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初晴 我没死,你们两个很难过?……
末了, 齐砚淮深吸一口气,“来了再说。”
“也不一定来, 真的。”贺绍钦开口,“他们两个又不知道砚淮住哪里,对吧。”
“对对对!”司巡连忙接话,“你住哪个病房我可真没说。”
此时医院走廊上,温知仪正搀扶着魏益,想来这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齐砚淮的病房。
这一层全部是豪华套房,房间不多, 但门上没有玻璃窗, 光看是看不出什么的。
一个年轻女人带着一个一瘸一拐的年轻男人在医院走廊上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 温知仪觉得再这样下去,还没等他们两个找到齐砚淮估计就要被医护驱逐出去了。
就在温知仪和魏益搜寻一圈无果准备下楼的时候, 前方不远处一个病房内, 贺绍钦从里面走出。
贺绍钦握着手机在走廊上通电话,余光瞥见了站在那边的温知仪和魏益,就定睛看了那么一秒, 电话也不顾上接了, 直接一个箭步冲进病房。
那齐砚淮肯定就在这里头了。
温知仪搀扶着魏益,却没有立刻带着他去敲门,而是偏头,略带纠结地对魏益说:“咱们两个真的要去吗,我感觉不去比较好。”
魏益也面露难色,低声对温知仪说:“那我去也不对,不去也不对,我做什么都不对。”
“我不是这个意思, 魏益。”温知仪叹了口气。
凭温知仪对齐砚淮的了解,魏益不管道不道这个歉齐砚淮都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他就不是那种宽宏大量的人,贸然过去肯定要被他刻薄一顿,尤其他们仨的关系多少还有点尴尬。
“那等一下齐砚淮要是说什么难听的话,你记得别跟他一般见识,他那个人就是那样,你知道吧。”温知仪继续给魏益交代。
魏益乖巧地点头,“我知道的,我的错,我不会生气的。”
就在两人准备往病房里走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齐砚淮坐着轮椅被贺绍钦推出来,后头还跟着司巡和周郁青。
温知仪和魏益顿在原地,看着慢慢逼近的齐砚淮有几分讶异,他们两个也没想到齐砚淮会主动过来。
而齐砚淮被贺绍钦推到二人面前,隔着大约有十几公分,齐砚淮微微仰头,神色平静地看着近乎是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
“怎么,我没死,你们两个很难过。”男人声音很淡,在走廊上轻飘飘地铺开。
“”
三目相对,回应齐砚淮的是良久的沉默。
而被齐砚淮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温知仪忽然感到心虚,手指一蜷,竟蓦地松开了魏益。
齐砚淮低下头。
——原来还知道避嫌。
“你的腿,受伤了吗?”温知仪绞着手指头,小心翼翼地出声。
他的腿当然是没事,但别的地方有没有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齐砚淮没答,只是问他们两个“做什么。”
魏益这时轻声开口:“齐先生,我是来道歉的。不好意思,撞到了你,给你添麻烦了。但是你放心,我会负责到底的。”
魏益的认错态度很诚恳,但是这话落在齐砚淮耳中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什么叫让他放心?
——什么叫负责?
——你早干什么去了?
齐砚淮轻微皱眉,目视前方回答:“没关系,我打你一拳,你差点把我撞死,也算扯平了,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你看看你看看,温知仪刚刚说什么来着。
魏益瞟了温知仪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然后接着说:“我是真的想来道歉的,昨天的事情确实和我脱不了干系,睦生那边我也和他商量过了,我们两个会赔的。”
“你赔什么你赔。”贺绍钦插进来一句,“我知道你要说赔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但是砚淮肋骨骨折需要静养一个月,也就是说裕丰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有一部分工作是没有办法正常进行的,你知道耽误一天裕丰会损失多少利润吗,你怎么赔,你拿什么赔,拿你爸的公司赔?”
贺绍钦的嘴像机关枪一样一串串往外吐,此言一出,立刻把魏益堵得哑口无言。
因为他说的是事实,而且真实的情况只会比描述的要更糟糕。
“还有别的要说吗,没有就走吧。”齐砚淮凉凉开口。
魏益没什么要说的了,可温知仪却微微叹息,低头看向齐砚淮,面露为难。
“你的伤还好吧。”温知仪问。
齐砚淮抬起眼皮,他脸色很白,表情也很淡,但温知仪就是从那双深邃的眼睛里读出了几分哀怨的味道。
“你希望我好还是不好。”他说。
“我当然希望你好。”温知仪不假思索地回答,“你没什么生命危险,我也就放心了。”
“昨天的事情很复杂,魏益也不是有意的。”
“你好好养病,注意身体。”
温知仪声音轻轻,目光和齐砚淮在空中交汇。二人距离很近,齐砚淮隐约能嗅到温知仪身上那股雅致香气,是微甜的鸢尾,莫名让人心安。
齐砚淮“嗯”了声,接着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温知仪微微抿唇,魏益却在这时接话:“我过几天会联系专人来谈赔偿事宜,就不打扰齐先生休息了,我们先走了。”
开玩笑,魏益硬要拉着温知仪来给齐砚淮道歉,要说没有别的心思鬼才信。
一直说是他撞的他撞的,往前推还怪那个男的突然跑出来呢,往前前推还怪齐砚淮打了他一拳呢,往前前前推还怪司巡挑衅他呢,怎么就全赖到他一个人身上了。
强词夺理、颠倒黑白、是非不分有一套。
魏益拉着温知仪就要走。
齐砚淮本想跟魏益说“谁稀罕你的钱,”可他情绪一激动,竟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肋骨被这阵咳嗽带得钝疼,齐砚淮微微弯腰,却怎么也止不住,反而咳得他眼睛都红了。
温知仪一步三回头,秀眉微蹙,眼底笼着一层淡淡的忧色。她本想上前看看,可齐砚淮已被人匆匆推了回去。
她又在原地立了片刻,直到看见好几位医生跑进齐砚淮的病房,这才收回目光,扶着魏益下楼。
电梯内,魏益垂眸看了眼温知仪的发顶,轻声问她:“你很担心他吗?”
温知仪抬头看了魏益一眼,轻轻颔首。
“那你担心我吗?”
“也担心。”温知仪答。
“那我们两个同时掉河里,只能救一个人,你救谁。”
“魏益”温知仪无奈。
“行,我就当你救我了。”魏益开始自欺欺人。
“魏益,你没必要一定要和齐砚淮比,你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站在我的立场上,我觉得他很好,你也很好,真的。”
“可是我不相信你不明白我的心意,你哥说你是那种不喜欢就一定会拒绝的人,可你都没有拒绝我,为什么就不可以偏心我一点。”魏益的声音满是不甘心与不情愿。
温知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低头紧绞着手指,大脑极速运转,好不容易从混乱的思绪中抽出那么几条清晰的字句,刚要开口,电梯门打开,一下子涌进很多人。
温知仪和魏益被逼到墙角,温知仪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也硬生生憋了回去。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她也想不到该如何正面回答魏益。
温知仪搀扶着魏益回到病房,房间里早就聚集了不少来看望魏益的人。温知仪安顿好魏益,借口她工作室还有工作没做,跑了。
–
晚上,温知仪躺在床上。想着今天下午齐砚淮惨兮兮的模样,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她是很想关心他的,可是当时那个情况
温知仪叹了口气,抱着手机翻来覆去,大脑一片空白,最终竟从通讯录里翻出齐砚淮的联系方式,点进去,开始对着空白的聊天框发呆。
三年过去,温知仪换了新手机,她和齐砚淮的聊天记录也不见了。
三年过去,齐砚淮换了新头像,还把所有的朋友圈清空了。
三年过去,温知仪甚至都不知道齐砚淮有没有删掉她
温知仪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心想贸然给齐砚淮发消息,会不会太奇怪了。
他回国她没发,他上任她没发,甚至昨天出事以后她也没有第一时间发消息关心他。结果到今天晚上才给人发过去一条无关痛痒的问候,显得她好假惺惺。
今天贺绍钦说他肋骨骨折,肋骨骨折要休养好几个月吧,而且他身上肯定还有别的伤。他又一个人,还行动不便,真的能照顾好自己吗。
温知仪侧头盯着手机,认真思考了会儿,慢吞吞敲下一行字,觉得不妥,又删掉,再次输入反反复复好多次。
温知仪觉得再晚点齐砚淮说不定就要睡了,她抓了抓头发坐起身,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一般,点击“发送。”
晚十点,齐砚淮百无聊赖地躺在病床上看电视,上面是放的是《夏洛特烦恼》。除电影中人物的对话以外,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
手机这时“叮铃”一声,齐砚淮目不斜视地拿过,解锁,看着上头冒“红点”的那个粉色头像,整个人突然滞住。
——温知仪竟然会主动给他发消息。
齐砚淮随手点进去,可突然加快的心跳却出卖了他,那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好像盖过了电视机。
齐砚淮微微深呼吸看着屏幕上的那条消息,不是别的,也不是什么无关痛痒的话,而是一句:
“你身体还好吗,用不用我去看看你。”
齐砚淮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那行字像浓雾中的萤火,明明灭灭。他不知道温知仪给他发这条消息的原因,也不知道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间。
夜色阑珊,最善于蛊惑人心。白天那些深埋的情思与哀愁全在漆黑的夜里破土而出,只需要一点点的养分,已经松动的心念便会奋力挣脱束缚,开始在心底摇旗呐喊。
齐砚淮在被魏益的车撞昏前想的是温知仪会不会跑下来抱住他求他别死;在司巡跑进病房声讨魏益时想的是温知仪究竟会不会体谅他;甚至在今天下午病情不稳的那一刻他想的都是温知仪会不会抛下魏益过来主动关心他一下。
只可惜,都没有。
他所有抱以希望的事情通通幻灭,在一个万籁俱寂、无人作陪的夜晚,温知仪竟突然对他说“你身体还好吗,用不用我去看看你。”
齐砚淮不明白。
一直盯到手机熄屏好久,齐砚淮才从繁杂的思绪中醒神。
只是他该怎么回温知仪。
–
晚十点二十分,温知仪收到了齐砚淮发来的一个“?”?
用就用,不用就不用,发一个“?”是想干什么。
温知仪回:【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怕你因为我和魏益的事情影响你的病情。】
齐砚淮那边输入了好久才发过来一句:【不会。】
后又跟了句:【不麻烦你了。】
温知仪盯着那句话愣了几秒,缓缓敲下一行字,想了想又全部删掉,接着合上手机,关灯睡觉。
齐砚淮没有收到温知仪的消息,他抬头看向电视机,此时刚好演到夏洛唱歌给秋雅表白。齐砚淮记得他上次和温知仪一起看这部电影就是看到这里,然后他因为藏空调遥控被温知仪“修理”了一顿。
齐砚淮静静盯着电视机,看到某个地方会情不自禁地笑一笑。一直到他看完一整部电影,看到夏洛从梦中醒来,温知仪都没有回过他。
–
距离齐砚淮出事后没过多久,网上渐渐有关于“裕丰实际控制人齐砚淮恒华山飙车重伤”的传闻冒出来,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时间、地点还有开的什么车透露得一清二楚。
裕丰公关部第一时间处理了舆论还火速撤掉了有关热搜,可架不住网民八卦和探究的热情,甚至官方越藏大家讨论得越狠。
网友1:【活着不好吗,还去山上飙车(笑哭)有钱人的世界真难懂。】
网友2:【听说伤得还挺重的,这才刚上任几天?裕丰又要换老板了?】
网友3:【说是跟人斗气才去飙车的,果然大老板也会意气用事。】
网友4:【毕竟还那么年轻,27岁,不成熟稳重也很正常,当初他上任我就觉得他不行,裕丰的股票又要跌喽。】
网友5:【有视频,高清,扣1加关注免费给。】
不光网上在热火朝天地讨论这件事,就连裕丰内部也风声鹤唳,因为这几天齐砚淮确实没来公司。
“裴玥,齐总今天还不来上班?”
“不知道啊,都快10点了,应该不来了吧。”
“网上说的该不会真的吧齐总真出事了?”
