:“说得我好像是多么没良心似的……”
景驰:“有良心就对我好一点。”
恰好烧烤那边已经烤好了一些东西,景驰两个堂哥正招呼顾蓁音他们过去吃。
景驰牵着顾蓁音过去,问她:“要吃什么?芝士玉米还是菠萝牛肉粒?”
顾蓁音偏偏和他作对:“我要吃黑虎虾。”
吃虾要剥壳,顾蓁音只是想折磨他,但景驰却没有半点不乐意,很配合地为顾蓁音剥虾,甚至还服务到底,直接将剥好的虾仁递到顾蓁音的嘴边:“老婆,吃虾。”
他的声音恰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在场的都是景驰的堂哥堂嫂,纷纷朝他们投来注目礼,还被他们打趣:“音音和小驰不愧是青梅竹马,感情挺好。”
顾蓁音不习惯和景驰在人前扮演恩爱夫妻,她小声提醒:“我不要你喂,你放我的碗里。”
景驰却举着那只虾没有动,意味深长:“二楼,有人在看你。”
看她的人是谁,彼此心知肚明。
好像随着景驰的话音落下,顾蓁音真的感受到头顶有一道目光如影随形。
不得已,顾蓁音迎着一众人的炙热目光,硬着头皮吃下了那只虾。
随后,顾蓁音下意识看向二楼,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景驰突然出声:“在找小叔?”
顾蓁音倏然收回视线,含糊道:“是你说有人在看我。”
景驰弯了弯唇,饶有兴致:“我刚刚骗你的。”
“我这个角度,怎么可能看到二楼有谁在看你?”
景驰居然诈她!
他迎着顾蓁音震惊的目光,缓缓道:“我之前说过,你再多看他一眼,我就多亲你一次,刚刚那一眼也算数。”
景驰语气暧昧:“所以现在你欠我两次,今晚记得还。”
顾蓁音瞬间觉得,对景驰真的没必要太有良心。
顾蓁音踩了他一脚:“混蛋!”
但外人的角度来看,只觉得是小两口在说悄悄话,景驰其中一个堂哥夸他:“小驰小时候招猫逗狗的,现在结了婚,整个人都稳重了,终于开始干人事了。”
顾蓁音真的看不出来,景驰哪里稳重了?还不是一样,不干人事!
景驰上头有两个堂哥,一个亲哥,景驰目前是景家最小的孙辈,景家的孙辈都是男孩,所以从小一起合伙干坏事,景家长辈头疼得很。
“确实比以前稳重多了。”
景骋温声细数景驰的罪状:“五岁时,在家用高尔夫球杆玩球,打碎了十几万的水晶吊灯,还担心老爸的鱼着凉,特地往鱼缸加了热水,直接把一条养了八年的血红龙鱼烫成水煮鱼。”
被揭了老底的景驰面不改色:“谁小时候没干过几件坏事,哥,你不也一样,每天上学都带着肉包子,专门去邻居家的围墙外晃悠,故意馋隔壁的大黄,大黄每次见到你,都气得要死。”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家人都不太正常。
顾蓁音问景驰:“那条鱼多少钱?”
他想了下:“大概一百多吧。”
顾蓁音难得替景驰说话:“其实也还好……”
景驰接着说:“单位是万。”
顾蓁音只想收回刚刚说的话。
景驰简直是魔童降世。
相比起小时候,景驰现在确实是稳重了,现在变得一肚子坏水。
因为晚上是正经的家宴,还要留着肚子吃晚饭,烧烤的食材没有准备很多,烧烤在下午三点左右就结束了。
烧烤只是小辈的玩闹,晚上,才是今天重头戏家宴,家宴开始,一大桌子人都坐在一起,一下午都没有露面的景逸琛也终于出现,坐在顾蓁音的正对面。
中秋家宴,景家是史无前例的人齐,大伯母又开口了,开始最传统的催婚:“逸琛啊,小驰是我们家最小的孙辈,今年也和音音结婚了,全家就差你了,你那边有你什么时候也带人回家,给我们瞧瞧?”
往日长袖善舞的大伯母直接误踩雷区,顾蓁音觉得大伯母简直是扫雷大师,不然怎么能做到说的每句话都精准踩中雷点。
知晓内情的老爷子脸色有些不好看,正想说些别的,景逸琛却抢先一步开了口。
景逸琛却缓缓抬眼,看着顾蓁音:“最近和她吵架了,她不肯原谅我。”
第一次听到景逸琛说起他的个人感情私事,大伯母摇身一变成了情感大师,但依旧在疯狂踩雷:“逸琛,女孩子就应该好好哄着,说几句软话,送些礼物,再多哄哄,不就好了。”
他低声道:“是我的错,伤害了她,我醒悟得太迟了,不知道怎么做,她才愿意原谅我?”
景逸琛甚少将姿态摆得这么低。
顾蓁音的视野被景驰白皙修长的手指隔断,硬生生挡住景逸琛投来的视线,白且薄的皮肤透出骨节分明,他将热气腾腾的炖盅放在顾蓁音面前。
内是热气腾腾的鲍鱼花胶鸡,炖得汤色金黄,最适合秋天食用。
景驰的话随着炖盅落下:“小叔,你放过人家,从此江湖不见,可能才是最好的选择。”
“伤害已经造成了,破镜重圆,中间的裂痕再怎么修补,也确确实实存在过,你觉得真的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顾蓁音再回想起来,也不明白,景逸琛的态度为什么前后转变得这么快?
可能人本身就是犯贱的。
又或许是他不允许他离开她,即使不喜欢,他也把她当作所有物,当附属物偏离轨道,不再围着他转,他就开始不习惯。
景逸琛语气发沉:“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替她做决定,我只需要她的真实想法。”
“我看小叔也不必等了。”
景驰笑了笑:“醒悟得太迟,只是因为得到的时候不珍惜,失去才开始后悔,即使再次得到,谁知道小叔这三分钟热度,又能珍惜多久?”
他看向景逸琛:“你觉得呢?小叔?”
在场的众人也多少品出了景逸琛和景驰两人之间的火药味,但大部分都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叔侄何时这般不对付。
“景驰。”
顾蓁音的声音不高不低,打断了两人的针锋相对:“我想吃虾。”
景驰终于平静下来。
大伯母察觉到气氛的凝滞,迅速换了个话题,家宴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景驰替她剥了一小碗虾仁,最后低低说了声:“抱歉。”
顾蓁音不太明白景驰这声“抱歉”,只当他是没有控制好情绪,才对她说的对不起。
她没有往心里去,只是专心吃饭。
家宴上高朋满座,热闹喧嚣,但景逸琛眼里,仿佛隔绝了一切,只能看到顾蓁音,以及她和景驰的亲密。
他不敢想象,她到底和景驰做到了哪一步。
他们会牵手,拥抱,接吻……接下来的一切,他不敢再想。
一顿饭,他吃得失魂落魄,味如嚼蜡。
老爷子喜欢热闹,平时大家也都各自忙工作,难得有假期全家都聚在一起,儿孙满堂,这晚大家都选择留宿老宅,多陪陪老爷子。
老宅人多眼杂,景逸琛也没有再穷追不舍,顾蓁音回到自己在老宅的卧室。
长辈们送的新婚礼物被堆在桌边,顾蓁音拆了几样,正好拆到夏霓送的口红。
夏霓说是小礼物,完全是自谦,她送的口红是限定版的节日套盒,国内买不到。
顾蓁音挑了一支试色,门外却响起敲门声。
与此同时,放置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
景驰:【是我。】
顾蓁音有些疑惑,但还是给景驰开了门。
往日的景驰意气风发,有种唯我独尊的感觉,现在的他像是被硬生生压下几分恣意,俊美无俦的五官轮廓在幽暗壁灯下,变得有些冷峻。
饭后景驰被婆婆舒苒叫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现在看他的状态,像是被长辈训了一顿。
景驰进了她的房间,反锁房门,他开口第一句却是:“对不起。”
顾蓁音愣了愣:“为什么和我道歉?”
“我今天不应该在家宴上和小叔吵架的。”
“因为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今晚有这么多的长辈在,他们不知道内情,我明知道小叔对你造成很大的伤害,但我今天又再一次将你的伤口撕开,还差点将你和小叔的事弄得人尽皆知,让你成为众矢之的,是我的错。”
他蹲下身,和她平视:“我下次不会这么不成熟了。”
顾蓁音心底有些发软:“所以你在家宴上和我说抱歉,是因为这个。”
“嗯,我以后会控制自己的情绪的。”
“没事。”
顾蓁音知道他是在认真的和自己道歉,但这件事本质也没有造成多大影响,还没来得及发散,被大家看出什么端倪,就已经结束了。
大家只会当作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景驰垂眸看她:“那你原谅我了吗?”
顾蓁音认真道:“我本来就没有生你的气呀。”
景驰站起身:“真的?”
顾蓁音:“真的。”
他嗓音很低:“那你亲亲我,宝宝。”
宝宝这个称呼,仿佛是景驰的某个开关,他每次这样叫她,就代表他想要亲密接触。
顾蓁音小声问:“亲哪里……”
他诱哄她的语气很温柔:“随便啊,只要你喜欢,亲哪里都可以。”
她刚刚在试大嫂夏霓送的口红,唇瓣还染着水润的冰糖草莓色,像是刚刚偷吃了草莓,粉嫩可人。
顾蓁音站起身,犹豫地亲了下他的侧脸,正要后退撤开,却被景驰圈住腰肢。
他的呼吸有些猝乱,显然是兴奋:“亲多几下。”
他到底在得寸进尺什么?
顾蓁音不愿意再主动亲:“说好了只亲一下。”
他也不想逼得她太紧,他俯身,很轻地咬了下她的唇瓣:“那我来亲你。”
“顺便还你欠的三次。”
顾蓁音被莫名其妙的三次惊到:“怎么是三次了!不是只有两次吗?”
景驰:“家宴的时候,你又偷看了一眼,被我发现了。”
顾蓁音:“……”
他身上是有些清苦的柑橘水生调,顾蓁音已经习惯了他的味道,甚至觉得熟悉。
这次他的吻并不强势,反而很轻柔,温柔地辗转,断断续续,时不时还会让她呼吸几口新鲜的氧气。
景驰很高,顾蓁音和他有22厘米的身高差,接吻需要仰起头,时间久了,会有些难受,她却被景驰揉了下脑袋。
“你不用抬头,宝宝。”
景驰俯身,和她平视:“我低头就好。”
他错开鼻尖,再次吻上来,这次不再是方才斜风细雨的轻柔,他的掌心垫住她的后脑勺,没让她撞上坚硬的门板,顾蓁音纤薄的后背贴在门后,承受着他长驱直入的吻。
她的唇瓣几乎要被他吮|咬得发麻,不断纠缠,舌尖触及上颚,每一次都像是带动细微的电流,让人头脑发昏。
顾蓁音还不习惯和他接吻,手无措得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景驰却拉着她的手腕,让她扶上他的腰,但顾蓁音只是触碰一瞬,她的掌心感受到他块状分明的紧实腰腹下,是急促灼热的呼吸起伏,就立刻地撤开手。
景驰附在她耳边低喘:“你之前在朋友圈看到的,不想亲手摸摸吗?”
“……不感兴趣。”
顾蓁音没有再摸,只是退而求其次地揪着他的衣角。
此时,门外传来“叩叩”敲门声,随即是景逸琛的声音,隔着厚重的门板模糊传来。
“音音,你睡了吗?”
顾蓁音吓了一跳,莫名有种干坏事被人发现的错觉。
她的后背贴着门板,景逸琛的声音虚虚浮浮,对于顾蓁音来说,实在是太近了,她的羞耻心涌上来,想要逃脱,下意识想要推开景驰。
景驰不满顾蓁音的躲避,重新托住她的脸,示意她专心:“别管他,我们继续。”
他们和景逸琛之间只隔着一块木板,她的背脊紧紧贴在门板上,顾蓁音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敲门的震动,仿佛被人近在咫尺地窥视着,顾蓁音的话断断续续:“不行……这样……感觉很奇怪……”
景驰却低低笑了:“哪儿奇怪了?”
顾蓁音不清楚老宅的隔音质量,只是紧张:“会被他发现的……”
“被他发现又怎么样?”他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混蛋顽劣,“除了让他生气,我想不到其他后果。”
“而且能气到小叔这个老东西。”
“我感觉更爽了。”
说完,他偏头吻上她的脖颈,细密的吻一路往上,炽热的呼吸扫过肌肤,他抬手撩开散落在耳后的长发,最后停在耳畔。
顾蓁音纤长的眼睫颤得厉害,像是在飓风中的蝴蝶翅膀,她只觉得自己要疯了。
外面的敲门声还在继续:“音音,你只是和我一时赌气,才找景驰来气我的,对不对?”
“音音,景驰不适合你。”
一墙之隔,另一位当事人轻哂:“音音,我和你合不合适?”
他的吻停在耳后,嗓音哑得不像话:“宝宝,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
顾蓁音红唇潋滟,被折磨得欲哭无泪,这个时候她只能顺着他:“合、合适……”
耳后是她的敏|感部位,亲一下,顾蓁音就忍不住瑟缩,小小一团缩在他怀里,微微颤抖,得像是着凉害怕的小动物,他笑了,咬住她白皙小巧的耳垂。
“好乖。”
她实在无法接受这样,抗拒得厉害,勉强只让亲了一小会,就不愿意了:“不要了……”
“怎么了?”
顾蓁音推着他的肩,换了个理由拒绝他:“景驰,你弯了这么久时间的腰,你的腰不酸吗?”
他一本正经:“宝贝,我的腰很好。”
顾蓁音瞪圆眼眸,到底谁问这个了!?她是这个意思吗?她只是让他别亲了,根本没有人关心他的腰好不好,好吗?
外面再次响起敲门声,景逸琛还没走。
他拿出了十足十的耐心,似乎不见到顾蓁音誓不罢休:“我们好好聊一聊,好不好……”
面前有一个小的要应付,外面还有一个老的,顾蓁音错开脸,忍无可忍:“你别亲了,出去告诉他别敲了,好烦人,大晚上扰民了知不知道!”
景驰埋在她颈窝笑,笑得肩膀微颤,终于松开她:“行,我出去处理一下。”
等他打开门,顾蓁音才意识到,景驰的侧脸上,还有她刚开始弄上去的口红印-
景逸琛敲了许久的卧室门终于打开,屋内的亮光,但走出来的人,却不是顾蓁音。
景驰身形颀长,半倚靠在门边,他背着光,高大的身躯直接将景逸琛往里探视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音音呢?你让她——”
景逸琛剩余的话,在看清景驰的瞬间,被硬生生截断,他的目光死死凝在景驰的嘴角上,凌乱的嫣红口红印覆在冷白皮肤上,暧昧,格外显眼。
刚刚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景逸琛仅剩的平静,在此时一寸寸皲裂。
迎着景逸琛的目光,景驰才想起来,一开始,顾蓁音亲的是嘴角。
他抬手,拇指轻轻擦拭唇角的口红印记,他似笑非笑。
“小叔,大晚上来敲我老婆的门,这不合适吧。”——
作者有话说:迟到,红包,这章改了很久[爆哭]抱歉
今晚还有,这次不会迟到了
第43章 月色(小修) “景驰,我可以抱抱你吗……
他出现在顾蓁音的房间, 那些暧昧的口红印,是谁的杰作,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嫣红的口红印记, 深深刺疼了景逸琛的眼, 原本早已摇摇欲坠的希望,在看到这些时, 瞬间轰然倒塌, 他红了眼:“你和她做了什么!”
