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梨的车刚出发没多久, 裴澈又打来一通电话,要她把车停在离夏家最近的商场等他。
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要,直接回去不就好了, 你干嘛还要多跑一趟。”
“我和家里说是来接你的。”
“所以呢?”
“所以我们各自开着车回家?”
……
夏梨妥协道:“好吧。那我等你。”
入秋后, 天色黑得比往常要早。车开到商场的时候, 天都快黑了。看了眼时间,临近七点, 路上还接收到妈妈打来的电话让他们开车注意安全。
猜测到应该是裴澈和他们说了要来接她,她配合着回答, 让妈妈放心。
夏梨今天也颇有些烦闷。急急忙忙跑去医院,结果陆远舟不过就是食物中毒进医院,有点发烧而已。而且她到医院的时候,陆远舟早就已经脱离最严重的阶段, 只不过看起来病弱,在吊水,实际并无大碍。
梁施秋这次对她态度良好, 说是她本来在照顾陆远舟,但是店里这会儿忙起来了有点走不开,她得过去一趟,还麻烦她帮忙守一下。
夏梨看了眼一个在床上躺着的稍显虚弱的男人,还是选择了留下来,当然留下来是看在梁施秋的面子上。
陆远舟昏昏沉沉向她道歉, 说起自己最近的工作实在太忙, 不知道吃了哪家的外卖弄成这样。
他说话有气无力,再加上惨白的脸色和近期逐渐消瘦下来的面庞,让夏梨都不忍心去责怪他什么。
旁边有病人在睡觉, 夏梨给手机开了静音,小声陪着他闲聊。
因为时不时抬起手腕看时间的动作,陆远舟开玩笑问:“是我耽误你了吗?晚上是不是要和他一起吃饭?”
经他提醒,夏梨才想起来拿手机看看消息。
手机里有几条裴澈和夏语筠发来的未读消息。裴澈问她在哪,要不要来接,夏语筠催促她动作快点,她们已经办完事准备回去了。
查看消息时,她也就没那么专注地去听陆远舟说了什么。随便听了一耳朵,等消息回完才延迟回答陆远舟:
“晚上有家庭聚餐,所有人都要回去。”
“又给你添麻烦了,你先回去吧,我这里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夏梨回头望了一眼,这间急诊室的大病房里有很多像陆远舟这样的病人,都有家属在忙进忙出照料。
陆远舟父母离异已经各自组建新家庭,都不在本市了。他只有个最亲密的外婆在本省老家,平时在外工作也只有外婆会多关心他一些,生病这种事肯定是不能让老人家知道的。
“没事,我都答应秋秋了,我等她过来了再走。”
有人心怀愧疚,有人满不在意。心怀愧疚的人反而更加不舒服了。
——“那待会儿他会来接你吗?”
——“你能吃苹果吗?我给你削一个。”
夏梨拿起果篮里的苹果问他,缓了会儿才听清楚他的问题。
“我自己回去,我开车来了。”她展示手中鲜亮的苹果问:“你吃吗?”
“暂时不太能吃。”
“哦,我想也是。”夏梨把苹果放下。
她原本就只是觉得气氛有点尴尬才问的,他这气若游丝的样子应该是不能吃。
陆远舟笑着说:“我上周碰见老李了,他带着女儿在超市排队结账,他还问起你呢。”
这是他们以前的班主任,二十几岁头顶就秃了,还有个外号叫李谢,有些调皮的学生喜欢叫他Holy shit。
“真的吗?”夏梨果然被挑起兴趣,“我听说我们毕业没多久他就结婚了,原来他那样真的有人要啊哈哈哈哈哈……”
大概是觉得自己笑点有些地狱,夏梨又立刻收住了笑,但嘴角依旧憋不住。
陆远舟也跟着她笑,“是,女儿很可爱,还喊我哥哥,老李让她叫我叔叔。”
“哈哈哈……他现在还秃吗?”
陆远舟:“看起来不秃了,不知道是戴了假发还是去植发了,也不好问,总不能把他头发掀起来看。但比以前显得年轻也更有好看了些。”
“啊……所以人都是要捯饬自己的嘛。”
旧人聊天果然从以前认识的事物入手很合适,氛围逐渐变得轻松愉悦,只不过他们也只能聊过去,谈不了未来。
很快,梁施秋又急匆匆回来了,为了不让自己这一趟白跑,还顺便带来了陆远舟的晚餐,一个简单的保温盒,里面仅仅装着他能吃的好消化的流食。
因为梁施秋回来,夏梨有了时间离开。边下楼边查看手机,才发现没有回复裴澈发来的消息,她赶紧给他回了一个电话。
·
骤然间刮起一阵冷风,夏梨的长发被吹乱,她甩甩头发,将头发拢去脑后。
这段时间总下雨,入夜后,温度骤降得有些厉害,单是站在这里等人会感到早秋的凉意直往衣袖里钻。
远处一道远光灯扫过来,裴澈的车稳稳停在她面前。
夏梨拉开副驾的门上了车,边系安全带边问:“吃饭了吗?我是不是来晚了。”
“我出门的时候还没有。”至于现在有没有开饭,他就不清楚了,毕竟他也跟着她绕了大半个城区。
路上他没说话,夏梨察觉出来他心情不太好。但碍于他在开车,便没开口打扰他。
再开个十分钟左右就抵达夏家车库,夏梨解了安全带,身子前倾,歪着脑袋看他。
“是不是今天没和你一起过来你生气了?”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能看到她一张白净的脸,黑长发柔顺地贴着脸颊往下垂,让人想用手指插入她的发间用尽力气吻上去。
还是有些气性的,谁能在老婆瞒着自己去探望旧情人而无动于衷呢。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他这么说着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先于她下了车。
夏梨也伸手打开车门,包就留在了车上,往他身边走。还有点良心,下了车没有直接走,而是插兜站在一边等她。
虽然已经很久没见他生气,但夏梨还是能感觉出来他的情绪变化。
傲娇说反话或者不说话的时候铁定是生气的。
“因为我没和你一起来呗,所以你就生气了。”这么说着,她往前走,一只手顺着他的裤子口袋插进去,勾勾他的手指。
破功只需要一秒。
裴澈偏过头去,压下嘴角的笑意,随着她的手勾着自己的,转过头来时神色又恢复冷漠。
“我可没这么说。”
哄他其实也没多大耐心,她是因为有点心虚,心里装着事才愿意哄他,要是平时,她肯定爱谁谁。
“可你就是这么表现的啊……你要是不生气,干嘛不牵我的手,平时不是很粘人吗,还说什么想讨我喜欢,现在不是这么回事啊。”
裴澈倏地顿住脚步,侧头看她。身高的悬殊,把今天穿平底鞋的她衬得身量更小。
从车库到餐厅这里的走廊深处有一间洗手间。
裴澈盯着她看了好半晌,口袋里的手忽然和她的十指紧扣,牵着她往洗手间走。
“咔哒”一声轻响,洗手间的门关上了。这里没开灯,关上门后便是一团黑,只有门缝下的灯光往里照。
还没适应这里的亮度,她先被裴澈紧紧抱住,力道大得差点能将她压窒息。
夏梨踉跄几步靠上了墙壁,下一秒又被他捞回来。
他的温热呼吸就在她的头顶喷洒,宽阔胸膛给了她坚实的依靠,有力的手臂将她紧紧地环住,刚刚被凉风吹冷的皮肤现在都被他身体的炙热沾染。
他只是这样抱着她,什么也没做,好像害怕她会消失。
“裴澈……你太用力了,别把我妆压花了。”
她撑在他的两侧腰间,身子往前,向他怀里倾,没什么着力点。
“还要去吃饭呢,你在干什么,去晚了奶奶要骂我了。”
他却将她抱得更紧,低喃道:“老婆,我爱你。”
夏梨懵了,指不定今天没和他一起来,自己一个人又在瞎想,或者是家里有人和他说了什么?
可不应该啊,家里人对他的满意程度比对自己的还要高,难不成发现她去见谁了?那不应该生气吗,怎么会这样……
她独自猜想,脑子里装着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他为什么会突然深情告白啊,又想耍什么花招了吗?
“嘶——好,你能不能先放开一点,抱太紧了,我难受。”
“我不要。”
夏梨放弃抵抗,干脆随他把自己抱着,顺着他的力道快将自己融化在他身体里。
“老婆,我爱你。”
又来一句。
夏梨这次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可能是想她回应他一句。
可她实在说不出口。
这时,他鼻尖嗅了嗅,轻声道:“老婆……刚刚我就想问,你不是说去渑湖村吗?为什么身上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明明她也没做错什么,就只是去看了一下陆远舟,大可以大大方方承认。可她知道,只要说出来一定免不了一场毫无必要的腥风血雨。
心脏仿佛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她紧张得喉头干涩。
“有吗?可能别的村民身上的吧,我没注意。”
裴澈的心一下子就沉入谷底,其实她身上根本就没有消毒水的味道,他就是小心思作祟,想要证明什么,结果就是犯贱自找苦吃。
他无声提起嘴角自嘲,身体里呐喊着夏语灵这个骗子!大骗子!表面却还要强装镇定。
他要吃掉她那张撒谎的嘴。
于是裴澈错开她的头顶,她自然而然地抬起头看他,他就等着这一刻,低下头将她的唇一口吃掉。
为什么总是撒谎骗他,为什么呢?
夏梨感觉不妙,这人很不对劲,可她又说不上来,因为没遇到过他这种情况。
身体向后仰,努力躲避着他的吻,甚至就连脚尖也被快要离地了。
腰间忽然撞上盥洗池的台边,裴澈一把抱起她把她放在上面,自己挤入她的两腿间。
因为没开灯,因为夏家每间房间的隔音都做得足够好,整个幽谧的洗手间里只有他们喘息的声音。
她着急着到场晚了会被说,又搞不懂裴澈的状况,把自己急得满头大汗,吻又来得急,整个人都掉入水里快要窒息了。
他把她的呼吸搅得乱七八糟才放开她,“下次不要再把我一个人留下了,不喜欢联系不到你的感觉,你是不是后悔和我结婚了?”
“我没有啊,你怎么这么说。”夏梨主动上前亲了一下他的唇。
“你从来不叫我老公,有时候信息不回电话也不接。”
在这间黑乎乎的屋子待久了,也渐渐能利用门缝里的光源看清楚他的表情。夏梨看见他的眼睛亮闪闪的,眼尾似乎也有些发红。
“我信息不回电话不接是在有事,我又不是故意不接的。下次我提前和你说好不好?”她拉拉他的衣角。
“我觉得还是在塔希提的时候好,那段时间你几乎天天都和我待在一起,你的世界里也只有我。”
夏梨反驳:“回来了你的世界也不是只有我啊,所以我们两个人其实是扯平的,为什么要因为这件事不高兴。”
“可是回来之后,你只要找我我都会很快回复,没有你找不到我的情况。而且你也不怎么找我,我感觉我对你来说没什么用。”
裴澈拥有一套自己的完整逻辑,在这套逻辑里,夏梨几乎是没有办法绕出他那套公式的。
她说他们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事,两个人的世界里都不止有对方,这是公平的,可他说,我对你毫无防备,你只要找我就能随时找到我。
说到底是两个人对婚姻的认知根本就不同。
夏梨不想在这里和他争辩什么婚姻里的两个人也需要有自己的独处空间,她也不觉得他有多爱她,多半是今天失落了绕不过来了而已。等这段波荡的情绪过去,工作一忙,他自己很快就能好起来。
她叹一口气,“那我以后多找找你?”
“多找找是有几次?一天一次,一天两次,一天三次?”
“啊,要这么多次啊?我没那么多话要说啊。”
“你看,根本不在乎我。”
逻辑闭环。
夏梨妥协,“那一天两次?早晚各一次是规定,中间的时间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而定。”
裴澈和她靠得很近,用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
“我可以做到,那你能做到吗?”
夏梨不想把话说得那么绝对,但眼下,标准答案就在面前。
“当然可以。”
裴澈哂笑道:“夏小梨,没做到的话可是要惩罚的哦。”
夏梨可怜兮兮眨巴眨巴眼,“老公,可以不要惩罚吗?”
眼前的男人神色一怔,忽地绽放一个收都收不住的笑,掐着她的下巴道:“你刚刚喊我什么,再喊一遍。”——
作者有话说:一次心痛换来一声“老公”
值当买卖
第52章 Chapter.52 你的嘴巴很软,……
没来得及再喊一遍, 门外响起轻轻的叩门声。
有女声在外面轻咳,细甜的嗓子道:“里面有人吗?吃饭了哦。”
她敲门只是做一个提醒,至于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人,也没打算进来看。敲门后, 人就离开了。
“是大嫂, ”夏梨压低嗓音道:“她肯定是看见我们了。”
原本应该顺理成章的事情被打断, 看着夏梨鬼鬼祟祟的样子,裴澈被淡哂道:“所以呢, 我们是合法夫妻被她看到又怎么了?”
不能怎么样,就是有点怪。
夏梨:“好了, 反正先去吃饭。”
“你还欠我一句什么你还记得吗?”
“回去再说啦。”
夏梨想要推开他,他非但不让,还故意往前站了站。
流连忘返地在她唇上又亲了几口,没有被餍足, 但是也只能作罢。
夏梨错过那场小插曲,但也依旧感觉到了餐厅里有几人之间的氛围有些沉重。
但好消息是,还没有开饭, 到的时候还在布菜。
大嫂悄悄把夏梨拉到一边,拿纸巾给她擦嘴角,边擦边说:“你出来的时候都没照镜子的呀,口红都在外面,你老公也不提醒你……好了擦干净了。”
安禾似笑非笑,用肩膀碰碰她的肩膀, “干嘛去了, 口红都快被吃光了哦。”
夏梨:“……没干嘛啊,忘记补了。”
“那下次要记得补哦。”安禾调侃似的说完这句,“过两天和我出去玩吗?萨克生日, 开了个小生日会,说让我请你。”
夏梨思考片刻,拿出手机找到萨克的资料卡片,能看到朋友圈,没被他删掉。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次互相加微信后的系统提示上。
“我们不是加了好友吗,他为什么不自己和我说,真的是他邀请我的吗,大嫂不会骗我吧?”
“当然,我要是想带你去,就直接说带你去就好了,还说什么他请你干嘛。”
她现在本来就有钱有闲,听安禾这么说,当场就答应要去。
在一旁和大哥说话的裴澈听到了,默不作声看了眼她们那边的方向,安禾接收到不太友善的讯息,冲裴澈温和一笑,转头问夏梨,“需要和你老公报备吗?”
“报什么?”夏梨感到不可思议,“你出门要和大哥报备吗?”
安禾同感到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我出门凭什么要和他报备。”
不远处的姻兄二人谈话声没停,但都微笑着各怀心思,音量在悄无声息之中降低了。
·
晚餐还算平静地吃完。
只不过在吃饭的过程中,夏沁茹还是眼尖地问夏时聿,为什么脸上青了一块。
夏梨这才注意到夏时聿脸上的淤青。
她问的是夏时聿,那就该夏时聿回答,别人都不能代替他回答,这是夏家的规矩。
所以餐桌上的大家,有些人根据夏沁茹的话抬头看过去,也有些人依旧低头吃饭,像是不在意,夏语筠就是其中一个。
夏时聿余光看到并不在意的夏语筠,心里抽紧地疼。
“我没事,捡笔的时候撞在桌角了。”
夏沁茹若有所思点点头,并未在餐桌上多说什么,只是要他平时注意一点。
然而饭后,夏沁茹却还是将夏时聿叫去了书房,谈了什么无人知道。
夏元煦和夏闻铮及裴澈依旧在餐桌上聊工作事宜,少不了有酒要喝。裴澈一口一口酒闷下去,侧过头去看不远处的夏梨。
她坐在客厅,正和安禾、苏昭一起聊天。乌黑长发遮住她的侧脸,她时不时把头发撩至耳后,面颊微微泛着粉色的红,说话时总有舔唇,摸头发,抠额头这样的小动作。
零散旁支走了一些,夏语筠以明天还有繁忙的工作为借口也早早离开,早秋的夜里,家中只有细碎人声,惬意安静。
夏梨今天做了很多事,出了苦力也出了脑力,这时安稳平静的氛围很快让她开始打瞌睡。
点了两下头之后,苏昭的声音低下去,渐渐没了声。招手让方姨拿来毛毯,展开来轻柔盖在她身上。
苏昭帮她调整姿势的时候,夏梨在迷蒙中醒过来,撑着身体就要坐起来,想表示自己根本就没有睡着,苏昭轻轻将她的肩膀压下去。
“睡吧,这是自己家呢。”
她又闭上眼睛,顺从地躺下。蜷着身体,扯着毛毯的边沿盖住了下巴。
睡意渐醒,夏梨鼻头微酸,微微睁开眼看见了妈妈的侧脸。
客厅只剩下两边各自开着的落地灯,橙黄色灯光把她柔美的面庞勾勒得毛茸茸,说话也轻声细语,像做梦一样。
餐厅的声音时而高扬时而低迷,伴随着妈妈和大嫂细密的轻轻交谈音,夏梨翻了个身,面向沙发,揉了揉有些湿润的眼角,睡意被破碎的眼泪弄没了。
裴澈喝了不少酒,来唤醒夏梨的时候,她装作刚醒,却遮不住裴澈眼中她红通通的眼睛。
并未拆穿她,裴澈问她是要在这里睡还是回家睡。
夏梨坐起来一些,凑近闻了闻,“你喝了不少吧。”
“嗯,爸开心,多聊了两句。大哥已经和大嫂一起回去了。”
“那我们也回去吧。”她掀开毛毯坐起来,和家里长辈打招呼离开。
裴澈叫了家里的司机来开车,两人同乘一辆车一起回家,夏梨的那辆车让司机明天再跑一趟过来开走。
夏梨会在哭过之后装作若无其事,裴澈却因为她的眼泪,把下午的纷乱都随着她的眼泪一起挥发掉了。他怎么会忍心在她脆弱的时候还胡搅蛮缠。
于是他充当那个在她身边给予她温暖的人。
回程的路上,并不顾及司机还在车上,他借着酒疯变得异常粘人,半倒在她身上和她十指紧扣闭目养神。
夏梨的半边肩膀都沉甸甸的,他好像是真的醉了,闭着眼睛却毫无防备。
平安到家,司机先行离开,偌大的车库内就剩下两个人。
夏梨推了推裴澈的额头,提醒他到家了。
他抬起腰准备坐起来,同时双手抱住她的腰轻易地将她抱起。
等他坐直的时候夏梨已经侧坐在了他腿上。
他懒洋洋坐着,双手将她的腰锁住,埋在她颈窝间蹭了蹭,低声道:“好晕。”
“谁要你喝那么多。”
她自己明明刚哭过一场,这时没事人似的反过来责怪他自己喝多。
裴澈呼出重重的鼻息,把她的锁骨烘热了一大片。
酒精可能还是有那么一点影响,裴澈抬头看夏梨的时候总觉得她周围有一条虚幻的影子在晃,像是多晃两下就会飘走。
紧紧牵起她的手,按着她的指关节玩。
“今天怎么不背我送你达菲熊的那个包?”