“谁知道,你们小点声,被叶秘听见要说的。”
“”
几人凑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这时叶锦年从外头风风火火地进来,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开个短会。
会议内容想也知道是关于齐砚淮的,只不过说的很隐晦。叶锦年宣称齐砚淮这几天在国外出差,为期两个月,并且告诫所有员工不许在网上也不许和家人透露任何关于齐砚淮的消息,否则后果自负。
而在短会召开后不久,裕丰官方微博就发布了一张齐砚淮办公的照片,并配文“感谢大家关心,不信谣不传谣,齐总今天也有在认真工作哦~”
评论区很快被一水儿的“齐总好帅”、“求多更照片”给占满。同时,“#裕丰辟谣”这一词条登上热搜。
关于齐砚淮重伤的消息倒也还是在零星传播,不过很快被淹没在网友对男人照片的激烈讨论当中。
第52章 初晴 我痛经,齐砚淮
网上有关齐砚淮的照片和影像其实很少, 唯一的一条就是在男人刚上任时记者在裕丰大门外匆匆拍下的一条模糊的视频。
不过当时这条视频只登在了财经新闻上,更多的还是在圈内传播, 大家看过、知晓,这事也就过去了。
与上次不同,这次齐砚淮的照片大刺刺地放在了微博上,甚至裕丰还专门为这张照片铺了好几条热搜。
而网上的风向也在一夜之间呈现一百八十度大转换,大家更多聚焦于齐砚淮的脸还有他的家庭背景,对于他是不是飙车了、是不是重伤了、有没有来公司上班了,大家一概不关心。
仗凭着年纪轻轻手握这么大一个集团还有齐砚淮那张小说男主一样的脸,就够大家讨论很久很久了。
“微博上说的那么义正言辞, 我还以为他真没事呢, 你说他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温知仪工作室三楼, 周旎坐在沙发上,听温知仪给她讲完“恒华山飙车事故”之后, 笑呵呵地点评起来。
“具体细节我不太清楚, 反正他伤得有点重。”温知仪答。
“那他还挺倒霉的,不过,你说齐砚淮倒霉吧, 那他自己硬要跟人家斗气。说魏益倒霉吧, 可他伤情不重。要我看,两个人都有错,倒霉的明明是你!”周旎开始为温知仪打抱不平。
温知仪靠在沙发上摇了摇头,唉声叹气:“用我哥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两个硬要斗气,那我也没办法”
周旎想了想又说:“其实照你这么说,我感觉魏益人也挺好的, 而且他妈还是周雪艾。论家庭背景,的确是齐砚淮比较好,但是论父母关系,我觉得还是魏益强。”
“我没说魏益不好。”温知仪解释道,“但是我对他没有男朋友那种感觉,我只想和他当朋友。”
“那以后呢?”周旎问,“以后你再遇到别的男人,你也要和他们当朋友吗?既然你和齐砚淮短期内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也不耽误你考虑别人呀。”
“那我和齐砚淮总不可能上来就把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然后和和美美地谈恋爱吧很多事情比较复杂,而且我前两天还主动问他用不用我去看看他,他说不用,这能怪我吗。”
周旎低叹一声,“你这么问,他肯定不可能直接跟你说‘好,你来吧。’孩子跟爹妈还要客气两下呢,他都那样了,肯定是想让你哄哄他,你要不就”
周旎稍顿,勾勾手示意温知仪靠近她,然后趴在她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这行吗?会不会不太好?”温知仪半信半疑。
“你试试呗,反正他又不敢把你怎么样。”周旎冲温知仪眨眨眼。
–
又过了将近半个多月,魏益出院,其实他伤还没好全,但是他不想住齐砚淮投资的医院,索性提前走了。
而在魏益走后不久,他的代理律师联系到叶锦年,把相应的赔偿条款交给他过目。叶锦年审阅过后联系齐砚淮了,齐砚淮是这么回复他的:
“你自己看着办,以后和魏益有关的事情,不用过来碍我的眼。”
也是,谁能和撞了自己的人心平气和的说话,叶锦年深以为然。
而距离魏益离开后半个多月,齐砚淮伤病初愈,医生叮嘱他回家静养。
可齐砚淮在家待了不几天就回公司工作去了,男人的工作强度仍然很大,只会在偶尔挑一下午居家办公,就当休养了。
这些都是齐依澜告诉温知仪的,两人最近走得近,温知仪就打听了那么一点。
转眼间,落叶缤纷,霜意初登。少了夏与秋的热烈,冬日的冷风低回曼舞,天地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白和冷寂。
是日,一辆商务车悄然停泊在和颐公馆5号门前。一道纤瘦的身影裹着大衣下来,女人穿着单薄,天又冷,让她忍不住在瑟瑟的风里打了个寒颤。
温知仪摆摆手让车离开,接着三两步跳上台阶,按响门铃。
门铃的长响在屋内外来回飘荡,许久,无人应答。
温知仪又接连按了几下,仍旧没有收到回复。她小幅度地跺跺脚,裹紧大衣,站在原地继续等待。然而数分钟过去,屋内和周围一片寂然。
温知仪一边在心底祈祷着那边快给她开门,一边又伸手重重按了十几下门铃。
——齐砚淮应该在家的,难道说他睡着了没听见?
温知仪这次用力拍了拍那扇厚重的木门,暗暗想着:她就再多等五分钟,要是齐砚淮还不来开门,那她就走了。
终于,在累计长达数分钟的等待后。对讲门铃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而后就是齐砚淮冷淡的一声“谁。”
“是我。”温知仪慢吞吞挪到对讲机前,声音有些小,“我是温知仪。”
齐砚淮透过门铃的屏幕看见了外头瑟瑟发抖的温知仪,他那边安静了几秒,遂回复:“你来干什么。”
“我有事找你。”温知仪答。
“什么事。”
“急事。”
又是滋滋一串电流声,对讲机关闭。
稍作片刻,厚重的木门被人从里拉开。齐砚淮身穿一身淡色居家服,站在门口沉默地打量着温知仪。
而温知仪鼻头轻微泛红,眼睛水亮亮的,一边搓手一边定定地回看他。
不到三秒,齐砚淮败下阵来,侧身让温知仪进屋。
屋里总算没那么冷了,温知仪左右张望一圈,旋即快步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这时她小腹的坠痛感才算稍微减弱了些。
齐砚淮瞥了眼沙发上的温知仪,问她:“找我干什么。”
“我听说你出院了,来看看你。”温知仪对齐砚淮笑笑。
“听谁说的。”
“姑姑说的。”
齐砚淮单手插兜,沉默片刻,淡声开口:“如果只是为了这个,你不用特地跑过来,我没事。”
温知仪急忙摇头,“不是的,因为那天的事情很复杂,魏益他也确实是无心的,撞到你我多少也有一点责任,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个多想。”
齐砚淮隔着稍远的距离看着沙发上的温知仪,目光晦明闪烁,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你的责任是什么。”齐砚淮问。
温知仪愣住,她只是客气一番,没想到齐砚淮会问这么直白。
而看温知仪答不上来,齐砚淮接着开口:“我多想什么。”
温知仪张张嘴,正要出声,齐砚淮又说:“是怕我因为这件事情记恨魏益,所以过来找我求情,想让我原谅他。”
“没这个可能。”
“你要是除了那天车祸的事情没什么想说的,那你可以走了,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齐砚淮说着背过身。
“不是这样的。”温知仪急忙否认。
刚想起身,谁料小腹一抽,迫使温知仪又跌坐回去,只能低声回应道:“我确实是来看你的,我之前就在手机上问过你,是你自己说不用的。我后来还去你的公司找过你,但是前台和保安不让我进。我是问了姑姑,知道今天下午你在家我才来的。”
“我在外头等了你很久的”
齐砚淮回头扫了眼沙发上的温知仪,她埋头坐在那里,长发凌乱的披散下来,盖住大半张脸,看不清楚表情,就只能感觉到整个人情绪很低落。
齐砚淮收回目光,远处的玻璃窗在男人眼前慢慢晕成一片模糊的影,他深吸一口气:“你已经看过了,可以走了。”
温知仪却立刻仰头,盯着齐砚淮的背影,音量稍提,不解地问:“齐砚淮,你到底在气什么?”
“我气什么?你一时兴起来看我一次难道我应该感恩戴德吗?我是你养的狗还是你养的猫,对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很有意思吗。”
温知仪小声辩解:“我之前问过你的,你说不用我来。”
“真心想来还需要问吗?你在看魏益之前会问他想不想让你来吗?温知仪,你只有在对象是我的时候才会有一堆借口和托辞。”
温知仪的脸色刷的白下来,她看着齐砚淮的背影,声线微抖:“我不明白你在气什么,可能你觉得全部都是我的问题,但是”
身上某个部位忽然传来规律的刺痛,温知仪顿觉恍惚,手臂撑在沙发上,便忘了后半句要说什么。
她索性心一横——
“你说的没错,我对你就是有很多顾虑,我对你就是不如对魏益那么好。你既然那么讨厌我,那我走就好了,你就当我从来都没有来过。”
说着,温知仪猛地站起身,可就在那一瞬间,身下猝不及防涌出一股热流。紧接着小腹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拳,疼得人眼前发黑,腿一软,温知仪便不受控制地跌在地上。
冰凉的大理石地面贴着皮肤,寒意直往身体里钻。温知仪本想起身,可腹部的疼痛一阵盖过一阵,如同奔涌的潮水不断袭来。她被迫蜷缩起身子,疼痛和委屈交织,眼眶一热,泪水便簌簌滚落下来。
意料之外的,齐砚淮没有听见脚步声,他猛地回头,便看见蜷在地上的温知仪,单薄的身影微微发颤。
齐砚淮眉心一蹙,旋即疾步走到温知仪身旁,蹲下来,语气放柔了些:“怎么了?磕到了?”
温知仪抬手擦了擦泪,垂眸盯着大理石地面的花纹,细而颤的声音在空气中慢慢浮出:
“我痛经,齐砚淮”
齐砚淮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他眼尖地瞥见了温知仪浅色裤子上那一抹深红。来不及多想,齐砚淮将温知仪打横抱起,快步走向卧室。
到了卧室,齐砚淮把温知仪放下,一边解她的大衣一边说:“裤子你自己脱,然后去马桶上坐一会儿,我去给你买卫生巾。”
温知仪仰头看着齐砚淮,瞳孔来回摇晃着,双唇微启,却没有发出声音。
“我很快就回来。”
齐砚淮说着,扶着温知仪的肩把人推到了浴室门口。
如齐砚淮所说,他确实回来的很快。温知仪没等太久,浴室的门便被人敲响。
温知仪慢慢走到门后,刚撇开一条门缝,温知仪甚至人还没看清,一包“安睡裤”就递了进来。
温知仪默不作声地取走,关门换好,可她看着地上那条弄脏的裤子不禁犯难——感觉放在哪里都不合适。
敲门声却在这时再度响起。
“好了吗。”齐砚淮问。
“好了,但是你先别开门。”
温知仪慌忙应着,把裤子随手一塞,而后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露出半张脸和一只眼睛,盯着门外的齐砚淮看。
“我没裤子穿了。”她说。
齐砚淮静默一秒,看着温知仪指了指床,说:“去床上躺着。”
温知仪没动,她思索片刻,开始向齐砚淮提要求:“要不你给我买一条新裤子,我穿上回家好了,反正你也不太想看见我。”
齐砚淮额角倏地一跳。
“不疼了?”他又问。
“疼一点。”温知仪答。
“那就去床上躺着,我等你五秒,你自己出来。”
“那你总得给我找一条裤子。”温知仪趴在门框上看齐砚淮。
“要么你自己出来,要么我抱你出来,你选。”齐砚淮也盯着温知仪。
两相对峙之下,温知仪最终妥协,打开门,三两步跑到床边,掀起被子钻了进去。
齐砚淮的床还有齐砚淮的被子,温知仪来之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竟然会睡在这上头。
“舒服一点没有。”齐砚淮走到床前,看着温知仪发白的脸问。
温知仪却摇头,在被子里蜷成一团,低声说:“我觉得被子有点凉。”
齐砚淮思忖片刻,环顾四周,打开了空调暖风。
“躺一会儿。”
说完,齐砚淮走进浴室。
温知仪在床上闭眼小憩,齐砚淮在浴室里翻箱倒柜。好一顿搜,才终于在镜柜最里头找到了被温知仪藏起来的裤子。
齐砚淮拿起看了两眼,接着泡在水池里,开始给温知仪洗裤子。
浴室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后头还跟着衣物摩擦的声音。温知仪睁开眼睛,定定看着浴室的方向,心脏忽然扑腾了几下。她的脸颊变得热热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少顷,齐砚淮拎着温知仪的裤子出来。
温知仪缩在被子里,在齐砚淮出去前开口:“你把裤子给我洗了?”
齐砚淮甩了甩手上的水,点头。
“谢谢你啊。”温知仪又往被子里钻了钻。
齐砚淮没动,看着床上的温知仪开口:“现在不害羞了?”