景驰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拭干净脸颊:“小叔,你刚刚一直在挑拨我们之间的夫妻感情,她哄了我很久。”
但景逸琛却猩红着眼:“你怎么能碰她——”
“小叔叔。”
顾蓁音的声音响起, 像是给剑拔弩张的气氛划出一道缺口。
“今晚所有的长辈都在老宅。”
顾蓁音出现在过道, 她语气很冷:“你是想要把这些事闹得人尽皆知, 让大家都难堪吗?”
从顾蓁音选择和他开始长时间冷战,到她和景驰领证,景逸琛就陷入完全失控中, 他再也找不回原先的游刃有余,冷漠和傲慢也尽数被未知的慌乱所代替。
顾蓁音就静静站在门边, 淡漠地注视着他,那眼神里, 再也寻找不出一丝一缕的往日爱意。
景逸琛像是被她的眼神刺伤, 他终于恢复了理智。
“音音。”
景逸琛再开口时,喉咙酸涩得厉害, 语气带着恳求:“可以和我单独聊聊吗?”-
顾蓁音最后还是跟着景逸琛离开,景逸琛带她上了楼。
他来的地方,是老宅的天台。
景驰奶奶是地质勘察专家,在一次公职任务中离世了,老爷子悲痛了许久, 没有再娶,一个人拉扯大几个儿子,孩子们结婚生子后,因为孤单,老爷子才收养了景逸琛。
顾蓁音被送到景家的一个星期,她有些不适应,很想父母和姐姐,偷偷躲在天台上哭鼻子。
景逸琛就是在这里找到的她。
十五六岁的顾蓁音瓮声瓮气:“小叔,你不想你的家人吗?”
景逸琛说:“我的亲生父母都去世了。”
早在他父母离世后,他就辗转在不同的亲戚家,寄人篱下,想要看人脸色过日子,他惶惶不可终日,他担心再次被抛弃。
被景家收养后,他依旧抱有这种悲观消极的念头,他不信任任何人,所以他不相信这个世界有人会真的在意他。
直到顾蓁音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她明媚,可爱,像温暖的小太阳,能够给他源源不断地提供能量。
他会给她开家长会,看她的演出排练,照顾着她。
她会在他生日的时候,给他煮长寿面,做蛋糕;每次出差回来,他都会在客厅看到她守在一楼的沙发上,只为了能第一时间看到他;小姑娘的春心萌动很好懂,但每当顾蓁音崭露出少女的小心思时,他却不断地驳回她的喜欢,不断推开她。
她将她鲜活跳动的芳心双手奉上,他却不断将芳心撕碎重组。
到了第二天,被拒绝的顾蓁音又会重新振作精神,继续回到他身边。
他永远缺爱,需要不断通过伤害顾蓁音来反复证明,无论他如何推开顾蓁音,顾蓁音都不会离开。
顾蓁音像是永远不会偏移轨道的卫星,就像是月亮和地球,月亮永远围着地球转,就像顾蓁音,永远不会离开他。
她像个小尾巴,总是不厌其烦地跟在他身后。
但现在,月亮彻底偏离轨道,不再围着他转,他的世界变得动荡。
顾蓁音双手抱臂,一副警惕的防御姿态:“你要和我说什么?”
他像是深吸一口气,开始坦白:“音音,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
顾蓁音像是偷听到了笑话:“你喜欢我?”
“为什么我感受不到你的喜欢?”
景逸琛深深望着她:“我只是没有安全感,音音。”
“所以你让我被试探,被冷暴力,你一遍遍推开我,只是为了试探确认我对你的爱。”
顾蓁音笑了,有些讽刺:“我觉得你很恶心。”
顾蓁音:“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我已经朝你走了九十九步,但你始终不愿意朝我迈出剩下那一步。”
“我不想再单方面地付出了,喜欢你,让我觉得好累好累。”
他就像一块永远捂不热的寒冰,她被困在名为“景逸琛”这个死局里,遍体鳞伤。
景逸琛手指微颤:“如果,当时我主动一点——”
顾蓁音打断他的话:“没有如果。”
“小叔叔,我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不会一直伤害我,会为我改变,但你没有。”
“我无所谓在感情里付出,我接受你没有安全感,你的拧巴,但你从来没有想过,你不断推开我伤害我的时候,我也会难受,如果我不离开你,你永远都不会改变。”
“我的真心一直在被你一遍遍地作践,踩踏入尘埃里,我发现,我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好像一直在竭尽全力地追赶他的的步伐,想要成长成能从容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顾蓁音提起一件往事:“你还记得去年,你在外地出差时生了病,我过去看你,但我出机场打车,司机恶意加价,和出租车司机吵架,最后吵到警察局,你知道这件事后,你第一时间是指责我。”
“你当时说‘蓁音,你做事永远不考虑后果,能不能别总是擅作主张?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并不是惊喜,而是制造麻烦。’”
顾蓁音因为这句话难过了很久。
她明白,她有时候做事确实处理得不太好,但他的感情表达永远都带着刺,第二天,她的床边出现了他送的礼物,但她还是有一点点难过。
顾蓁音:“我真的很想让你夸夸我,肯定我,但你好像从来没有说过。”
但无论她做什么,他好像都不会满意,他好像在不断否定她,打压她,他好像从来没有肯定过她。
顾蓁音嗓音和夜风一样凉。
“你的每一次拒绝,每一次推开,每一次伤害,其实都是有痕迹的。”
再坚固的绳子,在日复一日的磨损伤害下,也终于一天会彻底断掉。
景逸琛颤声哀求:“人总是会变的,我愿意为我的过错,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低声:“我这次,不会再践踏你的真心,音音,能不能,别放弃我?”
“人总是会变的,所以我也变了。”顾蓁音看着他,“变得不再喜欢你。”
“你的喜欢,对于24岁以前的顾蓁音很重要,但对于24岁的顾蓁音,已经不重要了。”
“所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顾蓁音却只是很淡地笑了笑:“我已经不在乎了。”
她将夜风吹乱的长发别在耳后:“我已经向前走了,小叔叔,你也向前看吧。”
顾蓁音正要离开,景逸琛却说了一句话,直接拦住顾蓁音离去的步伐。
“那景驰呢?”
“你喜欢他吗?”
“小叔叔。”
顾蓁音再次回头,他语气很温和,却又无比绝情。
“这和你无关。”-
景驰再次出现在顾蓁音的卧室门口时,发现她没有关门。
她没有开灯,任由窗外的月光如水,寒凉浸透整间房间。
顾蓁音就这样站在暗处,娇小的身影半隐在微弱的月色里,看不出神情。
景驰站在门口:“怎么不开灯?”
他的手正覆在开关上,顾蓁音突然叫他的名字:“景驰。”
“我可以抱抱你吗?”——
作者有话说:过渡一下,明天继续
第44章 乐园 “而且公主娇气点怎么了?”……
房门被轻轻阖上, 高大的身影缓缓走至她面前,他像是刚刚洗过澡,细碎的额发垂落在额前, 多了几丝温和, 他低声道:“不是要抱我吗?”
顾蓁音伸手,紧紧地环抱住他的腰, 她抱得很用力, 像是想要将真实的情绪全部深藏在这个怀抱里。
她将脑袋埋在他的胸膛,呼吸着他身上萦绕的清苦的柑橘气息,两人都没有说话, 景驰只是揽着她的肩膀, 动作轻柔得仿佛她是一尊易碎的雕塑。
景驰的掌心轻轻地贴在她的背脊上, 带着安抚意味地缓缓往下顺着背,只是很细微的一个举动,顾蓁音心底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 突破了心底脆弱的堤坝,难过的情绪像是汹涌潮水, 不断冲刷。
泪水也不受控地从眼眶滚落。
在离开天台后,她的脑袋有一瞬间的放空, 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她穷极七年想要得到的爱, 居然是如此不堪的模样,原来景逸琛将这种打压伤害叫做喜欢。
顾蓁音觉得好讽刺。
她宁愿景逸琛不喜欢她, 她也不想景逸琛将这种可笑的伤害叫做喜欢。
她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全部力气,顾蓁音有些茫然,心底像是无数的委屈酸涩在翻涌,她很想有个人能出现在她面前,抱抱她。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人, 居然是景驰。
她很想很想抱抱景驰。
这种念头极其强烈,强烈到如果景驰没有来找她,她也会主动去找他。
但景驰却先一步出现在她面前。
他们有过比拥抱更亲密的亲吻,但这种亲密无间的拥抱,他们之间,好像是第一次拥有。
娇软的身躯紧紧地靠在他怀里,但景驰生不出什么旖旎心思,他只能感受到怀中的人在微微颤抖,听见她发出的轻轻的抽泣声,纤薄的肩仿佛碰一下就会碎。
她的泪带着烫意,洇湿他身前的黑T恤,好像也随之滴落在他的心上,心脏被酸涩的泪水浸透,好像也随之隐隐钝痛。
虽然在顾蓁音毕业后,他和顾蓁音明面上的交集几乎归零,但她和小叔的过往,景驰还是通过另一个身份,窥见一二。
在小号上,顾蓁音会和他聊很多,聊吃的,聊生活,还会聊起那些早已公之于众的少女心事。
顾蓁音为了景逸琛,搬到江城生活,明明她离喜欢的人更近了,但她过得并不开心,喜欢景逸琛,她好像都是患得患失,总是难过大于开心。
大部分时候,她都是难过的状态。
从那时起,他就清楚,顾蓁音和景逸琛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今天顾蓁音哭的这一场,应该是彻底将残留的最后一点念想和情分,彻底拔除。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渐渐平息了啜泣,顾蓁音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像是第一次打量世界的雏鸟,却正好撞上景驰垂下的眼眸。
四目相对间,顾蓁音发现景驰在看她,她迅速低下头,垂着脑袋小声道:“你能不能别看我?”
景驰语气也缓和了些:“为什么?”
顾蓁音声音弱弱的:“因为我现在肯定很丑。”
现在她的眼皮肯定哭肿了,软塌塌的,不用照镜子就知道,头发肯定也是乱糟糟的,她现在肯定是狼狈得一塌糊涂。
温热的长指捏住她的下颔,柔软的纸巾一点点擦拭她的泪,他专心致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景驰往日锋芒毕露的脸庞削弱了几分意气,精致的眉眼也染上几分柔色。
顾蓁音走了神,只是愣愣地站着,任由景驰摆弄。
但他只是沉默地擦拭着她的泪痕,没有任何想要询问发生什么事的意思。
顾蓁音眼角还泛着楚楚可怜的绯红,主动开了口:“你不问我为什么哭?”
景驰抬眸:“如果你想说,你自然会告诉我。”
“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问。”
景驰清浅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是少见的认真:“既然是让你难过的事,对你来说,就像是受伤的伤口,如果我刨根问底,只会让你再一次撕开还在流血的伤口,这是二次伤害。”
顾蓁音的呼吸微微一滞。
景驰说完这些话,抬手将濡湿的纸巾扔进垃圾桶。
顾蓁音纤长的眼睫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像是摇摇欲坠的珍珠,颤了颤。
她为了景逸琛,真的压抑了很久,她努力让自己变得成熟,也同时也磨灭了自己真正的喜好。
她有很多爱好习惯,在景逸琛眼里是幼稚,例如她很喜欢去游乐园,她曾经幻想和景逸琛两人一起去游乐园约会,可以戴着情侣头箍拍合照,但从始至终,景逸琛也没有和她一起去过一次游乐园。
好像喜欢上景逸琛以后,她在努力将自己塞进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外壳躯壳里,去干一些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事,只为了让自己变成景逸琛喜欢的样子,也渐渐磨灭真正的自己。
但今天,她好像是压抑了很久,突然有了报复性消费的心理。
她突然很想去游乐园。
顾蓁音还没有缓过神来,想到什么说什么,她看着景驰,突然来了一句:“景驰,我现在好想去游乐园。”
景驰好像没觉得意外,也没有反驳,他的嗓音是少见的温柔:“好,陪你去。”
顾蓁音只是随口一说,现在是晚上,游乐园早已经闭园,现在去游乐园这个想法注定只是一个幻想。
她只是想要得到一个心理上的慰藉而已,只需要有个人回答,能陪她做任何她想要做的事,她就已经满足了。
哭过一场,顾蓁音已经感觉好多了,她捧着一杯景驰接的热水,坐在床边,小口小口地啜饮,景驰像是有事,颀长的身形斜倚在在露台上,姿态闲适,他隐约打了好几个电话,过了十几分钟,他才重新走进房间。
十几分钟,顾蓁音已经从刚开始哭得有些发懵的状态缓过来,整理了情绪,她想起刚刚抛却了部分理智,一个劲儿地抱着景驰哭,她有些不自在。
她只是想找一个安全的庇护所,能够接住她掉落的每一滴眼泪,但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只有景驰,不知不觉间,她好像对景驰多了太多的依赖。
虽然她平时有些娇气,但她其实并不是喜欢哭的人,也很少在其他人面前暴露脆弱的一面,即使是在安唯面前,她再怎么难过,她也很少哭,更别说是在景驰面前,除了追尾那一次,景驰估计是第一次见到她哭得这么厉害。
在景驰面前主动袒露脆弱是不自在的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刚刚,好像还把眼泪全擦景驰的衣服上了……
好在景驰没有和她计较。
见景驰进来,顾蓁音先一步开口,难得有些拘谨:“你打了这么久的电话,是有事情要忙吗?不用管我,你先去忙——”
“没事。”
景驰打断她的话,“你不是现在是想去游乐园吗?”
“我们现在过去。”
顾蓁音有些不可置信,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现在已经九点了,游乐园已经不接待游客了……”
“理论上是不接游客了。”
景驰站在她面前,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机,又恢复了那副拽拽的态度:“但你神通广大的老公直接包了夜晚场,可以玩到十一点半。”
“所以走吗?公主?”
顾蓁音愣住了,结结巴巴道:“现在,真的可以去?”
原来,他刚刚打的十几分钟的电话,只是为了满足她一时心血来潮的念头。
明明只是她随口一说的幻想,但景驰还是替她实现了。
景驰挑眉:“当然是真的,我看上去像是会欺骗单纯少女的人吗?”
顾蓁音没有迟疑,立刻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跟着景驰下了楼。
游乐园距离老宅有二十分钟的车程,家宴上,景驰没有喝酒,他负责开车。
抵达游乐园,白天热闹喧嚣的游乐园现在寂静无比,只有五彩的霓虹闪烁,顾蓁音看到入口处立了个告示牌,上边写着“私人活动,仅限活动嘉宾”几个字。
早已接到指示的工作人员上前迎接:“驰总,太太,晚上好,今天晚上由我带二位游玩。”
毕竟是晚上临时让人加班,景驰嗯了声,态度很有礼貌:“辛苦了。”
工作人员将两人带进游乐园,顾蓁音挡不住好奇,小声询问:“你是怎么做到的?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包场游乐园?”
景驰解释:“去年我公司年会就是包场了游乐园团建,夜晚场,之前有过合作,所以找起人来也方便快捷很多,我让人联系了游乐园,临时包场,正好今晚没有其他人和公司包场,所以游乐园这边答应得很爽快。”
“现在游乐园里除了工作人员,只有你和我两个游客,你可以随便玩,不用排队。”
顾蓁音抿了抿唇,看向景驰:“谢谢。”
“为什么要道谢?”他看着她,“只你能开心,我觉得无所谓。”
“对我来说,真的算不上什么。”
顾蓁音第一次,开始认真正视景驰。
他可以接住她的脆弱,她的难过,以及她掉落的每一滴眼泪。
她想起景驰之前问她的问题。
——那你心里的那个人,能不能换一个?
