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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混乱

    “你, 躺下。”

    云清无看了一眼冷离辞所指的床榻,惊讶地看回面前站着的人形小火。

    “做什么?”他内心莫名有些紧张,面上不动声色, 却下意识捏紧了衣角。

    “双修。”!

    云清无瞳孔一缩, 怀疑自己幻听了, 但他的身体却率先消化了这个信息, 腾地红了起来。

    他听阿泽说过这个词, 知道这与洞房是一个意思。

    “我们…我们都是男子。”他压住内心砰砰砰的心跳,看似冷静地点出问题。

    “所以?”冷离辞眉目紧蹙, 面色不耐。

    云清无喉结滚动了一圈, 一时各种思绪强行在他的脑海里窜来窜去。

    难道小火对他有意?

    话本子上所描绘的断袖春宫图不合时宜地被他的大脑自动替换了主角,他一时被自己给震惊到了,蓦的移开视线。

    他好像也……不排斥?

    “也……不是不行, 但你需给我点时间准备一下。”他专注地盯着窗边开得正艳的牡丹。

    “麻烦。”冷离辞的耐心告罄,话落直接抽剑一挥,剑身立即拉长变软,朝着云清无而去, 将人捆了个结实。

    云清无被甩到床上时, 还欲争取:“若准备不妥当, 你会难受的。”

    难受?难受什么?

    管他难受什么。

    冷离辞将剑一抽,用腿将人牢牢压制住。

    云清无这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道:“你……想做主位?”

    冷离辞不欲再废话,手上使了使力。

    云清无只觉得自己下身一凉, 立即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等等——”

    可惜他的双手被固定在原位,无论怎么挣扎都于事无补。

    就在他快要认命时,却发现身上的人好像……不会?

    冷离辞拧眉看着毫无反应的兄弟,又看了看兄弟怼着的人。

    “……”

    哪里出了问题?

    关于以身双修之事, 他的知识储备量几乎为零。

    云清无深吸了几口气,让呼吸平稳下来,哄道:“小火,你把我松开,我知道怎么做,你让我来。”

    这句话一出,方才还没有反应的地方立即活了过来。

    “我也知道!”

    冷离辞说罢似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横冲直撞地直接莽了上去。

    巨大的疼痛感冲得云清无理智全无,本能地想要挣脱痛苦的来源,呼吸因为动作也愈加急促了起来。

    冷离辞见状,原本还算平静的内心腾地烧起了一片大火,大火燎原,炙烤着他的每一条神经,汇聚的热意直冲向天灵盖。

    就是这样……

    他就该这样。

    云清无趴在床上,余光落在冷离辞的脸上,挣扎的动作也不自觉慢了下来。

    梦里的小火,他从来只能看到模糊的侧影,没有哪一次能够如现在这般看清他沉溺欲望的模样。

    白皙的眼尾燃烧薄红,犹如抹上了傍晚浓丽的晚霞,璀璨而美丽。

    眼睛里却带着一丝经年不散的冷意,让他也忍不住身陷其中,萌生征服之意。

    身体上的痛苦渐渐消散,陌生的快意席卷而上,在他的体内攻城略地。

    鼻尖上的小痣随着主人的呼吸不断跳跃,这一点微不可察的动静吸引走了冷离辞的注意力。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注意到这颗痣的存在,鬼使神差下,他低下头用舌尖轻轻点了一下那颗扰人的地方。

    痣的主人浑身一绷,屏住了呼吸,身体无法自控地轻颤了起来。

    云清无仰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颜色极淡的唇,本能地想要亲上去,但却落了个空,只余下泛着红意地脖颈。

    为什么不让亲……

    他心里顿时产生了一股幽怨之气,在这股气的蛊惑下,他对着眼前的脖颈试图狠狠咬上去,但临到头,他又改了主意,收起了尖利的虎牙,轻轻吻了上去。

    脖颈间温热而温柔的触感让冷离辞一怔,浑身的强硬倏地散了下去,凶兽得到安抚动作也随之柔和了下来。

    身后的八条尾巴争先恐后地冒出来,绕过身下人的后背,抚过云清无的脖颈,最后将其紧紧裹在自己的怀中,不留一丝缝隙。

    浓烈的焚香味道与冰雪气味争先恐后地占满了整间屋子,又相融为清香宜人的薄荷味道。

    不知何时,云清无感受到束缚住自己四肢的力量消失了,他伸出双手拥住身上人的脖颈,与之紧紧拥抱在一起。

    真温暖啊,他想。

    翌日清晨,按例来服侍洗漱的阿格敲了敲门,迟迟没有动静,眼见早会的时间快要迟到,他心一横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屋。

    “国主——国——”

    第二声的名字深深被他咽了回去。

    国主床上有人!!!

    他慌乱地急速后撤,退回到门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因为内心过于震惊,手上的劲儿有些失控,这一声巨大的关门声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为了避免被“灭口”,他转头就离开了现场,决定等会再过来。

    屋内,黑色长发与红色长发交缠在一起,遗留着昨夜的春色旖旎。

    这声动静之后,黑色长发的主人睫毛颤了颤,一阵剧烈的头疼好似要将他的脑袋撕裂开来。

    疼……

    他下意识想要伸手捂住自己的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某个不知名的重物压得太实,已经麻得毫无知觉。

    什么东西?

    云清无挣扎着睁开眼,随着视觉逐渐清晰,他的瞳孔也随之紧缩成一团,压住他手的东西竟是一个人……不,准确的说是半只狐狸!

    他奋尽全力,一把将这半只狐狸推开,往后连退三步。

    冷离辞为什么会在这里?!

    记忆的碎片纷至沓来。

    “丑?不丑啊,我们小火多好看,红色喜庆,黑色帅气。”

    “小火,原来小火你竟然喜欢吃甜口和素食,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小火,要和我一起睡吗?”

    “小火,你把我松开,我知道怎么做,你让我来。”

    小火……

    小火………

    小火…

    最后汇聚成了肌肤纠缠的滚烫与停留在脖颈间的暧昧气息。

    哦,还有此刻某个位置存在感极强的痛感。

    云清无的脸黑如锅底。

    他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本就即将醒转的冷离辞,在这一推下彻底清醒,睁开眼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身体。

    成了!

    他眼里露出一抹欣喜。

    这末欣喜极淡,但是看在云清无的眼中,却犹如像火焰里加碳,瞬间就烧尽了他的理智。

    “冷!离!辞!”

    他咬牙切齿地喊道,下一秒向着刚坐起身的人扑了过去,挥起拳头朝着冷离辞的脸就揍了上去。

    十足的力道,让原本红意未褪的脸颊直接多了一块红印子。

    脸颊上火烧一般的痛意让冷离辞眼睛一沉,以手做刃朝着云清无的脖颈挥了过去,与云清无毫无灵力只有力气不同,冷离辞这一下带着灵力,虽然只有五成,杀伤力也不小。

    云清无闷哼一声,顿时头晕眼花,手上一失力,直接趴在了冷离辞的身上。

    二人此时皆是赤身裸体,这一下的重力,让肌肤与肌肤之间的缝隙没了个彻底,浑身所感皆是熟悉又陌生的热意。

    昨日交融的触感卷土重来。

    “滚开!”

    冷离辞气息急促,一脚踹了过去。

    “你别太过分!”

    云清无捂着下腹,怒瞪着毫无愧意的妖。

    “怎么?你想在这里度过余生?”冷离辞捏了诀,将衣服重新穿上,冷眼看向云清无。

    云清无盯着冷离辞,沉默半晌,心里的巨火陡然熄灭。

    现在的确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将纷乱的思绪强行压下。

    “你有什么发现?”他收回眼神,拿起一旁散落的里衣试图维持一□□面,但每动作一下,身上的酸痛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昨晚经历了什么,故而他的语气很是僵硬。

    冷离辞的目光跟随着他的动作,在看见那些称得上是凶残的红痕和牙印时,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原本冷下来的眸光又多了几丝晦暗。

    直到所有的痕迹都被白色的布料所覆盖,他这才开口将这段时间的发现简短交代了一遍,最后他问道:“所以,你认为这个节点会是什么?”

    云清无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正值春天,鸟语花香,清脆的银铃声与嬉闹声夹杂在这春日里,是一副生机勃勃之姿。

    和记忆最深处的画面重合在一起,令他心生怀念又心生畏惧。

    “辛酉年甲午月壬寅日,三年后。”他眼底黯然,继续道:“他想要我和他一样,见证国民的痛苦,最后和南泽国一起消亡。”

    “既然如此,那只要这件事不再按照既定的命运发展,我们就能破局?”冷离辞顺着思考道。

    云清无点点头:“理论上是如此,庚申年也就是明年,就是这一切灾难的起点。”

    云清无握住窗沿的手紧了紧:“那年一群鸡妖趁我不在,大肆侵入南泽国,将原本达到稳定的生态破坏了个干净,他们骗取了子民的信任,却又只顾自己的私欲,最终民不聊生,等我回来时,一切已经于事无补,他们不再信任我,我救不了他们。”

    过去的伤口并未因时间的过去而愈合,每回想一次就犹如在伤口上深割一次,云清无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自己声音的平静:“至于你,你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也许他只是将你作为陪葬品,但也不排除为你安排了其他的死亡方式,目前无从得知。但眼下来看,我们至少要阻止鸡妖在南泽国作乱,或可以改变命运的轨迹。”

    冷离辞皱了皱眉,有些不解:“既是如此,为何不将我们直接送到三年后?”

    “痛痛快快地让所恨之人去死,可不是合格的报复手段,你不是最深谙此道?”

    云清无眼里闪过一抹讽刺之意,不知是讽刺别人,还是别的什么。

    “我不会让招惹我的人痛快去死,但也不会给予对方逃脱的机会。”冷离辞下巴微抬,对这个类比嗤之以鼻。

    半响,他又语带嘲讽:“鸡妖而已,竟能在短短数年时间推翻你百年来的心血,堂堂天界元君就这点能耐?”