夏梨随意道:“和今天的穿搭不搭,就换了一个。”
“这样。”
他抬起夏梨的手亲吻指尖,刚吻上去夏梨就撤回来。
“干嘛,下车了,我要回去洗澡睡觉,困死了。”
“今天为什么哭呢?”
车内静谧无声,夏梨却愣住了,他怎么发现的。以防被人发现,她很安静地淌下两行眼泪,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要说为什么,她也不知道。可能是当时客厅的氛围太好,暖黄色的灯光和细小的绒毛,女人的柔声细语,母亲温柔地为她盖上被子,一切的一切都刚刚好,今天也正好没有人责备她。
很少有在家没有压力的时候。
“我没哭。我那是打哈欠打的。”
裴澈被她理所应当的样子逗笑,她不会以为他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傻子吧。
“是吗,睡着了还能打哈欠,多可爱。”
他说着便扣住她的后脑勺压下来,直接吻了上去。
夏梨已经习惯他忽然的吻和欲.念,每一次深吻都令她难以招架。傍晚在洗手间感到溺水的时刻再次来到,为什么他吻她的时候总是像用一种要吃掉她的方式来吻她呢?
他靠着座椅仰着头吻她,想吻掉她的伤心事,也想吻走自己心里的各种猜忌。
他们都不快乐,却在热情地接吻。
裴澈顺着她细滑的手腕摸下去,直到摸到她指间的戒指依旧完好地戴着,才有了些许实感。
掐着她腰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直到夏梨“嘶”一声,用力把他推开,“你想弄死我啊。”
他懒懒地掀起眼皮,想到肖颂安说秦方好对猫有可爱侵略,在他这里,他对夏梨有。
不知轻重地加重力道,要把她吃掉的吻,盯着她熟睡的面庞。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对不起。”他又往她已经湿湿的脖颈蹭,试图以蒙混来逃避自己刚刚无意识的行为,“老婆,你力气好大,我头好晕。”
夏梨很不想相信他说的头晕,但她对夏元煦的酒量还算是有些认识,他和后辈喝酒时就爱喝白的,最好是能把人喝趴的那种。
裴澈脸上也见有微醺的粉色,她更怕的是自己用力过猛真把他弄晕了吐自己一身。
她动作缓下来,声音也在不自觉中放轻了,“那你没事吧?”
碎发在她的颈间扫来扫去,带来不合时宜的痒意。
“我们下车吧,麻烦你扶我一下。”
颤颤巍巍下了车,裴澈半个人都压在她身上。
夏梨发现不对劲,“我们刚回来的时候你不是走得挺稳的吗,怎么现在不行了。”
他一只手张开摁着太阳穴揉了揉,“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酒劲上来了,现在好晕。”
刚进门,瞧见魏阿姨还没睡,准备上来帮忙搀扶。
裴澈抬起眼眸给了阿姨一个清明的眼神,阿姨立马改变路径往厨房走,“哎呀,怎么喝成这样,要不要我给先生做点醒酒汤?”
“好,麻烦你了魏阿姨。”
“不麻烦不麻烦。”魏阿姨瞧着人走远了,悄悄地回了自己房间,顺便把门反锁上。
还好家里有电梯,夏梨拖着他进了电梯将他立在一边才得以喘口气。
他紧紧地黏上来,从后抱住她,下巴磕在她肩膀上。
“哎呀,裴澈你站稳,别靠着我,重死了。”
夏梨很怕他会吐,尤其是她本身就没他高,下巴磕在她肩膀上这种需要俯身的动作,一没弄好就会吐。
裴澈不知道她是怕这个,他就这么抱着她,抱着就不想松手。
出了轿厢,怕真把她累着,只虚虚压着她,看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很想笑。
夏梨把人砸床上,裴澈手却没松,掉到床上去的同时也把她带下来,动作丝滑,直接把人抱进了自己怀里。
砸进床里的时候夏梨还本能地闭上了眼睛,睁开眼睛就是他凸出的喉结,再把头抬高一点,他紧闭着眼睛,眉心微蹙。
可能是真的头晕,他竟然就这么睡着了。睡着了好,夏梨打算在不吵醒他的情况下赶紧离开。
想得很好,实践起来却很难。为什么睡着了的人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不仅没从他怀里出来,还把自己累得冒汗。魏阿姨的醒酒汤还没做好吗?也该来帮帮她了啊。
“裴澈,”夏梨拍拍他的肩,“裴澈,你松开我,我要去洗澡了。”
像是梦呓一般,裴澈哼唧两声,结果把人抱得更紧。
“你放开我,不要再抱着我了,我要去换衣服要去洗澡。”
这回,他不再是哼唧声,“不要。放开你,你就不要我了。”
……
不和喝醉的人讲道理,夏梨亲切地拍拍他的肩,“怎么会呢,我会要你的,我只是去洗澡,洗完会回来的,你也得换衣服,我等会儿帮你换掉,然后我们一起睡觉好不好?”
“你很会骗人,你的嘴巴很软,但总是骗我,说出来的话像刀子。”
“我发誓不会骗你,而且你是我老公,我们是合法的,我怎么会不要你。”
听到关键词,裴澈睁开眼睛,看已经热红了脸的夏梨问:“你叫我什么?”
知道逃不过,他迟早要听自己叫这个,夏梨重复一遍,“老公,麻烦放开我。”
“喜欢你这么叫。”
他忽地笑了,翻身上来,吻住她的唇,就连手也从一开始的紧紧环着她变成四处游移。
夏梨终于察觉不对劲,“你真的是……唔……装的……裴澈你是……狗!”
·
周末过后,夏梨坐家里的车去夏氏的总部,今天是夏闻铮正式担任集团掌权人的一天,毫无悬念的事情,她作为夏氏股东之一前来投出她宝贵的一票。
在场的人大部分已经在宴会见过,夏梨一一问过好,坐下听爸爸的发言。
她的位置坐得很靠前,因为周末被裴澈折腾,所以精神懒懒,低下头悄悄打哈欠。再环视一圈,没见到夏语筠。
等把头转回来的时候,夏闻铮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东张西望。
她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盯着面前的桌子静静等待最后需要她表决的时刻。
本就毫无悬念的事情,过来也只是走个过场。
举起手再放下,会议结束的时候离吃午饭的时间还早,夏元煦和夏闻铮都没有功夫招呼她,夏梨便又回去了。
时间还早,她预备回去补个觉,其他的事等睡醒再说。
刚进门回到房间,夏梨就发现了不对劲,房间里放了各大IP的毛绒玩偶,姿态歪斜,憨态可掬地坐在沙发上。
裴澈这间房的布置一直以冷色调为主,夏梨对这个无所谓,她本来也不是喜欢装扮家居的人。只是突然出现的玩偶们打破了房间原本的色调,乍一看格格不入,细一看却又在矛盾中达到某种和谐。
第一反应是裴澈又搞了什么鬼。不会是折磨了她两天就想用这种毛绒玩偶来求得她原谅吧。
夏梨走过去戳戳茶壶玩偶的嘴,不经意间笑了,她这里可以开一家玩偶面包店,就在沙发前的地毯上。
拿起几个小玩偶摆弄了一下,夏梨拿起手机给玩偶们拍了张大合照,边给裴澈发消息边往衣帽间走。
【你不会就想用这些娃娃收买我吧[图片]】
消息没有得到立刻回复,夏梨关了手机推开衣帽间的门,拿上家居服准备换上,余光里总感觉不太对劲。
待她转头看去,完全愣住。
整面她用来放包的柜子里,从贵价到平价的,每一只包上都挂有不同的可爱的小玩偶。
第53章 Chapter.53 裴老板看起来这……
夏梨拥有的第一只小兔子毛绒玩偶来自于超市外的抓娃娃机。
小兔子零零散散地倒在娃娃机内, 造型和穿着都带着一股并不入流的土气,夏梨却对它一见钟情。
来自孩童天然地对毛绒玩偶的依赖和喜爱的本性,夏梨想要它。但她不好意思说“想”,她不知道这会要付出什么样的价格。
那也是唯一一次全家一同去超市购买年货, 养父见她直直望着某只小兔子, 去购买了几个游戏币为她抓, 抓之前还问她喜欢的是哪只。
可能是上天眷顾,那天竟然在第二次就抓到了, 夏梨抱着它爱不释手,晚上都要抱着睡觉。
后来有了温靖舸, 她的那只小兔子被奶奶拿着去逗还在襁褓中的温靖舸,再后来,她就找不到了。
来自养父母的赠送最后又被要了回去。
那之后夏梨再没有拥有过什么玩偶,最多是在长大后买点小挂件挂在包上, 但这也是跟着秦方好学的。
她已经过了最需要毛绒绒抚慰的时候,长大后再拥有不过也只求个装饰性。
没有什么太深的执念,也没有成为心中难解的结, 只是自然而然地不需要了。
但不需要并不代表当这些东西大量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不会被触动。
尽管裴澈送这些小玩意的目的是讨她欢心,送一两个觉得是顺手没什么感觉。但东西一多,总是会忍不住要发出一声“哇”。
夏梨小声地“哇”了出来,有点小小的震撼。
亮闪闪的宝石送多了,偶尔送点毛绒绒反而感到新鲜。
刚刚发送出去的消息还没有得到裴澈的回复,夏梨再编辑了一条:【什么情况?为什么每只包上都有一个娃娃?】
如果裴澈给她回, 希望她去哪他都会陪伴这种话, 那她立刻把他拉黑。
然而一贯喜欢向她邀功的人却没说出这种话,发来的消息是:【看你那天还挺喜欢的所以顺手都买了,不喜欢的话可以取下。】
这态度反倒让夏梨意外, 竟然没有胡搅蛮缠地找她要亲亲一类的奖励,她连忙发消息夸他懂事。
这样一来,小小礼物收得就安心多了。
夏梨提着一只包摸着看了一会儿,觉得裴澈也还算是用心了,因为她没有对哪个IP有特定喜好,所以他病急乱投医,每个IP的大热门角色的各种形象都买了。
不过大概是吩咐助理去办的这事,他不会在这件事上花太多心思,但也不错。
心安理得接受裴澈送给她的礼物,夏梨完全没有要给他回礼的想法,转头去收拾要去萨克生日聚会的东西。
聚餐后,安禾应该是和萨克提了一下他没有亲自邀请夏梨的事情。
结果周末夏梨便收到了萨克的亲自邀请,于是空白的聊天记录页面有了对话的痕迹。
萨克先是郑重地邀请了她一次,夏梨反而尴尬,她只是随口问大嫂一句虚实,结果大嫂转头就把她给卖了,弄得她不好意思。
等邀请结束后,萨克才为安禾解释道:“你不要怪安禾,其实我本来是要给你私发消息邀请的,但我不好意思……所以让安禾代为转告了。”
【还有我“不好意思”其实没有别的意思。我性格很i,有朋友在的时候还能和你正常说话,私下的话就……】
没想到萨克会解释这么多,她没那么自恋,误以为萨克对她有什么别的感情。
夏梨立刻回复:【没有没有,我没想到这些上面。】
萨克笨拙地解释,夏梨客气地回应,终于尴尬地结束了这场隔着网线的聊天。
生日在萨克的海边别墅举办的,从市区开车去海边也需要近两个小时,害怕逗留太晚,萨克预留了足够的房间供朋友们休息。
因为不知道萨克的生日,没有足够的时间为他准备生日礼物,定制来不及。
夏梨专程问了一下安禾萨克的喜好。
安禾忙着工作,晚些时候给她打了个电话:“那个文艺男不喜欢珠光宝气的,他缺一盆玉露,你买一盆玉露给他吧,要剔透一点的。”
于是在出发的前一天,夏梨去购入了一盆晶莹剔透的玉露,第二天出发时等安禾来接她。
裴澈和夏闻铮一同出差去了,没人知道她们今天要去做什么。
安禾开着车瞟到她背包上的黑皮Kitty,“这个好难抢,你怎么抢到的,以前没见你喜欢这个,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Kitty猫。”
她的包有这么多,和大嫂一共也没见过几面,大嫂哪里得知的,大哥告诉她的?
“不是我买的,裴澈买的。”
安禾笑了,“看不出来,裴老板看起来这么正经这么闷竟然私下里还会给你送娃娃。”
“送了好多,家里都快摆满了。”
安禾:“那你喜欢吗?”
夏梨摸了摸黑皮Kitty,点点头说:“还行吧,收到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
红灯,安禾停车,笑眯眯侧头对她说:“也算圆了小时候的梦了。”
夏梨怔住,呆呆看着她。
安禾无可奈何长叹一口气:“啊好伤心,笨死了笨死了,温梨你怎么这么笨啊?我早就认出你来了,你到现在都没认出我?我不是给过你很多提示了吗,我还以为上次出来骑马,我带你见萨克,和你聊邻居姐姐,你应该认出我了,结果什么都不记得啊。”
“啊!”夏梨捂住嘴,凑近仔细看她的脸,“不会吧……”
安禾一把将她的脸推开,“不要离我这么近,搞得我好像去整容了一样,我是纯天然的。”
安禾是夏梨小时候遇见过的邻居姐姐。
有一段时间,她们几乎形影不离。直到安禾搬走,离开那个破烂的小巷环境,她们再也没见过。
或许夏梨小时候的记忆有所误差,也或许是安禾的变化太大,不然她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有把她认出来。
她一直盯着安禾看,安禾没好气地说:“看看看,看出什么名堂没有。”
“小禾姐姐,你叫安禾,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就是小禾姐姐呢?我一直以为是你姓何,所以让我带着姓氏叫你小何姐姐。”
“笨蛋是这样的,没有救了。”绿灯亮起,安禾重新开车,傲娇地说。
夏梨脑子里窜出很多碎片画面,比如安禾的房间一直只住着她一个人,比如她虽然住在小巷脏乱的环境里,屋子里却窗明几净,白色的欧根纱窗帘在夏日阳光里流淌波光。
缘分竟然如此奇妙。
她还记得安禾教她英语,教她做数学题,给她做饭,给她听萨克的歌,分享她的暗恋心事。
安禾仗着夏梨年纪小什么也不懂,和她聊女生的生理期,聊女生遇到异性的侵害时应该要怎么做,聊她喜欢的男生。
这一路,和秋风一同飞扬的还有夏梨的心。
童年不经意埋下的果实在未来的某一天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安禾是她的童年果实,她看见安禾就能看见童年的自己。
她原本在外人面前隐晦的身世也终于不用躲躲藏藏,因为安禾是她身世的目击者,也是给她安全感的姐姐。
下车时,夏梨缠着她的手,甜甜地叫她小禾姐姐,问她后来搬去了哪里,为什么会认识萨克,和暗恋的男生怎么样了。
安禾说:“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想要的就要得到。”
夏梨沉着眉思索,“不记得了。”
原谅她,她还是个低年级的小学生,其实记不住太多超出她认知的东西。
“我那时候告诉你,我要成为萨克的朋友,所以后来我就成为了萨克的朋友。”
“那暗恋的男生呢?”夏梨好笑似的问她,决定要帮她保守这个秘密,不然大哥知道了可能要抓狂。
她摸摸耳垂,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着光刺夏梨的眼,“暗恋的男生啊……hello萨克,你怎么出来了。”
萨克早看见她们到了,穿着柔软的棉质长袖从屋里出来接她们。
有一个月没见了,他头发长长了些,狼尾发,耳垂带着个银质的素环耳饰,好像还更瘦了,整个人的身形在衣服下显得萧条。
短暂抛开安禾的暗恋对象,夏梨大方的和萨克打招呼,送上她精心挑选的玉露,“生日快乐,时间匆忙没来得及给你挑别的。”
萨克眼睛一亮,温柔地说:“谢谢,这个就足够了,我特别喜欢。”
她们来得算早的,萨克以前一同参加过选秀比赛的好朋友昨晚就已经到了,现在还在楼上睡觉。
“我给你们拿点喝的。”
客厅很大,稍显凌乱,萨克不小心被纸箱绊了一下,“抱歉,我平时不住这里,昨晚才搬过来,临时买了好多东西,没来得及打扫。”
安禾大大咧咧去一边的纸箱里拿了两瓶清茶饮料,一瓶扔给夏梨,给自己拧着瓶盖道:“不用啊,挺干净的,都是几个熟人不用太客气。”
萨克如释重负一笑,“那你们随便坐,小砖说他们来下厨,刚刚给我发消息说现在在超市买食材。”
“小梨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
安禾代替她回答的,又确认地问她,“你没有吧?”
夏梨摇摇头。
自从今天知道安禾其实是小时候的邻居姐姐,夏梨现在觉得安禾像自己家的大人,带着她出来和她的朋友玩。明明自己也是个成年人了,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
“好吧,那你们随意,我去和玉露玩一会儿。”
夏梨眼睁睁看着他抱着玉露离开去了楼上。
她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早已习以为常的安禾,“他说和谁玩?”
“他不是说了吗,和玉露玩。”
“怎么玩?”