她再迟钝,现在也能看出来,景驰对她,确实是不一样的。
他们之间算是达成先婚后爱了吗?
胡思乱想间,工作人员知晓他们俩是夫妻关系,只当他们是以来散心游玩的,就直接将两个人带到情侣必玩项目——蜂蜜转转杯。
工作人员单独为他们服务介绍,这里的光线很好,可以在转转杯旋转的时候,拍照录视频留念。
但顾蓁音不太想入镜:“我没有化妆,还哭过,现在很丑……”
景驰安抚她:“很漂亮,不丑。”
但顾蓁音实在不愿意拍,景驰也没有勉强,接连玩了几个游戏项目,景驰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只是顾蓁音先开始有些累了,但想到景驰为了她,才包场的游乐园,她也不想扫兴,想要打起精神再多玩几个游戏项目。
但景驰的声音却在耳畔随之响起:“累了吗?”
顾蓁音对上他漆黑的眼眸,下意识摇摇头,掩饰倦意:“还好……”
但景驰像是完全看穿她的心思,他语调懒懒散散:“如果累了,我们就回家,不用因为照顾我的感受,勉强自己去玩游戏项目。”
“我的目的,只是想让你开心。”
顾蓁音心里所想被景驰说出来,她的心脏不可避免地触动一下,最后她没有勉强自己:“那我们玩了激流勇进,就回去吧。”
“好。”
玩过激流勇进,顾蓁音坐在路灯下的休息座椅上,刚刚的游戏项目虽然有雨衣保护,但还是无可避免地打湿了头发和衣服鞋子。
湿哒哒的,有些难受。
游乐园的纪念品店还开着,景驰买了毛茸茸的玩偶拖鞋和袜子浴巾,替她换上。
她白嫩的脚趾甲暴露在空气中,是泛着波光粼粼的玻璃珠猫眼。
景驰没有嫌弃,亲手替她套上袜子,又让顾蓁音穿上拖鞋。
顾蓁音终于问出声:“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
景驰顿了下:“为什么会这样想?”
顾蓁音垂着眼睫,声音有些闷闷地:“大晚上说想来游乐园,我觉得我自己真的挺娇气的,想一出是一出。”
“不会。”景驰漫不经心,“而且公主娇气点怎么了?”
“更何况你只是想去游乐园而已,只要我有能力替你办到的事,我都不觉得是问题。”
顾蓁音看着他,微微张了张唇,又小声问:“那你会不会觉得玩这些,会很幼稚。”
景驰也看她:“不会,是小叔和你说了什么吗?”
顾蓁音轻声喃喃道:“但他不喜欢我来游乐园,也不愿意陪我去游乐园。”
景驰轻嗤:“小叔这个老男人一把老骨头,可能经不起折腾,玩几个游戏项目,骨头就要散架,一会闪到腰,可能还要你送他去医院,别管他。”
顾蓁音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你怎么还骂你小叔?”
景驰掀起眼皮看她,悠悠道:“我今天骂得还少吗?现在也不差这几句。”
这个态度就很景驰,骂人也特别理直气壮。
“我老婆和小叔,我应该偏袒谁,我自己心里有数。”
他又补充道:“我不一样,我经得起折腾,你可以使劲折腾我。”
顾蓁音无言,怎么还带拉踩?
他蹲下身,他低着头,亲自给她换湿掉的鞋袜,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带帽卫衣,稍稍低头,就漏出一小截冷白如玉的脖颈,棘突很明显,浅浅没入卫衣里。
顾蓁音只觉得有些燥热,好像在这一刻,她突然很想亲他。
她突然叫了他一声:“景驰。”
“怎么了?”
景驰闻言抬头,只见顾蓁音倾身,在心里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有些僵硬紧张地撞上景驰的唇。
之前每一次接吻,都是景驰主动,她只是被动地那一方,只需要迎合,让她主动,根本不会,所以触及到景驰的唇瓣,她就有些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先一步该怎么做。
他们鼻尖相触,景驰就这样看着她,目光灼灼,烧得顾蓁音的脸颊有些发烫,她提前退缩,重新坐直身体,退回安全距离,装作若无其事。
景驰突然笑了:“不继续了?”
顾蓁音尴尬得不想说话。
但景驰却重新倾身靠近,咬上她的唇,闷声笑:“张嘴,宝宝。”——
作者有话说:还有一千七,后半夜
第45章 动手 “老婆,小叔打得我好疼。”……
柔软的浴巾裹在她的脑袋上, 他抬头吻上。
带着潮意的发尾垂落在他裸露的脖颈上,一下下扫着,发丝被打湿, 将已经变淡的香气激发出来, 他嗅到她发尾的馨香。
顾蓁音被他的气息灌入,潮湿灼热, 舌尖不经意相触, 她有些出神,察觉到她的走神,景驰哑声提醒:“顾蓁音同学, 专心点, 好好学。”
“到时候我要检查学习成果的。”
半晌, 他才退后,顾蓁音却发现,景驰的耳朵红得很厉害。
难道他在害羞?
但只是一瞬, 顾蓁音就否定了这个答案,景驰好像没有害羞这种情绪, 每一次和她的亲密接触,他都很主动。
顾蓁音换了个说辞:“景驰, 你很冷吗?”
景驰看她:“为什么这么问?”
顾蓁音:“你的耳朵很红, 是不是冻的?”
景驰反问:“冻的?”
景驰沉默片刻,对上顾蓁音堪称的表情, 才缓缓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接话:“嗯,是冻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像是有些无奈。
景驰站起身,问顾蓁音:“心情好一点了吗?”
顾蓁音点头, 轻声道:“好多了。”
“那现在是回老宅?还是回家?”
景驰补了句:“想回家也没事,爷爷那边,我会去说的。”
顾蓁音仰起头看他,表情很乖:“还是回老宅吧,我们俩提前离开,好像不太好。”
景驰笑了笑:“行,那就回老宅。”
从游乐园驱车回到老宅,已经晚上十一点半。
在地下车库,两人下了车,景驰却伸手拉住她,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捏着她的手腕,似有若无地摩挲,轻柔得像是在撩拨她。
“刚刚学会了吗?”
“学会什么?”
顾蓁音慢了半拍,才意识到景驰说的,是刚刚那场她主动未遂的吻。
景驰弯腰,长指暧昧地摩挲她的下颔:“我现在要检验学习成果,再试一次。”
“来亲我。”
他的脸半隐在昏暗的环境里,深邃眼眸半垂着,虽然视野不太清晰,但景驰的五官轮廓还是帅得惨绝人寰,完全没有死角,鼻子高挺,顾蓁音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唾液。
和大帅哥接吻,反正她没有亏。
顾蓁音小声道:“你太高了。”
景驰顺从地低下来,顾蓁音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很乖地主动贴上来,景驰只觉得有湿润柔软的触感落在唇上,他垂眸,看到小巧的舌尖正轻轻点触他的唇。
她居然在舔他的唇。
顾蓁音抬起眼和他对视,她的眼眸圆润,眸色清亮干净,和她的行为形成极大的反差。
她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撩人。
这个认知,让景驰有种血脉偾张的感觉,气息也紊乱粗重起来。
他扶着她的腰,反客为主,主动加重了这个吻。
两人亲得专心致志,直到不远处传来响动。
景驰餍足,懒懒地抬眸,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他倏然笑了声:“有人。”
顾蓁音顿时紧张:“谁?”
老宅的地下车库是独立的,灯光幽暗,现在都十一点多了,除了她和景驰,顾蓁音觉得应该没有谁会出现在地下车库,因为是这样,她才会答应景驰,但谁能想到,居然真的有人半夜来地下车库,早知道会被人看到,她说什么都不会被男色引诱,在这里亲景驰。
“是小叔。”
景驰饶有兴致地收回视线,低头看她:“他看到我们在接吻了。”
顾蓁音身子有些僵。
虽然已经和景逸琛划清楚河汉界,但和现任接吻时,被前暗恋对象看到,这个情节还是感觉有些狗血。
景驰显然也捕捉到她的情绪:“顾蓁音,你在心虚什么?”
顾蓁音一凛:“没有……”
“那你紧张什么?”
他语气晦暗不明,一字一顿强调提醒:“现在我才是正宫,你最好记住这个事实,别搞得我好像是和你偷情的小三。”
顾蓁音:“……”
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
三人就这样静静伫立在原地,景逸琛先收回视线,他神色淡漠,但不断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他的不平静。
他原先还抱有一丝幻想,是景驰强迫的她,亦或者是她和景驰一起联手演戏气他。
但都不是。
刚刚他们显然没有发现他,景驰牵着顾蓁音,低头和她说了些什么,随后顾蓁音踮起脚,她主动吻上景驰。
这一切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不是强迫,也不是演戏,这一切都是顾蓁音的主观意愿。
他最后侥幸的幻想,像是被子弹击中的防弹玻璃,彻底粉碎。
他曾经可以拥有的一切,在当时唾手可得的一切,好像彻底转移给另一个人。
他体内的生机,在此刻抽离殆尽。
景驰伸手牵着顾蓁音,主动出声,心情好像很不错:“小叔,这么晚了,还不睡?”
景逸琛很平静,像是对刚刚那一幕视若无睹,只是神情寡淡:“爸和其他人玩牌玩腻了,想要玩麻将,我来车库找麻将。”
他看向他:“景驰,你也帮忙找找。”
景驰意味深长应道:“小叔都发话了,我这个小辈当然要帮忙了。”
景驰揉了揉顾蓁音的长发:“你先上楼换衣服,我帮小叔找一找东西。”
气氛是诡异的平静,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顾蓁音有些犹豫,但她自认为和景逸琛说开了,他应该也不会再纠缠,也不会和景驰产生冲突。
想到这里,顾蓁音点点头:“那我先回房间了。”
看着顾蓁音的身影消失,景驰收回视线,懒懒道:“现在只有你和我,小叔,不用再装了。”
“景、驰。”
景逸琛咬牙切齿,一击重拳裹挟着风声袭来:“你就是个混蛋!”
景逸琛生着病,景驰很轻松就躲过他的攻击,景逸琛呼吸不稳,猩红着眼:“我现在才知道,你一直都在觊觎她,你就是趁虚而入的卑鄙小人。”
景驰弯起唇,但笑意未达眼底,眸底像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冻得寒凉:“所以呢?”
他挑眉,挑衅道:“如果不是你不够好,我怎么可能这么快成功?”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小叔,你不可能不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逆风翻盘。”
景逸琛脸色阴沉:“我总有一天,会让她回到我身边。”
景驰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让她回到你身边?继续被你打压,继续被你伤害吗?”
他一把揪住景逸琛的领口,一字一顿:“你凭什么?”
景逸琛笑了声:“就凭她喜欢了我七年,我也喜欢她,你算什么?你不过就是个后来者,只要我想,她什么都能主动给我,你费尽心思得到的,都只是我唾手可得的……”
不知道哪个字眼直接激怒了景驰,他一拳挥过去:“少他妈恶心我,你有什么资格说喜欢顾蓁音?”
“七年,你浪费了她七年的青春,她七年满心满眼都是你,是你自己把她丢下的。”
楼上等着打麻将的其他人迟迟没有等到景逸琛回来,纷纷下到地下车库找人,但刚刚走到楼梯,就听到地下车库传来东西重重砸落的动静,大家以为出了什么事,吓得大家都挤在地下车库里,没想到却看到地下车库一片狼藉。
景逸琛和景驰两人动了手。
正要回房的顾蓁音也被惊动,顾蓁音匆匆赶到地下车库,她第一次见到景驰这种戾气横生的状态。
在她的印象里,景驰最多只是嘴毒,有些欠有些拽,但很少生气。
但现在,景驰周身弥漫着阴沉,冷得吓人,他面无表情地拽着景逸琛的领口不放,死死抵在车库的墙上。
两人的事,连带着老爷子也惊动了,本来今晚老爷子高兴,没有早睡,玩了一会牌,准备在客厅和小辈一起打麻将,结果麻将没打成,倒是叔侄打了一场架,老爷子看着挂彩的两人,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呵斥:“大晚上的,在闹什么?”
见景驰还揪住景逸琛的衣领,老爷子再度发话:“松手,景驰。”
但景驰还死死拽着景逸琛不放,对老爷子的话恍若未闻。
老爷子只觉得头更痛了,只能对其他孙辈发话:“去,把他们分开。”
两个堂哥下来将人分开,景驰终于松了手。
景驰两个人都挂了彩,景逸琛伤得更严重些,额头被景驰撞伤,正往下淌着血。
景驰只是伤到嘴角,其他没有什么大碍。
顾蓁音仔细打量景驰,才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但老爷子只觉得自己血压在飙升,只能点了他们两个:“你们俩,给我到书房来。”
大伙纷纷散了,只有顾蓁音悄悄跟了上去,扯着景驰的衣角,景驰回头,对上顾蓁音暗含担心的目光。
顾蓁音小声:“你没事吧?”
景驰顿了顿,他本以为顾蓁音第一句会问他为什么和景逸琛打架,但她却只关心他有没有事,半点没有关心景逸琛的意思。
他方才寡冷的气势散得一干二净,安抚她:“没事,最多就是被爷爷骂几句,不用担心我。”
景驰摸了摸她的的后背:“先回房间换衣服吹干头发,小心一会着凉。”-
书房门口,老爷子只让景逸琛先进去,景驰等在书房外,随后跟过来的景骋温声评价:“受伤的位置挑得不错。”
他这个弟弟从小就是混世魔王,打架就没输过,景逸琛还生着病,景驰一个跆拳道黑带,还能躲不过他的攻击?景骋第一个不信。
今天估计也是故意让自己受伤的。
他的视线落在他受伤的嘴角上,抬手轻轻拍了拍景驰的肩:“不过小叔下手还是轻了,如果再重些,音音估计会更心疼。”
他家里的人,真的一个比一个缺德。
景驰睨了他哥一眼,幽幽道:“你还是人吗?”
景逸琛下手再重一点,他就该破相了,顾蓁音好像还挺喜欢他这张脸的,他当然不可能让自己的脸破相。
他半靠在廊道的墙上,问起顾蓁音:“音音呢?”
景骋:“她想过来陪你,但被我劝住了,让你嫂子去陪她了,劝她先上楼换衣服吹头发,免得着凉。”
景驰像是放松些许:“谢了,哥。”-
书房内,老爷子气得来回踱步,对着收养的小儿子,极其恨铁不成钢:“你今年几岁了?还和小辈动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景逸琛下颔绷得很紧,声音却低低的:“我只是想让他把音音还给我。”
“你自己不懂得珍惜,怪得了谁!”
老爷子年轻时是军医,常年混迹在部队,骂起人来,话也说得糙:“孩子死了你来奶了,你早些时候干嘛去了?”
景逸琛没再说话。
老爷子真的气得不轻,在家宴上好不容易压住这两个人,本以为能相安无事地过去,但没想到大晚上直接给他来了个惊喜,大张旗鼓地闹这么一出。
老爷子头疼地阖了阖眼,只觉得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还有景驰,也让他滚进来。”
景驰进了书房,老爷子看了眼没怎么受伤的景驰,再看到景逸琛,老爷子深深叹气。
“你们俩动手就算了,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管你们,但是不能下手没轻重!”
