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第88章 心愿成

    在周思仪和李羡意接到李序州的一刻,他“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

    “二叔喊我在学堂里写课业等他,结果我写了好久,写得天都黑了,课业没写完,也没等到二叔。幸好夫子将我带回了他家,不然我都没地方睡觉!”

    周思仪不好意思地对李序州赔了好几声不是,又对着李羡意挤眉弄眼,示意他赶紧哄哄孩子。

    李羡意非常生涩地哄了李序州几声,李序州被他哄得哭声更大了。

    周思仪只能道,“序州,我们在这儿呆不了几天了,收拾完东西,给你娘和学堂里的小伙伴儿们道完别,我们就要启程回长安了。”

    李序州瘪了瘪嘴,他没有拒绝,没有哭闹,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们两个大人,“二叔答应我了三个愿望,还有一个没完成。”

    李羡意觉着以李序州的性子,多半是要些吃食玩具之类的,他点了点头,“你说吧。”

    “二叔和舅舅,以后都要好好的,舅舅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要第一时间告诉二叔,不能再心里藏的,二叔与舅舅吵架了,也不能动不动就将舅舅关到掖庭去。”

    周思仪和李羡意相视一笑,对这个小大人许下了自己的承诺。

    ——

    中书舍人小金有些高兴,也有些烦恼。

    上次帮圣人代笔了那首催妆诗后,他就连升三品,得圣人青眼,成为了圣人的御用写手。

    就连为皇后娘娘拟写册封圣旨这样大好的差事,也落在了小金的身上,只是他不免遗憾自己才疏学浅,穷尽腹中墨水,才能堪堪达到圣人的要求。

    “凤承华胄,门袭钟鼎。”

    虽然皇后娘娘的父亲从前只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还因为与先皇的勾当被圣人定了罪,一家子也都被发落了,但圣人说娘娘是累世簪缨的世家大族,准没什么错。

    “誉重闺闱,进退有度。”

    虽然皇后娘娘前半生都在宦海中沉浮,还与不少女人都有过风流传闻,不知道圣人说的闺闱是哪个女人的闺闱,但圣人说皇后娘娘是天底下最有德行的女子,那就一定是真的。

    “妃嫔媵嫱,从不善妒,淑慎有仪,誉满六宫。”

    小金虽然很奇怪,皇后娘娘确实从不善妒,因为六宫根本无人可妒,皇后娘娘确实誉满六宫,毕竟六宫粉黛只她一人。

    小金根据圣人的指令拟旨时,不由得感叹道语言的奇妙艺术。

    拟完旨后,小金很快便从圣人处讨到了赏钱与封口费,命令他绝不可泄露此事,对外只能说这词藻华美的封后圣旨是圣人亲笔。

    ——

    尚服局的女官小杏有些高兴,也有些烦恼。

    她高兴的是圣人总算娶妻,命人着手为娘娘缝制凤袍,这批绣娘簪娘一身的手艺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她烦恼的是,这皇后娘娘的胸-围怎么时大时小,怎么时而丰满时而纤细。

    每次量体都不一样,让小杏有些难办。

    在最近一次量体时,小杏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周思仪吐了吐舌头,“哦,我裹了胸还没来得及取。”

    等娘娘将一圈圈的素帛取下后,自认为做过无数衣裳,量过无数身体的的小杏也忍不住红了脸。

    等她量完最后一圈时,站在一旁看了许久的圣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做衣服用得着挨这么近,还抱这么紧吗?”

    事情最后以皇后娘娘将圣人怒斥一顿,她做衣服所需的所有数据都丈量精确后告终。

    ——

    御史台的知杂事侍御史蔡正他最近有些高兴,也有些烦恼。

    他高兴的是圣人终于体恤他年逾六十,老眼昏花,赐他致仕告老还乡了,由从前的知西推侍御史周思仪顶上。

    他烦恼的是,他的同僚周思仪居然在他返乡前要成亲,他还要出一笔礼金才能拍屁股走人。

    幸而蔡杂端发现,周思仪的成亲之日居然和圣人娶亲撞上了,他完全可以观皇后的册封之礼为由,将这件让他荷包出血的事情给推脱了。

    作为御史台的老人,蔡正也有些话要给他的继任者周思仪说,他对着御史台的柱子道,“周大人啊,我知道,成亲确实是大喜事,但你和圣人选在同一天成亲,实在是有些僭越了。”

    周思仪扶额叹息,她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小老头解释,她赶忙搀扶着蔡老头到桌案前,“蔡杂端,我和圣人,成的是同一场亲。”

    蔡杂端托着下巴道,“成的是同一场亲,这是何意?这难道是长安城中的什么新奇风俗?”

