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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禁军统领 晏哥哥,你没意见吗?

    北狄可汗已近花甲之年, 膝下子嗣众多,姬妾无数,王后却始终只有一个。外面都传少年夫妻伉俪情深, 可只有王庭内部少数人才知实情。

    王后膝下有一女, 生的花容月貌冰肌玉骨,王女长大后各部落首领重聘求娶, 却都被可汗打骂了回去。没过多久,王女便消失不见。

    外面人都以为王女离开了北狄,只有可汗和王后身边的人才知道,王女如今就住在王后的金帐内。而就在王女消失后一年,王后便生了宇文贺,深受可汗宠爱,后封为乌恒王。

    自从懂得了男女之事后, 宇文贺便大致猜到了自己的身世。但这些年来, 可汗对他很好, 母亲也对他很好, 只有被关在地下室的那个貌美的疯女人,她总是用一双含情而哀怨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宇文贺不在乎他到底是谁的儿子, 因为只要有可汗的信任和宠爱, 以他的资质, 便足以成为北狄下一任可汗。

    但,他们北狄王庭的密辛,为何会被晏清知晓。

    宇文贺呼吸沉重, 伸手就要拦住晏清,却只摸到了对方的衣角。

    同时,前方传来对方的警示。

    “望乌恒王在大晋的这段时间可以安然度过。”

    紧盯着晏清离开的身影, 宇文贺咽了咽喉咙,猛的揭开面具扔在地上。

    “我们走!”——

    此时,角斗场中,胜负已分。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斗场内最后还能站起来的竟然是他们一开始最不看好的冷峻少年。众纨绔一时间输的惨烈,场馆内的嚎叫声此起彼伏。

    命人将眼皮外翻昏厥在地的余妄抬走,吴颉目光转向往铁栅栏走去的清瘦少年,一时间里竟觉得那背影有些眼熟。

    “这斗奴叫什么名字?怎么以往没见他出来过?”

    管事躬身回道:“他几乎没说过话,所以我们都叫他哑奴,说起来,这哑奴还是吴爷您曾经亲手调教过的呢。”

    吴颉拧眉:“爷调教过的不都死了吗?这家伙看上去可硬的很。”

    管事止不住的点头,似是也觉得不可思议。

    “您忘了,六年前有批流民冲撞了镇北王世子妃的马车,其中就有这小孩儿,但他当时侥幸逃脱没被金吾卫抓住。后来吴爷您出来才发现这家伙到了角斗场,调教了一顿后,我们都以为他没气了,谁想到这家伙命硬的很,撑着一口气又活了下来,只是平时不说话只做事,大家都忽略了他。”

    管事看着对方走进铁栅栏,叹道:“谁能想到,这家伙今天居然出来了,还赢了余妄。”

    吴颉心里突突狂跳,总觉得有点儿不太对,他吩咐管事:“把这哑奴关起来,我等会儿亲自过去。”

    管事应声,刚要退下,便听到了临安王殿下的声音。

    “管事,去把刚刚那个赢了的斗奴带过来,本世子要了。”

    管事看向吴颉。

    吴颉脸色难看,幸好有面具掩饰,让他面对皇长孙几人不至于太狰狞。

    “小殿下,这斗奴性子野的很,不便管教,不如我给”

    “废什么话!”慕容稷烦躁的揉了揉耳朵,“本世子就喜欢野性难驯的,去把人带过来!”

    吴颉不敢再拒绝,管事只好去斗奴所在的下区。

    可当他带人回来的时候,这里又多了一位带着普通纯白面具的青衣少年,看那遗世而独立的卓然气质,定是之前吴爷命人去叫的晏公子了。

    管事连忙上前,刚要说话,便听到了晏公子温润舒适的嗓音。

    “小殿下,吴公子说的有道理。北狄乌恒王本性猖狂,他定会将今日在此见到小殿下的事情说出去,若是你又将这斗奴带回,定会触怒陛下,届时怕少不了责罚。”

    燕景权冷哼上前:“他不便,那这人跟小爷走就是,哪里有你的事情!”

    慕容琬‘哎呀’了一声,将气势汹汹的燕景权拉回来,安抚道:“晏清哥哥也是好心,不想让我们被阿翁责罚,再说了,跟你和跟稷儿有什么不一样,我们今天都来了角斗场,回去定然少不了被骂。”

    之前在二楼时没看清人脸,这会儿慕容灼仔细打量了下带过来的斗奴后,忍不住嫌弃。

    “这家伙这么脏,脸也这么臭,要他干嘛?阿兄,我们赶紧走吧,这里一点儿也不好玩!”

