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大哥, 嫂子说劉婶子终于不会缠着我念叨教我如何操持家务啦。”
柚子树底,茂盛树冠投下的阴影籠罩着两人。
塗天林刚做完早饭,正和桃圆在用饭。
桌上的碗碟正躺着做好的海蟹, 蟹肉扎实而嫩, 甜美極了,每一口下去都包裹着浓鬱的清甜,在口腔中爆炸着浓鬱的鮮味。
塗天林还用辣椒、葱和胡荽做了一道蘸料, 将原汁原味只用蒸熟做法的甜虾放入蘸料, 丝丝辣味和鮮甜在嘴里又一次爆炸开来。
这是今晨塗天林之前在镇上认识的一个姓杜的弟兄送来的。那汉子承蒙涂天林拉扯了一把, 如今在白溪镇开着一家不大不小的蜜饯铺子。
这不,杜兄弟认识的一个掌柜家里送来了新鮮的海产,他便便一大早给涂天林送来了一些尝尝鮮。
海蟹腿里雪白的肉饱满量大,桃圆吃得眼里一喜又一喜,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美味似的。
“呜呜——”
“肚、搭、锅”涂大哥。
“海蟹也太、太豪赤啦!”
桃圆嘴里嚼着鲜甜的蟹肉,胃已经被彻底征服了。
涂天林笑着拿帕子替少年擦嘴角的蘸料醬汁,“原本还想等到晚上再蒸,不过这海蟹须得早早做了, 否则不新鲜。”
桃圆嘴里呜呜呜吃着蟹肉,脑袋摇晃成海浪似的,“早晨吃也没什么, 嘿嘿, 豪、豪赤!”
涂天林勾唇:“若是这般喜爱,下次我让他们留意,有了新鲜的海货便送过来。”
“嗯嗯嗯!”
桃圆一个劲点头, 冲他露齿一笑。上演闹剧的这几日, 他的晒伤早已痊愈, 原本瓷白娇嫩的皮肤已经恢复如初, 笑起来又如同之前那个明朗阳光的少年一般了。
桃圆吐了吐舌头,接着方才的话头道:“昨日我去村头王大爷家买肉时碰到劉婶子了,我还差点摔了一跤把买好的肉掉到地上。”
“我那是真的不小心摔了,刘婶子还以为我笨,赶紧过来扶我说祖宗你真别干活儿了,俺都怕了你啦。”
这事儿昨夜桃圆说了一遍,这会儿想起来又忍不住念叨一次,说着说着又笑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是脚底踩到瓜皮滑了一跤。”
涂天林失笑,瞧着少年欢乐的神情,知道他并未因为刘婶子一事而郁结,便放心了。
而这件事到此也就告一段落。
桃圆愿意操心家务事,那便让他学,即便成日里做错闯祸,那也是可爱的。
若是不愿,涂天林乐意养他伺候他一辈子。
桃圆这会儿还在埋头嗦着蟹腿,欢乐得双腿在凳子边缘不住晃动,“即使不蘸醬也好鲜甜呀!”
“蘸了酱也很美味!”
涂天林心道,上次在新月楼的青蟹蛮瓜汤没让小家伙打开新世界,这次的海蟹却让他打开了。估计是那次酒楼的青蟹不新鲜吧。
思及此,他在心里盘算着,或许,以后能撺掇他那位杜兄弟开个海货铺子,日后他们买新鲜海货也方便些。
*
桃圆和涂天林的婚事依旧在紧锣密鼓筹备中。
半个月后,婚服也送来了。
这段时日里,桃圆多了两个玩伴。
柳清会时常带着元哥儿过来陪他解闷说话,越是接近婚期,桃圆心里就越紧张。
虽然他不说,但村长媳妇张桂是清楚的,于是某一次提着一篮子雞蛋去找了柳清。
柳清听了之后把那篮子雞蛋推了回去,道:“嫂子,这鸡蛋我不要,原本我就愧对涂大哥家,为他做事是應该的。”
“再者,这段时间我也发现,桃哥儿是一个極可爱的人,我愿意和他做朋友。”
是以,柳清带着元哥儿渐渐和桃圆走得近了。
这日,桃圆和涂天林的喜服送了过来。
今日涂天林上山打獵,桃圆留在家里等候送婚服的伙计。
一辆马车来到家门外,几个伙计把箱籠抬进屋子,桃圆还招待他们喝了茶,伙计们便告辞离开。
柳清、元哥儿绕着几个箱籠打转,眼里是掩饰不住的震驚。
元哥儿瞪圆眼睛:“哇,这装喜服的箱子都这般气派,里面的喜服该多好看呐。”
这段时间,元哥儿时常随柳清过来陪桃圆说话,接触桃圆次数多了,他也发现桃圆是个率真可爱的哥儿,对人热忱大方,总之怎么说呢,任谁和桃圆接触过后都不会没人不喜欢他的。
柳清看向桃圆:“要不要打开箱子看看?”
桃圆忙不迭点头:“嗯嗯,一共三个箱子,我们一人打开一个怎么样?”
柳清和元哥儿應了一声,三人于是同时俯身去够那箱子。
箱子沉,但最先打开的居然是桃圆。
柳清元哥儿这些日子也发现了,桃圆瞧着漂亮又纤細瘦弱,实则力大如牛,知道这个事实后,两人吃驚了好一阵子。
不过他们可不敢告诉刘婶子,否则刘婶子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让桃圆学习干活儿的口号了。
桃圆打开箱笼后,又去帮忙柳清和元哥儿。
“哎呀!”
“这喜服怎么是碧色的?”元哥儿一瞧大吃一惊,慌忙将箱笼直接盖上,着急推着箱子就要往外走,“喜服顏色不对可是很不吉利的!”
“桃哥儿,清清,你们赶快去追那辆马车去!”
柳清一听拔腿就要跑,被桃圆抓住胳膊拦了回来。
“怎么啦?”柳清疑惑地望着桃圆。
桃圆:“不必追,喜服的顏色是对的。”
元哥儿、柳清瞬时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你说什么?”
桃圆于是将那日在红娘坊定做喜服时的情形告知了二人。
柳清、元哥儿相视一眼,眼里透出的的震惊之色久久不散。
他们还是头一次听说,喜服还能穿碧色的?
这多不吉利啊!
柳清:“可是一般而言,成亲的喜服都是红色的,喜帖、喜字、喜烛,甚至连炮仗都是红色的,还有鸡蛋上边贴着的喜字也是红色的。办喜事时,我就没见过哪家的东西不用红色装点的。”
桃圆接过元哥儿手里的箱笼,帮着往回拖,待到箱子归位,他才直起腰看着两人,神色无比认真,“可是涂大哥同我说,成亲最重要的是快乐。”
“他知我喜欢碧色,就让红娘坊把喜服颜色定成这个颜色啦。”
柳清、元哥儿不禁相视一眼,“这也行?”
“行呀,怎么不行?”
桃圆一边说,一边研究箱笼上的小锁,覺得这金色小锁真是漂亮,“成亲最重要的就是开心,我喜欢碧色,所以喜服就做成了碧色,我们俩都开心。所以啊,成亲那日一定也是其乐融融高高兴兴的。”
柳清和元哥儿听着桃圆一番振振有词的说法,只覺得闻所未闻,匪夷所思。
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被推翻,只为了成亲那日的开心?
这个道理他们若是同家里人说了,怕是要被揍得屁股开花。
可是若是换成桃哥儿,两人却一下子觉得,这套说法是多么的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二人眼里瞬时透出艳羡的光芒。
元哥儿:“桃哥儿也太幸福了吧,之前村里大伙总说涂獵戶有多宠你,这下我算是真正体会到啦。”
柳清长叹一声:“也不知我和小元成亲时……唉,算了,不提也罢。”
元哥儿:“怎么,清清担心苏穀会不顺你的意嘛?我瞧着苏大哥像是个宠夫郎的,不必这么担心啦。”
柳清略微蹙起眉心。
纵使苏穀再怎么宠他,但有涂天林和桃圆在前作比对,这怎么能让人开心得起来呢?
桃圆好奇地打量二人,拉着他们来到桌边坐下,问:“柳哥儿,你和苏大哥好上啦?”
元哥儿猛地眨眨眼,得意地咳了一声,“他们早就互相看对眼啦,只是还不知何时捅破这层窗戶纸呢。”
柳清面上一热,嗔了一句元哥儿,“你还不是,什么时候对田大哥有意了?我何时能喝到你俩的喜酒啊?”
元哥儿:“哎呀,我在说你和苏大哥呢,你怎么又扯到田大哥了?”
桃圆瞧着元哥儿面色也泛起一阵羞涩,便知此事是真的了,不禁更好奇了,“你们都是怎么同苏大哥田大哥看对眼的呀?”
元哥儿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在屋内踱步,“清清嘛,是有一次苏谷大哥替他解围说话,清清就看上人家啦。”
“我嘛,有一次我去田大哥家里买瓜,我鞋底裹泥脚滑被瓜绊倒了,接连滚出去好远呢,还是田大哥把我扶起来还给我穿了他的外衫,否则我都丢脸死了。”
元哥儿说着,羞涩地摆了摆手,“好啦,不说这些了。”
“桃哥儿,既然你成亲那日准备穿碧色喜服,那就拿出来看看呀,一定很漂亮!”
桃圆点点头,带着两人来到箱笼跟前,打开了方才元哥儿只匆匆瞥了一眼的喜服。
箱子打开时,三人眼前俱是一亮。
喜服通体碧色,但花纹繁复,其间丝线皆是以銀丝线织就,虽然没有俗气的金色,可是細细品味欣赏下来,确实是一件昳丽亮眼的喜服。
柳清瞪大眼睛打量着喜服,又对比桃圆打量半晌,道:“圆圆,这件喜服极衬你的肤色,你穿着一定很好看。”
元哥儿连连点头:“嗯嗯,涂大哥的也是碧色吧?成亲那日你们简直就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桃圆:“现在就不是了么?”
“是是是,一直都是,嘿嘿。”
桃圆放下喜服,又去打开另一个箱子,发现是搭配喜服的头饰,也是銀的。
之前涂天林说过银色衬他,因而定制喜服时,他们便与红娘坊商定了喜服的两种颜色,银色和碧色。
元哥儿冲到装着头饰的箱笼面前,赞叹不已:“哇,这银饰好漂亮,涂猎户不愧是宠夫郎的好男人,这一箱子银饰得花不少钱吧?”
桃圆:“应当是吧,我也不太清楚?”
这时,柳清指着第三个箱子,问:“桃哥儿,这个又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垂耳兔头]
第72章
下一刻, 三人视线不约而同投向第三个箱子。
与方才的深紅色箱笼不同,盡管三个少年看不出这箱子的木质也叫不出名字,但就是莫名覺得这箱子过于贵重, 还未打开, 倒先覺得此箱笼透着一股庄重的气质。
元哥儿:“喜服都在这两个箱子了,这是什么?”
桃圓摇摇头,“其实我也不清楚, 打开看看就知道啦。”
说着, 他伸手去够箱子, 却发现这箱盖意外地沉。
柳清、元哥儿看得诧异,力气大如桃哥儿居然也一时间没能打开这箱子么。
两个哥儿立即过来帮忙,桃圓这会儿已经适应了沉重的箱盖,手腕略加了几分力气,箱盖便应声打开了。
“哢嗒。”
几人视线一同落在箱子里。
下一刻,屋子里诡异地安静起来。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尤其是柳清、元哥儿,眼睛瞪圓久久没能恢複平静神色。
元哥儿忽然口干舌燥,结结巴巴开口:“那个, 桃哥儿,要不咱们今日便先回家吧,你看如何?明日咱们再过来陪你。”
柳清:“不行, 怎么能让桃哥儿一个人待在家?”
元哥儿绞着手指, 衣角都快被绞出一个洞口了,“那、那咱们就出去喝茶,透透气, 待涂猎戶回来咱们再走。”
桃圓似乎也認为这是个好主意, 赶忙道:“对对, 我给你们倒茶, 咱们去树荫底下乘涼吧。”
说着,三个人皆是不约而同往外走,一副火急火燎仿佛身后有人追杀的模样,神情活像见了鬼似的。
三人在柚子树底下坐着,分明日头还没升高,但几人已经拿起蒲扇不停地狂扇风,宛如一只只扑腾翅膀要打架的公鸡似的。
桃圆被扇得发丝在空中疯狂飞扬,倒茶的手都有些不稳了,弱弱小声道:“冷静,冷静,要不喝一杯茶吧。”
柳清、元哥儿的蒲扇却还在疯扇不停。
元哥儿:“清清,我怎么觉得,我这手一直抖,停不下来呢?”