    倪密再一旁对着蔡杂端下了一剂猛药,将蔡杂端的老花眼都吓得清明上了几分,“就是说,小周大人,嫁的是圣人,圣人要娶的,也是小周大人。”

    ——

    二月十五,正是民间的花朝节。皇宫内苑百花争艳,群臣列侍,宴定太液池,沿着河堤燕叫莺啼,水光妩媚吹乱了一池柳絮。

    帝后大婚本来礼制极为繁琐,却选在了这样一个民间男女私定终生的节日,冲淡了这场婚礼庄严敦肃的政治氛围。

    池边百官依班列而站,百官都在为天家这份无出其右的锋芒垂头俯首之时,唯有著名穷酸衙门御史台的官员难得挺直了腰板儿。

    娘娘可是御史,他们可都是娘娘的娘家人。

    对于周思仪的身份如何解释,又如何官复原职的,可以说全朝廷上下都看破但不说破,心照不宣地看着圣人撒着这个弥天大谎。

    圣人给的说辞是,周思仪那日误食了太医院给开的治疗癔症的药物,才会在朝堂上疯言疯语,说自己是女人。

    眼下周大人的病已经好了,可以去御史台官复原职了,圣人为了表彰周大人哪怕误食药物,还要操持公务的功绩,娶了周大人的妹妹周文致。

    满朝上下听到这番荒谬绝伦的说辞不由感叹,圣人不止是至圣之人,更是古今中外第一厚脸皮。

    他们日后抵御外侮都不用修城防工程了,直接把圣人的脸皮放在边关就好了。

    那道封后圣旨,据传言是圣人亲笔所写,写得笔墨飞扬、辞藻铺排,只为显得圣人情深意重。

    只有舍人院的小金知道,为了这道圣旨,他可熬得连头发都秃了不少。

    “李兕奴,你老实交代,”周思仪兑了兑他,“这些真的是你写的吗?”

    “这是自然,”李羡意正襟危坐,“我最近也有在好好做学问,绝对不是小金大人代笔的!”

    他本以为官员们自然不敢像参加民间筵席一般将新郎官灌得烂醉如泥,哪成想周思仪早就给御史台的御史和擒虎军的校尉们通过气——今日一定要把李羡意给喝趴下,报李羡意上辈子灌她的一箭之仇。

    李羡意今日高兴,内外官员,无论品阶,无论亲疏,只要祝他百年好合,他通通照单全收,应饮尽饮。

    直到实在是饮不动了,他才连连告饶,“朕实在惧内,皇后娇蛮,若是回去晚了,只怕通天冠要打个粉碎。”这才在酒桌上脱身。

    他们二人未依照礼制将大婚地点选在立政殿,而是他们二人同居了数月的浴堂殿。

    明明是两人新婚蜜里调油的时候,浴堂殿中却出现不速之客。

    李序州以为这次还是像在扬州时一样,办得是家家酒,不过这一次,他比较想演新娘子。

    他也拿了个小团扇将面遮住,“舅舅,你快念催妆诗!”

    周思仪刚准备哄哄小孩,就见李羡意进门,直接揪起李序州的小短腿,要将破坏氛围的小混蛋一把丢出去。

    在周思仪的连连阻止下,李序州才只是被奶嬷嬷领走,又被罚写了三篇文章。

    “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周卿。”

    他似是才净口过,明明被惯了那么多酒,身上却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他没有吹熄任何烛火,对于今夜的一切,他都想尽收眼底。

    他想看到她羞怯难-耐的表情,听到她低喘轻弱的哼鸣。

    欢愉已然不足以概括他们今夜的全部,但这足以让他们,七老八十走到岁月尽头,过幽冥山、离枉死城、度奈何桥,直到饮孟婆汤往六道轮回之所,仍旧能牢牢记住这段感情的余温。

    白羽鹦鹉在窗衔上叽叽喳喳“周卿、兕奴”,只叫人觉得这小鸟儿这辈子都学不会第二个词语了;毛绒的拂菻犬又长胖了许多,在榻旁边怎么拱都拱不上来,李序州这时候肯定明明想写文章,却一打开书本就趴在桌案上呼呼大睡。

    ——

    数千年后,九重山昭陵博物馆第一次开展,游客人山人海,大家围在展柜前,听博物馆讲解员讲述着文物背后的传说。

    “梁昭陵中埋葬的是大梁的第三位君王,纵然这位君王在史书上常年被冠以‘不忠不孝,弑兄逼父,为枭卫獍’的恶名,却难掩明君圣主的光辉。”

    “他死后,有关他的谥号在朝堂中激起千层讨论,如门下侍中景任认为他经天纬地、慈惠爱民,谥曰文最为合适;范阳节度使魏新觉则认为他克定祸乱,开疆拓土,谥曰武更合适。”

    “而中书令周思仪,也就是先帝的大舅哥,新帝的舅舅,却认为象征中兴的‘宣’字更合适,最终以周党获胜告终。这场谥号之争,被视为李羡意一朝终结的标志,也是新朝伊始的开端,新帝继承了他叔父未尽的事业,疆域版图与吏治文明同时达到了巅峰。”

    讲解员话音刚落,有一个游客就插了嘴,“据野史记载,周思仪应该是卖钩子上位的。”