    话语如箭,精准刺中了云清无的溃烂的伤疤,他闭了闭眼,语气却不漏端倪:“有行恶之心,何愁不能成事?你这个妖界之主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话说得有理,能够凭借一己之力让自诩正义的神族对妖族生了杀心,确实不容小觑。”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云清无却不想再争论下去,事情既然还未到,他就需要维持现下生活的运转,去上早会。

    但他刚走到屏风处,骤然想起一个问题,他回头看向冷离辞,问道:

    “你见过这个世界的我吗?”

    他如今既然成为了孟晃,那么云清无又是谁呢?——

    作者有话说:小刀场外发力ing~[三花猫头]

    孟晃:这都可以?[心碎]——

    又是无榜的一周,周一见

    第24章 找补

    他如今既然成为了孟晃, 那么云清无又是谁呢?

    答案自是没有。

    但云清无很快便自洽了。

    自己对于南泽国绝大多数子民而言本就只是信仰的寄托,而非看得见摸得着的身边人,孟晃既要自己成为他, 边缘化原本的白泽是最简单不过的方式。

    只是……

    他看着床上已经闭上双眼, 沉迷打坐, 好似昨晚无事发生的妖, 心绪复杂难明。

    他为什么可以这么自在?

    “你既然已经留下了小火的身份, 那么在人前你就不要轻易显露人形,知道吗?”

    冷离辞眼睛都没有睁开, 一秒回绝:“做梦。”

    云清无上前几步, 语气严肃:“那你要如何解释你的身份?有些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你难道还想要更多的变故?”

    冷离辞眼皮动了动。

    “人后我不会管你,世上没有能够两全的事情, 你可要想清楚。”云清无乘胜追击。

    冷离辞终于掀开眼皮看了一眼云清无,半晌闭上眼,语气生硬:“嗯。”

    云清无这才转过身离开,在背过身的瞬间, 唇角微扬。

    勉强扳回一局, 心里舒服一点了。

    “国主!您醒了?”门外阿格听见里面的动静, 立即推门进来,视线时不时地往里间看。

    云清无略微挡了一挡,催促道:“水给我,要来不及了。”

    阿格一听立即收回视线, 将打好的水放在架子上。

    云清无一路走到栖云殿,时不时地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但回头去看,侍从和侍女们都在干各自手上的活, 并没有人看他。

    “阿格,怎么感觉有人在看我们?”

    阿格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连连否认:“怎么会?定是国主你看错了。”

    “哦。”

    云清无没有细想,他认真地用眼神描摹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在过去南泽国无数次进入过他的梦中,但没有哪一次真的能够让他产生真实的感觉,包括泽国。

    眼下虽然亦是虚幻,却给与了他前所未有的真实感。

    尤其,这里还有故人。

    “小晃儿,你再不来,谢长老可就要亲自去抓你了!”一位衣着透着随性,腰间挂着一个木葫芦的中年男子看见云清无的身影,三两步迎了上来调侃道。

    “国主你今日是遇见什么事情了吗?身体不舒服?我叫大夫给你瞧瞧?”另一位身上挂着一个巨大的布包,看着稍微年轻一些的男子紧跟着走出来,

    云清无顿住脚步,心脏就像被人捏了一把,他们也许并不认识他,但对于他来说,这些人也能称之为陪伴他与孟晃成长的长辈。

    但他却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不知是否念境跟随他的年纪进行了合理化调整,此刻的这些故人年纪都要比当年年轻一些。

    不等他们再走近,云清无上前一步抱住了最前面的谢长老,伸手摸了摸他腰间的布包,里面鼓鼓囊囊,如记忆中一样,装了很多各种各样的零碎工具和吃食。

    “对不住。”

    他小声说道,不等谢长老回应,他又抱住了站在谢长老身后的周长老:“酒量差就少喝酒。”

    周长老一愣,狐疑地看向云清无:“小晃儿,你今天有点过分热情。”

    “我只是…有些想你们。”云清无松开周长老,又欲挨个去抱刚走出来的钱长老和魏长老。

    钱长老面露警惕,严格保持二人之间的距离,随着动作他身上的银珠子叮叮当当地响起来:“国主,兴办免费学堂的事情我说过了,现在没钱,没得商量。”

    云清无眼露怀念地弯了弯嘴唇,摸了摸珠子:“钱长老,你也是老样子。”

    “国主,您是一国之主,需要注意分寸,迟到是一件很不像话的事情!”魏长老面容严肃,胡子一吹,抬手将云清无阻隔在了半臂之外。

    “魏长老,寓教——于乐,你这样——严苛,只会——适得——其反。”最后姗姗来迟的戴长老慢吞吞地说道,在云清无抱过来的时候,慈爱地拍了拍云清无的背,好似在哄孩子。

    “好了,快进去吧。”

    云清无看向站在一旁许久了的曲平,学着记忆里孟晃的样子,恭敬地行了个礼:“老师。”

    对于孟晃来说,曲平作为前前任的国主和一手教导他治国的老师,哪怕曲平性格敦厚,也总免不了对他带着敬畏心理。

    对于他来说,曲平是自己未曾谋面的母亲一手陪伴长大的友人,亦是承载了他内心对于母亲的尊重与敬畏。

    只是……

    他想起念境之外,在泽国重生的曲平。

    若知道他意在毁灭,他会怪罪自己吗?

    *

    卧房内。

    打坐的人睁开眼,下了床。

    “你做什么去?”骨剑被重新环在腰间,问道。

    冷离辞没有回答,按照云清无的说法,距离鸡妖作乱还有一年的时间,但他始终觉得这个时间有些不合常理。

    他做不到坐以待毙一整年。

    房门打开,只见冷离辞刚刚踏出一只脚,随后又退了回来。

    麻烦!

    一声冷冰冰的话语后,一只浑身火红夹着黑色的狐狸跃出了门槛。

    “你还有这么听话的时候?”骨剑一阵惊奇,随后忍不住阴阳怪气。

    “欸欸欸,你想烫死我啊!嘁,锱铢必较。”

    冷离辞走出宫门,重新化为人形,转瞬之间到达一处高地,他将一枚指妖针插入地里,此针如其名,能够敏锐感应到所有的妖气,同时分辨出妖气的种类。

    离开高地,他又如法炮制在南泽国所有的方位高处都安插了指妖针。

    如此一来,至少他可以在鸡妖出现的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你去让曲将军安排几个人盯住这几个地方,如果这些地方有任何异常,务必要及时向我汇报。”

    云清无摊开南泽国的地图,向上指了几个地方,看向阿格。

    虽然距离猜测的时间还有不短的距离,但防患于未然总是没有错的。

    “国主,夫人让您忙完后过去找她。”

    等到阿格离开,常伴在孟萍身边的侍女秋英立即迎了上来。

    这话让云清无从思虑中抽离。

    夫人……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孟萍浑身沾满血色的粉色身影。

    原本,他记忆里的孟夫人总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即便年岁不小,身上却是经年不变的少女意气,但自从那一天后,他就再也想不起她曾经的模样,只余下满脸的血色与痛苦的双眸在他的噩梦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上演。

    “晃儿!快来坐,今天阿娘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黄焖鱼。”

    云清无刚走到青木殿的门口,就看见身着熟悉的粉色衣裙的孟萍从殿内迎了出来,衣裙随着动作在风中扬起,裙间的银饰在日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犹如提前渡上一层星光。

    他抿了抿唇,忍下眼底不住翻涌的热意。

    刻画在脑海中的血色在这抹明媚下,得以渐渐褪去,重新焕发了原本的生机。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在南泽国的那些日子里,尽管尽管孟萍无法看见自己,但却从来不会遗忘他的存在,只要有孟晃的一份,就不会少了他的。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母亲的关怀。

    “阿娘。”

    他轻声喊出了这个称呼,借着孟萍迎过来的动作抱住了对方。

    孟萍一愣,继而眉眼一弯,慈爱地拍了拍云清无的背,笑道:“哎,阿娘在呢。”

    “这么大人了,像什么话,快进来,菜都快要凉了。”站在一旁的柳崖竖着眉,眼神凉凉。

    “啊呀,你催什么,我们晃儿难得撒一次娇。”孟萍嗔道。

    云清无耳尖微红,松开了孟萍,又两三步走上前抱住了柳崖,但只一瞬,立即松开了:“阿爹,你也有。”

    说完,他咳嗽了几声,先行进了屋。

    柳崖站在原地,还没有回过神,直到孟萍上前也抱住了他,笑盈盈道:“也给你一个,别吃醋啦。”

    柳崖回手抱了上去,肃声道:“我也没说错,他已经长大了,不能纵着他。”

    云清无回过眼,嘴角不自觉扬起。

    柳爹和自己的父亲赤焰神君某种程度上很是相似,比如对待亲子的态度相比孟萍来说,都不算特别亲近。

    但两者也有差别。

    柳爹的疏离是因为他认为孩子需要一个严苛的父亲,故而所有的爱意只能放在细小的行动上,是精心打造的秋千,亦是随着孟晃长大而不断更新替换的桌案。以前孟晃看不见,只一味地敬畏自己的父亲,但是那些背后的爱,却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而自己与父亲,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即不离,温和中隐藏着的是难以察觉的淡漠。

    “哎,你的宝贝狐狸呢?”孟萍走进屋,这才注意到云清无手上空空,周围也没有这段时间几乎形影不离的红色影子。

    云清无笑容一顿,那些当时美好的记忆此刻都有些不堪回首。

    孟萍却误以为他这是在着急,连忙向着侍从招了招手:“阿力,你快找几个人去寻寻。”

    “等等!”云清无出声阻止,又看向孟萍,脑里飞速组织着措辞:“阿娘不用这么麻烦,他不会乱跑的,很快就回来了。”

    孟萍还有些迟疑,云清无好说歹说才终于劝住。

    “冷离辞,来青木殿。”

    趁着落座的机会,他在心里不停的默念道,即便他此刻没有灵力,但二人之间的临时伴侣契约仍旧能够起到作用。

    “我先给小火单独盛出点吃食。”孟萍说着又起了身。

    云清无摁下母亲:“小火不吃这些,我来给他准备。”

    说完,他站起身,眼里略过一丝狡黠

    身上的不适感经过这一天的折腾,愈加难受,他能让罪魁祸首愉快用餐?

