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初晴 齐砚淮最玻璃心了
“魏益, 我来了。”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草地中央所有人登时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不远处, 一道倩丽的身影正朝着几人这边缓缓走来。彼时微风轻拂,少女粉色的裙摆在阳光下蹁跹出轻盈的弧度。随着来人越走越近,遮阳帽下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便显露出来,但见来人那泛着红晕的脸颊还有脸侧若隐若现的酒窝,格外的青春靓丽。
温知仪似是没有注意到齐砚淮的存在,径直走向魏益,开口问道:“今天怎么突然有兴致叫我来高尔夫球场了?”
说话间,她抬眼扫过周围站着的几人, 目光却在触及到某个身影时忽然一顿——
疏影横斜间, 颀长的身影临风而立。男人眉目清朗, 骨相出众,墨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看不清神情, 只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你哥喊我过来,我喊你过来,正好。”魏益笑着说道。
温知仪应声别开眼, 回复说:“这样, 那我哥还挺有闲情逸致的。”
“你舟珩哥难得来一趟江城,他让我过来陪他打球,我能推辞嘛。”温景臣说着,走两步过去靠近温知仪,介绍说:“这是你舟珩哥。”
温知仪笑笑:“舟珩哥好。”
“这我妹。”温景臣温景臣尾音上扬带着轻挑,对习舟珩说道。
“诶,好。”
习舟珩点点头,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觉得他现在不太好。
温知仪这一来, 习舟珩反而更加为难了。他看着近处谈笑风生的温知仪和魏益,有些琢磨不透二人的关系,难道他们两个才是真情侣?那他刚刚说的那一番话岂不是更加吃力不讨好?
这么一看他可能同时得罪了三个人
习舟珩又瞥了眼齐砚淮,只见男人冷着一张脸站在原地,完全不复刚才那般趾高气扬的样子。
你说这
好好的打个高尔夫球,这一堆人到底想干什么,全合在一天为难他。
“魏益,知仪难得来一趟,你带着她去打球吧。知仪不是很熟练,你教一下她。”温景臣上前,拍了拍魏益。
其实温景臣早就在心里盘算好了,不然他大费周章地让魏益把温知仪喊过来,难道是为了和温知仪培养兄妹情的吗。
当然不。
正所谓杀人诛心,温景臣深谙这个道理。齐砚淮吃瘪,魏益高兴,他出了口恶气,再没有比这更绝妙的方法了。
你不是切磋赢了很高兴吗,你刚刚不是笑得很开心吗,笑笑笑,齐砚淮我让你笑。
“行啊。”魏益笑得灿烂,转头对温知仪说,“那我们走吧。”
温知仪抬眼看向温景臣,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她轻轻压低帽沿,转身与魏益并肩离去。
从远处看,一高一矮、一白一粉两个身影在绿色的草地上来回起伏,看上去竟格外相配。
到这里,齐砚淮终于肯收回目光,背过身去喝水。
习舟珩见状,也不嚷嚷着打高尔夫球了,揽着温景臣的肩就把人带到了一边。
“魏益是你妹的男朋友?”习舟珩问温景臣。
“不是。”温景臣摇头,又跟了句:“不过也说不定。”
“八字还没一撇,那你瞎掺和什么。”
“什么叫掺和?我总得给自己物色一个好一点的妹夫吧。”温景臣轻哂,一脸理所应当。
“没说不让你物色,但是你也得挑时候吧,你故意膈应人砚淮,人家心里会怎么想。”
“他都和我妹分手了,我管他怎么想。”
“你说你”
另一头,齐砚淮手里拿着矿泉水,沉默地看向远处,从温知仪来之后就没说过一句话。贺绍钦和周郁青彼此对视,眼中都有几分苦涩和无奈划过。
他俩算是知道齐砚淮为什么那么不待见魏益了,情敌嘛,谁能对情敌和颜悦色。
再加上前女友的亲哥从中作梗,这不是故意往齐砚淮伤口上撒盐嘛。齐砚淮嘴上说的不在乎、要放手,其实他比谁都在意,不然他也不会回国没几个月,就知道魏益和温知仪关系匪浅,然后不遗余力的给人脸色看。
齐砚淮最玻璃心了。
尤其对温知仪。
“砚淮。”周郁青走上前拍了拍齐砚淮的肩,“别太往心里去,这事是温景臣不对。”
齐砚淮拧住瓶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我没往心里去。”
贺绍钦单臂搭在齐砚淮肩上,叹了口气,说:“也就今天司巡没来,不然他绝对连温景臣带魏益一起揍一顿。”
齐砚淮嗤笑,“理他俩干嘛,没必要。温知仪来与不来都无所谓,我没那么矫情。”
言罢,齐砚淮挥挥手示意球童过来,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的红钞票,开始给在场所有的球童以及工作人员发小费。
可惜温知仪在那头跟魏益一起打高尔夫球,不甚关心这边,自然也没能看到齐砚淮“豪掷千金”的盛况。
时间好不容易来到傍晚。今天这场高尔夫球局,虽说“娱乐”性足够了,但总归少了点“休闲”的意味,习舟珩很难讲他现在的心情。
“砚淮,景臣今晚有事来不了,晚上我请你吃个饭?”习舟珩对齐砚淮提出邀请。
“我晚上有约,改天我请你吧。”齐砚淮回绝。
得嘞,他今天就不该喊温景臣和齐砚淮一起过来。火药桶他一下点了俩,算他倒霉。
温知仪此时站在魏益身边,默默看着齐砚淮带着贺绍钦和周郁青越走越远,背影越来越渺小。
她低头看了看脚尖,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齐砚淮走了,习舟珩没辙,看着场上的两男一女,揽着温景臣的肩又把人带到一边。
“你很看重明诚家的那个大公子?”习舟珩开门见山地问。
温景臣沉思片刻,“魏益这人不坏,心思还有点单纯,更没什么不三不四的爱好和人际关系,很难得。”
“你能这么夸他,说明他确实很优秀不假。但是,要我说,砚淮的条件可比他好太多了,人家背后靠的可是裕丰,裕丰啊,十个地产加起来都未必比得过他这一家。”
温景臣却摇头,“有些事情我一时半会儿很难跟你说清,但是齐砚淮家里的情况你多少也了解,太复杂了,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只是为了这个?”习舟珩不理解,“可是裕丰现在已经是他的了,他爸的私生子也好,情妇也好,再有能耐能比得过他?他又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我看你就是对他有偏见。”
温景臣听到这话却笑了,“跟你说不通,你那么喜欢齐砚淮你嫁给他呗,别来嚯嚯我妹。”
你大爷的温景臣!
习舟珩现在连生气都没劲了,你们俩人不对付,结果受委屈的人是他?他现在是不想在江城暂住了,去哪儿都行反正他现在就想走,走得越远越好。
–
转眼间,夜幕降临。
江畔,璀璨的灯影倒映在粼粼的湖面上,宛如片片揉碎的金箔。游轮驶过,搅乱一池光影,碾开平静的水面。风声、水声还有行人的嬉戏声,在阔大的空间里被一再放小,窸窸窣窣的传入人的耳中,听不真切,只能隐约感受到江城夜晚的辉煌与迷离。
湖畔大楼的江景餐厅内,齐砚淮正坐黄金观景位,偏头望向水波粼粼的江面。
男人一袭黑色衬衫,领口随意解开两颗纽扣,衣袖挽至肘间露出结实的小臂。霓虹光影掠过男人清隽的脸庞,衬得五官越发英挺。平日冷峻的轮廓也被晚风浸软,倒显出几分难得的柔和来。
少顷,一阵风带过,裹挟着淡淡的嘉柏丽尔的香气一同涌入男人怀中,齐砚淮对面款款落座一人,白色长裙,黑色短发,声音温和还带着几许歉意:“不好意思迟到了,我不知道这块会这么堵,让齐先生久等了。”
“没关系。”齐砚淮莞尔一笑,将菜单递给陆薇晴,“你看看想吃什么,点你自己喜欢的,我都行。”
齐砚淮说他今晚有约确实没诓骗习舟珩,他有个不甚重要的饭局,和他母亲的病情有关,总归还是要见一下的。
陆薇晴见状推脱了几下,后为难一笑,“行,那我就看着点了。”
女人给适应生报着菜名,齐砚淮坐在对面,手指有节奏的轻点桌面,腕间那块江诗丹顿Overseas在灯影下笼着一层金色的辉光。
这样一个男人,仅凭外表就很难让人移开目光。
待适应生走后,齐砚淮回神,靠在椅子上散漫开口:“这次来江城待多久。”
“不会很久,大概半个月,等我忙完江城那个手术就回英国看看阿姨。”陆薇晴温柔一笑。
“陆医生,我妈这段时间让你费心了,等再过几天,我想把她转院到江城,医院我已经联系好了,就不劳你费心了。”
陆薇晴脸上的笑意倏而一僵——她以为齐砚淮请她吃饭是单纯的酬谢,没想到却是告别。更贴切的说是,辞退。
齐砚淮要辞退她这个主治医生。
“齐先生,楼女士目前的病情还不是很稳定,贸然转院到国内的话,可能要承担很多风险,甚至还可能加重病情,希望您慎重考虑一下。”
“我了解,但是我以后要在江城长期发展,把我妈接回来比较稳妥。”齐砚淮淡淡应道。
“那国内的主治医师就……”
“就不劳烦你了,陆医生。”
短短一句话,让陆薇晴一时有些难以招架。
“齐先生,是我的业务能力和水平哪里有问题吗,还是说英国的治疗方式您有什么顾虑,都可以和我说,我来解决。”
第42章 初晴 温知仪就算同时谈五个也跟他没关……
“陆医生, 你多虑了。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医院的问题。我工作很忙, 没有办法长时间国内国外来回奔波,所以想把我妈接回国内。”齐砚淮客气地解释道。
“齐先生,如果您信任我的话,我也可以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国内。我对楼女士的病情很了解,并且我们也一直在尝试不同的方法去唤醒楼女士,如果您愿意……”
“陆医生。”齐砚淮微笑着打断陆薇晴的话,“我想我说的很明白了,薪酬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我会给你还有你的团队在原有基础上增加十倍的报酬, 感谢你这两年以来对我母亲的照顾。你的团队很出色, 你也是个很好的医生,转院是我个人的选择, 仅此而已。”
齐砚淮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陆薇晴就算再不识相也该闭嘴了。
先前在英国的时候,她和齐砚淮见面的次数其实不算少,一周大概能见四五次。从起先的陌生到后来渐渐熟络, 再到后来她甚至可以自然的提醒男人注意身体、增减衣物。她以为长年累月下去, 齐砚淮的心境多少会有些变化。然而,没有,一点也没有。
他看向她的目光永远都是那样,冷冷淡淡,无波无澜。对于她说的话也永远都是捡重要的去听,然后用最疏离客气的语气回答,譬如现在。
陆薇晴心疼男人曲折的遭遇,也为男人的身家与容貌动心, 她曾期待过一段虚无缥缈的恋情,所以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可费尽心思换来的却是男人毫不留情的辞退。
握着包的手一紧再紧,陆薇晴轻轻叹了口气。
仔细想来,齐砚淮这种男人,冷静自持到一种令人抓狂的地步,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做出超越理智防线的事情。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所带来的满足感,可能远不及在名利场上的杀伐果断,动心与动情,大概要在他身上绝迹。
“好,我明白。”整理好内心纷扰的思绪,陆薇晴重新开口,“如果国内有问题需要对接,齐先生随时可以联系我,我也希望楼女士早日康复。”
“借陆医生吉言。”
面前的菜色可口精致,可陆薇晴吃起来却觉得索然无味。
–
“感觉我今天走了好多路,我现在腿有点疼。”
“累了?那要不我们先回去?”
“不用了,感觉我应该是太久没运动的问题,活动一下就好了。”
近处一男一女的对话清晰地传入齐砚淮耳中,音色听起来很耳熟,让他拿刀叉的手不由得一滞。
那边的对话仍在继续。
“你最近工作忙不忙,我看你黑眼圈都比以前重了。”
“啊?黑眼圈?很严重吗?”温知仪下意识摸了摸脸。
魏益倾身靠近温知仪一些,盯着她看了会儿,才说:“也没有很重,不耽误你那么漂亮一张脸,就是你得多注意休息。”
温知仪莞尔一笑,“我最近是熬夜熬得比较多,因为我有个迪拜的客户,想着能跟她及时沟通设计思路,就熬得比较晚了。”
魏益低低叹了口气,“算了,看样子你最近还挺忙的。”
“怎么了?你有事要找我?”
魏益“嗯”一声,“想叫你出去度假的,大溪地,想去吗?”
“大溪地?”温知仪有几分讶异,“怎么突然想叫我去大溪地了。”
“我爸在那块投了个酒店项目,五星级酒店呢,最近刚落成,想叫你跟我一起去那里玩几天。”
温知仪低头沉思片刻,略带几分犹豫地开口:“我最近可能还要和几个客户对接设计方案,大概没办法跟你一起去了,下次吧。”
魏益像是料到温知仪会拒绝他,轻微垂眸,没所谓地点点头,只说:“没事,下次吧。”
温知仪和魏益到了后头说话的声音就有点小了,不过齐砚淮还是知道温知仪拒绝了魏益。
就这一点,齐砚淮就可以肯定温知仪和魏益没在一起,不然两人不会那么生分。
两人少了个培养感情的好时机,齐砚淮心里稍稍平衡了些。
不过,出于他对温知仪脾气秉性的了解,温知仪那种人,不太会拒绝死缠烂打的男人,尤其缠她缠得久了,说不定她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他看魏益那样,脸皮还挺厚的,万一有朝一日
有朝一日什么啊有朝一日,温知仪跟魏益好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吗?温知仪就算同时谈五个也跟他没关系好吧,她爱跟谁好跟谁好,爱跟谁谈跟谁谈,总之跟他,没、有、关、系。
齐砚淮拿着刀叉,眉心泛起几道折痕,不受控制地在瓷盘上碾出“滋滋”的声响。
“齐先生,我有很多同门在国门从事脑科研究,都是很优秀的人才,应该对楼女士的病情有很大的帮助,如果您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帮您引荐。”
见气氛有些冷,陆微晴主动开口打破僵局,声音柔柔的钻入齐砚淮耳内。
齐砚淮抬眸看她一眼,放下刀叉,靠在椅背上开口:“严向逸,陆医生认识吗。”
陆薇晴思忖片刻,眼睛倏忽一亮,“是专攻神经内科的严向逸吗,他是我的师哥,现在应该在江城的瑞康医院当副院长,楼女士在国内的主治医师是严医生吗?”