    “帝王的统治政策远远没有宫廷秘辛更引人瞩目。

    此次考古研究发现,为几位史学家的研究提供了更加充足的史料。

    比如在出土的起居注残存的余本中,周思仪周文致两兄妹的名称时常混用,皇后多次在浴堂殿旁若无人地干涉政事,不像是起居郎的疏漏,倒像是故意为之;

    比如周思仪的陪葬衣物中,居然出土了绣着凤纹的绸料,实在是奇怪至极;周思仪终身不娶,家中无任何女人的情况,宫中却时常有金钏钗环的赏赐。”

    “激进派的史学家认为,周思仪周文致两兄妹通过外戚姻亲勾结在一起,两兄妹共侍一夫非常可能,保守派的史学家认为激进派实在太过保守,可能周思仪与周文致根本就是同一人。”

    “这个谜团只有都更近一步的考古挖掘才能知道了,”讲解员望着博物馆外的方向,“本次游览即将结束,我只能用宣帝与皇后合葬的棺椁上的一句诗祝福大家,愿各位游客——”

    “月满花满酒满人也满。”——

    作者有话说:这篇小说是我第一次写这么长的篇幅,三十来万字的体量看着不多,但是对于从来没有写过这么长小说的我来说,真的是键盘前辛酸的日日夜夜。

    写到现在我非常爱我笔下的主角们,他们虽然有形形色色的缺点,但在后面我越发觉得,在我的笔下,他们的血肉越来越丰满。

    我最爱的当然是我们的文致宝宝,就如同《卡拉马佐夫兄弟》中说的一样,我对文致宝宝的期待是——正直善良,并且永远不会遗忘。我们文致宝宝也一直在野蛮生长,从一开始,我们文致宝宝会在信州被他人的巧言令色所蒙蔽,到现在她已然可以熟练利用官场中的一些“潜规则”达成自己的目的,也就有了扬州城的这一场精心的出逃。

    李羡意不是完人,但他也愿意为他的爱人一点点的改变着。

    当我要创作一个帝王的角色的时候,就不免要探讨封建王朝的圣明君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虽然这篇文是架空文,但是设定上我大都选择了唐朝的设定,虽然我时常觉得我的权谋写得太过拙劣,但我还是很愿意在小说里探讨这些问题:

    就唐代的“玄武门继承制”,靠着宫廷血腥政变进行政权更迭的一个朝代,要怎么做才能放下仇恨与斗争;

    就贞观朝大臣的善终情况而言,(魏征的功德碑被推倒;侯君集、张亮均被卷入了谋反案;长孙无忌、褚遂良在高宗朝被清算……)新旧王朝交替只时,什么样的臣子可以明哲保身,什么样的臣子又最终会被政治斗争所吞噬;

    就《唐律》而言,封建王朝是没有法治只有人治的,但是我们也有体系完备的成文法典,也有上诉复核这样文明的司法程序,我会很好奇,在人治的顶峰时期,我们的“缘法而治”究竟能走到何处?

    写这篇小说的期间我经历了许多我人生中的变故,但始终不能放下编织自己笔下世界的快乐。谢谢所有耐心等待的读者,你们的名字我都记得,你们的每一个评论我都有看,很开心能与你在周思仪与李羡意的故事中相遇。

    大家下一本小说见!

    祝大家月满花满酒满人也满。

    ——

    放一下我下一本新文的文案:

    【阴湿男趁着老婆失忆大演特演;整体还是一本小甜文啦】

    元昼的妻子李簪月走马拂花枝,买笑倾黄金,是天地安危两不知的长乐公主。

    一年夫妻,李簪月白日要他牵马奉茶,夜里要他洗脚揉腿。

    诸多为难,他也只当是两厢情好、帐幔之欢。

    边关告急,他随父抗敌,倒在血泊里打开的家书,不是对他性命的忧虑。

    而是李簪月以为他死了,已然二嫁权臣谢修齐的消息。

    乾开三十四载,他的父亲西平郡王振臂一呼,靖难朝纲。

    他亲率大军南下,一路势如破竹。

    国都沦陷,天子渡江。

    从前骄矜尊贵的公主,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今夜妾来伺候殿下…只求殿下能庇佑我们母子二人…”

    薄如蝉翼的鲛纱之下,是她红香软玉的身段。

    翌日,孩子名份已定。

    李簪月便了无牵挂,以头撞柱,自裁未果,昏迷不醒。

    他俯身在她耳侧,声音阴沉如鬼魅,“你这辈子的夫君都只能有我一人,你去寻死也没用。”

    睁开眼后,李簪月羞涩地拉了拉覆着人皮面具的他,“谢修齐,你就是我的夫君谢修齐吗?”

    ——

    李簪月摔坏了脑子,记忆全无。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仅有了丈夫,竟还有了……情人。

    俊美无俦,权势滔天的新朝太子元昼。

    李簪月下定决心,要斩断这桩孽缘,重回夫君身侧。

    元昼静静欣赏着怀中人儿一缕不挂的媚态,口中的话字字诛心,“谢大人为大魏尽孝尽忠之时,会知道自己的妻子也在上峰跟前——尽心服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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