    吴颉重重点头:“灼儿说的对,这家伙又脏又臭,而且烈性难驯的狗很容易伤到主人的,一点儿都不好玩,小殿下还是赶紧回府吧。”

    若刚开始慕容稷只是试探,现在她足以确定这斗奴便是晏清要找的人。

    慕容稷笑了笑,走进受伤的冷峻少年。

    “你叫什么?”

    被忽然叫来,少年并没有时间换干净的衣服,浑身的伤也没有处理,自过来之后就一动不动,脸上面无表情,目光如古井般毫无波动,像是听不到任何声音一样。

    管事连忙躬身上前:“禀小殿下,这斗奴没有名字,也没说过话,奴才们都叫他哑奴。”

    “哑奴?”慕容稷嫌弃摇头,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按了按对方脸颊上的伤口,“不好听,以后就叫他陈默吧,沉默寡言,总好过废话连篇。”

    冷峻少年伤口处反射性抽动,目光却依旧毫无波动。

    不明白慕容稷为什么对这个哑奴这么上心,燕景权哼了两声,有些不太高兴。

    慕容灼直接将人拉回来,擦了擦慕容稷摸了人的手:“你说话就说话,碰他做什么,脏死了!”

    慕容琬捂着鼻子上前,嫌弃的递上锦帕。

    而听到这个名字的晏清,眸光微微闪烁。

    陈默,

    梦里杀伐决断的禁军统领,竟这么早就与皇长孙有了交集。

    陈默升任禁军武卫大将军的时候翻出亳州旧案,当时虽未表露身份,但以对方提供的证据来看,几乎可以断定徐尚卿就是陈默。而陈默入禁军时是以上庸学子的身份,晏清不确定对方入上庸前流亡何处,所以便游学各州,直到最后回京都。

    如今皇长孙竟然是赐陈默名字的人,而梦中的陈默因翻出亳州旧案与世家关系并不好,世家又将皇长孙推上了帝位。如此看来,世家和皇长孙之间的关系也许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但不论如何,亳州的事情都要由陈默说出。且从他这边说出去,对大家都好。

    晏清上前一步,温声道:“小殿下,不如让他自己选吧。”

    慕容稷正有此意。

    如今世家望族与晏家等清流都想得到徐尚卿,她不欲得罪那些世家,可若牵扯到春济堂那些流民,她便不得不与世家交锋。如今恰好晏清确定了徐尚卿就是角斗场这个斗奴,她也松了口气。

    这人在晏清手里更容易发挥出作用,但她也不想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

    赐给对方名字,让这人记住她,才不枉费她在地下角斗场的花费。

    至于选人,就是走个过场而已,明眼人都能

    “阿兄!你该不会真的要把他带回去吧!”

    慕容稷抬头,恰好望进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眸,一时间有些怔愣。

    她来回走了走,发现对方的目光也跟着来回挪动,最后,她不死心的又指了指自己。

    “你你确定选的是我?”

    燕景权冷哼:“人不怎么样,眼光倒是不错!”

    喂!

    现在是夸人的时候吗!

    慕容稷心里天崩地裂,面上还要维持临安王的风度与人设。

    “陈默,你可要想好,跟我是要进宫的,进宫意味着什么你清楚吧?”

    慕容琬叹气:“看来宫里又要多一位公公了。”

    陈默目光毫无变化。

    慕容稷只能看向晏清:“晏哥哥,你没意见吗?”

    她以为晏清再怎么着都会争取一下关键证人,这样她也好不情不愿的给过去,顺便再要点儿好处。

    结果,

    这位备受推崇的晏公子只是犹豫了下便点头同意了。

    “既是陈默自己的选择,晏某也不好强求。”

    想起前几次强行改变人物结果发生的事情,晏清已然心有余悸。如今对陈默的选择,他很尊重。而且慕容稷望来的眼神太过期待,他也不忍让对方失望。

    只是亳州旧案会推迟些而已。

    慕容稷如今算是把自己玩儿了进去。

    今日过后,京都都会知道临安王进了角斗场,还带回了一个斗奴,且还是从晏公子手里抢来的。

    对世家来说,这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

    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慕容稷只好先离开角斗场。临走之前,她狠狠地剜了晏清一眼。

    晏清目光疑惑,不明白慕容稷为何生气,明明人都已经给对方了。

    跟着慕容稷离开的几人更不明白。

    走出角斗场,将面具挂在门口的紫藤木挂架上,燕景权将人肩膀勾住,才强制放慢了对方的脚步。

    “怎么?还生气那小白脸和你抢人呢?还是生气我们不让你带他?”