齐砚淮摇头,“主治医生是他的老师,不过转院的事情是他来负责,所以联系的比较多。”
“严师哥的老师……”陆薇晴沉思,“那是方启院长?不过我听说方院长已经退休了,齐先生请方院长应该废了不少功夫吧。”
“倒也没有那么麻烦,方院长退休之前,在裕丰旗下的一家私立医院工作。”
“”
陆薇晴嘴角一抽,也是,以齐砚淮的身份,应该没有让他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事情。
“这样,那挺好的。严医生和方院长都是神经内科方面的专家,有他们在,楼女士一定会尽快康复的。”
齐砚淮淡淡“嗯”了声,然后便再没有了下文。
时间过半,温知仪和魏益看起来还有别的打算,起身早早的便离开了。
两人没有经过齐砚淮这里,隔得却也不算远,齐砚淮甚至还能听见魏益关心温知仪:“不是腿疼吗,腿疼怎么还穿高跟鞋。”
“我其实现在已经好多了”
“那用不用我扶一下你。”
“好呀。”温知仪笑眯眯的。
齐砚淮不用回头就能想象出那副画面——温知仪微微侧身,一手搭在魏益的臂弯上,踩着高跟鞋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她一贯喜欢那样。
齐砚淮又不由得想到他和温知仪大学时期的恋爱过往,好像已经过了好久好久。可即便如此,有些画面只要齐砚淮肯去回忆,还是能无比清晰地在他心底重映。
可惜,没用。
已逝的感情从来没有历久弥新这一说,只是对囿于原地、无法自拔的人的一种经久不衰的折磨。
齐砚淮在分手之后总是觉得自己失去了感知能力,对任何实物都提不起兴趣,成功了就是成功了,失败了就是失败了,在他眼里是同一种情绪,没什么差别。那种欲壑难填、欲罢不能的感受,自从他分手之后就再也没有找上门来。
大概就是,随着某一个人的离去,部分感官也跟着她走掉了。
脑海中思绪繁杂,苦思冥想无果,齐砚淮变得有些焦躁。他很讨厌这种感觉,讨厌思维和情绪不受控制,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陆医生,时候也不早了,我让司机送你回酒店。”
齐砚淮必须做点什么来分散他的注意力,于是他主动结束了这次的饭局。
陆薇晴顿了几秒,沉默地点头,而后拿上包跟着齐砚淮下楼。
楼下,温知仪坐在魏益的车里,还在等这场“堵车流”过去。夜晚的湖滨街车多人也多,交警都来了好几个,站在路边不停地疏散交通。
温知仪闲着也是闲着,坐在副驾驶上来回东张西望。这一扭脸,好巧不巧,看见了齐砚淮还有他身旁矗立的女人。
两人之间隔了些距离,齐砚淮在打电话,女人就默默地站在他身旁。过了没太久,齐砚淮刚挂电话,一辆迈巴赫挤牙膏一样慢慢挤到了两人面前。
齐砚淮单手插兜,对陆薇晴示意:“陆医生,上车吧,司机会送你回酒店。”
陆薇晴拿着包站在原地,并未立刻动作,只是问:“齐先生不一起走吗?”
“我还有事,你先走吧。”
于是陆薇晴一个人上了车。
其实温知仪认识陆薇晴,不光认识,还知道她是齐砚淮母亲的主治医师。
不过这是另一段故事了。
“看什么呢,那么入迷?”魏益略带调笑的声音传来。
“没什么,就是觉得夜景还挺美,多看了两眼。”温知仪收回目光。
“这样。”魏益点头,“那我等会儿直接把你送回家?”
“不用,把我送到工作室就行。不然我明天还得再开一辆别的车过来上班,后街已经停了我的两辆车了,再多停几辆,我哥该说我了。”
“你哥那人,对你很凶吗?”魏益问。
温知仪面露不屑,“就那样吧,他有时候说话可难听了,不然他也不会三十多了都没女朋友,哪个女的能忍他。”
魏益听了只是笑。
“那你觉得,我跟你哥比怎么样。”魏益又问。
“要看比哪方面了。”温知仪不假思索地回答,“事业有成方面,我哥强。心地善良方面,你强。”
魏益失笑,后无奈摇了摇头。
“看来事业方面我还得努努力啊。”
“你还那么年轻,慌什么。”温知仪劝道。
“你不是也很年轻吗,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我得向你学习。”魏益一脸正色地说道。
温知仪得意地笑笑,挺起胸膛说:“那你是得跟我学着点。”
魏益继续低低的笑,他的嘴角从开始就没下来过。
道路很快畅通,魏益一路无阻地把温知仪送到工作室。温知仪和魏益告别,从包里拿出车钥匙,开着她那辆“冰梅粉保时捷”回家了。
路过湖滨街,温知仪还扭头找了找齐砚淮,男人又站在刚刚的那个位置打电话。
温知仪瞥了几眼,随后一脚油门开走了。
–
温知仪的工作室这几日不算太忙,该交付的订单她已经给客户都寄走了。趁着这个时机,齐砚淮的姑姑的齐依澜联系温知仪,说想来她的工作室看一看。温知仪答应了。
在温知仪和齐砚淮分手以后,她其实是有意避着齐依澜的,觉着她都和齐砚淮分手了,也不好跟人家亲姑姑有过多攀扯。但齐依澜不这么想,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知仪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咱们两个聊咱们两个的,不牵扯别的。”
齐依澜喜欢收藏珠宝,温知仪擅长品鉴和设计珠宝。这一来二去,慢慢就适应了,也就还管齐依澜叫姑姑。后来温知仪工作室开业,齐依澜甚至还给她包了一个很大的红包。
这天下午三点半,温知仪正在摆弄花瓶里的花,忽而听见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扭头一看,齐依澜领着一个小姑娘来了。
“姑姑,好久不见。”
温知仪放下手里的东西,快走两步上去迎接齐依澜。
“忙着呢知仪。”齐依澜笑道。
“不忙,今天活比较轻,姑姑你坐。”温知仪招呼齐依澜坐下。
“这是我女儿。”齐依澜说着,把身边小女孩往前带了带,“沫沫,叫姐姐。”
齐依澜的女儿约莫七六七岁的样子,梳着羊角辫,穿着精致的小花裙,见齐依澜让她喊人,害羞地往齐依澜身后躲了躲,然后看着温知仪怯生生说了句“姐姐好。”
温知仪见状,轻轻一笑,俯身捏了捏小女孩的脸。
“工作室最近的进展都还顺利吧,我看你之前发的珠宝成品,很漂亮的,完全不输给那些大牌子。我拿给我身边我身边那几个太太看,都夸你做的好。”齐依澜坐在沙发上,上来就开始夸奖温知仪。
“我的水平也没有您说的那么高,还有很多需要提升的地方,但是姑姑能来关照我的工作我已经很开心了。”
温知仪说边说着,拿来那边的几本图册递给齐依澜。
“姑姑,这是各种首饰的图例和选材,您可以看看喜欢哪几类,都可以按照您的要求设计和改动,或者您要是有自己的想法,也可以和我说,我画一下。”
“行,我看看。”齐依澜微笑着接过画册。
第43章 初晴 在齐砚淮家里看见温知仪
齐依澜在一边翻阅图册, 温知仪就拿了零食和玩具递给齐依澜的女儿,还拉着她去参观工作室里的各种展品。
小女孩很乖, 不哭不闹的,就是喜欢盯着温知仪看。
“姐姐!”
看着看着,小女孩突然喊了温知仪一下。
“怎么啦,沫沫。”温知仪蹲下,视线与小女孩齐平。
“我刚刚好像见你了。”小女孩拽了拽温知仪的袖子,笑嘻嘻地看着她……
温知仪有些诧异,便又问:“见过我?是在你妈妈的手机上吗?”
“不是的。”小女孩摇头,“是在我哥哥家里看见的。”
“你哥哥家里?你哥哥是谁呀?”
“我哥哥是我哥哥就是我哥哥,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温知仪听完更疑惑了, 齐依澜女儿的哥哥?莫非齐依澜还有个儿子?
不过仔细想想, 应该是小孩子看错了或者胡言乱语,温知仪就没太当一回事, 略过这个话题, 拉着小女孩的手继续带她玩乐。
“知仪——”齐依澜的声音在这时传来。
温知仪拉着小女孩走过去,在齐依澜身边坐下,“姑姑有心仪的吗。”
齐依澜合上画册, 沉思片刻后说道:“知仪, 是这样,我想订一副耳环,但是那些店里卖的我感觉都太现代了,之前淘过几样中古的,感觉和我平时的穿衣风格也不太搭,所以我想订一副偏中式风格的翡翠耳坠,料子我来提供,外观想请你设计一下。”
“没问题, 您想要什么样式的,我先画一下您看看,不合适可以再改。”
于是温知仪拿出画笔和图纸,按照齐依澜的想法帮她设计方案。
画稿是一个比较耗时、耗精力的过程,齐依澜和温知仪在工作室里磨了一下午,期间温知仪的助理还带着齐依澜的小女儿吃了晚饭,从天明画到天黑,稿子才算初步定下来。
“行,那就这样!”齐依澜拿着稿子来回端详着,还对着拍了好几张照片,直说:“不用改了,我很满意!就这款!今天辛苦你了知仪。”
“不辛苦,应该的。”温知仪笑着把图纸收好,“那我去和工厂还有商家联系一下,看他们那边什么时候能开工,还有配件齐不齐。”
温知仪转身下了楼,齐依澜这才想起被自己遗忘许久的手机。
打开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齐砚淮的消息——短短一个“行”字。
齐依澜撇撇嘴。
齐砚淮总说自己忙,她这个当姑姑的好不容易来看他一次,结果他临时有工作要做,把她扔在和颐公馆就跑了。后来她带着女儿离开,临走时还给齐砚淮发了消息,让他多注意身体,结果齐砚淮隔了好几个小时才回了她个“行。”
齐依澜退出和齐砚淮的聊天框,打算把刚刚拍的设计稿给那些太太们分享一下,她的女儿却在这时喊了她一声。
“怎么了。”齐依澜头也没抬地问。
“哥哥是不是认识刚刚那个漂亮姐姐。”
齐依澜刷一下抬头,她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问她:“是认识,沫沫,你怎么知道的。”
“哥哥的房间里有姐姐的照片,我去他房间的时候看见了。”
齐依澜当即顿住,回忆了下方才带着女儿去齐砚淮家里的场景,好像在齐砚淮走后,沫沫是在他家里到处乱跑来着,难不成
齐依澜于是又问:“沫沫,你什么时候看见的,是刚刚去你表哥家里的时候?”
小女孩点了点头。
“你确定照片上的人是你刚刚看到的那个姐姐?”
小女孩接着点头,“妈妈,她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
这样啊
齐依澜消化着自己刚刚听到的内容,后若有所思地盯着手机上“大侄子”三个字看,脑海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
“德国莱茵的项目已经拖了两个月了,出了问题问题为什么不及时说明,为什么不向上反应。成果汇报到底还要拖多久,这就是你们部门勤勤恳恳加班的杰作?”
“一个月前我就让人把要求发下去了,还开了三次会强调这个事情,要求是怎么写的,你是怎么做的。郭寒,这就是你当初信誓旦旦给我保证的一个月出成果,成果在哪儿?”
晚八点,裕丰大厦灯火通明。总裁办公室内,密密麻麻挤占着不少人。
包括并购部总监郭寒在内的所有员工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只能被迫承接着齐砚淮的滔天怒火。
“全部重做。”
换个场合和时机这四个字听来听来或许会让人感到很不爽,但就眼下这个情况,底下的人最先感受到的就是如释重负——起码不用挨骂了,加班重写总比被大boss劈头盖脸一顿批然后丢了饭碗要舒适。
办公室内的动静断断续续没有停歇,接下来又进去几个部门总监和项目负责人,无一例外都被齐砚淮骂了出来,夜晚的裕丰,整个顶层都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这是齐砚淮接管裕丰的第三个月,刚开始,还有不少员工议论齐砚淮的长相、齐砚淮的家世。热火朝天地讨论他是属于哪种类型的上司,是恩威并施型、严厉型或者是温柔型。
然而随着内部关于齐砚淮的消息传出,不少员工觉得他不属于上述任何一种类型,更确认的说他应该更接近于“惨无人道”型上司。
毕竟,谁会在上任一周内对手底下的员工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竟然是:“你要是不想干了,现在就可以领n+1走人;”谁会在上任第二星期,因为“偶然”撞见财务部经理喝醉酒上班二话没说就把人给开了,且那个财务部经理还是某个股东的亲戚;谁又会在上任不久以后几乎把各个部门的工作强度提了至少三倍,并且齐砚淮本人天天加班,连带着手底下的员工也要跟着他一起。
起先还有女员工寻思会不会有总裁爱上秘书、总裁爱上下属这一戏码,一个月以后就没人再提了,因为很难想象齐砚淮这种人的恋爱生活和性-生活。
违和感太重,留给人的想象空间太窄。
目前来看齐砚淮最好的结局就是一直拼命工作然后提前三十年Game over,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我真撑不住了叶秘今天又要通宵吗。”
顶楼办公位,裴玥哀嚎着看向一旁的叶锦年。
叶锦年推了推眼镜,满脸凝重地冲她摇了摇头,好像在说“我也没办法。”
“你说齐总他就不能有点自己的私生活吗,他年纪轻轻不用全部奉献给公司的到头来受苦的都是我们。”裴玥继续苦哈哈地抱怨。
“我等会儿进去汇报工作的时候打探一下,等办公室里的人出来吧,你们先歇会儿。”
叶锦年作为首席秘书,很有担当地站出来安抚众人的情绪。
办公室这边,把公司内部几个重点项目的负责人送走,屋内就只剩下齐砚淮一个人。他独自坐在办公桌前,刚揉了揉眼皮,手机却在这时突然振动起来。
他盯着联系人看了片刻,伸手一划,接通。
“喂,姑姑。”
“你跟人吵起来了?”
“情况很危急?”
“行行,我马上过去。”
挂掉电话,齐砚淮敲了敲额头,准备离开时叶锦年敲门进入。
“正好,我这会儿有点急事,项目组的事情你负责一下,我一会儿回来。”齐砚淮吩咐叶锦年。
“好的,齐总!”
叶锦年目送齐砚淮远去,直到电梯关闭,层数慢慢降到1,他才扭头冲着众人狠狠比了个“OK”的手势-
齐砚淮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开到齐依澜所在的位置,结果到地方一看,齐砚淮怎么感觉这个地方那么眼熟呢,这不是
正想给齐依澜打个电话问一问,扭头一看,齐依澜带着温知仪从店里出来了。
“知仪,来,上车,姑姑今天专门喊的司机。”齐依澜热情地指了指面前那辆劳斯莱斯幻影。
“不用了姑姑,已经不早了,您带着沫沫,还是快回去吧。”
“没事,明天周末。你快上车你不想跟姑姑一起吃饭,总要让姑姑把你送回家吧。”
眼见不好拒绝,温知仪只得点头同意。
车门感应般徐徐向外敞开,温知仪正准备跟在齐依澜身后上车,却在看到车里坐着的男人时,脚步骤然顿住。
额
怎么是他。
“姑姑。”车里静坐的男人这时开口,磁沉的嗓音脉脉铺展开来,听不出喜怒:“这就是您说的,您在湖滨街跟人打起来了?”
齐依澜闻言朗声笑起来,丝毫没有谎言被戳穿后的窘迫。
“我不这么说你能来么,那工作就不能放一放,非得赶那么急。”
“我很忙,姑姑。”
“忙你现在还能飞回公司?之前上学的时候用到我了,姑姑来姑姑去的,现在姑姑用到你了,你忙你忙,你有多忙?你比你爸那时候还忙?”