    做梦!

    第25章 八卦

    “晃儿, 阿娘听说你有心悦之人了?怎么不带给阿娘见见?”

    在将云清无面前的瓷碗堆成一座小山后,孟萍终于找到气口,将今日憋了近半日的话题扯了出来。

    “谁说的?没有这回事。”

    云清无下意识就是否认, 视线却莫名停留在面前的“小山”上, 避免了与孟萍对视。

    “今儿可都传遍了, 说你——”

    “咳咳。”

    孟萍被柳崖的咳嗽声打断, 复又降低了自己的音量:“说你床上躺了个红头发的姑娘。”

    “咳咳咳——”

    这回咳嗽的变成了云清无, 他一口汤呛到喉咙,只感到血气翻涌。

    这个阿格!

    孟萍哎呦一声, 连忙拍了拍云清无的背:“你慢点喝汤, 话说我还没见过头发是红色的人呢,是咱们本地人?”

    等到云清无缓过劲,她的目光看向了门口, 若有所思道:“欸,小火也是红色的。”

    云清无闻言,目光随着看向门口亦步亦趋走过来的狐狸,心里下意识一紧。

    该不会被看出什么端倪吧?

    “噢, 看来吾儿是真喜欢红色啊, 改明儿阿娘给你做一身红色的衣裳如何?”

    云清无陡然松了口气, 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不麻烦阿娘了。”

    大可不必,他讨厌红色!

    虽是如此说,但是他的视线却一直跟随着那抹红色。

    冷离辞在侍女的带领下来到属于自己的晚膳前,淡漠的金眸扭曲了几瞬。

    只见地上放置着一个如脸大的木盆, 盆里放置着血呼啦滋的生肉和内脏。

    “我不喜欢红色,红色血腥又刺眼,尤其是和黑色搭配,令人想到邪恶之物。”云清无的余光落在死盯着“大餐”的红黑本狐, 心中郁结的气又通畅了一些。

    然而这口气只通了一瞬,半道上又变本加厉地憋了回去。

    冷离辞觑了桌上的云清无一眼,绕过柱子,再出来时,已然是人形。

    他堂而皇之地走到餐桌前,不顾一桌人愣怔的眼神,拉开椅子坐了上去,自顾自地开始给自己夹菜。

    孟萍盯着冷离辞这头特征鲜明的红发,又下意识看向他平坦如男子的胸膛,啊不对,这分明就是个男子!

    她转头看向云清无,深吸一口气努力消化着信息,但声音依旧无法自控地带了些颤:“晃儿,你……你……有断袖之癖?”

    难怪……难怪她儿迟迟没有动静,也不主动提和幻羽的娃娃亲。

    竟是因为喜欢男子!

    云清无:“……”

    他怒瞪了一眼冷离辞,无用地辩驳了一句:“我不是断袖。”

    “晃儿,你放心,虽然阿娘是有些吃惊,但是只要是你心悦的人,阿娘都支持你,你阿爹也是!”说着生怕云清无不信,暗地里用脚撞了撞身边的柳崖,催他立刻表态。

    柳崖还在努力消化这个信息,被这一撞,只能先行回神,总之妻子的原则就是他的原则:“嗯,感情的事情你自己做主。 ”

    云清无撑起右手,抚了抚自己的额角。

    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然而,他看向一边的始作俑者,仿佛是为了气他,明明挑食的人此刻却荤素不忌,什么菜都试图尝一口。

    他恨恨地伸出筷子。

    冷离辞的筷子伸向哪里,他就抢先一步将其挡下。

    冷离辞轻飘飘地看了云清无一眼,也不动怒,而是十分配合地进行这场暗藏锋芒的筷子大战,很有一种乐在其中的意思。

    因为过于沉迷,二人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相撞在一起,激烈的动作又同时一顿,相碰的地方有些发烫。

    冷离辞下意识看向云清无,却见云清无也正看着自己,二人目光似还带有昨夜肌肤相亲的灼热。

    不堪其扰,下一秒二人又同时移开目光。

    但是不知出于较劲还是什么心理,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没有要消停的意思。

    “哎哎哎,晃儿你干什么呢!”

    孟萍倾过身挡下云清无的筷子,随后又将每一样冷离辞夹过的菜都端到冷离辞面前,让他尽情吃。

    她借着这个机会,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未来的男儿媳,除去这性别与预期偏差过大,但她也必须要承认单论长相是极为出挑的,丝毫不会逊色于自己的儿子。

    就是有点太瘦了。

    “来,不要客气,你多吃点。”

    冷离辞看着不断转换到自己面前的菜,一时有些茫然,那番和云清无较劲的心思消弭下去,陡然生出些无措,他没有伸手去动筷子。

    孟萍见状,以为他不爱吃这盘菜,于是又换了一道:“不喜欢吃鱼?那尝尝这个?”

    冷离辞盯着面前的鱼,没有说话。

    “阿娘,你不用管他,他自己会吃。”云清无适时打断了这场轮菜活动,他紧盯着冷离辞,生怕这位祖宗一个不虞,把桌给掀了。

    孟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过于热情了,摆了摆手,想叫一声冷离辞的名字,但又后知后觉她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晃儿,你要不给阿爹阿娘正式介绍一下?”

    云清无已然放弃抵抗,闷声道:“冷离辞。”

    孟萍默念了一遍这三个字,又看向冷离辞的方向:“小辞,你家住何地啊?改日可以邀请父母一起进宫赏玩一番。”

    冷离辞夹菜的动作一顿,面色冷了冷:“无父无母。”

    孟萍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个答案,怔楞一瞬,看向冷离辞的眼神里带了一丝怜惜,她忍不住站起身亲自盛了一碗鸡汤,放在冷离辞桌前,柔声道:“那这里就是你的家,等会我给你整理出一间卧房,你安心住下来。”

    冷离辞用手指碰了碰汤匙,被鸡汤传递的暖意,让他下意识蜷了蜷手指,最后他点了点头。

    云清无对此不置可否,没有再多说,但是……

    他看着孟萍时不时看向冷离辞的目光,目光里的疼惜一次比一次浓厚。

    一想到这位获得阿娘疼惜的对象,是位心狠毒辣的妖,他的心里就好像塞入了一块巨石,压得眼前的饭菜都失去了滋味。

    “来,晃儿你也有。”

    似是感觉到云清无的不满,孟萍又笑着盛了一碗汤,递了过去。

    “下个月可就是吾儿的生辰了,阿娘可是给你和阿泽准备了一个生辰惊喜。”

    生辰惊喜……

    云清无的眼前不禁浮现出了孟晃十岁生辰时的全粉色刺绣的服饰、十一岁生辰时的“呼风唤雨”一日体验,还有等等等数不清的生辰“惊喜”。

    这等别具一格的心意,导致孟晃几乎每年的生辰都要生一次闷气,到了最后还非要和他换取礼物。

    是的,每一年的这一天,孟萍也会为他准备一份礼物,当做同过生辰。

    当然他的礼物要正经许多。

    那时,他一年会过两次生辰,一次是身为天界元君,一次是身为南泽国孟家的一员,相比天界的庄重规矩,他更期盼的是人间这份蹭来的生辰日。

    但他时常在想,要是他们都能见到自己那该有多好。

    “阿娘,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

    所幸,这次他拥有了这个机会。

    *

    “若今日你的身份无法自洽,你想过后果吗?!”

    比西间房要宽敞舒适的卧房里,传来云清无的冷声质问。

    方才,从冷离辞以人形出现在餐桌的时刻起,他的内心就生出一股焦躁,这股焦躁直到此刻不仅未能平复,反而有加剧的趋势。

    被质问的人盘腿坐在床铺上,闭着眼睛淡声道:“你既不想后果,我自无需考虑后果。”

    云清无想到那份“精心”准备的饭食,自觉有些理亏,但那还不是因为……

    他控制不住一阵脸热,深吸了一口气,不欲再提,冷目看向冷离辞,硬声道:“总之,如果你不想死在这里,你就给我安分点。”

    “那要看你的表现。”冷离辞嗤笑一声,又道:“你与其告诫我,不如多告诫告诫你自己,此处只是幻境,过于沉溺是大忌。”

    “无须你提醒。”

    云清无背过身欲离开,想起什么停下了脚步:“之后我会单独给你准备吃食,你不要再去打扰孟姨和柳叔。”

    “随你。”

    “今日国主又来膳房了?”

    “可不是吗?这都一个月了,日日不落的,国主也太宠那位神秘的夫人了!”

    “是啊,明日可是国主的生辰,今天竟然还特意给夫人开小灶,这份心几人能比?”