安禾耸耸肩,“不知道,没问过。”
客厅又恢复安静,仅剩两个女孩子的客厅里,夏梨抓住安禾的手臂继续刚刚还没有聊完的话题。
安禾不认账,说:“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就不要提了,我和你讲讲我搬家之后去了哪里吧。”
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安禾带走思路。
夏梨大概了解安禾的家庭情况。安禾的父母离婚,母亲在法国,已经有了新男友,父亲在海城重新组建了家庭,也正是重新组建家庭后,安禾的父亲才从一个小小的创业公司老板跻身海城上层。
有这样的了解,就算安禾没有铺垫从前的完整背景,夏梨也推测得差不多。
当年,正是因为安父想要和如今的崔家大小姐结婚才把安禾一个人丢在那条破巷中住着,阿姨一开始会按时来做饭,但看安禾是一个小女孩所以总隔三差五请假,安禾在这种环境里自己也学会了做点简单的饭菜。
她向当时的安父告状,得到的也不过是你已经这么大了该学会自己解决问题了,不能什么事都来找我这样的回答。
父亲顺利结婚后,安禾又被父亲转去国际学校,请人为她申请国外的学校。
他觉得安禾是一个包袱,想将她往外甩,孩子长成什么样都与他无关。
安禾的认知里,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说。也好在安禾早已认清从小崇拜的父亲的真面目,所以从不做过多的幻想。在美梦破碎的那一刻,她竟也没有太多波澜。
她坦然地接受父亲安排的一切,所以暗恋就这样断掉了。
这几年,安父平步青云,公司日益壮大,逐渐接手崔家原本的经济命脉,从原来的倒插门到现在也算扬眉吐气,话语权多了,自然又有了别的打算。
不愿回国的女儿被他强硬拉回来,看似让她四处相亲,实则安父的目标就只有夏闻铮一个。当然这后半句话,安禾没有说出来,她觉得这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大背景夏梨早就知道得差不多,但从安禾的嘴里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简简单单几句话,安禾却独自走了很多年。
氛围算不上多悲伤,夏梨也不想表现得太关注她三言两语就带过的那几年,便岔开话题道:“那难怪,这样的话你和暗恋的男生就错过了?”
这时,小砖他们到了,按响了门铃。是上次在露营时夏梨就已经见过的伙伴们。
萨克跑到楼梯中间俯身往下探,“拜托帮忙开下门,是小砖他们。”
安禾已经起身了,说了个“OK”便去开门。
夏梨想要的答案又断了。
门口一阵热闹,来了有约摸三四人,买了很多吃的喝的,夏梨也跑去帮忙。
把一些海产品搬到厨房,大家忙忙碌碌开始分配午餐制作的分工。和上次烤肉一样,没人抱怨什么,好像萨克的朋友都特别温柔。
夏梨和安禾被分配到最简单的清洗果蔬的任务中。
卷起袖子,夏梨戳戳她手臂,“还没讲完呢。”
“剩下的你都知道了啊,小姑子,我们很有缘分。”
夏梨脑子没转过来,手指头在绿菜叶上轻轻搓洗。安禾被朋友叫走,就剩下夏梨一个人。恍然间,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激动得扭头去看安禾,她正边扎头发边和人说话。
没聊多久,安禾回来了,帮她把头发简单扎起来问:“想清楚没有。”
她用力点点头。
安禾笑着说:“你可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要告诉他哦。”
当然,小姑子就是要和嫂子一条阵线。
共享一个秘密的两个女生,在这天成为了更为亲密的朋友。
午餐前,萨克和他的好友赵千流从楼上下来,说了句抱歉来晚了,拿起吉他拨动了一下。
萨克:“虽然逃避做饭可耻,但我们作了一首新的歌,一个小片段给大家听一下。”
餐桌上的人欢呼鼓掌,餐厅变成了小型音乐会。
于是萨克弹吉他,如今的乐坛实力唱将赵千流在他身边唱歌,没有一分钟,结束了。
就连夏梨都能听出旋律的简单,基础的C和弦与Am和弦的反复组合,旋律口水洗脑,歌词更是大白话到乏善可陈。
小砖翻了个白眼:“你明明可以直接来吃白食的,还要送我们一首厕曲。”
萨克挠挠头,“因为睡过头了来着,所以不好意思吃白食嘛。”
小砖的女友把刚刚两人唱歌拍了下来,扬着手机道:“别急,还有救,我发dy行不行,预定一下近期的爆款。”
萨克耸耸肩说没所谓,赵千流摸着下巴道:“我先看一下我唱得怎么样。”
片刻后,赵千流满意地点点头,“天籁,请发。”
视频就这么用小砖女友的账号发出去了。
赵千流第一次和夏梨见面,冲她嗨了一声,“我知道你,刚刚萨克和我介绍过了,你老公之前赞助过我参加的那个节目。”
猝然间被提起老公,夏梨微怔,不提还好,经对方这么一提,她想起好像一上午都没有看手机,不知道这人给她发消息没有,想起前两天在夏家,她还曾算作是答应过要每天都找一找他,可从昨晚发过消息后,她好像再没给他回过消息。
心虚地吃完午餐,夏梨拿起手机看消息,裴澈昨晚和她说过晚安后,夏梨的晚安还静静躺在输入框里没有发送出去,紧接着满屏白色的对话框中掺杂着淡灰色的系统时间外,皆是裴澈一人的问候与独白。
她先是截图保留证据,再把截图发出去:【抱歉啊,我以为我发出来了,可能太困了手没按下去。】
此时的裴澈正和夏闻铮在同一场饭局上,相邻而坐。姻兄二人都默默看了会儿手机,随后将手机收好。
今天来参加的论坛会议,出席的皆是商界大佬。
裴澈抬眸间有些阴郁,他心情不太好,他昨天晚上才从家里出发,离开前,夏梨答应得好好的,说收到他的消息一定会联络他,但她起了个大早,跑去了海边,却没有给他发一条消息。
他才离开二十四小时都没有,就开始受到冷落了。
情绪感染到身边的夏闻铮,他举起自己的酒杯轻碰裴澈的,低声从容道:“不用担心语灵,安禾给我发消息了,她们在一起。”
第54章 Chapter.54 夏梨对他越来越……
萨克的生日聚会主打一个随性而为, 生日这天下午,睡觉的睡觉,去海边游泳的去海边游泳,还有人就窝在客厅看电影。
安禾不止夏梨这一个朋友, 下午和别的朋友围坐在一起聊天。
二楼外的小客厅里是萨克和赵千流在写歌, 时不时传来两声悦耳的木吉他旋律。
夏梨就这么懒懒地靠着沙发一角看电影, 彻底将手机扔去包里,隔绝了任何消息。
悠然惬意的下午时光静悄悄过去, 晚上就在二楼的小露台上吃烧烤喝啤酒,萨克今天似乎灵感大爆发, 不参与朋友们的小游戏,专心和赵千流在一旁弹吉他搞创作。
于是,夏梨听到了他的新歌的初代版本。
酒足饭饱,茶余饭后便是常玩常新的桌游小游戏, 夏梨大概是没什么游戏天分,又或者说今天一整天她的日子都过得太安逸,这会儿竟然开始频繁让她在酒桌上输。
可能她坐的位置是顺风口, 啤酒瓶口却老是对准她。
因为和她并不算多熟,再加上之前也看过夏梨和裴澈的一些报导,她又是已婚人士,大家总对她过分客气,该玩的大冒险不过饮两口酒,真心话也问些不痛不痒的话题, 夏梨喝得面颊微红, 渐渐觉得没什么意思。
小砖的女友喝醉了,当瓶口再次转给夏梨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该问什么, 夏梨正要喝酒,小砖的女友大喊道:“不行!你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没意思!”
夏梨放下酒杯点点头。
“那你现在给你手机通讯录的第二位异性表白。”
话音刚落,安禾想到什么突然在一旁拍手大笑,随后很快收住笑说:“算了吧,她一个已婚人士,我还不想死呢,不如就让她给她老公打个电话表白算了。”
小砖的女友想了想,“哦,好,可以。那还是别随便告白了,等会儿破坏人家庭。”
夏梨原本想说给异性表白就算了,她可以喝酒。结果安禾就这么给她挖了个坑往下跳,还是不是最好的姑嫂关系了。
这确实不好拒绝,玩游戏而已,人家也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给自己的丈夫表白。
但夏梨却感觉好难做到。
“要不我还是喝酒吧。”
“哦?”安禾疑问句上扬。
小砖的女友义正言辞说不行。
“你和你老公打电话表白有什么不行的啊。”
夏梨摸摸自己的后脖颈,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仰头把杯中的酒饮光。
安禾惊讶挑眉,小砖女友说她耍赖作弊,夏梨想的是,要她和裴澈表白不如把她杀了来得更快。
虽不作数,但夏梨把赖皮这项精神发挥到了极致,在小砖女友哀怨的眼神中开启了新一轮的游戏。
上天似乎就是要和她作对,歇了一轮后又将瓶口对准了她。
小砖女友的大脑细胞显然已经被酒精完全熏染,一副苍天有眼的样子站起来,双手一摊,“请给你老公打电话表白。”
她这样子和下午文静冷幽默的模样完全不同,夏梨怀疑这才是她本人的真实性格。
夏梨扭头去看安禾,希望安禾能帮她说两句,结果安禾的表情可以用看好戏来形容。
再这么犟下去她就没有朋友了。
告诉自己这不过是游戏而已,夏梨慢吞吞摸到手机按亮屏幕,手机的解锁速度简直也像是要看她的笑话一样,平时没见它解锁得这么快。
“我问问他现在有没有空。”夏梨拖延着时间说。
安禾:“你给他打电话他肯定有空啊,我觉得不需要问。”
夏梨淡淡瞥她一眼,手指头在屏幕上滑动的速度是平时的十分之一。安禾实在看不下去,凑过来,帮她点开裴澈的资料卡。
“就在这里呀,现在年纪轻轻有远视眼了吗?再帮你一下哦,是不是更新了微信不知道怎么用了呀,点这里,这里有一个语音通话。”
漂亮的猫眼石美甲下的柔软指腹按下“语音通话”四个字。
拨出去的那一刻,夏梨淡笑一声,有点像是蹦极前做了八百个要跳的假动作最后被安禾一脚踹下去的“放飞自我”。
几声系统的拨号音过去后,终于被人接通。
在人还没出声之前,夏梨有一点紧张,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在他出去出差的时候主动给他打电话,有种像是要查他的岗的错觉。
但她知道自己没有特地想要知道裴澈现在想要做什么,而且在这通电话拨通之下真实的理由可能才会让裴澈炸毛。
“喂。”
声音传到耳边的时候,夏梨心脏微微缩紧,太近了,电磁的声音还为他的声音覆上一层朦胧的超越距离的魅力。
夏梨看了眼周围八卦的人闪亮的眼,终于知道大家不过是想要看看不同面的大老板。
“现在有空吗?”
裴澈看了眼身后金光编织的觥筹交错和影影绰绰的人影,又往安静的走廊处走了两步,“有,怎么了?”
他声音很轻,其实他也没想到夏梨会给他打电话过来,毕竟从昨晚到今天就给他发了一条简短的不好意思解释,不上心得太过明显,让他此刻竟不对她这通电话抱什么希望。
旁边的人用口型告诉她,提醒她打开免提。
夏梨无奈打开免提,没有任何铺垫,一鼓作气道:“我喜欢你。”
旁边有人激动得抓紧了手,等着裴澈的回应。
片刻后,裴澈笑得很轻,“是在玩游戏?”
没意思,周围人满脸失望,感到无趣至极。
这回换夏梨乐了,“你好聪明啊!”
早知道他能猜到,她刚刚就直接给他打电话了,显得她多小气似的。
电话那头男人的嘴角变得平直,但没有改变自己的语调,“玩得开心吗?”
夏梨赶忙按掉了免提,起身指着旁边,意思是自己要去旁边打电话。
大家摆摆手示意她去忙她的。
夏梨拿着手机走到露台角落,撑着栏杆边沿,看向远处翻涌的海浪回答:“挺开心的。”
“所以完全把我忘记了。”
他用的是陈述句,能听出来带不高兴的沮丧。
“你不是在忙工作吗,回来再说了。”
裴澈握着手机的骨节微微泛白,另一只手的食指在窗边轻轻敲击。他垂眸看着手指上的婚戒,轻声道:“我可能还要在这边待两天,具体什么时候还不太清楚。”
“要去这么久吗?那你和大哥注意安全。”
随口一句嘱咐还要带上大哥,裴澈虽然不想承认,但夏梨确实对他越来越不上心了。
“好。”裴澈回答:“你什么时候回家?”
“太晚了,今晚睡在这里,明天再回去。”
裴澈将她的话一字一句重复:“你今晚要睡在那里?那个歌手的家?”
“对,我和大嫂一起,还有别的朋友。”
“还有别的朋友。”裴澈笑了一声,“我让家里司机来接你吧,路上你睡觉就行了,你不觉得在家里睡觉会更舒服吗?”
“不用麻烦了,大晚上的开来回都要四个小时,而且我还想玩呢。”
“还是让司机来接吧。”
发觉两人在各说各话,夏梨眉心一拧,语气显得没有刚刚那么好,“我都说不要了,我今天玩得很开心,你别自作主张。”
裴澈也在无声无息间捏捏眉心,“没记错的话,那群玩音乐的人有男有女,还有好多是单身吧。还是回家睡觉比较安全,如果全是女生或者今天我也在那里,我觉得我们可以在这里睡……”
“裴澈你能别这么烦人吗?”夏梨不自觉的脱口而出,说出这话也觉得不太妥当,对方分明是在担心自己,但她就是对裴澈过于关心的过界行为感到烦心。
电话两头的人都沉默了。
夏梨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心情,没刚刚那么激动了,“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一直对我很客气,你别这么说人家。”
过一会儿裴澈才温声道:“好了,对不起,是我的问题,不该质疑你的朋友,你玩得开心。有什么事及时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不会开静音。”
夏梨仿若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妥协,而且声音还放得这么轻,显得她更加无理取闹,她半晌没说出话来。
裴澈:“怎么不说话了?”
“我……明天会和大嫂一起回家。”
“嗯,我知道,开车注意安全。”
到这里,通话已经算作是结束。夏梨却感觉不上不下的,还想要说点什么。
正斟酌间,裴澈那边传来很轻的说话声,估计是有人找他。
于是她还没想出什么话来,裴澈先告诉她自己有事要挂电话了。
夏梨说好,便挂了电话。
海浪翻涌着,天空聚集厚厚的黑云,手机提醒她即将有暴风雨来临。
安禾见她挂电话了,过来拍她的肩,“要吃蛋糕了。”
他们给萨克准备了惊喜的生日蛋糕,下午的时候就安排好了,适当的时候拉灯,再把生日蛋糕推出来。
原定计划是在露台上,结果夜里风大,只好临时改成室内。
夏梨反应过来,跟着安禾去给萨克准备惊喜。
她的表情吸引了安禾的注意,准备拉闸的时候问她:“和裴总吵架了?”
夏梨摇头,就是因为不算吵架,所以才感觉这么烦闷,她还宁愿裴澈和她吵,这么善解人意搞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没来得及多说,萨克已经收好吉他和赵千流一起进了屋。
啪——灯光熄灭。
惊喜伴随着烛火摇曳,香甜的奶油在屋内充盈,一群人的影子在天花板和墙壁上放大跳跃,生日快乐歌被唱出了十个不同的音调,夏梨接过寿星递来的蛋糕纸盘,咬一口奶油,像在吃云朵,可心里却被云朵的重量扯着向下坠。
第55章 Chapter.55 为什么会是夏梨……
暴风雨终于在半夜来临, 雨点摧打了一整夜的海,气温骤然降下来,夏梨半夜和安禾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抱在一起,裹着条毯子相互取暖。
早晨起床, 屋外大风吹得像是女鬼在嘶吼。还好安禾的车上随时有准备外套, 有时候是她上班时怕冷多带的, 也有些是换下来没来得及拿去清洗的。
夏梨穿着她拿来的牛仔衣外套,喝着暖烘烘的红茶, 周身渐渐回暖。
一夜之间,从三十度摄氏骤降到十七摄氏度, 还伴随着大雨,谁都没做好这万全的准备。
屋内甚至把空调调成制热模式。
大家都在等雨小些的时候再走,当地的电视频道新闻里说,从海边回去必经的千木山沿线出现塌方和树木断裂横倒在路中间的现象, 请大家出行注意安全。
至少大早上是不能很快回家了。
夏梨打开手机查看消息,和裴澈的对话框已然停滞,她把手机扔去一边。
中午大家拿昨天剩下的食材做了一锅火锅。
别墅外就是暗灰色的天和海, 海浪还在剧烈沸腾着,屋内一群人物资不足,像是末日忽然来临被围困在一起。
住在海边就这点不好,遇到夏天的时候,便是惬意与岁月静好,一遇到暴风雨, 景象总是萧条到让人阴郁。
夏梨好像也受到了天气的影响, 心神不定地感到烦躁。
但也可能与天气无关,她想,假如现在是大晴天, 阳光照在身上她大概会更烦躁。
吃过饭,雨势不见小,但比起昨晚的狂风暴雨是好多了。听过交通讯息,道路已经恢复正常,有几个需要赶紧回去工作,吃过饭就走了。
安禾正在休假,她没工作,害怕有人找,连工作手机都没带出来。夏梨更悠闲,她现在得过且过,脑子里还惦记着一些事。
准备出发前,夏梨收到司机发来的消息,说来接她回家。
夏梨正纳闷,安禾也接到了夏闻铮发来的消息,“等会儿轻松了,不用开车喽,裴总安排车来接我们了。”
“谁和你发的消息啊?”