他显然在敲打景驰,但景驰不怕老爷子,找借口也很不走心:“那是小叔主动往我拳头上撞,我有什么办法?”
虽然知道最小的孙子向来不服管教,但这个反骨架势,面对老爷子的怒火,景驰还是一副嚣张至极的态度,概不认错。
他抬眸看向一脸阴沉的景逸琛:“如果小叔不服气,随时可以动手打回来,我随时奉陪。”
“但让我道歉,想都别想,我是不会道歉的,因为我没觉得我自己做错什么。”
老爷子气过了,只觉得这两个人都无可救药。
顾蓁音没有听夏霓的劝说,而是等在书房外,夏霓拗不过顾蓁音,陪她等在书房外,见顾蓁音穿着外出的衣服,她好奇问道:“你们俩偷偷去约会了?”
顾蓁音心里还在担心景驰,只是勉强笑了笑:“嗯,景驰陪我去了游乐园。”
书房门开了,刚刚从老爷子书房出来的景逸琛,恰好听到这句话,他脚步顿了顿,转头抬眼看向顾蓁音。
顾蓁音只是静静站在廊道上,她却对他投来的视线熟视无睹,只当他是一团空气,没有再分出一丝眼神给他。
景逸琛最终还是离开。
夜色渐深,景骋夫妇还要去哄睡派派小朋友,两人嘱咐了顾蓁音几句,就离开了。
最后只有顾蓁音一个人还等在书房门口。
夜色如水,半晌,书房的门再次打开,景驰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顾蓁音面前。
刚刚和景逸琛动手,他的头发也乱来,墨发微微翘起,有些凌乱,顾蓁音上前,抬手替他压了压翘起的发丝。
原本桀骜不驯的形象,瞬间多了几分乖巧。
她的指尖顺着脸颊下滑,轻轻触碰到他受伤的嘴角。
景驰却握着她的手,先一步俯身,伸手紧紧抱住顾蓁音,将脑袋埋在她的颈侧,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顾蓁音有些手足无措,她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景驰的声音闷闷从脖颈处传来,好像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老婆,小叔打得我好疼。”——
作者有话说:男配:死绿茶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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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蓄意 “我忘了拿衣服了。”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景驰刚刚揍起人来不要命的架势, 她可能真的信了景驰的话。
景驰叹气,嗓音很轻:“我感觉我要被小叔揍出脑震荡了。”
按照方才天壤之别的战斗力,最可能脑震荡的, 应该另有其人。
顾蓁音抿了抿唇, 没有揭穿他的装可怜,反而很配合地问:“那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
景驰站直身体, 很自然地揽着她的肩, 带她往回走:“上点药就好。”
连顾蓁音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渐渐已经习惯他的亲昵举动,很顺从地跟着他上楼:“回房间, 我给你上点药。”
景驰抓住话里的重点, 重复问道:“你给我上药?”
面对景驰灼热得要烫伤人的目光, 顾蓁音不太自在:“算了,还是你自己弄吧。”
景驰将人揽紧些,他低笑:“老婆不行, 既然说出来了,那就不能反悔。”
顾蓁音:“……”
两人去了顾蓁音的房间, 顾蓁音找阿姨要了药膏和棉签,准备给景驰开始上药。
顾蓁音仔细观察他的伤势, 确定只有嘴角一处淤青, 顾蓁音再次莫名松了口气。
虽然受了伤,但景驰的五官轮廓依旧英挺, 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还是帅的,甚至比起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像更多了一丝战损的破碎美感,让人莫名心疼。
顾蓁音拆了腰的包装,才忍不住好奇:“爷爷和你说了什么?”
景驰懒洋洋地往前倾, 配合顾蓁音上药:“不也就是那些话,让我冷静一点,不要反目成仇。”
今晚的事,老爷子也知道不是他的问题,最后只是不痛不痒地敲打他几句。
顾蓁音看他的样子,再次担心其他人:“那爸妈他们会不会……”
刚刚闹得那一出闹剧,舒苒夫妇始终都是在不远处静静看着,没有任何插手,更没有说什么,但顾蓁音还是忍不住担心起来。
在她看来,虽然景逸琛比他们大不了太多,但也是长辈,公然殴打长辈,这多少好像有些不太好。
景驰让她安心:“我在干什么,我自己心里有数,他们不会过多干涉,他们也知道,我不会听,骂我也没用。”
景驰很坦然地和她对视:“因为我这个人脸皮比较厚。”
顾蓁音无语:“……我看出来了。”
顾蓁音找出药膏,用棉签一点点涂抹他的嘴角:“但你连长辈都敢打,我有点震惊。”
景驰却不以为意:“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顾蓁音捕捉道他话里的意思,上药的手一顿:“你之前还揍过他?”
“为什么?”
他轻飘飘丢下两个字:“你猜。”
顾蓁音不想猜。
他们很默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简单替景驰上了药,顾蓁音才进浴室洗澡,她的发尾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但顾蓁音还是觉得难受,索性重新洗一次。
她和景驰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又闹了刚刚那一出,现在接近凌晨一点,顾蓁音有些困,只是简单地洗澡洗头,比平时节约了一半的时间,但尽管如此,顾蓁音裹着干发帽出来时,还是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景驰还没走,自然注意到她的一举一动:“困了?”
顾蓁音放下手,点点头:“有点。”
景驰又问:“那还要多久?”
“我还要吹头发,还要护肤,至少还有弄一个小时。”
说完,音音公主再次开始她每天例行的保养大工程,她打开精致的刺绣蕾丝小化妆包,拿出一堆护肤品小样,准备开始护肤,但景驰却朝她走近,拿起准备好的吹风机。
“我帮你吹头发,你护肤,这样能快点,也就能早点睡觉。”
顾蓁音有些意外,但她没有拒绝,因为她确实很困:“好。”
景驰考虑到公主平时的精致,特地问了顾蓁音的吹头发的步骤是什么。
“很简单的。”顾蓁音摆摆手,“先开热风一档吹干头发根,再顺着吹,吹到八成干,从发中到发尾抹护发精油,换冷风吹,怎么样?是不是一点也不难。”
听起来确实还算简单。
但景驰还是大意了,看似简单,但他一开始给顾蓁音吹头发后,才发现顾蓁音要求的细节却很多。
“要先用毛巾把头发擦到不滴水再吹。”
“你不能这样抹精油,要挤两泵在手心,双手交叉揉开,这样才能把精油涂抹均匀……”
“你不要一直只吹一个地方,要顺着头发往下吹,不能逆着吹,这样对头发不好……”
景驰终于知道顾蓁音洗个澡为什么要用两个小时了。
但他面对顾蓁音的诸多要求,没有任何烦躁生气的迹象,而是很耐心地按照顾蓁音所说去一一改正,修长的手指穿梭在乌黑柔顺的长发中,骨节分明,无名指上的婚戒泛着微光。
顾蓁音透过浴室的化妆镜,看到这一幕,顾蓁音心头有些发热,觉得景驰莫名很有人夫感。
好不容易弄完,顾蓁音已经呵欠连天了。
阿姨早就替她收拾好房间,顾蓁音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就准备躺下。
她迷迷糊糊对景驰道:“晚安,你早点睡。”
景驰收好吹风机,被顾蓁音用完就扔的习惯气笑了:“你什么表示也没有?”
顾蓁音将自己裹进被子里,只是露出一双眼睛,很不走心:“谢谢。”
景驰也跟了过来,双手撑着她的床沿,压迫感十足:“晚安吻。”
顾蓁音终于沉默了。
他们今天亲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太多了?他是什么品种的亲亲怪?怎么一天到晚都要亲?亲亲还能上瘾吗?
顾蓁音严词拒绝:“我们最近还是别亲了,你都受伤了,还亲?”
景驰将身子更低了些:“受伤了才要亲,就当是安慰安慰我了。”
“而且,我又没有说一定要亲哪里。”
顾蓁音只觉得他很吵,很敷衍地亲了亲他的下颔。
景驰摸了摸她柔顺蓬松的头发,笑着说了句:“晚安。”
景驰起身,替顾蓁音关灯后,他才肯离开。
顾蓁音的卧室房门打开又阖上,顾蓁音有些半梦半醒,又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外面声音有点大,像是在吵架,外面再次传来些许喧闹,但过了几分钟,又重新归于平静。
顾蓁音浓厚的八卦之心还是被困意打败,顾蓁音没了打探的心思,但就在她即将再次入睡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顾蓁音火气有些大,怨气极其重地起床,砰一声将门打开。
站在外面的人,是景驰。
顾蓁音语气是浓厚的不满,暗含警告:“你知不知道,我刚刚要睡着。”
景驰再次出现在她房间门口,他这次是真心实意的有些疲惫。
“我是真的有事。”
他看向顾蓁音,直奔主题:“我的房间被人占了。”
“大堂哥和堂嫂吵架了,两人今天闹分房睡,堂哥直接把我的房间给霸占了。”
“所以今晚我只能在你这儿睡了。”
顾蓁音震惊到无话可说,困意也消散了,虽然今晚上是家宴,今晚节目也有点太多了,先是叔侄打架,现在又是夫妻吵架,有点过于精彩了。
景驰适时出声:“我可以进去吗?”
新婚夜,他们俩早就一起同床共枕过,现在再拒绝就有些多余了,无法,顾蓁音还是侧身让景驰进来。
顾蓁音这才发现他拿着换洗衣服:“刚刚外出过,我再洗个澡,衣服什么的我已经拿过来了,你先睡。”
顾蓁音随便地“嗯”了声,东倒西歪地重新躺回床上,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顾蓁音却慢慢精神起来,又开始睡不着了。
顾蓁音捞起手机,开始玩手机。
不知不觉,水声停了,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里,顾蓁音缓缓抬眼,却被眼前这一幕狠狠冲击到了,瞬间,顾蓁音的瞳孔地震。
景驰赤裸着上半身,正背对着她弯身拿东西,他缓缓站直,转身,他身材很好,是实实在在的宽肩窄腰,腰身劲瘦,冷白的腰腹还沁着未干的水珠,腹肌沟壑分明,未干的水珠晶莹剔透,顺着流畅的人鱼线缓缓滑落,没入裤子里。
他似乎也察觉到顾蓁音的目光,抬眸和她对视。
顾蓁音迅速移开目光,压制着声音,但还是咬牙切齿:“你到底要干什么!”
景驰很淡然:“我忘了拿衣服了。”?
这个理由有点太说得过去了,顾蓁音观察景驰无比坦诚的神情,又觉得哪里不太对,顾蓁音还是怀疑景驰的真正动机。
顾蓁音深吸一口气:“你完全可以叫我一声,我给你亲自送过去,你能不能别不穿衣服走出来!”
景驰“啊”了声,气定神闲:“我以为你睡着了,担心吵醒你,才没有叫你。”
好像说得很有道理,顾蓁音一时间被噎住了,不知道他到底是真是假。
景驰弯了弯唇:“至于送衣服,还是等下次吧。”
顾蓁音要被这个人气得背过气去:“你还想有下次?想都别想!”
景驰笑了,一步步朝她走近。
顾蓁音下意识躲闪视线,语气强装镇定:“……你能不能穿上衣服再和我说话?”
景驰笑了下:“行。”
顾蓁音看着搭在一旁的T恤,格外突兀,没有理由景驰会没有注意到,顾蓁音心里的疑窦更甚。
脑海有一道白光闪过。
等等!他的衣服都放在一起,没道理他会单独忘拿上衣!
景驰就是故意的!
顾蓁音再次追问:“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故意的?”
景驰很无辜:“我是真的不小心忘了拿衣服。”
顾蓁音双手环臂,忍无可忍:“那你还挺会忘的,只是忘了拿上衣,怎么不见你忘了拿裤子?”
景驰将T恤套上,白T恤覆盖让人浮想联翩的画面,他听到顾蓁音的话,唇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原来你更喜欢看下半身。”
他倾身,衣摆很轻地扫过她的手臂,带起一片痒意,他低声道:“你要是喜欢,我下次一定满足你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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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高反 “帅哥,你长得好像我老公。”……
鉴定完毕, 他是故意的。
顾蓁音掩盖她发烫的耳尖:“……闭嘴吧你。”
这个人为了展示自己的腹肌,到底是有多执着。
景驰戳了戳她,忍着笑:“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没睡。”
他哪里想到顾蓁音会这么大反应。
顾蓁音没理他, 径直掀开被子, 重新躺下睡觉。
阿姨准备了两个枕头,但没有准备两床被子, 北城冷得早, 虽然房间里开着空调,但还是要盖被子的。
床榻下陷,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黑暗里, 不属于她的柑橘气息, 一点点侵袭她的空间,景驰似乎向她这边移动,他的手臂挨着她的手臂, 温热的肌肤触碰到她光裸的小臂。
“你的床好小。”
顾蓁音面无表情地出声:“景驰,你最好安静点, 再得寸进尺,就和堂哥一起睡去。”
景驰终于不再折腾了。
顾蓁音如愿得到安宁, 再次闭上眼, 却再也睡不着。
因为景驰靠得有点太近了。
她和景驰上一次同床共枕,还是在领证当晚, 只是当时顾蓁音特地在中间隔出楚河汉界,两人距离很远,但现在顾蓁音的床不大,两人勉勉强强能睡下,哪里有条件操作三八线?
所以现在她一闭眼, 就能感受到身边人匀净的呼吸,以及独属于男人的清冽气息,温热的肌肤时不时会相触,顾蓁音被这不定时的肢体接触折磨得睡不着。
顾蓁音:“你能不能别挨着我?”
景驰再次无辜:“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吗?我睡觉的时候不太老实。”
“有区别吗?”顾蓁音疲惫地闭上眼,“你不睡觉的时候也不太老实。”
她说的是刚刚的事。
景驰笑了:“要怪就怪床太小了。”
在过去,她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另一个男人一起躺在这张小床上。
这个男人还是景驰。
顾蓁音无法,只能主动旁边挪了挪。
景驰察觉到她想要拉开距离,侧过身看顾蓁音:“音音公主,你害羞什么?”