    几位侍女一边修剪盆栽,一边时不时地向着膳房内偷看,小声议论道。

    “今日我自己送过去。”

    膳房内,云清无端起做好的饭菜,示意阿格退下。

    他走出膳房,向着冷离辞所居住的卧房走去,留下身后一阵惊叹声。

    云清无自嘲地抿了抿唇,方才那些议论他都听见了,什么爱,什么宠,不过就是那人的嘴巴太挑了,而他恰好又在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里摸清了对方的喜好罢了。

    毕竟,如若下厨能够稳住这位不受控的祖宗,这点牺牲也并无不可。

    “吃饭了。”

    他敲门进屋,将饭菜一一摆在食案上,冷离辞从打坐的状态中抽离,睁开眼自然地走了过来。

    这一个月里,大部分时候是阿格送菜,但是也有一部分的时候是云清无亲自送过来,无一例外都是有事要说。

    “说吧。”他拿起筷子,随意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酸甜的味道在舌尖炸开,他满意地眯了眯眼,等着云清无开口。

    “明日生辰宴,阿—孟姨也许会邀请你参宴,我会为你婉拒。”

    “哦。”

    冷离辞只动作顿了一瞬,继而又漫不经心地夹向下一道菜。

    “就这个?”

    “嗯,就这个,明日我白日不在宫里,你安分一点。”

    冷离辞将嘴里的食物吞咽下去,嗤了一声:“我对死人没兴趣。”

    云清无捏紧了自己的衣角,随后又松开,起身离开了屋子——

    作者有话说:如果周四继续轮空,那下次更新时间就是周一(最近加班频繁,存稿告急,我缓缓[可怜][可怜])

    第26章 生辰

    翌日清晨。

    “我们晃儿这是又长一岁咯!”

    云清无弯着腰, 任凭孟萍将一顶黑色包头戴在自己的头上,包头上镶着点点碎银,两侧垂下长至胸口的银坠。

    这些银饰均是孟萍与柳崖亲手绣制, 代表着父母对子女的祝福。

    “承蒙阿爹阿娘的照顾。”

    云清无后退一步, 双手交叠郑重地行了一个礼。

    “好啦, 好啦。”孟萍将云清无扶了扶, 又道:“外面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你快去吧。”

    宫门外,十来辆马车依次排列, 每一辆马车内装着满满一车的各类食材, 云清无走到最前列的头马前,一跃而上。

    按照南泽国的习俗,他今日需要游城一圈, 挨家挨户将带有祝福的食材赠予子民,寓意与民同乐。

    “国主,白泽大神祝福您身体康健!”

    每一户的人家接过菜篮的同时,都会将手中准备好的银圈亲手为云清无戴上, 并送上祝福。

    这一双双纯粹澄澈的眼睛与记忆力挥之不去的歇斯底里与麻木交叠在一起。

    云清无咬了咬牙, 即便一切皆为虚幻, 现实不可挽回,他也要在这里尽力一试,给他的子民们一个没有遗憾的结局。

    等到游城仪式结束,日光的照耀也一度接近了尾声, 漫天的彩霞映照着天空,作为这一日最后的绽放。

    云清无带着满身的银圈,回了宫,径直朝着青木殿走去。

    还未至殿门, 就见孟萍双手抱着一坛子酒,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晃儿,这是阿娘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十全大补酒!里面含有蜈蚣、水蛇、鹿茸……”

    站在身后的柳崖别开眼,一副不忍听的模样。

    云清无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些成分上,他记得这个礼物……

    这分明应该是明年的生辰礼,为什么会出现在今年?

    “晃儿?晃儿!你不喜欢阿娘的礼物?”孟萍举着酒,看云清无正在发愣,一双杏眼有些委屈地眨了眨。

    云清无回过神,伸手接过酒,笑了笑:“怎么会,阿娘的礼物我都喜欢,我也给阿娘阿爹准备了一份礼物。”

    或许是他记错了?或是孟晃的记忆出现了混淆,也不无可能。

    他撇开思绪,招了招手,让阿格带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了上来。

    “咦,这是……木偶人?”

    曲叶从里间走出来,好奇地打量着阿格手中拎着的两个木偶。

    “对。”阿格按了一下两个木偶脖颈间的机关按钮,下一刻两个木偶一齐动了起来,其中一个左手上拿着木篮,右手从木篮中拿出种子,弯下腰熟练地将种子播入地中。

    “阿娘阿爹,有了这个,你们日后下地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另一个木偶双手为握拳状,拳头上包裹着棉花,双手富有节奏地先后敲打。

    “这个可以按摩捶背,疏通筋骨。”

    孟萍稀奇地看着这两个傀儡木偶,嘴角的笑容藏都藏不住:“晃儿,你什么时候还会做这些了?”

    “这是我和阿泽一起为阿爹阿娘准备的礼物。”

    云清无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搬了出来。

    孟萍点点头,看向虚空:“阿泽,孟姨很喜欢这个礼物,谢谢你。”

    不客气。

    云清无在心里默道。

    “菜已经上桌了,快进来吧。”

    刘冬雪探出头朝着人群喊了一声。

    众人应和,向着殿内走,云清无抢先一步走到刘冬雪面前,行了个礼:“师娘。”

    刘冬雪慈爱一笑,应了一声:“生辰快乐,我们晃儿要健康,万事都如意。”

    眼前的笑容与泽国刘嫂的笑容交叠在一起。

    云清无不得不承认,某种程度上孟晃的确实现了他执念的一部分。

    殿内觥筹交错,一片祥乐,宫门之外亦是热闹非凡,家家户户搬出长桌,将自家准备好的菜品一一放置在上面,组成了一条贯穿整个南泽国的巨大流水席。

    宫里当值的侍从侍女们此刻也已回到家,共同参与到这场庆生宴席当中。

    “国主生辰快乐!”

    所有人举起酒杯互相碰撞,一饮而尽。

    烟花嘭的一声从空中绽放,照亮了在场每一个人带着笑意的眉眼。

    青木殿内,曲平放下酒杯,看向自己的女儿又看向坐在一起的爱徒:“晃儿如今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他与幻羽青梅竹马,是一百年间难得的双生儿,缘分匪浅,若能延续这段缘分,也不为一件良缘?”

    云清无挂在嘴角的笑意一僵。

    他竟不知孟晃与幻羽还有这般牵扯。

    孟萍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搅了搅手绢,这可不行,他家儿子是断袖!

    但这话她又委实说不出口,于是转而问道:“晃儿,小辞怎么没来?”

    云清无明白孟萍的用意,用余光看了自己的师父一眼,内心莫名有些发虚:“他不爱热闹,便不来了。”

    “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让他一个人呆着多不合适,晃儿你这事可做得不妥当。”

    云清无抿唇不语,虽然他真心实意认为冷离辞那妖是不屑于此等场合的,但是不知为何,这里愈加的和乐热闹,他就愈加不愿意去想冷离辞此刻的处境。

    “你带着吃食和酒去送给他。”孟萍做了决定。

    “小辞是?”曲平适时问道。

    孟萍叹了口气,面带遗憾:“说来也是遗憾,晃儿已经有了意中人,前些天才带来给我们看了看。”

    她有意模糊了其中的性别,看向曲幻羽:“幻羽是个好姑娘,但是我们家晃儿没这个福气。”

    “哦,这样……”

    “我暂且先离开一步。”趁话题还未深入,云清无起身一一和桌上的人打过招呼,先行离开了青木殿。

    等到云清无离开,曲幻羽这才有些不满地看向自己的父亲:“阿爹,我还不想嫁人。”

    “阿爹只是提议 ,没有要逼你现在就嫁人。”

    殿内的闲聊声渐渐远去。

    云清无提着菜篮向着冷离辞所住的月沐殿而去。

    夜色里烟花在空中开得正盛,一抹黑色的身影坐在窗沿之上,一条腿微微弯曲的架在窗沿上,姿态是难得的闲适。

    五彩斑斓的烟花色彩落在那人身上,更让那红色的发丝夺目了起来。

    云清无脚步不自觉一顿,也许是这一日太过于热闹,陡然这样寂静下来,他竟从此景上,看出了一点寂寥。

    他心间一软,走了上去,举起手中的菜篮喊道:“喂,吃饭吧。”

    窗沿上的人纹丝不动,垂下眼淡淡地瞥了云清无一眼:“不饿。”

    云清无无视了这果断的拒绝,自顾自地进屋将菜一一摆放在食案上,随后拿出酒向着冷离辞举了举:“饭菜可以不吃,寿星的生辰酒可不能不喝。”

    “你真把自己当孟晃了?”冷离辞嗤笑一声,无不讥讽。

    云清无给自己倒上酒,淡声道:“你怎知今日就不是我的生辰?”

    “你怎知……今日就是你的生辰?”冷离辞嘴角微勾,斑斓的烟花倒映在他金色的眸子里,明暗交替,似有一丝玩味之意。

    “你什么意思?”云清无皱了皱眉,面色不虞。

    方才那分寂寥之意果然只是他多余的错觉。

    冷离辞轻笑一声,翻身下窗,坐在了食案旁,他拿起倒好的酒杯,向着云清无的方向微微一倾:“那就祝你……生辰快乐。”

    “多谢。”云清无见对方没有在故意找不痛快,也不欲再起矛盾。

    高空中的烟花开得愈加灿烂,宛如漫天的流星在这一刻纷纷划向天际,人群的欢呼声与这绽放的声音交叠在一起。

    人间烟火的魅力不外如此。

    “其实相比天界繁盛的生辰宴,我更喜欢这里的烟火和人情。”云清无看着窗外,突然道。

    冷离辞冷哼一声:“生于金殿,魂系草庐。”

    云清无一怔,下意识想要反驳,但是脑海里却突然浮现所见的那场冷离辞的噩梦,这反驳的话又多少有些单薄。

    “你手上这把骨剑是饕餮之骨,据我所知饕餮很早之前被九尾狐族困在悬镜之中,你为何会在那里?”

    冷离辞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云清无,语气漫不经心轻描淡写:“本尊拔掉了他儿子的尾巴,可能他觉得本尊和饕餮一样凶恶,所以把本尊也关进去了。”

    半妖在妖族,很长时间都被视为异类,云清无有所耳闻。

    “你……父母呢?”云清无犹豫半响,还是将疑问问出了口。

    冷离辞面色露出一丝古怪,继而似是觉得好笑,他没有接话,将重新倒满的酒一饮而尽。

    云清无看着冷离辞反应,心中多少有些猜测,他盯着桌面上的酒,内心生出些挣扎。

    他没有理由对妖生出一丝心软,尤其是冷离辞。

    可是……

    “今日既不是我的生辰,亦不是你的生辰,但孟晃既将我们带来了这里,我们蹭他一天生日又如何?”