“你哥,他说这天气开车不安全,裴澈安排了家里的车来接,我俩一起回去。”
他安排好了这些事却没有专程和夏梨说,就连大哥都知道编辑一条消息给安禾。
抱着消息有可能延迟的心理,夏梨点进平时和他聊天的对话框,稍等了一会儿,没有消息发过来,短信箱更是什么都没有,就连电话也没有一个。
生气了?有这么小气吗……
夏梨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之前和萨克说再见,心不在焉地让他在家注意安全。
萨克说:“不用担心我了,你们开车一定要注意安全。”
夏闻铮的助理提前敲门拿走了安禾的车钥匙,把她的车开走。
裴澈安排的司机已经等在门外,等两人一出门就上前撑伞,将两人送上车后座。
雨势依旧不小,司机老李开这种路早已经轻车熟路,路上尽管走走停停但开得很稳。
大概昨夜骤然降温,夏梨和安禾都有不同程度的感冒,安禾没睡好,大半夜总醒,醒来就忙着给两人掖被角,这会儿时不时打个喷嚏擦擦鼻涕。
夏梨则是脑袋昏沉,嗓子有些哑。
司机见状问道:“需不需要提前叫家庭医生来。”
夏梨摆摆手说不用,回去吃点感冒药应该就好了,安禾也说不用。路程不短,再加上下雨,路况不好,两人很快头靠着头睡到一起。
司机先将安禾送回家再送夏梨。
睡得迷迷糊糊,司机轻声叫她,说已经到了。她这才醒来,看了眼环境,头变得更加昏沉。
司机路上见她状态不对,提前给家里发过消息,魏阿姨已经过来接她了。
打开车门,魏阿姨拿走夏梨的随身背包挎在肩上,絮絮叨叨着说:“这天气变得也太快了。您还有哪儿不舒服,要不我还是叫刘医生来一趟吧。”
夏梨下车后深吸一口气,往四周看了一眼就确定裴澈没回来。
“不用了,没什么事,吃点感冒药睡一觉就好。”
魏阿姨说着好,但背地里还是把这情况告诉给了大老板。
现在时间还早,夏梨简单吃过药倒在沙发上休息,一睡就到了大半夜,只感觉头脑昏沉,嗓子可以喷火。
她眯着眼睛,眼前是昏暗的室内环境,黄色的光源照亮了半片天花板,一处窗帘没拉上,从外透进来摇曳的树影,闪电先至,骤然的白照亮了又密又乱的雨丝。
还在下雨。
她很渴,撑着身后要坐起来,角落的光源处有人站起,急急忙忙朝她走来,涣散的视线随着距离逐渐聚焦后,那人的五官变得清晰。
陈阿姨。
夏梨以为自己是烧得不清醒。
陈阿姨不敢看她的眼睛,让她别动,从一旁端来一杯温水。夏梨要伸手去拿才发现自己手上插了针管正在输液,看来医生已经来过了。
陈阿姨像从前照顾她一样,让她靠坐好,让她用另一只手拿水杯,而自己去另一边给她盛粥。
当看到她俯身盛粥,脖子上的金项链晃晃荡荡时,夏梨才印证刚搬来时的猜想。
阿杨现在跟在裴澈身边,陈阿姨肯定也不会在她的小别墅守着,每天在家吃的餐食味道都和从前的别无二致,只是当初在生她的气,拿条多出的金项链试探,却一直没见到过陈阿姨的身影,最后这条金项链还是到了她的手上。
和陈阿姨的感情深厚,阿姨平时又总是处处维护她,感冒生病也一直是她在照顾。生病时人最脆弱,时间长了也容易冲刷从前的过错,夏梨已经不生她的气了,但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还是有点小傲娇,陈阿姨给她喂粥的时候,夏梨想起陈阿姨其实一直是裴澈安排在她身边的人,问道:“裴澈还没回来吗?”
陈阿姨也就自然地接下来,“下着暴风雨,航班都停了,所以还没回。”
“哦,我手机呢?”
陈阿姨又去一边拿她的包,沙发上的小熊被她带下来,她弯腰抓起来又放好。
手机递过来,夏梨先没管,继续吃粥,等吃得差不多了,阿姨收了碗放去楼下,她才拿起手机。
略过零碎的系统消息,夏梨看到裴澈发来的信息。他知道她生病了,询问她感受怎么样。
但那时她一直睡着,想来陈阿姨肯定已经把全部情况都告诉了他,她便也不再回消息。
病了两天,暴风雨随着她的高烧逐渐消退。
这次的气温骤降,让好几个在萨克家过生日会的人都感冒了,萨克自己也生病,还在海边的别墅里住着没走。
中间安禾还来看过她,她退烧在家里养身体,和安禾两人你咳嗽一声我咳嗽一声,像打击乐似的,咳嗽完就笑,笑得东倒西歪。
快离开的时候夏梨留安禾吃晚餐,安禾说不留了,晚上你大哥还要回来,今晚一起吃饭。
夏梨微微愣神,夏闻铮明明和裴澈在一个地方出差,夏闻铮回来了,他也没和她说要回来。
安禾:“怎么了?”
夏梨推着她往外走,“没事,你们快回去约会吧。”
等人一走,夏梨打开和他的对话框。他们的对话依旧停留在这两天她生病时,他发来的问候。
其实就算是热恋时,他们聊天的频率也并不高,更多时候是通电话或者直接见面。所以即使这两天没有怎么聊天,夏梨也没感觉有哪里奇怪。
但婚后一般裴澈要出远门,或者回来时都会给她发消息。尤其是这段时间他反常黏人的情况下,裴澈给她发消息的频率是增加的。
再往前翻,就算是在萨克生日当天,裴澈的消息也发得很频繁。
夏梨紧锁着眉头,点开键盘,发送消息:【你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黄昏时接到裴澈打来的电话,听到了他久违的声音,实则他们不过两三天未通话而已,但夏梨却总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可能发烧昏睡,拉长了她对时间的感受。
如果说她的鼻子还糊着一层塑料薄膜,说话时鼻腔共鸣,那么裴澈就可能是嗓子上糊着一层塑料薄膜。
很奇怪,她轻易能听出他声音的不对劲。
还没开口问他是不是也感冒,裴澈先问道:“你感冒很严重,鼻音浓得都有些听不清你的声音了。”
当然,夏梨刚刚退烧,还没完全恢复。
听他这么问,夏梨裹紧身上的毛毯,往沙发里缩缩,“你的嗓子也不怎么样,也感冒了吗?”
裴澈清清嗓子道:“我没感冒,可能今天开会话说多了。忘了和你说,我现在在分公司,这边有点事情,回去的时间还没有完全定下来,你有什么急事就给我打电话。”
“公司要倒闭了?”夏梨心虚问道。
裴澈像是被她的话逗笑:“怎么可能,只是小问题,处理好就能回。”
可能真的很忙,裴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我还没忙完,先挂了去忙,忙完再给你回电话可以吗?”
“没事,你忙吧。”
夏梨并不需要他汇报行踪,向她报备自己在哪里,只不过前两天觉得自己说了点重话心里有些不太好受,本来她还以为裴澈是因为上次那件事在生她的气,所以故意不回来的。
但现在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她想的那么一回事,裴澈公司有事所以回不来这个理由确实能让她接受。
各自简短嘱咐两句后挂了电话。
裴澈将手机扔在一旁。他只穿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带也没有系,右手的袖口挽至肘关节,露出很长一截被纱布缠绕的结实的小臂。
与海城不同的是,A市今天白天艳阳高照,夜晚还有零散几颗星星。
他背靠着沙发,神色不如刚刚打电话时那般温和,眉眼向下压,拢得气压都下降了不少。他眼眸微抬,示意刚刚进门的周萧说话。
周萧早已习惯老板切换自如的变脸行为,他上前一步,将手中的资料递给裴澈。
“汪锡,启正的老员工了,他这人游手好闲,但汪总是他的亲戚,所以一开始就把他安排去了市场部,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被调去了研发部,调动的过程很顺利,最近启正的亏空和内部消息都有他的参与。我们找到了他另一部手机,里面有一张电话卡,最近频繁和一个号码联系,怀疑是他的接头人。”
裴澈的视线大致扫过汪锡的个人简历,往后翻动两页,视线落在那一长条电话单上。
“你的另一个手机借我一下。”
周萧将自己另一只手机递过去,裴澈接过按照上面的电话拨号,嘟声快结束时电话才被接起。
“喂?”
女人的声音。
裴澈神色一滞,一秒后将电话挂断,他呆坐了一会儿把手机还给周萧。
“这段时间不要接这个号码打来的电话,但也不要关机,如果那人一直打电话过来,必要时可以随便拉个路人接,就说打错了。”
周萧点头道:“明白。”
“今天先这样,你先回房间吧。”
裴澈浑身瘫软在沙发上,他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号码那头接电话的人会是夏梨——
作者有话说:准备大虐一下裴总了(摩拳擦掌)
第56章 Chapter.56 她在对自己撒谎……
裴澈对烟酒并不痴迷, 这来自于幼时对父亲这一行为的强烈不满。
在未成年人时期因为被限制触碰香烟与酒精,所以未曾感受过这番滋味的少年人们会对此更为好奇。而裴澈却与之相反,成长环境决定了他从小就对这些东西并不陌生。
无论是家中承办聚会亦或是游走于各大活动之中,他首先接触的便是烟与酒的混合味道, 很难闻。
纸醉金迷的场景与香烟酒精的结合变得梦幻又令人痴迷, 成年人会比小孩子更容易迷失方向。
他厌恶裴致航身上的烟酒气息, 厌恶他吞云吐雾间的陈词滥调,一个并不以身作则的父亲哪里有资格教导他的人生。
所以裴澈从小就学会了不听话, 也因为父亲与烟、酒的密切关系从而让自己更加讨厌烟与酒。
即使是在任何郁结的时刻他也很少触碰这一类东西。
他并不酗酒,但此刻却很想利用烟酒来让自己沉迷逃离现实。对他来说, 逃离意味着懦弱,也意味着危险将会悄无声息地逼近,等你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身处危险之中了。
他的以身作则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土崩瓦解的,所有的准则在遇见夏梨那一刻起通通失效。
比如此刻, 浓稠的夜里,他被圈在酒店房间的客厅,颓然地倚靠着沙发, 心绪难解,想要利用曾经最不屑利用的烟与酒来为自己寻找一个解脱的出口。
他想逃避这难以捉摸的现实。
为什么他最亲密的恋人会成为公司泄密的其中一环。
是不是搞错了,她那么一个善良又天真的人,平时的乐趣不过就是吃喝玩乐,除去上班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和她待在一起, 她哪来的时间和精力做这种事。
会不会是有人要陷害她, 把手机丢给她让她接一下电话也不是什么难事,要不然就是谁挑唆的,羡慕他们夫妻关系好, 挑唆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为了达到让他们离心的目的。
因为夏梨不懂,所以被人哄骗着做了……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夏梨做的,那她一定也是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吗?会是什么情有可原,让她情有可原到用这种方式来伤害他。
一个亿对他本人来说诚然算不上什么亏空,他多的是钱给她胡乱造作。可现在这一亿变成了一把利剑直指他的心脏,那一声熟悉的“喂”,把他钉在了沙发上无法动弹。
他也想要逃避,却发现无处可逃。手上的伤口还在提醒他必须保持清醒。
窗外夜色旖旎而夺目,他来过A市好几次,从前从没有注意过窗外的景色,而这次刚来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次和夏梨一起过来的时候一定也要住这间房。
这里可以将繁华的景色尽收眼底。
但现在,他在思考,以后真的还会有这样一起看夜景的机会吗?
一夜未眠,天光蒙蒙亮的时候,裴澈靠着沙发眯了一会儿,醒来时头脑混沌,一看时间,不过睡了两个小时。
周萧给他发来消息,问他醒了没有,询问他是否要现在换纱布。
裴澈摸了摸纱布的纹路,想起就在两个月前,夏梨也曾在入夜后偷偷来查看他的伤势。
那时候他们针锋相对。不,准确的说他从来没有对夏梨有任何敌意,反倒是那时候,夏梨对自己有着明显的敌意。
分手这件事,为他们都带来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他的尽力补偿,在她的面前似乎也算不上什么。
镇静下来,裴澈开门让周萧进来。
周萧注意到他竟然还穿着昨天的那件衣服,浑身上下和自己离开时没有任何分别,眼下的黑眼圈比昨天要重很多,他没睡觉吗?看起来十分……十分潦倒。
或许是公司泄密的这件事很难搞,让老板也颇为费神。毕竟那个汪锡和汪总的亲戚关系确实比较难处理。
医生紧随其后进来,为他重新包扎伤口。
这是一道长达十五厘米的大伤口,有缝针的痕迹,密密麻麻的,和之前的伤口遗留下来的白色痕迹混杂在一起,形成好几个十字。
伤口不碰水会好得比较快,昨晚他甚至连基本的洗漱清洁的行为都没有,获得医生的连连称赞。
就在萨克生日那天晚上,海城变天的那天夜里,就在刚刚和她打完电话,闹了一些小插曲的不愉快之后,他也经历了一场没有她的生死逃亡。
无聊的继承者游戏,如今重演两个月前的挥刀剧情,裴澈腻了,但裴述没有腻。
他们一家三口同气连枝,只有他一个人被隔绝在外。
目前看来放他们一条生路显然不会是明智的选择。
受伤的当晚,夏闻铮的反应甚至比他快。毕竟那时,他还处于和夏梨通话后的失落当中,一刀刺下来,他竟然自虐般的感觉到挺舒服的,像是把心脏重新剖开来了得以呼吸。
眼见这人自暴自弃,夏闻铮一掌拍在他的背上,“你在发什么呆,别死在这里,我可不想回去给我妹妹交这种差。”
夏沁茹手段了得的同时,性子还格外地倔,当初为了拓展企业得罪了不少人。夏闻铮那时还在读小学,被歹徒绑架走。
或许是从小被奶奶带大,他性格中沉稳的成分在幼时就显露出来。他冷静自救的同时,夏家也在外面和警察合作,与劫匪谈条件。
这件事后,夏沁茹给夏闻铮安排了格斗课,甚至于夏家的小孩都要学习这门课。
整场搏斗中,夏闻铮比裴澈的反应更加迅速。结束后他才转了转手腕道:“你怎么回事,这不像你。和语灵吵架了?”
裴澈立刻摇头,他不想任何人知道他和夏梨刚刚有过小争吵,任何一点点都不行,何况他们刚刚那并算不上争吵,顶多算是分歧,而且他也妥协了,最后他们沟通的语气是没问题的。
夏闻铮看了眼他的逐渐渗红的手臂说:“我去叫医生,先回房间,你这样别传出去。”
自从和夏梨结婚后,裴澈对夏闻铮的听从程度很高,当然此刻他也不可能有任何异议。
按理来说,海城暴风雨,歇过一天稍有平息,他们就该启程回去了。更何况安禾重感冒,夏梨还发烧,两位都很想早点回家。
可结果便是夏闻铮为了配合裴澈,不仅给妻子撒谎,还要对妹妹守口如瓶,最后因为妻子的再三要求,现在妻子也被他拖下水,两夫妻共同对妹妹保持缄默。
“好了。”医生利落地为他重新包扎好,又细心嘱咐了些事项后便离开。
房间里就剩下裴澈和周萧。
裴澈这次来A市出差,除了是和夏闻铮一起来参加会议,另外就是来处理这件分公司商业机密泄露一事。
前两天刚来时下了钩子,昨夜才将人钓上来,现在人已经抓到了,但裴澈却迟迟下不了下一步该做什么的指令。
周萧对此感到疑惑,他跟在老板身边这么久,已经算是熟悉他商业一面的冷硬性格了,就算是不想打草惊蛇,现在不想动手,也一定是运筹帷幄,自信与自负一直以来都伴随着老板。
就算是从前忍气吞声短暂装死,他也绝不是如今这样,就像心死了一样。这种情况的话,或许是和老板娘吵架了吧……
周萧也静默不说话,以免自己被误伤。老板总是有自己的安排的。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裴澈问:“昨晚那个号码有再打电话过来吗?”
“没有。”周萧说。
他还特意多看了几遍那号码,现在已经烂熟于心,就以防万一,怕耽误老板的事。
裴澈又说:“先继续盯着汪锡不要动。”
周萧说好,他又想了想近期的日程安排,其实怎么都该回去了。
他小心提醒道:“公司还有很多事在等着老板回去签字,Kari早上还问我们详细情况,说合同那边副总在催。”
裴澈从没感觉这么累,其实他是喜欢商场上的厮杀的,这一点和夏家人不谋而合,所以他才会得到夏沁茹的赏识。
但眼下对他来说,回去就会去验证事实,只要回到家,见到夏梨,他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他讨厌背叛,讨厌被亲近的人算计,当初被家人算计已经足够他这辈子回味。
可如果他不回去,虽然默默对家里加强了安保,但他并不敢保证以裴述现在的疯魔程度会对夏梨做什么来威胁他。
正犹豫不决之中,裴澈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他盯着屏幕上正在匀速移动的可爱小光标,抬起头问周萧:“最近陆远舟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这几天都没有什么动静。”
裴澈点点头,“你去订一个晚上回海城的航班。”
周萧犹豫着说:“老板,你这个伤口怕是不能坐飞机。”
裴澈把这一茬给忘了,让他去定晚一些的高铁票。
裴澈上午的时间跟着周萧走访分公司,开了几场会后吃午餐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为了保持下午的清醒,他吃得较少,都是高蛋白和高纤维的食物,刻意减少了碳水的摄入。
也就是在这时,周萧向他递来手机,“老板,一个多小时前发的动态。”
裴澈接过手机,直观查看到陆远舟发送的照片是不一样的感受。以前通过周萧再传送到他眼前,像是隔着电视观看别人的生活,而此刻,他成为一名窥视者,窥视着妻子的前任男友。
他根本无法抵抗这种嫉妒之心。
尤其是在点开图片,看到他再次故技重施,角落里钻出女人的黑色裙摆和手部的某个指甲,给了他足够的空间可以去确认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妻子。
他知道他在窥探他,这是他故意露出来的让他去猜测的部分。
巧妙的是,这次降温后,妻子早就已经购入了最新季的衣服,这些秋装是他没见过的。
仅有的露出来的指甲部分也因为拍摄晃动而有些模糊,放大也只是更糊。
这种似又不似的不确定性加剧了裴澈的痛苦。
煎熬与等待相伴而生,这一天下午,所有人都发现了大老板的不对劲,他的气压低到有人靠近都能感受到极大的压力。好几个和他并不熟悉的高层甚至被他的态度弄得紧张到冒汗,悄悄给认识的总部员工发消息,询问大老板平时都这样吗?你们工作起来还好吗?
得到的回复是:【哈哈哈习惯了,而且老板娘有时候会过来,一过来老板心情就好,老板心情好我们就好摸鱼。】
傍晚而至,送走这尊大佛,分公司高管都松了一口气。
汪锡今天一整天都没露面,他本就游手好闲,自己又做了亏心事,早就听说大老板不是一个好糊弄的,得到消息后就装病请假在家了,消息都由公司的助理提供。
等裴澈一走,他就立刻编辑消息发给自己另一位老板,通风报信是他该做的事。
裴澈到家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夏梨不在家,家里安静得过了头。才几天没见,就已经感觉和夏梨分开了好久。
海城的秋已经来临,凉意笼罩下来,需要多加一件衣服。
魏阿姨是个话多的,绘声绘色地和他描述夏梨这几天生病的样子。尽管前两天她就已经和他详细说了一遍。
裴澈手臂的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心里没有太大波澜,疲倦地坐下说了声谢谢,让她去忙自己的。
于是二楼公共书房,落地窗边一角只剩下了一盏阅读灯和裴澈的孤寂背影。
其实选择坐在这里并没有别的原因,而是这一处可以更好地越过层层绿影看到公路上驶来的车辆,他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她回来了。
虽然有些多此一举。
对面墙壁上的时针指针指到数字11时,窗外掠过一道白色的远光灯。
剩下的时间里,他都在努力地辨认脚步声。
安静的房间里传来轻巧的高跟鞋声,一楼有细碎的说话声,大意是家里佣人告诉她,他回来了,接着她很惊讶地说,他竟然回来了,那我上去看看。
电梯运行而上,门缓缓而开,她换了一双舒适的拖鞋,脚步声不见了先前的有力,而是绵软柔和许多。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还没来得及回房间,先把手中的大包小包随手往地上一放,笑着朝他走来。
发丝随着走动时有节奏地飞扬,不知是因为感冒还没完全好,还是因为骤降的气温,她鼻头红红的,眼眶里也缠着几根红血丝,说着话就像是要哭了,喉头微微带着嘶哑,鼻音浓厚而粘滞,模糊了她说话的音节。
裴澈率先注意到她的裙角的颜色,最后再瞥了眼她的手指,悬着的心终于是重重地砸到了他的胃。
窥见真相后,便超脱于情景之外,裴澈清醒地看着夏梨演戏,却没法做到罢演。
他抬起右手,要触碰她的脸颊,伤口撕裂得有些疼痛,“感冒还没好你到处跑什么?”