景驰玩味:“亲都亲了,都是合法夫妻关系,看两眼又没什么。”
音音公主默默拉上被子,紧闭双眼,拒绝沟通,开始装死。
但对于顾蓁音来说,不一样。
景驰又继续说:“我以为我们已经到了可以坦诚相对的程度。”
他的嗓音悠悠传到她耳中:“毕竟你今晚都主动亲我了,还主动抱我。”
闻言,顾蓁音身子微僵,她也觉得自己今晚有些奇怪,像是被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又或许是景驰的脸实在太有杀伤力,男色所惑,她自然而然就这样做了。
顾蓁音终于睁开眼,闷闷道:“我只是一时冲动。”
景驰笑了。
某些时候,顾蓁音很像一只小蜗牛,刚刚伸出柔软的触角,缓慢地试探,就会因为一些风吹草动,而迅速缩回壳里。
微凉的空气灌入被子,景驰翻身而起,双手懒懒撑在顾蓁音的两侧,这个姿势莫名有压迫感,像是完完全全将顾蓁音圈入他的领地,他的声音悬在上方,一字一顿地落下。
“那请你务必一直冲动下去。”
他的眼眸在黑暗中宛如黑曜石,泛着微光。
“晚安。”-
第二天起床,顾蓁音醒来时,已经将近十点,没有想象中沉甸甸压着她的人形挂件,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手机有两条景驰的消息。
景驰:【醒了没?】
景驰:【要十二点才能开饭,你要是困,可以再多睡一会,吃饭的时候,我会上楼叫你。】
顾蓁音没了睡意,起身洗漱,没等景驰发消息,她直接起床下楼,昨晚的闹剧好像在昨晚画上了终止键,大家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其乐融融。
只不过不一样的是,景逸琛早在早上,就已经离开老宅了。
吃过午饭,顾蓁音和景驰也离开老宅,驱车回溪山樾。
短暂的休假结束,景驰已经开始忙工作,顾蓁音也临时收到节目组的通知,说拍摄城市临时更换,换到云省理城。
夏霓约了她出来喝下午茶,顺便和顾蓁音说了节目安排的调整。
她有些为难:“原本说好是我负责这个综艺的,但临时计划有变,我被安排了另外的工作,可能就不能跟进这档综艺了。”
夏霓只是执行导演,总导演另有其人,所以在工作调动上,她并不能完全做主。
但尽管如此,夏霓给她争取到了养老组的位置,并且安排了不作妖的搭档,顾蓁音只需要在节目里安安心心当绿叶就行,不会被人恶意剪辑,但镜头会比较少,相当于小透明。
顾蓁音看了节目的嘉宾配置,一共有六队,两两组队,都是明星和素人博主的搭配组合,但其中一组例外,一男一女两人都是演员,他们是荧幕CP,这次组队参加综艺节目,也是为了宣传待播剧,顺带炒炒CP带动热度。
大部分综艺或多或少都会有剧本,制造冲突,挑起话题,这样才能吸引观众,这档综艺也不例外。
夏霓和她解释:“季蕊来这档节目,也只是过渡而已,她性格不错,你们应该能相处得来。”
季蕊和顾蓁音年纪相仿,顾蓁音提前做了功课,网络上对这位女明星的评价还不错,说她性格很好,顾蓁音才稍稍放了心。
顾蓁音笑了笑:“谢谢大嫂。”
顾蓁音和夏霓逛了会街,一起吃了晚餐,顾蓁音才回溪山樾收拾前往理城的行李。
晚上回家的景驰得知顾蓁音过两天要去理城,就静静靠在门边,看着顾蓁音收拾行李:“你这一趟拍摄节目要多久,什么时候回家?”
顾蓁音没有听出他的幽怨,只是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大概一周左右。”
景驰很不满:“怎么这么久?”
顾蓁音反驳:“这哪里久了?”
因为是顾蓁音第一次录制综艺,她多少有些兴奋,从北城直飞理城,需要三个小时,顾蓁音刚落地新的城市,节目组的群已经分配好各自的酒店房间,顾蓁音回复收到。
落地理城的时候是下午,顾蓁音带着两位助理前往酒店,在酒店房间门口,顾蓁音看到一大包的药品外卖,都是一些常用药和两瓶氧气。
而外面的的单子上,赫然写着“景先生”三个字,这一包药品是谁送的,已经不言而喻。
顾蓁音给景驰发消息:【你怎么还给我提前买了药?】
景驰:【担心你会高反,就给你叫了一些常用药,还有氧气瓶。】
顾蓁音微微怔住,没有想到这细节,但景驰却想到了,他在她的事情上,向来细心。
作为丈夫,景驰无异是相当完美的。
被景驰时时刻刻都照顾着的这种感觉,在相隔两地后,开始无限放大,变得格外明晰。
顾蓁音垂下纤长的眼睫,看着这一行字,莫名其妙的,顾蓁音有点想他。
“叩叩”两声,酒店房门被人敲响,声音急促,顾蓁音起身开门。
来人是季蕊的助理,她有些焦急:“顾小姐不好意思,蕊蕊有些高反,想问问你这里有没有药和氧气瓶?”
“有。”
顾蓁音把景驰准备的药送出一部分,季蕊的助理拿过药,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不多时,季蕊助理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模一样的新药,一看就是刚买的:“顾小姐,这是我们还给你的药和见面礼,谢谢你。”
“谢谢。”
短短的两次不见面接触,顾蓁音对季蕊这个人很有好感。
有分寸,懂礼貌,不作妖,看来这次综艺录制,应该难度不是很大。
晚上,节目组的全体嘉宾一起吃饭,在餐厅里,顾蓁音也终于见到了她的搭档季蕊,她带着一副黑墨镜,乌发红唇,一袭香槟色长裙,是很有气质很引人注目的女明星。
季蕊也一眼认出顾蓁音,落落大方地和顾蓁音打招呼:“顾小姐,谢谢你的氧气瓶。”
顾蓁音关心道:“好些了吗?”
“我已经好多了。”
季蕊还是有些惊讶:“不过你准备的也太齐全了,是之前来过这里吗?”
顾蓁音的唇角漾起些许笑弧:“是我老公准备的,他担心我高反,就提前叫了外卖送到酒店。”
季蕊艳羡:“你老公对你太好了。”
聊天期间,陆续有人入座,顾蓁音还看到了传说中的荧屏CP,正巧就是在安唯咖啡馆拍摄的男女主,虽然说是聚餐,但今晚的聚餐人来得稀稀拉拉的,节目组的总导演还特地通知大家,而是很罕见很人性化地让大家休息一天,先适应适应,顾蓁音后来才知道是有好几个录制节目的嘉宾因为高反,在酒店或医院吸氧休息。
这种情况,就算是节目组想拍,也完全拍不了,难怪要休息一天。
季蕊撇了撇嘴,凑近顾蓁音,小声抱怨:“原本的执行导演是夏导,综艺风格是温馨挂的,但总导演心血来潮,想要自己亲手操刀这档综艺,才专门换了地点。”
“这个总导演之前拍的是恋综,最喜欢的就是典型的狗血剧本,大家撕得越厉害越好,完全不考虑这边的环境,也不管其他人的死活,大家到底能不能适应,听说为了虐粉,节目组直接去医院拍高反吸氧的其他明星们,现在网上话题度很高,但都是骂声一片。”
顾蓁音叹为观止,知道综艺节目为了话题度会故意夸大事实,但没想到会这样无所不用其极。
相比起其他人的奄奄一息,顾蓁音却精神抖擞,甚至在聚餐后还有精力逛了一遍夜市,吃吃喝喝满足后,顾蓁音回到酒店休息。
但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顾蓁音后来才发现,自己没有出现高反,并不是因为自己天赋异禀,而是因为她的反射弧比较长。
深夜,顾蓁音一开始只是觉得有些胸闷气短,她没有多在意,但慢慢的,高反症状就开始明显严重起来。
凌晨,顾蓁音突然开始发烧。
顾蓁音是被自己烫醒的,当她浑身乏力,呼出来的气也是干燥滚烫的,仿佛置身沙漠时,顾蓁音就知道自己发烧了。
顾蓁音独自一个人爬起来吃药,发烧导致她浑身发冷,产生失重感,端着热水的手止不住发抖,水杯里的水接得太满,只是轻微晃动,就不受控制地洒出一部分。
顾蓁音强撑着精神,从一堆药里找出了退烧药,拆出一粒,就着水吞服。
手机屏幕亮了又灭,顾蓁音解锁,发现是许久没有联系的糯米糍。
绿茶糯米糍:【听说你在理城录节目,那边海拔有点高,还习惯吗?】
顾蓁音身子发冷,捞起手边的被子裹在身上,才开始打字。
流泪咖啡因:【不太好,我现在开始发烧了,有点难受。】
对面俨然没睡,回复下一秒就弹出来。
绿茶糯米糍:【吃药了吗?】
流泪咖啡因:【刚刚吃了退烧药,但还没有起效果。】
流泪咖啡因:【真的好难受。】
流泪咖啡因:【哭泣·jpg】
绿茶糯米糍:【需要我过去陪你吗?】?
顾蓁音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她抬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眼眶,正当她要打字问这句话的意思,对面就将这条消息撤回。
绿茶糯米糍:【抱歉,我刚刚回错消息了。】
绿茶糯米糍:【那你先好好休息。】
顾蓁音很难受,也没什么心思玩手机,随手回了个好,就翻转手机,将手机倒扣在枕边。
但下一秒,手机亮起景驰的来电。
顾蓁音脑子混沌,分不出心思来思考景驰为什么会在半夜给她打电话,她只是出于本能,点了接听键。
景驰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是很温柔的声调:“睡了吗?”
听到景驰难得温柔的语气,顾蓁音鼻子一酸,忍不住小小声哭了:“景驰,我现在好难受……”
顾蓁音自认为不是一个脆弱爱哭的人,出差途中生病,她遇到过好几次,每次都是一个人坚强地熬过来,没有掉一滴眼泪,但结婚后,她整个人都变得脆弱爱哭起来,也变得更加娇气。
在景驰面前,脆弱的缺口好像被人击破,也让她不由自主地卸下防备,下意识依赖他,一点委屈都受不了。
她只记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依稀说了什么话,对面的景驰还是在耐心温柔地回应着。
顾蓁音吸了吸鼻子,这一通电话,她说过最多的三个字就是“好难受”,景驰不厌其烦地回应:“如果实在受不了,我们就回家。”
“那怎么行?”
顾蓁音小声啜泣:“还没开始录节目就放弃,我要赔违约金的。”
尽管顾蓁音现在难受得晕头转向,但还是记着正事。
景驰语气很柔和:“没事,宝宝,我帮你赔。”
但顾蓁音的眼泪就是止不住,怎么哄都不管用。
“好了,别哭了,吃了药就乖乖睡觉。”
顾蓁音抽噎,到最后直接无理取闹:“你能不能来陪我?”
对面说了什么,顾蓁音已经不记得了,困意逐渐侵袭,这通电话不知何时挂断,顾蓁音半梦半醒间,好像再次梦到了景驰,昏暗的酒店房间内,顾蓁音好像看到一个长得很像景驰的帅哥站在她不远处,正在和宋悠可说话。
帅哥似有所感,转头看向悠悠转醒的顾蓁音,他走过去,半蹲在她面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难受吗?”
房间亮着床头的阅读灯,面前人精致锋锐的五官轮廓被幽暗暖光渲染得更为柔和,顾蓁音烧得有些发懵,直勾勾盯着他,迷迷糊糊道:“帅哥,你长得好像我老公。”
帅哥很淡然地回答:“因为我就是你老公。”
理城距离北城这么远,坐飞机起码也要三四个小时,景驰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理城?顾蓁音更倾向于她只是出现了幻觉。
她蹙眉,显然不太相信,她开始自言自语:“我今晚也没吃菌子啊,怎么还出现幻觉了?看来该睡觉了。”
面前的人轻笑一声,拉起她的手,带着她轻轻抚上自己的侧脸。
“宝宝,真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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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录制(已补齐精修) “你看起来,好像……
他的脸庞光洁如玉, 透出冷白,嘴角的伤早就好了,周身散发着熟悉的不羁痞气。
顾蓁音触及他温热的侧脸, 不可思议地摩挲几下, 事到如今,她才敢确定, 面前的人, 是真的景驰。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有气无力:“你怎么来了?”
景驰笑了:“不是你打电话让我来陪你的吗?”
因为发烧,顾蓁音的手心柔软滚烫, 景驰眼眸微暗, 轻轻握住她的手。
“你烧得有些厉害, 宋助理叫了车,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她气息有些孱弱, 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就再次迷迷糊糊地沉沉睡去。
景驰弯身将她抱起, 顾蓁音只觉得她的眼皮很重,像是沾了502胶水, 她本还想再看, 却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
之后的顾蓁音完全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模糊的回忆像是蒙上一层很模糊的滤镜, 不太清晰,好像是景驰抱着她去挂了急诊吊水。
直到她彻底清醒,顾蓁音的烧也终于退了。
纤长的眼睫缓缓抬起,入目便是酒店的天花板,顾蓁音迟钝地眨了眨眼, 她记得是景驰带她去医院吊水,现在怎么又出现在酒店里了?
难道,她昨晚的所有记忆,只是一场虚假的梦?
顾蓁音挣扎地起身,身上缓缓滑下一件不属于她的男士外套。
她愣愣看着那件外套,上方还残留着独属于他的气息,顾蓁音才发现,昨晚的一切,真的不是梦。
景驰真的来过。
洗手间传来响动,门开了,走出来的人是宋悠可,她看到顾蓁音转醒,语气欣喜:“老板,你终于醒了!现在好多了吗?”
顾蓁音揉了揉额角,笑着道:“嗯,好多了。”
她顿了顿,最终还是问出自己真正关心的事:“景驰昨晚是不是来过?”
宋悠可点头:“老板,驰总守了你一晚,陪你在急诊吊水,直到你退烧了,才抱着你回酒店。”
顾蓁音:“那他人呢?”
宋悠可摇摇头:“先前还见到驰总,送你回房间后,就交代了我们几句,说完就离开了酒店,我们也不太清楚他去哪儿了。”
顾蓁音呆坐在床上,揉了揉脑袋。
难道他已经回北城了?
来不及让顾蓁音胡思乱想,苏纯带回来了最新通知。
“老板,节目组那边催了,说是半个小时后,酒店大堂集合。”
顾蓁音终于想起她这次来理城是要干活的,即使她刚刚退烧,她还是很敬业下床,立刻开始洗漱,助理的作用也立刻显现出来,宋悠可给她准备衣服,苏纯给她做妆造,苏纯的化妆技术很好,直接遮掩了她残留的病色。
二十分钟后,顾蓁音收拾完毕,直接下楼集合。
嘉宾和工作人员到齐后,中巴车浩浩荡荡将一行人拉到目的地。
下了车,顾蓁音才发现是一家养老院,工作人员带着他们到一处办公室,才发现这个办公室被临时改造成一处简易的演播厅,主持人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大家到位,拍摄也随之开始,这档综艺已经拍摄了几期,每一期都会有飞行嘉宾随机加入,顾蓁音就是作为飞行嘉宾加入,主持人重点介绍了她,顾蓁音走了自我介绍,就开始抽签分组。
虽然和谁搭档早已内定,但节目组还是安排了抽签选搭档的环节,由飞行嘉宾抽签决定自己加入哪个组。
顾蓁音上前抽签,最后毫无悬念地抽中季蕊。
固定流程走完,每人都和自己的搭档站在一起,主持人开始宣读本期的任务以及规则。
“这次大家的任务是,为养老院的老人准备重阳佳宴,任务为时三天。”
主持人是电视台小有名气的名嘴,很会炒气氛:“我们分为专业评审和大众评审,会从成本,种类,分量和味道以下几个方面,来进行打分。”
“成本控制得最低的一组,将会获得额外加分,如果超出经费范围,会进行相应的扣分。”
介绍完所有的流程,工作人员将经费交到每一组成员的手里,为了保证任务的公平公正,工作人员还提前收走了所有嘉宾的手机,才表示可以开始任务了。
“五百块包揽食材以及这几天的交通费。”季蕊看着手中五张红色的钞票,皱起眉头,“这会不会有点少?”
季蕊神色有些凝重:“看来这一次要精打细算了。”
顾蓁音只是擅长做饭,根本没有做过控制成本的事,所以她还没意识到五百块经费的严峻程度,心态还算乐观。
直到他们开始选择去农贸市场的交通工具时,顾蓁音才感受到五百块是有多少。
理城是著名的旅游城市,路上随处可见很多黄色蹦蹦车,顾蓁音本以为这些会很便宜,兴致勃勃地上前问价,结果大叔直接报价,说了个让人心寒的价格:“一百,走不走?”