柳清默了默:“我也是。”
桃圆:“我帮你们。”
话落,瓷白的手一边一只啪地摁在两人手腕间。
抖动的蒲扇终于不抖了。
准确地说,是他们的手被巨大力道按着,终于不抖了。
桃圆滿意地松了口气,放开两人的手。
“哗——哗——哗”
才一松手,两人的扇子又和开始“哢咔咔”跟个斗鸡似的扇个不停。
桃圆叹了口气,去厨房端了一盘糕点出来:“吃些?”
“别抖了,冷静。”
元哥儿嘴唇哆嗦:“没办法冷静。”
柳清:“我也是。”
桃圆哭笑不得,一人塞了一块涼糕进二人嘴里。
两人吃了几块凉糕才漸漸恢複了镇定,手也不抖了,蒲扇也恢复正常频率扇动了。
元哥儿脸色煞是凝重:“桃哥儿,箱笼里的東西是谁送来的?”
“是涂猎戶的物件,还是?”
柳清:“既然桃哥儿都这般惊訝,想必是涂大哥的了……”
元哥儿:“嗯,清清,咱们还是等涂猎户回来再离开,否则留桃哥儿一人待在家里该多危险。”
柳清:“有道理。”
桃圆摆手:“不会啦,我能有什么危险?”
元哥儿:“你难道不觉得心慌意亂,魂不守舍么?”
桃圆:“唔,确实很惊訝,不过现在已经平复心情啦。”
元哥儿思来想去还是認为危险,“唰”地起身在树荫底下来回踱步。
柳清:“你还是坐下来吧。”
“清清,我没办法冷静,要不咱们还是守在院门外,远远瞧见涂猎户回来就走吧。”
桃圆插入话题:“你们也无须太害怕,就当做没打开过那个箱子嘛。”
柳清、元哥儿相视一眼。
二人神色凝重,憋着一股气,半晌后憋不住了,“呼”地吐出那口气。
“我放弃。”
“我也放弃。”
“这根本就不是瞒能瞒得住的呀!”
……
在晌午过后,涂天林终于扛着一头獐子从烈日炎炎的外头回来了。
元哥儿还果真如方才所说的,一直在院子门口张望,一旦瞧见涂天林的身影,叫上柳清就跑。
“清清,快,走!”
柳清不负他所望,一听到这话飞也似地踩起滿院灰塵和元哥儿一道逃了。
“咳、咳。”
扛着獐子的涂天林一进院子就被漫天烟塵呛得一连咳了好几下。
“咳咳!”
“涂大哥,你回来啦!”
桃圆欢快地跑过来意欲接过猎物,“涂大哥辛苦啦,给我吧!”
涂天林勾唇:“我扛得动。”
他把獐子放到柴房,出来时院子里的烟尘才渐渐散盡平复,遂诧异问:“方才发生了何事,柳哥儿元哥儿为何那般匆忙走了?”
桃圆咳了一声,纠正他:“是跑了。”
“嗯?”
桃圆牵起涂天林的手,先是到柚子树下给他倒了一杯在井里冰过的茶,“涂大哥,喝茶!”
涂天林接过茶慢慢喝尽了。
一块布巾又递了过来。
涂天林瞥一眼桃圆,拿过布巾擦拭额头的汗滴。
等擦完了汗,桃圆又问:“涂大哥,你饿不饿?”
涂天林终于勾起唇,失笑道:“圆圆。”
“是不是有事要说?”
桃圆要接过男人布巾的手停在半空,尴尬地“啊”了一声。
涂天林牵起他的手在石桌坐下,“何事?说吧。我看的出来,你早就迫不及待要问了。”
桃圆尴尬地又摸了摸鼻子,“这般明显么?”
“是。”
桃圆眨眨眼,起身拉着涂天林的手就往屋子里走,“涂大哥,随我来。”
一进屋,里头那三个箱笼正整整齐齐摆放在地面。
两个装喜服的箱子明显是打开过的。
而那只檀木箱子则嚴嚴实实盖着,不见里头是何景象。
“涂大哥。”
到了这步,桃圆反而有些犹豫了,似在考虑要不要打开这箱子。
涂天林瞧见他这般神色,已经明白这檀木箱子或许有问题,于是一手摁在箱盖上,提着把手往上一拉。
“涂大哥……”
在桃圆踌躇的呼唤声中,箱子应声而开。
那一箱子的東西也随之出现在眼前。
桃圆霎时有些不敢看那些物什,目光游移,到处亂瞟。
之前,他原本对这些東西是一无所知的。
但怎奈何之前村长媳妇张桂教过他房中之术时,也顺带提过一些此方面的乐趣之物,譬如……玉势之类。
偏偏他还记性好,记住了村长媳妇描述的那玉势的模样。
他偷偷瞥一眼那安静躺在箱子里的物件,又迅速收回目光,耳尖不知不觉已紅得快要滴血。
“不过呢,那玩意儿嫂子也只是听说过,没见过,嫂子也是在出嫁时从老娘和姐妹那里听来的,咱们啊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就好啦。”
张桂当时估摸着,或许桃圆涂天林用不到这东西,也或者说不定呢,横竖涂家有钱,涂猎户又这般宠夫郎,或许将来用得到呢?
而涂天林见多识广,自是认得箱中物什的,一见此情形,才明白方才桃圆为何会犹疑不决,吞吞吐吐了。
“这是?”
耳根早已红透了的少年连忙捂住箱子,“涂大哥,我们这就把东西收好,待到……待到成亲时再拿出来用?”
说罢,他咬唇颤抖着手要去拿玉势。
是给羞的。
那是因为,除了玉势之外,箱子里滿满当当摆着的都是奇奇怪怪的物件。
而再明显不过,玉势同它们摆在一起表明,其他的物件也是房事中的情.趣物什。
桃圆手都在颤抖,这、这到底是谁送了这么大一箱“玉势们”呀?
涂天林亦是瞧得怔愣。
缅铃、角先生、银托子、悬玉环……
这满满当当一箱子房事用品,看得人眼花缭乱,血气澎湃的。
桃圆这时小小声问:“涂大哥,这些……都是你买的,还是何人送的?”
张桂嫂子教导过他,有些汉子那方面需求大,所以,涂大哥买这些其实也并不奇怪吧?
但他才问出口,涂天林忽而目光一沉,手如幻影一般迅速伸向箱子内。
“刺啦。”
盛着房事器具的一块板子骤然被掀开,完全露出了下方藏着的事物来。
只见金光一闪。
桃圆被那光芒刺得霎时以衣袖遮面,否则都睁不开眼。
渐渐适应光线后,他撒开袖子,看清了箱子里的东西。
“这……”
原来上层摆放房事器具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下方藏着一层暗格呢。
而暗格里,满满当当堆着流光溢彩的金银珠宝,更多的,则是金灿灿光芒耀眼的金子。
桃圆没见过珠宝这些东西,但也下意识指着那些光芒灿灿的珠宝失声叫道:“钱,是不是很多钱,涂大哥?”
涂天林神色不明,轻轻点头,“是。这些都是金银珠宝,能換成千上万贯钱都不止。”
“比涂大哥那些银票还要有钱?”
“对。”
桃圆默默換算着这些钱能换多少糖葫芦和菊花冻,算来算去都算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又问:“那,这些东西都是涂大哥的?”
涂天林将箱子盖上,神情透出一丝严肃,“并非我之物。”
桃圆彻底惊讶了:“这么说,是有人送给我们的?”
“可是,谁会送给我们这么多钱?”
而且为了掩人耳目,还在上方置放了一层房事用品。
涂天林颔首,看向少年,问:“圆圆,今早可有谁来过家中?”
【作者有话说】
[让我康康]
第73章
桃圆不假思索:“除了柳哥儿、元哥儿来过, 其他便是送来箱子的几个伙计,再没有别人了。”
塗天林闻言,眉峰紧蹙成山川, 眸子黑沉如深渊。
桃圆见他眉头紧锁, 小心翼翼问:“塗大哥,这究竟是谁送的,可是你的友人?”
塗天林搖头:“我那位杜兄弟断不会送这些事物, 再者, 他家中并未富裕到这般境地。”
桃圆頓时默不作声了。
他自己并未有什么朋友, 更不可能是他这边的人了。
听塗大哥的意思,这箱子里的珠寶怕是价值連城,不是一般人轻易想送便能送的。
涂天林兀自沉眉思索,桃圆又道:“涂大哥,那这些东西——”
“圆圆!”
涂天林在桃圆一边说手指一边即将碰到箱子里的珠寶时,迅速将人的手拉开。
桃圆被一股温柔又强大的力量拽到一旁,神色间尽是怔然。
“涂大哥,发生何事了?”
涂天林搖摇头, 牵着他的手绕箱子打转。
“我在想,箱子或许沾了毒?”
“毒?”
“嗯。”
可若是想取他们性命,早在元哥儿打开箱子那会儿便已经出了事, 何必又等到现在?
思及此, 涂天林松开桃圆的手,俯下身細細检查箱子以及里面是否有夹层。
但也一无所获。
桃圆知道他在做什么后,茫然地用手指绞着衣角, “下毒, 机关?”
人类陷害人类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
他还是头一次听到。
“嗯。”
涂天林手指撫过箱子的每一寸地方, 目光死死盯着箱子的内层。
可几乎一盏茶功夫过去, 依旧没有眉目。
涂天林忽然笑了,眼底充斥自嘲之色。
若要害人性命,岂非下毒更为直接?
哪里还轮得到机关出场呢?
这时,一块布巾递到他面前。
涂天林沉浸在心事重,乍然一团白光出现,警铃大作一手攫住那块布巾。
桃圆感受布巾被一股巨大力量钳制,男人望向自己的眼神也充满戒备,不由一愣,“涂大哥,你忙了半天,方才擦干的汗又冒出来啦,我给你擦擦。”
涂天林眼里的警惕刹那冲散殆尽,黑沉眼眸渐渐露出一丝柔光。
“好。”
桃圆闻言,赶紧替他擦额间的细汗。
只是心中有一刹那疑惑闪过。
方才涂大哥的神情……有些骇人。
一只手伸到桃圆发顶,温柔地撫了抚。
“嚇到圆圆了?”
桃圆同涂天林对視,诚实回答:“是有一点。”
涂天林牵起他来到桌旁坐下,替他倒了一杯茶。
桃圆喝了。
涂天林捉住少年的手,交代起从前的过往。
“几年前,我曾入伍当兵,战场刀剑无情,那时我们那支军队陷入险境,夜里时时刻刻須得提防敌人冲杀进来,睡也睡不安稳。”
桃圆还是头一次听涂天林提起他过往的经历,雙手撑着下颌认真聆听。
“那时我们弹尽粮绝,还要防着敌人夜里提刀冲进营帐砍下我们的头颅,我野兽般的警惕性也是在那时形成的。”
“当然,后来做了猎户,在山里也須得时时提防野兽袭击,是以……”
桃圆听到这里已经了然。
所以,涂大哥才会在刚才露出那种冷冽警惕的陌生神情。
想到这,他心口處微微鼓掌,一股酸涩心疼的情绪蔓延而开,将涂天林的手捉到膝上。
“涂大哥辛苦啦。”
“多亏了涂大哥警觉,你才能活下来,我们才有机会相遇呀。”
“涂大哥不用怕嚇到我,毕竟我是猫妖,也算是山里的野兽,要说我的警惕性也不必你差呢!”
得到少年的安抚,涂天林乱成一团的歉然之情逐渐消解,心口暖融融的。
桃圆紧紧握住他宽大的手掌不放,“涂大哥,咱们还是考虑一下该如何處理那只箱子吧?”
頓了顿,他忽然记起方才没问出口的问题。
“涂大哥,若是有人要害我们,怎么会送这么多金銀珠宝,还煞费苦心在上面盖了一层……一层的……”
他说到此处说不下去了,声音逐渐呢喃如蚊子。
涂天林:“圆圆说的有理。”
桃圆:“那这箱子东西?”
涂天林:“收起来,里面的东西暂时不能动。”
桃圆視线不禁落到那些房事之物上。
涂天林注意到了,唇角勾起,“圆圆若是想用这些物件,届时我再买新的回来。”
桃圆臉一红,梗着脖子大言不惭:“我才不知道这些是做什么用的呢!”
涂天林从喉间发出低沉的轻笑,“现在圆圆还不能用这些,待日子久了再用也不迟。”
这话反而激起了桃圆的叛逆心,不服气地问:“为何不能用?”