    云清无最终听见自己说道。

    “生辰快乐,冷离辞。”

    冷离辞喝酒的动作一顿,眸色微怔。

    “谁要和你过生辰。”

    半晌,他移开视线,自顾自又喝了一口酒,眼里的神色却是放松了许多。

    云清无嘴角微扬,也不介意,他静静地感受着这刻内心的宁静,没有再企图交谈,只有时不时的筷子与碗筷碰撞的声音与外界的热闹相呼应。

    直到他的脖颈突然被某个毛茸茸的东西挠了挠。

    嗯?

    云清无收回目光,下意识低头一看,只见一条红色的狐狸尾巴正在他脖颈间作乱。

    “你做——”

    他倏地抬头,就要质问,结果在看见眼前景象时,质问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只见刚刚还正常的人,此刻满脸通红,一向冷淡的眼眸也全然失了焦距,拿着酒杯的手更是小幅度地晃动起来。

    “喂,你什么情况?”云清无一把将作乱的尾巴拿开,试探道:“醉了?”

    冷离辞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闻言歪了歪头,蹙眉盯着云清无,似乎在努力厘清脑中的思绪,还不待有什么结果,他其余几条尾巴便纷纷照着面前人缠了上去。

    云清无伸手想要挥开,但数量悬殊,这个下去了,另一个紧接而上,一时之间,他感觉自己成为了火炉里燃烧的木炭,外热里更热。

    蓬松的狐狸毛随着尾巴的摆动,有意无意地蹭过他的耳尖、脖颈、还有手腕,犹如羽毛划过又捕捉不能,细微的痒意激起他阵阵颤栗。

    “冷离辞!你给我清醒点!”云清无面色涨红,颇有些恼羞成怒,倾过身就要去推发酒疯的狐狸。

    明明才喝了不到一壶酒,怎么就成了这副德行?

    “嗯……?”

    冷离辞无意识地哼了哼,顺着这股力道一扑。

    云清无看着自己抓空的双手一愣,紧接着又被怀中陡然增加的重量唤回意识,他低头一看。

    一只体型巨大的红狐窝在了他的怀里。

    云清无:“……”——

    作者有话说:苟到了一个毒榜[小丑][小丑]接下来会日更几天(我努力补存稿去了[鸽子][鸽子])

    第27章 醉酒风波

    他不该让这狐狸喝酒的。

    云清无浑身僵硬地坐在原地, 恨不得自己此刻是棵没有知觉的树,而怀里那只狐狸显然无法与他共情,毛茸茸地一团倚在他的脖颈间, 蹭来蹭去。

    一丝灼热在从他脖颈间戴着的银项圈舔了过去, 所触之处好似火舌灼烧, 一片滚烫。!

    他蓦的站起身, 用力一把将黏在身上的毛绒物扯了下来, 向着床铺扔了上去。

    “砰”地一声响,快步离开了房间。

    咚!

    咚!

    咚!

    剧烈的心跳声在他的耳边叫嚣, 让他多了一点落荒而逃的错觉。

    屋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床铺上的狐狸使劲晃了晃头,醉眼迷蒙地低头嗅了嗅,随后一个晃眼, 消失在了原地。

    好不容易散开热度,让自己面色恢复如常的云清无,在踏进青木殿的一瞬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否则他怎么看见一只神似冷离辞的狐狸正在大摇大摆地在食案上散步?

    还……还缠在了他阿爹身上?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阿爹浑身僵硬, 慌乱无措的模样, 内心腾地烧出一股怒意。

    什么神似, 这就是冷离辞那该死的半只狐狸!

    他快步走了上去,想要将狐狸拿下来,然而其他人根本不给他机会。

    孟萍被此景逗得笑眯眯,朝着狐狸脖颈捏了捏:“哎呦, 小火今日怎么这么黏人,真是可爱!”

    曲叶也凑了上去,伸手想要摸:“小狐狸,你还记得我吗?”

    “欸, 胖了不少,看来我们晃儿养得不错。”刘冬雪也走到一旁,伸手也想摸。

    “等等!”

    云清无用了些力气,强行挤了进去,双手齐上将狐狸从柳崖身上撕了下来,但他这口气还没彻底平复。

    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每个人的动作都突兀地停在当场,尤其是他的阿爹阿娘,看他的眼里满是惊恐。?

    他顺着他们的视线低头,脑袋里嗡的一声,原本混乱的脑子被搅成一锅浆糊。

    “欸!小狐狸怎么变成漂亮哥哥了!”

    曲叶童言无忌的惊呼声,打破了现场的僵局。

    孟萍眨了眨眼,看着被云清无拦腰抗在身上的红发男子,还有男子身上那晃得她眼晕的八条尾巴。

    “小……小辞?”

    她这儿子喜欢男子还不够,怎么喜欢的还不是人啊?

    “这是怎么回事?”曲平皱了皱眉,看向自己一向乖巧的徒弟。

    云清无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咳咳,这……这就是晃儿不能与幻羽结亲的缘由。”最后孟萍适时回道。

    曲平满脸不可置信,神色愈加古怪:“晃儿你……你……”

    怀里扛着的人并不老实,对现场的气氛毫无感知,他撑起上半身双手环住云清无的脖颈,不断用自己发热的脸颊亲昵地蹭来蹭去,好像那是什么降温的法宝。

    云清无脸色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一时之间感觉周身都是冷离辞身上的焚香味道,耳边只能听见一声高过一声的心跳声。

    他咬了咬牙使力想要将作乱的祸害弄下来,但是每一下挣动只会让着祸害黏得更紧,只能作罢。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低声道:“对不起,老师。”

    “哎呀哎呀,你做什么这么严肃!”刘冬雪狠狠拧巴了一下曲平,缓和道:“这是灵狐,自然不能和普通人相比。”

    “那它也不是人!”

    曲平拂了拂袖。

    “阿爹,他可以是人啊。”曲幻羽一脸真诚,指了指云清无身上长着尾巴的“人”。

    曲平:“……”

    半晌,他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我管不着这些。”

    在这样一场混乱中,宴席提前散了场。

    “你到底能不能好好去睡觉?!”

    云清无无奈地第不知道多少次收回推开房门的手,身后宛如长在身上的巨大发热体闻言又使劲蹭了蹭,好似在表达自己的抗议。

    炙热的呼吸拂在脖颈的皮肤上,还带着一缕若有似无的酒香,云清无心乱如麻,头脑昏沉,感觉这醉酒也似乎传染给了自己几分。

    下一瞬,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伺机缠绕上他的腰和腿,酥麻的痒意带出刻在身体上的亲密记忆,随着尾巴缠绕的时紧时松,那皮毛之下肌肉的轻微张力也好似带着钩子,云清无喉结滑动,蓦的觉得有些渴。

    热,太热了……

    就连鼻息间也都是这妖身上的焚香味道。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让这半只狐狸喝酒?

    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拖动身体向床铺走去,想要将这只作乱的妖扔回床上。

    但这妖孽这次显然并不想配合,在他撕扯开的瞬间,一股重力扯向他的手,头晕目眩间,他脚下失力直直向着床铺倒去。

    下一秒,作乱的罪魁祸首压了上来。!

    云清无胸膛剧烈起伏,好半晌才终于将气勉强喘匀。

    空气里满是焚香的味道里,一缕冰雪的气味漠然溢出,又被主人强行收了回去。

    “滚!”

    他咬牙切齿地低喊出声,用尽全身力气将这气人的东西推了开去。

    半夜。

    床铺上一双金眸陡然睁开,眸子里的茫然之色只存在了一瞬,立即彻底恢复了清明。

    西南方向的指妖针有动静了!

    冷离辞下意识想要起身,一动之下纹丝不动……

    “……”

    他垂眸一看,发现自己被麻绳几乎捆成了个粽子。

    这还不够,一条不知死活的手臂还大喇喇地搭在他的腰间!

    昨夜的记忆零零散散奔袭而来,红发遮掩下的脸颊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变成了恼羞成怒的紫色。

    他居高临下地瞪了身边人半晌,手指一挥,原本捆缚在身上的麻绳立即松脱开去,转而爬上了床铺上睡得正香的另一个人。

    如此一来,他那发紫的脸色这才好了不少。

    他翻身下床,朝着西南方向而去。

    “啧啧啧,不识好歹恩将仇报。”骨剑如实评价道。

    “闭嘴!”

    *

    清晨的阳光敬业上岗,一缕阳光透过窗边的缝隙落在了云清无紧闭着的眼睛上。

    云清无皱了皱眉,不耐地睁开了眼。

    他下意识往身旁看去,空空如也。

    人呢?

    他眉心的皱褶更深了些。

    嗯?!

    在他看见自己的身上缠着那条熟悉的麻绳时,这一早上累积的烦闷之意腾地冲向他的脑门。

    他试着挣动了几下,毫无作用……

    “……”

    他不由得笑出了声。

    当然,是气得。

    屋外一片寂静,只余几声鸟鸣声叽叽喳喳着,显然现下时间还早。

    云清无索性重新闭上了双眼。

    昨夜,他将冷离辞绑起来后,实在过于疲累,一不小心睡了过去,这才给了对方这可趁之机。当然,因为昨日之事太过于稀奇,他的确是没忍住多看了那狐狸两眼。

    事已至此,干脆再睡一觉吧。

    他想。

    “国主,你起了吗?”