夏梨悄无声息推开他的手,捂住自己的鼻子,“等一下。”
她扬起头,嘴唇微张,表情痛苦,眼角滑下来两滴泪水。
打喷嚏失败。
“啊……对不起……”夏梨说着走到一边抽了张纸擦掉眼泪和鼻涕。
“我还没好……阿嚏!阿嚏!”
忽然连打两个喷嚏,眼角的泪水又跟着动作滑落,她却乐如释重负笑了,“终于打出来了,折磨了我好久,”
裴澈拧紧眉头,上前掰过她的脸,抬起手在她的额前弹了一下。
“感冒没好瞎跑什么。”
“和阿好约了出去玩。”她随口说着。
“和阿好出去玩了吗?”裴澈重复了一遍。
“嗯,买了好多东西。今天没刷你的卡哟,欣慰吧。”她像是累了,坐在沙发上就泄了力,往里面瘫倒,显得她更加脆弱。
裴澈淡哂一声,事情的真相压根不需要自己去琢磨,显而易见的答案摆在眼前。
她在对自己撒谎。
明明他可以立刻就戳穿她,但他做不到。
裴澈轻捏着她的下颌,借着灯光仔细看她的脸,她是情有可原吧,不想我伤心所以才这样做的吧。
夏梨看着他的眼睛,“怎、怎么了?你好像很累的样子,是不是出差这几天太忙了没休息好?”
看吧,她在关心自己。
裴澈戳戳她的鼻头道:“都擦破皮了,有没有按时吃药。”
“很烦!”夏梨脑袋向后仰,用力拍他的手背,“你不要戳啊,像猪!”
“你不就是吗?”
没挣脱掉,她还被他捏着下颌。
夏梨:“你找死啊,一回来就跟我不痛快。”
她一副随时要发怒的暴动表情,裴澈没忍住笑了,低头就吻住她。
这下子怀里的人挣扎得更厉害了,她一只手拍在他的伤口上,没忍住疼,裴澈“嘶”一声松了手。
夏梨从他怀里钻出来,看着他摸着自己手臂,她好像也没有多用力啊。
“我感冒了,你和我保持距离,等会儿传染给你了,这个季节的流感病毒不是开玩笑的,你不要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就没所谓,我的感冒病毒很厉害,它让我在床上躺了三天呢。”
裴澈未餍足地舔了下唇,“我又不是你,一个感冒病毒还能让我倒下。”
夏梨失笑,“你不要瞧不起它哦,它很厉害的,到时候你喷嚏打不出来不要哭。”
“我很期待,什么时候能传染给我。”他没所谓地说。
“就现在。”
夏梨大迈步到他身边坐下,攀着他的肩膀就吻上去。
局势在她吻上去的那一刻忽然发生变化。
她只是开玩笑吻上去的,没打算认真地和他亲吻。她现在感冒没什么心情接吻,再说她也没打算真把感冒传染给他。
现在亲上来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因为刚刚他们已经亲吻过了。
但裴澈在这种事上永远认真,他喜欢掌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动,秋夜里摇曳的树影从窗外扫进来,抚过他们的影子,落在脸颊上。
没吻多久,夏梨就因为感冒鼻子不通气而叫停,靠着他剧烈呼吸。
裴澈有些好笑,明知故问:“怎么了?”
“不能呼吸。”
他看着她的脸就不由自主想笑,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比如说他已经知道了真相,掌握了她做错事的证据,也知道她今天究竟和谁见面了,他什么都知道,事态也还能掌控,根本没什么。
裴澈:“那怎么办?我刚回来好想你,还想和你做……”
“饶了我,”夏梨朝他作揖,“等我好了再说。”
“不要。”他学她平时的语气,“我就要今天做。”
“我不行。”夏梨说出这话觉得自己像已经步入中年的无能丈夫,说完自己都笑了。
裴澈也跟着笑,下一秒就把她打横抱起往卧室走,一点给她反应的机会也没有。
他现在就要把她身上这件讨人厌的见过别的男人的衣服脱掉,然后再也不想看到它。
卧室还没开灯,夏梨被他抵在门上,屋内传来淡淡的桂花香,混合着她身上的甜香,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困住。
锁骨皮薄,轻轻的磕碰就会疼,眼下就是暖烘烘的脑袋往颈窝拱,牙齿刮过时,还是没忍住把他往外推。
力道没见收,衣服就被扔了,软塌塌一堆布料,在黑暗之中分不清颜色,只看到它们蜷缩着,区别于地板的颜色,深浅不一的色块。
夏梨也想蜷缩,他的进攻太有侵略性,看似温柔,还绅士地询问,结果不过是形同虚设。
该问的问,做是不会照做的。
顺着他的节奏,夏梨很快咬着下唇无力地挂在他身上。
最近他都是这样,特别凶,像饿了三天的护食的狗,她一旦发出点和他相对应的声音,他便更加疯狂。
没什么公平可言,她未着一.物,他还穿戴整齐,就连西装外套都没有脱,像是随时就要走,严阵以待的样子。
西装挺括的布料磨得她有些疼,她提议让他脱掉衣服,换来的是他更激烈的吻。
头脑眩晕砸到床上,夏梨抬眼便是他,领带在她面庞上扫来扫去,痒死了。指尖就这么绕啊绕,缠着领带用力一拉,他瞬间就到了她的面前。
也是这时,翻覆移位,夏梨在这时扬起脖子,鼻子就在这一瞬间像是通了气,屋里除了那股淡淡的桂花香,她还闻到了一股血锈味。
不算太浓,有些淡,她不敢保证是不是真闻到了。因为她鼻子这两天因为感冒的问题,一直不通气,偶尔会闻到一些幻想中的味道。
这种念头很快被更强烈的感知冲刷。
被他拉起来坐下时,夏梨又闻到了那股味道,每次都只有一点点,因为她的鼻子只有那么一点点通气的时间。
她一开始是怀疑自己可能来例假了,混乱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
有些尴尬,她及时叫停。
“等一下,开一下灯。”
裴澈抓住她的手往唇边带,用嘴唇轻轻摩挲着吻了一下。
“怎么了?”
“我开灯检查一下,我好像来例假了。”
裴澈的瞳孔在黑暗之中微微闪烁,他否认道:“没有,不会的。你例假刚过去半个月,我记得时间。”
她鼻尖又耸了一下,“不对,是不是你太用力出血了,我要检查一下。”
“没有宝贝,”裴澈抓着她的手,“没有的,我很注意的。”
“不对,那是不是我们房间里有死人啊?”夏梨说着从他的手中挣脱,爬到床头打开了床头灯。
她承认回头看“案发现场”是有些感到羞耻,床单上斑斑点点的,深一块浅一块的,却都不带颜色。
裴澈来牵她的手,“我说了没事的。”
他牵起被角披在她身上,“别再加重感冒了。”
夏梨一把抓住他的手,味道好像是从他身上传来的。划定了气味的来源范围,夏梨要脱他的西装外套。
肯定有鬼,平时早八百年就脱外套要展示他的好身材了,今天却死都不肯脱。
裴澈推开她的手,往后退,“干什么,怎么忽然脱我衣服。”
她想到刚刚在沙发上她没用多大力打到他的手后他反常的样子,“你受伤了?”
“我没有。”
“那你把衣服脱了。”夏梨盯着他,语气很有力,不容他反驳。
裴澈不愿意脱就很能说明问题。夏梨已经发现了,就算他现在不脱,只要夏梨坚决,他也必须要脱的。
无奈中,裴澈把西装外套脱下,刚脱到一半,夏梨嗅到点和上次异曲同工的意味出来,没等裴澈完全脱完,她擅自将他的右手从外套内先脱下来。
当看到被染红的半边袖子,夏梨往后退了一步。
她惊讶两秒,立刻下床穿上衣服,走到外面拿起电话冷静拨号,让刘医生赶紧过来一趟。
里间,裴澈已经重新穿好衣服,坐到一边一言不发。
夏梨一进来见他还穿着那件外套,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扒他的衣领。
裴澈笑着往后躲,“干嘛,别这样。”
“你还笑!”夏梨瞪大眼睛,“快把衣服脱了,我都知道了你还遮什么遮。”
裴澈也觉得这一举动着实多此一举,他顺从地脱下来,当然,就算自己不觉得多此一举,只要夏梨说,他就会做的。
半边袖子都染红了。
夏梨抿着唇,眼睛都有点酸,去解他的马甲纽扣。
“不用了,老婆,等刘医生来就行了,你去洗澡睡觉吧好不好?”
他握住她的手,这才发现她眼睛红红的。
“快去睡觉吧,你看你眼睛红得,多睡觉才能好得快。”
夏梨觉得他真有点缺心眼,这时候了关心她的小感冒。
“你闭嘴。”她拧着眉,烦躁得很。
裴澈照她说的闭上了嘴,双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任她解着纽扣,一层一层往下脱被染红的衣服。
等衣服脱光了,她终于看到他的手臂,纱布很红。
她无措地抠了抠脸颊,拿毛巾擦掉他手臂上的其余地方的血后,去衣帽间拿来一件T恤给他穿,便坐在外间没再管他。
她的反应反倒把裴澈弄懵了。她看起来像生气了,但刚刚又关心地给他擦身上的血,以前也没这样过。
她的白月光在前,裴澈现在不敢想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
外间静悄悄的,等刘医生来还要一点时间。裴澈打开门出去,看到了坐在沙发一角的夏梨慌张地抹着下巴。
在哭?
他走近,蹲在她身边,看着她脸上还没擦干净的泪痕道:“打不出喷嚏吗?”
“你是不是缺心眼啊你。”夏梨说:“你别和我说话了,我看到你就烦。”
裴澈愣住,心里有点受伤,但还是蹲着没走,“老婆,我错了。”
认错总是没问题的。
夏梨仰脸轻叹一口气,“你好烦能不能滚啊。”
“不能。”
夏梨已经刻意不去看他的手臂了,但还是忍不住想哭。她没见过这种场面,大致猜到可能和上次的情况相差无几,这几天突然增强的安保让她有了答案。
裴澈少见这种情况,摇着手臂慌张地说:“我没事的,你看我好好的,我还能抱你,你刚刚不是试过了吗?”
她翻了个白眼,将头移向一边,闭上眼却还是触目惊心的红。
刘医生终于赶到,他其实知道裴澈受伤的事,这两天也有给他建议。只是没想到明明好好的怎么又给崩开了。
“你这,不听话啊?”刘医生不知道夏梨知道的程度,只敢模棱两可地说:“虽然问题不大但也不能胡来嘛。”
夏梨就站在旁边,双手绕在胸前,在看到纱布拆掉,他皮肤下的伤口后,她立刻转身进了里间。
夏梨生活得还算顺遂,养父母虽然不偏爱她,但是也胆小怕事,从来不敢惹什么不该惹的人,经常退一步海阔天空,回夏家后被保护得很好,她很少能亲眼看到这样深的伤口。
她似乎都能感受到刀尖刺进皮肤后会是怎样的疼痛感。
稀里哗啦的水流随着淋浴洒下,冲刷掉她脑海中的恐惧。洗完澡出来,刘医生已经走了,只剩裴澈换上了干净的白色纱布乖巧地坐在床边。
床单也已经被拆下来换了新的,屋子里大概是重新通过风,闻不到什么味道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她鼻子的问题。
没管裴澈,她直接躺下睡觉,裴澈暂时老实地没去烦她,也进去洗了澡。
出来时,夏梨侧着睡,背对着他,乌黑的长发都不愿意越过她的枕头到他的枕头上来,是很明显的不想和他有任何沟通的状态。
他并不喜欢他们之间的这种状态,会让他感觉自己很无能。他小心翼翼爬上床,她不越界他偏要越界,从后贴上来将她死死抱住。
“松手,你想伤口又崩开是吗?”她的声音很冷,不带什么情感。
裴澈没松开,却也不说话,下巴磕在她的头顶,闻着她发顶的香味。
没人动,夏梨也不敢乱动,她是真的怕会崩开。但她鼻子很堵,只朝着一面睡,鼻子一只堵一只不堵,很难受。
“放开我,我要翻身了。”她说。
裴澈松了一点力道,“是真的翻身?”
还没回答,她已经一鼓作气翻过来。
“离我远点,别等会儿赖我头上。”
……
裴澈忽然笑了,“我什么时候赖过你。你在关心我吗?”
“不然呢?”
他没奢求她会说出什么好话来,这三个字却让他心情莫名好起来,裴澈轻抚她的脸颊,低声说:“这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说:特别恋爱脑的一位
别锁我了求求了,我真没写什么,不要欺负我了[爆哭]
第57章 Chapter.57 妻子真的变心了……
睡前吃过感冒药, 带着安眠成分的药物会让人睡得很沉。
但是今晚情况特殊。在睡前看过略带冲击性的画面之后,夏梨闭上眼睛都是那些挥之不去的红色与可怖的疤痕。
其实她也算是一个惊悚片爱好者,平时看电影上的血腥画面虽然带感,但那毕竟隔着一层屏幕, 再身临其境也不如现实用肉眼看到的冲击大。
这一晚, 没睡好的人有两个。
夏梨醒着的时候担心姿势不好会碰到他的伤口, 睡着了梦里又是各种恐怖画面串联成不合逻辑的情节追着她不放。
而裴澈除了有心事,还注意到睡着后无意识间攥紧的他的手和额前冒出的汗。
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 竟会在梦外紧抓着他的手不放。
裴澈最近觉得自己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又或者说是夏梨总做出一些让他误会的行为。她关心他,哪怕是现在在梦里,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也会紧紧抓住他的手。
但一旦想到陆远舟的存在,他又不免陷入一种惊恐中。
常听人提及白月光,但他没有这一类的情感寄托。他喜欢的人一直都在身边没有远离过自己。
要用白月光来形容自己身边的一个人,他觉得这个人只可能是夏梨, 夏梨就是他的白月光。
可惜的是,感情并不对等,夏梨是他的白月光, 可他不是夏梨的白月光。
白月光和枕边人到底哪一个才更抓人,他的妻子到底最爱谁,就连这种话他都没有资格问出口,因为他根本就不敢问,害怕问了最后的结果自己根本就不满意,也害怕夏梨随口告诉他, 白月光是他。
怎么说都不对, 他给自己抛了一个难题,也给夏梨跑抛了一个难题。
受伤归受伤,就算这一晚没有睡好, 他也依旧需要到公司上班。
早上他先醒,夏梨接着醒过来,睡眼还朦胧就抓住他的手看,确认他的手好好的没有什么问题才松开,向后一倒,又栽在枕头上。
裴澈复杂地看着她刚刚的行为,有一股暖流就这么冲上心头。她并没有说话,但裴澈却好像听到了她说了些什么。
他俯下身在她的额前落下一个吻,又流连地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
夏梨反应比他慢半拍,抬手推开他的脸,“别碰我了,感冒了还没好。”
在夏梨看来,昨晚就该用感冒这个借口把他给推开,而不是顺了他的心意,进行了后面的活动。虽然她事先不知道他受伤,但还是难逃心中的内疚感。
裴澈勾着她的手指拉到身边轻揉了揉,下床洗漱上班。
感冒病毒的确还是对他有所波及,他明显感觉得出来自己今天的状态没有平时的好,体现在鼻子轻微的堵塞和头脑短暂的昏沉。
但也有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导致的,所以也不好判定是否被传染了感冒,不过小感冒他也不会告诉夏梨的。
裴澈走了没有多久,夏梨从床上醒来。
昨晚没睡好,中途被裴澈起床吵醒,自然也睡不下去了。
她的感冒没见好转,起床洗漱吃早餐后再吃感冒药。
家里就剩她一个人,上次发烧,陈阿姨出现在她面前后,她就默认了她的存在,只是说话的次数不算多,也不像从前那样会和她谈笑了。
她现在也有事要做,陈阿姨告过密,在她这里就不再是可靠的人。
所以,按理来说她平时吃早餐时会边吃早餐边看手机,这种行为她也不会再有。
等回房间没有什么人的时候她才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陆远舟的号码她没有保存在通讯录,所以短信的上方依旧是一串数字,夏梨最近和陆远舟聊天聊得多,没有从头到尾读过一遍他的电话号码,所以也一直没有记住他的号码,反正他发消息会署名小船的emoji,对于号码她有个大概印象就行。
以防万一,夏梨每次再看完后都选择删掉陆远舟的消息。
陆远舟今天发来的消息没有别的事情,就是告诉她今天气温又下降了要她记得多穿一件衣服再过来,另外问她昨天回家后有没有什么事。
就算是昨晚有什么事夏梨也不会告诉陆远舟。
就凭陆远舟前面几次的行为,夏梨觉得他还是对自己残存一些不该有的念想,她不想让他产生还有可能的误会,所以最近的消息都回得公事公办。
她只简短地回了一个“好的,没什么事”之后便不再回复他后续的闲聊。
好在陆远舟一直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大概得到回复后就不再发消息了。
他最近有很多新乐趣,发发有趣的朋友圈,来逗逗那位高高在上的裴总。
在很早之前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微信里除了工作伙伴,还加了一些稳定的客户源,就在不久前有人找他询问他们公司的客户端产品,在这之前这位客户都表现得没有任何问题,适当地表达需求,只是最后互加联系方式后他才慢慢察觉到不对劲。
他特意试探过,对方露出了马脚,他知道这位客户是临时演员,也知道了这后面真正想要加他的人是谁。
而对方显然也知道自己暴露了,可却没所谓。
双方都在这样的情况下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陆远舟知道自己在被监视,所以那就不妨让对方看一些好看的。他发的特定朋友圈都屏蔽了大部分朋友,差不多只展露给客户们看,也有眼尖的客户发现过他的照片有一角貌似有女性出现,便调侃着问他是不是女朋友一类的话。
这种时候,陆远舟从不否定,但也不会确定地说这就是女朋友,往往发一个憨笑的emoji,很多事情便不言而喻。
他相信,这些客户里肯定有人和裴澈是共同好友,他们的评论他是可以看到的。
陆远舟想象着裴澈背后究竟会如何破防。可能一次两次还没什么,可听说裴澈对自己的父母都下得去狠手,这样的生性多疑的人,不怕他哪天不爆发情绪,等哪天真的爆发出来那些不体面的情绪,他再上前适当给夏梨安慰,他想,夏梨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他现在就在持续性地做这件事,很有趣,也很值得做。
夏梨不知道两人私下里这些行为,裴澈从来不会偷看她的手机,给予了她足够的空间,所以自然也就不知道她其实还有一只手机就藏在自己的书房里。
最近她回消息的顺序都是这样的,先回复自己手机里的消息,最后再打开那只藏起来的手机,查看消息。
只是那天晚上发生了一点意外,这个手机突然接到了外人的电话,接通后对方没有说话,她第一反应是打错了,毕竟刚办这个手机号码的时候也接到过这样的电话,那些号码被她拉黑之后渐渐地就不再打来。
那天晚上很意外,因为这两天裴澈并不在家,所以她才将电话卡提前取出来装到自己日常用的手机中去,就是怕会错过消息。
接到那个陌生号码的电话后,她就把电话卡放回去,并且设置了防火墙,只允许汪锡打电话进来,再给手机开了静音。
查看完汪锡的消息之后,夏梨想到了昨晚看过的裴澈的伤口。
她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那样深的伤口,她不会毫无波澜。她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很复杂,所以一直给自己洗脑,受伤这件事不是她的错,就算没有她做这些事,他家里人照样不会放过他,一码事归一码事。
洗漱装扮好,夏梨再次出门。
她出门得坦坦荡荡,没有要避着谁的意思,魏阿姨跟过来问她中午或晚上还回不回来吃饭,夏梨说不回,便上车离开。
这段时间,裴澈也不再要求保镖强行跟着她,夏梨出行自由,还感到万分轻松,她对裴澈有一些改观。
·
裴澈今天实在繁忙,在会议室里坐着也有些心不在焉,手臂上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而他却要在这时去面对自己那十分会演戏的弟弟。
裴述的伤养好后消停了一段时间,然而他的股份并没有转让,他依旧是雷蒙的大股东之一,仍可以参与公司的重大决策。
两兄弟心知肚明对方的阴谋诡计,见面时却都还算是和谐融洽。
裴述当乖弟弟当上了瘾,不仅在会议上格外配合公司的决议,还特意为裴澈说话,要不是裴澈的手臂刚被刺伤,他可能还多信两分他的这份乖巧。
散会时,裴述特意到他面前拍拍他的右手臂,“哥,现在公司在你的带领下真是越来越好了,爸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对了,你最近和爸打过电话吗,昨晚我们还通过话,他们提醒我现在国内降温,要我多穿两件衣服。最近流感病毒挺厉害的,哥,你也多穿两件。”
裴澈不动声色推开他的手,语气稀松平常:“我老婆有提醒过我。不过你还是离我远点比较好,我老婆感冒传染给了我,我不保证会不会传染给你这个病秧子。”
裴家众所周知,裴述的身体不太好,单芳琪怀他的时候自己就生了病,不得不吃药,虽然已经尽可能避免了药物的副作用,但从两个孩子的综合比较上来看,裴述的身体就是比裴澈的差。
每到换季的时候就格外明显,感冒发烧,流感病毒都会先找上他。
裴澈说这种话看似高了他一头,但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才是打肿脸充胖子的那个,夏梨压根就没提醒过要他多加两件衣服这种事。
尤其是,她又去见她的白月光了。
裴述笑着给他让道,“怎么会,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好嫌弃的。”
裴澈笑而不语,略过他的身侧,回了办公室。曾经冗长的工作虽然惹人恼火,但裴澈还算是喜欢这种赚钱的感觉,可现在却觉得如坐针毡。
时不时就要拿起手机看一下的行为也暴露了他的焦躁不安。
为什么还在一起,要在一起待这么久是在做什么?所以妻子真的变心了吗?