说这话时,他拳头微微攥着,下巴仰起,湛蓝的眸子水润倒映出眼前的男人。
那雙丰润的唇更是微微张开,天真而明媚的,仿佛在邀请人尽情采撷那枚清甜的果子。
涂天林慢慢俯身,弯腰,越来越逼近少年昳丽的面容。
桃圆被那雙深邃充斥着别样意味的眸子盯着,面容越发滚烫,不自觉塌腰缩着脖子欲往后退。
眼看他要摔倒在地,一双手及时揽住他腰肢。
桃圆被有力的臂膀托着,不自觉挺腰贴在男人坚/硬的胸腹间。
涂天林嗓音霎时啞了,低头吻了吻少年饱满润泽的唇,“信我,日后会用得到的。”
一触即分的吻,如蜻蜓点水。
桃圆见男人要放开自己,双手連忙搂住他脖颈,親了上去。
“我知道涂大哥想親我。”
他学着之前某次涂天林的动作,在男人喉间親了親,亲完之后也不管那喉结如何滚动,理直气壮仰头看他。
“涂大哥想亲便亲,为何总是半途作罢?”
涂天林苦笑着以指尖点在桃圆的眉心。
小家伙不会知道他一直以来忍得有多辛苦。
偏偏他还一无所知,只管撩拨,他却不能真的将他就地正法了。
“圆圆。”低啞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我在。”
“成亲那日,我一定不半途而废。”
“真的?”
“嗯。”
桃圆开心地眯起眼睛,仰着臉亲了亲男人的脸。
“亲吻这般好的事,下次涂大哥可不许小气了!”
“好。”
涂天林失笑着回应,遂在桃圆额间落下一吻,牵着他的手来到那装着金銀珠宝的箱笼前。
“涂大哥,这个箱子该如何处置?”
涂天林打量一阵,随后将那箱子合上,道:“拖到柜子后放着吧,暂且不动里面的物件。”
“好。”
说罢,桃圆帮忙把箱子拖到新送到的衣柜旁,搁置在了墙角处。
涂天林不得不说送珠宝的人极为周到,考虑到他或许不是第一手打开箱子的人,是以在上面覆了一层旁的物件,以免引人注目。
桃圆不知涂天林还在想那来路不明的箱子的事,拉起他去看另一个箱子的喜服去了。
……
是日。
柳清和元哥儿回去没多久,村里便传出了桃圆涂天林如漆似胶、房事和谐美满的传言。
这还是桃圆在去往村头王大爺家买肉的时候知道的。
他提着篮子哼着小曲走在村里的小路间,迎面走来铁柱和铁柱他娘。
“哟,桃哥儿又来帮涂猎户买肉啦?”
“是呀铁柱婶婶,家里缺了点猪肋骨,涂大哥让我买回去。”
桃圆回答后,却发现铁柱他娘和铁柱瞧着他的目光有些令人莫名。
铁柱他娘呵呵笑着:“没事儿,桃哥儿,快去买吧,涂猎户还在家等你呢!”
桃圆被他们看得莫名,拎着篮子继续走,没走出多远又碰到了从瓜地劳作回来的荣二。
接下来,还陆陆续续碰到元哥儿他大伯,谢大脚,刘婶子的儿媳妇……
每个人瞧着他的眼神皆是笑容不明。
桃圆被那般盯着看,实在受不了了,主要是,怎么想都觉得有些瘆人。
恰好这时柳清和元哥儿气喘吁吁朝他跑过来。
桃圆连忙叫住二人,“柳哥儿,元哥儿,你们可知道发生了何事?为何大伙都用那种眼神看我?”
柳清跑得喘不过气,双手扶着膝头说不出话,还是元哥儿先开口了。
“对、对不住桃哥儿,都是我们的错,呸呸,也不算我俩的错,我们并未泄露今日有一箱子的房事物件送来一事。”
“可是不知怎的,这件事忽然全村人都知道了!”
柳清终于喘过气来了,急声道:“我俩就是在回去的路上嘀咕了几句,真的没有同任何人说起过,桃哥儿你要相信我们!”
桃圆听着两人连叠声的解释,脑子终于转过来了。
“等等,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全村人都知道了箱子里装着的是什么,所以方才一路过来他们才用那种眼神看我?”
柳清:“是。”
元哥儿:“这会儿大伙都在议论纷纷,都说你和涂猎户蜜里调油,每日行鱼水之欢。还说,没想到涂猎户话少面冷,实则热心肠一个,那方面也很火热呢!”
桃圆一个没站稳,篮子差点掉到地上。
“啊?”
“全、全村人都知道了?”
元哥儿满脸悲痛:“是。”
“都知道了?”
柳清:“是。”
桃圆呜咽一声,双手遮面,篮子哗啦掉到了地上。
“桃哥儿,你怎么了桃哥儿?!”
桃圆捂着脸,脖颈和耳根蔓延着可疑的红色。
“没、我没事?”
“我只是在想,现在还要不要去王大爺家买猪肋骨……”
【作者有话说】
[让我康康]
第74章
桃圆最終还是鼓起勇气往村口王大爺家里去了。
不过他很紧张, 柳清和元哥儿便陪着他一块去。
在三个人离开后,道路旁的草丛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好熱呀,快出去。”
不多时, 两个身影从草里钻了出来, 赫然是村长的孙子狗蛋,还有柳家王氏的大孙子——柳清的侄子。
两个小屁孩拍拍身上裹着的草杆杆和苍耳球球,手里拿着草编织的蚂蚱, 踮起脚尖望着桃圆等人走远。
虎子:“狗蛋, 方才偷听柳哥儿元哥儿说话这事儿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可别说出去啦。”
狗蛋:“那当然,我可不想被我爺爺揍屁股!”
两人伸出手拉了钩,鬼鬼祟祟溜进小路走了。
……
桃圆走得極慢,柳清元哥儿陪在他身旁。
一路上三人遇到不少村民,仍旧是用笑得莫名的眼神瞧着桃圆。
桃圆只管用籃子捂着腦袋小跑,慌里慌张的。
这举动顿时引来大伙一片小声。
“别害羞呀桃哥儿。”
“你同塗猎户感情不错呀,咱们大伙心里满满都是祝福呐!”
“是啊是啊!”
桃圆越发落荒而逃。
恰好这时经过一片瓜地,柳清忽然碰了碰元哥儿的胳膊。
“你瞧。”
元哥儿疑惑间侧头望了过去。这一看不打紧, 田漢子也正往这边看呢,还在朝这边挥手。
“清清,你做什么!”
元哥儿赶忙扯着柳清往前走, 打算无视田漢子的打招呼。
柳清笑得意味深深:“从前谁撮合我与苏大哥时这般积極这般贼, 如今轮到自己也知道羞了?”
元哥儿被他一激,梗着脖子下意识反驳:“谁、谁不行了?”
说罢,鼓起勇气哗啦一下转身冲瓜田那边看了过去。
田汉子方才见元哥儿不理他, 这会儿正伤心呢, 心道莫不是元哥儿没瞧上自己, 是他一厢情愿了?
此时见元哥儿重新转了回来, 下一刻便见他用力地也朝自己挥了挥手。
田汉子一下子露出了笑容,再次用力冲他挥手。
瓜田里大伙见状纷纷起哄,“这是明着示好啦,田大米,娶了他,娶了他,娶了他!”
田汉子,哦不,田大米摸着腦袋瓜憨憨一笑,果真从瓜田里往路这头冲了过来,冲到一半又忽然刹住了脚步。
元哥儿原本还惊慌失措呢,不知他冲过来是要作甚,这会儿也不慌了,安安静静同田大米隔着田垄对视。
“我会去找媒婆上你家说亲!”田大米两手放在嘴边做成喇叭状,大喊。
四周顿时传来一片欢呼声。
“太好啦,又要有喜事喽!”
众人的注意力瞬时被转移,桃圆喜得一蹦三尺高,趁机想溜。
元哥儿被柳清以及一杆子看熱鬧的村民鬧了个大臉紅,一转头瞧见桃圆正打算溜,连忙大叫:“桃哥儿莫走,等等我!”
临走时他还不忘冲田大米挥手,表示自己听到了。
桃圆听着后边村民们传来的笑声,也跟着笑了。
结果到了王大爷的摊子,王大爷一开口就是:“桃哥儿,听说你同塗猎户……”
桃圆立即伸出手掌制止:“王大爷!您听说了嗎,方才我们亲眼听到田大米当着众人的面同元哥儿大喊,说要上他家提亲呢!”
王大爷布满褶子的眼皮一睁,“哦?”
“是嘛?这是怎么回事,快详细同我老头子说说!”
……
桃圆成功买了豬肋骨,哼着小曲回去了。
不过相比起田大米同元哥儿当众示爱一事,桃圆塗天林买了一箱子的房事之物也不遑多让甚至可以说是“猎奇”。
桃圆在快要回到家时忽然碰见了劉嬸子和王氏,劉嬸子向来大嘴巴毫不避讳,一见着人就一连“哟”了几声。
“这不是桃哥儿嗎?听说塗猎户买了很多那啥富贵人家才用得到的稀奇玩意儿。”
桃圆:“……”
逃得过村民,没逃得过劉嬸子的那张嘴。
劉嬸子打量着桃圆:“我说桃哥儿,你这瘦弱的身板子,买那一大箱子的助兴玩意儿,到时可别承受不住晕了过去啊。”
这话明晃晃在当事人面前说出来,也只有刘婶子能做得出了。
王氏一听赶忙去拉她:“刘婶子你真是,这话怎么能——”
“嗐,怕什么,桃哥儿迟早是要懂的哇!”
“那你也不能摆到明面儿上说,这可是人家的私事……”
在两个女人的嘀咕声中,桃圆拎着籃子趁机飞快地跑了。
一进家门,嗒嗒嗒便往灶屋去了。
涂天林见桃圆气喘吁吁,臉也是紅通通的,于是接过他手里的篮子,拿了布巾替他擦汗。
“怎么买个豬肋骨弄得这般狼狈,发生什么事了?”
涂天林牵着桃圆来到柚子树下坐着,给他倒了一杯冰镇好的梅子饮。
桃圆“咕咚咕咚”喝了,舒心地吐出一口气。
他将方才的事一一说了,涂天林道:“村里又要添喜事了,是好事。”
桃圆撇着嘴:“可是我在快回家时遇到了刘婶子。”
他将刘婶子的话一字不落全告诉了涂天林。
男人听罢,一时间也沉默了。
没想到这刘婶子竟是荤话张口就来。
桃圆苦恼地趴在桌上,恨不得打上几个滚,“按照刘婶子的性子,方才那番话她定会逢人就说……”
完蛋了,他没脸见人了。
涂天林失笑,坐下摸摸他脑袋,“圆圆不必自恼,世界上的有情人都会做那些事,他们只是觉得好奇和新鲜罢了。”
“真的。”
“是。”
桃圆一听,不禁也想起自己在莲氏一族时,四周的族人到了特定季节就会开始寻找配偶,而族人也都时常劝他说早日寻到自己的配偶,尽快安定下来。
只是那时他过于贪玩,时时溜出族人属地到处瞎玩,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当他最后一次回去时,才发现莲氏一族除了他和莲狮已经被屠戮殆尽。
那个黑乎乎的身影满身都是杀气冲过来伤了他,关键时候还是莲狮出现吸引了那身影的注意力大叫着让桃圆赶紧逃离此地。
桃圆这才逃出了生天。
涂天林见少年发呆,不由握住他细白的手腕,“怎么了?”
桃圆回过神,仰头冲男人一笑:“涂大哥,我好期待我们成亲的那一天哦。”
*
随着桃圆涂天林成亲日子的逼近,終于,时间来到他们成亲的前两日。
涂家院子里里外外早就被装饰上了大红绸,燈笼、门窗、院子大门、篱笆等等,到处都贴上了“囍”字。
堂屋里,红烛、喜果已经备妥。
从涂家院子里延伸到外面的长长的红毯也已经铺上了。
涂天林请来的德鑫酒楼的厨子在成亲前一日也来到了涂家,和村长袁福请的另一批厨子忙碌着清点食材。
涂家夫夫皆没有双亲,村长领着村民熱热鬧闹地进出帮忙,说一定要给足了涂天林家人的温暖和关懷。
南屋里。
这里摆放着一张梳妆台,还有一个衣柜,一张床。
这几日,桃圆都睡在南屋,说是成亲前要同男方分开睡。
清水村的村民还是头一次碰到在成亲前夫就早已睡在一起的夫夫。
谈及这个问题时,桃圆赶忙站出来解释:“我同涂大哥就只是单纯地睡觉,没做旁的事!”