    慕容稷木着脸,没说话。

    见状,慕容灼又看了两眼后面跟着的斗奴,不情不愿哼道:“这人底子还不错,日后收拾收拾应该也能看,我不嫌弃他就是了。”

    慕容琬脸上则露出一股淡淡的死感:“如今事儿都已经做了,想后悔也来不及,我们就等着来自阿翁的责罚吧,只希望不是禁足就好。”

    “良妃娘娘对慕容稷很宽容,她应该会帮我们免些责罚吧?”

    慕容灼摇头:“祖母本就讨厌吴家,更讨厌那种场合,她会比阿翁更生气的。”

    “那怎么办!我们要是被罚了,慕容瞻那些混蛋肯定又要笑我们了!”

    慕容灼忽然想起一个人:“对了!阿翁经常对那个狐狸精称赞有加,不如让他给我们说说好话!”

    燕景权嗤笑:“我们都从他手里抢人了,他会这么好心?”

    “他必须会!”慕容稷咬牙切齿,“这件事他跑不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慕容稷这么笃定,但对方既然能这么说,就一定有把握。

    慕容琬指了指身后跟着的人,询问道:“那我们明天进宫,他真要和我们一起进宫吗?”

    慕容稷摇头:“宫里规矩太多,基本都是侍候人的精细活,他这样怕是会惹怒很多人。”

    最重要的是,在宫里世家伸手可触,太过危险。

    回到楚王府,将陈默安置好后,慕容稷几人便享受着为数不多的娱乐时光。

    在太湖旁支起火堆,几人动作熟练的捞鱼烤鱼,每个人身上都脏兮兮的,面上却笑意盈盈。

    不知不觉间,又提起了白日遇到宇文贺的事情。

    慕容稷警告几人:“宇文贺这个人你们都小心些,最好别和他碰上。”

    慕容琬抢过慕容灼手里肥嫩的烤鱼,咬了一口,在对方即将跳脚的时候又塞了回去。

    她继续吃着自己手里的烤鱼,轻哼道:“那家伙绝对有问题,阿翁大寿下月底才到,他来这么早,不知道心里打什么鬼算盘呢!”

    “只要他不惹到我们头上就好,其他时候,慕容瞻他们会应付的。”

    燕景权将鱼刺挑出,递给慕容稷:“阿兄传信来,大概七日后便会到京都。”

    慕容琬睁大眼眸:“这么快!”

    慕容灼:“燕景权,你这么多年都没回去,你说你阿兄还能认出你吗?听说他都定亲了?”

    燕景权垂眸不语。

    慕容稷咬着鱼肉,看了一眼燕景权,含糊接道:“亲兄弟怎么会认不出来,他阿兄又不是傻的,不然也不会和金陵城城主的孙女定亲。”

    “金陵欧阳家那些人可都不是善茬,不知这次来的是谁,千万别来个和宇文贺一样的麻烦精了!”

    燕景权:“不会,金陵与上庸书院相近,欧阳城主最重规矩,这次应该会让五公子欧阳珣前来。倒是云麓,之前那件事让云麓元气大伤,如今新王刚稳,膝下子嗣也未长大,不知会派谁来?”

    “肯定不会是云麓王本人,但若是只派仆从前来,便是对阿翁的轻视,新任云麓王很难做啊。”

    慕容稷:“这好办,老云麓王子嗣那么多,随便找个听话的子侄来就行了。本世子现在还是比较好奇西戎这次会送什么珍奇的礼物,不知道能不能比得过烟火盛会时的凤舞九天。”

    想到那晚的奇异景象,慕容灼几人皆露出了回味的笑容。

    “是啊,西戎珍奇玩意儿最多,不知道这次会送什么贺礼?”

    “我们给阿翁的贺礼也要开始准备了,不然定会被其他人比下去。”

    慕容稷擦了擦嘴角的油渍,神态轻松。

    “不急,这次宫宴的主角可不是我们。”

    “什么意思?”