……简直是漫天要价。
顾蓁音拉着季蕊默默后退,对着司机摆摆手,表示拒绝。
季蕊叹了口气:“五百块真的很不经花,所以现在,我们现在只有三种选择。”
“那就是公交车、共享自行车和步行。”
顾蓁音:……省钱但极其费人。
在顾蓁音的世界里,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但问题是,他们现在的经济情况,多少有些捉襟见肘。
顾蓁音和季蕊步行十分钟,走到最近的公交车站,短短一段路,顾蓁音已经还是累了,跟拍她们这一组的摄影师扛着摄像机只是沉默跟着,他们都是刚刚毕业的实习生,二十出头的年纪,身体素质很好,暴走几万步都不带喘的。
季蕊也有点累,她不死心,想要蹭摄像组的车,她满怀希冀地问:“我们中间可以还要换共享自行车,你们怎么跟拍,坐车?”
摄影师是实习生,很老实地点点头。
季蕊眼前一亮:“那太好了,不如你们载我们一程,事后我们一起AA,这样也能省一点。”
但跟拍的摄影师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尽职尽责地充当拍摄工具人:“蕊姐,我们有另外的车跟拍,但你们不能以任何形式坐节目组的车,除了特殊情况外,我们不能给你们提供任何帮助。”
在工作人员那里碰了壁,季蕊也不折腾了,选择了最省钱的交通方式,
两人公交车转共享自行车,再换步行,顶着毒辣的大太阳,两人花费一个多小时,终于抵达理城最大的农贸市场。
顾蓁音从摇摇晃晃的公交车,再换成歪歪扭扭的自行车,最后换成步行,理城昼夜温差大,正值中午,柏油路被晒得滚烫,顾蓁音今天早上才退烧,今天就要高强度的徒步,这一路颠沛流离,对养尊处优的音音公主来说,艰难程度堪称西天取经。看到农贸市场几个大字后,顾蓁音感觉整个身体都不是属于自己的了。
她们在路上耗费了太多时间,现在接近中午,不少商贩开始陆陆续续地收摊,菜市场人流稀少,目光所及之处,居然没有多少个摊位还有人。
顾蓁音有些懵,当地好心的商贩对他们大声说:“我们中午十二点半就收摊午休!你们如果要买东西,下午三点再来!”
无法,一行人饥肠辘辘地去附近的过桥米线吃午饭,顺带休息。
五百块只是他们的经费,但嘉宾日常的饮食开销不计在其中,节目组给了他们每人每天五十的餐标,不够会补。
折腾了一上午,顾蓁音的小鸟胃也变成中鸟胃,直接把一大碗米线全部吃光光。
好不容易坐下来休息,拍摄也终止片刻,顾蓁音拿到了自己的手机,她打开手机看消息,才发现今天早上走得太急,又晕头转向地录了一上午的节目,忘了给景驰发消息。
她点开对话框,给景驰发了条“你回北城了吗?”的消息。
对面罕见地没有立刻回应,反倒是绿茶糯米糍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绿茶糯米糍:【身体好些了吗?】
流泪咖啡因:【嗯嗯,已经退烧啦!】
顾蓁音签订了保密协议,不能透露综艺内容,她只能和糯米糍聊些其他的。
流泪咖啡因:【就是今天走了好久的路,脚疼。】
流泪咖啡因:【哭泣·jpg】
绿茶糯米糍:【辛苦了。】
在餐馆歇息了一会,市场也渐渐多了摊贩,摄像机再次打开,顾蓁音上交手机,弯腰捏了捏酸痛的小腿,继续起身干活。
在路上的时候,顾蓁音和季蕊就已经初步制定了重阳宴的菜单,另外还简单规划了今天的任务,因为重阳节是在后天,她们这次过来,是先了解对比不同市场的物价,争取买到物美价廉的食材,再买些要用到的调味品。
顾蓁音跟着季蕊,一路问价格,顾蓁音负责记录这一家市场的物价,方便做对比。
行至一家猪肉铺,店主小姐姐眼睛很尖,一下子就认出来顾蓁音。
“你是那个美食博主,咖啡音音?”
顾蓁音正在手机上记录价格,一看有人认出她,立刻应是,店主拉着她合照,顾蓁音很配合,直接趁机套近乎:“姐姐,可以给我们打个折吗?我回头一定宣传你们的店。”
卖猪肉的姐姐也很上道,看到不断闪烁的摄像机,很爽快地给她们打了八折。
顾蓁音是从未为生计发愁过的千金小姐,她从来没想过,她会为了节省几十钱儿高兴。
一下子省下了十几块,平时刷卡不眨眼的顾蓁音第一次觉得自己怎么能这么厉害,简直赚大发了。
只可惜,这个方法只能用一次,之后的店主都格外铁面无私,没有任何优惠,一下午结束,季蕊两人只是买肉类和调味品,就花了将近三百多。
顾蓁音难得感受到了钱不经花的感觉。
摄像机一直跟拍到回酒店,每组集合,汇报了各自的进度,一整天的跑上跑下,顾蓁音和季蕊两人只是预定了部分食材,买了做菜时可能要用到的调料品,她们的进度相对于其他组,算是比较慢了。
一整天都怼着拍的镜头终于关闭,顾蓁音等人回到酒店,顾蓁音累得连手机都懒得看,她只觉得双腿都不属于自己的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累过了,她恨不得倒头就睡。
在回程的路上,顾蓁音小憩了一觉,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坐电梯回酒店,节目组给她安排的是客房,顾蓁音刷卡进入房间,却看到一抹熟悉高大的身影,她不由愣了愣。
是景驰。
他居然没回北城。
顾蓁音怔怔问:“你怎么还在?”
景驰坐在沙发上,似乎刚刚在处理工作,他将手中的平板放下,手臂散漫地搭在膝上,冷□□致的脸透着戏谑,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尾音上扬:“你不希望我在这儿?”
“那昨晚半夜哭着撒娇让我来陪她的人是谁?”
顾蓁音的表情空白一瞬,随即神色皲裂,迟来的窘意一寸寸蔓延。
对于昨晚的记忆,顾蓁音发了个烧,好像喝断片,彻底遗忘了很多细节,导致她现在努力回想,居然剩下很模糊的片段。
她只是哭了一小会儿,她哪里撒娇了!?
顾蓁音纠正:“我没有撒娇。”
“行。”景驰没再继续,只是笑了声,“那就没有。”
顾蓁音的视线停在房间多出来的泡脚盆和洞洞鞋上,还准备了泡脚的药包:“那是什么?”
“泡脚盆和洞洞鞋。”
顾蓁音误以为是助理们准备的,立刻拍了张照,在三人群发消息:【你们给我买的?很贴心。亲亲·jpg】
宋悠可:【老板,你谢错人了,这些东西不是我们准备的。】
苏纯:【是老板夫准备的。】
顾蓁音看了这条信息,她看向景驰,惊讶的神情溢于言表。
景驰挑了挑眉:“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顾蓁音轻声,“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景驰“嗯”了声,似在调侃:“担心娇贵的音音公主不舒服,特地买的。”
景驰邀请她:“今天早上刚刚退烧,要不要泡一泡脚?”
顾蓁音不会亏待自己,她现在确实脚很累,就立刻答应了。
不多时,注满水的泡脚盆出现在顾蓁音脚边。
景驰神态自若,他摘下腕表,放在茶几上,示意她坐下:“放进来,我给你按按。”
药包也加入水中,褐色的药汤在盆里微微晃荡,随着腾腾热雾,散发出浓郁的药香味,他握着她的脚踝,将她的小腿没入在药汤里。
原本酸痛的腿部瞬间被温暖包裹,堆积的不适感在热水慢慢消失。
景驰蹲下身,长指沉入水中,慢条斯理地替她按揉着小腿。
紧绷的小腿随着按揉,渐渐放松,如果不是顾及景驰在场,顾蓁音舒服得想要喟叹出声。
他的动作很轻柔,按得她很舒服,顾蓁音垂眸看着景驰,心中不由跳出一个念头。
“你这么熟练?该不会经常给人洗脚吧?”
景驰用一种被冒犯到的表情看着她,阴恻恻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我经常给人洗脚?”
顾蓁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找补:“就是,你没给你家里人洗过吗?”
景驰垂眼:“放心,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这个词,听着就让人心间微颤,心生愉悦,有种独一无二的特别。
顾蓁音想起幼时看过的“妈妈洗脚”公益广告,好奇道:“你小时候没给你妈妈洗过脚?”
景驰抬眸:“轮不到我,这些活都是我爸抢着干的,他是老婆奴。”
顾蓁音不死心地问:“小时候不是有那种给父母洗脚的家庭作业吗?你怎么完成的?”
景驰挑眉:“那个?我一般都是和我哥轮流摆拍。”
顾蓁音:“……有点随便。”
他在某些事情上,好像很随便,但从来没有随便对待她。
她看向景驰,因为她的一句胡言乱语,他千里迢迢赶来理城,陪她看急诊吊水,现在又亲自给她洗脚。
他对她,足够用心。
房间的暖光拢在他俊朗的脸上,顾蓁音突然出声:“谢谢。”
景驰散漫道:“你谢我什么?”
顾蓁音小声:“谢谢你大半夜赶来照顾我。”
景驰抬眼,语气又拽又欠:“你都撒娇了,我能不来吗?”
顾蓁音:“……”
她没有再反驳他的撒娇言论,因为顾蓁音很喜欢这种被人挂念,被人照顾的感觉。
顾蓁音在友情亲情上,没有什么遗憾,她性格好,有不少好朋友,也有安唯这个闺蜜挚友;虽然父母姐姐因为工作学业各种原因,并没有能时常陪伴她左右,但顾蓁音还是能感受到,他们都很疼爱她。
但唯独对于爱情,她并没有多大把握。
对她而言,她只有一段惨痛失败的感情经历,甚至谈不上经验,所以她也有些迷茫,因为她完全不知道真正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在被景逸琛拒绝后,她甚至觉得,她对爱情的感知,有些失灵。
但现在,她好像隐约感知到,真正的喜欢。
房间很安静,景驰的手机屏幕却亮起来电,打破了短暂的静谧。
显示来电人是季淳。
景驰的手湿着,不方便接电话,他示意顾蓁音:“帮我点接听,免提。”
顾蓁音照做,电话那边传来季淳的声音:“景驰,你现在在哪儿?”
“在理城。”
景驰还在慢悠悠地为顾蓁音按摩小腿:“怎么了?”
“我们的线下封闭测试出了些问题,是关于这个问题有些棘手,技术部这边处理不了,还有玩家反馈了一些意见,我们可能要重新调整游戏玩法,具体怎么处理,还需要你回来拿主意。”
“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景驰掬了一捧水,顺着她的膝盖浇下,他漫不经心答道:“我今晚就回北城,明天我会去处理的。”
顾蓁音听到这句话,心底像是被人用小针扎了一个小洞,失落丝丝缕缕地渗出,微小,却让人不得不在意。
对面的季淳却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季淳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划动水面的声音,不禁疑惑:“你在干嘛?洗澡?”
景驰语气平常:“在给我老婆洗脚。”
对面沉默片刻,说了句“打扰了”,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顾蓁音的脚趾不安地动了动,就这样泡着脚,不知不觉,药汤也从一开始微烫,变成常温。
原本白皙如玉的足尖,因为泡了热水,泛起绯红,像是初绽的粉白花苞,柔软的毛巾覆上,他替她擦干残留的水痕。
顾蓁音坐在沙发上,看着景驰将泡脚盆的水倒掉,又洗干净手,开始收拾带来的笔电文件。
感知到分别的讯号,顾蓁音抬眼问他:“你要走了吗?”
“嗯,现在要走了。”他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擦干长指上的水渍,“九点半的飞机。”
顾蓁音蜷缩脚趾,慢吞吞地“哦”了声。
他过来得比较匆忙,只来得及带笔电一些必须的办公工具,东西不多,直至景驰将最后一件东西收拾好,顾蓁音也跟着站起身,率先道:“我……和你一起下去。”
景驰看向她:“不是身体不舒服吗?你下去干什么?”
顾蓁音捏了捏手机,掩饰般放进兜里,立刻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我……我要下去买杯奶茶。”
景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语气也随意:“行,那就一起。”
“……好。”
顾蓁音趿拉着洞洞鞋,亦步亦趋地跟着景驰。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一楼,两人跨出电梯。
走出酒店大堂,秋夜的风很凉,顾蓁音望着他,景驰也挑眉看向她,似乎在不解她为什么盯着他。
离别在即,顾蓁音本以为景驰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但景驰什么都没做,他平时不是很能说的吗?难道他没什么要和她说的?
最后景驰率先开口,语气是恰到好处的疑惑:“你刚刚不是说,要去买奶茶吗?”?
谁家大半夜喝奶茶!?她只是单纯想送送他而已!这么拙劣的借口他都看不出来吗?
顾蓁音暗戳戳的小心思没被他看出来,只能立刻移开目光:“我去买奶茶了。”
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朝奶茶店走去,她每走一步,她心口的郁结就重一分。
景驰就是个混蛋!
顾蓁音心不在焉地站在奶茶店前,店员第二次温柔提醒她需要些什么,顾蓁音才回过神来,随便点了个新品。
但奶茶到手,顾蓁音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就点成了全糖热饮。
为此,她得到了一杯甜苦甜苦的奶茶。
顾蓁音更沮丧了,她爱美,平时也会控糖,晚上很少喝这种高糖的饮料,买奶茶只是借口,她只是想送送景驰而已。
但这个人居然毫不留情地走了!
他就这样直接走了?
这个人不是很喜欢亲来亲去的吗?还会说一些很肉麻的话,他今天怎么不亲了?
他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连一声再见都不说?
顾蓁音坐在店里,双手托腮,有些挫败地喝了口热奶茶,她点的是抹茶系列的热饮,前调的甜结束,抹茶后调的苦涩慢慢涌上来,她的心底莫名有些苦闷,又有些失落怅然。
顾蓁音垂下眼,点开手机,她现在才看到景驰下午回的消息,她关掉聊天软件,点开了联系人列表,下滑再下滑,最后停在景驰那一栏上,她点了进去。
指尖悬在拨打电话的按键上,顾蓁音顿了几秒,手指缓缓移开,她点了退出。
他都无所谓,她干嘛要给他打电话?
但不给他打电话,好像又有些不近人情,毕竟景驰是为了她来理城的。
顾蓁音纠结地咬着奶茶吸管,无意识在屏幕点来点去,手一滑,不小心点了拨号。?
顾蓁音慌乱地想要挂断,但对面却反应更快,只是响了一声,他就接起了电话。
景驰的声音懒洋洋的:“有事?”
事到如今,顾蓁音只能装作若无其事,语气硬邦邦的,公事公办:“没什么,就是你到家后,记得和我说一声。”
对面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
随即顾蓁音身后的玻璃落地窗传来“咚咚”两声,顾蓁音的后背靠在玻璃上,声响透过玻璃,沉闷地传进她的心底,顾蓁音下意识转身,当看到敲玻璃的人时,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原本应该赶往机场的景驰,正站在落地窗外,半垂着眼眸,一脸促狭地看着她。
顾蓁音缓缓瞪大眼眸,不可置信。
他居然站在玻璃窗后,偷、窥、她!
顾蓁音握住手机,喉咙发紧,语气紧张:“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走了吗?”
她心乱如麻,因为她完全不知道他站在她的身后多久,也不知道景驰有没有看到她的手机屏幕。
景驰和她隔窗相望,他的声音从电话中悠悠传来:“我什么时候说我走了?”