她是因为变心了,所以昨晚才对他感到愧疚从而那么关心他的吗?
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应该立刻找律师和夏梨离婚,将财产和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本人分割开来,他从小就跟随的理智决不能忍受这样的背叛。
然而,情感上却一直在反驳自己的理智,他知道自己完了,疲倦地撑着自己的额头,不经意间看到了息屏的电脑上,自己平日里处理公务的杀伐决心早已不见,这个疲惫的男人是谁?
他不该在肖颂安面前自负的,现在他和当初的肖颂安有什么区别,肖颂安现在可比他过得好。
周萧进裴澈的办公室送过一次文件,亲眼见到老板那颓废的样子,他隐约猜到老板最近状态这么差可能是和这不断要他查看的朋友圈有关系。
要他说,其实暴露了就不该再继续下去的,可老板好像并不这么认为。虽然作为下属不应该去窥探老板的私事,但他看到今天中午的照片好像能明白老板的痛苦来源在哪里了。
他在犹豫要不要截图发给老板。
于工他应该立刻将截图发过去,于私他觉得对方的做法真有点贱。
但没办法,他狠狠心还是把这些东西发给了老板,没多久收到老板发来的消息,让他退出登录,以后都不用再登录这个号。
周萧依言照做,猜想可能是老板想通了,立刻退出账号后告知了老板。
裴澈静默着输入账号和密码,径直点进了陆远舟的朋友圈。
已经不是有点过分来形容了,这人是丧心病狂地在向他炫耀,炫耀夏梨的每一次出门都是和他在一起。而每一次,他都刻意要将带有一丁点和夏梨有关的特征放在画面最不起眼的小角落。
而这次更加过分,他急切地想要暴露出夏梨的行踪,竟然直接将她背包上的挂件拍了进来,那个挂件,是裴澈送给她的。
如果前两次只是凭借衣服一角猜测,现在完整的玩偶形象几乎是证据确凿。但其实也不需要他的照片来确认夏梨身处何地,他一直都知道她的行踪。
这些,夏梨都不知道。
裴澈的胸腔中有一座休眠火山,这次要苏醒了,他被惹怒了,他的妻子又不是他陆远舟炫耀的资本,陆远舟到底在小人跳脚些什么?为什么这么对待他视若珍宝的人。
一次一次地利用他的妻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来激怒他,夏梨凭什么这么被利用。
陆远舟而已,裴澈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但到现在他都没有动他,是顾及到自己在夏梨面前的形象。
他在夏梨面前的形象已经足够糟糕,他不想再继续破坏,而且他也不知道这个颠倒是非的男人到时候又会在夏梨面前说出什么样的不利于自己的话来。
情绪不断翻涌再被他自己压下去,裴澈深呼吸。
这是他一贯以来处理情绪的方式,他常常告诉自己不能被过激的情绪吞噬掉自己的理智,太过激的情绪并不利于他处理眼下的问题。
裴澈拿起手机,第一件事是给夏梨打电话。
电话的那头很快被接起,夏梨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接起电话不再是“喂”,而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裴澈刚刚过激的火气在这一刻得到充分平息,她的声音仿佛是他的镇静剂,原本想要立刻曝光陆远舟的说辞瞬间发生了更改。
他转换语气,问她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夏梨垂眸看着自己面前已经被吃了一半的盒饭,尴尬放下筷子,“我已经在吃了,要不下次我们再约吧?”
裴澈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刚刚十一点,她已经吃了?
“这么早?”
“因为比较饿,所以提前吃了。”夏梨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站起身,准备去安静的楼道里打电话。
谁知刚站起来,陆远舟从远处看到她,捧着手中的笔电就朝她走来,还没走到她身边先扬声道:“梨子,你要不要来看一下这个……”
夏梨奋力的噤声手势都快把嘴唇摁红了,他那边才清楚看到她正在打电话。
夏梨也挺无语的,捂着手机走出去。
“喂,裴澈,你说什么?”
裴澈在电话那头勾起嘴角自嘲,他刚刚压根没说话,但他倒是把陆远舟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你那边有人啊?”
“哦,我出来办点事。”
裴澈:“那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夏梨抠着窗沿,有些难言。她最近和陆远舟合开了工作室,工作室刚起步阶段,其实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不确定晚上能不能和他一起吃饭。
裴澈听出来她的为难,“忙的话就算了,我们改天再约。”
“等等,我晚上看看,如果可以的话就早点和你说好吗?”
裴澈倒是善解人意,“没关系,你忙吧,不用刻意为了我委屈自己。”
夏梨被他这番话说得难受起来,他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其实她也有点担心的。
“反正我提前和你说,就这么说定了。”夏梨斩钉截铁,擅自为他们这通电话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裴澈在电话那头低笑一声:“好,都听你的。”
电话挂断,夏梨走回工作室,陆远舟神色匆匆跑过来,“抱歉,我没看到你拿着手机在打电话,没事吧?”
“没事。”夏梨摇头。
“是不是裴澈打来的电话,他误会什么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没事,他没听出来是你,你去忙吧。”
陆远舟也不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而是告诉她另外一个消息:“今晚要不要一起吃晚饭,我约了梁施秋,她答应了,或许今晚是你们和好的好机会。”
夏梨脱口而出:“真的?”
一直以来梁施秋就不愿意和她说话,对她的示好也视若无睹,现在机会来了,她很想抓住。
“当然是真的,她最近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固执了,这是好事,今晚好好说的话,我们三个关系说不定又回到从前了。”
夏梨刚准备答应,又想到裴澈,其实她还没决定好,两件事客观比较起来的话,肯定是和梁施秋和好比较重要,但裴澈受伤了……
她有点犹豫不决。
“我看看吧,好像不一定能去得了。我家里让我回家吃饭。”
陆远舟笑道:“都多大了,你老公还管这么多啊,只不过朋友聚餐而已……”
“你别这么说他,”夏梨下意识就反驳道:“家里有点事需要我处理。”
“抱歉,我不知道。那要不我和秋秋去改时间吧?就是不知道她那边……”陆远舟有些抱歉。
“我再考虑一下吧,考虑好了告诉你。”
整个下午,夏梨都为了这两件事而烦恼,难以抉择间她给秦方好发了条消息:
【我有个朋友,她现在有两件事很难抉择,一个是她的家人,家人受伤了,让她回家吃晚饭,还有一个是她曾经最要好的朋友,今晚要和她和好,你说她该怎么办?】
秦方好看完她发来的消息,都不忍心拆穿她“有个朋友”这样的说辞,都什么那年代了,还用“我有个朋友开场”。
夏梨趴在桌子上等消息,消息没等来,等到了秦方好的电话,震动声响得突兀,把她吓一跳。
“喂,你怎么打过来了。”
“我问你答,第一直觉告诉我就好。”
“嗯。”夏梨到了没人的地方接电话。
“芝士蛋糕还是草莓?”
“草莓。”
“烧烤还是啤酒?”
“烧烤。”
“火锅还是煲仔饭?”
“火锅。”
“裴澈还是朋友?”
“裴……”
秦方好在电话那头笑:“嘿嘿,帮你决定好了。”
夏梨问:“你怎么知道的啊?”
“我的天,你个土老帽,谁让你用这个开场白的。”
“但是和这个朋友和好是我天载难逢的机会啊。”
秦方好:“你有她联系方式吗?如果有的话给她发个消息问问能不能改时间,如果这位朋友真想和你和好,我觉得她应该不会因为这件小事就不再理你了。反过来,如果她因为这点小事就不和你和好,那就证明她本来就没打算和你和好,只是利用你这个借口来挑你的刺。”
“大师!”夏梨被她三言两语一扫眼前的阴霾。
秦方好得意洋洋,“跪安。”
因为上次陆远舟住院,夏梨有了梁施秋的电话,害怕电话组织不好语言,夏梨编辑了消息发送过去,没多久等来了梁施秋的回复,她说没关系,下次还可以约,我没那么小气。
下午的效率奇高,夏梨还没到点就准备要走人。
她和陆远舟打了声招呼:“我今天就先走了,下次再和你们约。”
陆远舟感到意外,“那秋秋会不会生气啊?”
“我给她发消息了,她说她不会,那就明天见了,拜拜。”
陆远舟勉为其难抬起手臂挥了挥,说道:“我送你下去。”
“不用,就两步路,我的车就在下面。”
目送夏梨走出工作室,陆远舟感觉一口气没顺下去,拿起手机点进自己的朋友圈,很久以前的一位客户给他发的评论:【这么可爱,女朋友的包?】
这一次他回复:【是,她喜欢这些可爱的小东西。】——
作者有话说:男女主为什么分手, 女主为什么和男配合开工作室,女主为什么要对男主这样,接下来两章都会一一解答的。
之后我会每晚九点日更,争取早一点把这些剧情写掉。
第58章 Chapter.58 他接着男小三打……
【老板娘来了!】
【老板娘在快下班的时候来简直是我们的福报啊!】
【??真的假的?】
Kari在公司姐妹小群里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 夏梨正从电梯里走出来。
她立刻起身,像是迎接一尊带给他们提前下班福利的大佛,“您来了,老板现在在办公室和几位高层开一个小会, 应该要不了多久, 您先在会客室等等?”
老实说, 老板今天的心情很不好。虽说他也不是神经病动不动就骂人,但谁也不想犯错挨骂, 做事难免提心吊胆的。
夏梨来的时候没和他发消息,猜到他肯定在忙, 她朝Kari点点头。
“好,麻烦你带路。”
之前来的时候都是直接进他办公室等,没来过会客室,这里比起他的办公室布置其实稍显温馨, 当然只是相对的。
进去后,Kari为她端来茶点。
“这是老板上次要我们准备的,说您喜欢吃这个。我就在外面, 您有事的话就叫我。”
夏梨点点头道谢,看向桌面的芒果干巧克力,的确是她有段时间最爱吃的零食。
吃过几块芒果干巧克力,喝过几口绿茶,夏梨等得有些无聊。
会客室的玻璃是透明的,能从里面看到外面的场景, 大家忙碌得很安静, 传来的打字的键盘声也很轻巧,她耳朵一边像没通声音,模模糊糊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里, 让她打了个哈欠。
从包里拿出平板,戴上耳机,她歪倒在沙发上随机挑了部美剧看。
看到一半时,镜头灯光调暗,画面变得旖旎,夏梨似有所感,当耳朵里听到急促的呼吸声,男女主激.吻在一起时,会客室的门也正好被推开。
夏梨歪倒着看电视剧的时候是背对着墙面,门口进来的人她会第一时间看到。
抬眼,是略显疲倦的裴澈,他没穿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衬衫和烟灰色的马甲,领带别着领带夹塞进马甲里。他额前的发往后梳,落下来两缕,恰到好处地让夏梨感到一点点心疼。
给画面按了暂停,摘下一只耳机,她把平板随手往身旁一放。
“你结束啦?”
裴澈阖上门,径直走到她身边坐下,“不是说和我吃晚饭的话会给我提前发消息吗,怎么突然来了。”
她来的次数不多,偶尔来一次确实值得惊喜。
夏梨的手顺着摸着他的臂膀,垂眸查看了一下,“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裴澈毫不掩饰地笑了,或者说是压根掩饰不住,他就是很容易被她的花言巧语哄开心。
而且她还是先查看他的伤势才哄他。
他也立刻打直球的还给她一个吻,低下头,含住她的唇瓣,重重地吮了一下。
夏梨推开他,慌张地往双面可视的透明玻璃往外看,没人在看他们这边。
“能看见,不要在这里亲我。”
他倒是满不在乎,“那又怎么了,我亲我自己的老婆有什么问题。”
说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有听她的话,没再吻她。
视线落在平板上激吻的男女,裴澈不经意间挑眉,“打扰您的兴致了?”
她停顿的地方确实有些露骨,国外的影视剧从不遮遮掩掩,生.殖.器.官都完全暴露没有打马赛克。
“拜托,”她指着左上角的影视剧名,“明明就是正常的电视剧而已。”
正好她退出来,还特意给她看了一下她剧集的介绍页面,然后锁屏收耳机。
“我还要加一下班,不会太久,我尽量控制在一个小时内完成,你饿吗?”
夏梨正好把平板放进包里,随着她的动作,在朋友圈里见过的那只挂在包上的饼饼,正高戴厨师帽舔着嘴角,很可爱的样子。
裴澈伸手摸了摸那只挂件玩偶,漫不经心道:“要是饿的话,我让周萧他们先买点吃的来。”
“不用,”夏梨把包放旁边放,“我都说了是来找你一起吃饭的嘛,当然是要等你一起吃了,而且刚刚吃了点小饼干,不饿。”她指着那盘茶点。
裴澈又笑,伸手将她发丝上挂着的一片饼干屑取下来扔到垃圾桶里,回来时不着痕迹地又把自己的唇停留在她唇上。
“去我办公室吧。”他说着右手牵起她的手,左手捞过她的包,牵着她往外走。
Kari想说她真的不是故意想要抬眼看,只是恰好每次抬眼都看到老板在亲老板娘,就忍不住想笑。
大家都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垂着头忙自己的,反正没两分钟就下班了,都笃定今天肯定不用加班。
刚进办公室,裴澈给办公室门反锁,一转头就将夏梨抵在墙上。却是意料之外的,落下来的不是他的亲吻。他垂下他的脑袋,磕在她的颈窝处,整个人脱力似的倒在她怀里。
夏梨不得不腾出手抱住他,顺顺他的头发问:“怎么了?”
“好累啊,我充会儿电。”
鲜少看见他在自己面前暴露出这么多致命的弱点。受伤又或者是直接倒在她的怀里告诉她,他很累。
夏梨显得手足无措。
仅仅只是拥抱了一分钟,裴澈忽然站直,弯下腰就准备将她打横抱起。
夏梨往旁边挪了两步,指着他警告:“你又想给我表演浴血.黑.,帮吗?”
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的意思,裴澈说:“只是抱一下不会的。”
“少来。”
夏梨绕过他走到沙发上坐下,冲他甩甩手,“去工作,别管我。”
裴澈斜靠在她刚刚站着的位置,他一手插兜,整个人有种颓靡感,他妥协道:“好吧,”
可能是想要赶工作的进度,也或许是急着想和夏梨吃晚餐,他没再做别的,回到办公桌后继续他的工作。
两人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互不干扰。
夏梨等了约摸半个小时,站起来走到窗边,城市的灯火依次被点亮,钢筋森林的灯火辉煌,方圆百里内,见不到一只小鸟。
因为无聊,她站在窗边等鸟群飞过,最近到了鸟群迁徙的时间,应该能看到鸟群的吧。
尽管天黑下来,但天空却被点亮,能见度很高,真的有鸟群飞过去,掠过城市上空,飞向更黑的深夜。
长叹一口气回头,裴澈还在工作。
夏梨静静绕到他身后,看了一眼他屏幕上的数据统计图,正准备悄然走开,裴澈绕到身后牵住她的手。
“饿了?再给我一点时间,快了。”
“没有,我就是走动走动,你继续忙你的。”
裴澈捏捏她的手心,一把将她拉坐到腿上,耍无赖地说:“要不我就这么抱着你工作吧。”
夏梨搂着他的脖子笑出声:“这样还能工作吗,你就不怕我看到你电脑里这些东西泄露出去啊?”