    慕容稷眨眼:“别忘了,如今京都闺秀已适龄婚配,小皇叔也未定亲。”

    几人恍悟。

    第42章 你打我吧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

    次日大早, 似是体会到了几人心绪,整片天幕黑云密布,仿佛下一瞬便会沉落。

    坐上回宫的马车, 慕容稷几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一方面是昨晚休息太迟, 另一方面是他们即将要面对的事情。

    慕容灼懒散的斜靠在慕容稷身上,双手将人紧紧抱着, 边哼唧边来回晃动。

    “阿兄——灼儿不想回宫啊——”

    在宫里多年调理,慕容稷如今身量总算正常了,但身边这些人长的更快,她最多只能与比自己小的慕容灼一较高下。可偏偏这家伙虽然看着娇气,但并不挑食,身体壮实的能背上自己跑一圈。

    此时被慕容灼紧紧环住,慕容稷忍不住伸手求救。

    “呼救我”

    对面的燕景权倾身扒开慕容灼, 一只手提着对方后领拉到身边, 而后控制住对方挣扎的双手。

    “你阿兄身子娇弱的很, 别闹他了。”

    慕容稷扶着车厢轻咳两声, 抬眸瞪过去:“谁娇弱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阿灼力气有多大!”

    燕景权当然知道,他强勒着身边人的脖颈, 咧开嘴巴, 怪笑出声。

    “是啊, 要不是慕容灼这牛劲, 我们第一次见面也不会落水。小爷当时看见水鬼索命,差点就见阎王了!”

    听到‘水鬼’两字,慕容稷便想到宫里, 心里愈发愁了。

    慕容灼顿时停下动作,讪讪的笑着:“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你你不是没事吗”

    燕景权将人推开, 冷哼道:“我是还好,你阿兄可躺了好几天,要不是后面他还是一样看重你,小爷对你可没这么客气。”

    其实之前的事情慕容灼都忘的差不多了,现在被燕景权提起,他忽然也记起那时的情况来。甚至还能想起自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最后回到王府被狠狠揍了一顿的情况。

    慕容灼面色通红,慢吞吞的坐回到对面,垂下头不敢看人。

    “阿兄,你打我吧。”

    慕容稷倒是真想揍人,可一看到慕容灼那张灿若桃花的漂亮脸蛋,心里的气就降了下去,反而升起别样恶劣的心思。

    她捏着对方下巴抬起,伸手戳了戳那红润柔软的脸颊,在小少年水光莹莹的注视下,径直亲上了被自己戳红的地方。

    待慕容稷退开的时候,眼前人双目圆睁,整个人红的都能滴出血来,头顶隐隐冒出热气。

    慕容灼讷讷道:“阿兄——”

    慕容稷对漂亮小孩儿本就没有抵抗力,更何况慕容灼还算听话,自然对他亲近些。

    听到对方带着颤音的喊声,慕容稷眉头轻挑,摸了摸对方发顶:“阿兄怎么舍得打你呢,灼弟只要日后再乖些就好了。”

    慕容灼怔怔点头,整个人明显更红了。

    见状,另一侧的慕容琬忍不住大笑,坐过去揪了揪慕容灼通红的耳珠,戏谑道:“怎么还害羞了?你这幅模样真的好像香红阁里那些姑娘啊哈哈哈!”

    慕容稷侧靠在马车后方,单腿撑在坐板上,捻起葡萄扔进嘴里,笑吟吟的跟着点头。

    燕景权也止不住笑,视线缓缓从慕容稷同样殷红的唇瓣上扫过。

    听到‘香红阁’几个字,慕容灼不解抬眸:“香红阁是做什么的?你们都去过香红阁吗?为什么不带灼儿?”

    忽然,他想起之前在角斗场二楼听到的话,不等几人回答,便再次询问道。

    “还有,之前宇文贺说的香红阁开.苞是什么意思?这句话很粗俗吗?”

    开始的疑问,慕容琬还能回答两句,到了后面,她猛地咳嗽出声,连忙捂住慕容灼的嘴巴。

    “没什么没什么!你不用知道!”

    以往慕容稷几人好奇慕容瞻的动向,直接跟进了香红阁,但没想到其中确有一番新天地。里面姑娘们万紫千红百花齐放,曲艺舞姿各有特色,更别说女儿家身子香香软软的,与美人相处久了,便如同云端漫步,触目皆美。

    当然,因慕容灼年纪还小,慕容稷几人进香红阁时都避着对方。

    现在忽然被问起,几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燕景权轻咳两声,道:“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这种话,一听就是在敷衍他,慕容灼鼓着脸,很是生气。

    “你们都欺负灼儿!灼儿不和你们玩了!”