“也害羞。”温知仪翻了个身,“但是又没有地缝可以钻,只能钻你的被子了。”
温知仪说着,掀起被子蒙住了头。
齐砚淮看着床上隆起的那块没脾气地笑了笑,留下句“乖乖躺着”后,就去给温知仪晾衣服了。
第53章 初晴 齐砚淮想要的,是温知仪离不开他……
把湿衣服晾好, 齐砚淮便拐道去了书房,刚刚为了照顾温知仪耽误了些时间, 他还有个会没开完。
齐砚淮坐回到电脑前,打开麦克风,没多做解释,只示意对面继续。
视频通话里,并购部总监一板一眼地陈述着某一海外收购案的进程。平缓的声音隔着耳麦传来,齐砚淮一边听着,一边审阅电子版的项目汇报书。
可男人看了还没几页,不知怎的, 思绪竟兀自开始抽离, 白底黑字的汇报书慢慢幻化成一张漂亮却有些发白的脸, 然后是那双含泪的眼睛,好像在无声地控诉他。
齐砚淮陡然回神——他怎么会突然想到温知仪。
齐砚淮及时拉回游离的思绪, 滑动鼠标, 继续查看汇报书细则。
可看着看着,他的心头竟蓦地升腾起一阵懊恼的情绪——他当时怎么能说出来那种话,温知仪明明已经给他台阶了, 他为什么不下, 他到底在做什么。
齐砚淮皱眉沉思着,可视频那头的并购部总监见齐砚淮突然变得如此严肃,还以为是哪里又出问题,但齐砚淮不开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讲。
一直到汇报完毕。
“齐总,齐总”
耳麦里突然传来其他人的呼唤,齐砚淮醒神,目光投向屏幕, 所有参会的下属都静静看着他,等待他发话。
齐砚淮这时又把目光转移到电脑右下角,竟然才过了10分钟。
他“啧”一声,感觉时间过得好慢,不免又想到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温知仪。
“项目汇报先暂停,晚上的会也取消,你们有问题找叶锦年。”
说完,齐砚淮摘下耳麦,“啪”地合上笔记本电脑。
会议结束得潦草,男人却也没进卧室,反而径直来到楼下,打开冰箱,在看到里头的那包红糖时松了口气。
齐砚淮冲泡好一杯滚烫的红糖水,想了想又觉得少点什么,便切了些姜片,和红糖水一起丢进锅里煮。
把煮好的红糖姜茶倒进瓷碗里,齐砚淮用小勺抿了口,觉得没问题,才端着去找温知仪。
今天天气阴且冷,卧室里没开灯,厚重的窗帘禁闭着,有些暗。
齐砚淮轻轻合上门,走过去坐在床边,汤匙碰撞瓷碗发出清脆的声响,混合着男人磁柔的嗓音漫开:“给你煮了红糖水,起来喝一点。”
床中间那块“隆起”稍微有了点动静,温知仪把身子扭过来,精气神不太足,脸色也比刚刚要憔悴几分。
她眼眸半阖,看着齐砚淮摇摇头,说她“不想喝。”
“就喝一口。”
齐砚淮说着,盛了一点递到温知仪嘴边。
温知仪仍旧摇头,她的声音有些哑:“我什么都不想喝”
“尝一尝,甜的,不喝就凉了。”
齐砚淮倾身靠近温知仪,若有似无的馨香扑进温知仪鼻尖,少见的浅色系穿搭显得男人比之前都要柔和。
见此情形,温知仪只好微微起身,低头,就着齐砚淮递过来的小勺抿了一口。
可才咽下,好像仅仅只是润湿了她的唇瓣,她的胃里便翻江倒海一般难耐,身体似是很抗拒这突如其来的“异物,”随后便控制不住地趴在床边干呕起来。
齐砚淮托碗的动作一僵,旋即腾出一只手无言去拍温知仪的背。
房间里很静,静到温知仪觉得有些诡异——她的前男友,两人甚至还在十几分钟前吵过一架,她现在竟然躺在他的床上理所应当地享受着他的照拂而前男友本人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温知仪本能的想要逃避,眼下所有事情都超出了她原有的计划,可她刚要开口,齐砚淮就扶着她慢慢躺下,帮她盖好被子,留下一句“我去喊医生”后便匆匆起身离开。
温知仪瞟了眼墙上的挂钟,下午六点,不算很早,天色也肉眼可见的变暗不少。
难道她今天晚上要住在齐砚淮家里吗。
医生来的比温知仪预想的要快,四五个女医生堆在床边,分析了温知仪的病况,说她有些着凉。最后给温知仪打了一针,又开了些止疼药。
温知仪觉得有些大动干戈,她这次痛经来的突然,大概睡一觉就好了。但是看着细心嘱托她的医生,还有静静站在床尾的齐砚淮,温知仪什么也没说。
前后不超十五分钟,房间里便又只剩下齐砚淮和温知仪两个人。
“好点没有。”送走医生后,齐砚淮问她。
温知仪靠在床头轻微颔首。
“把药吃了。”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齐砚淮又挤出两颗胶囊,放进手心,一同递到温知仪嘴边。
温知仪服下,趁齐砚淮扭头的功夫背对着他躺了下来。
瓷杯接触到木柜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少顷,温知仪感受到床侧有轻微的凹陷,紧接着传来一声很浅的叹息。
“我记得你之前不痛经的。”齐砚淮开口,平和的声音丝丝灌入温知仪耳中。
温知仪静默一瞬,而后才略带不满的说:“我长这么大就疼过这一次。”
言下之意就是:我是来找你的时候才突然生理期疼的,你看看怨谁吧。
“想怪我直说。”齐砚淮放在床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往温知仪那边探了探。
“本来就怪你。”
齐砚淮没回,只伸手把温知仪凌乱的头发规矩地别在耳后。
他又轻轻捏了捏她的耳朵,跟她说:“那会儿在开会,没听见门铃,下次想来找我可以直接给我发消息,你又不是没有我微信。”
温知仪哼了哼,“给你发消息你也只会说‘不用,’然后让我走。”
“可你硬要来我又不会拦你。”
温知仪回头看了眼齐砚淮一眼,没好气地开口:“那谁刚刚在楼底下撵我走的。”
齐砚淮无言以对。
他又倾身靠近温知仪,看着她的白净的脸温声道:“那我不是已经在赎罪了吗,知仪大人不记小人过,消消气?”
温知仪没理,她拉高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我要睡一会儿,你可以走了。”
他的房间他的床,温知仪让他走。
齐砚淮说“好。”
“那你睡,醒了喊我。”
齐砚淮走到门边关闭灯源,困意袭来,温知仪慢慢合上眼睛。
可男人关上灯却也没走,反而站在那里静静看床上隆起的一团。
齐砚淮这人很排斥不熟的人坐他的车,也很排斥不熟的人进他的房间。和颐公馆那么大,常年也只有齐砚淮一个人,很冷清,不过他习惯了,也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家人和乐、齐聚一堂的温情对于齐砚淮而言是一件很遥不可及的事情,但他对此无感,更不屑于去追求。
可面对床上突然间多出来的一人,齐砚淮内心率先升腾起的竟然一种“本该如此”的舒畅与欣慰。
这并非破例,更谈不上纡尊降贵,而是他们二人在日久年深的相处中逐渐沉淀下来的习惯与默契。若没有那三年的波折,这本该是再自然不过的日常。
然而齐砚淮却觉得远远不够。他想要的,是温知仪离不开他,是彻底独占她的身心,是日日夜夜的缠绵缱绻,是朝朝暮暮的耳鬓厮磨。
就像此刻——齐砚淮极力克制着,不去用亲吻、拥抱,甚至更越界的方式,来换取她对自己的依赖与渴望。
齐砚淮内心忽然翻腾起一种难以克制的冲动。
他慢慢走到床边,听着温知仪均匀的呼吸声,在她眼尾轻轻落下一吻。
大约有五秒,触感消失,看着温知仪乖巧的睡颜,齐砚淮眼底染上很淡的笑意,他很慢很慢地起身,而后轻声离开。
而男人前脚刚走,温知仪后脚就睁开了眼睛——她还没睡着。
温知仪翻身,盯着禁闭的房门看了会儿,想了想又拿被子蒙上头。
齐砚淮怎么这样
–
温知仪这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她醒来时旁边放着一杯温热的红糖水,还有她那已经充满电的手机。
温知仪揉揉眼睛,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然晚上九点,她睡了很久。
小腹的坠痛感也在一觉醒来后彻底消失,温知仪坐起身,喝光了那杯红糖水。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温知仪刚放下杯子,齐砚淮便推门而入。
他看见靠在床头的温知仪还有些意外,脱口而出:“醒了?还疼不疼了?”
温知仪摇头,揉了揉肚子,跟齐砚淮说:“我有点饿。”
齐砚淮走近,瞥见床头柜上见底的瓷杯,眉梢渡上一层柔波。
“想吃什么。”他问。
温知仪想了想,看着齐砚淮说:“我想吃糖炒栗子。”
偌大的卧室,一人站,一人坐,二人彼此静默数秒后,齐砚淮上前几步,弯腰,脸贴近温知仪,又问:“那正餐呢,想吃什么。”
温知仪不知道,她摇头。
“就想吃糖炒栗子?”
温知仪点头。
“行。”齐砚淮起身,“我让人去买,过会儿叫你下来吃饭。”
“等等!”温知仪却叫住齐砚淮,“我的裤子,我的裤子干了吗。”
齐砚淮摇头:“天冷,不好干。”稍一思忖,又接了句:“你穿我的。”
反正也不是没有穿过。
能在大晚上毫无怨言地去出去给老板跑腿买东西的除了首席秘书叶锦年也没有别人了,只是他很意外,他觉得齐砚淮不像是那种会喜欢吃“糖炒栗子”的人,但是老板既然让他买,肯定有老板的道理。
于是晚九点四十五分,叶锦年带着打包好的热气腾腾的饭菜和糖炒栗子按响了齐砚淮家的门铃。
叶锦年把东西交给齐砚淮,又捎带提了两句公司里的事情,齐砚淮说等他明天去公司再处理。
拿着东西来到客厅,齐砚淮摆好饭菜,然后叫温知仪下来吃饭。
齐砚淮选的是一家略清淡的私房菜,两荤两素还有一道汤,很可口。考虑到温知仪的身体状况,齐砚淮还给她点了碗红豆薏米粥。
两人无言对坐吃饭,温知仪一边吃一边看着齐砚淮,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平常在家都是这么吃饭吗?”
“我不怎么在家吃饭。”齐砚淮答,“平常都是在公司吃,偶尔晚上会有饭局。”
“那你要在家吃饭是自己做吗?”温知仪又问。
齐砚淮抿了口酒,撩起薄薄的眼睑盯着温知仪。
“偶尔会。”他答。
“那你怎么不考虑请个阿姨,还能打扫卫生什么的。”
齐砚淮放下酒杯:“我不喜欢家里来外人,太吵。”
“那我来你家里,你不觉得很吵吗?”温知仪停下吃饭的动作,看着齐砚淮,很认真地问。
齐砚淮静了一秒,还是决定不出声。
他觉得温知仪明知故问。
“吃饱了吗?”这次问问题的人换成了齐砚淮。
温知仪连忙喝了两口红豆粥,然后说她还没吃饱。
齐砚淮点头,选择提起那个皱巴巴的纸袋,开始剥栗子。
温知仪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若无其事地吃饭,但是心思却全然放在对面的齐砚淮身上。
男人神色静穆,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微弯曲,指甲也修剪的干净整齐。温知仪就看着男人剥一个、剥两个、剥三个最后把剥好的栗子全部放在一个小碗里,推给了对面坐着的她。
“给我的?”温知仪状似一副惊讶的神情。
“你不要那我自己吃了。”齐砚淮说着就要伸手。
“别!”温知仪一把把碗夺过来,“我吃。”
不吃白不吃。
半个钟头过后,一顿饭完毕,温知仪擦擦嘴,试探性地开口:“我吃完饭要回去了。”
齐砚淮头也没抬地说:“你裤子还没干。”
温知仪纠结了会儿:“可是你明天还有工作吧,我起床比较晚,等你走了估计我还没起。”
“不耽误。”齐砚淮回。
“那行。”温知仪觑了眼对面的齐砚淮,声音有点小,“那我睡客房就行。”
齐砚淮点头。
可温知仪还是看着齐砚淮,目光牢牢钉在他身上,有些炙热。
“还有问题吗?”齐砚淮抬头看她。
“我还没问你你的伤好的怎么样了。”
她记得她今天是来看望齐砚淮的,结果兜兜转转,最后成了齐砚淮照顾她了。
“半好。”齐砚淮回复,“没那么严重了。”
“那你注意身体,今天麻烦你照顾我了。”温知仪低下头,声音越来越低。
齐砚淮轻抬眉梢,把最后一颗栗子剥完,推给对面的温知仪。
“担心我?”齐砚淮擦了擦手,看着她问。
“嗯。”
轻轻一声。
“担心的过来吗。”他又念叨了一句。
温知仪没听清,问齐砚淮:“你说什么?”
“没什么。”齐砚淮起身,“时间不早了,收拾一下休息吧。”
第54章 初晴 又不是没睡过
温知仪说的是她睡客房就行, 实则齐砚淮还是让她睡自己的卧室,理由是“方便, ”虽然温知仪也不知道到底方便在哪里。
仔细想想,温知仪发现她这是头一次十分清醒的在齐砚淮家里过夜,上一次是在四五年前,尤其那次她还在齐砚淮的诓骗下喝了不少酒,记忆断断续续的。
而两人现在已经分手了,前男女朋友的关系,她竟然能堂而皇之的留在这里,睡的还是齐砚淮的卧室。
温知仪觉得很不可思议, 但她还是换上齐砚淮的睡袍, 洗漱完毕后钻进被子里。
齐砚淮的被子和床就像他这个人, 灰调,冷冷的, 但是睡起来很软。
时候不早, 温知仪准备关灯睡觉,屋外却在这时响起敲门声。
进来的当然只能是齐砚淮。
“怎么了吗?”温知仪从床上坐起,盯着门口的齐砚淮看。
男人一身黑色浴袍, 温知仪一身白色浴袍, 同一个牌子,logo的位置都一模一样,莫名有点像情侣装。
“没什么,吃药了吗?”齐砚淮问她。
温知仪点头,“吃过了。”
“还疼吗?”
“不疼了”
“真不疼了?”
“真不疼了”
温知仪靠在床头,带着几分无措望向齐砚淮。如瀑的乌黑长发柔顺地泼洒在肩侧,身上那件宽大的浴袍衬得她身形愈发纤细,领口微敞着, 露出一片雪白的肩颈与细腻的肌肤,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不设防的乖巧。
而面对齐砚淮有些炙热的目光,温知仪下意识拉了拉被子,开口问他:“你找我还有别的事情吗?”
齐砚淮慢悠悠逼近两步,压低嗓音:“没别的事找你我就不能来了吗。”
温知仪仰起脸看了齐砚淮片刻,接着说:“可是我要睡觉了。”
“那你睡。”
话虽如此,齐砚淮却动也没动。
“我睡觉你是不是应该离开一下还是说你想跟我一起睡?”
温知仪微微凑近齐砚淮,斜眸不服输地盯着他,看上去很期待他的回复。
而齐砚淮伫立在床边,眸色深沉,目光在温知仪脸上细细描摹。俄而,男人嘴角牵起一抹戏谑的笑。
“这是我家,而且——”
齐砚淮拉长尾音,没说完。
温知仪眨了眨眼,像是料到齐砚淮会如此,笑着看他:“而且什么?”
齐砚淮顺势俯身,双手撑在温知仪身侧的床沿,将她困在方寸之间。他垂眸望向她,深邃的瞳孔里透着细碎的光点,呼吸也若有似无地拂过她额前的碎发。
“而且。”男人眼睫微垂,看向温知仪的目光好像更浓了些,“也不是没有睡过。”
“齐砚淮你——”
齐砚淮泰然自若地接住温知仪甩过来的枕头,抱住,回她说:“生气了?”