    意识刚刚迷糊,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和阿格试探的声音。

    “进来吧。”

    云清无在这一瞬间颇感生无可恋。

    这股生无可恋在阿格古怪又欲言又止的话语下达到了顶峰。

    “国主……您竟然……竟然喜欢……这样的。”

    云清无转了转被绑得麻木的手,冷笑了一声,不想再多解释,只道:“让膳房准备一下食材,我下早会后过去。”

    今日的小灶,他务必要让冷离辞好好享用。

    西南高地上,冷离辞蹲身看向指妖针,原本笔直矗立的针此刻已然弯曲,弯曲方向指向山底下的一排房屋。

    他朝着那处一跃而下,不等靠近,一股类似泥土的鸡味儿扑鼻而来,他皱了皱眉,转而跳到了一旁的高树上。

    在这样的高度和距离,刚好能够将屋内的场景看个清楚。

    此刻屋内的居民正在清晨的劳作,与往日一样,看似一切并无异常,唯有院子里的鸡圈肉眼可见地翻了新。

    哼,倒是挺团结友爱。

    冷离辞跃下树,往回走,这些鸡妖显然就是在今日开始替代了部分的南泽族人,潜伏在南泽国。

    在确保可以连根拔起之前,他还不宜打草惊蛇。

    “国主,今日盯梢的人发现了一则异常,有几户人家母鸡生的白蛋一夜之间均破壳生了鸡仔,与此同时,还多了几起公鸡啄伤人的事件。”

    云清无胡乱下料的动作一顿:“在哪个位置?”

    阿格回道:“西南丽泽巷。此事不太寻常,有人猜测这是白泽大神即将离开的征兆,但这样的猜测目前只是那几户人家在议论。”

    云清无内心一咯噔,时间竟比卷宗上所记载的足足早了半年……

    “只是因为此异象?”

    “丽泽巷刘家人声称他重生的祖父出现了体弱的现象,这是我们南泽一族从未曾出现的状况,他坚持这是因为白泽大神即将离去的缘故。”

    云清无将菜倒进瓷碗,将手擦净,招来膳房外守候的帮厨,叮嘱道:“将这份饭菜送到月沐殿,务必让冷离辞吃下。”

    说完,他朝着膳房外走去:“阿格,我随你去看看。”

    却不想,他刚走到回廊,就遇见了这顿饭的主人,云清无挑了挑眉,一抹狡黠稍纵即逝,他意味深长道:“今日的午膳已经给你备好,记得享用。”

    冷离辞冷笑一声,语气讥讽:“你还有心思吃饭?”

    云清无面色一敛,看了看冷离辞走来的方向,了然:“你去了丽泽巷?”

    冷离辞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看来你也知道了。”

    云清无见此,将出去探查的事情往后推了推,转而拉着冷离辞一起回了月沐殿。

    “丽泽巷情况具体如何?”

    二人进屋时,饭菜正好上了桌。

    “有户人家身上散发着一股鸡味,应该已被取而代之。”冷离辞扫了一眼桌面上的菜色,没有动筷。

    “那户人家姓刘?”

    云清无内心已经有了猜测。

    “嗯。”

    “他们既然已经开始传播谣言,想必很快就会有大动作……”

    云清无眉心轻皱,脑中思考着对策,下意识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肉,送进了嘴里,刚一入口,他睫毛一颤,内心一惊,但很快便遮掩过去,神情自如地吞咽了下去,接着话道:

    “不如我们抢先一步,引蛇出洞。”

    冷离辞看了云清无一眼,拿起筷子:“何必那么麻烦,直接杀掉不是更简单。”

    说完,他将夹起的藕丁送入口中。

    第28章 凤鸡

    云清无盯着冷离辞, 目光灼灼,然而他所期待的场景并未发生,冷离辞面无表情细嚼慢咽地吞下了含醋量超标的藕丁。?

    疑惑从他的眸子里一闪而过。

    “怎么?元君亲自准备的菜, 却不符合元君的口味?”

    冷离辞又夹了一块糖醋肉, 言语里带着一丝挑衅。

    “怎会?”云清无咬牙道, 伸手夹了一块藕丁, 淡然吃下, 同时将话题拉了回去:

    “他们已经将怀疑的种子种在了子民的心里,光靠蛮力杀, 无法解决根本问题, 必须要让这颗种子彻底拔出。”

    “那你有何高见?”

    “顺了他们的意,闹大。”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每说完一句, 都会吃下一口菜,不知不觉桌上的菜都见了底,二人面色都不曾改过一分,好似这桌上的真是什么美味佳肴。

    直到云清无踏出房门, 走远了些, 原本淡定的五官突然就失了控, 皱成了一团面糊。

    “国主?国主你怎么了?”阿格见此,赶紧迎了上来。

    “水…我要喝水……”云清无捂住嘴巴,努力压制内心的那股反胃。

    而在脚步声彻底远去的那一刻,房内的妖这才将一直掩在桌后的手放了上来, 已然是一片通红,可想而知方才手指的力度。

    冷离辞面上依然平静,起身的动作却十分迅速,目的地也十分明确, 拿起外间的水壶,张嘴就倒。

    没输就是赢。

    *

    如二人所料,没过几日,一位名为凤鸡的新神在民间横空出世。

    “多亏了凤鸡大神,我祖父目前已经康复了。”

    “刘古。”抱着已然面色红润的婴孩欢喜地递给邻里的人看。

    “欸,真的哎,可是这个凤鸡大神,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还是有人半信半疑。

    “白泽大神护佑我们这些年,我们哪里还需要知道其他的神仙,无论是哪路神仙,能够继续护佑我们难道不就够了吗?”

    “刘庆”反驳道。

    “你也说了,白泽大神护佑我们多年,怎么可能突然离去?”

    刘家人还欲再说,这时另一条街道急匆匆跑来一人,面容急切地握住“刘古”的手:“不好了,我祖母分明已经过了及笄之年,但记忆却毫无复苏的迹象,你们说的凤鸡大神在哪里求?快带我去!”

    在这人的拉扯下,“刘古”殷勤地拉着他就走,对着其他人说道:“你们既不信,就等着看看吧,白泽大神我们平日都见不到,可是凤鸡大神不一样,你只要求他,他就会现身!”

    “我不信,我只相信白泽大神。”其他人面色坚定,对这出闹剧不为所动,各自散开。

    “哼,你这些子民倒真是死脑筋。”高处的山坡上,冷离辞姿态闲散地坐在草地上,右手轻轻一扯,一根狗尾巴草断裂开来。

    云清无半蹲在地上,眉目严峻,不欲搭理冷离辞的冷嘲热讽:“明日,你别掉链子。”

    冷离辞又冷哼一声,站起身转身离开,草地上的坐垫随之消失:“你还是多担心你自己吧。”

    翌日,“刘古”作为刘家人的代表,被征召进了宫,刘家人得意洋洋,让民间对凤鸡与白泽的议论甚嚣尘上,愈演愈烈。

    “听说国主的身体也出现了不适,难道白泽大神真的离开我们了吗?”

    “不可能,国主可是能够与白泽大神直接对话的人,不可能的。”

    宫内主殿上,“刘古”双手举着一尊凤鸡神像,看向坐在高位的云清无,却见一只火红的八尾狐堂而皇之地坐卧在一旁,一双金眸俾睨地看着他。

    让他不自觉声音都抖了一瞬,又强制稳定住:

    “国主,这是凤鸡大神的神像,只要您为他奉上一炷香火,诚心向他发愿,凤鸡大神便会现身。”

    云清无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身形勉强地站起身,走了下来,面色庄重地将神像接过,放在了早已备好的神台之上。

    “刘古”熟悉这种病态之下难掩的渴求气息,并不做怀疑,将早就准备好的香递给云清无。

    三拜过后,在烟雾缭绕里,一个身着五彩长袍、头戴红色羽毛的中年男子凭空出现在了殿上。

    “国主,您想求什么?”

    云清无捂嘴咳嗽了几声:“近期吾的子民均出现了体弱的症状,凤鸡大神认为此事应该怎么解?”

    所谓的凤鸡大神摸了摸肩膀上的红色羽毛,眉目沉重道:“本神可以短暂为国主注入神力,来缓解此症状,但此事的根源源自此地神力的流失,若要彻底解决问题,则需要新的神力长居于此。”

    云清无点点头,装作一副有被打动的模样问道:“不瞒大神说,我们南泽一族的祥瑞的确许久不见踪影,但他护佑我们多年…… ”

    “国主的心情本神很能理解,但若神力缺位过久,长久的平衡被打破,轻则你们将无法再长生,最后会因后代稀缺而走向消亡,重则当下或许就会危急到性命。”

    “是吗?就凭你一人的神力?”

    红色的狐狸踏步走了下来,八条尾巴犹如示威般闲散地晃了晃。

    凤鸡大神目光一凝,拇指掐紧食指的指腹,这才止住了想要后退一步的动作,他摸不准这只狐狸的身份,只询问地看向云清无。

    云清无面上闪过一丝为难:“小火是白泽大神的神侍,白泽大神每次来南泽国,会有很多神侍同行,而小火被特意留了下来。”

    凤鸡大神眼珠一转,转而笑道:“本神自然也不会只有一人,只是今日仓促,不及带上他们一同面见国主。”

    “大神的提议吾会仔细考虑,不知何时有机缘能够见一见其他的神侍?毕竟事关国家祥瑞,吾也需慎重。”

    “那是自然,不如三日后?本神今日可先为国主缓解身体的不适,三日后国主可再以香召唤本神。”

    说着,凤鸡从头上抽出一根羽毛,朝着云清无身上扫了一遍。

    “那么,我们三日后再见。”

    做完这一切,凤鸡便消失在了原地。

    “果然是鸡的脑子,凭他们这点能力竟能毁掉你在南泽国的信誉?”