“是你说要去买奶茶,我等了你很久,没有见你回来,我才来找你。”
顾蓁音心中暗道失策:“那你看到我,怎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
景驰笑了:“我这不是在等你主动给我打电话吗?”
他嗓音悠悠:“毕竟我站在这里,看你滑了两分钟的通讯录列表,期间点开我的名字五次,退出了四次。”
顾蓁音此刻的心情,只能用心如死灰来形容。
她摇摆不定的小心思,全部都被他看到了。
“顾蓁音,从我说我要回北城那一刻开始,你就开始魂不守舍。”
他弯身,隔着落地窗,和顾蓁音平视,语气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愉悦至极。
“你看起来,好像很舍不得我。”
第49章 吃醋 “谁给你送的鸡汤?”
顾蓁音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魂不守舍了?”
景驰拖长语调:“当然是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顾蓁音径直挂断电话, 拒绝和景驰沟通。
但他却进了奶茶店,施施然地坐在她对面。
景驰分析:“你平时不喝奶茶这么高糖的东西,特别是晚上。”
他的目光停在她的奶茶上:“而且还是全糖热饮, 这杯奶茶是你随便点的。”
他的语气很笃定, 顾蓁音怀疑他当年学的不是计算机,是刑|侦。
顾蓁音无力辩白:“你懂什么!这是网上推荐的神仙喝法!很火的!”
她极力想要赶景驰离开:“现在是八点多, 你再不走, 就要赶不上飞机了。”
景驰姿态闲适,悠悠反问:“不送送我?”
顾蓁音无奈起身:“走吧,送你。”
两人并肩走出奶茶店, 景驰叫的车已经到了, 司机下车, 等在路边。
顾蓁音示意他:“你上车吧。”
但景驰却顿住,看向她:“我忘了个东西。”
顾蓁音一顿:“什么?”
他眼底笑意加深,弯下身子:“老婆的亲亲。”
他并不是征求意见, 而是提前通知,因为景驰刚说完, 他就倾身而下,很浅地亲了她一下。
他的吻只是停留在唇上, 很轻很柔, 浅浅地辗转几下,只有肌肤之间的相触, 没有再次深入。
但顾蓁音却觉得这个分别的吻,好像比起平日的深吻,更要缱绻缠绵,也更让人不舍。
理城的秋夜不似北城那般寒凉,夜风吹拂, 吹不散顾蓁音的脸庞热意,滚烫久久没有消退。
他没有亲很久,就松开了顾蓁音。
两人都没有出声,只是在夜色里默默对望。
顾蓁音率先回过神来,为了缓解尴尬,直接把只喝了一口的奶茶塞进他手中:“给你喝。”
景驰弯唇:“不是神仙喝法吗?不喝了?”
顾蓁音偏过头:“我觉得神仙有异食癖。”
景驰没有拒绝,伸手拎过她的奶茶:“今天是不是很累?如果坚持不了,明天请假休息一天,再继续拍。”
他补充道:“我今天早上已经和节目组导演交涉过了,你刚退烧,不应该剧烈运动,本想让你休息一天,但没想到慢了一步,只是这个节目组导演实在难搞,还没谈妥,节目的拍摄就开始了。”
顾蓁音没有和他透露今天的行程内容,但他应该还是隐隐猜到她的辛苦。
想到这里,她的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我不是小孩子,这点辛苦程度,我还是能忍的。”
虽然很累,但目前还在顾蓁音能忍受的范围之内,顾蓁音也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其他人的进度。
景驰的态度,莫名像是送孩子去幼儿园的家长,护短,不舍得自己孩子受一点委屈。
“我都是成年人了。”顾蓁音小声嘀咕,“我爸都不这样管着我。”
景驰单手插兜:“岳父不这么管你,但我会这样管你。”
他垂眸看她,嗓音低下来,显得有些郑重:“我不在你身边,你就生了病,我没办法放心。”
顾蓁音望着他黑熠熠的眼眸,满是认真,简短的一句话,还是让顾蓁音的心底忍不住微微一动。
她轻声道:“你放心,录综艺节目会遇到最危险的情况,估计就是大中午热中暑。”
“如果想让我放心,也很简单。”景驰徐徐道,“之后每天晚上九点,都给我打视频通话报平安。”
“再说吧。”
顾蓁音再次催促他赶紧离开:“好了,再不走,你的航班真的要赶不上了。”
景驰“嗯”了声:“我送你回酒店门口。”
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顾蓁音也就随他。
走到酒店门前,景驰没再进去,顾蓁音往里走了几步,就忍不住停住脚步,悄悄回头。
本以为只会看到身后人来人往的陌生人,但意外的是,那抹熟悉的身影还在,景驰没有走,还静静站在原处,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看到顾蓁音回头看他,景驰勾唇笑了,像是对她的回头毫不意外。
顾蓁音像是被他的视线烫到般,匆匆转身,往酒店的电梯走去。
电梯口却挤着一堆人,全都在争先恐后地举着手机拍东西,有些吵闹,顾蓁音抬眼,隐约看到被簇拥在中间的高大男人。
大概是某个明星艺人。
酒店的安保人员为了维持秩序,开始驱逐无关人员,顾蓁音出示了房卡,表示是酒店的住客,才得以跟着进了电梯。
顾蓁音和方才被簇拥的高大男人一个轿厢,电梯除了男人,还有三个人围在一旁,看起来像是助理之类的工作人员。,
顾蓁音不经意地扫了眼,就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开始发呆。
但含笑的男声恰在此时响起:“好巧,音音。”
顾蓁音有些疑惑地看向一旁打扮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冒出了一脑袋的问号。
这谁啊??
察觉到顾蓁音的不解,知道顾蓁音没认出他,男人却没有任何尴尬的意思,反而落落大方:“抱歉,好像有些唐突了,我是和你一起录节目的嘉宾韩复,今天早上才见过,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男人摘下口罩,露出他的面容,顾蓁音定睛一看,才想起这是之前在安唯咖啡馆演戏的男主角,也是这次综艺的嘉宾之一——韩复。
原来是同事。
顾蓁音有些歉意地点点头:“记得的,抱歉韩老师,你带着口罩,我一时间没认出你。”
“没事。”韩复很礼貌,“是我的问题,我可以叫你音音吗?”
在现实中被不熟的异性这样叫,顾蓁音有些不适应,但音音相当是她的昵称,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可以的,韩老师。”
韩复笑了笑:“好。”
和戏里的狂狷霸气不同,现实中的韩复很温文尔雅。
但顾蓁音莫名觉得,他的温柔很刻意,并不真实。
第二天,不知为何,综艺意外拍摄暂停,编导临时调整剧本,一众人在酒店休息了一天,当天晚上,顾蓁音接到了安唯的视频通话。
安唯对于顾蓁音去综艺感到好奇:“这次的综艺有什么明星?”
顾蓁音很诚实地摇头:“我很多都不认识,就是上次去你咖啡馆拍戏的男主,他也在,昨晚还在电梯遇到他。”
“韩复?”安唯想了想,提醒道,“我这边有小道消息,说他玩得很花,很喜欢私联漂亮粉丝和一些好看的网红博主,你小心一点,别被他盯上了。”
顾蓁音强调:“我已经结婚了。”
她回想起韩复的样貌,实在提不起兴趣,虽然审美是私人的,但顾蓁音觉得韩复长得实在普通。
但说完,安唯就自言自语:“也是,他要是想对你起心思,景驰第一个不愿意。”
顾蓁音听到景驰两个字,心里猛地一跳,立刻岔开话题。
安唯还在那边给顾客们免费抽塔罗牌,把小姑娘们忽悠得分不清东西南北。
顾蓁音:“你怎么还在误人子弟?”
安唯反驳:“什么叫误人子弟?我解牌很准的好不好?”
安唯一边洗牌,一边询问情况:“怎么样?录节目一切都还好吧?”
顾蓁音:“还好,就是刚落地当天,高反发烧,之后就还好。”
安唯啧啧两声:“你有点倒霉啊,我帮你看看近期运势。”
顾蓁音听她窸窸窣窣洗牌抽牌,但安唯看到牌面时,她表情难得有些严肃:“宝贝,我觉得你此行水逆,最近最好不要出行。”
顾蓁音:“什么意思?”
安唯低头继续解牌:“最近最好不要前往山林这一类人烟稀少的地方。”
顾蓁音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不解:“我只是来拍美食综艺,好端端地上什么山?”
她叹了口气:“你还是别算了,没有一次是准的。”
安唯不满:“哪儿有?我苦练几月,技术已经精湛不少了。”
她收起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懂不懂?”
顾蓁音只当这些玄学是一种心理暗示,所以她一般只信好的,不信坏的。
因此,她并没有把安唯的话放在心上。
和安唯聊了一会,时间渐渐逼近九点,顾蓁音开始有些走神,安唯叫了她一声:“音音,你干嘛心不在焉的?”
顾蓁音找了个理由搪塞她:“我想起我还有事,先挂了。”
顾蓁音又磨蹭了半天,先是对着镜子简单补了个妆,整理好头发,才若无其事地点开景驰的视频通话。
对面接的很快,还有景驰愉悦的笑:“挺准时。”
顾蓁音:“……”
镜头之内,顾蓁音打量着对面的装潢,发现不似是溪山樾的装修:“晚上九点了,你还没回家吗?”
“嗯,还在公司,处理些工作。”景驰凑近镜头,柔和的光线洒落在他的脸庞上,“今天还难受吗?”
顾蓁音不太自然,下意识后退;“已经适应得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房门被人轻轻叩响,顾蓁音和景驰说了声有人,就起身去开门。
门外的人,是韩复。
“音音,听说你前天发烧了,特地给你送点鸡汤尝尝。”
顾蓁音想起安唯的话,心下迟疑,不知道是否该接下。
韩复像是看穿她的心思,笑了笑:“放心,这是我单独给大家点的,每人都有,蕊姐那边也送了,你喝吧。”
听到是每个人都有,顾蓁音才放下心来,伸手收下:“谢谢你,韩老师。”
顾蓁音礼尚往来,送了盒果切给他,韩复道了声谢谢,但却没有离开的迹象。
“音音。”
韩复叫住她,他单手抵住门,温声道:“方便和我聊聊吗?是关于节目的事。”
顾蓁音想起自己还在和景驰打着视频通话,有些为难:“不好意思,我现在可能不太有空……”
韩复善解人意:“没事,等你忙完,随时都可以过来。”
说完,他朝她挥挥手:“那一会儿见。”
顾蓁音关上门,重新走到房间的桌子前,却发现景驰的视频通话还没挂断。
他显然是听到了她和韩复的对话,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谁给你送的鸡汤?”
顾蓁音解开包装袋:“就是一起录节目的男演员。”
景驰神色未明:“音音?叫得这么亲密,怎么?你和他很熟?还邀请你单独聊聊。”
至今为止,她就只和韩复说了不到十句话,怎么可能很熟?
虽然不确定景驰对她是否有感情,但顾蓁音可以确定,景驰不喜欢她和异性来往过密。
顾蓁音想起昨晚在奶茶店被景驰全方位看穿的感觉,就让顾蓁音很不满,所以她也想让景驰不爽。
顾蓁音看向屏幕那边的景驰:“你猜。”
景驰被反将一军,气笑了:“故意的?”
顾蓁音窸窸窣窣地打开,发现是炖的菌菇鸡汤,刚一打开盖子,鸡汤的香味随着热气扑鼻而来,勾得人食指大动。
她准备专心吃饭,打算挂断通话:“我要吃饭了,你也赶紧去吃点东西吧。”
景驰却无动于衷:“我不是正在吃着吗?你没看到?”
顾蓁音好奇地看着屏幕对面空空如也的桌面:“你吃什么了?”
“吃醋。”——
作者有话说:红包,
早上再精修精修
今天还有,晚上
第50章 被困 【景驰,我现在,很想你。】……
吃醋?
顾蓁音心脏跳得很快, 因为她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为她吃醋。
虽然她从小到大不乏有人追求,但她对景逸琛的态度太执着, 所以一般喜欢她的男生展露出一点苗头, 就会被她直接拒绝,直接疏远, 减少接触, 所以没有异性和她能聊到吃醋这个话题。
好奇怪的感觉,她感觉心跳越来越快,像是要冲破胸腔。
察觉到顾蓁音的沉默, 景驰有些不满。
“顾蓁音, 你为什么不说话?”他不依不饶, “你该不会是在心虚吧?”
“你真的看上那个男明星了?他长得有我好看?”
顾蓁音下意识接了句:“他没你帅。”
景驰总算满意了,但他坏心眼地拖长声调:“但我还是不高兴。”
顾蓁音慢半拍:“……那怎么办?”
“你说该怎么办?”
他的脸倏然靠近镜头,唇角弯了弯, 一字一句:“回来亲自来哄我。”
顾蓁音挂断视频通话,直到手机黑屏, 她看向屏幕里倒影出的自己,发现她的嘴角似乎在微微上扬。
顾蓁音猛地回神。
她现在有一半的把握, 景驰应该是有点喜欢她的。
不知怎么, 她的心里像是开启了一瓶气泡水,正咕噜咕噜地往外冒着小泡泡, 她莫名有些小窃喜。
顾蓁音正想要和糯米糍分享这一发现,但点开手机,看到手机多了个待通过的好友,顾蓁音才想起正事。
哦,她想起来了, 韩复找她有事。
顾蓁音开始发微信叫人,她一连叫上季蕊,和负责跟拍她们组的摄影小哥,还有编导。
既然是聊节目的事情,那她叫上搭档季蕊和工作人员,应该没问题吧?
摄影师以为有素材可拍,立刻拿起设备,浩浩荡荡五个人站在韩复的门口。
韩复开门时,维持的表情差点皲裂:“你怎么叫了这么多人过来?”
顾蓁音一脸无辜:“我想着是说节目的事,就把蕊姐他们一起叫来了,说不定能拍点素材,有问题吗韩老师?”