他这番辩解实在有些苍白。
大嘴巴刘婶子嘿嘿笑了几声:“涂猎户买了这么大一箱子物件,他若是能忍住不和你发生点什么,我都要说他不行了!”
“咳咳!”
“咳咳!”
村民们纷纷自觉清嗓子,现场顿时咳嗽时此起彼伏。
“咳咳!”村长袁福适时咳了几声,“刘婶子,注意场合!”
刘婶子不以为然:“村长,我说的是实话,若是桃哥儿同涂猎户有了夫夫之实,那桃哥儿就该早早准备等着懷上孩子啦,这有了身孕可也有许多讲究的呢,若是不注意身子,万一落胎可就不好办了呀!”
这是桃圆涂天林成亲的前一晚,帮忙的村民都聚在院子里吃点心。
院子人声鼎沸,热闹极了。
涂天林闻言,转身看向桃圆,少年眉心一跳一跳,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耳根烫得不成样,“没有怀孕,刘婶子你不要再说啦!”
说罢,桃圆嗒嗒嗒跑回了南屋。
柳清和元哥儿也赶忙奔过去陪他。
进了屋子,桃圆耳根在四周摆满明亮的烛燈下红得越发艳丽。
柳清出声安慰他:“好啦,别管刘婶子,她那张嘴谁也拦不住,好话荤话张口就来,就当她不存在便是了。”
元哥儿:“桃哥儿,明日就成亲了,你紧张么?”
桃圆趴在桌上,心口沉甸甸的如同缀着巨石,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是说不上来。
“……应当是紧张的。”
“那你是紧张什么,具体说说,我和清清陪你说会儿话,说出来就不紧张了。”
桃圆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就是紧张。”
这些天,柳清、元哥儿,村长媳妇张桂,刘婶子的儿媳妇小梅,都同他说过不少。
说成了亲就是人夫,两人要携手恩爱走过一生,说夫夫二人要生儿育女,多生几个,将来膝下承欢,院子里热热闹闹,晚年时也不孤寂。
灯火明亮的屋内,直到这时,桃圆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在紧张什么。
他并不是哥儿,就连眼睑下的哥儿痣都是他施了法术弄上去的。
将来他可怎么给涂大哥生孩子?
这时,院子里刘婶子的大嗓门传了进来。
“涂猎户有钱就应该多生几个,最好是三男四女,反正养娃涂猎户也不缺钱,大伙说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让我康康]
第75章
这一嗓门直接让桃圆身躯一颤。
他忍不住抖了抖。
是啊, 就是这个原因。
他不能生孩子。
将来村里的姑娘哥儿都是三年抱俩,院子里热鬧溫馨,只有他和塗大哥的院子冷冷清清, 寂寥萧瑟。
那种情形他不敢多想。
可也由不得他多想。
桃圆的指尖不自觉钻进, 渐至失去血色发白。
“桃哥儿,桃哥儿?”
一声声呼呼将桃圆从遥远的思绪中拉回。
桃圆才回神,恰在这时, 屋子里进来一个人。
“塗猎户。”
“塗猎户。”
柳清和元哥儿看到来人, 起身腾出地方。
塗天林来到桃圆身邊, 摸摸他的鬓发,“怎么在屋里发呆,不出去透透气?”
元哥儿:“方才刘嬸子叫嚷着要让桃哥儿生七个,桃哥儿这才懵了坐着发呆。”
柳清也蹙着眉:“就是,生七个……刘嬸子说的倒是轻松。”
涂天林方才也听到了刘嬸子洪亮的大嗓门,为的就是这件事来的。
没想到真的发现桃圆情绪有所波动。
他朝旁邊递过去一个眼神,柳清元哥儿便明白了,无声退了出去。
“圆圆。”
桃圆微微动了动脑袋, 才想转身,已经被一个溫暖的怀抱揽了过去。
“涂大哥?”他愕然仰头。
“不许走,不许逃。”
桃圆听着落在耳邊的男人低沉的恳求, 神色不禁透出一丝茫然。
“我……”
在桃圆出声之前, 涂天林语气笃定开口:“在同你陈情表白之前,我便早已考虑过这一点,你能不能生孩子, 对我而言无关紧要。”
“世界上无父无母的孩子这么多, 届时我们领两个回来养着便是, 无须擔心。”
这个问题, 涂天林之前原以为少年不介意,现在看来,还是得同他说清楚了,否则小家夥容易胡思乱想。
桃圆默默听着涂天林的话,心中感动得一塌糊涂。
在这些日子,村长媳妇張桂、刘嬸子的儿媳妇小梅,还有柳清的姐姐柳月以及村中嫁了人的哥儿都曾到过家里看望他,陪他说话,给他讲解哥儿成亲的一些必要了解的知识。
桃圆这才知晓,男人娶亲是为了要找一个给家里傳宗接代,最好还得是勤快能幹,可以幫家里幹活儿,能给家里巨大助力的。
而且呀,家里永远希望哥儿和女人可以多生几个男孩,男孩力气大能幹活,再有本事点说不定还能做生意,读个书,运气好了能当官光耀门楣也说不定。
不过清水村目前还没出过一个读书人,几年前确实有过私塾,但由于大夥都没什么钱送孩子读书,私塾先生也是要吃饭的,只得离开清水村另谋生路了。
“涂大哥。”
“真的要领两个孩子回来养么?”
桃圆吸了吸鼻子,听村里的婶子姐姐们说,意思就是,谁不希望孩子是自己亲生的呀,就怕养别人家的孩子会养出白眼狼呢。
涂天林闻言,不禁失笑,“白眼狼?看来圆圆在这段时间学会了不少新鲜词。”
桃圆撇嘴,陷进去的唇肉如同多汁的果肉,在明亮烛光下隐隐生辉。
涂天林眸光微动,俯身彎腰,在少年柔软的唇瓣印下一吻,克制地亲了又亲。
“记住我的话,无须胡思乱想,明白么?”
桃圆舔了舔湿漉漉的唇,坚定地点点头。
“圆圆知道了。”
既然涂大哥是这么想的,那他明白他的心意啦。
他不会再生出一些毫无边际的想法啦。
涂天林摸摸桃圆的脸,道了声:“出去吹吹晚风,待在屋里闷热。”
“嗯!”
一整个晚上,涂天林带着桃圆在家中四处忙碌,倒是无须桃圆操心这些事务,主要是涂天林擔心少年独处会乱想。
一整个晚上,涂家院子灯火通明。
村里大伙都聚在院里,聊天、喝茶、吃点心嗑瓜子,欢声笑语不断。
临到了子时,張桂带着柳清和元哥儿过来催桃圆入睡了。
“哎呀桃哥儿,我方才叮嘱他们提醒你早睡,怎么这会儿还跟着涂猎户到处转悠呢?快快,去躺下歇息,明日还得起早呢!”
桃圆看了一眼涂天林,后者朝他点点头。
随后,桃圆被推着去往南屋歇息。
屋外灯影幢幢,人声依旧喧鬧。
窗棂斜支,涼风习习,月色温柔淌进屋子。
桃圆此刻莫名心安,雙手放于小腹上,慢慢阖上了眸子。
*
翌日,桃圆实在一阵阵困乏中被叫醒的。
“桃哥儿,桃哥儿。”
他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发现依旧睁不开眼。或许是昨夜睡下太晚了。
“快,得按照时辰来,每一步都不能错过,去找块布巾来替新人擦脸淨面,替他换上喜服。”
于是,桃圆立时感到脸上有丝丝涼凉舒适感傳来,不一会儿,他终于能睁眼了。
这一看,是柳清在替他擦脸。
屋子里,元哥儿、荣哥儿,谢春花,以及其他几个未出嫁的姑娘哥儿都在。
屋外,張桂的声音清晰响起:“刘婶子,屋里人挤人,你啊还是坐等着吃席吧,就别进去凑热闹啦。”
刘婶子:“不是,桃哥儿要出嫁了,我作为过来人去看看指导一下怎么了?”
張桂:“嗐,用不着,屋里人够多啦,对了,王氏你带着刘婶子去院子外头逛逛,再不济就去后厨看看有什么能幫得上手的。”
前几日开始,涂家院子后边就打了个颇大的后厨房。
原本涂家便是连同着胡老大夫那一份打通了连接起来的,是以到时候的酒席亦是会摆上很多桌,后厨也就搭了个稍大的,否则不足以好几个厨子在里头转身忙碌。
王氏是不愿意和村长媳妇对着干的,连忙带着刘婶子去后厨了。
张桂松了口气,进屋继续指导哥儿姑娘们忙碌:“对对,淨面后就帮着桃哥儿穿喜服。哎喲我滴个娘嘞,无论看多少次这碧色的喜服还是——”
“罢了,今日成亲不宜说这些,快,快穿上。”
桃圆被一堆人包围着,张开雙臂穿上层层叠叠的喜服。
他动了动脖子,嘶,领口蹭过脖颈的肌肤,痒痒的,还有点闷。
不过这会儿天色尚早,但四周知了蟋蟀的叫声已经密密麻麻开始闹哄哄了。
考虑到夏日炎热,喜服做得并不算厚,涂天林交代过红娘坊,少做了两层。
是以桃圆得以透了口气。
穿喜服时,狗蛋和虎子在旁边也出力了,不停地举着蒲扇扇风。
待喜服穿好,众人皆是眼前一亮。
“桃哥儿不愧是来自异域的美人,即便不敷粉也实在好看得紧呢!”
谢春花狠狠点头:“那些脂粉都厚厚一层的,我看还不如不上妆了,以免拖累了桃哥儿的美貌。”
诚然,少年肤如凝脂,双瞳淡蓝,在喜服的衬托下更是身段优美,纤腰楚楚。
而今日这一身碧色更是将他整个人衬得莹莹如玉,仿佛从山野间走来的森林小仙子。
清水村的村民一辈子哪里遇见过这般驚为天人的人物,一时间都看呆了。
张桂这时道:“不可,成亲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成亲这日必须得打扮到新人最漂亮的状态。”
“开始上妆。”
哥儿姑娘们醒过神,在张桂的指导下立即动手开始上妆。
刘婶子的儿媳妇小梅这时也进来了,一见着桃圆就驚呼出声,“喲,这是打哪儿来的天仙下凡啦?”
“哎哟,春花,你这眼妆上得不太利索,反倒遮掩了桃哥儿的美貌啦,我来助你!”
于是,屋子里重新陷入一片忙乱之中。
桃哥儿被一群人折腾了一个早上,早已昏昏欲睡。
午时,他脸上的妆容终于达到了一个所有人都满意的状态。
元哥儿累得躺在炕上,捶着酸痛的胳膊道:“这妆既清透又脱俗,今晚保管把涂猎户迷得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张桂忍不住赞成:“这可是咱们清水村一百多年来最美的哥儿啦,哈哈哈,咱们可真走运,居然让咱们给碰上啦。”
柳清:“这妆容我喜欢,村长媳妇,到时候我出嫁你们也得给我画一个这样的。”
元哥儿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举手:“我也要!”
小梅:“都不要着急,都有!”
狗蛋这时戳了戳桃哥儿脸蛋的肉肉,“桃哥儿,你怎么都快睡着了,醒醒!”
张桂见状连忙去抱他,“哎哟狗蛋,别去戳新人的脸蛋子,这才刚上完妆呢,到时候刮花了又得再重新画!”
训完孙子,张桂又忙里偷闲瞟了眼桃圆,发现他打瞌睡就打瞌睡,居然开始流口水,于是大叫出声,吓得狗蛋差点滚到地上。
“快!”
“给他擦干净口水,我的桃哥儿哟!”
“这辛辛苦苦描的妆可不能弄花了呀!”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
南屋外面,全村的人今日都知道涂家办喜事,早早干完自家的活计就都来帮忙了。
院子进进出出都是人,到处都闹哄哄的。
涂天林这会儿在北屋也已经换上了同色的喜服,这时听到南屋那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声,不由勾唇笑了。
荣二担心地问:“南屋那头怎么回事,村长,你要不还是去瞧瞧,别出什么乱子了。”
村长袁福扬扬眉:“放心吧,有我媳妇镇守,出不了事,若是出事她早就来告诉咱们啦。”
袁福的儿子和儿媳妇都在地里忙活还没赶回来,大女儿又嫁在隔壁村赶不及到场,只能晚点再过来。
涂天林眉眼彎了弯。
他知道村长媳妇是个能干的,能让南屋那边闹出如此大动静的,除了他的小夫郎桃圆,还会有谁呢?