    等到“刘古”离开,冷离辞变回了人型,冷眼看着一旁的所谓神像。

    一丝犹疑从云清无脑子里一闪而过,随即又消弭于无形。

    “如若我们不能彻底拔出隐患,之后南泽国将会陷入无止境的大旱,你不能要求人在面临生死时,还能存有理智分析的能力。”

    “是吗?”

    冷离辞轻笑一声,离开了大殿。

    他眸色深暗,直觉告知他,事情或许没有这么简单,他需要再看看情况。

    三日后。

    在云清无的召唤下,凤鸡果然如约而来,同时还带了足足半屋子的“神侍”,而在他们现身的一刹,原本的屋子顿时化为了天罗地网,止住了他们逃离的可能。

    一时之间,惨叫声和咯咯哒的声音混作一团。

    为首的凤鸡抹了抹嘴角涌出的鲜血,质问道:“国主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冷离辞冷笑一声,挥出骨剑,立时骨剑飞到半空,剑身不断延长将场内所有的鸡妖都围圈在了一个圈内。

    “让你有点自知之明的意思。”

    说着,剑身被一层狐族真火所包裹,圈内温度陡然升高,皮毛烧焦的味道溢了出来,惨叫声不绝于耳。

    “你们身为妖却想要祸乱人间替代神,本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但若你们愿意公开向子民道歉,澄清谣言,我或可考虑留你们一条生路。”

    云清无收敛了脸上的温和,冷漠地看向圈内狼狈的鸡妖,同时余光也意有所指地看了冷离辞一眼。

    冷离辞接住了这个警告,坦然回了一个讥讽的眼神。

    “我是神!你想要诛神是违背天道,逆天之举!”凤鸡无视了身后已然变成原型的族人,嘴上硬撑道。

    但他的话音刚落,一道鲜血滋的一下溅在了脖颈上。

    旁边一只鸡颤颤巍巍地倒地,断了气。

    冷离辞手指一收,突出去的骨剑顿时又收了回了圈内。

    “那我便看看,天道是否会为你这只鸡妖叫屈。”

    凤鸡脸色一白,沉默了下来,唯有眼睛里依然写着不服,显然打算死撑。

    但这不服在一个又一个的鸡妖成为尸体之后,终是被恐慌代替,他咬咬牙松了口:“好,我答应你们。”

    临时开展新的祭祀大会的消息传了开去,民间议论纷纷,而宫内亦有些惴惴不安。

    家宴上,孟萍拿起筷子又放下,担忧地看向自家儿子:“民间的传言我听说了,明日的祭祀大典你有何打算?”

    她了解他的儿子,也了解白泽,二人从小相伴的情谊必不会轻易受挑拨。

    “阿娘放心,明日一切谣言将会破除,那所谓的凤鸡已经被我控制。”云清无安抚道。

    “晃儿,你近期可见过白泽大神?这里的事情他是否知晓?”曲平作为前前任国主,想的却是另一个层面。

    无论如何,他们不能与白泽产生嫌隙,伤了对方的心。

    云清无夹菜的动作一顿,莫名产生了些心虚,而这抹心虚又很快被他出口的话所掩盖:“当然见过,如若没有阿泽,我们也不能这么快识破其中的猫腻。”

    “呵。”

    一声短促细微的笑声响起。

    声音很小,但还是精准进入了云清无的耳朵,因着之前冷离辞挑衅的回话,他本就内心烦闷不堪,这句带有讽刺的笑,更是直接将这些烦闷戳了个对穿。

    他回头狠狠瞪了冷离辞一眼。

    随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辛辣十足的茱萸鱼鲊,放进了冷离辞的碗里,皮笑肉不笑:“多吃点。”

    第29章 凤鸡之死

    冷离辞看着油腻红辣的油渍将白色的米饭渗了彻底, 眉心皱成了个“川”字。

    “晃儿!你做什么呢!小辞又吃不了辣。”

    还未有下一步动作,相隔两个位置的孟萍便起了身,重新为冷离辞盛了一碗饭, 同时将原本的饭碗拿开。

    冷离辞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新饭, 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孟萍也不介意, 又为冷离辞盛了一碗鸡汤:“小辞, 知道你爱喝鸡汤, 特意为你炖的,多喝点。”

    临走前, 孟萍还不忘使劲拍了拍云清无的背, 以示警告。

    “你是哑巴?道谢都不会?”

    云清无咬了咬牙,有些不满。

    冷离辞没有再回怼过去,重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等到宴席接近尾声, 曲叶一声惊呼:“哇哦,狐狸哥哥的碗吃得好干净呀!我今天要输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的视线都下意识落在了冷离辞身前的碗上。

    冷离辞:“……”

    一股热意直冲而上,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

    刘冬雪最先反应过来, 她笑着拉了拉曲叶的手, 纠正道:“你可不能叫哥哥, 他既与国主是同辈,那也是你的晚辈。”

    众人笑了起来。

    云清无看向那吃得干净无比的碗,又看向身旁这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妖,视线扫过时, 蓦的一顿。

    只见冷离辞原本冷白的脖颈染上了一层淡红色。

    就像……

    思绪刚飞了半尺,骤然一停,飞速又收了回来。

    他别过头猛地咳嗽了几声,继而又忍不住浮过一丝笑意。

    这妖也并非对他人的好意无动于衷。

    *

    翌日祭祀大典, 这一次的大典是例行祭祀,时间又比较临时,故而一切只是从简,只留下了国主祭祀的部分。

    祭祀台下此刻已经站满了民众,每个人的脸上都多少带了些忐忑。

    “听说这段时间,国主连连接见凤鸡大神,这次祭祀大典会不会就是移交仪式?”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国主会背叛白泽大神!”

    “那如果白泽大神真的抛弃我们了呢?”

    此话一出,立即有更多的人出了声:“不可能!我不信!”

    咚!咚咚!咚!

    富有节奏的鼓声以高台为中心,向外扩散开来,原本有些嘈杂地议论声默契地停了下来,所有人将目光放到祭祀台上,满是庄重与期待。

    在看见云清无推着双手被束缚的凤鸡大神时,众人眼中闪过惊异之色,面面相觑。

    “相信大家对最近的异象内心都有所担忧,今日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云清无目光郑重,同时将凤鸡向前推了一把。

    “事情的真相是如何,你自己来说。”

    台下众人的目光集聚在凤鸡的身上。

    原本低着头的凤鸡蓦地抬头,目光里的惶恐已然消失不见,他目光炙热中带着偏执,背后一双黑色翅膀陡然展开。

    原本晴朗的天空,刮起大风,带起尘土阵阵。

    “真相就是我是这个国家新的祥瑞,而你们国主却胆敢辱神。”凤鸡看向台下惊疑不定的面孔,大声道:“这就是辱神的惩罚!”

    云清无黑眸一沉,好似结了一层冰。

    “白泽不过就是一个妖怪!一个四不像!他已经将你们抛弃了!”

    凤鸡昂着头,向着台下倒打一耙。

    “胡说!你才是妖怪!”

    “就是!你是丑八怪!竟想和我们白泽大神比!你配吗?”

    “你们醒醒吧!我才是你们新的神——咯咯咯!”

    带着怒气的声音戛然而止,呐喊的人骤然变成了一只只会鸣叫的公鸡。

    “说够了?”

    只见白色的剑身倏然绕上公鸡的脖颈。

    一抹红色身影慢悠悠地走上台,在众人震惊发懵的目光中,一把将台上的巨型公鸡拎了起来,再不紧不慢地下了台。

    “咯咯咯!”

    “呵,就你这点妖力,谈什么野心。”

    冷离辞嘲讽地勾起嘴角,一把将公鸡扔进了笼子。

    做完这一切,他抬眼看了云清无一眼,云清无点了点头,向身后挥了挥手。

    四个侍从合力抬出一口冰棺,将其竖起。

    台下又是一阵议论声。

    “这…这不是刘古吗?”

    “可刘古不是就在这里吗?欸?人呢?”

    “人在这里。”

    阿格将捆缚牢实的冒牌刘古推上了台。

    “怎么两个刘古?”

    云清无:“这个刘古是鸡妖所化,冰棺里的才是真正的刘古”

    冷离辞手掌一挥,一道火光朝着冒牌刘古而去,火粘上的瞬间,冒牌刘古已然化为了一个只会咯咯哒的鸡。

    “原来是鸡妖作乱!”

    “国主,白泽大神究竟还在不在?为什么会有妖祟可以闯入?”

    “是啊是啊!”

    台下有人反应过来,希望台上的国主可以给自己吃一颗定心丸。

    “当然在,白泽大神从未离开过我们,正因如此吾才能及时让作乱的妖伏法现行,大家要相信,白泽大神会一直与我们同在,护佑南泽族平安!”

    云清无点燃手中的三支香,面色坚定地看向台下的子民。

    台下只安静了一瞬,下一刻震天的呼声响了起来。

    “白泽大神!”

    “白泽大神!”

    “我们相信白泽大神!”

    台下一侧,冷离辞倚着墙壁,看着这一切,若有所思。

    *

    “你竟要把我借给他?”