    说着,就要直接下车。

    慕容稷连忙将人拉回来,脑子里面快速闪过几个面孔:“不是我们不想带你,实在是是小皇叔不让我们带你!”

    慕容灼疑惑:“这和小皇叔有什么关系?”

    一个谎言,总是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慕容琬接着道:“是小皇叔带我们去的,你有什么问题下午去太学问小皇叔好了!”

    燕景权只能点头。

    闻言,慕容灼总算是安静下来——

    皇宫,临湖殿,

    经历了一番不轻不重的训斥后,慕容稷几人再三保证不会再去角斗场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沈良妃这才放过他们。

    因文庆馆那件事,慕容稷在王府休养了好些时日,慕容琬姐弟也没有进宫,沈良妃着实想念的紧。

    明面上训斥过后,她便一口一个小心肝的将几人抱了个遍,最后才看向一旁的燕景权。

    “本宫听闻燕大公子不日即将抵达京都,景权到时候就不必去太学了,带着你阿兄好好在京都玩玩,说不定你阿兄还能留在天京陪你呢。”

    燕景权垂眸:“多谢娘娘好意,景权会好好陪阿兄的。”

    慕容稷眨了眨眼,抱着沈良妃的手臂摇晃着:“沈娘娘,那翁翁那边”

    沈良妃当即抽出手臂,轻点了下慕容稷额头,嗔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惯会用本宫来做挡箭牌!只是这次不同往日,陛下本就听太学夫子告状告的头疼,想把你们几人直接送去上庸学院,现在又听到你们在角斗场的事情,今日怕是少不了一顿打。”

    慕容稷几人垂头丧气。

    “那我们去找五皇叔说说话。”

    沈良妃又交代了几句,在几人出门的时候,忍不住再次提醒:“下午你们可一定要在太学乖乖待着!”

    慕容稷几人应声离开。

    回春阁,

    几人进去的时候,慕容浚正被宫侍扶着慢慢走路,见到几人,面上露出笑容。

    “你们回来了。”

    慕容稷走进,替宫侍扶着慕容浚,侧头询问:“五皇叔怎么不多休息几日,这伤虽不伤及根本,但还是要多养养才能恢复如常。”

    慕容浚摇头:“因那件事,我已好几日未去太学了,若是再休养,怕是会落下太学的课业,届时定会错过上庸入学考试。”

    “那有什么!五皇叔你这么厉害,后面肯定能追上他们的!”

    慕容浚无奈:“琬琬,你不明白。”

    慕容稷倒是明白,但她已经没办法让慕容浚停下来了,世家已然出手,如今只有帮助慕容浚走的更远,更快些。

    “其实五皇叔真的不用着急去太学,太学那些夫子离开上庸多年,对上庸的了解肯定没有现在的天级学子清楚,若是有一个天级学子亲自教你,肯定会比那些夫子更有用吧。”

    慕容浚扶着座椅的手臂微微颤抖,侧头看向慕容稷:“稷儿是说”

    燕景权几人都以为慕容稷会说晏清的名字,谁料对方竟然吐出了‘崔恒’两个字。

    崔家规矩繁杂,又极宝贝这个嫡孙,若让崔恒进宫只为教导慕容浚,怕是崔中书令得气的直接上书弹劾。

    “慕容稷,你是不是疯了?”

    慕容浚确定:“稷儿,崔公子不可能进宫教学的。”

    “阿兄,要不还是找狐狸精吧,他还有可能答应。”

    慕容稷摇摇手指:“就要崔恒,但不必让他进宫,五皇叔出宫就可以。”

    “出宫?”

    燕景权忽然也想明白了:“出宫好,就在楚王府,有崔恒来教学,我们都不用去太学了,只是陛下那边”

    慕容琬担忧:“阿翁会答应吗?”

    慕容稷微笑,

    “放心,翁翁会答应的。”——

    午膳过后,

    慕容浚实在没办法再继续躺平,便一瘸一拐的跟着几人一起去了太学。

    刚到门口,便迎面撞上了易若淳。

    见慕容浚如今模样,易若淳更嫌弃了。

    “本来人就不怎么样,现在又变成了瘸子,真是让人难受。”

    慕容琬挡在慕容浚身前:“难受也得受着,阿翁亲口旨意,难不成你们家还想抗旨不成?”