韩复冲顾蓁音勉强笑笑:“没问题……我还以为你一个人过来。”
顾蓁音长在他的审美点上,他没有深入调查顾蓁音的背景,只知道她是节目组请来的美食博主,他有心和顾蓁音制造独处机会,谁知道顾蓁音根本没懂他的意思。
他很快就恢复了温文尔雅,让大家进了房间。
他讲究循序渐进,没有表现得太明显,而且他和顾蓁音确实有正事要说,他只能叫来他的搭档苏月桐。
几分钟后,苏月桐也来了。
苏月桐是童星出身,在嘉宾里年纪最小,今年才二十岁。
韩复见人到齐,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是这样的,我和月桐想和你们组队合作。”
顾蓁音疑惑。
苏月桐接话:“你们的食材应该也没准备够吧,我是这样想的,要不要我们两组合作,凑一凑经费,一起找个向导,带我们去山上摘蘑菇。”
苏月桐头头是道地分析:“市场上的菌子卖的很贵,但山上的菌子是免费的,可以直接当作食材,这样能省下一大笔支出,如果采得比较多,我们还能把采到的菌子拿去山下卖,说不定能额外赚些经费,隔壁组不是去菜市场打工吗?我们可以学他们。”
根据节目组的规矩,如果经费不够,可以用自己的劳动赚钱,赚到的钱归入经费中。
所以其他组花样百出,头脑相当灵活,有嘉宾去菜市场做兼职,帮摊主卖菜,因为明星效应,直接拉动了摊主的生意,生意火爆,短短一上午,就赚了几百工资,所以这一组的经费也是最多的,遥遥领先其他组。
季蕊看了眼顾蓁音:“可是我和音音的食材准备得差不多了……”
顾蓁音和季蕊的食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勉勉强强可以达标,她们随遇而安,没有一定要当第一的想法,所以也没有再去收集食材的必要。
但韩复他们组对花钱没什么概念,他们没有做好规划,直接大手大脚花掉了将近四百,只剩下一百多,但食材还没买齐,经济情况有些吃紧。
苏月桐摆摆手:“哎呀蕊姐,食材不嫌多嘛,今天刚下完大暴雨,明天肯定会有很多蘑菇,我找了个向导,说可以带我们去理山摘菌子,按人头算,他说如果我们人多,他可以算我们便宜点,按人头收费,一个收我们五十。”
编导一直觉得顾蓁音她们组和其他人缺乏互动,顾蓁音她们就是循规蹈矩的守旧派,按部就班地省钱买菜,没什么看头,现在韩复提出两组合作,正好是一个增加看点的好机会,他提醒:“蕊姐,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可行,你们组和别人互动太少了,都是独来独往,小组之间的适当互动,能更有话题度。”
他们的综艺大部分都是有剧本的,因为编导觉得可看性很强,最后还是让顾蓁音她们和韩复组队合作。
第二天一早,顾蓁音她们跟着苏月桐,见到了她说的向导刘哥。
刘哥是个三十多岁的寸头男,皮肤黝黑,他点了点人数,包括工作人员在内,一共是八个人,一共只收了四百。
刘哥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他拍胸脯保证:“我在这里很出名的,跟着我上山,我包你能采菌子采到满意。”
顾蓁音却不合时宜地插话:“天气预报说了,今天会有特大雷暴雨,真的适合上山吗?”
被顾蓁音质疑专业水平,刘哥的语气顿时很不好:“小姑娘,我在本地生活了三十多年,难道我还不比你了解理城的天气?你一个外地人只知道看天气预报,在这里,天气预报本来不可靠。”
“我是本地人,我的大脑就是GPS,理山相当于我的家,我上山的次数比你们吃过的盐还多,就算是地震,我闭着眼睛都能带你们下山。”
刘哥给他们准备了登山杖和其他必备装备,就带着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上山。
这座山的生态很好,因为早晨刚下过雨,林间清凉,树冠层层叠叠高耸云间,巨大树根宛如巨龙,盘根错节地横亘在地面,碧绿苔藓覆上凸起的根系,
正如苏月桐所言,雨后的山林确实长出很多刚刚冒头的蘑菇,顾蓁音和季蕊没有和她抢,大部分都让她摘走了。
在镜头面前,苏月桐和韩复俨然像是一对小情侣,韩复很绅士地负责背包,苏月桐拿着纸巾给韩复擦汗,还甜腻腻地叫韩复“韩哥”,两人外形不错,抛开其他来说,站在一起确实会觉得赏心悦目。
苏月桐的人设是娇蛮可爱小公主,韩复的人设更像是暖心哥哥,他也会照顾其他人,中途,苏月桐撒娇说饿了,韩复从包里拿出饼干,也一起分给大家,他先递给了顾蓁音。
“音音,吃点饼干。”
苏月桐不高兴,她娇声抱怨:“韩哥,你怎么没把第一片留给我?”
顾蓁音没兴趣当两人play的一环,当即避开:“不用了韩老师,我自己有。”
顾蓁音有心避开,但镜头之外,韩复特地落后了几步,站在顾蓁音身边:“音音,你一直躲着我,是讨厌我吗?”
顾蓁音:“韩老师,我担心我老公吃醋,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适当保持距离。”
韩复表情一顿,温声问:“你这么年轻就结婚了?”
“今年刚刚结的婚。”顾蓁音一本正经,“他什么都好,就是很喜欢吃醋,我不想让他误会,毕竟他跆拳道黑带,打人还挺疼的。”
韩复勉强笑了笑:“……不好意思。”
他只是想泡妞,但不代表他想被别人的老公打。
苏月桐在前面叫韩复,韩复朝顾蓁音礼貌笑了笑,过去找苏月桐。
苏月桐采菌子采得不亦乐乎,但又走了一段,顾蓁音发现手机没信号了,她蹙眉,看向刘哥:“现在已经没有信号了,你确定这里没问题?”
刘哥被顾蓁音三番四次质疑,很不耐烦:“山里信号本来就差,就算是走官方道路,也一样会没有信号。”
顾蓁音半信半疑,没再说话。
季蕊看着苏月桐走得有些远,好心提醒:“月桐,那边都是野草落叶,看不到路面,还是别走得太深了,小心有蛇。”
苏月桐却没听她的,她出道多年,行事大胆,被不少狗仔抓拍过不少黑料,但不可否认,这些黑料给她带来了不少话题度,而且她的演技确实还可以,所以苏月桐虽然脾气差,但她的知名度高居不下。
苏月桐低头拨开落叶层,发现了一大片的鸡枞,兴奋得不行,直接采了一小筐。
“这里真的很多菌子!”
刘哥很自得:“游客多的地方基本没什么菌子,都被人采光了,这里没什么人来,所以菌子会更多些。”
苏月桐尝到甜头,立刻提议:“刘哥,那我们去稍微深点的地方,那里肯定更多些。”
顾蓁音却比较谨慎:“这里很多都是未开发区域,还是别走太远了。”
刘哥很不满顾蓁音总是扫兴:“我说你这个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但怎么总是喜欢找茬?”
刘哥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我心里有数,有我在,你们放心走,我肯定能带你们安全下山。”
季蕊却止步,不愿意继续走:“我们还是在这里等你们吧。”
苏月桐对季蕊的瞻前顾后很不屑:“我说蕊姐,做人就应该大胆些,这么瞻前顾后,难怪这么多年都没什么起色。”
顾蓁音面无表情出声:“我们不是瞻前顾后,我们是惜命,要是你们打算继续往深处走,你们自便,我和蕊姐就不奉陪了。”
苏月桐气得要死,指着顾蓁音:“你一个素人,傲什么!”
虽然她没怎么和顾蓁音接触,但她就是看不惯顾蓁音,因为顾蓁音长得实在漂亮,和她同框总有一种被比下去的感觉。
顾蓁音也不怕她,苏月桐碍于摄像头在,只是气呼呼地转身,自顾自去采菌子了。
顾蓁音和季蕊站在原地,季蕊有些心力憔悴:“哎,早知道就不来了。”
话音刚落,随即而来是倾盆暴雨,伴随着轰鸣雷电,豆大的雨滴砸落在身上,有点疼。
顾蓁音从背包拿出薄雨衣,和季蕊一人一件,正在穿上雨衣时,一个摄影突然惊慌失措:“不好,韩哥受伤了!”
顾蓁音往身后看去,只见不远处正围着两个工作人员,手足无措地说着什么,韩复表情痛苦,抱着脚踝蜷缩在地上。
“我好像是崴到脚了。”
韩复虚弱道:“我听到水流声,只是想去洗个手,不知怎么脚滑踩空了……”
刘哥怒声呵斥:“你疯了!在别的山可以顺着水流走,但在这里不行,这里溪流下很可能是断崖!你摔死都没人知道!”
因为下雨,天色太暗,大家不清楚韩复的伤势如何,也不敢随便挪动他,怕对他造成二次伤害。
他们这群人里,除了刘哥,其他人根本不熟悉野外的意外应对措施,无从下手,刘哥打着手电筒,查看韩复脚踝伤势,他松了口气:“看起来只是红肿,应该只是普通的扭伤,应该没有伤到骨头,但我也不能打包票。”
但这句话没给其他人带了安慰,韩复的受伤,让众人的心上蒙上一层恐惧的阴影,他们也终于意识到,他们正处在很危险的处境。
季蕊当机立断:“他这种情况,肯定是要用担架抬下山的,我们这么多人根本没办法操作。”
季蕊暗含希冀:“现在手机还有信号吗?报警,打电话给救援队。”
摄影脸色微变,有些绝望地摇摇头:“不行,现在手机已经没信号了,求救电话根本打不出去。”
大家都拿着手机试着打电话,但无一例外,都是显示无信号。
刘哥沉声:“别试了,这里接近未开发区域,根本不会有信号的,我们只能等人上来救了。”
一时间,大家都很沉重。
好端端的轻松综艺节目,搞不好最后成社会新闻。
顾蓁音默默蹲在一旁,雨衣的水珠顺着衣摆滴下,她没有出声。
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安唯的话,真的灵验了。
早知当初,她就不应该上山。
好在雨没下多久,只是半个小时,雨渐渐停了,但山林间不知不觉漫起白雾,看起来诡异又危险。
苏月桐像是被吓到,急声道:“这天气是不是越来越不好了?我们赶紧下山吧。”
刘哥坐下:“现在下不了了。”
“怎么下不了山了?”
她立刻将矛头指向刘哥:“你不是信誓旦旦说一定能带我们安全下山的吗!”
刘哥一噎:“还不是你们自作主张到处乱跑?现在出了事!”
苏月桐年纪最小,心理承受能力也更差,当即吵着要下山:“我不管,我现在就要下山!”
刘哥也很后悔,早知道他就不赚这笔钱了,本想着这是一群明星录节目,所以才低价带团,想着借节目打广告,结果现在差点出人命。
刘哥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现在不行,现在有个伤员,天气不好,视野很差,山路也湿滑,情况麻烦得很,我怎么带你们下山?”
季蕊试图安抚她:“韩复受了伤,根本走不了,还是在原地待着吧,节目组那边发现我们这么久没有回去,肯定会让救援队来找我们的。”
但苏月桐理所当然:“来个人背他下山不就行了,说不定一会会有雷暴,总不能因为他一个,让我们在这危险的深山老林里陪他耗着吧。”
韩复脸色很不好看:“苏月桐,我现在不动是最好的,你做事情之前,能不能别这么自私,以自我为中心,能不能为其他人考虑考虑?”
他冷笑:“如果不是你非得要往山林深处走,我们会成现在这样?”
苏月桐气急败坏:“韩复,我自私?”
她叉着腰骂道:“你这个死渣男烂黄瓜还有脸说我?你以为我想和你捆绑炒CP录节目?我提议上山采菌子,还不是为了我们组的比分能高些?”
韩复扭伤脚,撕下了温和的伪装:“苏月桐,你以为我很想和你组队?拍戏的时候就知道你一堆公主病,脾气又差,情商又低,只会顾着自己,完全不听人讲话,我忍你很久了。”
之前还恩恩爱爱的荧幕CP当场翻脸,联盟瓦解,也不顾是否还在拍摄,你一言我一句地吵了起来。
刘哥也心烦意燥到极点,忍无可忍:“好了!现在谁也不要乱动,就在原地待着,你们还想安全下山的话,就给我安静闭嘴!保存体力!”
吵架的两人终于闭了嘴。
但只是安静了一会,苏月桐就开始呜呜地哭起来,哭声绝望,雨虽然停了,但树影遮蔽,光线还是很昏暗,在寂静的山林里,除了偶有夜枭啼叫,格外渗人。
处在危险的绝境中,大家心思各异,没有精力顾得了别人,都在想着怎么让自己脱困,就连好脾气的季蕊,此时也没心思安慰苏月桐,苏月桐自顾自地哭了一小会儿,可能是发现没人理她,又可能是哭累了,她就收了哭声,终于安静下来。
季蕊和苏月桐离得近,她一眼看到苏月桐在浑身发抖:“月桐情况不太对。”
刘哥上前查看,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立刻从登山包里找出保温毯,给苏月桐裹上:“她刚刚淋了雨,失温了,你们谁有巧克力可乐,赶紧给她喂一点!”
顾蓁音:“我有。”
顾蓁音翻出巧克力,强硬给苏月桐喂到嘴里,苏月桐的脸色渐渐好了些。
刘哥的语气再也不复之前轻松,变得很凝重:“现在天气不好,风很大,潮湿加骤然降温,很容易失温,把身上的汗擦干净,最好挤在一起坐,减少温度流失,重点保温脖颈,腋下,不要乱动,保持体力,一旦失温休克,我们都活不到下山。”
季蕊坐在顾蓁音的身侧,她正低头在手机上打字,手机的荧光屏幕衬得她的脸色有些灰白。
顾蓁音摸出半块剩余的巧克力,递给季蕊:“吃点巧克力。”
季蕊道了声谢,她深深叹息:“没想到出来录个综艺节目,还能搞成这样……”
她举起手机,苦笑:“为了以防万一,我趁着现在还算清醒,把银行卡号和密码,还有要交代的事情都存在备忘录里,如果……真的不太幸运,起码我家人还能看到。”
顾蓁音一顿。
季蕊的话像是一记闷锤,重重砸在她的心上。
放在过去,她怎么也想不到,她鲜活的生命居然可能会终结在二十四岁,但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确实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顾蓁音的手机早已没电关机,只能从小背包中翻出了一本笔记本和一支随身携带的笔,她直接刺啦地撕下一页纸,将小包压在地上,顾蓁音就着手电筒微弱的光,开始给父母家人写信。
她洋洋洒洒写下想要说的话,有对父母姐姐,还有安唯,景老爷子,以及她的网络挚友绿茶糯米糍,就连她的两个助理,顾蓁音也安排了两人以后的工作去处。
一张写完,顾蓁音的手有些冰凉,她折起来,放入她的衣服口袋里,她又刺啦地撕下一张纸,重新提笔,写下“致景驰”三个字。
对于她的遗产分割,她和景驰的婚前协议很详细,有罗列夫妻一方在婚姻存续期中意外离世后的相关条款,虽然顾蓁音没有仔细看过,但她和景驰双方的婚前协议,都已经经过双方律师检查过目,说明是没问题的。
只是景驰之前让人做过公证,将他名下一半资产划到她的名下,她还没花够景驰的钱,她就要香消玉殒了。
顾蓁音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顾蓁音只觉得受之有愧,她提笔在纸上重新写明,将景驰这一半资产尽数归还他,至于她名下其他的股份资产,则是按照原定协议进行分配。
交代完这部分,顾蓁音开始交代自己的葬礼。
她只见过有人策划自己的婚礼,她居然还要自己策划自己的葬礼。
好命苦的感觉。
【我的葬礼要粉色调的,最好是铺满粉荔枝,花材不要大丽花,遗照让安唯来选,她知道哪一张最好看,葬礼上记得给我供上你给我订的那套高珠,还有V家的仲夏夜之梦,我比较喜欢这一套。】
顾蓁音一口气将自己要交代的事情全部写了上去,她断断续续写了一整页纸,最后在结尾强调:
【景驰,你一定要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不然我就算是变成孤魂野鬼,我也会在下面托梦,去你的梦里吓你。】
她不知道景驰怕不怕鬼,他们领证几个月,但她好像对他的了解,好像只是停留在很浅显的层面上,她并不算了解景驰。
她又重新写:【好吧,其实我刚刚的话是骗你的,我变成鬼以后,肯定会很丑,还是不要吓到你了。】
【景驰,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是的话,记得给我烧纸告诉我,让我当个明白鬼,不是的话,就当做没看到吧。】
顾蓁音笔尖微顿,歪歪扭扭地将这一整段划掉,又细细涂黑,彻底将字迹尽数覆盖至看不见,才另起一行开始写。
【景驰,可能这次没办法回去哄你了。】
顾蓁音划掉,她再次落笔。
山林里风声呼啸,顾蓁音能明显感受到体温在不断流失,她写字的手开始不受控地颤抖。
【景驰,我现在,很想你。】——
作者有话说:迟到,红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