    树林里,骨剑难以理解地出声询问。

    冷离辞神色淡漠地两指向着剑身一抹,剑身上红光一现,被注入了临时的妖力。

    “你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骨剑已然习惯了冷离辞的忽视,自顾自道。

    “我需要验证一件事。”冷离辞看向站在不远处颀长挺拔的身影,更前方是被捆缚吊挂在树上的鸡妖。

    在杀了一些鸡妖之后,余下的鸡妖数量依然可观,挂在树上满满当当,离远了看,颇有一种祈愿树的假象。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着无法抑制的恐慌,不停挣扎着身体,试图绝地逢生。

    云清无冷漠地看着这些妖,黑色的眼眸浮上淡淡的血色,往日的清正之色被偏执与恨意所替代。

    “他们也算你的同类,你就看着我杀了他们?”在感受到身后走近的人,云清无略带嘲讽地问道。

    “同类?就他们?”冷离辞嗤笑一声,将骨剑递给云清无。

    云清无垂眸接过剑,抿了抿唇:“出去后,这次我会放过你。”

    冷离辞转身走开,语气意味深长:“能出去再说吧。”

    下一刻,凄厉的惨叫声凌空响起,一声接一声,在风吹动树叶的哗哗声里,此起彼伏,光是听着就足以心生寒意。

    鲜艳的妖血溅上云清无藏蓝的衣襟,添上一道格格不入的红色。

    紧接着是脸,脖颈。

    骨剑在云清无骨节分明的手上翻飞,他每割下一片肉,内心堆积多年的恨意就畅快一分。

    在这过去的几百年里,每每梦见南泽国,都是满目的血色,时间久了,他几乎都要想不起最初的模样,他无数次想过如果能够早点回来……

    如果能够早一点回来……

    凄厉的叫喊声弱了下来,只余下微弱的呼吸勉强维系着最后的生命。

    云清无的胸口因为满腹的情绪,剧烈地起伏着。

    心里的畅意却好似已经用尽,并未随着这些鸡妖一个接一个地断气而继续驱散内心积压多年的巨石。

    而那些陡然空出来的位置,并未添加多少欢愉,有的只是白茫茫的一片,令人愈加空虚和无力。

    他终究无法真正改变过去。

    “你以为…杀了我,白泽就会…回来吗?”凤鸡支撑着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笑道,末了他看向天空,心有不甘:“都是身负五彩,凭什么鸡就不如凤凰?”

    说完,这口气便彻底散了。

    云清无抬眸看向天空,一切依然毫无变化,念境没有破碎。

    但此时他却生不出更多的情绪,内心空茫。

    冷离辞对这个结果并无意外,他走上前拿回骨剑,讥讽道:“元君杀妖风姿倒有几分我族风采。”

    云清无睫毛轻颤,拿出布巾将脸上的血擦净:“作恶之妖本就该死。”

    “是吗?当年鸡妖计谋既得逞,那么你的子民又是怎么对待你这个前任且不称职的祥瑞的呢?”

    冷离辞一瞬不瞬地盯着云清无的眼睛,问道。

    云清无咬紧下唇,胸口好似又感受到了被利箭刺穿的剧痛,他语若寒冰:“与你何干。”

    云清无的反应纵然微小,但还是被冷离辞捕捉了个干净,他心里有了猜测,语气也冷了下来:“现下鸡妖已死,念境未破,可见你预想的关键节点并不对,但如果你曾经因此遭到过反噬,如若我是孟晃,我一定让你再死一次。”

    “可现在我才是孟晃,难道不是吗?”云清无硬声道,否认了这个猜想。

    “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扔下这句话后,云清无不欲多说,自顾自回了宫。

    如今始作俑者已死,也许一切并不会再重蹈覆辙……

    他想要如此劝慰自己。

    但内心却愈发不安。

    另一边,冷离辞心情也沉了下来,鸡妖已死念境却未破,说明南泽国的覆灭背后还有更大的操纵者。

    白泽继位元君后,南泽国一夕之间覆灭,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

    他看着云清无离开的背影,神色复杂。

    半响,他讥讽一笑。

    一个弃子。

    一个棋子。

    有意思。

    只是那个节点究竟会是什么呢?

    民间不知他们内心的想法,大典过后,人们对白泽的崇敬空前高涨,相比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而那些令人心忧的乱象也随着鸡妖的死亡而逐渐平复,南泽国一切的运转恢复如常,人们又回到了无忧无虑,乐享生活的日子。

    直到某一天,悬挂在高空上的太阳下落的时辰愈来愈晚……——

    作者有话说:忘了收藏的朋友们,求求收藏[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第30章 杀机显露

    “最近怎么越来越热了, 都好久没有下雨了,我家田地都有点干裂了。”

    “今年仲夏刚至,怎么炎热来得如此早?”

    “没关系, 往年也有几年是如此, 总之白泽大神会护佑我们的, 这段日子过去就好。”

    沿路街市上, 人们衣着清凉, 几乎人手一把扇子,但额头与发梢依然时不时有汗水滴落, 在看见云清无时, 皱着的眉头立即散开,笑着打招呼。

    “国主!”

    云清无回以笑容,但是笑意却带着忧色, 难达眼底。

    明明鸡妖已死,为什么一切都没有改变?

    在民间依然保有积极的心态时,几位长老与曲平却察觉到了其中潜在的隐患。

    连着多日早会,如何解决问题成为了首当其冲的议题。

    谢长老:“我已经安排人在修建水渠, 虽然不能解决根本, 但是也能多少起到一个缓解的作用, 怎么会突然不下雨了呢?白泽大神保佑,快快下雨,再不下雨田地就要遭殃了。”

    钱长老将手中的纸笺递过去,左手摸了摸腰间的银珠子:“喏, 这是我拟定的国库可支配计划,你拿去参考。”

    “国主,你也别太着急,就咱们谢长老的前瞻性, 应急的储粮必定不缺,是吧?谢长老?”

    周长老眨了眨眼。

    “那也只能解一时之急,倒是你周长老,你的人手支援一下修建水渠没问题吧?”

    周长老挥了挥手:“随你支配。”

    “我——说——”

    “你别说了,国主近期如此多的异常,是否应该再号召族人举办一场祭祀大典,来弥补上一次的冒犯?”

    魏长老打断戴长老半天也无重点的话,面容严肃道。

    站在一旁的曲平对于此事也已犹豫许久,他作为国主的百年里,与白泽打过很久的交道,现下并不是对方的处事风格。

    “晃儿,你最近与白泽大神沟通过此事吗?”

    “当然,老师和各位长老不必忧心,阿泽说现下的异常是妖祟入侵所致,等过段时间,一切便会恢复如初。谢长老,除了水渠之外,我们还可以在石溪下游挖掘建造一处坑穴,辅以木与石修葺,方可成为一处储水仓,我会将设计方案写好给您。”

    云清无面上努力维持着从容的表象,右手却因为过于用力,已然出现了一片指甲的红痕。

    “将水储藏起来?国主你这个想法不错!”

    云清无勉强笑了笑,捏紧了拳头。

    是的,一切会解决的,他要将不知所踪的自己找出来!

    “这里可真是干净,那些恶心的神味竟一点也没有。”

    冷离辞站在栗山山峰上,握住从高空中绕城一圈回来的骨剑若有所思,这里是南泽国最高点,如若这里有神族存在,那么骨剑势必能够感知到。

    念境与其他的幻境最大的不同,便是它几乎能够一比一还原昔日的所有,如果此刻不存在,那么说明当年的这个时刻,这里也无神。

    果然……

    “呐,狐仙大人的神像做好了!放在哪里好呢……”

    “放在白泽大神的旁边好啦,神侍哪有分开的道理。”

    沿路经过一片村落,一户村民正在对一尊八尾狐的雕像做最后的修葺。

    有来串门的人,面露好奇:“怎么还给狐狸做起雕像来了?”

    “这是普通的狐狸吗?那天祭典上,狐仙大人那身姿和身手,一定是白泽大神座下的神侍!是白泽大神派来保护我们的!”

    冷离辞听着这话,眉心一拧。

    骨剑调侃道:“得,你这一通出力,成那白泽的神侍了。”

    本以为会得到一顿恼羞成怒的驳斥,但是这次冷离辞却什么反应也没有,而是直接放弃了仔细询查的计划,迅速回了宫。

    原来如此。

    哼,被捧上神坛,再亲手摧毁,这不是设给云清无的剧本,而是他的!

    冷离辞回到房间,冷漠地看着窗外已然熟悉的草木花香,孟晃这回可失算了,他不是云清无,不会任凭孟晃伤害自己。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会让南泽国变成一座空城。

    现在走不出念境又能如何,只要他活着……

    “小辞?小辞我进来了?”

    一阵力度轻柔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冷离辞内心聚集的戾气。

    来人是孟萍。

    孟萍端着几件叠好的衣衫走了进来,将其中一件玄色的大襟式、宽饰边长袖衣拿起来,展示给冷离辞看:“我看你总穿这一件衣服,所以给你做了几件新衣,你的身量和晃儿差不多,我按照他的尺码做的,你来试试看,如果有不合适的我再给你调整一下。”

    冷离辞看着衣服一怔,内心骤然生出些无措,他移开视线,语气僵硬:“我不需要。”

    “哎呀不用见外,人长得这么俊,总是穿一件衣服岂不是暴殄天物?”孟萍强行将衣服塞到冷离辞手中:“穿穿看嘛,婶可是熬了好几个夜!”

    冷离辞垂眸看着眼前的衣服,和妇人有些薄茧的手,睫毛细微地颤了颤,鬼使神差地接过了衣服,接着又鬼使神差地换上了。

    南泽族的服饰以繁复的刺绣为特点,故而即便衣服底色为低调的玄色,衣服穿在身上也不显单调。

    尤其孟萍准备的这一件,她有意配合冷离辞的红发,在袖口选择了红线作为花纹的主色调,在配以宽边红色腰带,勾勒出男子劲瘦的腰线,是之冷离辞整个人看起来更多了几分冷艳之色。

    “嗯,好看!很合身嘛。”孟萍笑眯眯地围着冷离辞打量了一圈,她亲昵地拍了拍长衫上的小皱褶,夸赞道:“咱们小辞生得真好看,所以穿什么都好看。”

    冷离辞绷着脸,浑身僵硬站在原地,好似自己只是一个木头桩子,内心溢满一种陌生的鼓胀感,这份陌生的感觉让他呼吸都不自觉轻了下来。

    “嗯,不过这头发单调了一些,来,你坐下,我给你编一编。”——

    作者有话说:这期榜单字数结束!估摸着下次更新应该是周五[红心][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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