裴澈没所谓地耸耸肩,“没关系,随便。”
她指着电脑屏幕上的折线图问:“好啊,那这是什么?”
裴澈平静回答:“季度报表。”
夏梨若有所思点点头,还是站起来,“大老板你好好工作吧。”
办公室再大也就这么大,夏梨坐回沙发,继续玩她的平板。
空气再次静谧下来,裴澈望着电脑屏幕发了会儿呆,想起等会儿要一起吃饭的约定,他默默加快了手头工作的速度。
随着电脑的关机声,办公室变得更为安静异常。夏梨抬起头来,只看到裴澈站起来,朝她走来。
“做完了?”夏梨抬起手,不过七点十五分,这个时间点吃晚餐也不足为奇。
他疲惫地坐下,“嗯,我努力赚钱给老婆花,想要奖励。”
“什么奖励?”
他拼读道:“K-I-S-S,kiss”
夏梨回敬他:“N-O,no”
“绝情。”
“骗你的。”夏梨说着凑上前吻他,在他要伸出右手抚她的后颈时,夏梨迅速叫停,抓住他的右手手腕,指着他道:“这个手不许碰我。”
裴澈叹口气,很是无奈,“我已经没什么事了,今天一天都很小心。"
她义正言辞道:“你说了没什么事不算,要医生说了才算,等你什么时候彻底好了再说。”
裴澈觉得说什么都白搭,又怕这个吻没了,答应她说好,左手掌住她后脑勺追吻上去。
他在她身上嗅到一丝很浅很淡的烟草味道,这味道要离她很近很近才能若隐若现闻到。头发和衣物都比想象中的更能沾染上味道的分子,如果是很亲密的人是很容易发现对方的不对劲的。
裴澈含住她的舌轻咬了一下,以示小小的惩戒。
实际上他什么都不敢问,他害怕多问一句就会得到令他心碎的答案。
什么男人竟然还抽烟,怎么能当着她的面抽。
他越来越不确定她的喜好了。
一吻结束,裴澈问她想吃什么,夏梨来的路上就决定好了,她今天很想吃之前和裴澈一起去吃的那家鱼庄的鱼,鱼肉有助于伤口的恢复嘛。
裴澈有时候谈生意,会和一些年长的董事长们谈,他们爱钓鱼,裴澈也得会,一来二去,鱼庄的老板他都熟了。
“好,我打个电话说一声。”
夏梨把包收好放在沙发上,“那我去个洗手间,你等我一下。”
裴澈电话已经拨出去,冲她点了点头。
办公室里间就有洗手间,里面还配备了休息室,裴澈有时候会在这里休息。夏梨找到暗门推门进去。
裴澈这边电话也已经接通,和老板沟通完毕后他刚挂断电话,夏梨的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
是一串没有任何备注的本地号码打来的。
和夏梨不一样的是,裴澈记电话号码的功夫倒是一流的,仅仅只是看过一次这个电话,他就记住了。
手机还在桌面持续震动,裴澈抬头看了眼暗门的方向,纹丝不动,办公室内也就这个手机震天响。
打电话的人竭力不放弃,裴澈也不想让对方失望,帮夏梨接起了这个电话。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声音传来,“梨子,你的丝巾掉在我这里了,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我给你送过来?”
裴澈喉结滚动,酸涩不已,他明白了对方打这通电话的意图。
不管现在他和夏梨是在做什么,夏梨在或不在,陆远舟的这通电话打得都很有意义。
夏梨在,按照他刚刚说话的分贝,裴澈也能听到他的声音,夏梨不在,裴澈接了这通电话,他的目的就翻倍达到了。
“她不在,你有什么事需要我转达吗?”
听筒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是裴总吗?你不要误会,今天真是事出有因,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麻烦裴总和梨子说一声,她的丝巾落在我这里了。”
对方拙劣的挑衅,裴澈才明白什么叫男绿茶。
“你等会儿再打过来吧。”
电话即刻便挂断,裴澈发现自己平时谈判时的逻辑全都被抛开,刚刚说的那都是什么话。
他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他害怕拿这件事和夏梨吵,夏梨不仅不会选择他,还会说出令他伤心的话,所以他还不如不要接手这个烂摊子。
他把通话记录删除,手机放回桌面,都能想到对面此刻会是怎么样小人得志的嘴脸。
夏梨适时地从洗手间出来,“我好啦,走吧。”
裴澈抬起头,换上完美的笑脸提起她的包,拿起她的手机同她一起出去。
走廊外只剩明灯亮着,刚刚Kari周萧一行人却不见了踪影。
夏梨发出疑问,“他们下班了?”
裴澈按下电梯下行键,“嗯,我让他们先下班了,反正也没什么事了。”
车子往鱼庄行驶的途中,夏梨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就在夏梨查看手机时,裴澈也顺着看过去,还是那串号码。
他忽然间觉得对面那人真好笑。
夏梨毫不犹豫将电话按掉。
“不接吗?”
“都不认识,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广告推销吧,懒得接。”
夏梨这倒是没说谎,她要认出陆远舟的电话号码靠的是短信的背景和这串数字的配合,这会儿忽然打电话,配合上来电的背景,她乍一看就有点认不出来了,再加上他也从没和她打过电话,平时又看起来是小心谨慎的性格,夏梨自然就排除了来电人是陆远舟这个选项。
她要是认出来打电话的是陆远舟,她现在会做的事就是先把他的电话号码拉黑,等明天再放出来。
裴澈不着痕迹地轻笑一声,第一次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老板给他们开了间二层包厢,秋季的山野里还有虫鸣,古朴的木桌和古风的室内装扮,有种归园田居的隐世之感。
夏梨选了鲈鱼,特地选了清汤的做法,等菜上桌就给裴澈盛了一碗鱼汤。
裴澈很意外,但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吃鱼有助于伤口的恢复。
这一天,裴澈的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似的,上下起伏,他静静看着夏梨的脸,在后悔一些事。
如果他不知道这些事,被夏梨蒙在鼓里其实也挺好的。
但偏偏他知道了,爱变得不纯粹之后,受煎熬的就变成了他。
他想从夏梨那里得到她更多的偏爱,他可以完全不计较夏梨的任何不对,以为他也并不纯粹,他也有利可图。
吃完饭时间已经不算早,夏梨执意要帮他开车,说要让他的手得到充分的休息。
裴澈没有异议,坐在副驾,看着他老婆马马虎虎地倒车。
倒不是她车技不行,她开不惯裴澈这越野车。
来时的这条公路像什么魔咒似的,回程的路上手机又嗡嗡响,夏梨拜托裴澈帮她看看来电。
是裴澈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串号码,两个多小时前,他们才通过话。
但他装作不知,告诉夏梨:“没有备注,要接吗?”
夏梨腾不开眼去看屏幕,说:“还是本地号码吗?”
“对。”
“你帮我接了吧,让他们不要再给我推东西了。”
裴澈不确定地问了一遍:“我帮你接?”
“对啊,怎么了。”
他慢悠悠点击绿色通话键,打开免提。裴澈并不想她难堪,何况还在开车呢,情绪波动的话多不安全。但裴澈真的很想让夏梨看清楚这人究竟是副什么面孔,免提没有关,他凑近传声筒,先于对方发出声音:“喂您好,是哪位?”
裴澈坐在副驾,老婆在驾驶位开车,他接着男小三打来的挑衅电话,有一种扶着正宫椅的感觉,说话都有底气了。
陆远舟不笨,他才和裴澈通完电话没有多久,裴澈分明是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的,这会儿却忽然问他是哪位,很不对劲,猜到这可能是对方给他挖的坑,他立刻就将电话挂了。
屏幕重新亮起夏梨的屏保壁纸,裴澈惊讶道:“谁呀?怎么不说话就把电话挂了。”——
作者有话说:茶艺也是给我们裴总学到了
第59章 Chapter.59 要守卫他的家庭……
夏梨手心出汗了, 背后也感觉湿湿黏黏的,有一瞬间脑袋是宕机状态,但是现在反应过来了,一开始打电话的很有可能就是陆远舟。
她太大意了。但是陆远舟为什么会忽然打电话过来, 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其实如果他发消息的话, 她也是能够看到的, 现在这情况,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裴澈解释。
裴澈帮她把手机放回包中, 把她的包放在膝上,双手环着, 自顾说着话,帮她找了一个台阶下来。
“现在这种恶作剧电话还真多,老婆,你该给电话开个防火墙。”
“嗯, 我知道了,等会儿下车开。”她镇定自若回答。
快到家时她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她的想法是, 要是裴澈真要找她刨根问底,她其实不介意和他好好聊聊。
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她觉得自己还算是做得到位。
然而下车后,裴澈并没有问起这件事,把它当做是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这或许就是谁心里有鬼谁就会更在意这件事吧。
看似平静地从车上下来,夏梨的心情却并不轻松。
裴澈手上提着她的挎包, 小饼饼在包侧晃啊晃。
夏梨手上拿着车钥匙, 呆愣地看着他,搞不懂他等会儿要做些什么。
“走啊老婆。”
她这才反应过来,僵硬走上前, 把钥匙放到他手心,“还给你。”
他顺着去牵她的手,疑惑地“嗯?”了一声,“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开车这么紧张?”
夏梨点点头,“嗯,你的车我开不惯。”
“下次别和我争着开了,不安全。”他依旧紧紧牵着她的手。
回房后,裴澈被工作电话缠身,他一边接电话一边往书房走,夏梨这才释放自己紧张的情绪。
坐在沙发上,她捂着自己狂跳的胸口,深呼吸调整自己的语速。
没有拨电话回去,她发消息问陆远舟有什么事。
这次他很配合的没有打电话,发消息给她,说她的丝巾落在这里了,并表达歉意,他不是故意打电话来的,他是担心她的丝巾不在会被裴澈发现。
夏梨恍惚了一下,这才想起早晨出门的时候为了搭配这一套服装,她戴了一条丝巾,但工作的时候解下来了,这一天都没再戴它,压根不记得这回事了。
他的解释弄得夏梨很憋屈,一条丝巾而已,分明无需这么隆重特意打电话来告知,他却执着于打电话来说这件事,而且还连打两个。
夏梨无法理解,没法不怪他。
很恼火,夏梨把手机扔到一边,准备去洗澡,刚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给手机开了静音,还顺便把他的号码拉黑了。
早秋夜,书房没开灯,裴澈在房间里接完电话,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没有动。
他其实不算好惹。近两年和夏梨在一起之后他才温和了些,早些年在家里离经叛道的时候多,裴致航都管不了他。
现在,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的东西也跑来踩着他的头顶撒野。
原先不想管他是看在夏梨的面子上,这是夏梨的私事,他想无论怎样这件事还是得交给夏梨去处理。
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夏梨解决不了那就该他来解决了。
前两天他还能算作是给他卖个面子,那现在他不想给这越来越放肆的人面子了。
心中其实也不是没有什么周密的计划,只是一想到这件事可能会让他的形象在夏梨面前大打折扣,就犹豫不决。
打微信,裴澈再次点进陆远舟的资料卡,朋友圈里还是今天中午见到的那张图片,只是现在,下面多了一条他能看见的评论。
——“这么可爱,女朋友的包?”
——“是,她喜欢这些可爱的小东西。”
是他女朋友吗?他在这里瞎认领,还把他送的玩偶用来回复别人确认关系的佐证。
裴澈真的被气笑了,夏梨以前就喜欢这种东西?
在裴澈这里,他是低劣又没品的陆远舟,可是他觉得,在夏梨那里,陆远舟就是她最喜欢的存在。
他隐去眸中那一点锋利的烦躁,决定要守卫他的家庭。
也是在正要联系周萧去查查陆远舟时,他才想起来,其实他之前要周萧查过陆远舟,不仅查过,周萧还把他的资料发到了他的邮箱。
只是那时候,他心理不平衡归心理不平衡,他还没有真的把陆远舟当一回事。
但现在陆远舟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那么他不介意去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背景。
将邮箱拖到最底下,裴澈根据未读邮件筛选,没耗费太多时间就找到了周萧发来的那封邮件。
确定要打开前,裴澈的指尖久久不能落下,不确定打开的是什么样的惊天消息,很有可能这些消息会直接将他压倒。
摇摆不定间,他很快又否决自己的怯懦。
事情一件一件堆积,而小人永远都会跳脚,如果他自己不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那这个问题会永远存在。
落下指尖后,所有的一切都昭然若揭。
裴澈终于明白为什么夏梨重逢见到自己的时候会那般厌恶,他还以为是分手的时机不对,或者是这项决策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可现在事实告诉他,不是那样的,夏梨并没有那样爱你,她是一个完整的独立人格,她有自己的思想,她也有自己的情感倾向。
她喜欢谁,和谁在一起,一直都是随着本心走的。
一直以来,他以为夏梨是极端反AI人士,所以才对目前市面上所有的AI软件和各类软件里设置AI功能反感到一定地步。他从没有想过,原来启正现在的AI伏羲,最开始的原型竟然出自于夏梨之手。
这就对了,分明在裴澈的印象里,夏梨是一个上进又积极的女孩。
她虽然对着论文嚎叫,但她从来都认真完成每一次作业,认真对待每一场考试,她一直都积极参加比赛,甚至获得过学校的奖金和各类奖项。
那个时候他们不过问对方的家世,但裴澈能隐约感觉出来,夏梨的家里对她的管教一定是严格的。
后来得知她是夏家的孩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夏家向来对孩子的管教都是以严格著称,就算旁支的每个孩子也都分别有着自己的事业,只有夏梨是一个异类,她每天吃吃喝喝并不思考自己的未来。
他从来不觉得她这样有任何问题,无论夏梨想要以什么样的面貌面对自己的生活,他都会在她背后支持她,但他的确没有想到,原来剥夺她所有梦想的人竟然是自己。
陆远舟的专业是编程,大学时设计的一个小游戏赚到了第一桶金后便打算设立工作室,夏梨的入伙再正常不过。
她想要做出成绩给夏沁茹看,一开始只是投资。陆远舟的公司以设计游戏为主,里面有些游戏需要设计场景时,就到了她上场。
直到某次陆远舟想到给游戏设计一款游戏内的AI指引,夏梨根据游戏原本的画风,在小组内共同设计出了小蓝人的形象。那时的小蓝人并不叫伏羲,它的设定是幽灵火种,小名叫小幽。
这款游戏以治愈画风为主,小蓝人一开始由站立的小人到后来头顶冒幽幽蓝火,在游戏里担当指引新手入门的角色。
后来有玩家发现了隐藏彩蛋,人们在和它互动的时候,是可以和小幽进行对话的,而且小幽的回答的底层指令虽然还是正向的以治愈为主的,但小幽说话很有意思,它通常以吐槽向为主。
类似于,如果有人和它说,今天有同事在背后阴阳我。
小幽会回答:拜托,你难道不知道阴阳回去吗?胆小还来和我说话做什么,我可是幽灵火种。
说完,它会即刻膨胀自己的身体,等飘到手机最上后,会因为墓地里的尖刺戳到它而爆破飘到地面,神情搞怪,以一种逗乐的形态来让玩家开心。
并且,每一次的回答,小幽都不一样,并不是那种设定好的,只有几句话的古板设定。
有人很喜欢这项功能,单独发了帖子介绍小幽,那段时间,工作室一直收到各种邮件,请求完善小幽这个功能。
陆远舟也有这个想法,他喜欢幽灵火种的形象,所以在这上面倾注了颇多心血,其实最底层的指令还有一个爱意的表达。
尽管夏梨那时已经有了男朋友,他却从没有改变过自己对她的感情。
只不过,可惜的是,这游戏刚开发出来没多久,就有人举报游戏涉及恐怖元素,有小孩因模仿里面小幽的动作而天天往墓地跑,结果在墓地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吓到,在床上昏迷了三天三夜。
这件事还上过热搜,只不过游戏本身就不火,玩家比较少,工作室当时也没有在这游戏上做什么太多的营销,在热搜冲到十几的位置,第二天就下热搜了。
时间一久,大众的视野就慢慢被别的新鲜事物吸引走。
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再喜欢某一款游戏,它被勒令整改的情况下,大家也只是对它渐渐遗忘和或多或少的惋惜。
陆远舟当自己倒霉,而夏梨在夏氏跑过一段时间的基层,她当时敏锐地嗅到,可能是工作室呈现一种上升的趋势,被人盯上了。
她和陆远舟说了,陆远舟觉得如果真是被人盯上了那他们也没有说很么别的办法,本身只是一个小工作室,怎么能跟人家大企业相提并论。
虽然游戏没了,但陆远舟一直觉得自己设计的这款游戏其实平平无奇,最出彩的是他和夏梨共同设计的幽灵火种这个形象,他觉得游戏本身可以暂时搁至,但幽灵火种可以做一些小改动,做成AI对话系统重新推出。
设想是美好的,可没多久,游戏便被启正收购了。
裴澈看到这里时,陡然间觉得突兀,但细想,又觉得还算合理。
伏羲这个项目当时是裴述在做,他有印象,裴述当时说过,伏羲是收购于市面上某个小工作室的小游戏,还将策划案交给他看了。
裴澈是爷爷钦点的继承人,爷爷去世后没多久,家里人一直表面对他客气,背地里想着要怎样将财产夺到自己手上。
裴澈清楚知道,自己多半是逃不过一场意外事故,那时他心里有了一个周密的详尽计划,公司的一切都暂时与自己无关,他匆忙看了那份策划,觉得没有问题就签了字。
家里这些腌臜的事情,他不想告诉夏梨,而那时的夏梨也深陷疲惫的工作中,两人面对各自的困境都选择了隐瞒对方。
感情走到最后的割裂一定是来自于游戏被启正收购的那一天。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快分手的时候,夏梨分别来找过自己两次,是不是那时,她其实是想来寻求自己的帮助的,可因为当时的情况,他根本分不出半分精力给她。
所以第一次她没来得及说自己的想法就走了,第二次便是分手。
如果那时候他多问一下她原因,他们是不是根本不会到这个地步。
起源于一场肉.体的情感并没有那么牢靠到能信任她知道自己当时的处境。裴澈没有告诉她自己的计划,而她也从来没有告诉他,她其实有一家入股的小工作室,还有了自己设计的小形象,一个可爱的幽灵火种。
彻底完蛋。
手机的蓝光无声息地映在裴澈的瞳孔里。其实周萧发来的调查结果并不多,仅仅两页纸罢了。一页是陆远舟的基本信息,另一页则是陆远舟和夏梨先前有过工作室的事实。
而后者,基本是只要在网页上输入关键词,就能找到当时事件的始末,根本无需调查。
他看了两遍,一遍用来了解事情经过,一件用来确认这件事是真的已经发生。
手机屏幕终于在许久无人触碰的情况下熄灭,映得裴澈眼里一片漆黑。
追溯到了真相的源头,所有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他就是那个罪魁祸首,是他亲自给了陆远舟机会,是他给了陆远舟和夏梨站在同一个立场的机会。
他们都是受害者,而他是施加“暴力”人。
良久的静坐,被夏梨打破。
她洗完澡换上了睡裙,发尾还湿着就来书房找他。
她礼貌地叩了三下门才把门推开,没有直接走进来,而是探进来一个头,发现他这里很安静,便用口型问他:“在开会吗?”