涂天林不禁期待起今日成亲时会是如何的景象了。
【作者有话说】
[垂耳兔头]终于要成亲啦,乌拉!
第76章
申时左右,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桃圓换了喜服描好妆容却不能出去走动,只能在屋里坐着,听外面熱闹的响动。
装饰院子一定很好玩, 涂大哥定购了一批全画着漂亮貓咪的燈笼, 夜里点起烛火一定美极了。
后厨此时应当在熱火朝天地忙碌,制作香喷喷的糕点和草药。
桃圓按捺不住,在屋里子来回踱步。
柳清、元哥儿见状連忙阻拦:“桃哥儿, 你不能出去。”
这已经是桃圓第五次试图溜出屋子了。
桃圓双手合十做可怜状:“我真的坐不住, 求求你们啦, 我就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不行!”柳清、元哥儿宛如两座门神,冰冷无情残忍地拒绝了这个请求。
另一头,涂天林在忙着指点村民,待会儿贺礼该摆放在何处,还有旁邊胡老大夫原本的屋子也统统都要挂上燈笼。
村长袁福:“涂猎户真是有心,不仅在堂屋里设置了胡老大夫的灵位,还在所有地方都挂了貓儿样式的灯笼, 真是孝心一片呐。”
大夥都纷纷赞成,“涂猎户真是重情重义的汉子,记挂着胡老大夫, 还记挂着丢了许久的猫儿, 唉。”
这时,南屋里传来一阵动静。
“求求你们啦,我想涂大哥了, 让我去看看他好不好?”
“桃哥儿, 按照你这个笨手笨脚的性子, 你还是待在屋子里别出去吧, 况且新夫郎成親当日是不能露脸的呀。”
屋里传来桃圆難以置信的声音。
“你、你怎么可以说我笨手笨脚?”
“好啦好啦,回头我给你赔不是,咱不闹了,先坐下来吃塊点心,这可是涂猎户親手做的,你不吃我和清清可就抢光啦。”
众人听到屋里的动静,视线不由投向在那头指挥大夥干活的男人。
袁福笑呵呵道:“涂猎户那个嘴角都快咧开到眼角了,恐怕他也是迫不及待要拜堂喽!”
一整日下来,南屋“闹剧”不断,时辰也渐渐流转,来到了申时。
被邀请的村民陆陆續續都来了,德鑫酒楼的刘掌柜、涂天林那个卖海货的杜兄弟,都来了。任小姐的贺礼也托家丁及时送了过来。
村长识字,因此也坐镇在院子大门处,经手宾客帶来的贺礼。
这会儿,杜兄弟提着一个大紅绸帶盒子要往院子走。
蓦地,不知从哪蹿出来一个耄耋老者,一把抓住了他的外衫衣角,“年轻人。”
杜兄弟望向脸上布滿皱纹的老人,道:“老人家,有事吗?”
“有,有,”老者連连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到他面前,“年轻人可否代我把这份礼物交给涂家,以你的名义送出去。”
杜兄弟打量着这锦盒,轻蹙眉头,“老人家,你没有喜帖么?为何不亲自把这礼盒交到涂猎户手里?”
老者神色为難,言语吞吐起来,“我确实是没有喜帖,只不过是想借着送给新人贺礼沾沾喜气罢了。”
杜兄弟打量这老者一眼,心道,确实也有一些人家中有人病重,为了祈求家人健康平安的,就会给素不相识的办喜事的人家赠送贺礼,以此沾点气运。
这老者还算好的,并未有混入涂家吃酒之意,若是去了家中,怕是家里的病气霉运都要借此过到涂家了。
杜兄弟想了想,道:“老人家,您这盒子里该不会是什么危险之物吧?”
“怎么会?”
老者连忙三两下拆开盒子,“年轻人,这是一枚珍稀的紅宝石,没有危险,不信你大可以检查检查。”
杜兄弟做生意见识过不少奇珍異玩,眼下观那枚宝石成色佳,质地上乘,不由暗想,看来还是个大户人家。
罢了,他若是不进去吃酒,也不会如何,这枚红宝石他就交给涂猎户,届时让涂猎户定夺吧。
“好,我替你送给主家。”
老者闻言送了口气,“那老朽就谢过这位小兄弟了。”
杜兄弟点点头,将那盒子重新装好,提着礼盒继续往前走。
“掌柜,掌柜!”
这会儿,又有一个更年轻一些的夥計从小路尽头奔了过来。
“掌柜,货全都送完啦,多谢掌柜带我吃酒!”
“还以为你不来了。”
“哪能呢,掌柜,这是我备的薄礼,一塊交给您吧。”
杜兄弟从夥計手里接过贺礼,一邊走一边往涂家院子而去。
伙計也是个话多的,看着涂家四周布置得喜气洋洋,忍不住问:“掌柜,老大怎么会这般看重这涂猎户?我看这涂猎户也是个干大事的,不过他娶的这个異域哥儿,远超于常人的美,该不会是个红颜祸水,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吧?要不我们——”
杜兄弟目光凌厉睨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不过伙計尚未来得及说下去,斜刺里突然冲出一道身影扑向那名伙计。
“啊!”
伙计的头发直接被扯下一撮,疼得他尖锐大叫,“哪里来的老东西,怎么无缘无故动手打人!”
杜兄弟显然也被吓到了,连忙过来将人分开。
但是老者不知从哪来的惊人力气,杜兄弟一个正直壮年的男人一时间竟然拉不开两人。
那伙计被扯下几撮头发,正嗷嗷咆哮,这时,杜兄弟手里提着的锦盒也被一把抢了回去。
“呸,你们都是什么人,哪有人在新人成婚之日背后说三道四的?”
杜兄弟没想到这老者还未走远,竟在一旁偷偷跟着听他们说话,于是也急忙低声恳求:“老人家,是我管教下属不严,你的盒子我会替你送到,您先别这么大声……”
“我呸!我今日非要教训这个兔崽子不可!”
老人滿脸的皱纹狠狠抖动,将那锦盒往怀里一塞,眼里凶相毕露朝着伙计扑了过去。
杜兄弟从未见过这般身手敏捷的年迈老人,简直是快如闪电。
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这厢,殴斗声渐大。
准确来说,是那大嘴巴的伙计单方面被揍。
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清水村的村民驻足围观,也立时惊动了涂天林。
涂天林和村长等人赶到时,伙计的衣裳和头发都被扯得七零八落,活像个路边乞丐似的。
村长袁福:“住手,住手!这是怎么回事,咋打起来啦?”
蘇谷、田大米和荣二等人也纷纷上前拽住殴打伙计的老者,“老人家,不要打啦,有什么话好好说,凡事好商量!”
袁福:“是啊,新郎官就在这儿呢,两位不如给新郎一个面子,有什么过节暂且放下,都进来喝杯喜酒消消气吧?”
涂天林看到杜兄弟,亦是诧异:“杜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老者自个儿打人打得满脸涨红,一甩脑袋看了过来,气势汹汹对众人道:“这个无知小儿方才——”
杜兄弟适时地猛咳了一声,“老人家。”
“方才是我的伙计不懂事冲撞了老人家,是我的过错,我当着大伙的面给老人家和大伙赔个不是吧。”
“对不住了,老人家,各位村民。”杜兄弟弯腰鞠了一躬。
那伙计被殴打得衣衫褴褛,怒火冲天吼道:“你这糟老头子,你还抢了——”
“阿财!”杜兄弟厉喝出声,“你还不快给人认错!”
叫阿财的伙计还以为老人抢了自家掌柜的贺礼,然而他还未有机会说出来就被勒令将话咽到了肚子里。
“桃哥儿,你不能出来,快回去呀!”
这时,后方也出现了一片混乱。
大伙一瞧,原来是新夫郎桃圆瞧见外头动静这般大,趁着柳清元哥儿看热闹的功夫溜了出来。
众人拦不住机灵的桃圆,让他居然跑出了院子。
桃圆提着喜服的衣摆小跑过来,头上还戴着鎏金的头冠,有不断晃动的遮面流蘇倾泻而下,在日渐西斜下映射出耀目光辉。
袁福、张桂夫妻俩一看顿时头疼不已,“哎哟我的祖宗,你怎么跑出来了,新夫郎还未拜堂是不能见人的哇!”
桃圆目光掠过老者和一身狼狈的伙计,理直气壮:“有这流苏遮面,不算见了人。对了,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啦?”
涂天林走过来揽住他肩头,低声把方才所发生之事一一道明。
刘婶子忍不住和王氏念叨:“坏啦坏啦,这新夫郎还没成亲就坏了规矩,涂猎户竟然也不知道教训他,这个家还怎么立规矩哦!”
这边,桃圆听了事情始末,忍不住来到老人面前,弯腰伸出双手:“老人家,您起来。”
老者同面容昳丽的少年对视一瞬,愣愣地被扶着站直了身子。
袁福这时环视一圈人群,问:“这是谁家的老人?怎么亲人也不出来帮着点老人家呐?”
老者摇摇头:“我、我是听说这里有人成亲,独自一人来的。”
桃圆这时道:“既然老人家受了为难,我和涂大哥理应请老人家进来一块吃杯喜酒。”
他说着,转向身后的男人,“涂大哥,你认为如何?”
涂天林:“圆圆做主便好。”
桃圆:“那就这么决定啦,老人家,你也一同来吃酒,给我送份祝福吧?”
老者一听,这才想起什么,连忙掏出怀里的锦盒递到桃圆面前。
“多谢这位哥儿,不过老朽无须进去吃酒,这锦盒是给哥儿还有新郎官的贺礼,还请哥儿手下。”
【作者有话说】
不是人怎么能笨到这种地步,我把稿子放进存稿箱忘记设置时间了啊啊啊啊啊,导致昨天的更新没有发出去啊啊啊啊啊,我的更新就这样断了我哭[爆哭][爆哭][爆哭][爆哭][爆哭][爆哭][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第77章
桃圓第一时间接过了那方锦盒, 捧在掌心。
“老人家,你的好意我接受啦,那你是不是也该接受我的邀请进去吃杯喜酒呢?我记得有一句俗话叫——”
少年下意识瞥向涂天林。
“礼尚往来。”
“对对, 礼尚往来, 有来有回嘛是不是?若你不去吃酒,这份贺礼我是不好意思收下的。”
老者却一摇头,神色充斥歉然:“小夫郎莫怪, 老朽家中有親人染病, 若是进去喝喜酒, 恐怕不吉利。”
德鑫酒楼的刘掌柜这时道:“老头子,我儿子前几日还感染风寒了,谁人生在世没个头疼脑熱的啊,只要不是什么能传染人的疫病就都没问题,来者是客明白不?”
“刘掌柜说的对,”桃圓说着,就要把锦盒塞回老人手里,“这份贺礼我不能收。”
老者急了, 把那锦盒往他面前一推:“好,老朽进去喝喜酒便是,还请小夫郎收下贺礼。”
桃圓弯起眉眼:“这就对啦, 那我就收下老人家的礼物便是。”
他重新接过那方锦盒, 珍重地揣进了袖口。
村长原本要提醒贺礼應当交由他记录在册才对,见此情景也吞下了嘴边的话。
涂天林视线停在杜兄弟那位手下身上,“看在我的面子上, 雙方各自退让一步, 杜兄以为如何?”
杜兄弟惶然拱了拱手:“涂獵戶, 今日是我手下行事不当, 我向这位老人家以及诸位赔不是了。”
说着,再次向众人鞠了一躬。
那老者目光阴沉沉盯着那个手下,仿佛只要他再多说也一个字老者就会随时扑上去再殴打一番。
杜兄弟连忙带着手下去借用涂家的屋子打理仪容去了。
涂天林扬声道:“所有事项皆已备齐,一刻钟后还请诸位聚集在院门外观礼。”
一个小风波过去,众人重新浮现喜庆神色,齐齐應声:“好!”
……
“炮竹,点!”
涂家院门外,大紅色接近三丈长的炮竹被点燃,门口响起噼里啪啦的炮竹声。
待到鞭炮燃尽,首先从院子里出来的是一匹马。
高大的骏马上正是今日成親的两位新人——桃圓和涂天林。
桃圆不会骑马,经过商议后,便与夫君共乘一骑。
跟在他们后面鱼贯而出的,便是八辆板車,以及两头牛,还有三头猪和四头羊。
板車上,有系着紅绸的大雁、鸡、鸭,还有一箱箱的四色糖、餅、茶叶,以及几个箱子的珠寶珠玉首饰。
不过桃圆是个实在的,心里一直记得涂天林放置在墙砖里的银票,得知嫁妆里会有首饰珠玉,立刻脱口而出:“首饰不如银票方便带走——”
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或许说错了,心虚地抬眼望向男人。
涂天林勾唇:“圆圆想去哪里?”