“生气倒没有,我只是想起来那天,你的表现、很、差!”
说完,温知仪一把把枕头抢了回来。
齐砚淮听见这话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直起身,思索片刻,很认真地对她说:“如果能让你晕过去和需要换床单意味着表现很差的话,那你”
“好了!”温知仪打断齐砚淮,“我现在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你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害羞了?”齐砚淮笑问她,“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别说了,你赶紧走!”
温知仪跳下床,奋力把齐砚淮推到门外,而齐砚淮半推半就的,在被温知仪赶出去前觍着脸把后半句说了出来。
他说:“回头你可以清醒的时候试一试再评估,我不介意,不然好冤枉我。”
“我介意!你出去齐砚淮!”
温知仪“砰”的摔上了门。
送走齐砚淮,房间里总算清静下来,温知仪靠在门板上愣愣地缓神。
虽说她是个24岁的成年女性没错,但是和睡过的前男友光明正大的讨论这种带有颜色的话题还是会让温知仪有一种错觉,一种,感觉他们两个还在一起的错觉。
温知仪忽然有些恍惚,但是转念一想,很明显都是齐砚淮的错,她干嘛要跟一个厚脸皮的男人斤斤计较。
念及此,温知仪关灯,躺回到床上。
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七点,齐砚淮照常起床,换好衣服去公馆内的健身房晨练。经过温知仪的房门时,他下意识推开一道缝隙,此时床上的温知仪仍在安睡。
晨练至八点,齐砚淮回到客房洗澡。换好西装,准备下楼吃早饭时,不知怎么,男人又走到温知仪的房间门口。再次推开门,里面的人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睡颜恬静而乖巧。
齐砚淮无言合上房门,转身下楼吃早饭。
饭后不久,男人接了个合作伙伴的电话,聊了有十几分钟,齐砚淮让对方等他到公司再细谈。
早上八点二十分,临出发前,齐砚淮又一次推开了温知仪的房门。他单手扶着门框,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衬得男人身形挺拔,腕间的铂金手表泛着晶莹的冷光,皮鞋也擦得一尘不染,通身上下,矜贵而从容。
齐砚淮凝神望着床上熟睡的女人,过了约有十多分钟,他低头看了看表,随即轻声关门走出
“诶诶,都9点了,今天齐总是不是不来上班了?”
“不会吧,齐总一般都是下午不来。”
“齐总从来不迟到的,要么不来要么肯定准时到。”
“那今天真是不来了?”
顶楼几个员工在工位上小声地交头接耳,叶锦年在这时走进,朗声宣布今早的部门例会他来主持,让大家提前准备一下。
言下之意即:齐砚淮今天不来了。
“我提心吊胆那么久,幸好齐总不来了。”
“我就说,齐总伤还没好全,应该在家静养几天,那么拼干嘛呀。”
“松一口气松一口气”
“赶紧准备吧,叶秘可没那么好糊弄。”
齐砚淮连衣服都换好了,甚至司机已经都在门外候着了,可他就是突然改变主意,决定今天上午在家办公,下午待定。
居家办公的效率当然不比在公司,但齐砚淮还是在上午九点准时坐到了书房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工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来到十点二十分,书房外忽然传来几声微弱的呼唤——
“齐砚淮齐砚淮,你去上班了吗。”
“齐砚淮”
齐砚淮拉开书房门,就看见在走廊上四处寻找他的温知仪。
“我在书房办公,醒了?”
温知仪看着面前西装革履的齐砚淮有些诧异,可她还是点头,对他说:“我看到你放在床尾的衣服了,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要回去了。”
齐砚淮没说什么,只是冲温知仪轻微颔首。
“还有别的事情吗?”他问。
“没了。”
“那你走吧。”
说完,齐砚淮很果决地关上了书房的门。
白天和晚上还真是两模两样,都不说喊辆车送她一下。
温知仪不屑地撇撇嘴。
通知完齐砚淮,温知仪回到卧室收拾东西。她的包放在窗户旁的矮柜上,她靠在矮柜上回消息的时候,身侧一个抽屉蓦地滑开了。
温知仪顺手推回,可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刚刚那个抽屉里放的是什么来着。
温知仪重新拉开,出人意料的,她在抽屉里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那是她大二在学校文艺晚会表演古典舞时拍下的照片,粉色长裙,金色发饰,笑得很标志。
温知仪当时是知道齐砚淮给她拍了好多照片,但她不知道齐砚淮把照片洗出来装裱加珍藏,看样子还留了很久。
没由来的,温知仪又想起齐依澜女儿那天说的话,小姑娘说在齐砚淮家里看见她,那说的该不会是这张照片吧
趁着齐砚淮还在工作,温知仪当机立断,又翻了翻其他柜子和抽屉,陆陆续续在里头发现她几年前送给齐砚淮的手链、水晶球、皮筋还有盲盒。
好吧,其实也不算送,大部分都是她不想要的东西。
当年齐砚淮拍了个“全家福”问她这些东西她还要不要,还说不要他就扔了,结果现在看来不仅没扔,而且还保管得很好。
温知仪很难想象齐砚淮是怎么把这些东西从他另一个房子转移到和颐公馆里来的,尤其在这期间他还在国外待了三年。
本来温知仪还想就照片的事情拷问一下齐砚淮,但是看见这些东西她突然就有些于心不忍,联想到过去发生的种种,温知仪甚至感觉她很对不起齐砚淮。
现在最正确的选择显然是把所有的东西都原封不动的放回去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
温知仪看着相框里笑容明媚的自己,伸手轻轻摸上去,忽然就有些犯难。
她要怎么办?是正视或是逃避,还是说继续维持和齐砚淮之间这种若即若离关系。
温知仪想不明白。
但现在的场合毕竟不适合思索太多,温知仪于是深吸一口气,赶在齐砚淮发现以前迅速把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地摆了回去。
临走前温知仪也没通知齐砚淮,而是坐到回去的车上才给齐砚淮发了两条消息。
温知仪:【我走啦~】
温知仪:【谢谢你的照顾>3<】
彼时齐砚淮手机忽地一亮,打开就看到这两条消息。他顿了顿好几秒,手指轻微一点,回了个“嗯。”
面前的电脑屏幕在男人精致的面庞投下一层淡白色的光,盯着面前纷繁的数据,齐砚淮怎么感觉,他今天又不能专心办公了。
第55章 初晴 这温知仪不是齐砚淮的女朋友还能……
上午十一点整, 包括叶锦年在内的整个顶楼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然而就在这时,齐砚淮来了, 毫无预兆地来了。
整个顶楼瞬间陷入一场无声的慌乱中。
工位的叶锦年推推眼镜,把文件整理好,像往常一样敲门进入齐砚淮办公室,开始向男人汇报今天的工作安排。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齐砚淮听完没让叶锦年离开,而是沉默几秒,突然问了他一句:“最近有没有人来公司找过我。”
这个问题
毫不夸张的讲,每天来裕丰想见齐砚淮人海了去了, 除非是齐砚淮提前打过招呼的, 否则无论男女, 无论身份,一概拒之门外。
现在大老板贸然发问, 一向擅长察言观色的叶秘书难得有些迟疑。
“有没有女人来找过我。”齐砚淮在这时又补了句。
叶锦年松一口气, 这范围倒是小了些。
“您说的是叶韵锦小姐?”叶锦年思量片刻,恭敬开口。
“除了她。”齐砚淮头也没抬地说。
“您说的是许妙言小姐?”
“不是她。”齐砚淮否认。
“那您说的是孟溪宁小姐?”
齐砚淮“啪”的一声扣上文件夹,抬头觑了叶锦年一眼, “姓温的, 有没有。”
姓温的?
叶锦年细细思索着,总算想起来那么一位。
“您说的是温知仪小姐吧。”
齐砚淮听见,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叶锦年继续往下说:“温小姐前几天确实来过一趟,但按您之前的吩咐,没有预约的一律不准放行,前台就请她回去了。”
齐砚淮的目光仍落在电脑屏幕上,指尖敲着键盘,并未应声。
“那下次温小姐过来, 要不要直接带她来见您?”叶锦年适时补充一句。
“你看着办。”齐砚淮语气很淡。
直到退出办公室,叶锦年仍然在琢磨刚刚齐砚淮对他说过的话。除却齐砚淮主动过问有没有女人来找过他这一项之外,最让叶锦年吃惊的其实是温知仪的身份,抛开盛元的大小姐不谈,竟然和上次在商场扑倒齐砚淮的是同一个人。
难道说大老板就吃投怀送抱这一套?
不过叶锦年立刻警觉起来,这并非他该关心的问题。换言之,如果大老板真的有谈恋爱的打算,那么将来能让他提心吊胆的,恐怕就不止齐砚淮一个人了。
–
温知仪从齐砚淮家离开之后径直去了工作室,她最近正在和一位一线女明星谈合作,但是那边的态度一直很模棱两可。温知仪本来都以为合作的事情告吹了,结果今天下午女明星那边突然联系温知仪,提出要和她谈一谈,温知仪于是一路马不停蹄地来到工作室。
工作室三楼,一位灰发的中年男人在此等候。
温知仪连忙迎上去,笑道:“您是孙老师吧,不好意思久等了,我是温知仪。”
来人正是女明星颜若的商务经纪人孙则。简短寒暄之后,双方很快切入正题,开始商讨合作事宜。
事情的起因是颜若即将在一个月后出席一场商场剪彩活动。早在三个月前,温知仪觉得时机合适,早在三个月前便主动递出橄榄枝,希望能为颜若这次公开亮相提供珠宝饰品赞助。
除了免费提供珠宝以外,温知仪这边还给出了一笔很可观的代言费。按理说稳赚不赔的买卖,颜若那边该不会拒绝,可他们就是硬生生拖到了现在才来找温知仪详谈。
“温小姐,我很认可你的作品,并且我们这边也对你提出的方案非常满意,但是关于颜若出席活动的珠宝样式我们这边有一点小要求。”孙则笑呵呵看着对面的温知仪。
“没关系,您说。”温知仪应得很爽快。
“我看了您这边发来的样图,我们感觉大部分珠宝都很单一,并且主体不够突出。”
孙则这一番话说的不太客气,但是温知仪轻轻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您的助理其实刚刚也给我介绍了您早期的一些作品,我比较看重的是这一套。”
孙则说着,从相册里翻出他刚刚拍下的一款项链的图片,展示给温知仪看。
可温知仪看了图片却有几分迟疑,她斟酌着开口:“孙老师,很抱歉。这条项链其实不在我考虑展示的范围之内,您看您还有没有其他比较心仪的作品。”
孙则了然一笑,似是并未把温知仪的话放在心上,他接着说:“温小姐,我这人在这一行摸爬滚打很多年,我明白您的顾虑。”
“您想想看,您拿您最得意的作品出来当然更容易受到大众的认可,并且关于价格和珍贵程度方面,我们颜若也是戴过奢牌几千万高珠的,没有哪一个合作方不认可我们颜若的时尚价值。”
“而且商场活动在即,我也是看重温小姐的诚意才来的。这对于温小姐来说应该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还是希望温小姐可以仔细考虑一下。”
孙则的话听起来像是在为温知仪考虑,可温知仪却并不喜欢他说话的语气。分明她才是甲方,孙则却反过来对她提了一连串的要求。
不过,孙则的话也确实在理。加上这是温知仪第一次和明星谈合作,她不想节外生枝,也希望能有个顺利的开始,便最终答应下来。
之后,温知仪把当天要用的所有首饰都拿给孙则过目。孙则看后很满意,也没有提出任何修改意见。
双方正式签订了合约。根据约定,温知仪将提供项链、耳饰和手镯三种首饰,而颜若则需要佩戴这些饰品参加一个月后的商场剪彩并拍摄三组宣传照片。
接下来的几日,安排好和颜若方对接的相关工作和剪彩当日流程,温知仪便没有别的要紧事了。
而温知仪一闲下来,心里就有事,就想着去
–
下午三点,裕丰大厦一楼。
彼时叶锦年刚处理完齐砚淮交给他的任务,便和几个同事急匆匆往公司里赶。
当时一行人正巧来到一楼大堂,叶锦年风风火火地走在最前头,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了前台一个纤瘦的背影上。
单从背影,能判断出这是一个气质绝佳的女人。
但是叶锦年又立刻想到什么,于是放慢脚步。
“看什么呢叶秘,有美女?”
耳边传来同事的调侃,同一时间前台站着的女人转身,看样子准备离开。
看清来人样貌的那一瞬间,叶锦年想都没想,抛下同事,直接一个滑步来到温知仪面前。
“您是温小姐吧。”叶锦年站好,换上一副得体的笑容。
温知仪眨眨眼,看着突然出现的叶锦年只觉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我是齐总的秘书,我姓叶。”叶锦年适时向温知仪介绍自己的身份,“您是来找齐总的吧,齐总特别交代过,您来直接上去就好。前台的业务对接可能出了一点小问题,您放心,我来安排,我现在就带您过去。”
面对齐砚淮秘书这么滴水不漏的回应,温知仪有些错愕,但她还是点点头,由叶锦年带路,引着她走进电梯。
大堂内,被叶锦年抛下的同事就眼睁睁看着叶锦年带着一位极漂亮的女人坐着专用电梯上了顶楼。
好半晌,才有人开口:
“我没看错吧,叶秘带着女人走了?”