齐依澜语气算不上好,甚至有点呵斥的意味。温知仪站在一边,听了没忍住笑。
齐砚淮见状,微微叹了口气,总归也吵不过齐依澜,便很识相地起身坐到最后排,让她和温知仪上车。
“来,知仪,上车吧。”齐依澜一个劲儿地招呼温知仪上车。
可温知仪却有些犹豫,单纯送她回家便罢,可现在车里有齐砚淮,她坐的可是齐砚淮的车
“姐姐,我们去坐车吧,我想和你一起坐车。”
齐依澜的女儿跑过来拉住温知仪的手,硬要把她往车上拽,一边拉她还一边说:“走吧走吧,快点上车我们就能快点回家啦。”
温知仪拗不过,只好被小女孩拽着上了车。
车门关闭,车内只剩下温知仪和齐依澜的说笑声,还有偶尔响起的敲击键盘的声音。
齐依澜的女儿坐在齐砚淮身旁,盯着认真工作的男人看了会儿,而后拍了拍前面的温知仪。
“姐姐,我今天就是在这个哥哥家里看见你的。”小女孩伸手指了指齐砚淮。
温知仪眨眨眼,有些不明白小女孩在说什么。
齐依澜却在这时插了一句:“小淮是沫沫的表哥,我俩上今天午刚去小淮家里做过客。”
表哥?在齐砚淮家里看见她?
温知仪好像意识到什么。
她企图再追问几句,齐砚淮却率先出声:“岑舒晴,你是不是没有经过我的同意进我的房间了。”
第44章 初晴 温知仪,你敢给我转钱你试试。……
齐砚淮这人不带感情说话时就这样, 声线绷直,冷冰冰的, 能吓到小孩子。
小女孩一听这话,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点了点头。
“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随便进我的房间,知道吗。”
齐砚淮接着说,不仅语气不算好,还扭头瞥了小姑娘一眼。
被人叫到大名的岑舒晴小朋友有些无所适从,愣了愣, 几乎是哽咽着扑进了齐依澜怀里。
“妈妈哥哥说我”小女孩眼泪汪汪地趴在齐依澜怀里。
齐依澜拍着女儿的背安抚她:“你表哥就是那个德行, 我们不理他, 我们跟姐姐玩。”
车内断断续续地传来小孩的抽噎声,温知仪睇了眼正在工作的齐砚淮, 后从包里拿出纸巾给小女孩擦泪。
过了大约有十几分钟, 汽车慢慢停靠在一栋别墅前,齐依澜把小女孩从腿上放下,看着温知仪说:“知仪, 我就带着沫沫先回家了, 你让小淮把你送回去就行。”
齐依澜又看了看后排坐着的齐砚淮,“小淮,知仪还没吃晚饭呢,你带着她去吃个晚饭,别天天忙你那个工作了,听见没。”
说完,齐依澜冲温知仪使了个眼色,然后带着女儿径直下车。
“诶姑姑, 姑姑!”
眼见情况和她预想的有些不太一样,温知仪半起身去喊齐依澜。
可面对温知仪的呼唤,齐依澜只是站在车外高兴地冲她挥了挥手,然后任由车门关闭,汽车驶离。
温知仪下车的动作还僵在原地,只能看着齐依澜的面孔逐渐倒退,退到看不见为止。
外头的一切声响被彻底隔绝,极度安静的空间内,就只剩后排男人敲打键盘的细碎声响。
温知仪迫不得已坐回到原位,看着窗外加速后退的街景,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怎么那么倒霉呢
早知道齐依澜是想撮合她和齐砚淮,她就是死也不会上这台车!
“去哪儿。”
温知仪还沉浸在对齐砚淮的腹诽中,后排却突然响起一道冷淡的男声。
“明府一号。”温知仪报了个小区名。
和温知仪大学时的那个住址不一样。
借着这个契机,两个之间其实有很多可以展开的话题,比如“你搬出来住了?”、“怎么住明府一号去了?”、“什么时候搬出来住的?”
然而车里特别安静,自从温知仪说完那四个字以后齐砚淮就再也没有开过他的“金口。”
温知仪当即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她和周旎的聊天框,开始噼里啪啦地敲字。
温知仪:【我跟你说我今天倒霉死了,齐砚淮她姑姑把我带到齐砚淮车上然后她中途下车回家留我一个人和齐砚淮共处一车!】
温知仪:【我现在还在齐砚淮车上坐着呢!!!】
周旎回的很快:【哈哈哈哈哈哈前男友深夜开车送你回家?哈哈哈哈哈哈哈】
温知仪:【(合十)开车的是他司机,他就坐我后边。】
周旎:【唉,大总裁就是不一样,都配上司机了(摊手)】
温知仪:【距离我家还有将近半个小时的车程,我不要跟他待在一起啊好煎熬我能不能中途让他把我放下去,然后我自己打车回家(泪)】
周旎:【你问问他,你就说你临时有急事,让他在一个人多的地方把你放下,正好还能趁机试探试探他对你的想法。】
温知仪:【(疑问)试探什么?什么想法?】
过了没多久,周旎那边发来一条15秒的语音。
温知仪刚想转文字,结果手一滑,不小心按到了播放,周旎那清脆还带着调侃的声音瞬间在空旷的车厢炸开:
“当然是试探某人是不是对你念念不忘、耿耿于怀啊,毕竟你可是他的初恋,你知道初恋意味着什么吗,初恋当然是”
温知仪本想关掉语音播放的,结果因为太慌张,按到了加大音量键,周旎的语音都播完一半了,温知仪才在手忙脚乱中险险关闭手机。
车内此刻一片寂然,好像死了人一样。
盯着腿上黑漆漆的手机屏幕,温知仪绝望地锤了锤自己的额头——
呵呵。
完蛋了。
议论齐砚淮本人还让人家听见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了,对对对什么都没有发生。
温知仪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呼出一口气,正想打开手机,后排冷不丁一道声音飘来:“温知仪,你刚刚在和周旎讨论我?”
温知仪一噎,却还是强装镇定,头也没回地说:“你听错了,没有这回事。”
“你和周旎谈论的应该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对你念念不忘这个话题吧。”齐砚淮接着说。
“我”温知仪头脑风暴了会儿,没想到齐砚淮会问这么直白,她只能嘴硬说:“你猜错了,我们讨论的是别人,有谁规定初恋只能是一个人的初恋了。”
闻言,齐砚淮敲键盘的动作停了一秒,过了片刻,温知仪听到一声极浅的哼笑,而后就是一句风轻云淡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擦?你不欠那一下是不是能死?
温知仪咳了几声,决定不搭理齐砚淮了,越理他他越来劲了。
此时恰好车开到花园街附近,温知仪便招呼司机把车停下:“我临时有点急事,到这里下车就行了。”
司机缓缓把车停靠在路边,却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透过后视镜看向后排的齐砚淮,看样子在等男人发话。
“怎么,做错事了心虚想跑。”
齐砚淮合上电脑,曲指揉了揉眉心,眼眸半阖,靠在后排静静看着前方温知仪的背影。
“我是觉得,既然我有急事,你也说你自己很忙,那你回公司,我自己走,非常两全其美。”温知仪为自己找了个很合适的借口。
“什么急事。”齐砚淮追问。
“不方便告诉你。”温知仪一口回绝。
“那看来还是不急。”
“”
温知仪深吸一口气,又说:“我要去花园街买我很喜欢的一家私房蛋糕,晚了就没有了。”
“”
空气静了会儿。
“只是这样?那让司机去。”
“不行,只能我去!那家店不太好找”温知仪说着,犹豫地扭头,瞟了眼后排坐着的齐砚淮。
男人的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温知仪身上,薄薄的眼睑微垂,莫名有种静谧感,可细细看来,内里却还裹挟着一层深邃幽远的味道。
目光惑人,温知仪心虚地把头扭回来。
“那我跟你一起去。”齐砚淮大言不惭地开口。
温知仪一个劲儿地摇头:“我就想自己去,我保证我很快就回来。”
“开车。”
齐砚淮没管温知仪,吩咐司机开车。
“不行!”温知仪连忙制止,而后改口道:“好吧,我承认,我是觉得有点尴尬,所以不太想坐你的车。”
齐砚淮默了默,淡淡回复:“说的好像你没坐过一样。”
“你!”温知仪扭头去瞪齐砚淮。
可男人只是双腿交叠,靠在后排静静地闭目养神,对温知仪突然冒出来的小情绪置若罔闻。
大约过了半分多钟,齐砚淮才再度开口:“还去不去了,不去就走了。”
温知仪没答,汽车随后平稳驶离。
车内甚至比方才还要静,齐砚淮靠在后排小憩,温知仪则拿起手机继续给周旎发消息。
温知仪:【我不活了我刚刚把你发我的语音外放了。】
片刻后,周旎给温知仪发了几乎占满一整个手机屏幕的“哈哈哈。”
周旎:【这也太尴尬了!某人有反应吗?】
温知仪:【能没有吗,反应大了!他质问我是不是在跟你议论他(憨笑)】
周旎:【(憨笑)他情商好低,这是能直接问的吗,那你跟他说什么。】
温知仪:【我说“不是,”总之就是找了个借口随便搪塞过去了,但是他不信!!!】
周旎:【(合十)看看车里有什么犄角旮旯藏一下吧,这个我是真没办法帮你了。】
温知仪:【(合十)你以为我没想过吗】
温知仪:【我回家再跟你细说吧,我手机就剩10%的电了(泪)】
温知仪合上手机,看着窗外的夜景,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咕咕”叫起来。她连忙揉了几下肚子,接着从包里掏出一个面包,撕开包装袋咬了几口。
面包吃完,温知仪又拿出水杯喝水,剩下的回家对付两口好了。
谁料温知仪刚把水杯放下,汽车竟蓦然停在一家饭店门前。司机下车进入饭店,不一会儿,手上拎着一个保温袋走出来。
“小姐,这是给您的。”司机拉开车门,把手上拿着的东西递给温知仪。
“啊?”温知仪一时有些怔愣,“给我的?”
司机点头:“这是齐总的吩咐,您收下吧。”
说完,司机把东西放在温知仪手边,而后径直跑到驾驶座开车。
温知仪拿起一看,发现是一份馄饨还有两个闻起来特别香的肉饼。
——她更饿了,本来她还想推辞一下的。现在一看,也不是不能欣然接受。
温知仪扭头去看后排的齐砚淮,故意咳嗽了几声吸引男人的注意,等到齐砚淮撩起眼皮看她,她才说:“晚饭多少钱,我转给你呗。”
“”?
齐砚淮的胸膛有明显的起伏,片刻后吐出两个字:“不用。”
“那我随便给你发了,你别嫌少。”
温知仪转过去身子,解锁手机就要给齐砚淮转钱。
齐砚淮当即起身,往前上几步凑到温知仪身旁,抽走她的手机,咬牙切齿地跟她说:“温知仪,你敢给我转钱你试试。”
手机突然被人抢走,温知仪一回头就是齐砚淮那张阴沉的脸,差点吓她一跳。
温知仪捂住胸口,抬眸看着齐砚淮,低低地对他说:“我也是一片好心。”
齐砚淮一手搭在温知仪的椅背上,一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温知仪的手机,眼睑微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须臾,男人紧绷的神色松动几分。他把手机还给温知仪,淡声道:“有心就行,钱免了。”
说完,齐砚淮就又坐了回去。
“那谢谢你呀。”温知仪又补了句。
齐砚淮再没接话,车里第三次静下来。
开什么玩笑!还转给他?他是一顿饭钱都出不起的扣扣搜搜的男人吗?他是那种为了两位数斤斤计较的男人吗?他是活不起了吗?啊?转钱给他?还让他别嫌少?
想、干、嘛。
温知仪你要干嘛。
你、要、干、嘛。
齐砚淮坐在那里越想越气,甚至没有办法平静的闭目养神。他又睁开眼看了看前排的“始作俑者——”温知仪正偏头对着窗外出神,侧脸线条柔和,睫毛轻颤,看上去还挺乖的。
也是,他跟她计较什么。
反正她也不想跟她过多攀扯,撇清关系的一种手段罢了,顺从她就是,便宜别人气坏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生气不生气。
很快车行至明府一号,司机把车停在小区门前。温知仪拿上晚饭准备下车,临走前对着后排的男人说了句:“我走了,谢谢你的晚饭。”
可等了十几秒齐砚淮也没回她,好似睡着一般靠在后排。温知仪微微抿唇,也没多讲,随后下车离开。
等到温知仪走后,齐砚淮才堪堪睁眼,透过车窗看着外头穿行在一排排昏黄路灯下的温知仪。她走得很稳当,尽管背影看上去有些孤单,但齐砚淮就是从中品出了那么一点不一样的坚定和勇毅。
三年匆匆而逝,他们各自被命运的洪流推往不同的口岸。过程并不尽如人意,甚至还包含了许多说不尽、道不清的伤感与别离。
但成长本就需要付出代价,我们逾越崩塌、跨过屏障;我们褪下青涩而又稚嫩的过去,只为换回一个更加从容不迫、更有责任和担当、也更有能力去守护我永爱和永爱我的自己。
只不过,对于你的成长,我想我最先流露出来的不会是欢欣鼓舞,而是心疼你为获得这副崭新的躯壳所付出的辛劳与汗水。
人人尽可饱览光鲜亮丽的你,但心思细微能体悟你成长的不易,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荣幸。
一直到温知仪的背影消失,齐砚淮也没有收回目光,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小道,心口那份懊恼与不满不知何时消失了,只剩下低低的一声叹息。
第45章 初晴 校庆
时维九月, 序属三秋。
与盛夏时节居高不下的气温相比,江城这些天确实凉爽不少。
恰好临近中秋, 温知仪这几日几乎足不出户,整日宅在家中帮忙作月饼和酿桂花酒。
是日,温知仪正拿着模具在厨房按月饼,手机却忽然响起来。她擦了擦手接通,对着电话聊了不几句便急匆匆跑了出去。
十五分钟后,温知仪拎着好几个大大小小、包装精致的礼盒回来。
林霜宁瞥见,顺口问了句:“谁送的?那么多。”
“魏益。”温知仪把礼盒放在客厅,答道, “他说中秋节快到了来看看, 我也没想到他会拿那么多。”
沙发上的温景臣看到, 起身来到那堆礼盒旁边,蹲下来研究了会儿, 询问:“你新男朋友送的?”
“什么呀。”温知仪瞪他, “就是普通朋友。”
“暧昧对象呗,不然人能给你送那么多。光有月饼也就算了,还有茶叶和红酒, 还挺会买。”温景臣嘴里念念有词。
林霜宁闻言, 笑着凑近温知仪,跟她打听:“就是你周老师的儿子魏益?我那天看那孩子感觉还行,人家要是对你有意思你就尝试接触一下呗。”
温知仪立马表现出一副退避三舍的样子,连忙摇了摇头,说:“我对魏益可没有那方面的感情,我就是单纯拿他当朋友。”
温景臣听见后很不屑地“切”一声,“你之前也是那么说你和那个姓齐的,后来你们两个不还是偷偷摸摸的在一起了。”
“你说什么呢温景臣!这也你要比”温知仪凑上前去锤他, “你就知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温景臣接下温知仪的拳头,仍不知死活地问:“不过,那谁回国以后你跟他真的没任何联系?”