“我没有,我不是!”桃圆心虚绞着披散于胸口的一缕青丝,“我只想和涂大哥在一起!”
“是么?”
“嗯!”
“银票比较方便带走嘛,去哪都轻便,万一我们要出去,比沉甸甸的珠寶可方便多了!”
“可是这些首饰珠宝极美,圆圆可以用在自己身上,再者,夫郎出嫁时是需要嫁妆撑场子的,否则旁人会以为你过得不好,届时会生出无端的麻烦。”
“什么麻烦?”桃圆歪着脑袋作好奇状。
“譬如,他们会以为我不喜你,转而给我介绍旁的人……”
“不要不要不要!”
桃圆一连喊了三个不要,举手投降,“那就首饰珠宝吧,装它四五六个箱子满满当当的,一定要显眼,让大家都知道这是我的嫁妆!”
涂天林勾唇:“好,听圆圆的。”
这会儿,桃圆窝在涂天林怀里,时不时就回头朝后张望板车上的一个个箱笼。
确定还在以后,时不时还会露出一抹傻笑。
由于他乱动,涂天林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摁住他腰,在他耳边低声提醒:“成親呢,勿要乱动。”
桃圆腰间传来一阵痒意,还被捏了一把,他痒得哈哈笑出声,立即老老实实坐好不东张西望了。
一路上,由柳清、元哥儿、谢春花和荣二等人撒着一些铜錢还有喜糖,村里的小孩鬧哄哄地跟在后边撿。
王氏不好意思哄搶,小声叮嘱孙子去多撿些铜錢回来。
然而一旁的刘婶子已经身手敏捷地去和孩子们去搶铜钱和糖果了。
王氏见状也顾不上什么脸面,咬牙跟在后面也去熱热鬧闹地去抢。
随游村队伍慢慢行走的众宾客鼓掌叫好,分享着新人成婚的喜悦。
刘婶子呢,一边捡着铜钱一边还在唠叨:“我说涂獵戶对桃哥儿也着实太寵了,就跟那戏曲里耽误君王上早朝的妖妃似的,方才新夫郎居然冒冒失失从屋里跑到大伙面前,这成何体统呀,哪有个待嫁夫郎的样儿呐!”
王氏这会儿已经捡钱捡疯了,嘴角差点没咧到额头,压根没工夫听刘婶子那些碎碎念。
人群中,杜兄弟在同德鑫酒楼的掌柜聊天。
杜兄弟:“嘶,传闻这异域哥儿雙亲俱是不在了,他哪儿来的这么多嫁妆?”
“杜老板,我也正有此疑问啊。”刘掌柜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一旁的田大米插话道:“肯定是涂獵戶备的呀,涂獵戶可寵桃哥儿了,平日里烧饭洗衣都是涂猎户做,桃哥儿一做起活儿就闯出不少祸,涂猎户从不生气恼怒。还有啊,涂猎户几乎每日都变着花样给桃哥儿做好吃的。他的手艺可是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好,咱们都尝过呢!”
“还有啊,我们都瞧见过,涂猎户还给桃哥儿洗脚呢,这些本来应当都是夫郎伺候丈夫该做的事,可是你看看,压根就无须桃哥儿操心。”
“这涂猎户桃哥儿啊都是双亲不在了的,小日子过得却是比谁都红火呢,真是羡煞旁人喽。”
杜兄弟、刘掌柜不由纳罕,“原来如此。”
“竟还是头一回听说,嫁妆是由夫君备妥的。”
“那可不是,这足以证明涂猎户对桃哥儿有多宠爱啦。”
捡够了铜钱的刘婶子这会儿突然冒出头,哼了声:“那房事之物足足买了一大箱子,涂猎户可真是……千万不要为美色所迷惑哟,届时别来个什么身体给掏空,被妖怪吸干精气喽!”
“咳咳!”杜兄弟剧烈咳了几声,“涂猎户这未免也太生猛了些。”
远远依偎在涂天林怀里但听力极佳的桃圆:“……”
他可不就是猫妖精怪吗。
桃圆忍不住仰头试图和马上要成为夫君的男人进行眼神交流。
察觉到少年又在蹭他的胸口,涂天林及时摁住他纤细的腰肢,“怎么了?”
桃圆于是不动了,维持着远视前方的姿势,问:“涂大哥,我会不会吸干你的精气呀?”
忽然冒出来的没头没脑的问题,涂天林也被问住了,问他为何这样问。
桃圆便把方才听到的对话一字不落告诉涂天林。
男人一听哭笑不得。
“圆圆。”
“哪有妖精主动问会不会吸干人的精气的?”
“可我真的很好奇呀,我担心我会把涂大哥的阳气精气吸光了,涂大哥是不是就……”
桃圆说到一半,拍了自己一巴掌,“呸呸,成亲之日说这个不吉利。”
作为凡人生活在村子里许久,他也终于开始沾染上忌讳的习性了。
涂天林轻笑一声,将下巴搁在桃圆肩头,隔着柔软的喜服摩挲着,“圆圆。”
“我在。”
“若是好奇,今夜就会知晓究竟会不会吸干我的阳气了。”
桃圆睁大眼睛,“真的?”
“真的。”
桃圆忍不住回头扯过涂天林的衣襟,迫使他低下头,自己则飞快地在他下颌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吻。
“涂大哥从不骗我,嘿嘿。”
……
“啧啧,瞧瞧,感情多好啊,”刘婶子一边啃着洒下来的糖餅,一边表示这也太不成体统了,“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在众人面前打情骂俏,这还在游村呢,就不能等到洞房时候再做嘛?”
谢春花不经意瞟了眼刘婶子的衣襟,发现里头鼓鼓胀胀,手里还捏着一大把糖饼,于是道:“刘婶子,你再吃下去,待会儿酒席就吃不下喽,我听说涂猎户可是特地请了德鑫酒楼的厨子做招牌菜的,肯定可香呢!”
刘婶子嘴正嚼巴个不停,听到这话连忙把手里的瓜子糖果塞回去,一连串动作下来碰到了挂在腰间的小荷包,顿时传来一连串“丁零当啷”的声响。
元哥儿大伯:“哟呵,刘婶子今儿运气不错,抢到不少铜子儿啊。”
刘婶子得意洋洋 一拍荷包:“那是,我手长,一捞手掌心都是铜板儿,涂猎户这回可真是大方,我差点抢不过那帮泥猴子。”
荣二:“何止是大方,这是咱们清水村头一个这么大方的,毕竟涂猎户赚的多嘛,哈哈哈哈,今儿大家都跟着沾沾喜气了!”
桃圆听到这,扯了扯身后男人的腰带。
“涂大哥,你这段时间太忙了,成亲后还有时间给我繡荷包嘛?”
这些日子涂天林既要忙着筹备婚事,又要打猎,还要照顾桃圆,荷包繡到一半便搁置了。桃圆看他这么累,不忍心催他。
涂天林微微勾唇:“圆圆莫不是以为我太累所以搁置了绣荷包一事?”
“嗯?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垂耳兔头]来晚啦
第78章
“实则你每晚睡着后, 我都会爬起来挑灯绣荷包。”
“那只荷包,已经绣好了。”
“真的?!”
因为激动而想转身,桃圆一个手肘差点击中塗天林, 所幸被男人眼疾手快握住了手腕。
桃圆仰着脸, 头冠的链子不断晃动,“塗大哥,你真的绣好了?”
“我还能骗你不成。”
“太好啦, ”桃圆开心得仰头咯咯大笑, “这一定是我收到塗大哥的最开心的新婚礼物!”
跟着遊村的宾客听到少年肆意明朗的笑声, 被吸引了注意力。
方才在夸赞塗天林宠爱桃圆的村民,这会儿都纷纷道:“真好啊,多般配的一对人儿。”
而那位送锦盒的老者静静伫立于人群之后。
听到眾人的羡慕之言,他原先沉肃的面孔终于放松些许。
……
涂家就住在村尾,是以遊村从涂家游到村头,再从村头一路荡荡悠悠返回。
鞭炮、糖饼瓜子以及銅板撒了一地,成亲队伍一路锣鼓喧天回到了涂家。
宾客里三层外三层站定在涂家大院门外,四周皆是闹哄哄一片, 还有人不住張望叫道:“村长呢,马上就要开始啦,人在哪呢?”
“来了来了, 在这儿呢!”
村长袁福方才也跟着游亲队伍走, 这会儿手里拿着顶瓜皮帽不住扇风从后边挤了进来。
游亲队伍正停在院门外,一張紅毯连接着涂天林桃圆共乘的那匹马。
苏谷、田大米一人一边舉着一根高高的竹竿,竹竿掛着二丈炮竹。
袁福作为司仪加上主婚人, 清了清嗓子, 在一旁喊。
“点炮仗, 驱邪魔!”
话音落下, 两旁炮仗噼里啪啦响起。
桃圆的耳朵被一雙温熱的手捂住。
待炮竹声尽,桃圆咽了咽口水,问:“涂大哥,你紧張吗?我忽然很紧張,心砰砰跳个不停。”
涂天林:“紧张,不过看到圆圆一直在我身旁,便放松了许多。”
桃圆莞尔而笑。
这时,袁福唱道:“新郎接新夫郎下马,跨火盆!”
在眾人瞩目下,涂天林先是下了马,继而向桃圆伸出一雙坚实臂膀。
这个场景,桃圆之前演练过。
涂大哥说过,他可以放心把自己交给他。
少年咧嘴一笑,张开双臂一跃而下,跳进男人怀里。
后者稳稳将他接住,一步一步来到火盆前。
实际上,桃圆之前认真地表示过,他可以抱着涂天林跨火盆,这个提議被袁福张桂吓得擺擺手否定了。
“俺知道你们不在乎那些虚礼,不过有这么多宾客看着,还是稳妥些才好呀。”
张桂这些日子也慢慢了解,桃圆生性爱玩,常常会提出一些出人意料的点子。
她道:“不如这样,新郎抱着新夫郎跨火盆,新夫郎到时候牵着新郎进堂屋?”
一般而言,这些事都是新郎牵引另一半做的。不过是张桂明白涂天林宠夫郎,这才敢提出这个建議。
“好!”桃圆一听眼睛亮了亮,“那我还要——”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袁福张桂停了之后连连摇头,说这怎么行。
涂天林却道:“都听圆圆的。”
桃圆咧嘴,笑得露出两排牙齿。
“涂大哥最好啦!”
袁福张桂连连摇头,表示这夫妇俩真会玩,换做寻常新郎官,谁敢这么摒弃世俗只为了讓夫郎开心?
这会儿,涂天林已经抱着桃圆来到火盆前。
柳清、元哥儿舉起蘸了柚子水的枝叶灑向新人。
“驱病痛、驱灾难!”袁福唱道。
涂天林抱着桃圆跨过火盆。
四周传来叫好以及掌声。
接着,苏谷、田大米二人将一段紅色绸缎遞过来,交给柳清和元哥儿。
柳清元哥儿再遞给新人。
原先这一流程,是由新郎牵着新夫郎穿过长长的紅毯邁入堂屋,这会儿,眾人却瞧见柳清将紅绸交到了桃圆手里。
桃圆这会儿已经站在涂天林面前,笑盈盈握住绸缎,元哥儿则将另一头交给涂天林。
“涂大哥,跟我走?”
涂天林垂眸与他对视,眼里含笑,“圆圆,成亲了,应当唤我一声夫君了。”
桃圆面皮一熱,清了清嗓子,一扯红绸,新郎官涂天林霎时被拽到跟前,桃圆及时接住他,踮起脚尖,玉白指尖一勾,笑嘻嘻开口:“夫君,跟我走。”
涂天林目光一瞬不瞬望进他眸子,“好,跟你走。”
桃圆被他深邃黑沉的目光盯得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那是一种熟悉的、令他浑身发软的战栗感。
桃圆强撑镇定,放开勾着他下颌的手,稳住脚步,咳了一声,“夫君乖,抓紧了,不要摔倒喽。”
下一刻,他率先邁出步子,握住红绸走在前头。
而四周观礼的宾客早已沸反盈天。
“什么,哪有夫郎这般在成亲仪式上调戏丈夫的?”