“你瞎,人家坐的专用电梯,齐总肯定打过招呼的。”
“你什么时候见有女人坐过那个电梯?肯定有猫腻。”
“你这么说,该不会是齐总的”
一行人愣在原地。
–
“您在齐总办公室稍微等一下,齐总在开会,很快就结束。”叶锦年笑着对温知仪说。
“好的,辛苦你了,叶秘书。”
“应该的。”
齐砚淮没来,温知仪并不着急。等叶锦年一走,她就开始打量齐砚淮的办公室。
一室黑灰色调,冷硬且不近人情。陈设与装饰也很少,入目就是大片大片的纸张和文件夹,也就那扇尽收江景与高楼的落地窗还算有些看头。
温知仪正望着落地窗外怔怔出神,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未等她回神,办公室的门已被推开,齐砚淮步履生风地走进,直到在办公椅上坐定,才察觉室内多了一个人。
齐砚淮身形一顿。
恰在此时,叶锦年敲门进入,适时向齐砚淮解释了自己在一楼遇见温知仪,并将她带上来的经过。
“你怎么来了。”齐砚淮听罢,抬眼望向温知仪,声调平平,听不出情绪。
“我没事找你我就不能来了嘛。”
温知仪站在原地,语调柔柔,尾音里却藏着些若有似无的娇嗔,眸子沁水一般,毫不避讳地迎上齐砚淮的视线。
一边站着的叶锦年眼观鼻鼻观心,看着两人你侬我侬、暗送秋波那个劲儿,心道这温知仪不是齐砚淮的女朋友还能是什么。
老板谈恋爱了。
果然如此。
齐砚淮默了默,眼风掠过房间里多出来的叶锦年,对他说:“你出去。”
然后才看向温知仪,喉结轻轻滚动:“你坐下。”
在那之后,齐砚淮打开电脑,一言不发地办公,而温知仪就坐在离男人不远的沙发上对着平板写写画画,看上去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房间里静了有十几分钟,蓦然响起一道磁沉的嗓音:“来干嘛。”
温知仪仰头,盯着办公桌前的齐砚淮来回看了看,才说:“不干嘛。”
“我的这个行为就跟你上次进我房间是一样的,我想来就来。”温知仪又补了句。
齐砚淮轻笑。
“那是我家,这是我办公室。”他说。
“那你现在要轰我走?”温知仪问
“我还真没这个打算。”
“那你问什么。”
“我好奇。”
“不许好奇。”
“”
齐砚淮没了下文——
作者有话说:上一章末修了一下~
应该还会再甜一阵子~
第56章 初晴 他忙着和温知仪谈情说爱去了……
深秋的江城总是阴冷的, 但齐砚淮办公室里暖意融融。
改完画稿,温知仪就抱着平板躺在沙发上看剧。也不说话, 只偶尔看着平板发笑。
办公室里凭空多出来一个人,齐砚淮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温知仪为什么会突然过来找他。
先前温知仪跟他控诉说她来找他结果前台不让她进,他当时让温知仪给他发消息,意即:你告诉我,我找人把你带上来。结果温知仪这次来还是没通知他,要不是叶锦年凑巧碰见,她是不是又要怪到他头上。
齐砚淮搞不懂。
从前不久温知仪执意要来他家找他他就搞不懂,之前还在心疼魏益, 突然变得这么热情, 难道说跟魏益吵架了, 兜兜转转发现还是他好?或者是闲得无聊挑逗一下他?
齐砚淮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到沙发上笑得开心的女人身上,停留两秒, 然后移开。
如此多次, 齐砚淮便发现温知仪的注意力全然在面前的平板上,甚至连看他一眼的功夫都没——她来找他,难道只是想换个地方看电视剧?
分明主动的是她, 来找他的人也是她, 魂不守舍的到成了他了。
齐砚淮眉头轻皱,重新把目光投回到桌上的报表他刚刚看到哪儿来着。
齐砚淮刚把目光收回没多久,温知仪就突然从沙发上跑下来,抱着平板三两步凑到他身边,也不说话,就盯着他看。
齐砚淮坐着转身,微微仰头看温知仪,等待她开口。
“你有平板充电器吗, 要Type-C的。”温知仪说。
听见这话,齐砚淮眼睑微垂,复又抬起,狭长深邃的眼眸觑着面前的女人。
半晌,齐砚淮眉梢轻抬,扭了回去。男人一手电脑上打字,一手从抽屉里拿出充电器,头也没偏地递给身侧的温知仪。
温知仪拿起就要走,可齐砚淮却死死拽着不肯放。
两人拉扯了会儿,温知仪略带不解地出声:“你干嘛。”
齐砚淮这时又把身子扭过来,抬眸静静看着温知仪,那眼神怎么说,好像在埋怨她一样。
“来找我干什么?”齐砚淮问她。
“不干什么呀。”
齐砚淮却一把把充电器拽了回去,大有温知仪不开口充电器你想都别想的架势。
“就是”温知仪迟疑了一下,而后凑在齐砚淮耳边,小声地说:“想你了。”
话音一落,趁齐砚淮还没反应过来,温知仪拿上充电器就跑到对面的沙发上,利索地脱鞋躺下,插上插头,继续看平板。
齐砚淮当即把笔一扔,办公椅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向后滑动,与地板摩擦出细微的“嘎吱”声。他径直走到沙发前,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盯着沙发上的温知仪看。
温知仪是那种很温柔静婉的长相,天生的美人胚子。素颜就像一朵清雅的茉莉花,略施粉黛则又多了几分明艳大气。
但在齐砚淮眼里,无论怎么看他觉得温知仪怎样都很漂亮。尤其往人群里一站,别人都好像一块模糊的背景板,就只有她明媚耀眼,让人移不开目光。
譬如现在,温知仪靠在沙发扶手上,眸光似水,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看着齐砚淮,就让男人有一种难以遏制的、即将奔涌而出的冲动。
“怎么了?”温知仪眨眨眼,开口。
齐砚淮没答,略微弯腰,指尖挑起温知仪的一绺头发,放在手心里来回揉捻几下,便顺势坐在她身侧。
两个人挨得很近很近,温知仪能清晰地嗅到齐砚淮身上清冽的香气,干净而纯粹。
“话不能乱说。”
齐砚淮盯着温知仪的长发,眼睫轻垂,蓦然道一句。
温知仪侧躺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男人答:“我乱说什么了?”
两人对视,温知仪又想起来什么,笑道:“我没乱说,我就是想你了呀。”
齐砚淮动作一停,长发瞬间从男人手中滑落。他垂眸看着身侧的温知仪,动了动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想我吗?齐砚淮。”温知仪半起身,眼眸弯弯,轻轻扯住齐砚淮的衣袖。
“你想不想嘛”
“你要是想我我就明天还来,不想就算了。”
对于温知仪近似于撒娇的追问,齐砚淮微微叹了口气,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滑到温知仪脑后,来回揉了揉。
刚要回答,敲门声却在这时响起。
齐砚淮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让那人进来。
进来的是齐砚淮的秘书叶锦年,只见男人稍稍欠身,接着毕恭毕敬开口:“齐总,季度复盘会是下午四点,现在已经过去十分钟了,请问是否需要更改一下时间。”
叶锦年此话一出,齐砚淮才想起来他下午还有个很重要的会。
齐砚淮说他马上过去,然后摆摆手示意叶锦年离开。
等叶锦年一走,齐砚淮侧目,又摸了摸温知仪的头,交代说:“我去开个会,时间可能会有点长。”
“你去呗。”
温知仪躺了回去,她的口吻很淡,有一种“你去就去,跟我说干什么”的感觉。
齐砚淮几不可察地皱眉——刚刚还口口声声说想他,现在就急不可耐地让他走,齐砚淮没觉得温知仪想他,感觉也就是说说而已。
“刚才还说想我,怎么”
齐砚淮没说完,单就这个问题他能和温知仪在一起掰扯好久,可他要开会,而且他说了马上过去。
念及此,齐砚淮起身,带上要用的文件,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是得沉得住气一点,勾勾手指头就过去,岂不是当他太好哄了-
齐砚淮走后过了一个多钟头,温知仪剧看完了,也觉着有点饿,便想出去找点吃的。
此时下午六点,办公楼内,每个人都屏息凝神地钉在工位上,只能听见键盘的敲打与鼠标的点击声。一切井然有序,却也处处弥漫着一股紧绷感。
温知仪没看见叶锦年,也不太想打扰别人,静悄悄地逛了会儿,找到茶水间,便给自己泡了一杯红茶。
裕丰给员工的福利待遇还是比较不错的,茶水间的零食、水果和饮料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从江城一家很有名的甜品店带回来的新鲜蛋糕和面包。
温知仪在茶水间小口小口抿着红茶,正在这时,一位女员工走进,她看得出温知仪是个生面孔,遂开口问她:“你是新来的员工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温知仪突然被问住,愣了愣,犹犹豫豫开口:“我是那个那个”
“你是员工的家属吧。”来人替温知仪接话。
温知仪仔细想想,她应该也不算齐砚淮的家属,那她算齐砚淮的什么呢?朋友?同学?还是别的。
女员工见温知仪有些迟疑,也没细问,就开始和温知仪闲聊。
“你是第一次来裕丰吗?”
温知仪点头。
“那你应该是来谈业务的吧?今天有一个和环宇那边的项目,好像派了不少人过来。”女员工想了想,回复说。
“我其实是来找你们齐总的。”温知仪答道,“就是齐砚淮。”
“齐总?”女员工一愣,接着问,“那那你见到齐总了吗?”
温知仪继续点头,“我刚从他办公室里出来。”
听见这话,女员工上下打量了一下温知仪,逐渐露出一种很惊愕的表情。温知仪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原本还在悠闲喝水的女员工急匆匆就跑了,跑的时候还扭头看了温知仪一眼,然后跑的比之前更快了。
一溜烟儿的功夫,就只剩温知仪一个人待在原地,看着那人慌张的背影,有几分茫然-
齐砚淮在会议中途回了办公室一趟,却没有看见温知仪,就连她的包也没了。
齐砚淮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哂一声——小骗子,还说想他呢,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可等齐砚淮去开会后不久,温知仪就拎着包进来了,她刚刚去卫生间补了个妆,顺带找了个方便的电插座给平板充电。
可齐砚淮一直不回来,温知仪觉得有些无聊,就连平板也变得无趣起来。
办公室里暖意融融,隔音效果也很好,听不见一点多余的声响。温知仪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傍晚时分,暮色渐沉,窗外一片昏黄。深秋的天气总像蒙着一层薄雾,朦胧而安静。
“你的问题我等一下再找你详谈,你先把上次让你整理的报表发一份给我,我之前说过”
齐砚淮一边交代工作,一边推开办公室的门。话音未落,他与身后随行的三人几乎同时注意到了沙发上那道纤细的身影。
声音戛然而止。沙发上的人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她慌忙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些发愣地望向门口的几个男人。
“出去。”齐砚淮向后睇一眼。
后头的几个员工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急匆匆跑走了。
天地良心!老板饶命!他们几个真的什么也没看见啊!
而刚开完会憋了一肚子气的男人却在看见沙发上一脸无辜的温知仪时愣是有些哑口无言——他还以为她走了呢。
“你不是走了吗,你包都没留。”齐砚淮坐回到办公椅上,询问道。
“我去吃了点东西,顺便补了个妆。”温知仪顿了顿又说:“哎呀,我不能揉眼睛的,我妆又花了。”
齐砚淮闻言低低一叹,看着沙发上睡眼朦胧的温知仪动作一缓,突然忘记他进来以后打算做什么了。
“你的沙发有点硬,我不太喜欢。”温知仪又躺下,继续小声念叨:“我喜欢那种绒布沙发,那个软,就是不太好打理你的沙发睡的我脸疼。”
齐砚淮办公室的沙发在履行它的使命时估计想不到有朝一日会有一个女人不辞辛苦地过来“睡”它,估计连齐砚淮自己都想不到。
“明天还来吗?”齐砚淮又问。
“你想让我来我就来,不想就算了。”温知仪说着,瞥了眼办公桌前的齐砚淮。
齐砚淮没说话,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刚刚温知仪对他没有一丝留恋的让他走。
“看你,你想来就来,不想算了。”齐砚淮回。
“那我明天看看吧。”温知仪从沙发上坐起,“我走了,我今天要回家吃饭。”
“走吧。”齐砚淮应得很洒脱。
温知仪拎包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齐砚淮的桌边。她微微倾身,笑盈盈地开口:“我要走了你会不会想我?”
键盘被齐砚淮敲得“邦邦”响,他动作没停,直到打完那行字,才转过椅子,看着温知仪要笑不笑地问:“我想不想你有那么重要吗。”
温知仪重重点头,“当然重要。”
齐砚淮向后一靠,仰起头,目光定格在温知仪脸上。他看着温知仪那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觉得自己是真拿她没办法。
她天天想一出是一出,他还真就乐意陪她演。
好半晌,齐砚淮才转过去。
“会。”他说。
“那我也会。”
温知仪说完,转身离开。
“等等。”齐砚淮又叫住温知仪,“用找人送你不用。”
“不用,我有司机的。”温知仪走到门口,再次看了眼里头的齐砚淮,拉长尾音:“我走啦。”
等温知仪离开后,齐砚淮整理了一下自己今天的工作,他发现自己只完成了今天原计划的二分之一,效率这么低,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噢。
他忙着和温知仪谈情说爱去了。
第57章 初晴 叫我如何不想她
等第二天温知仪再来齐砚淮办公室时, 一进门,目光不由得微微一怔。
昨天她只是随口提了句她喜欢绒布沙发, 齐砚淮今天还真就换了张新的——浅灰色的绒面质地,触感细腻柔软,甚至脚下还多铺了层羊毛地毯。
温知仪也没多问,依旧像昨天那样靠在沙发上,拿起平板开始改画稿。
午后的日光斜斜泼洒进来,空气里浮动着让人慵倦的暖意。就在温知仪有些昏昏欲睡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进来的是叶锦年。他提着几个精致的纸袋,没有走向齐砚淮, 反而径直来到温知仪面前, 将纸袋中的点心与茶饮一样样取出, 摆放在玻璃桌上。
“温小姐。”叶锦年声音放得很轻,“这是齐总特意吩咐为您准备的下午茶, 您慢用。”
温知仪低头看去, 发现是她喜欢喝的草莓奶绿,再配一块甜品店的小蛋糕。
“您如果还有其他指示可以直接过来叫我,我就在外头。”
叶锦年说完, 微微欠身, 而后带门出去。
等人一走,温知仪瞥了眼办公桌前的齐砚淮,男人此刻正在专心致志地审批文件,貌似不曾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所惊扰。
温知仪取出吸管,“啪”的清脆一声,塑料薄膜被吸管扎破,在安静的空间里惊起细微的波澜。
“不谢谢我?”