“没有!我干嘛要跟他联系!”温知仪只字不提齐砚淮前不久把她送回家的事。
温景臣点点头,“那我看魏益也挺好,家世清白,还有礼貌,你怎么就看不上人家呢。”
“那我觉得你那个相亲对象也挺好的,你怎么就看不上人家呢。”
“我那是”
“我不听我不听!你大龄未婚就行,我妙龄单身就不行,我不跟你说了,你总有借口。”
温知仪捂着耳朵跑开了。
温景臣站在原地,看着温知仪逃跑的背影,摇了摇头,然后走到厨房帮忙做月饼去了。
温景臣这一走,温知仪躺在沙发上,打开手机看了眼消息,有几条是周旎发的,说中秋节后江大要举办120周年校庆,问温知仪想不想去。
温知仪:【你去我就去。】
周旎:【你去我也去。】
温知仪:【那叫上燕清凝,我们仨一起去!】
周旎:【好!到时候我要换上校服裙cos一把女大学生!】
温知仪从她和周旎的聊天框退出,然后看到了是魏益的消息,魏益问她中秋节后有没有时间。
温知仪给魏益发了条语音,解释了她要去校庆的事情。
这话被不远处的温景臣听见了,一边拍月饼一边问她:“什么校庆?你母校要举办校庆了?”
“对啊——”温知仪拖长尾音,“我要和周旎一起去。”
温景臣沉默片刻,觑温知仪一眼:“那你会不会遇见你前男友。”
温知仪刷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温景臣——”复又话锋一转,看向一旁的林霜宁,“妈,你看他你管管他你管管他!他一天天就知道挖苦我。”
温知仪指着温景臣向林霜宁告状,林霜宁瞪了温景臣一眼,哀怨道:“你一天天年纪越大嘴越碎,跟你爸一个样。”
温景臣听见,不置可否地耸肩。
等到温知仪再把注意力投到手机上时,魏益是这样回她的:【那就等你参加完校庆我们再一起出去,我的时间很灵活,你挑你有空的时间就好。】
温知仪给魏益发了个萌萌的表情包,然后说“好。”-
“一对八。”
“一对十。”
“一对二,报单。”
“我靠!齐砚淮!你今天开挂了,怎么能把把赢,你出老千了吧!”
牌桌上,在齐砚淮连赢第六局之后,司巡忍不住抱怨。
“技不如人就认,输不起就别玩,怎么还诬陷人呢。”齐砚淮淡道,“还玩不玩了。”
“再开一把!我就不信了!”司巡开始上手洗牌。
“过几天江大要办校庆,你们几个知道吧。”周郁青突然把话题引到“校庆”上面。
“知道啊。”齐砚淮应得轻描淡写。
“何止知道,我还知道某人要捐款呢。”贺绍钦靠在单人沙发上,指尖轻点扶手,扬眉着看牌桌上的几人。
“谁捐款。”司巡开始发牌。
“喏,你对面那个。”贺绍钦抬下巴指了指齐砚淮。
“我操!”司巡没忍住爆了句粗口,“齐砚淮你要名垂青史?还捐款捐了多少?”
贺绍钦和齐砚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贺绍钦对着司巡比了个“二。”
“两千万?”司巡试探性地问道。
贺绍钦摇头,补充道:“加个零。”
“操!”司巡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两个亿?裕丰这几年的经济效益,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
“你没看各家公司的年报吗?”周郁青淡然接话,“现在国内能排上号的资本公司,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凭裕丰的盈利能力,放出去都够跟美国那些老牌财团掰掰手腕了不要,你们出。”
“那你就光把钱打过去?也没给你安排点什么授奖仪式?”司巡又问。
“倒也有,流程我大致扫了几眼,还挺繁琐。”
司巡“啧啧”几声,怪腔怪调地开口:“小淮真是出息了,我这个当爹的甚感欣慰。”
“你滚。”
谈笑间,齐砚淮手里就只剩下三张牌。
司巡哼笑,“这么大张旗鼓,动辄几个亿的。要说你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我还真不信。”
“我能有什么别的想法,花钱,怎么花都是花,多少的问题”齐砚淮甩出最后两张牌,“我出完了,你们几个又输了。”
“不玩了不玩了!没劲!”司巡把牌一扔,站起身来,“走走走,喝酒去,上次存的那瓶还没喝完呢。”
“说打牌的是你,说不玩的还是你,人菜瘾大啊小巡。”齐砚淮的声音自司巡背后悠悠传来。
“今天是手气问题!你得意什么!”司巡不服气。
贺绍钦上前轻拍司巡的肩,附身在他耳边小声说:“他情场都那么失意了,你就让他赌场得意一下吧。”
司巡听完嘿嘿一笑,冲着齐砚淮眨眨眼,揽着贺绍钦走了。
“”
–
时间很快来到校庆日当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林荫路上,不少学生骑着单车匆匆溜过,鸟鸣声渐渐,被风越刮越远,也有三两成群的行人,一边走一边说笑。
“诶诶诶!我这样拍好看吗……这样这样!”
湖边,周旎坐在长椅上,不停变换着pose,让燕清凝给她拍照。
“肯定出片,你就放心吧!我今天可是带了专业设备过来的!”燕清凝说着,扬了扬手里的单反相机。
而温知仪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反光板,不断变换着角度帮周旎补光。
几人准备的充分,可四周拍照的人也很多,并不显得突兀。
“头往右边一点腿再伸直一点,好好,保持不动。”
燕清凝咔擦咔擦按下快门。
“温知仪、周旎——”
几人拍照拍得正尽兴,忽而身后传来一声呼唤。稍一扭头,就看见树底下站着的的柳依晴和薛灵,正微笑看着她们三个。
“开放日就这点不好,什么人都能进来。”周旎不大不小地念叨一句。
说是冤家路窄都不为过,几人之前读书的时候关系就不好,现在叫住她们是为了怀念往日的同学情才怪。
周旎才对柳依晴和薛灵自然没什么好脸色,而温知仪也把头扭回来,纯当没看见。
可谁知,二人不理会,柳依晴和薛灵还来劲了,直接快步走到她们面前,迫不及待地搭话。
“好久不见,你们也来参加校庆吗?”柳依晴笑眯眯地开口。
“没,路过,进来散步。”
周旎心道我们仨都穿这么隆重这么漂亮了,不是来参加校庆还能来干嘛,来学校上厕所吗。
周旎这么说,两人也不生气,只是把探究的目光转向了温知仪。
“温知仪,你一个人来的吗?”薛灵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盯着温知仪看。
温知仪指了指燕清凝和周旎:“我们仨一起来的。”
柳依晴和薛灵对视,两人笑了笑,接着说:“我们两个刚刚在小礼堂看见你男朋友了,还以为你们两个一起来的呢。”
“知仪,你男朋友好有钱啊,他给学校捐了两个亿你知道吗?”
“真羡慕你们两个,感情还是那么好。”
温知仪暗地里咬了咬牙。
“诶诶——”周旎假笑着打断二人的一唱一和,“羡慕就去烧香拜佛,求老天爷赐给你们一个完美男友,别一见面就打听别人的私生活,有没有礼貌。”
温知仪接着周旎的话往下说:“柳依晴,薛灵,我和齐砚淮的事情,跟你们两个好像没有关系。至于捐款,两个亿很多吗,我们温家这些年捐出去的钱,都能一比一复刻几十座江城大学了。你们两个那么好奇我跟齐砚淮的事情,要不要我打个电话把他叫过来?”
温知仪说着,扬了扬自己的手机。
与此同时,会场头排落座的男人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喂现在?我现在抽不开身,等过几天再说吧,你要是急,就去联系一下我秘书。”
“嗯。”
男人挂掉电话,理了理衣襟坐直-
“来来来,坐这里,我们仨挨着。”
观众席,周旎终于找到了三人连座,拍了拍左右,示意温知仪和燕清凝坐下。
“我就知道薛灵和柳依晴没安什么好心,你们说都三四年过去了,干嘛非要抓着知仪和她前男友不放,好莫名其妙。”周旎刚坐下,嘴里就开始念念有词。
燕清凝摇了摇头,“不懂。不过她们两个肯定是知道知仪和齐砚淮分手了,十有八九是想来看知仪的笑话。”
周旎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又说:“想看笑话有本事别跑,打个电话就怕了,有本事一开始就别来。”
“那,知仪,今天晚上你们班的同学聚会你还去吗?”燕清凝微微倾身,看向一旁的温知仪。
“没什么不能去的,一个班总要有那么几个讨厌的人,就算议论我又能怎样,没关系。”温知仪示意燕清凝和周旎安心。
不多时,江大120周年校庆典礼仪式正式开始。
前面都是些无聊的领导讲话和与会人员介绍,点到齐砚淮时,男人站起身,转身向身后的观众席微微致意,清俊儒雅,张弛有度,还掀起了一波小高潮。
“咳咳咳咳”
周旎很刻意地咳嗽了几声,见温知仪不为所动,干脆用胳膊肘怼了怼她,语气揶揄:“还挺帅的,知仪,你不觉得吗。”
“帅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钱花。”
面对大屏幕上那张放大无数倍的俊脸,温知仪不屑地撇撇嘴。
周旎“唉”了声,“说的好像他没钱一样,两个亿,还是现金流,可以说相当厉害了。”
“两个亿又没给我。”温知仪看周旎。
周旎也看温知仪。
“看不出来啊。”周旎拿肩膀蹭蹭温知仪,“我还以为你视金钱如粪土呢知仪。”
“正常人都办法视两亿如粪土好吧,那可是两亿。”
“那你跟他复合,你不就有两亿了。”
温知仪摇头,“人那两亿是捐给学校做科研和教育的,惠及好多人呢,平白无故给前女友两亿,他有毛病?”
“万一他突发恶疾呢。”周旎挺起胸膛,自以为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两人还想再争辩两句,燕清凝却突然拍了拍她们。
“齐砚淮!齐砚淮!快看!”
和燕清凝的声音一道响起的还有观众席此起彼伏的欢呼和尖叫。
温知仪一抬头,便看见正中央的舞台上、红色幕布之前一身灰棕色西装的齐砚淮。
近乎完美的头身比,配上那张能统一男女老少审美和喜好的脸,加之齐砚淮今天还带了一副无框眼镜,出众的外表之下,更添几分温润随和的气质。
很快进入发言环节,齐砚淮的语调不疾不徐,声音低沉舒缓。电子屏适时放大他的上半身,一举一动、眉眼神情,都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场内不乏有看见这幕内心小鹿乱撞的学生,一个个兴奋到难以压制。
“啊——齐总!”
“齐总好帅!”
场上的气氛成功被推至高潮,只可惜齐砚淮的讲话很短,没过多久就结束了。但介于男人捐款两亿现金的“壮举,”校方还硬是插进去一个合影环节。
正中央刚搭建的舞台,还铺着红色的地毯,齐砚淮举着捐赠书站在原地,在一水肚子圆润、秃顶还不怎么高的领导中间格外拔群和瞩目,突兀到简直不像一个图层内的。
“果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跟别的男人一对比,齐砚淮真是妥妥的一颗大白菜。”周旎挤眉弄眼地揶揄道。
“何止,还是最水灵的那颗。”燕清凝笑呵呵地接话。
温知仪拒绝发言——她才不会夸赞她的前男友呢。
长得帅很了不起吗?被小姑娘喜欢很了不起吗?捐款两亿很了不起吗?
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初晴 同学聚会
等到典礼仪式结束, 差不多是下午六点,正是学生放学吃晚饭的时间。而江大为了庆祝120周年校庆, 推出的政策之一就是全部食堂免费。
“快点走吧,我要饿死了!我真的好想吃食堂的小笼包。”
周旎拉着温知仪和燕清凝一个劲儿地往食堂跑。
“不是说晚上去参加同学聚会嘛,你现在吃饱了晚上吃什么?”温知仪的声音在后边追。
“聚会时间八点半,两个多小时呢,我快饿死了,让我吃一点吧”
周旎只顾着扭头讲话,一个不留神,差点撞上一个刚从楼梯上下来的教授模样的男人。
周旎一声惊呼, 三人同时停在原地。
差点被撞的男人也有些错愕, 推了推眼镜, 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不好意思,我们几个没看路, 您没事吧?”燕清凝率先反应过来, 开口向男人道歉。
“没事。”教授模样的男人答地很快,笑呵呵地接话:“小姑娘还是要注意一些,不看路很危险的。”
男人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来回逡巡, 却在看见温知仪时忽然停顿, 愣了愣,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你是那个那个砚淮的”
“刘老师,是我,我是温知仪。”温知仪干笑几声,站出来解释自己的身份。
“对!我就说!总感觉在哪儿见过你你今天没跟砚淮一起来?”男人突然来了兴致,询问起温知仪和齐砚淮的事情来。
温知仪继续干笑,“是,我们两个不太顺路他在那边接受电视台的采访, 我陪朋友来食堂吃饭。”
“这样啊,我也好久没见砚淮那小子了,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男人脸上堆着笑意,说着,还欣慰地点头。
温知仪从背后不着痕迹地戳了戳周旎,又戳了戳燕清凝,不停给她们两人使眼色,想让她们赶紧找借口带她跑。
“老师,刚刚差点撞到您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仨着急赶路。”温知仪接着说。
“老师对不起,我们有点着急。”周旎乖巧地道歉。
“既然您没什么事,那我们就先走了。”温知仪指了指食堂的方向。
“行,没事,你们走吧。”男人大手一挥,放几人离开。
话音一落,温知仪拽着周旎和燕清凝就跑了,速度甚至比刚刚还快,好像生怕什么东西撵上来一样。
一直跑到彻底看不见男人的地方,温知仪才堪堪停下。
“刚刚那是谁呀知仪?你认识?”周旎向后望了望,满脸疑惑。
“齐砚淮的专业课导师,大名鼎鼎的刘青何。”温知仪拍拍胸口,“今天碰到他算是倒了霉了。”
“为什么?因为他问你和齐砚淮的事情了?”周旎追问。
温知仪摇头加叹气,“不止,他不知道我和齐砚淮分手的事情,而且他对他齐砚淮有知遇之恩,特别特别喜欢齐砚淮,跟第二个父亲没什么差别。所以,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我跟齐砚淮分手的事情了,更不能让他知道原因。”
“没事的知仪,他都说他很久没见齐砚淮了,肯定也不知道你们两个分手。”燕清凝宽慰温知仪。
“知道又能怎样。”周旎接话,“小情侣分分合合的不是很正常吗,别太有心理压力了,那都是齐砚淮该考虑的事情好了好了!我们去吃小笼包!”
–
夜晚,荷风筑。
要说同学聚会必须要挑一个地方,那肯定是江大附近的“荷风筑,”除了价格不亲民以外,可以说没有任何缺点。
“咱们班也都好久没聚了,得有两三年了吧诶,好像也没多久。”
“老聂你激动什么,上午不是才见吗。”
“是是是!总感觉很久没见大家了!”
饭桌上,旁人口中的“老聂”正是温知仪的大学班长聂靖深。
“班长最近忙什么呢,办展?”同班一个男同学提问道。
“没,最近刚回国,打算筹备下个人工作室,有的忙喽。”
“工作室好啊,办成以后有了名气,班长你就是知名校友了。”几个男生开始起哄。
“我离知名校友还差的远呢,人家那动辄捐个几千万、几个亿的,我算什么。”聂靖深摆摆手。
“说到捐款,今天齐总可真是风光!两个亿,我的妈!把剩下那些捐款的加一起估计都没两亿。”
同班一男生忽然感慨,话题便直接引到齐砚淮身上。
温知仪闻言,喝水的动作一僵。
柳依晴见状,急急忙忙插进来一句:“人齐总再厉害那不也是温知仪的男朋友吗,郎才女貌,感情还那么好,真让人羡慕。”
“就是啊。”薛灵帮腔,笑盈盈地开口:“从大学谈到现在,什么时候结婚记得知会我们一声,我们可等着喜酒呢。”
矛头成功指向温知仪。
场上有些人听不出两人话里有话,也开始跟着瞎掺和:
“温知仪,把你男朋友叫过来喝一杯呗,这裕丰的齐总跟我们喝酒,传出去得多有面子啊!”