裴澈清清嗓子,散去喉头的紧缩感,“没有。”
“你工作结束了吗?”夏梨关上门走到他身边,发现他根本没开电脑。
“诶,你没开电脑啊,那你呆坐在这里干嘛?”
“我……”他仰起头看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夏梨要怎么看待他,她一定恨死他了,他每的一次触碰她都觉得恶心无比吧。
“我在想公司的事。”可即便自己如此卑劣,他还是想要爱她,还不想放手。
“哦,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先忙吧。”
夏梨转身就要走,裴澈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轻声说:“对不起。”
夏梨愣了愣,觉得好笑地说:“你怎么了啊,突然道歉干什么。”
“我觉得我昨晚好过分,我好像吓到你了,那么多血,你吓得不轻吧。”
“哦,这件事啊。”夏梨坐到他的腿上,搂住他的脖子。
“有点,你下次不要老是躲躲藏藏的行不行,这么严重的伤竟然还不告诉我,你以为你有超速愈合的特异功能吗,这么深的伤口得养很久的。”
瞳眸闪动,裴澈把头埋进她的颈窝,眼睫毛轻扫她的皮肤。
“我好幸福,因为你这么善良,这么仁慈,这么宽宏大量,你这么好,竟然是我的老婆。”
夏梨才感到莫名其妙,才过多久,他怎么跟喝醉了酒一样说这些以前从来不会说的煽情的话。
她的食指戳着他的额头推开,“什么情况,别忽然这样。”
夏梨以为他发现了刚刚打电话来的是陆远舟,他这样真的很像是阴阳怪气地提醒她,不要以为他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心脏一紧,夏梨又开始紧张,手心开始冒虚汗,她明天真得好好和陆远舟说一下这个问题了。
她决不能暴露,毕竟她从他那里搞来了一亿,将这些钱用以投资她和陆远舟的新工作室,要是被他知道了,那就只能和他摊牌撕破脸了。
撕破脸的话……夏梨觉得可能需要提前去联系一下律师,早做准备才好。
“其实我是在等电话,你要不要先去睡,我打完电话就回来睡觉。”
夏梨并不是黏人的性格,她立刻站起来,“那你忙吧,我先去睡了。”
“嗯。”
裴澈微笑着目送她离开后给周萧打了一个电话,周萧还没有睡,接到老板的电话时,他正在处理明天的工作资料。
裴澈询问他明天的工作事宜,不算重要的都推后,要及时处理的往前排,最后才说:“你定一下票,我们再去一趟A市。”
“A市?”才回来没多久,周萧时刻让人盯着A市分公司的汪锡,有一举一动他都要准备及时和老板汇报,只是这两天汪锡都没有任何举动,平淡地上班摸鱼,没什么值得汇报的。
想来老板才离开A市没多久,又突然杀个回马枪,一定是找到了什么整治汪锡的办法吧。
周萧对这种事情一向兴奋,立刻应好,又问老板,“需不需要带律师团队去?还是说联系分公司的律师团队。”
裴澈说:“带律师团队干嘛?不用联系律师,我有别的事。”
“哦,那需要我起草什么合同吗?”
“也不用,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们是去给他送钱的。”
周萧觉得,老板肯定是疯了。
第60章 Chapter.60 要你打我老公
月色如薄纱, 轻缓笼罩在夏梨身上。
今晚情绪被捏紧又放松,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洗过澡后开窗被冷风一吹,喉间受了刺激, 连着咳嗽好几声,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慢慢饮啜。
裴澈还在书房,夏梨心里七上八下的, 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一开始她觉得裴澈可能是起了疑心,但反过来一看他的态度又不像。可根据他平时小心谨慎的态度来看, 他应该早就反应过来公司的财务出问题了才对。
汪锡和她信誓旦旦说他办事她放心。夏梨提前做过背调,她找汪锡不就是因为他这人贪生怕死好拿捏又游手好闲吗,汪锡说的话能相信?
可现在来看,一切又确实风平浪静。
夏梨双手拢着冒着袅袅白烟的茶杯理不出半点头绪。
直到她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立刻放下茶杯,奔向床,被子一拉整个人都被松软的被子盖住。
有人推开门, 再轻轻将门合上,脚步停顿,走到窗边关上窗。
这时夏梨才反应过来,她刚刚急急忙忙的连窗都忘了关,冒着热气的水杯估计也早就将她暴露了。
暗自懊悔中,她果然听见裴澈伸手拿起那水杯, 仰头将水饮尽, 而后来到她的床边站定。
她极力控制自己的呼吸和表情,想让自己表现得自然点,却忘了, 实际上她不用装睡,就算是没睡着也没任何问题。
裴澈极轻地笑了一声,转到床的另一侧上来,拿起她一缕头发,捏成小扫帚的形状,在她的脸上轻轻扫。
没两秒,夏梨就装不了了。
“干嘛,很痒。”
“不是睡着了吗,还能这么大反应?”
“我快要睡着了,你刚刚把我吵醒了。”
“水杯是热的,窗户是开的,被子里是冷的,你睡得挺快。”
夏梨梗着脖子说:“对啊,我一贯睡眠质量好。”
裴澈扬起嘴角笑笑,下意识想要吻上去,动作停滞了一瞬,觉得自己像变.态,他是没什么资格吃这份醋的。
觉得她可爱又美好,他就更感到自惭形秽,他压根就不配。
他只好顺着她的话说:“好,那就睡吧。”
夏梨怔愣看着他转身关灯的动作,他刚刚是不是想亲她来着?
动作看起来很像,可他下一秒却去关灯了,好像没有要亲她的意思,难不成刚刚是她想亲他?她应该没有这种想法吧。
那边的灯光熄灭,夏梨也关了自己这边的床头灯,平躺下来后,她侧头看裴澈,他仰面闭眼躺着,没有上前抱住她的意思。
从一开始确定关系到后来结婚,只要是睡觉,裴澈没有哪一次不是要抱着她睡。
她承认自己或许有一点习惯成自然了,但更多的是,他很反常。
睡前来这么一遭,夏梨焦虑得有点睡不着。
是他发现了什么吗?
夏梨侧身背对他,连问了自己好几个怎么办,她实在是睡不着。
就在她翻身过去的那一刻,裴澈也睁开眼来,侧头看着她的背影。
以前他读不懂她侧身睡觉的想法,以为这是她的睡觉习惯,现在却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其实从很早开始就厌恶自己了。只是她的性格太好了,不会从嘴上告诉他这些。
裴澈心里难受得紧,也侧身背过去躺着,他一面后悔当初的决定,又一面厌恶自己平时的自负。
他到底做了多少错事,夏梨在他这里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下意识想要说或许陆远舟和她才该是一对,但转念又一想,他觉得陆远舟也不配,那算什么东西。
如果知道夏梨会难堪,又怎么会在今晚为了自己的私欲就不断打电话过来,只为了挑衅他。而且当时还在开车,要是真出什么事,他要怎么负责。
长长的夜,同床异梦的两个人,不知道各自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第二天天亮放晴,裴澈率先因为生物钟而醒来。
这段时间他的手不能健身,但生物钟却是准到令人发指。
奇怪的是,他低头发现怀里是夏梨。明明睡前各自对靠着睡觉,谁料醒来之后,又相互抱得紧紧的。
夏梨还在睡觉,裴澈已经知道她的每日行程,今天大约也是要去见陆远舟的。
至于去做什么他再也没有资格过问了。
他轻手轻脚从床上起来,但夏梨还是被吵醒,她迷迷糊糊地看着他说:“你去上班了?”
“嗯,你再睡会儿吧。”他抬手习惯性地为她把脸上的头发拨开,还顺带揉了揉发顶。
夏梨微眯着眼,抬手握住他的手掌,顺着手掌往上摸,拉到眼前仔细检查一番才放开他。
“那你去吧。”
说完她自己翻一个身裹着被子再次睡过去。
裴澈睡前忧思过多,睡着后梦里还在持续放映令人难过的场景,醒来后人还是恍恍惚惚,并没有忘记昨晚发生过的一切,反而是在看到夏梨的举动后,心里更为酸涩的抽痛了。
他需要好好反省,更需要好好思考自己和夏梨的这份感情。
天气爽朗,夏梨开车等红绿灯的时候看到一辆大巴士,上面坐着穿着校服的小学生,兴奋地趴在窗户上向外看。
看了一眼日期,夏梨想今天大概是秋游的日子。小朋友开心高歌,她却因为昨晚的事愁眉苦脸。
车停在工作室的地下车库,她拿上包下车。
工作室租在老市中心的贸易大楼上,这里地段还算不错,就是租用工作室的人很多,各类工作室都有,夏梨去自己的工作室时需要经过一片吸烟区,每次都屏住气息赶紧路过。
工作室现在除了她和陆远舟,这段时间还陆陆续续的招了几个人进来,虽然公司的产品还在制作当中,但是因为有足够的资金周转,多养些员工也不在话下。
进门时已经有新员工到了,正在打扫卫生。
她到自己的工位上把包放下,瞄了一眼陆远舟的办公室,里面开着灯,大概他已经到了。
她径直朝他办公室走去。
轻轻叩门后,是陆远舟亲自来为她打开门的。
“怎么样,昨晚没给你惹麻烦吧。”陆远舟甚是关心的样子。
工作室是她和陆远舟的心血,对于公司被裴澈暴力“收购”,甚至反咬他们抄袭,欠下巨款后,陆远舟对裴澈有怎样的恨意其实都不足为奇。
尽管当时的欠款全都由她来补齐,但工作室又接连遭遇到各类平台的抵制,没有平台合作,他们的工作室等于是被全面封杀。
裴澈做到这个地步,夏梨一直以来都对陆远舟感到愧疚,毕竟工作室因他而成立,自己不过是入股。
她觉得如果自己当初没有主动靠近裴澈,或许根本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陆远舟长相无辜,带着歉意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总是会重新泛起愧疚。
“没事。”她回答。不过愧疚归愧疚,有些事该说清楚的还是需要说清楚。
她知道,或许是这段时间和他频繁见面,两人又再次合作,导致他又燃起了一些不该燃起的希望。
“我们聊聊吧。”
夏梨说出这种话的时候,陆远舟就知道自己昨天做得确实过火了。和夏梨在一起过一段时间,又做了几年的同学和同事,其实他也算清楚她的性格。
她的界限其实很分明。
陆远舟拿来两瓶水维C,一瓶拧开盖子递给她,一瓶放在自己面前。
“你说。”
“我们之前没有认真说过这个问题,我以为我们达成了某种默契,但从昨晚的情况来看,好像并没有。有事情就发消息不要打电话,这件事我以为我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该和我联系。你是不是忘了,就算我没有结婚,我家里人也不让我和你相处的,更别说合伙做生意。”
陆远舟愣了愣,他差点忘了,当时夏梨拿自己的身家来还债的时候,老太太还来找过他,她对他说的话,现在想起来还是会刺痛他的自尊心。
“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你还没有放弃喜欢我对不对?”
陆远舟神色微微怔愣,很快又笑着说:“没有,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过这个问题吗,要做朋友可以,但是不能再想这些事,我没想这些,我昨晚真的就是因为看到你的丝巾,一时间慌了神。”
夏梨静静地看着他,但愿他说的是真的,希望他不要再有这样的想法,应该感到纠结的人是她,不该把他再扯入到这层关系里来。
或者说,其实陆远舟从来没有在她的感情考虑范围内。
如果和裴澈的感情她需要好好梳理,在一次次对他动心的这个过程里反复纠结,那她对陆远舟其实是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她早就过了青春期了。
夏梨知道他说的话并非他的本意,成年人之间的相处,看破不说破,她点到为止,他也懂了她的意思知道进退就好。
她开玩笑地说:“那是我太自恋了,既然这样,那最好不过。”
她仰起头喝下水维C,酸甜可口,“那我先回我工位了。”
“夏梨,”他拉开抽屉,把那条丝巾递给她,“看你丝巾比较名贵,最近因为应聘新员工进进出出不少人,怕你的东西丢掉,我就收到办公室里来了,现在把它还给你。昨晚的事是我欠考虑了,裴总他真的没说什么吗?”
“他……”夏梨首先想到的是昨晚他靠在自己肩头的真情流露,他说对不起,说自己和她在一起很幸运。
夏梨摇摇头,“不用担心,他真的没有对我说什么做什么。”
她其实还想为裴澈再说两句话,但一想,或许她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没必要把自己觉得好的人或事强行灌输给别人,陆远舟分明就很讨厌裴澈。
陆远舟比夏梨更懂得掩饰情绪,他捂住心口,好像松了一口气,“那就太好了,我以为他会不讲理地对你做什么,既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就太好了。”
“嗯,那我先回去了。”
不知道陆远舟说的是不是真的,夏梨知道刨根问底也不一定会得到答案,倒不如顺应他的态度演下去。
连着好几天,夏梨发现裴澈的不对劲越来越明显。
他不怎么碰自己了。倒不是她有多渴望和他有什么亲密的接触,只不过,这样的行为放到眼下这个情况来看,夏梨真的很担心。
前两天,汪锡忽然又给她打来一笔钱,说是捞的市场部的油水,夏梨一看金额吓一跳,心说你们什么项目啊,不会给弄成什么豆腐渣工程吧。
她反复询问汪锡,到底是不是这笔钱有问题,汪锡拍着胸脯说没有,绝对不可能会有。
但自从裴澈上次去了一趟A市,她总是不太放心,这笔钱数额大得离谱,她还是将这笔钱暂时搁置在一边没有去动它。
心里惴惴不安,夏梨这几天去上班的时间并不固定,偶尔去,偶尔在家里,反正她的工作在家也可以做,自己又是大老板之一。
这天夏梨去上班,到了正常下班时间,却遇到了许久不见的裴述。
那时她在老市中心的面包店买面包,选购的时候,通过透亮的玻璃窗,她看到在外面站着,正对她微笑的裴述。
夏梨先是一愣,见他穿得西装革履,腿好好的站着,也没搭理他,就去收银台结账。
提了面包出来后,裴述从门口跟上来。
“姐姐,好巧,你怎么会来这边。”
夏梨没回答,边走边说:“你不也在这边。”
“我来谈生意,和客户约在这边了。”
“哦,那现在时间可不早了,你赶紧去吧。”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裴述个子高,腿长,跟上她的快步根本毫不费力,反倒是夏梨被累得要死。
“我已经谈完了,现在准备回去,姐姐要回去吗,我送你?”
夏梨站定,看着他微笑的似乎很友好的脸说:“你该叫我嫂子了,每天姐姐这么叫着,不太合适吧。”
“叫姐姐也没什么事啊,你本来就是我姐姐嘛。叫嫂子很奇怪,好像你比我大很多似的。”
“那看来你的认知有很大问题,你应该要学着好好认识一下女性辈分的称呼,不要搞得跟上世纪穿越过来的似的。”
绿灯亮了,夏梨压着斑马线快步往对面走去。
裴述跟着她,“我会的姐姐,你说的我都会听都会改。”
夏梨的车还停在地下停车场,她没功夫和他闲扯,径直走进办公大楼乘电梯下去。
转头一看,裴述还跟着她。
“你要干什么?”
“好巧啊姐姐,我的车也停在这下面。”
他来谈生意,却不带助理,也是够奇怪的了,现在竟然还把车停在这栋大楼下,要知道这栋大楼附近可没有什么高档餐馆供他来谈生意。
夏梨懒得回答他,等电梯到了负一层,裴述出去了,她却没出去,按着关门键,“拜拜喽,那你就先开车走吧。”
夏梨决定今天打车回家。
她不想让裴述知道自己在这里停车,也不想让裴述知道自己就在这栋大楼的某个小工作间工作。
电梯向上,夏梨一边打开打车软件一边站在马路边等司机接单。
正是下班高峰期,这附近小公司很多,大楼后不远处就是老城区市中心的购物地带,现在被规划得比较商业,住在这里的人已经很少会来这里逛街了,但是游客还是会来这边逛逛购买纪念品。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能打到车才怪。
手机显示她还需要等待一百多位。
正思考着她是再去随便逛逛再回来开车,还是继续排队的时候,裴述把车停在她面前。
“姐姐,上车吧,这个时间点很难打到车,我送你。”
“我不用,你走吧谢谢。”
这条路并不宽敞,他把车停在这里,后面的车都因为他而鸣笛。
“姐姐,我们是一家人,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你快上来吧,这里不让停车,而且后面还有很多车催呢。”
深吸一口气,夏梨笑着说:“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眼看着裴澈给车门开了锁,夏梨打开他主驾的车门,一手抓住他的衣领一手冲他的眼睛就是一拳。
她知道裴澈手臂上的伤和他脱不了干系。这段时间以来,她又因为汪锡转来的那笔钱和裴澈的态度问题疑神疑鬼,焦虑到睡不着。本就憋着一股气,今天裴述还偏偏要来调戏她,火气正无处可发,他是撞到枪口上了。
夏梨好像打上了瘾,边打边说:“要你调戏我,要你打我老公,你怎么不继续嚣张了,我打死你……”
旁边有人上前拉她,她反手一巴掌,“别烦我。”
话音刚落,侧头一看,拉她的人是裴澈,她给了裴澈一巴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