这时,前头突然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
温知仪抬眼看去, 齐砚淮此刻正好放下笔,一边喝咖啡一边瞥她。
温知仪哼了声,才说:“谢谢。”
然后她放下奶茶,便又躺了回去。
接下来的几日,温知仪不出意外的每天下午来裕丰找齐砚淮。两人之间话不多,屋里总是安安静静的。但只要温知仪在,齐砚淮从来不会喊别人来他的办公室。
渐渐的,裕丰都在传那位吹毛求疵的齐总谈了女朋友,两人整天如胶似漆、浓情蜜意,连带着齐砚淮的脾气秉性都温和许多,不止有一个下属反应感觉齐砚淮这几天如沐春风似的,都没再批评过犯错的下属了。
果然大boss也不能免俗,一谈恋爱就忘乎所以。
然而这天下午,情况却略有不同。已经四点半了,温知仪却迟迟没有出现。
齐砚淮一次次低头看表,手机屏幕也始终安静,没有消息。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温知仪来与不来从来也没通知过齐砚淮,全凭她的心情。
齐砚淮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暂停忙碌的工作得以有片刻的空闲,屋外却在这时传来一道短促的敲门声。
“进。”
“齐总。”叶锦年稍稍弯腰,“温小姐今天的下午茶还需要安排吗?”
齐砚淮迟疑片刻,回复说:“她来你就订,不来算了。”
结果就是,温知仪这一下午都没来。
温知仪不来当然也有原因,她和女明星颜若的合作出岔子了。
原本温知仪已经和孙则商量好并且签订了合同,双方此前对接商场剪彩活动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可就在今天,孙则联系温知仪说颜若本人对温知仪的作品不满意,特别是那条项链。
温知仪起初还没太当回事,便让她的助理宁雅去颜若工作室了解情况,结果宁雅大老远跑到那里只待了五分钟就被“请”了出来。
“温老师,他们那边说已经把修改要求发给你了,让你照着改一下,别的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温知仪工作室内,宁雅低着头,向温知仪传达颜若那边的意见。
“改一下?”温知仪眉头紧锁,“离活动还有十二天,现在跟我说要大改?”
温知仪随后抽出手机,拨通了孙则的电话。
两人好一顿沟通,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孙则一个劲儿地给温知仪赔礼道歉,说这是颜若那边的要求、他也很难做。话里话外让温知仪吃了这个“哑巴亏,”忍一忍,满足颜若的要求,等剪彩活动一过就好了。
而温知仪合同签了,钱也付过去了,离正式活动举办还有十二天,她居然要按照颜若的要求修改她设计的珠宝作品。
电话挂断后,工作室里一片寂静。宁雅小心翼翼地走近,低声问:“温老师,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温知仪面色凝重,坐在沙发上思考片刻,叹了口气,只说:“小调一下吧,她的要求我看了,多余的配饰库房里还有,工艺也不算很复杂。你和我这两天辛苦一下,争取早点完工。”
“好的,温老师。”宁雅重重点头,“我现在就去准备一下。”
可颜若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林霜宁问也没问,就给温知仪拉来了几个新客户。
几位衣着精致的太太在沙发上坐定,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了。温知仪只得暂缓手头的工作,拿起纸笔,一边倾听几个太太的要求,一边着手画稿设计。
要满足一个人的需求尚且要耗费不少心力,更何况是三四位眼光各异且挑剔的女人。加之几人还时不时聊起题外话,不知不觉就跑远了。
温知仪既不好打断,也不好抽身,只能耐着性子陪在一旁。这一耽搁,一整天的时间便又所剩无几了。
接下这些太太的定制,温知仪就必须要花时间去购买原料和联系工厂。原本颜若那边的时间就很赶,再加上这突如其来的任务,忙得温知仪焦头烂额,带着宁雅几乎天天熬到凌晨,再难抽出时间和精力去应付齐砚淮那边的事。
温知仪忙,齐砚淮当然也难得清闲。
可每当男人从白花花的纸张和文件中抽身,目光所及,却永远都是空无一人的沙发。齐砚淮纵使不愿,也不得不承认温知仪的欲擒故纵、若即若离很有效果。他确实会多想,也确实会因此心绪难平。
先前温知仪总问他会不会想她,齐砚淮想他大概找不到“不想”的理由,即便温知仪不来、不说,他也一样会想。
反倒是温知仪,自己口口声声说想他,结果来了几天就放弃了。到底是原本就哄骗他,还是说有新欢了也未知。
齐砚淮也不是没想过给温知仪发个消息问一问,可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凝视着那个沉寂的对话框良久,最终也还是黯然放下。
齐砚淮觉得自己要有骨气一些,可那点骨气还有男人的自尊心在温知仪眼里好像根本算不得什么,反正她也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此时的窗外,夜幕初临,华灯渐起。从高楼的落地窗向下望去,川流不息的车灯汇成一片流动的星海,明灭可见。
齐砚淮静立在落地窗前,玻璃上隐约映出他模糊的轮廓。就在这恍惚的倒影中,他仿佛听见脑海中响起几道轻柔的声音——
“我想你了。”
“那你想不想我?”
“”
温知仪就像一朵妖冶的罂粟,齐砚淮拼了命地想要摆脱。可那香气一旦漫起,他便无力抵挡,戒也戒不掉,忘也忘不了,最后成了瘾,成了轻而易举能勾起他心潮的瘾。
齐砚淮轻轻叹了口气。今天他破天荒地没有加班,早早遣走了司机,独自驾车,朝着一个连自己都未曾预料的方向驶去。
银灰色轿跑最终刹停在湖滨后街,夜风沁凉,掠过空旷的街道。人影稀薄萧条,但见这一辆车孤零零地停泊在夜色中。
齐砚淮降下车窗,目光穿过清冷的空气,凝望着不远处那个灯火粲然的门头,街角的灯光在男人眼底镀上一层浮动的柔波。
他低头,再次打开手机,盯着那个粉色头像的聊天框怔愣出神,一直到手机熄屏。
周遭安静一片,间或有行人的交谈声簌簌钻入耳内。在裹挟着静谧与涩冷的夜里,齐砚淮打开门下车,一步一步走向那家熟悉而又陌生的门店-
“温老师,楼下有人找你。”宁雅站在三楼平台,通知工作间里的温知仪。
“找我?都快九点了,谁找我。”
彼时温知仪正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往项链上的凹槽上填钻,听见这话,头也没抬地问。
“不知道,是位男士,长得还挺帅的。”宁雅笑嘻嘻地回。
“男的啊”放好那颗小钻,温知仪才接着说:“你让他等我一下,我马上下去。”
把镶嵌这步做完,温知仪才把右眼的放大镜取下,也顾不得擦手,便急匆匆跑下来。
站在二楼楼梯的平台上,温知仪看见了几日不曾见过的男人——一身考究的藏青色西服,应当是刚从公司里赶来,却没怎么显出风尘仆仆的劳累,站在一楼明润的光影下,反倒多了几分丰神俊秀的味道。
有一瞬间,温知仪甚至怀疑自己看见了22岁时站在教学楼外等她放学的齐砚淮。
二人遥遥对望,温知仪稍顿,率先开口:“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来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也没跟我说,来的有点突然了。”
温知仪这时还穿着围裙,头发松散地挽成一个低低的发髻,站在原地不断绞着手指。
“那你去找我的时候也没通知我。”齐砚淮理所应当地开口。
“可是已经很晚了,你到底来干嘛。”
“我想你了。”齐砚淮脱口而出,“这个理由充分吗。”
此言一出,别说温知仪,就连坐在一楼前台的宁雅也情不自禁瞪大了双眼。
——这么直白?!不过也不知道她老板吃不吃这一套。
“我忙着呢。”温知仪回复说。
看来还是不吃这一套,宁雅叹口气,每天来找她老板的男人不计其数,她老板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又怎么会为区区一副好看的皮囊而妥协。
“你等会儿吧,我今天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忙完再来找你。”
温知仪说完,又急匆匆跑了上去。
没有下逐客令,难道说有戏?宁雅摸了摸头,有些猜不透温知仪的想法。
“小雅,你招呼一下这位先生。”
温知仪突然喊一声,宁雅当即坐起,三两步跑到齐砚淮面前,笑着对他说:“先生您先坐,温老师还在忙,估计要稍微等一下。”
“没关系,我不急。”齐砚淮开口,环顾一圈又说:“我就不坐了,能麻烦你带我参观一下工作室吗。”
然后宁雅就带着齐砚淮从一楼逛到二楼,并给他详细介绍了温知仪工作室各个区域的功能和布局。
温知仪工作室的设计很讲究,实用性和美感兼备。一三楼封闭,各开几扇方窗,只有二楼做了中部透明的落地窗,里头摆放着温知仪的作品,即使站在外面也能对二楼的空间和环境一目了然,是花了大功夫的。
参观完,两人站在二楼的平台,齐砚淮开口问宁雅:“你是她的助理吗?”
宁雅点头,“我跟温老师已经一年多了,工作室除了温老师和我之外,还有一个负责商务合作和策展的老师,不过她不常来。”
“那你们温老师的工作是不是很辛苦。”齐砚淮又问。
“忙的时候是很忙,不过闲的时候也很闲,这两天会稍微忙一点。”
齐砚淮了然,对温知仪毫无预兆的冷淡有了几分头绪。
宁雅眨巴眨巴眼,见齐砚淮不说话,小声开口:“先生,我能冒昧问一下您和温老师的关系吗?”
齐砚淮闻言笑笑,不答反问:“你觉得我跟她是什么关系。”
“您是温老师的追求者吧。”
“只是追求者?”
宁雅想了想,道:“我几乎每天和温老师待在一起,来找她的男人特别多,我还真没听说过她有男朋友。不过,要是我说错了,您也别生气。”
齐砚淮垂眸,复又问:“她的追求者很多吗?”
“多!”宁雅斩钉截铁地回答,“光我见过的都好多了,有的每天给她送花,有的假借定制首饰的名义接近她,但是温老师对这些男人不怎么感冒。”
“是吗。”齐砚淮轻抬眉梢,压低嗓音问:“那你觉得,我等一下请她吃饭,她会答应我吗?”
宁雅有些迟疑,“这个您得亲自问温老师,我也不太清楚。”
两人话音未落,一阵平稳的脚步声传来,温知仪从楼上走下,看着那边的齐砚淮问:“我忙完了,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陪我去吃个饭?”
是反问的语气,齐砚淮在请求温知仪的意见。
“大老远过来找我就为了跟我一起吃个饭?”温知仪有些不解。
可齐砚淮只是看着温知仪淡笑不语。
“好吧。”温知仪妥协,“地方你定。”
第58章 初晴 小意温柔
湖滨街的饭店很多, 齐砚淮最后带着温知仪步行去了一家人不算多的面馆。
两人静坐,齐砚淮本想开口说些什么, 谁料温知仪捧着手机一直在回消息。齐砚淮见状,也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然后提起茶壶给温知仪倒了杯茶水。
直到温知仪扣下手机,齐砚淮才问她:“最近很忙吗?”
“是有一点。”温知仪答,“估计还要再忙几天。”
“忙的什么?”
“也没什么,合作的明星不太满意给她提供的饰品,临时给我发消息,让我改。加上最近又来了几个新客户, 比之前要忙很多。”
齐砚淮垂眸思索着, 遂又问:“晚上吃饭了吗。”
温知仪摇头, “忙起来有点顾不上。”
齐砚淮低头抿了口杯中的热茶,忽然来了句:“那么辛苦。”
温知仪抬眼看他, “还好, 你不也是吗。”
齐砚淮笑了笑,没接话。
不久,汤面被店小哥端上来, 上头飘着油星和葱花, 热气混合着香味袅袅攀升,凭空成一层朦胧的屏障,让人有些看不清对面人的脸。
两人暂且结束谈话,无言对坐吃饭。
齐砚淮吃饭时总抬眼看温知仪,明明对面之人的相貌和气质与三年前并无太大出入,可齐砚淮好像就是看不够。
温知仪穿得不怎么厚,一件大衣里头是一件薄薄的毛衣,就和上次来齐砚淮家时的穿着差不多。
她的吃饭习惯还是跟之前一样, 小口的吞咽和咀嚼,还要时不时空出一只手把碎发挂在耳后。
齐砚淮忍不住开始回忆两人上次坐在一起吃饭是在何时,大概是在温知仪大二暑假开学后不久的那几周,她和温知仪在学校食堂吃过几次,又去外面的饭店吃过几次。
后来楼婉逼着他去英国,他一走就是好久,又因为这个和温知仪闹得不太愉快,两个人自此好像就再也没有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过。
时间飞逝,匆匆而已。齐砚淮在英国飘荡的时候大抵也想不到他会有今晚。
但是有总比没有要好。
齐砚淮是个贪心的人,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温知仪不知道齐砚淮在想什么,齐砚淮也怕她会多想,思量片刻,齐砚淮问道:“好吃吗?”