“就是就是,叫过来看看呗!”
“我也想看看大名鼎鼎的齐总!”
“”
面对这些近似于无理的要求,温知仪理了理头发,轻声开口:“我们两个人分手了,不太方便。”
饭桌上霎时间一片安宁。
温知仪却接着说:“你们那么想见齐砚淮,刚刚典礼仪式结束也没见你们去堵他,多好的机会,怎么就非得攀上我了。”
房间内依然很安静。
柳依晴却在这时咳嗽几声,状似关切地说:“怎么会呢,今天下午你不是还说要跟齐总打电话吗。”
“分手了就不能有联系方式了?我也可以把齐砚淮的电话给你,你要吗?”温知仪瞥向柳依晴。
饭桌上的气氛一瞬间降到冰点,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人敢说话。
聂靖深左右看着僵持不下的温知仪和柳依晴,叹了口气,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人家温知仪的私事,大家就别好奇了,吃饭吃饭!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七嘴八舌的哄笑声再度响起,仿佛方才的冷场不存在一般。可温知仪看着面前精致的菜色,不知怎的,心头忽然泛起一阵铺天盖地的酸涩。
周旎担忧地看着身旁的温知仪,正想要说些什么。温知仪忽然起身,一道刺耳的椅子拖拽声响起,而后温知仪便径直走了出去。
所有人愣愣地看着那扇打开又再度合上的房门,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没有一个人出声-
屋外,温知仪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双手背后靠墙,重重叹了口气。
从学生时代起,她和齐砚淮的恋情就没少被人关注。仿佛每一步都行走在无形的聚光灯下,一举一动皆被细细度量。别人臆想他们二人如何,他们就该如此。倘若有一言一行不慎越过那道虚构的边界,就变成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就该被指指点点。
她和燕清凝还有周旎说的是“没关系”、“不在意,”可真要面临当时那个情形,她发现她没有办法置身事外,她就是很不开心。
明明她身上有太多可以拿来讨论的东西,她的工作、她的作品,甚至讨论她爹和她哥也行,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前男友。
她就是谈了一段正儿八经的恋爱,凭什么就沦为别人的笑柄了。
长长的走廊上,温知仪悄无声息地抹了抹泪。
这一幕,刚好被拐角处的男人尽收眼底。
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温知仪失魂落魄地站在墙角,齐砚淮心里突然有种没由来的异样感。
温知仪的性格也好,处事风格也好,很讨喜。碍于身份,平常也没什么人敢惹她不痛快。眼下温知仪应当是来参加同学聚会才对,又为什么会一个人躲在这里,还哭得那么小心翼翼。
纵然满腹疑惑,但齐砚淮也知道他没这个资格去过问,他和温知仪只是前男女朋友的关系,要懂得避嫌,贸然前去还容易碰一鼻子灰。
念及此,齐砚淮抬步朝着和温知仪相反的方向离去-
温知仪平复了下心情,刚想去洗把脸,面前却突然笼罩下一层阴影,紧接着扑鼻而来一股冷香,再一凝神,只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一张叠好的手帕出现温知仪眼前。
温知仪下意识抬头,瞳孔在看清男人的面容时忽然放大,玻璃球一样的眼珠轻轻颤着,眼眶周围氤着一圈红色的光泽。
齐砚淮的呼吸突然一凝,他承认他有些心软,看不得温知仪这样。
于是齐砚淮把手帕又往前递了递。
“哭什么。”男人问道。
“我没哭。”
温知仪说着,急忙用手背擦了擦泪。
“”
“把泪擦了。”齐砚淮说。
温知仪摇摇头,没有接,而是说:“我不用,你走吧。”
“把泪擦了。”齐砚淮重复。
“我都说了不用了。”
齐砚淮眉心微折。
又是好一阵僵持。
“温知仪。”
自己的姓名从男人嘴里吐出,轻飘飘三字,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和一丝咬牙切齿,好像在埋怨她一样。
“不要,那我走了。”齐砚淮作势要离开。
温知仪没出声,只是固执地把脸别了过去。
眼看面前的人不领情,齐砚淮收起手帕,很干脆地转身。
冷香逐渐散去,温知仪直直站在原地,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脚步声渐行渐远,齐砚淮走得匆忙,气息也带着几分不稳,一想到刚刚温知仪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心里就窝火。
他关心她、他体贴她,她难道看不出来吗?哪门子前男友会对自己的前女友那么上心。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不要他管,”行,她有骨气,那他绝对不会再多管温知仪的任何闲事了,温知仪怎样都跟他没有关系。
齐砚淮疾步回到自己包房,手接触到门把手的那一刻陡却忽然顿住。
——好人做一半,好像跟没做一样,指不定温知仪会因为他的擅自离开而怪罪他。
——再者,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会不会有点太绝情了。
——万一温知仪真出什么事呢。
齐砚淮缓缓松开门把手。
算了,他今天就宅心仁厚一把,好人做到底。像他这么温柔细腻懂事的男人,温知仪你打着灯笼都不会再找到第二个了。
距离齐砚淮离去只过了半分多钟,温知仪长舒一口气后,正准备回去。齐砚淮突然迎面走过来,二话没说,拽着她的手腕就走。
彼时温知仪还没反应过来,一边踉跄地跟在齐砚淮身后,一边声讨他:“齐砚淮!你干什么!你不是都走了!你松开我!”
齐砚淮没答,只是扯着温知仪,一路七拐八拐把她带到了一个没有人的房间。
“砰”的一声,房门被男人关上,可齐砚淮却仍旧牵着温知仪的手腕不肯松。
“松开!”温知仪红着眼眶瞪齐砚淮。
齐砚淮没反应,只是问她:“为什么哭?”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好奇。”
“你有点多管闲事了。”
“那你就当我爱管闲事。”
温知仪咬了咬牙,沉默几秒,甩开齐砚淮的手,“同班同学过得太好了,我难过,所以就哭了。”
“”
“你觉得我信吗?”
“你不信也得信。”
齐砚淮妥协,“行,那你还哭不哭了。”
“我我本来我都要走了,谁知道你突然过来。”温知仪扭头瞪了齐砚淮一眼。
齐砚淮不置可否地笑笑,只是问:“你来参加同学聚会?”
温知仪顿了顿,点头。
“那你总得把花掉的妆擦一下吧,你想让你的同学看见你哭这么惨?”
齐砚淮说着,捏着温知仪的手腕,把手帕塞进她的手心,合拢手指,而后推回去。
温知仪低着头,拿齐砚淮的手帕擦了擦眼睛,语气好了些:“我已经没事了。”
深吸一口气,温知仪看向齐砚淮,后又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齐砚淮找了把椅子坐下,回答说:“我老师请我吃饭。”
“哪个老师。”
“刘青何。”
温知仪擦拭的动作一停——怎么什么事都让她在今天碰到了,早知道她就不来参加校庆了,更不会去那个死同学聚会。
温知仪还想说什么,手机却在这时响了,她看了看联系人,接通:
“我没事,我马上就回去。”
“行,你别担心,你先进去吧,我很快就来。”
挂断电话,温知仪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男人,缓缓开口:“我要回去了。”
此时,齐砚淮一行人所在房间内:
“砚淮怎么还没回来?都出去那么久了。”刘青何看了眼禁闭的房门,视线在贺绍钦还有周郁青之间交换。
“他有事。”贺绍钦目光躲闪,盯着面前的桌子犹豫开口。
“什么事?”
“他哄女朋友呢。”周郁青跟了一句。
随后贺周二人彼此对视一眼,又同时别开了脸。
“俩人吵架了?”刘青何问道,“我说呢,今天在学校还碰见那小子的女朋友了,看着不太对劲,原来是吵架了。”
“也是,两人都谈那么久了,没什么说不开的事,对人小姑娘,是得有点耐心。”
刘青何嘴里念念有词,笑呵呵地放下酒杯,一副长者循循善诱的模样。
而贺绍钦和周郁青喝水的喝水、挠头的挠头,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是分别看向一边,并时不时点头附和一下刘青何。
–
温知仪回去之前在洗手台前照了十几分钟的镜子,期间一直向等她收拾好的齐砚淮求证“她的眼睛还红不红了。”
齐砚淮斜倚着门框,点头,点头,点头摇头。
温知仪左右看了看,确认没问题,这才肯往回走。
而齐砚淮也没离开,只亦步亦趋跟在温知仪身后。
临到门口,温知仪看见了在屋外抽烟的聂靖深,于是顿住脚步。
面对突然出现的温知仪,还有她身后的齐砚淮,聂靖深诧异了一瞬,旋即了然道:“你刚刚是出去找你男朋友了对吧,我就说,你们两个怎么可能分手。刚刚薛灵和柳依晴说的话,你别太放在心上,她们两个就是那样。我和班里的同学也说过了,大家都让你快点回去呢。”
聂靖深嘴一快,直接把温知仪的老底报了出来。
“班长,那个唔”
温知仪刚想解释,齐砚淮走几步上前,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
“噢,我最近工作比较忙,和知仪见面的次数没那么多,可能确实容易让人误会。”齐砚淮笑着看向聂靖深,并解释道。
“我知道,上学的时候你们两个感情就那么好,我还说哪天喝你们两个的喜酒呢。”
聂靖深手指夹烟,脸上堆着浓郁的笑意。
齐砚淮也笑,清俊绝伦的脸上蒙着一层柔光,宛如初春的融雪一般粲然漫开。
他捂着温知仪嘴的那只手移动到后脑勺,顺势摸了摸温知仪的脑袋,就像给她顺毛一样。
温知仪没说话,把头别向一边。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那边还有个饭局,你们聊。”齐砚淮把手收回。
聂靖深点头,冲齐砚淮摆了摆手,“慢走啊齐总。”
齐砚淮离开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房间,而是拐弯去了一楼前台。
“齐总,晚上好。”
前台小姐站在桌前,微笑着看向齐砚淮。
“三楼东头繁锦居,今晚的消费记我账上。然后,他们那边散场之前,你派人告诉我一声。”
“好的,没问题。”——
作者有话说:我感觉我这章写了一年
结果一看才五千字()
第47章 初晴 原来大名鼎鼎的齐总也会来哄女朋……
温知仪回到包房, 被周旎拉着手坐下。
饭桌上的气氛与方才相比热络不少,只是在温知仪进来后又淡下来。
倒是周旎若无其事地给温知仪盛了一碗汤, 放在她面前,“知仪,你尝一下这个汤,它们家的招牌,还挺好喝的。”
同班又有几个男生打了个马虎眼,饭桌上继续东一句西一句的瞎扯,温知仪回来的这个事就这么过去了。
聂靖深跟在温知仪后头回来,男人一进来就站到温知仪身边, 问她是不是把账结了。
温知仪一脸狐疑地摇了摇头。
——她还结账呢, 她都想拍拍屁股走人了。
聂靖深又回忆了下, 灵光一现,兴奋地说:“那是齐总结的帐, 对吧。我刚刚还在外头见你俩了, 是不是齐总把账结了然后没给你说。”
温知仪眨了眨眼,只是说她“不知道。”
“那麻烦你男朋友买单了,我等会儿把钱转给你。”
“不用了班长。”温知仪低下头, 想了想说:“要真是齐砚淮买单, 你们就不用给了,就当他请的吧。”
反正齐砚淮的钱,横竖心疼的也不是她。
温知仪和聂靖深一番话被在场的人听了个正着,眼下酒过三巡,正是疲惫的时候,突然爆出来这么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对话,尤其当事人还是口述已经分手的二位,瞬间勾起了在坐所有人的兴趣。
而温知仪在场上环顾一圈, 面对无数双求知若渴的眼睛,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低头默默地去喝周旎给她盛的汤。
班上不乏有男生拍了拍站着的聂靖深,还一直给他使眼色,想让他讲讲刚刚在外头发生了什么。
聂靖深看了眼喝汤的温知仪,试探性地开口:“就是我刚刚在外头还见温知仪还有齐总了,俩人一起回来的,看上去感情还挺好的,然后就没什么了。”
聂靖深见温知仪无动于衷,干脆又补了句:“看齐总那个意思是没分。”
饭桌上顿时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大家表情各异,目光在温知仪和聂靖深之间来回打转。
温知仪是说她和齐砚淮分手不假,但是聂靖深总不可能信口雌黄。唯一的可能就是温知仪单方面闹分手,然后齐砚淮前来求和。
于是乎,大部分人给这件事定性为小情侣闹分手,纷纷庆幸自己刚刚没瞎说。倒是柳依晴和薛灵彼此对视,脸色不免有些难看。
趁着周围乱哄哄一片,周旎急忙把脸凑到温知仪面前,用一副“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的表情”看她。
温知仪一呛,拉着周旎小声开口:“说来话长,总之我刚刚在外头见齐砚淮了,具体细节等回家手机上再跟你说。”
时针慢慢拨向十点钟的方位,饭局结束,一行人离开。
等到了门外,聂靖深体贴地帮几个女同学叫车。而温知仪和周旎站在人少的那边,等着司机把车开车过来。
门廊前的空地上站着不少人,嘈杂的说笑声混合着夜间瑟瑟的凉风往脸前扑去,温知仪轻微战栗,随后拢紧衣襟站直。
在一片安详中,一辆银白色劳斯莱斯幻影悄无声息地停泊在众人面前。流线型车身披着灯幕,泛着珠光般洁净的色泽,车头的“欢庆女神”微微仰首,羽翼舒展。仿佛一集连续剧的开场,把“先声夺人”这四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哟,谁的幻影,这么气派。”同班一男生看见,不禁调侃道。
“气派的何止是那辆车,你没看车牌,五个八!我反正是头一次见。”
“这个点来荷风筑,接人的吧。”
在众人不大不小的议论中,车门平稳地向外打开。
车上缓缓下来一人,一身整齐、没有任何多余褶皱的烟灰色的西装,皮鞋纤尘不染,领带和袖口工工整整。过分规矩,却还是盖不住周身那份矜贵疏离之感,倒像是刚从一次重要的会议中抽身前来。
男人在车前站直,目光锁定人群中的温知仪。
此刻同旁的议论声停了,众人惊诧的神色中带着探究和好奇,就死死看着照温知仪所说已经和她“分手”的齐砚淮。
——原来大名鼎鼎的齐总也会来哄女朋友。
初秋的夜晚已有几分萧瑟凄冷之意,温知仪穿得稍薄,一阵风吹过,她小幅度地跺了跺脚,借势把目光挪开,不去看齐砚淮。
“回家了,知仪。”男人声音和缓流畅,仿若还掺杂着一点笑意。
温知仪皱了皱眉,只当什么也没听见,一味低头看脚下。
见温知仪没有反应,齐砚淮走两步上前,带着耐心再度开口:“知仪,走了。”
温知仪抿了抿唇,不知怎的,心脏忽然猛烈震动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从胸口跳出,蹦到地上去。
她的想着去还是不去,双脚却像涂了胶水一样粘在地上。
——齐砚淮确实很懂怎么给她找场子,也确实很了解怎么让她下不来台。
正在这时,周旎看准时机,不着痕迹地推了温知仪一把,温知仪被迫往前挪了几步,随后僵硬地定在离齐砚淮很近的地方。
“走吧。”
温知仪的声音有些急,还有点小。说完,不等齐砚淮,便自顾自埋头往前走去。
齐砚淮见此情形,赶几步上来,顺势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温知仪身上,而后熟稔地牵住温知仪的手,扶着她上车。
手心处传来温热的触感,微痒,还带着些淡淡的麻。温知仪压下心头的异样,侧目看向齐砚淮——男人面色平静,动作与神色就像之前接她放学时那自然。
只可惜,温知仪不是一个合格的“救场演员。”她甚至不明白齐砚淮硬要拉她来演这场戏的原因,她们两个在旁人眼里的关系就那么重要吗。
耳边的议论声越来越小,车门关闭的刹那,被彻底隔绝在外。直到汽车驶离,温知仪松开了齐砚淮的手,也终于结束了今天这场有些荒诞的同学聚会-
车内,此刻一片安然。
温知仪和齐砚淮并排坐着,温知仪倚在座椅上,眉目间略有倦色,不过好在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再应付那些闲言碎语。
温知仪把碎发挂在耳后,轻声开口:“今天,谢谢你。”
“其实你不用买单,也不用大费周章的送我回家,但是麻烦你了。”
“还有你的衣服,给你。”
温知仪声音袅袅,似有回声一般在齐砚淮脑海中萦绕盘旋。可对于温知仪这么客气的疏离和道谢,齐砚淮只是默默盯着她看——不知是不是妆花掉的缘故,她的脸色有些发白。
齐砚淮接过衣服,随意搭在扶手上。
“不用谢。”他答。
“你在前面那个路口放我下来就行,我让司机把我送回家然后你回去吃饭吧。”温知仪拒绝了齐砚淮送她回家的请求。
齐砚淮没有对温知仪的话做出回应,只是反问她:“你还没告诉我,刚刚哭什么?”