    “我妹妹知书达理温柔漂亮,配他一个瘸子岂不委屈!慕容浚,你若还算个男人,就亲自去向陛下求退婚的旨意!”

    慕容浚垂着头,没说话。

    慕容稷看了眼急匆匆赶来的嫩绿色罗裙少女,轻笑道:“小表叔,你不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吗?”

    易若淳现在看到慕容稷,就想起来自己在烟火盛会那天四处奔走,只为给对方找出一模一样的墨山砚和明玉雪环,结果墨山砚花了他所有家当才凑出来,明玉雪环却还是毫无踪影,最后明月楼真的进不去了。

    若不是当晚发生了文庆馆那件事,易若淳气的都想直接放把火烧了明月楼。

    现在易若淳没债一身轻,对慕容稷也恢复了最开始的长辈姿态。

    “稷儿,若晴是我妹妹,我不同意,她也不会同意的。”

    “那可不一定。”

    还没等易若淳思考,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怒声。

    “易若淳!你做什么呢!”

    易若淳回身,冷哼道:“帮你处理麻烦事。”

    “用不着!”

    易若晴走进,朝几人微微颔首,视线在慕容浚腿上停留了一下,不自然道:“抱歉,是易若淳擅作主张,你们不用管他。”

    慕容浚还是没有抬头。

    燕景权几人也没吭声。

    只有慕容稷笑着点了点头:“果然还是小表姑最明事理,说不定哪日稷儿就得改称呼了呢。”

    闻言,易若淳双目喷火:“瞎说什么!若晴才不你干嘛拉我!你怎么这么向着他们!易若晴!”

    强行将人拉离的易若晴连头都没回,直接带人走出了太学。

    慕容稷侧头看了眼慕容浚:“五皇叔,你还好吧?”

    慕容浚摇了摇头,抬起的面容依旧温和。

    “我没事,坐吧,夫子应快来了。”

    几人落座后,慕容瞻一行人才姗姗来迟,看到几日未见的慕容稷等人后,他颔首微笑,便与伴读安坐了下去。

    没过一会儿,在夫子进来之前,易家兄妹也赶了回来,只是两个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随后,夫子慢悠悠走进来,对慕容浚几人关心询问了几句,便开始了今日的授课。

    结束后,

    因慕容稷几个小霸王也在,今日的宗室贵族学子们异常安静,没待多久便都离开了太学,连易家兄妹也走的很急。

    最后,只有慕容瞻和两个伴读留了下来。

    “稷儿,听闻你们昨日去了角斗场,还遇见了乌恒王。”

    慕容稷点头:“小皇叔消息真灵通,我们就是去角斗场看热闹,谁知道会碰到宇文贺那个混蛋。他可讨厌了,带着两个仆从到处找麻烦,要不是后面晏哥哥来了,我们肯定就要被他欺负了!”

    慕容瞻眉头微挑:“是吗?连稷儿你都没办法压过他?”

    慕容稷摊手:“没办法,那家伙身边带着两个高手呢,要是小皇叔在,说不定还能让他知难而退。”

    慕容瞻只微笑:“那你们日后便小心些,这段时间他都会在京都。”

    又说了几句后,慕容瞻便要离开,但却忽然被慕容灼叫住了。

    慕容瞻疑惑回头,只见那红艳艳的唇瓣一张一合,吐出的话语让慕容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小皇叔,香红阁开.苞是什么意思啊?”

    慕容瞻喉头微哽,看向慕容稷几人。

    却见那一个个的都挪开了视线,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只有慕容浚眉头紧拧,发出了另外的质问。

    “这都是谁教你们的!”

    慕容稷几人头转的更偏了,下面的手却不自觉都指向了对面人。

    第一次如此背锅,还被慕容浚如此沉怒的目光注视着,慕容瞻被气笑了。

    “就算是本宫又如何,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你装什么清心寡欲呢。”

    慕容浚沉了口气,道:“我确实管不着你,但稷儿他们还小,香红阁的事情若是被父皇知道了,你”

    “你敢威胁我?”慕容瞻冷笑打断,“慕容浚,你如今可真是长本事了,该不会真的忘了以前的事情了吧?”