“好吃。”温知仪口齿不清地答。
温知仪应该是真饿了,话音才落,一碗面见底。她又喝了两口汤,之后放下瓷勺,拿起纸巾轻轻擦拭嘴角。
可齐砚淮还没吃完,今天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吃的很慢。
两人之间只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离得这样近,温知仪也丝毫看不出齐砚淮的衣着有丝任何不该有的褶皱和脏污,得体、精致,透着股与周遭迥然不同的矜贵与从容。
看着对面的男人,温知仪不免又想到之前上学时两人出去吃饭,齐砚淮吃的永远比她快,吃完就一直看着她,然后和她说一些有的没的。
比如:“喝奶茶不喝?”
比如:“我今天要和司巡他们几个去恒华山,你去不去?”
再比如:“逛街吗?带你去抽新款盲盒。”
但那好像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看着对面陷入沉思的温知仪,齐砚淮缓缓放下碗筷,对她说:“我吃完了,走吗。”
此时将近晚上十点,齐砚淮结完账,便和温知仪一同步行往回走。绕开那条喧嚣未散的商业街,两人转进了人影稀疏的后巷。
巷中寂静,偶有风声与远处的余响。温知仪与齐砚淮并肩走着,彼此无言,却仿佛在静默中等待着什么。空气里浮动着一种辽远而朦胧的意味,像木屋里盈盈燃烧的烛火,将周遭蕴上一片温热。
齐砚淮眼睑微垂,斜眸轻瞥身侧的温知仪,启唇轻声道:“你天天穿那么薄,冷不冷。”
温知仪下意识看了齐砚淮一眼,回他:“还好。家里和工作室有空调,出门坐车,不是很冷。”
“现在呢,也不冷。”齐砚淮又问。
齐砚淮话音刚落,一阵冷风呼啸而过,温知仪脚步一顿,禁不住瑟缩。
风还没停,温知仪鼻尖便陡然钻入一股清冽的雪松香,齐砚淮俯身贴近,温知仪似能感受到男人身上传来的温热。风将歇,一件尤带体温的西装外套便缓缓覆在温知仪肩头。
她瞳孔轻微放大,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嘴唇动了动,迟疑好久,才算完整的吐出来一句:“你给我那你怎么办,你穿得也很薄。”
“披着吧,我没关系。”
齐砚淮松开了手。
温知仪下意识拢紧西装外套,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别开目光,继续和齐砚淮往回走。
其实离到工作室也没剩几步路,但是两个人走的却都很慢,彼此好似有意无意在拉长这个过程。
齐砚淮瞥了眼一旁低头不语的温知仪,开口询问:“在想什么。”
温知仪默了默,“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你之前不小心弄脏了我的一条白色裙子,然后把外套给我的事情。”
齐砚淮稍顿,“你还记得那回事。”
“记得,那件衣服我现在还留着呢。”
齐砚淮倏尔一笑。
温知仪又接着说:“你的胸针也在上头,你忘了取。”
“没忘,本来就是送你的。”
温知仪讶然。
“你才发现?”齐砚淮挑眉,追问一句。
“差不多五月发现的,那时候在找展览当天找要穿的衣服,碰巧看见了。”温知仪解释道。
五月、展览。
关键词的组合,让齐砚淮不免又想起他那日在大厦碰见温知仪的场景,那时她单手吃力地抱着很厚的画稿,另一只手还在回消息,就这样猝不及防与他相撞。
而齐砚淮当时也才刚回国没多久,发觉自己撞上的人是温知仪他有些恍惚——他预想多次的重逢本不该是这样的。
他下意识地蹲下帮温知仪捡拾画稿,心中也格外好奇温知仪看见他会是什么反应。果不其然,她很吃惊,惊讶于他的回国,也惊讶她竟然能在此时此地碰到他。
但是惊讶过后便没有其他情感了,齐砚淮甚至觉得,如果温知仪在这里碰见的是她小学同学,那么她应该也会是这种表情,说不定和小学同学讲的话都要比他多。
不过也是,她看见他能有什么出乎意料的反应,热泪盈眶和喜极而泣就别想了,淡淡的也总比什么反应也没然后走掉强。
起码她还和他说了声“谢谢。”
齐砚淮思量的功夫,两人就到了工作室楼下。温知仪要收拾收拾回去了,齐砚淮也必须走了。
可两个人却好像都还对对方有没有说完的话。
齐砚淮先开口:“晚上自己一个人开车回家?”
“嗯,我会开车。”温知仪答。
“路上注意安全。”
“我知道。”
温知仪把齐砚淮的西装外套脱下,递给他,“还你,你也路上注意安全。”
齐砚淮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温知仪却在这时把衣服递给他。几乎是下意识的,齐砚淮并没有选择接过衣服,而是一把牵住了温知仪悬在空中的手。
西装外套无声摔落在地,两个人均是一愣。
静了几秒,温知仪错愕地看着握住她的那只手,忍不住问:“怎怎么了?”
她忽然听见齐砚淮叹了口气。
“没怎么,你手太凉,穿厚一点。”
然后齐砚淮便松开了牵着温知仪的手,弯腰,捡起地上的西装外套。
“我走了。”他说。
街道的灯影在这一刻被拉得很长,路两旁的彩色灯牌亮着绚丽斑斓的光,空气里好似酝酿出一股涩甜的气味。
温知仪就站在交相辉映的光影之间,目送齐砚淮的车远去-
温知仪将调整后的首饰交由颜若确认,对方表示并无异议。并且孙则也再三向温知仪保证不会出现任何意外,温知仪也就安下心来。
到了商场剪彩活动当天,温知仪派宁雅前往后台协助颜若,自己则接受了魏益的邀约,和他一同去了水族馆。
非节假日的水族馆游客三三两两,多是父母带着孩子前来。也有几对看似情侣的男女,就像温知仪和魏益一样,不过并不多。
温知仪带着魏益,在一块少人的玻璃前驻足。波光与鱼影蹁跹而过,温知仪轻轻趴在上头,望着眼前幽蓝的水族箱悄然出神。
魏益侧头瞥见温知仪精致柔和的侧脸,心头微动,于是开口:“拍照吗,我给你拍,我拍照技术还挺好的。”
温知仪侧脸看向魏益,眼底滚动着湛蓝的色彩,还带着些许迥异的惊喜。
“我就是觉得,你今天化了妆,还穿了那么漂亮的衣服,不拍照可惜了。”魏益凑近温知仪,如是说。
温知仪轻轻一笑,回复道:“好啊,那就在这里拍吧。”
魏益今天出门带了单反相机,温知仪则站在大片“蓝色海洋”中间,任由魏益变化角度给她拍照。
等拍完,温知仪还没看几眼成片,突然接到了宁雅的电话。温知仪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可她还是向魏益解释原因,随后走到一边接通电话。
“温老师颜小姐她反悔了,她说最近一个大牌找了她,想让她代言和宣传。她把钱退给我们,这次合作就算了”
电话那头,宁雅的声音有些焦急。
温知仪的心脏蹭一下提起来,她三言两语稳住宁雅,又看了看时间,便决定现在赶过去。
可挂断电话,温知仪看着不远处的魏益却有些犯难——她已经答应好魏益来水族馆的,可现在两个人才刚逛了没多久她就突然爽约,很不合适,可情况紧急,她又不能不去。
盯得久了,魏益看见那边面色凝重的温知仪,问道:“怎么了?”
“不好意思,我可能没办法跟你一起逛水族馆了,我和一个明星的合作出问题了,我必须现在赶过去,真的不好意思魏益,我下次会补上的。”
温知仪双手合十,充满歉意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魏益闻言,深吸一口气,低头想了会儿,勉强一笑,“没事,你工作要紧。”
“真的不好意思!”
话音刚落,温知仪便朝着外头跑去。
“你等会儿,我送你!”魏益跑两步跟上,“你都不去了,我一个人逛还有意思吗,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魏益开车一路风驰电掣带着温知仪来到南区那家新开的商场。
车还没停稳,温知仪便跳下去,一边往里边跑一边对魏益说:“里头人多,你先去停车,我到时候给你发消息!”
温知仪之后急匆匆跑到了商场后台的化妆间,挥开安保、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她看见了哭红了眼睛的宁雅和坐在里头补妆的颜若。
第59章 初晴 风波
温知仪缓了口气, 上前几步对颜若解释:“颜小姐,你对和我们合作有异议吗?按照合同, 临时毁约是需要付违约金的,不是你把钱退给我们这事就算了。”
颜若这时还在化妆,听见这话甚至头也没回,指挥化妆师把她左眼的眼线重新画一下,画完了,颜若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确认没问题,才施施然扭头, 上下打量了温知仪一圈——
“你谁?私人化妆间不能随便进人你知道吗?”颜若不太客气地开口。
温知仪一噎, 指了指桌子上封装好的一套首饰, 回复说:“我们按照你的要求修改了配饰,孙则跟我说你那边没有任何问题。现在距离开场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你跟我说戴不了, 颜小姐,你在开玩笑吗。”
颜若听见这话眨眨眼,“噢”了声, “原来是你啊, 那这样,你算一下工本费和设计费,我一并补给你,这样总行了吧。”
“可以,按照合同,违约金是定金的五倍,设计费、工本费还有其他额外费用我会在今天之内联系律师把条目细则发给你们。”温知仪的态度很是坚决,接着说:“颜小姐, 临时毁约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是很可耻的,你的粉丝知道你私底下这么傲慢吗?”
颜若“嗤”一声,把头扭回去,“我粉丝的事情不劳你费心,违约金我又不是赔不起,五倍能有多少,我一个代言就够你挣一年了。”
“国际大牌和一个小作坊比起来,傻子才会选小作坊好吧,真以为自己的作品多名贵,还指责上我了这个口红颜色我不太喜欢,换一个。”
颜若回呛了温知仪两句,便又吩咐一旁的化妆师。
“颜若,你什么意思。”温知仪有些恼怒,上前几步补充道:“赔钱是你应该做的,你有错在先甚至连一句道歉也没,你很光荣吗,你难道就不怕我曝光你?”
颜若瞥了温知仪一眼,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语气里透着不耐:“温小姐,我已经十分理解你了,你知道我平时有多少代言和合作吗,我已经答应赔偿你了你还想怎么样,没完没了了。”
温知仪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她深吸一口气道:“颜若,我告诉你,我不稀罕这点违约金。我当设计师这么久,还是头一次遇见像你这么不讲理的。违约金和赔偿的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今天的事情没完!”
颜若轻笑一声:“我不要脸?不要脸的是你吧,你就不怕我曝光你让你身败名裂?圈内的设计师我认识不少,你以后还想不想在这行混了。”
“好啊。”温知仪几乎要笑出声来,“那你现在就曝光我,让你的粉丝过来为你冲锋陷阵,你敢不敢,颜若。”
屋内两个女人,一人坐,一人站,两人之间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噼里啪啦作响。四目相对,谁也不肯退让半分。一旁的工作人员个个屏息敛声,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生怕迁怒到自己。
正在这时,屋外响起一道急促的敲门声,一个带着口罩的工作人员推门而入,声音有些急:“颜若,准备一下,马上入场。”
颜若立刻站起身,语气稍缓:“行,我马上过去。”
等来人一走,颜若看着温知仪说道:“你识相一点,现在走,我就不跟你计较,否则你就等着吧。”
温知仪毫不相让,看着颜若一字一句道:“颜若,你现在对我还有我的员工道歉,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不然你也给我等着。”
颜若白一眼,没理这句话,急匆匆收拾东西准备过去候场,温知仪却在颜若上场前一把把她拽了回来。
“今天这件事不解决,你就别想去参加活动!”温知仪死死攥住颜若的胳膊。
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温知仪从小到大就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颜若是头一个。
“你给我松开!”颜若瞪圆眼睛看着温知仪。
“道歉!”温知仪面无表情盯着颜若。
“我凭什么跟你道歉,不可能!”
“那你就别想去剪彩!”
温知仪话音刚落,站在一旁提心吊胆了许久的宁雅也冲过来,跟温知仪一起用力扯住颜若。
“你真的很没教养!”宁雅补了一句。
颜若笑了。她穿着高跟鞋,不是很方便,环顾一圈,厉声呵斥几个工作人员:“你们愣着干什么?没长眼睛吗?给我拉开她们!”
两边的工作人员这才慌慌张张跑过来,扯住温知仪和宁雅往另一边拉。
温知仪见势不利,直接把穿着十几厘米高跟鞋的颜若甩在了地上,欺身上前,按着她不许她起来。
颜若吃痛,躺在地上哀嚎不起。刚才的推拉撕坏了她身上这条裙子,Elie Saab的高定礼裙,她穿完还要还回去的,就这么活生生裂了一大块。
颜若心口冒火,不管不顾的想要出了这口恶气。左右张望着,慌张间便瞥见了桌上成套的首饰。
电光火石间,颜若伸手用力一挥,盒子里的项链、耳坠、手镯登时“轰隆”一声跌在地上,盒底朝上,看不见里头饰品的形态,但珠宝首饰这种易碎品,基本上是“凶多吉少”了。
“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过。”颜若得意洋洋看着上头的温知仪。
“啪——”
又是一声,温知仪狠狠甩了颜若一巴掌。
温知仪现在无比清醒,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她熬了几个大夜做出来的东西被一个明星诋毁侮辱,高高在上到连一句道歉也没有,现在甚至还要把她挚爱的一套作品摔在地上。
凭什么?
屋内,宁雅拦着其他几个工作人员,温知仪死死扯住颜若的双臂,将她整个人禁锢在地面上。
屋外,甚至敲门都省了。工作人员拿着对讲机直接撞开门,对着里头喊道:“你们几个到底在里面干什么?颜若,候场迟了!那边在催!”