温知仪顿了顿,平静答道:“没有为什么。”
“我不信。”
“你想多了,没有。”
齐砚淮静默一瞬,随后皱眉看向温知仪,目光深沉,“那是你们班长瞎编,还是我耳背。”
“你耳背。”温知仪即答。
“所以你们班班长没瞎说。”
“”
温知仪扭头盯着齐砚淮的脸看,片刻后又把头扭了回来,没好气地说:“你到底想问什么?”
“是因为别人拿我们两个分手的事情取笑你,所以你不开心,对吗。”
温知仪不自在地撩了撩头发,明显不太想和齐砚淮争辩这个问题,索性回答他:“是又怎样。”
“我还以为,你不会为了这种事情难过。”
温知仪张了张嘴,她不明白齐砚淮的意思,从一开始齐砚淮把她拽进那个房间她就不明白齐砚淮要干什么。他们两个分手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她自己都光明正大的在同学面前承认了,他又为什么急于表现出来一副他们两个感情很好的样子。
不累吗?
“这是我的事情。”温知仪看着窗外,轻柔的嗓音徐徐铺开:“你不用在我的同学面前假装我们两个还在谈恋爱,从一开始我就跟他们说过我们两个已经分手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没有必要这样。”
齐砚淮微微侧头看着温知仪,片刻后回复:“那让取笑你的人颜面扫地,你也不高兴?”
“高兴一点吧。”
“那不就行了。”
“”
温知仪没脾气了。
说的好像展现一下他们两个的男女朋友关系柳依晴和薛灵那种人就能闭嘴一样,无非逞一时之快,哪天暴露了不还是要落人话柄。齐砚淮想的挺简单,好事全让他一个人做了,那她成什么了,在他眼里她难道是那种文文弱弱、什么也不会、被人欺负以后只知道哭哭啼啼往外跑的女人吗
齐砚淮你少以己度人了!
“总之这是我的事情,你不要用你自以为很合适的方法去解决我面临的问题今天就算了,下不为例。”
温知仪自觉她这话说的很直白,齐砚淮识相一点就该引以为戒,对她敬而远之。
而齐砚淮听见这番话后也确实沉默了,车里维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宁静。
齐砚淮在思考温知仪对她说的话不假,只是他的关注点在于“下不为例”四个字上。从齐砚淮记事起就没有人用“下不为例”警告过他,以前没有,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而这四个字从温知仪嘴里吐出时,带着些管教的意味,可齐砚淮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一旁的温知仪看见皱眉沉思的齐砚淮,不禁想自己刚刚那句话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但是谁让齐砚淮擅自做主呢,温知仪觉得自己没说错。
“你就当我爱多管闲事。”
安静的空间内突然响起一道男声。
温知仪抬头往上看,差点怀疑刚刚是星空顶讲话了。
——她就说,齐砚淮脸皮很厚的,比城墙还厚。
她担心他什么呀,他这人最擅长自我调理了。尤其他这做老板的,最喜欢的就是一意孤行和对别人指指点点。
温知仪没说话,这次车内是真的沉默,一直开到温知仪的小区门前,她才对着齐砚淮说了句“我走了。”
还是陈述句。
齐砚淮透过大开的车门,望着温知仪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出声。
–
齐砚淮驱车赶回荷风筑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车刚停稳,就看见双手插兜站在门口的贺绍钦和周郁青。
“老刘呢。”齐砚淮从车上下来,询问两人。
“刚走。”贺绍钦道。
“你一直不来,老刘只好走喽。”周郁青跟了一句。
“那你们没跟他说我”
“没,我们说你送女朋友去了。”贺绍钦开口。
“老刘没说什么吧。”
“没,他还说哪天你俩结婚做你俩的证婚人呢。”周郁青回答。
齐砚淮听完点了点头。
倒是贺绍钦,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齐砚淮看了会,说:“你之前承诺过司巡的,你忘了?”
“没忘。”齐砚淮移开目光看向别处,“就是刚刚在里头碰见了。”
“只是碰见你会送她回家吗,她缺你这一个司机?你呀”贺绍钦说着,拍了拍齐砚淮的肩,“非要在同一个地方摔死,摔死好啊,一了百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齐砚淮就是那个该死的鬼;热脸去贴冷屁股,屁股捂没捂热不知道,反正齐砚淮的脸是丢光了。
“怎么温知仪今天也来荷风筑吃饭,挺巧啊。”周郁青发问。
“她同学聚会。”齐砚淮答。
“同学聚会不好好在房里待着,就出来那一会儿还让你给碰见了,你俩这么有缘分。”周郁青挑眉,声音里带着揶揄。
“孽缘。”贺绍钦没好气地接了句,后又话锋一转:“算了算了,不跟他计较这个,给司巡发消息,说咱们几个马上可以提车了。”
周郁青听完直笑。
“我看白搭进去几辆车他还挺高兴的,他赶紧复合吧,我着急要车。”贺绍钦摆摆手。
“看上哪辆了?”周郁青笑问。
“必须svj啊!那台车他一回没开过,新着呢!”贺绍钦美滋滋地向周郁青描述。
周郁青想了想,“那我要那辆布加迪,就白色那辆。”
“你别要那台,那台他开了好几次了,你选那台帕加尼,他的心肝宝贝车,绝对值!”
“”
而齐砚淮站在原地,盯着商讨怎么从他车库里“抢车”的贺绍钦和周郁青,几番意欲开口,最后来了句:“没那么夸张。”
贺绍钦却伸出食指冲齐砚淮摇了摇,“你复合,我们仨选车,你高兴,我们也高兴。”
齐砚淮真不知道贺绍钦到底是想要车还是在挖苦他。
索性不与二人争辩,齐砚淮很干脆地转身上车。
第48章 初晴 魏益和齐砚淮打起来了
时序轻转, 已至深秋。风裹夹着桂花香掠过耳畔时,已染上刺骨的凉。
温知仪从车上下来, 一路小跑着来到门前,轻轻敲了几下。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露出一张苍白又带着倦色的面孔,看见温知仪,捂唇咳嗽了几下,侧身让她走进。
“你怎么样了,还发烧吗。”温知仪看着男人关切地问。
温景臣摇头,“好多了, 就是咳嗽一点。”
“我带了周阿姨做的菜还有汤, 你说不用她来照顾你, 她就做了点东西让我带过来。”
温景臣点头,指了指桌子说:“放那儿吧。”
转身时看见温知仪脚边的礼盒, 温景臣问她:“这是什么, 也是周姨让你带的?”
温知仪低头一看,“这个是魏益让我给你带的,我跟他说你生病了我下午要来看你, 他就买了点补品让我捎过来。”
“难为他天天那么有心。”温景臣喝了两口温水顺气, 又问:“你跟魏益最近联系得挺多?”
“还行吧,他说他有个表姐下个月生日,想在我这里订个手镯送给她表姐当生日礼物,最近好像是联系比较多。”
“挺有心眼啊这小孩。”温景臣笑笑。
“你刚刚说什么。”温知仪抬头看向温景臣。
“没说什么,说魏益人好。”
温知仪把餐盒一个个拿出来,打开,整整齐齐码放在桌子上,招呼温景臣:“你还没吃饭吧, 过来吃一点。”
温景臣在温知仪对面坐下,询问道:“你也没吃中午饭?”
温知仪点头,“今天起的有点晚,九点多起的,到工作室收拾了一下,然后喝了瓶牛奶,还没吃饭。”
温景臣点点头,没再说话。
兄妹二人静静吃饭。
又过了会儿,温知仪像是想起什么,擦了擦嘴,含糊不清地对温景臣说:“最近降温快,你记得多注意身体,工作不要太辛苦,你看你就生病了。”
温景臣听见,哼笑了下,眼尾缓缓绽开一条细纹,“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这么有良心,还知道关心我。”
“什么话。”温知仪撇撇嘴,“我一直很温柔体贴的好吧,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外边等着被我关心的男的能从家门口排到湖滨大厦,我都不理他们的。”
温景臣抵拳轻咳两声,肩膀耸动,忍不住笑,“这会儿显摆上了,还从家门口排到湖滨路,我看排队的也就魏益一个人吧。”
“温景臣!”温知仪眼睛瞪得溜圆,说着还上手掐了一下温景臣的脸,“你再说,我那么冷的天过来看你,还给你带饭,咱们两个到底谁没有良心!”
“好好好,我没有、我没有良心行了吧,说你两句怎么还生气了呢。”温景臣轻轻叹了口气。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不跟你说了,我等会儿吃完饭回去收拾一下,下午我还有约呢。”
“下午去哪儿?”温景臣的声音有些哑。
“恒华山。”温知仪放下筷子,一字一句道:“我和魏益一起去。”
温景臣却皱眉,语气有些严肃:“你要晚上上山,还是这么冷的天,不准去。”
“可是我已经答应魏益了,再放人家鸽子真的很不好。”
“就你和魏益,还有别人没了?”
“应该还有魏益和他的几个朋友。”
温景臣曲指敲了敲额头,“几个大男人晚上去恒华山除了飙车还能干什么,太危险,不准去。”
“我就在旁边看着,我不坐车。”温知仪祈求地看向温景臣。
“看也不行,整个半山腰那块才能站多少人,一辆车过来有十个撞死十个。”温景臣说着又咳嗽几声,再次强调:“不准去,听见没有。”
温知仪“噢”了声,低着头,也不去和温景臣辩驳。
–
夜晚,恒华山。
司巡打头,开着他那辆柯尼塞格,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山上的俱乐部前进。
谁料刚到山口,车灯晃过,便见面前死死堵着一辆车,一行人进无可进。
司巡不耐烦地按了几声喇叭,等了会儿,没人应。他又把头伸出去,对着那块明亮的空地大喊几声:“这谁的车,长没长眼睛?停山口让别人怎么进,这山你家建的,有没有点素质!”
司巡后头的齐砚淮听见这话不禁摇了摇头,最没资格批评别人没素质的就是他司巡。
不过司巡喊的那几嗓子确实起了点作用,离山口最近的那个俱乐部出来一人,看着外头浩浩荡荡的车队很明显一惊,连忙说:“对不住了兄弟!这就给你挪走!”
司巡没说话,静静等着那人把车开车。车尾灯离开路缘的那一瞬间,司巡一脚油门冲上去,右后视镜几乎是擦着那人的车尾驶离,临到拐弯处还来了个漂移,旋即潇洒离去。
刚刚挪车的男人显然注意到司巡暗地里的挑衅,他咒骂一声下车,却在看见后头那几辆价值连城的跑车时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而是选择跑两步进屋。
“刚刚前边怎么你了,火气那么大。”贺绍钦把车停好,下车勾过司巡的肩。
“他不长眼,刚出精神病院也不能把车停山口,怎么山是他家建的,脑不脑残。”司巡语气不甚好。
“这么说还挺巧,前边那家俱乐部今晚也来人。”周郁青双手插兜,看向对面那幢灯火辉煌的房屋。
“我管那边来的是谁,别耽误我刷圈就行。”
司巡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此时刚好晚八点。
“咱们八点半开始吧。”司巡冲身旁的齐砚淮的挑了挑眉,笑眯眯地凑上去。
齐砚淮正要回复,忽然瞥见对面俱乐部走出来几个人,打眼一看都是男的,只不过里头怎么有个人他好像认识呢。
两头的俱乐部中间隔着一大块空地,双方站在原位,彼此都没说话,就默默看着对面。
“怎么地,想找事。”司巡轻笑,仰脸看着对面,不轻不重地开口:“脑残还不让人说了,猪都干不出来那种蠢事。”
司巡一个劲儿地咒骂,丝毫没有发现身旁脸色微变的齐砚淮。
当然贺绍钦和周郁青也不瞎,毕竟和齐砚淮一起打过高尔夫球,还见证了同学聚会散场后齐砚淮亲自送温知仪回家。他俩知道的可比司巡多多了,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对面站着的男人之一是,魏益。
小事不妙哦。
“咳咳咳”贺绍钦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
见齐砚淮没反应,贺绍钦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情拍了拍他。
可齐砚淮仍旧没什么反应。
“怎么了,你俩笑什么呢?”
司巡一扭头,就看见满脸笑意、在那边窃窃私语的贺绍钦和周郁青,还有冷着脸不说话的齐砚淮。
“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贺绍钦冲司巡勾勾手指头。
司巡立刻把耳朵贴了过去。
不知道贺绍钦和周郁青添油加醋地跟司巡说了点什么,反正他当即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齐砚淮看。
“这么劲爆的事情你们居然才告诉我!太不够义气了!”司巡一脸不耐烦地抱怨着,后又跟了句:“所以谁是小三啊?”
三人继续耳语。
“”
过了不知多久,司巡总算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清清嗓子,走到齐砚淮身边拍了拍他,状似严肃地说:“你放心,等一下你就听我指挥吧,小爷我今天绝对把场子给你找回来。”
“什么前女友、现男友、小三小四的,都不重要,爷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
司巡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话音刚落,还用手背敲了敲齐砚淮的胸口,有一种“你有我这么一个靠谱的兄弟你就偷着乐吧”的感觉。
谁料齐砚淮很果决地打掉了司巡的手,左右看了看几人,淡声回应:“你们三个脑子是不是有坑,我从头到尾有说过一句话吗?”
“砚淮!”司巡勾住齐砚淮的脖子,“你一味忍让只会换来敌人的变本加厉,得让他知道你是不好惹的,明白吗。”
“我干嘛非要跟他斗气,我闲的?”