“就是啊,而且这红绸也应当由当家男人牵着走在前头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岂不是乱套了?!”
张桂笑道:“大伙莫急呀,好戏还在后头呢。”
“村长媳妇,你不是教过桃哥儿嘛,怎么会讓他们这般行事?”
“村长媳妇你老实告诉大伙,这是不是桃哥儿擅作主张自个儿决定的?”
张桂微微一笑:“是涂猎户的意思,他说都听桃哥儿的。”
“什么?”清水村的大伙霎时震惊一片,眼珠子瞪圆了。
众人讶然转头,只见红毯那边,涂天林在桃圆的牵引下,一步步穿过院子。
柳清、元哥儿一人手执一方銅镜分站两侧,跟隨新人往堂屋而去。
狗蛋、虎子提着篮子紧隨其后,灑下一片片今晨新鲜采摘的杜鹃花。
袁福又唱:“驱霉气,迎福运!”
铜镜一侧是掛着黄符的,意在驱除妖魔邪恶之物。
当时涂天林还叮嘱过准备铜镜的村长,说黄符就不必挂了。
桃圆却悄悄告诉他:“涂大哥,一般的黄符影响不到我,放心吧。”
果然,此时桃圆正安安稳稳跟在以铜镜开路的柳清元哥儿后边,始终平安无恙。
涂天林一颗心稍安。
最后,长长的红毯在喧闹的议论声中终于走完。
苏谷和田大米接过柳清元哥儿的铜镜,随后欲收回新人手里的红绸。
哪知桃圆手一扬,扯着红绸将涂天林再次拉到跟前,方才的情景重现。
“啵!”
众人尚未浮现惊异之色,新夫郎已经踮起脚尖亲了一口新郎。
“呼!”宾客们发出长长一片吸气声。
“这这这,这成何体统?”
早有尚未出嫁的姑娘哥儿羞得捂住眼睛。
荣二道:“本以为碧色喜服已经够荒诞了,没想到桃哥儿涂猎户这般惊世骇俗——”
“就是啊就是,俺们从未见过这般出格的婚礼!”
而张桂早有预料,已经率先带头拍手,“好,好!”
大伙见状,都呆呆地跟着一块拍掌。
袁福擦了把额头的汗,他活了半辈子还是头一次主持这般别开生面的婚礼,真是开眼了。
在涂天林也在桃圆面颊回以一吻后,袁福已经稳住心神,不慌不忙唱:“新人进堂屋,拜堂仪式马上开始!”
狗蛋、虎子欢呼着将篮子里的花瓣尽数洒向两位新人:“拜堂啦,拜堂啦!”
桃圆笑着伸出手,涂天林把手放入柔嫩的掌心,回以一笑。
桃圆牵着涂天林迈上台阶,一步步进入堂屋。
屋里的一切陈设早已布置妥当,处处是囍,步步是新。
袁福作为司仪和主婚长辈,同张桂也已经进屋。
为避免拥挤,苏谷和田大米引导众人在院子里等候观看拜堂。
在堂屋前,摆放着三块灵位。
一曰涂天林之父胡松。
二曰桃圆之母无名氏。
三曰桃圆之父无名。
是的,桃圆在莲氏一族里是遗孤,父母是谁早已无从考证。
袁福唱: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
尽管此前二人皆伶仃无依,但今上有灵位,下有袁福张桂等长辈的祝福,新人必定举案齐眉,这场婚事,必然走向圆满。
身着碧色喜服的桃圆、涂天林朝着堂屋外的天空,弯膝跪拜。
之后转身,朝着堂上灵位郑重行三拜九叩之礼。
袁福唱:
“然——”
“凤凰于飞,梧桐是依。”
“雍雍喈喈,福禄攸归。”
在涂天林心中,桃圆便是漂亮的凤凰。
不管是乌鸦,比翼鸟,或是凤凰,还是馋猫喜好玩耍的少年,都是最可爱,最昳丽的桃圆。
身着碧色喜服的一双新人徐徐起身。
袁福唱:
“夫妻对拜!”
身着碧色喜服的一双新人微转侧身,拉开距离,朝彼此一鞠躬。
袁福略微停顿,最后一唱:
“是以——”
“嘉礼初成,良缘遂缔。”
“诗咏关雎,雅歌麟趾。”
“瑞叶五世其昌,祥开二南之化。”
“同心同德,宜室宜家。”
“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
“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
“送入洞房!”
“好!”
堂屋外,潮水般的掌声四起,宾客们纷纷叫好。
狗蛋、虎子欢呼不已:“送入洞房啦,送入洞房啦!”
这个环节,是大伙最期待的。
因为大伙可以随意闹新人,闹完之后便是开席,可以尽情大吃大喝。
这大伙能不高兴吗?
堂屋里顿时冲进来许多人,将新人围了个团团转。
柳清和元哥儿试图把红绸递给桃圆涂天林,结果因为太拥挤根本没法递过去。
张桂扯着嗓子吆喝:“大伙别挤,给新人讓出一条道!”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又热闹嘈杂。
在众人起哄推搡之际,下一刻再次出现令大伙目瞪口呆之事。
只见那身形纤细的新夫郎手一扬,双膝一弯,新郎官不知怎的就被他抱到了怀里。
“让一让,让一让,进洞房啦!”
新夫郎兴致高涨,这般如是吆喝道。
【作者有话说】
PS:拜堂颂词来源于网络[让我康康]
第79章
出嫁的姑娘或是哥儿一贯都是在成親的礼法中表现得分外羞涩的, 眾人何时见过送洞房比新郎和賓客还要激动的新夫郎?
况且,这对新人还不是按规矩互相牽着红绸去的,竟是新夫郎一把抱起新郎稳稳当当去往北屋。
“哗——”
四周賓客哗然。
而柳清、蘇谷等人也已经鬧哄哄簇擁新人而去。
狗蛋、虎子咯咯笑着大叫:“洞房嘍, 洞房嘍!”
“哎哟。”
两个皮猴子被一个壮实的身形挤开。
一瞧, 原来是刘婶子。
“哎哟得赶紧去新房占个位子,待会又要撒喜钱的呐!”
张桂扯起嗓门:“刘婶子你脚下生风也得看着点孩子们,别踩伤了!”
一夥人熱熱鬧鬧擁着新人往里走。
元哥儿目瞪口呆瞧着前方纤细少年抱着身形坚实的新郎大步往前走, 悄声附耳问柳清:“原先我竟不知桃哥儿竟有着力大无穷的本事, 他若一拳打过来我怕是要直接去见我太奶奶了吧?”
柳清哭笑不得给他一肘击:“新人大婚之日, 别胡说。”
桃圆俯身,头冠的金色流蘇一下一下扫在塗天林面上,少年露出一个顽皮笑容:“夫君此时心情如何?”
塗天林定定望着抱他的小夫郎,语气不容置疑:“想親圆圆。”
声音不大不小,四周簇拥着他们的賓客有不少都听到了。
一时间又是陣陣起哄声传来。
“親一个,親一个,亲一个!”
桃圆没想到他会这般直接,耳根一热加快脚步往北屋走。
到了地方, 此处原本是新郎一脚踹开新房门,这会儿只见桃圆满脸洋溢喜庆,輕輕松松一脚踢开房门。
“除鬼怪, 驱邪魔!
“新婚吉祥, 百年好合!”
随着门大开的那一瞬,门后突然冒出来两道身影——柳清和元哥儿。
这是最后一道阻挡邪魔外道的障碍,旨在惊吓附身新人的妖魔鬼怪, 和燃放炮竹是一个道理。
这道流程并未告知新人, 是以效果甚佳。
桃圆、塗天林皆被吓了一跳。
桃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在做什么, 俯身同塗天林交换一个调皮的眼神, 眨眨眼道:“夫君被吓到了吧,我抱你进去。”
涂天林被轻轻放到了铺满桂圆、花生、瓜子以及糖果的喜床上。
这会儿,鬧哄哄涌进喜房的,都在闹哄哄嚷着,“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张桂这时候挤进喜房,满头大汗叫道:“一帮小兔崽子,这也是能起哄的嘛?”
说罢,她又看向新人,“桃哥儿你咋地先把人抱到喜床上去啦?你们应该先喝合卺酒!”
桃圆一愣,随即龇牙傻笑几声:“是么,那,那先喝酒吧。”
涂天林爬起身站定,和桃圆肩并肩走向桌旁时,他在满屋子闹哄哄声中对夫郎耳语:“圆圆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同我圆房?”
桃圆赶紧咳了一声,还扯了扯男人的衣角,生怕旁人听到要起哄。
两人来到桌边坐下,拿起两杯倒好的酒,双臂相交,四目相对。
桃圆深深凝视坐于对面的涂天林。
双臂交缠,各自为饮。
桃圆仰头一口气喝干了,差点被呛到。
涂天林放下酒杯,以拇指擦拭他嘴角淌下的酒液,“喝慢些。”
桃圆只会嘿嘿傻笑。
张桂这时唱:“饮合卺酒,福禄绵长,子孙满堂!”
大夥纷纷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和谐的喧闹声中插入了一句不和谐的呼唤:“撒喜钱,撒喜钱!”
大伙一瞧,是刘婶子。
张桂头一次不能更赞成刘婶子:“撒喜钱!”
于是,桃圆笑容灿烂,牽起涂天林的手走到早已备好的一篮子喜钱面前,二人分别抓起一把把铜钱洒向人群。
“抢铜板儿啦!”
“祝新人幸福安康,情深似海!”
“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早生贵子,儿孙满堂!”
“日子甜蜜,家和万事兴!”
铜板丁零当啷滚落地面,屋里喊声震天,寓意着将最后一点残留的妖邪吓走赶走。
当最后一个铜板被刘婶子那双钩子般的手卷走时,张桂喜气洋洋宣布:“好啦,大伙都回到院里坐着吧,准备开席喽!”
大伙于是闹哄哄招呼着涂天林去喝酒。
柳清、元哥儿则拉过桃圆,替他补妆。
喜房里的人群潮水般散去,院子里的灯笼早已挂上,酒菜肉香飘散四溢。
一边补妆,柳清一边道:“按照咱们村子的习俗,新夫郎是要待在屋子里等候丈夫喝酒回来的,涂猎戶允许你跟着一块敬酒,你怎么不去呀?”
桃圆颇为遗憾地一耸肩:“我不胜酒力,怕给涂大哥闹出洋相,只能在房里等着啦。”
说话间,他从绣着鸳鸯戏水的枕头底下拿出两封沉甸甸的红包分别交给两人。
“柳哥儿,元哥儿,你们忙了一天早就累了,辛苦啦,赶紧去吃酒吧!”
这还是张桂和涂大哥教他的,说是要犒劳一直以来辛苦帮忙的近身之人。
柳清和元哥儿相视一笑,接过红包朗声道:“多谢桃哥儿,祝你和涂猎戶日子红红火火,甜蜜一生一世!”
两人拿着红包红光满面掩门出去了。
外头,院子里灯火通明,菜流水般一碟一碟往上端。
特意从早上就空着肚子来的村民们早已迫不及待,举着筷子不停咽口水,只等菜上齐立刻开动。
“嚯,镇上德鑫酒樓的招牌菜瞧着就晶莹剔透,似像神仙佳肴一般啊!”
德鑫酒樓的厨子今日做了三个招牌菜:水晶炖肘子、清蒸蟹肉、以及涼拌牛肉。
“嗬,全是硬菜,涂猎户真是个爽快人!”
“那今日还不得吃个痛痛快快啊!”
一桌子十个菜,寓意十全十美。加上德鑫酒楼的三个,一共有五个肉菜、两道涼菜、一道蔬菜、一道福果以及一锅汤。
“怪不得是十个菜,果真是十全十美,什么都考虑到了啊!”
另一头,涂天林、袁福、张桂等人坐了一桌,袁福问:“涂猎户啊,真不把桃哥儿一块叫过来敬酒?”
张桂:“老头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桃哥儿喝不了酒,待会儿他要是撒起酒疯来,不知要比平日抢着干活儿还要闯出多少祸事来,你想让大伙看新夫郎笑话呐?”
袁福顿时讪笑几声,不再劝了。
涂天林微微一笑,站起身和他们敬酒,仰头饮尽酒杯时,目光微微投向北屋,心中似是有一根羽毛在挠痒痒,恨不得飞身立刻回到屋里和自己的小夫郎见面。
今日一直陀螺似地转个不停,他还没有机会安靜地好好看看桃圆,陪他说话。
知少年嘴馋,他早已叮嘱过后厨送了一桌酒菜去了喜房。也是十碟菜,不过每一碟都是袖珍的,够他一人吃用,以防小馋猫吃成一只小猪,到时候肚子涨食可就不好了。
袁福这时道:“来,涂猎户啊,俺和俺媳妇陪你一块去给宾客们敬酒,走!”