“你以为我不想去吗?你倒是来管管她们两个!闹出去像话吗!无法无天了!”颜若面色狰狞地冲门外嘶吼。
外头领班的工作人员不耐烦地跺了跺脚,看着里头拉扯的两个女人,一时踌躇,有些不敢上前。
颜若拼命去推上头的温知仪,边推边喊:“你给我松开!我今天就把你发在网上,你就等着被网暴吧!”
“你还网暴我?颜若,你知道我哥是谁吗,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你知道我爷爷是谁吗,你发啊,你发出去看看咱们两个谁身败名裂!”
两个女人在室内僵持不下,而屋外则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工作人员,甚至有人已经打算举起手机拍照了。
“闹够了没有。”
一道清冽且带着愠怒的男声突然打破这混乱的场面。
西装革履的男人在众人的簇拥下步步逼近,却在看到地上争执不休的两个女人时突然顿住。
温知仪此刻也恰好抬头,看着齐砚淮拨开人群,站定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像是在疑惑齐砚淮的出现,不过温知仪脑筋一转,多少能猜到齐砚淮为什么在这里。
可齐砚淮看见温知仪那张脸,眉头却倏地皱起,想说的话卡在嘴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而颜若看见齐砚淮就像看见救命恩人一般,大声喊着:“齐总!不是我的问题,是她硬拽着我不让我走!”
齐砚淮没答,他看着骑在颜若身上的温知仪,只觉得自己白喊了七八个安保,不光场控犯难,这副场面他看了也没什么办法。
而齐砚淮身后的叶锦年看见这一幕,直呼大事不好!阿弥陀佛,老板的女朋友和女明星打起来了
但时间紧迫,齐砚淮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蹲在温知仪身边,压低嗓音:“你先松开她,剩下的事情等剪彩结束以后再解决,就五分钟,她不去会出事故的。”
“我就不让她去。”温知仪不肯妥协。
“就五分钟,你松开她,她参加完活动,我亲自给你解决这件事,行吗。”
齐砚淮软下语气,说完,便伸手去拉温知仪拽着颜若衣服的手。微微施力,却拽不下来。
“就这一次,她又不会跑。”
“入场时间和剪彩时间都是算好的,晚了是要出大事的。”
“知仪,你松开她”
面对齐砚淮的求情,温知仪看着他,瞳孔颤颤,只回他三个字:“凭什么。”
“你就当为了我,行吗。”齐砚淮搬出自己。
“不行。”温知仪一口回绝。
你多大脸,凭什么为了你。
一男一女僵持不下之际,又有一人强行推开层层安保闯了进来,男人声音里带着急切,看着里头的温知仪喊道:“知仪,你怎么了。”
温知仪瞥了眼刚进来的魏益,没有说话。
齐砚淮抬眼轻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扯了扯唇,让叶锦年把闲杂人等通通赶出去。
叶锦年一个转身,带着安保把所有人都推到了外头,可魏益却不肯走。
他也蹲在温知仪旁边,跟她说:“你别难过了,知仪,怪我来的太晚,我找不到化妆间,所以迟了一点。”
温知仪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见魏益开口,眼眶一酸,泪水就开始扑簌扑簌往下掉。
齐砚淮见此情形,心里没由来的烦闷。他倏地起身,不知在对身后的谁说:“突发状况,今天剪彩颜若不去了,通知那边现在立刻开始。”
齐砚淮吩咐完,再回头的时候,魏益已经把温知仪扶了起来,他在给温知仪擦泪。而颜若则站在一边喘着气平复心情,助理上前帮她整理衣服和着装。
“整理什么,赶紧过去,迟了知道吗。”齐砚淮眉头紧皱,语气重了许多。
颜若哪敢耽搁,立刻带着助理和服装师急匆匆往场地中央赶去。
齐砚淮跟在后头刚走出去几步,又拐回来,无视魏益,对着温知仪说:“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不到五分钟。”
齐砚淮暗暗咬牙,没等温知仪回复便转身离去,在走出去的同时给叶锦年使了个眼色。
叶锦年会意,乖乖站在原地等候温知仪。只不过叶锦年很好奇——温知仪不是他们老板的女朋友吗?那抱着他老板女朋友的这个男人是谁?
在叶锦年印象中,温知仪她哥好像不长这样。但是他老板看见了居然没什么太大反应,这太匪夷所思了,莫非是三角恋?
想到这里,叶锦年很坚决地摇了摇脑袋。不不不,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老板是谁,齐砚淮啊!怎么可能陷入三角恋呢!
第60章 初晴 您和温小姐当然是郎才女貌、天生……
颜若这边顺着开辟好的通道急匆匆往会场里赶, 路两边站着拍照的路人和粉丝,见颜若出来纷纷和她打招呼。
在一群业界名流和商业巨擘间站定的那一刻, 颜若换上了一副得体的笑容,只可惜架不住细看,凌乱的头发、花掉的口红、裙子的褶皱都暴露出她来得匆忙。特别是颜若身后还站着两三个工作人员,仍然在帮她处理裙子的问题。
颜若缓缓呼出一口气,伸出手,微笑着冲场边的人打招呼。内心却止不住在想齐砚淮刚刚和那个女人说的话。
颜若并不知晓温知仪的大名,她只知道对方姓温,是最近一年才有点口碑和名气的设计师。但是这个横空出世的设计师竟然认识齐砚淮吗?还能让男人那么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 这大大出乎了颜若的意料。
颜若承认自己是欺软怕硬, 但是拜高踩低、见风使舵在圈子里本就是家常便饭。温知仪若早些搬出齐砚淮或者是其他人, 她说不定就不会刁难她了,说来说去不还是怪温知仪自己, 硬要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又怎么好意思过来指责她。
齐砚淮跟在颜若后头到,颜若看着和她隔了两个身位的男人,心里头又开始打鼓。但她很快劝自己放下心, 她在圈子摸爬滚打那么多年, 没有点手段也混不到如今这个一线明星的位置。
小问题,都会解决的。
没过几分钟,剪彩环节到了。颜若找准镜头,挺直背,微微低头,沉稳地剪下彩带。这不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她认为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剪彩后来到合影环节,闪光灯频显, 颜若不经意间低头,却瞄见了她光秃秃的脖颈——她没有按照合约佩戴任何一个品牌方要求她代言的首饰。
颜若刚想把助理喊过来,余光却瞥见匆匆离场的齐砚淮,好像多待一秒对男人而言都显得多余。
颜若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
此时齐砚淮步履匆匆来到后台化妆间那处,就见叶锦年站在外头,动作局促,欲言又止的神情在看见他后更加明显了。
“温知仪呢。”齐砚淮问。
“齐总,温小姐已经离开了。”叶锦年解释道。
“跟谁一起走的?那个男的?”
叶锦年点头,面露歉意地解释:“抱歉,齐总,我们没拦住。”
齐砚淮心头一突,声音不自觉染上几分愠怒:“你没拦住?我让你留在这里是干什么的?你和那边几个安保拦不住一个女人?连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
面对齐砚淮严厉的质问,叶锦年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直到齐砚淮话音落下,他才赶紧指了指一旁被两名保安拦住的年轻女孩,低声补充:
“齐总,不过我们还留下了温小姐的助理。”
齐砚淮背过身,对叶锦年连个眼神都欠奉,他要见的人是温知仪,把她助理抓住能有什么用。
齐砚淮刚想让人把宁雅放了,扭头就看见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方形的绒盒。见他看过来,还护得更紧了。
“那是什么?”齐砚淮瞥向那个方盒,“拿过来我看看。”
宁雅抱着不肯松,叶锦年适时递过去一个眼色,安保立刻把宁雅怀里的盒子抢了过来,呈给齐砚淮。
齐砚淮打开一看,发现里头是一条摔断的项链,耳坠和手镯倒还好,不过也有轻微的磕碰。
“这是温知仪的?”齐砚淮询问宁雅。
宁雅别开脸,“本来说是要给颜若戴的,结果那女人临时毁约。”
“然后你们温老师过来找她理论,两人起争执了是吗?”齐砚淮又问。
宁雅没正面回复,只说:“颜若说话太难听了,不怪温老师,而且首饰是颜若故意摔坏的。”
齐砚淮了然,点点头说:“你回去转告一下,这套首饰我拿走了,想取回去让你们温老师亲自过来找我,其他谁都不行,明白吗。”
宁雅顿住。
平心而论,她很难将前不久在工作室二楼笑意和煦地问她“你觉得我请她吃饭她会答应吗”的人和现在这个冷若冰霜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宁雅大概能猜到齐砚淮的身份,但是她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不懂齐砚淮要干什么。
“所以你也不是温老师的男朋友,甚至连追求者也算不上。”宁雅忽而来了一句。
齐砚淮听见这话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把首饰盒合上,云淡风轻地回复说:“这个不劳你费心,你只需要把我说的话原封不动的传达给温知仪就可以了,你走吧。”
站在旁边的叶锦年听到这话愣住了——温知仪不是女朋友?可是两人的关系明明那么好,难道说齐砚淮是碍于温知仪有男朋友所以不敢主动出击,还是说八风不动的齐砚淮被温知仪给“绿”了。
怪事。
叶锦年同样猜不透齐砚淮的心思。
齐砚淮看着沉思中的叶锦年,抬了抬眉梢,似笑非笑地开口:“想什么呢锦年,你觉得我和温知仪是什么关系。”
叶锦年先是观察了一遍齐砚淮的脸色,同时大脑快速运转,战战兢兢地开口:“您和温小姐当然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叶锦年认为这样回答总不会有错。
而齐砚淮听见这话也确实笑了,他接着问:“还有呢。”
“看得出来您很喜欢温小姐,温小姐也很喜欢您。”叶锦年继续补充。
可齐砚淮的笑意却在逐渐减退,他看着叶锦年,缓缓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叶锦年的心脏上蹿下跳,赶在齐砚淮拷问他“你猜猜是哪一半”之前九十度鞠躬,态度诚恳,连声道:“齐总,这次确实是我的问题,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您放心,温小姐的事情我一定会尽我所能解决,一定让您满意。”
齐砚淮静默片刻,突然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化妆间有监控吗?”
叶锦年即答:“排查过了,没有监控,现场也没有人录音。”
“走廊有监控吗?”
“只有一个,正好能照到化妆室门口。”
“处理一下。”
“好的齐总!”
齐砚淮没了参加活动的兴致,先一步离开,叶锦年则留下处理其他后续事宜。此时商场开业活动尚未结束,本该在会场中央颜若竟然在这时匆匆来到后台。
“叶秘书!”颜若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来到叶锦年身边,笑着问他:“齐总在吗。”
“颜小姐,很抱歉,齐总已经离开了。”
“那齐总他”颜若欲言又止地看着叶锦年,随后凑近两步,低声问:“齐总和那位温小姐认识吗?”
叶锦年听见这话笑笑,不卑不亢地回答:“这个不太方便向您透露,有关今天的事故,随后会有专人联系您进行处理。”
“颜小姐,您好自为之。”-
晚上,温知仪垂头丧气的地回到家,跟林霜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解释了一通,解释完她就像被抽走了所有精力,摆摆手,无力地躺在沙发上。
林霜宁还有好多话想问温知仪,可介于温知仪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林霜宁怕又勾起她的伤心事,于是一个电话把温景臣叫了过来。
彼时温景臣正在参加一个商会,酒兴正浓,林霜宁一句“你赶紧回家,你妹被人欺负了”温景臣便一路风驰电掣地回了老宅。
了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温景臣站到窗边。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打电话。
林霜宁这时又坐到温知仪旁边,对她说:“已经给你爸说过了,他今天晚上就回来,没事的。”
温知仪静静点头,手机屏幕却在这时忽得一亮,显示宁雅发来消息。温知仪这才想起来她的那一套首饰落在会场还没拿回来。
宁雅把她今天遇见齐砚淮以及齐砚淮让她转告的话原封不动地传达给了温知仪。
温知仪看见只觉得无力,她现在不光要应付颜若的,还要应付齐砚淮。这个节骨眼,他这不是故意给她添乱吗。
温知仪皱眉,靠在沙发上长长叹了口气。
十几分钟后,温景臣挂断电话,转身开口:“没闹太大,闹大了也没事,我来解决,明天一早我就让律师过去。”
林霜宁听见这话,连忙补了句:“注意保护好央央的隐私,别被那边发到网上。”
“你就放心吧,妈。”
温平越回来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了,来的时候不仅带了律师,还带来一个娱乐行业很有名的投资人。除却齐砚淮那点小插曲,温知仪又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事情翻来覆去地陈述了一遍。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很晚,温知仪才被林霜宁推进了卧室。
躺在床上,温知仪终于得空去回消息,她让周旎和魏益别担心她,她没事。
周旎还没回,魏益却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手机“嗡嗡”震动着,看上去很急。
温知仪接通,听筒里立刻传来魏益略显急促的声音:“你今天没事吧?”
“我没事,”温知仪轻声回应,“现在已经好多了。”
听见这话,魏益似乎松了口气,“今天的事情,你别太放在心上,都会过去的。”
“我知道,今天谢谢你,魏益。”
“不客气,举手之劳。”魏益答得轻快,“剩下的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需要作证的话我随时可以。”
“不用了,我爸和我哥在处理了,很快就能解决。”
“真的不用吗?”
温知仪揉了揉眼睛,回复:“真不用,说起来,今天不好意思放了你的鸽子,改天我会补给你的。”
魏益那边突然没了声音,好半晌,他才回了句:“你说话算话。”
“当然,这次一定不会放你鸽子了。”
那头的魏益忽而笑了几下,很浅,可还是清晰地传入温知仪耳中。
“很晚了,你早点休息。”魏益又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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