齐砚淮这话说的,好像当时在高尔夫球场不愿意跟人魏益握手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就当我闲的行了吧,总之你就看着吧,看我怎么给你解决。”
说完,司巡快步上前,站到场地中央对着对面喊道:“怎么说我们两边今晚都来恒华山也算有缘分,道就那一条,轮流玩多没意思,要不要比一场。”
对面一个染着香槟发色、看起来不太好惹的男人开口:“你说,怎么比。”
“还用问吗,比速度喽。”司巡摊手,“总用时你们那边少,我们就把我们这边参加比赛的车全、部、送给你们,反过来也一样,敢不敢比。”
对面打头的男人有些犹豫,退几步,和后头的几人讨论一番,才站出来说:“你们几个想找事是吧。”
司巡“啧”一声,“比速度怎么就找事了,我们这边的车可没有低于两千万一台的。倒是你们那边也就那台兰博基尼还有点看头,我们这边都赔本跟你们比,不知道你们计较什么呢。”
对面几人听见这话明显不太情愿,赶几步上来,吵吵嚷嚷地看着司巡。
司巡虽然说话是有点难听,可他说的毕竟是事实。一本万利的买卖,不干白不干。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司巡那边总不可能无缘无故过来找他们比,鉴于齐砚淮在对面,魏益觉得十有八九是齐砚淮怂恿的,本意是想给他点颜色看看。
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前男友,心眼真小。
魏益单手插兜站到司巡面前,勾勾唇,对他说:“比也成,我们这边不占你们便宜,你们压跑车,我们压地契,别说的好像谁拿不出几千万一样。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嚷嚷着要比,输了可别赖。”
司巡嗤笑,指着魏益问他:“你就是魏益吧,还行,有点骨气。”
魏益眉梢一抬,“你谁?”
“你就不用管我是谁了。”司巡摆摆手,“我不光认识你,还认识你女朋友呢,怎么今天晚上没见你把你女朋友喊过来。”
魏益就知道,齐砚淮那边肯定是冲着他来的。
他偏头看了眼齐砚淮,对着司巡凉凉道:“我女朋友跟你有关系吗。”
“说这么绝对,你知道没关系?”
“你是不是找打!”魏益说着,一个箭步上去揪住司巡的衣领,“怎么,齐砚淮的前女友跟我谈他心里不是滋味,自己不敢过来对阵把你推出来了,你们那边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边蜂拥过去劝架,魏益和司巡被众人围在中间,吵吵闹闹一片。刚开始进山的时候两边就有点摩擦,现在更是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大战一触即发!
“什么叫我前女友跟你谈我心里不是滋味,我警告你,你少他妈给自己脸上贴金。”
齐砚淮眉眼一压,上前大力拽住魏益的手,逼迫他松开司巡。
魏益松开司巡不到一秒,转而上前攥住齐砚淮的衣领,把人拉近,盯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算老几!温知仪在我面前从来没提过你你知道么!齐砚淮你也挺可怜的,都前女友了还恬不知耻地凑上去,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到底是谁!”
“魏益,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齐砚淮的声线压得很低,他揪住魏益的衣襟,同样把人拽近。
两边持续剑拔弩张,现在连劝架的人也没了,全部都疯狂叫嚣着要把对面给打死。
魏益这时却轻轻一笑,毫不客气地回呛:“你再不情愿,温知仪也是我女朋友。你想复合对吧,当小三都轮不上你,齐砚淮,你他妈不配!”
“砰——”
没有任何人反应过来,齐砚淮就狠狠给了魏益一拳。
场上的局势越来越混乱,齐砚淮那边一个两个都去拦他,怕他把魏益打死,也怕他被人打死。
而魏益那边,一两个去查看他的伤势,三四个过来打算把齐砚淮狠狠教训一顿。
两边都不肯相让,直到这时——
有人从屋里头出来,看着地上的男人,轻轻喊了一声:“魏益。”
齐砚淮那边还忙活着要跟人撕架,温知仪却兀自蹲下来去扶地上的魏益。
“你跟人打起来了?”温知仪看着捂着脸的魏益,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前男友打我。”魏益说着,看上去还有点可怜。
“”
温知仪把魏益扶了起来。
而齐砚淮那边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温知仪,忽然就噤声了。
——原来温知仪在。
那刚刚齐砚淮打魏益那一拳
温知仪看看魏益,又看看齐砚淮,叹了口气说:“好了,外头冷,我们进去吧。”
说完,温知仪拽着魏益进屋了。
她真是头大。
半山腰冷不说,齐砚淮还和魏益打起来了,早知道她就该听她哥的话今天晚上别来。
温知仪在屋里头给魏益上药,魏益龇牙咧嘴地跟她说是齐砚淮那边先找事的。
温知仪点点头,让魏益少说话,不然冰敷效果不好。
魏益闭嘴了。
屋外,齐砚淮盯着温知仪和魏益的背影,不置一词,只径直把他那辆布加迪开到了起跑线前。
总吵也解决不了问题,干脆换个赌注。
魏益那边赢了,他们不仅车白给,还愿意给魏益鞠躬道歉。他们这边赢了,魏益就要带着她“女朋友”一起过来给齐砚淮鞠躬道歉。
一番交涉后,魏益这边同意了这个提议。只不过鉴于齐砚淮刚刚打人的行为,他们这边不压地契了,只压车。
八九个大男人站在原地讨价还价了好会儿,才算商量好了比赛流程和奖惩。
屋内,魏益的脸还没消肿,可他拒绝了温知仪让他休息的提议,拿上车钥匙走了——
作者有话说:我写这章的时候也没想到他俩会打起来……
事情不光出乎书里的人的意料,也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呃呃手和脑子好像有点不听使唤
打完以后就是赛车,赛车以后还有一个大修罗场,大修罗场完了以后还有一个小修罗场[垂耳兔头]
第49章 初晴 环山赛车
白色赛道线之后, 形态各异的跑车一字排开——
兰博基尼Reventon,柯尼塞格Agera R, 帕加尼Huayra,布加迪Chiron都是全球限量还带编号的,随便拎出来一辆落地价都高达千万。
两边陆陆续续又叫了好些人过来助阵,半山腰总共就那么大一块地方,站了不少年轻的男男女女。人一多,气氛就热闹起来。镁光灯打开,闪光灯与快门声交织,不少人聚集在一起欢呼尖叫, 场上的气氛瞬间沸腾至最高点。
魏益倚在一辆车上和温知仪闲聊, 他的脸颊还有些红肿, 低着头,整个人滑稽中又带着几分可怜巴巴。
“是不是有点冷。”魏益问。
“有一点。”温知仪答。
“那等会儿我开车走了, 你去屋里等我, 我很快就回来。”魏益仰头冲温知仪笑笑。
可温知仪却一脸纠结,看着魏益几欲开口,话到嘴边只剩下轻飘飘一句:“魏益, 其实你不用跟他一般见识的, 你不理他就好了,到头来白挨一顿打。”
魏益听见低下头,顿了顿,说:“所以你也觉得是我的错。”
“我没说是你不好,冲动的是他。但是你少跟他置气,你不就不用挨这一拳了吗。”温知仪站在她的立场上耐心劝导魏益。
“那你是关心我?”魏益抬起头。
“当然啦。”温知仪拍了拍魏益,笑着说:“等会儿我跟你一起去吧,开慢一点, 毕竟安全第一。”
不远处的另一头,齐砚淮抬眼扫过车后的魏益和温知仪。他看不清两人的动作,也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就只能看见温知仪温柔带笑的神情——跟之前看他时一模一样。
齐砚淮内心忽然升腾起一股浓郁的躁意。
他眉眼低垂,忽然觉得这场比赛很没意思,他真正需要的根本就不是魏益的道歉。齐砚淮甚至开始思考他今天晚上来恒华山的意义,赢了比赛又如何,输了比赛又如何,左右都是给自己添堵。
齐砚淮讨厌这种情绪起伏不定的感觉,他更讨厌一件事偏离他预计的方向,可是他怎么也无法阻止。唯一能做的就是别开目光,侧身钻进驾驶座。
–
晚上9点整,比赛正式开始。
伴随着黑白旗放下和一声清脆的口哨声,两排共计八辆车先后起步冲出赛道,一辆接一辆往盘山公路疾驰而去。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声响,车尾灯的红光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擦着山壁“嗖”地一下飞过,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魏益起步稍慢,落在第四,和前边那一辆咬得很紧。但男人一点也不慌,单手握着方向盘,操控汽车在山间游移,甚至还能分神和副驾驶的温知仪闲聊。
“温知仪,你觉得谁会赢?”魏益问。
“在你的车上坐着,我能说对面赢吗。”温知仪声音清脆,半开玩笑地说。
魏益笑着点头,“也是,咱们这边输了,你就要跟着我一起去找齐砚淮道歉了。”
温知仪眨眨眼,有些不解,“怎么还有我?”
“因为”魏益迟疑了会儿,“说来话长,反正他要你跟着我去道歉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面临这种艰难的局面的,你要相信我!我们肯定能赢!”
温知仪换上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魏益开车的水平她不大了解,不过齐砚淮玩车还是有一手的。他不仅爱收藏跑车,而且喜欢逛车展,了解各种跑车的性能参数和购买渠道。之前齐砚淮和司巡他们三个来恒华山飙车,温知仪就坐齐砚淮的副驾驶,男人单手握方向盘,甩尾出弯加连续漂移,动作那是相当的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温知仪盯着前方看,才一会儿的功夫,齐砚淮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魏益,其实赢不了也没关系。道个歉而已,我能解决,也能接受。”温知仪出声宽慰魏益。
“可是输了的话还挺丢人的,你希望我输给你前男友吗?”魏益皱着眉,看上去还有些不情愿。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你怎么老是提他。”
“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拿自己和齐砚淮比,因为”魏益突然捏住话闸,“算了,你要是不想让我提他,那我就不说了。”
想着快点结束,魏益提速,又把油门往下踩了几寸。
此时温知仪靠在座椅上,无奈闭眼,想不明白魏益怎么也生气了。
她真的搞不懂啊
–
齐砚淮此时处在一行人的首位,男人眉目沉静,全神贯注地操控着方向盘,音响里放着歌,时速表在120码左右徘徊,明显没有发挥出全部实力。
透过后视镜,齐砚淮瞟见了司巡的柯尼塞格,和他咬得很紧,但就是死活追不上。
齐砚淮淡淡一笑,把车速降了十几码。司巡瞅准时机,一脚油门超越。
“先走一步喽!”
和齐砚淮的布加迪并驾齐驱时,司巡特意降下车窗,冲着旁边的齐砚淮大喊了一声,声音张扬轻快,在山谷里悠悠飘荡。
齐砚淮不予理睬,只是伸手合上车窗。
可就在齐砚淮降低车速的时候,他从后视镜看见一辆兰博基尼,那是魏益的车,他追了上来。
齐砚淮腾出一只手调了调音响,换了首鼓点很强的歌,紧接着猛踩油门,一个漂亮的甩尾,时速表的指针一路上跳。
环山公路到处是飞扬的尘土和车辙印记,以及此起彼伏的刹车声。
还有五十多公里到终点时,齐砚淮看见了司巡的车尾灯,一条平直的红线,在漆黑的山路间灵活游移动。
此时司巡也看见了齐砚淮的车,男人“啧”一声,同样开始提速。
还有三十公里。
前方一个大转弯,司巡刹车踩早了,车头擦着山壁挪了几十公分后熄火。司巡暗骂一声,迅速重新发动汽车。
可就是这个契机,齐砚淮一个漂移,尾翼几乎是擦着司巡的柯尼塞格的车头划过,前后不到三秒,华丽丽将司巡甩在身后。
“本来想让让你的,不中用啊小巡。”
漆黑的山路间,只余发动机引擎的轰鸣和齐砚淮轻挑划过的音声。
“靠!”
司巡起步,猛踩油门试图跟上齐砚淮,可是已经晚了,他现在连齐砚淮的车尾灯都看不着了。
还有五公里。
黑色布加迪Chiron一路疾驰,灵活地漂移过一个又一个弯道,犹如一头迅猛敏捷的猎豹,速度快到几乎与夜色合而为一。
漆黑的山野和高耸的山壁渐次后退,山口明亮的灯光逐步在眼前扩展,慢慢变亮、更亮齐砚淮又把油门往下踩了踩,伴随着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通体漆黑的布加迪从地平线跃出,一路高速前行,甚至逼近人群也不肯降速,引得场中央许多人尖叫着闪避。
在撞上人群的前一秒,齐砚淮猛打方向盘,一脚踩下刹车,布加迪高速挪移半圈,横身稳稳停在原地。
能将炫技与嚣张发挥到如此极致的地步,在场除了齐砚淮,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没有多做停留,齐砚淮解开安全带下车,周遭的喧闹声在男人探出头来的那一刻猛然增大,尖叫声与欢呼声连成一片,经久不绝。可男人面色如常,只是在站直的瞬间冲着众人弯了弯唇。
宝车配美男,确有一番看头。
“我的妈!好帅啊!这是谁?”
“真的好帅!!!”
“这人该不会是裕丰的齐砚淮吧!”
“”
场地中央聚集了很多人,不少女生看见齐砚淮之后放声尖叫,而后开始和同旁的人窃窃私语,试图打听齐砚淮的身份。
场上热闹了不一会儿了,司巡匆匆赶来。
柯尼塞格甚至都没停稳,司巡一个箭步跨出,上去直接用胳膊圈住齐砚淮的脖颈。
“什么叫让让我?嗯?叫谁小巡呢齐砚淮?”
齐砚淮淡笑,“怎么还生气呢,小巡。”
“你你你行,小淮!小淮小淮小淮!”司巡很大声地回呛齐砚淮。
现在好了,第一第二都是齐砚淮这边的人,两边各有四个人参加比赛,怎么算都是齐砚淮这边赢。
齐砚淮把司巡从他身上扯下来,走到一边和几个好友打了声招呼,而后盯着出山口的方向,看魏益什么时候过来。
不多时,兰博基尼醒目的车标和前脸跃入众人的视野,魏益来了,第三。
魏益一进来就看见了停在场地正中央的布加迪和柯尼塞格,他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握着方向盘的手还是不自觉收紧。
魏益没着急下车,慢悠悠把车往前开。按理说魏益是要把车停进出发位的,可场上站满了人,加之他不太想和齐砚淮的车挨在一起,就打算把车停到下山的出口处。
然而,就在这时,场边一个年纪不大的男生见魏益开得慢,左右张望了一下,便想着赶快从中间赶快跑过去。
彼时魏益正在车里和温知仪闲聊,突然车前冒出一个人影,魏益心头一惊,本能地猛踩刹车,兰博基尼正正好卡在出山口的位置。
就当魏益准备再次起步时,后方一辆车高速驶来,车里坐着的是魏益的好友梁睦生。男人逼近出山口才看见魏益,可是现在刹车已经晚了,“砰”的一声巨响,两辆车相撞,巨大的冲击力使得魏益那辆车迅速往前冲过去。
车灯白晃晃,直冲对面的齐砚淮而来。
在被撞倒的前一刻,齐砚淮透过车玻璃看见了车内惊恐的魏益和温知仪。下一秒,齐砚淮毫无防备地倒地,剧痛传来,可齐砚淮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
他的死如果和温知仪有关的话,倒也算死得其所。
温知仪会不会埋怨魏益。
温知仪会不会哭着让他别死。
这样是不是算他还了打魏益的那一拳。
齐砚淮好像找到了一点他来恒华山的意义。
他试图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的人,可等不及,齐砚淮就彻底失去意识了。
魏益的车一直撞倒路缘才算停,引擎盖碎了一大块,车内的两个安全气囊也全部弹开。
温知仪趴在车内缓了好大一会儿,再度睁眼时,她听到了好几声呼唤,猛一扭头,便只看见只看见驾驶座昏迷不醒的魏益。
心慌与不安陡然蔓延,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温知仪急忙喊了几声魏益的名字,还轻轻推了推男人,却没有得到回应。
原本热闹的场地霎时间乱作一团,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第50章 初晴 旧爱与新欢
晚上, 温景臣躺在床上休息。刷朋友圈时突然刷到一条朋友发的视频,他点开一看, 发现是今晚有人在恒华山飙车出事故了。
视频很短,大概只有五秒左右,能看到混乱嘈杂的人群还有两台被撞坏的跑车。
温景臣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当即给温知仪打过去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发了消息同样没回。
温景臣又给温知仪的小区物业打了个电话,问温知仪有没有在家,物业去敲门,说家里没人。
温景臣一下就从床上坐直了。他想了想, 又给家里打电话, 问周阿姨温知仪今天晚上有没有回温家, 周阿姨说“没有。”
温景臣立刻掀起被子下床。
–
瑞康医院。
温知仪的胳膊和额头有不同程度的擦伤,不甚严重, 意识也还算清醒, 上完药她就从医疗室出去了。
医院走廊的场面依然十分混乱。
魏益的朋友与齐砚淮那边的人对峙在手术室门前,双方争执不休,气氛剑拔弩张。一个个面色铁青, 有人甚至已经揪住了对方的衣领, 仿佛下一秒就能打起来。
“我跟你说,齐砚淮今天要是真出什么事,我跟你们几个没完!你们他妈算什么东西!开个破车真拿自己当天王老子了?!”