涂天林:“有劳村长和嫂子了。”
“客气什么,走走走。”
……
这厢涂天林在院里和宾客一桌一桌敬酒,另一头,桃圆在喜房里也吃得正欢。
涂大哥简直就是在给他开小灶嘛,什么桃花水晶甜糕,凉拌胡瓜,还有冰镇的酸梅饮,吃得简直不要太欢乐。
“哇,还有海蟹,肉依旧这么扎实!”
桃圆一手一只汤匙,一手握一双筷子,忙得不亦乐乎,外头觥筹交错灯影幢幢,喜房里亦是热闹非凡。
桃圆一个人就能制造出许多动靜来。
一会儿和灯烛说话,说他很高兴,一会儿和贴着囍字的窗花说话,说他真幸运,能遇到一个这般宠爱他的夫君。
这时,有人敲门:“桃哥儿,你的冰梅饮子可喝完了?我给你端新的来啦。”
桃圆顿时眼泪汪汪:“涂大哥果真心细如发呜呜呜。”
……
原本一夜无事,只要涂天林陪着宾客吃喝最后假装喝醉就能回喜房陪桃圆。
可就是这时,北屋传来一阵尖叫声。
“啊——”
尖锐的声音划破夜空。
热热闹闹吃酒的宾客们骤然回头。
“是喜房那边的动静!”
不一会儿,一大帮子人浩浩荡荡往喜房奔来。
涂天林冲在最前头,一群人冲进喜房,就看到柳清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指着窗口不停颤抖。
“是、是白猫!”
“是桃圆,是圆圆!”
眾人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一瞧。
果然,一只浑身脏兮兮、似乎在泥地里打过滚的的白猫正回头凝视着奔进喜房的众人。
白猫看到这么多人进来,似是受了惊吓,一转身就要逃走。
“圆圆!”
涂天林蓦地开口呼唤那只白猫。
“是你么?”
“留下来,好不好?”
白猫居然停下脚步,一双蓝瞳幽幽盯着男人。
在一双双视线凝视下,只见脏兮兮的白猫轻轻摇了摇头。
随后,它纵身一跃,跳出窗台,消失于夜色中。
苏谷率先反应过来,“快去找,涂大哥惦记白猫这么久,今儿大婚终于碰见了,那白猫定是经历了重重波折才终于回来了!”
下一刻,又听张桂叫声响起:“不对,桃哥儿怎么不见了,新夫郎呢?”
喧闹嘈杂声四起。
“找,找啊,这是怎么回事,新夫郎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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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北屋那边乱作一团时, 院子里,送锦盒贺礼的老者在一片灯火通明下起身。
他听到了。
那些村民说,姓涂的猎戶之前养的貓回来了, 他们看到了那只貓?
“那只貓跑了, 快找!”
一道道喊声再次傳来。
老者目光一凛,伸长了脖子往北屋方向張望。
难道是新夫郎在新婚夜发现丈夫其实对他并不好,他临陣脱逃了?
……
北屋那边, 大伙急哄哄地分为两拨人, 一拨寻新夫郎, 一拨找那只跑出去了的貓。
大伙正要挤出屋门,这时外边有人叫道:“咦,新夫郎回来啦!”
涂天林黑沉的视线在那道熟悉的身影。
下一刻,穿着碧色喜服的桃圓急匆匆迈上台阶而来,看到廊下和房门以及屋子里挤挤攘攘都是人,不禁露出讶异之色:“这是怎么了?”
“桃哥儿,你去哪儿啦,我们方才见不着你, 大伙正要找你呢!”
桃圓望了望涂天林,又看看大伙,眨了眨眼, “我方才出去寻那只出现在喜房里的猫了呀!”
田大米:“什么, 桃哥儿也见着那白猫了?”
闹哄哄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桃圓瞥了一眼涂天林,清了清嗓子,接着細細道来:“我方才在屋里吃东西, 嫌太热了打开窗戶透风, 过了一陣居然进来一只白猫。我记得涂大哥和村里大伙都提过, 涂大哥丟的那只猫就是白色的。”
“当时我就激动了, 走过去就着灯火仔细看了看,发现那白猫身上脏兮兮的,我想这该不会就是涂大哥那只?”
白猫当时是在荣家成婚那日丟的,也是柳清的娘王氏间接造成的,是以柳清这会儿急问出声:“然后呢?”
桃圓:“然后我就想叫它进来吃东西,但是那白猫不理人,还往外跑了,我就只好出去追。”
“不过我寻了一圈没找到白猫,又听到北屋这边吵吵嚷嚷,就回来了。”
元哥儿:“所以,在桃哥儿你離开屋子之后,那猫又回了一趟屋子!”
方才正是元哥儿进来送的吃食,一进屋就看到了那只白猫。
苏穀忽然道:“白猫两次进入喜房,估计是想见涂猎戶一面。”
元哥儿连叠声附和:“对对,方才白猫见到了涂猎戶,确信涂猎户过得很好,这回终于離开啦!”
柳清默然,视线来回在桃圆和涂天林身上停留。
村长袁福这时也道:“所以那小猫不是丢了,它记得回家的路,还是特意在涂猎户大喜之日来的,就为了看一眼确认他过得好不好!”
铁柱他爹:“就是这样没错!”
铁柱:“涂猎户,你总算是可以放心啦,原来小猫还一直好好地活着呢!”
桃圆望向涂天林,“这只小白猫,应当就是与我同名的那只吧?”
涂天林眸子映着滿室的灯燭:“是。”
苏穀:“那就没错了,白猫定是在涂猎户大婚这日特意回来看望的。”
谢大脚:“那猫瞧着脏兮兮的,但在野外生存的猫哪有不脏的,涂猎户,它还知道摇头拒绝留下来,说明它过得不错哇,你就别担心啦。”
大伙纷纷附和:“对对,涂猎户终于可以放下这桩心事啦!”
袁福:“是啊,天林啊,白猫已经给了你一个交代,你也不要再难过伤心了。我看那猫是极有灵性的,这小小的院子困不住它,不是现在也是将来,总有一天它要走的。”
这时,方才带着一拨人出去找猫的荣二回来了,“涂猎户,方才我们往靠近山的方向去追,又绕着院子巡视一圈,没见着那白猫的身影!”
桃圆:“对对!我第一次追出去,白猫也是往黑黢黢的山那边跑的。”
袁福:“天林啊,你看,今夜是你成亲的大好日子,新夫郎在还一旁站着呢,你看看这件事是不是就过去啦?”
在众人注视下,涂天林沉沉吐出一个字:“好。”
袁福笑道:“好好,咱们大伙繼续回到院里吃酒,走走,今晚都要不醉不歸!”
張桂:“桃哥儿需不需要陪着?俺可以留下来陪你说会儿话。”
桃圆连忙摆手:“嫂子,你累了一天了,也去吃酒吧,我一个人可以待着的。”
柳清:“桃哥儿,那你好好休息,有需要便喚我们过来。”
“好。”
临走前,涂天林黑沉的眸子在少年身上停留一瞬,又瞥了眼桌上饭菜旁的酒杯,繼而柔声道:“等我回来。”
桃圆心虚地垂下脑袋,“嗯嗯!”
于是,众人簇拥着涂天林啊热热闹闹回到院子。
袁福:“今日果真是个大喜日子,咱们都敬新郎官,他之前丢的猫回来探望他,大伙说这算不算一件喜事!”
“算!”
“好,幹杯!”
“喝!”
“涂猎户,我们敬你!”
涂天林端起酒杯,朝众人挥了挥,“我敬大伙。”说罢,一仰而尽。
角落里,老者听着四周时不时议论起“丢失的白猫桃圆今夜回来了”一事,以及有人笑闹“涂猎户,你喝酒这般猴急,莫不是赶着要回去洞房花燭吧”。
老者约莫是明白了什么。
“看来,你真的是找到了一个好歸宿。”
夜色星河流转,皎月分明,清辉笼罩大地。
凉风吹拂在每个喜气洋洋的宾客脸上。
不知何时,有人问:“哎,傍晚时分那位老人家呢,怎么不见他了?”
“不知道啊,许是先走了吧。来来,继续喝!”
涂家今日喜事,村民们喝酒一直喝到月亮转到了院子柚子树梢的另一头。
涂天林“不胜酒力”,在苏谷和田大米的搀扶下率先离场。
袁福在后边打着酒嗝:“天林啊,你放心,咱们明儿带人给你收拾,今晚你就放、放心洞房!”
张桂一筷子敲向丈夫额头:“喝了这么多你还敢喝,不怕待会儿回家连路都走不了!”
院子里人声鼎沸渐渐抛在后方。
快到屋子时,涂天林站定,忽然也不醉了,双目也不迷离了,也不需要苏谷田大米搀扶了。
田大米怔愣一瞬,下一刻笑得“花枝乱颤”,“原来我爹娘他们说‘成亲当晚新郎官为了洞房一定会装成酩酊大醉的模样’这话是真的!”
苏谷亦是笑得露出一排牙齿,“涂猎户,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说罢,他拉起田大米就走。
田大米还一个劲回头看:“哎哎,我还有话没有同涂猎户说呢!”
“说啥,涂猎户心里都明白,赶紧走吧别碍事!”
“什么叫碍事,苏汉子你……到你成亲那日你可别喝醉啊,我是万万不会信的!不拉着你喝到日头出来我就不放你与柳哥儿团聚!”
“这话原样奉还给你。”
“哎哎哎,你小子……”
……
不多时,北屋这边彻底没了人声。
涂天林勾唇,扶了扶手里的新郎官帽子,三步并作两步迈过台阶,来到屋门前。
修长的指骨敲了三下门。
“圆圆。”
屋里窸窸窣窣傳来一阵动静,一时无人应答。
“圆圆?”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
窸窸窣窣的动静更甚,过了好一会儿,里头才传来少年清越的应答声。
“涂大哥,你终于回来啦,快进来!”
涂天林于是应声推门而入。
“吱呀。”
门关上。
之前桃圆用过的饭菜早已被收走,桌面幹干淨淨,只摆着几碟子点心,还有一壶梅子饮以及一壶清茶。
屋内红烛摇晃,囍字和滿屋子的红绸映得人满面红光。
北屋早已焕然一新,还添了一道屏风。
涂天林绕过圆桌,去将窗户放下,随后又绕过屏风:“圆圆——”
声音却在看清床上人影时遽然停顿脚步。
少年正慌忙将衣襟拢好,也不知方才在做什么。
“圆圆这是……”按涂天林的经验来看,小夫郎若是静悄悄,估计待会要作妖。
“涂大哥。”
喜床上的少年施施然回过身,软着嗓音呼喚归来的男人。
桃圆平日的嗓音并未如此刻这般婉转柔软。
涂天林知道,一般闯祸之后,少年都会是这副令人生不起的做派,好气又好笑。
涂天林一言不发走过去,坐在喜床边缘,一手掐着小夫郎的腰肢将他揽到怀里,顺手拿过梳妆台的木梳替他理顺头发,“今日不是还唤我夫君么?”
方才桃圆已经卸了头冠和首饰,这会儿是披头散发的模样。
他妆容也已经洗净,肌肤在喜烛映衬下更为莹白娇嫩,似是能映出一圈光辉。
“夫君!”少年立即甜甜叫了一声,态度要殷勤有多殷勤。
只是这招没用。
涂天林淡淡瞥他一眼,手里动作不停,毫不理会小夫郎的殷勤,“圆圆方才是不是喝——”
“夫君!”
“相公!”
桃圆如同麻雀似的骤然弹起来,一把摁住在替他梳头的男人的手,阻止他继续询问。
说话间,少年一手撩开早已散开的衣襟。
他肩头圆润,锁骨分明如新雪,随着外裳一点一点往下滑,渐渐露出了里面和喜服一样同为碧色的肚兜。
碧色实在算得上是桃圆的本命色了,鸳鸯戏水的碧色肚兜穿在他身上,衬得他宛如一朵娇滴滴而美艳的渠芙。
少年软着嗓音,似是掐得出蜜糖一般。
“相公,你瞧。”
“我把你之前买的肚兜穿上啦!
“好看么?”
涂天林顺着衣襟堆叠之下少年雪白的锁骨一看。
眸光霎时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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