司巡指着对面梁睦生的鼻子破口大骂,如果不是身后的贺绍钦和周郁青拉着,手术室保准再多一位。
“你们几个少在那边跟我叫!谁嚷嚷着要比的,不是你和齐砚淮?怎么的,自己做的孽赖别人头上,你们还要不要脸!”梁睦生不甘示弱地回击。
“谁撞的齐砚淮, 我就问你谁撞的!是不是你跟魏益!”司巡继续大喊。
“那么多人怎么就偏偏撞到他一个人,还不是他没长眼不知道躲,活该!”
“你他妈再给我说一遍!!!”
司巡甩开贺绍钦和周郁青,上去就和梁睦生扭打在一起。
温知仪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一幕,脚步沉甸甸的,怎么也迈不开。
她其实有点害怕,不管是因为魏益,还是因为齐砚淮。
刚刚半山腰混乱的场面,温知仪还记忆犹新。
秋季的夜晚,山间非常冷,许多人都被冻得瑟瑟发抖,而且离这里最近的救护车都要一个多小时才能上来,根本等不起。
后来好像是周郁青给瑞康医院打了个电话,瑞康派直升机过来才算接走了魏益和齐砚淮。
温知仪是坐着别人的车来医院的,她到瑞康就已经两个多小时以后了。这里所有的医生看上去都行色匆匆,没人注意到她,也没人知道她是谁。
是在外头等齐砚淮和魏益的手术结束时,有个护士看见了温知仪脸上的伤,把她叫过来给她处理了伤口。
温知仪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打开,显示时间为凌晨一点,她刚想找个位置坐下,突然就听见一声熟悉的“温知仪。”
温知仪抬头一看,才发现不远处站着温景臣。
“哥”温知仪动了动唇。
温景臣走几步上去,“就脸上这点伤,其他地方呢,有没有问题。”
温知仪摇头。
“是没有,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应该没什么事。”温知仪看着温景臣又指了指手术室那边,“他们两个伤得比较重。”
温景臣没答,拽着温知仪就走。
“我可以不走吗我可以解释的,今天晚上真的不是我的错,是当时事发突然,而且反正后来就那样了”温知仪的声音越来越小。
温景臣没说话,只是把温知仪推进了电梯。
温知仪站在电梯里,头埋得很低,发丝凌乱,衣摆和裤脚沾染了些山间的泥土,看上去有几分狼狈。
温景臣清楚地记得他三令五申和温知仪强调过不许她大晚上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但是她就是不听。结果如他所说,出事了,而且手术室躺着的两个人还是齐砚淮和魏益。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两个男人的恩怨没那么简单,多少和温知仪有点关系。
事已至此,温知仪也不想跟温知仪说什么太难听的话,当务之急是要带着她去检查一下身体,万一出什么毛病呢。
瑞康是裕丰旗下的一家私立医院,加上今晚出事的又是裕丰的控股股东,大部分医生都被调走了,所以温景臣带着温知仪去了另外一家医院。
检查完身体后,已经将近凌晨三点了,万幸温知仪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拖拖拉拉到现在,兄妹二人都没怎么休息。
温景臣于是开车带着温知仪回了家。
车内,温景臣前排开车,温知仪坐在后排,想睡又不太敢睡。昏昏沉沉地闭了会儿眼,然后就又醒了。
温知仪心里不太踏实,她打开手机,其实也没有任何关于魏益和齐砚淮的消息。
她把刚刚车祸的场面又在脑海里重演了一次,可无论怎么看,温知仪都无法很笃定地说两个男人没有任何生命危险。
尤其是齐砚淮。
对于一些极大程度上超出常理和预料的事情,温知仪已经坦然了,但其实更多的是无能为力,譬如齐砚淮去英国,譬如楼婉出车祸。温知仪没有办法阻止和改变这一切,三年前是如此,三年后也一样。
温知仪睁眼,伸手揉了揉眼皮,目光却正好和后视镜的温景臣对上。
“睡不着?”温景臣问。
“没有,就是车里睡不好。”
“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天亮再说。”
可温知仪却突然趴在驾驶座的座椅后,声音带着点祈求,和温景臣说:“今天的事情可不可以不告诉爸妈。”
温景臣沉默了会儿,然后不咸不淡地“嗯”了声音。
温知仪继续靠在后排,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等我睡一觉我再跟你解释吧,说来话长我除了瞒着你去恒华山之外也没做什么错事,你等我醒了可不能说我”
温景臣嘴角抽了抽。
–
翌日。
由于前一日温知仪睡得太晚且睡得不怎么安稳,等她醒来时已经将近下午一点钟了。
温知仪甩了甩发晕的脑袋,迅速从床上坐起,打开手机就看见魏益给她发的消息。
魏益说他没什么大事,还告诉了温知仪他的病房号码。
温知仪起床简单收拾一番,开车去了医院。
今天的瑞康走廊比昨天安静多了,几乎没见什么病人,来来往往的都是医生和护士。
温知仪敲开魏益的病房门,里头除了他以外还坐着一对中年夫妇,是魏益的父母。
温知仪的脚步有些退缩,可魏益却眼尖地瞥见屋外的温知仪,兴奋地招呼温知仪进来。
温知仪慢慢走进,分别和魏益的父母打了声招呼。魏益的母亲周雪艾算是温知仪的老师,两个人认识,关系也还不错。
“知仪,真是麻烦你来看望魏益了。”周雪艾笑着说,“他这孩子就是不太让人省心,好端端的,非要跑到山里头跟人飙车,还好意思跟我说”
温知仪点点头,一边给魏益剥橘子,一边说:“不麻烦,应该的,我和魏益本来关系也不错。”
温知仪把剥好的橘子递给魏益,魏益张嘴让温知仪喂他。温知仪稍顿,把橘子送进魏益嘴里。
周雪艾看见不动声色地给魏许彦使了个眼色。
“知仪,最近工作室什么的都还顺利吧,我前几天见刘太太她还跟我夸你细心、美商高,比她之前接触的那些品牌设计师都要强。”周雪艾笑眯眯地夸奖温知仪。
温知仪低头笑笑,“挺好的,还得多亏周老师您给我介绍客户,不然我的工作室也不可能开展的那么顺利。”
两个女人在病房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周雪艾说自己那边还有点急事,拉着魏许彦走了,临走时还拜托温知仪照顾一下魏益。
温知仪把魏益的父母送到电梯口那里,然后拐弯去了导诊台。
在那边,温知仪问清了魏益的病情,他伤得不算重,轻微脑震荡和左小腿扭伤,因为送医及时,没什么生命危险。
不过关于齐砚淮的消息院方不肯透露一星半点,只说是病人的隐私,温知仪好一番打听,才隐约猜到齐砚淮在豪华套房,和魏益不一个楼层。
温知仪和护士道谢,而后垂眸前往魏益的病房。
“你吃过中午饭了吗?”魏益问她。
“我吃了几块面包,现在还不是很饿。”温知仪关上房门,坐在魏益身边。
魏益看温知仪一眼,低声询问:“知仪,你伤得重不重。”
温知仪摇头,“就擦伤了一点,昨天晚上我哥带着我去医院检查了,没事。”
魏益靠在床头,皱了皱眉,清隽的脸庞带着几分病态的白,但还是淡笑着跟温知仪说:“睦生让我给你道个歉,昨晚事发突然,他也没想到会撞上我的车,也没想到”
温知仪苦笑,也只和魏益说:“这件事太复杂了,硬要怪也怪那个突然跑开的男生现在找到他了吗?”
魏益摇头。
也是,昨晚那么混乱,也没有监控,到最后已经是一群陌生人的狂欢了,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就算找到了,不仅要赔三辆跑车的维修费,还要赔温知仪、齐砚淮和魏益三人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等等,一个天文数字,傻子才会主动站出来。
“没关系,你只需要安心养病,过两天出院就没事了。”
温知仪不停地宽慰魏益,已经善解人意到让魏益愧疚的程度了——哪怕温知仪骂他两句或者给他开开玩笑呢。
末了,魏益又低叹一声,笑意不达眼底地问:“你觉得,我要去和齐砚淮道歉吗。本来我就输了比赛,又我还撞了他。昨天晚上睦生还和他那边的人吵了一架,我感觉齐砚淮现在肯定恨死我了。”
温知仪瞳孔轻微放大。
这个问题
–
“魏益和梁睦生贱不贱啊!本来就是他们两个撞的人,还说什么‘我赔你们医药费,’谁要他赔了?医院都是我们砚淮开的,他算老几!他配不配!”
齐砚淮所在的豪华病房内,司巡对着空气破口大骂。
“我就不明白了,谁缺那一点医药费了?人是你撞的你就得道歉,还给我扯什么是有人乱跑魏益才踩刹车的,你怎么不说有人给你托梦呢。”
沙发上的周郁青看着司巡怒火中烧的样子,好声好气劝他:“行了司巡,别提他们几个了,砚淮还病着呢。”
可齐砚淮听见司巡说的这话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神色静穆,靠在床头盯着笔记本电脑,时不时敲打两下,看样子像在处理公务。
“你说句话呀!别天天弄你那个破工作了!”司巡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凑到齐砚淮床边。
齐砚淮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只平静地回复:“我说什么,我现在不想听到和他们几个有关的任何事情。”
好好好,好好好。
“你们都不管是吧,那我去总行了。”司巡说着,打开门,风风火火地疾步离去。
贺绍钦和周郁青互相对视一眼,起身跟上去,想要把司巡拽回来。
司巡这人是很仗义不假,但就是太冲动。
周郁青和贺绍钦步履匆匆跟在司巡后头,人没拽回来不说,还一路跟着他来到魏益的病房门口。
司巡放轻脚步,就这么鬼鬼祟祟地趴在病房门上的玻璃窗前探头探脑。
透明的玻璃窗,能清晰地看见温知仪背对着门坐在魏益床前,而魏益躺在床上,不知道在跟温知仪说什么,笑得一脸荡漾。
走廊上,贺绍钦和周郁青见司巡一副煞有介事的神情,嘴里还念念有词,也默不作声地蹲下来。
三颗人头就这么整整齐齐地趴在门口。
“你俩不是说齐砚淮和那谁复合有望,‘望’在哪儿?”
司巡盯了会儿屋里享受“二人世界”的魏益和温知仪,小声地问。
“那天是齐砚淮送人回家,以为他俩快了,谁知道呢。”贺绍钦也不住地抱怨。
“我看,差远了。”周郁青补刀。
司巡眯了眯眼,目光锁定房内的二人。
他就说,魏益肯定没事,不然怎么能笑得那么开心。齐砚淮还在床上躺着呢,不来赔礼道歉就算了,还在病房里腻歪,少说一会儿话能死是吗。
真是岂有此理!
司巡一把推开了魏益病房的门。
“我说你俩,到底唔”
司巡话还没说完,贺绍钦一个箭步冲上前,从背后直接捂住了司巡的嘴。
他真是低估司巡这没脑子的货了,谁能想到他那么冲动,会直接推开门进去。现在好了,都知道他们三个过来兴师问罪了,还怎么解释,怎么圆!
贺绍钦擒住司巡拼命往外头拉,谁料司巡不肯走,把住门框,对着屋里的两个人喊:“魏益!你把齐砚淮撞成那样连个道歉都没还好意思躺床上聊天!你唔”
周郁青帮着贺绍钦把司巡往外扯,二拖一,伴随着“砰”的一道关门声,总算是把司巡从病房里拖了出来。
这之后是一阵混乱的脚步声,然后温知仪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响动了。从三人进来到出去可能都没有一分钟,一场闹剧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须臾,温知仪悻悻回头,和床上的男人对视一眼,正准备开口,只听得魏益很委屈地说:“我还是去给他道个歉吧。”
温知仪无奈叹了口气。
“司巡,你是不是蠢,你要让魏益带着温知仪去给齐砚淮道歉,你疯了?”
贺绍钦还没从刚刚那一场激烈的“拉扯”中缓过来,声音里带着喘逼问司巡。
“司巡,砚淮都这样了,你把温知仪叫过去还行,你把魏益也叫过来那我是真没办法了。”周郁青摇摇头。
司巡靠在墙边,衣服被两人扯得皱巴巴的,贵了回神,他才意识到贺绍钦和周郁青说的话——
坏了!光想着给齐砚淮出气,忘了这茬了。魏益要是真带着温知仪过去,那也太杀人诛心了。
这下可好,旧爱与新欢只怕要来一场1v1(2.0版本)了。
“那怎么办。”司巡有些心虚,“要不我带着砚淮出去透透气?假装我们几个不在?”
贺绍钦和周郁青又是一叹。
–
三人回到病房,向齐砚淮解释了刚刚发生的所有。
司巡站在床边,准备面临齐砚淮的滔天怒火。
只可惜,齐砚淮现在连呼吸都疼得要命,别说指责司巡了。
昨晚魏益开车撞齐砚淮那一下确实不轻,医院给出的诊断证明是脑震荡、肋骨骨折外加全身多处撕裂伤,万幸的是没有生命危险。
不过止疼药药效一过,齐砚淮现在连呼吸、咳嗽还有起身都变得十分困难。
多说无益,与周身叫嚣的疼痛相比,心底那点不甘与愤懑,实在微不足道。
齐砚淮偶尔会可怜自己——父亲冷漠,母亲缺席。旁人卧病在床,至少能换来父母的担忧和唠叨。他,算了。
齐砚淮尽量不去奢想那些不属于他的温情,他有三个为他打抱不平的兄弟,有花不完的钱,有令人艳羡的名利与地位。他是人人敬仰的齐总,他一直让自己知足一点,可为什么他总能在最脆弱的时候想起那段尘封记忆里的美好。
人确实只有在衣食无忧的时候才会追逐与渴望那些虚无缥缈的情情爱爱。
齐砚淮觉得他贱。
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放下过。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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