    慕容浚没有回答,呼吸却沉重了些。

    慕容瞻更是死死地注视着对方。

    见气氛如此僵滞,怕两人真打起来,慕容稷只好出声缓和。

    “五皇叔小皇叔别吵了,灼弟就是好奇,我们带他去看看不就好了。”

    闻言,两人不可置信扭头。

    “慕容稷!”——

    作者有话说:重要宫宴之后崽崽们就要长大了[红心][红心][红心]

    第43章 乖乖听话 香红阁的姐姐们还等着我呢!……

    慕容稷眨眨眼, 理所当然道。

    “怎么了?香红阁的姐姐们都很好啊,她们还给稷儿绣香囊呢,每个人都香香软软的, 而且绿荷姐姐的琵琶弹得很好听!她还能反着弹, 可厉害了!”

    慕容瞻忽然也轻松起来,他笑着拍了拍慕容浚的肩膀, 和声和气道。

    “五哥,稷儿说的在理,而且香红阁不比其他地方,那里高雅清正,别有一番滋味。灼儿既然好奇,我们不如亲自带他去看看,也可解了他的疑惑。”

    慕容灼兴奋拍手:“好啊好啊!灼儿也能去香红阁了!”

    虽不知慕容稷在打什么算盘, 但燕景权和慕容琬也配合的很。

    “香红阁饭菜不错, 雪间醉更是一绝, 不失为消遣的好地方。”

    “是啊, 姐姐们唱的小曲儿可好听了,还有鸾情姐姐的舞姿, 简直惊为天人!。”

    慕容瞻适时开口:“今日你们刚回来, 不便出宫, 等明日, 明日本宫请客,带你们去香红阁好好玩玩。”

    慕容稷几人重重点头。

    随后,慕容瞻瞥了面色冷沉的慕容浚一眼, 轻笑道:“五哥若是觉得那里脏了你的名声,可以不去。”

    见慕容稷几人向往的模样,仿佛马上就要出宫去香红阁一样。慕容浚眉头紧皱, 刚要阻止,便被慕容稷抱住了胳膊。

    “五皇叔,你专注课业,不想去没关系,可千万不能告诉翁翁啊,那里真的很好,我们不想姐姐们没了去处。”

    对上皇长孙期待的目光,慕容浚顿了顿,叹道:“不会的,明日我与你们一起去。”

    话落,慕容稷几人兴高采烈的抱住慕容浚。

    慕容瞻唇角微扬,

    “这才是我们可敬的五殿下啊。”

    慕容浚冷冷的看了一眼对方,便带着慕容稷几人回了临湖殿。

    他们回来后没多久,陛下便来了。

    进殿后便是一道震耳的冷哼,慕容稷几人连忙乖巧跪下。

    昭明帝大步走进,端方肃穆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坐下后便抬起手,禁了沈良妃求情的话。

    沈良妃只好坐在另一侧,目光示意几人赶紧请罪。

    慕容稷抬起头,刚要开口,便被昭明帝忽然打断。

    “燕景权,”

    燕景权恭敬垂首:“陛下,臣有罪,臣不该”

    “行了,朕知道这件事的主谋是谁,你不用替他遮掩。”

    昭明帝看都没看其他几人,只认真注视着燕景权。

    “朕要说的是,你阿兄不日就会到天京城,你这些年一个人,住在楚王府情有可原。但如今你阿兄来了,不能跟着一起住到楚王府,这段时间你便回镇北王府,朕赐些人过去,帮你仔细打理打理镇北王府,正好迎接燕大公子等人。”

    燕景权头垂的更低了:“多谢陛下,只是镇北王府内有”

    “正好呢!”

    慕容稷忽然出声,笑盈盈的往前跪了几步,抱住昭明帝小腿,抬起的目光期待万分。

    “翁翁,既然燕景权走了,那稷儿可以让崔恒哥哥来王府住几日吗?”

    立在一旁的慕容浚忍不住抬眸。

    昭明帝视线缓缓下移,目光复杂万分。

    如今北狄讲和,云麓暂安,各州平稳,九重神塔也即将建成,朝堂上并无大事,但昭明帝却依旧头疼。因他常收到太学夫子的奏章,而其中基本都是对慕容稷的批评与气怒。

    昭明帝自小勤勉,兄弟姐妹间勾心斗角屡见不鲜,再加上大晋重才学,身边常多能者。他从未见过如慕容稷一般在课业上如此愚钝的人,燕景权和慕容琬姐弟虽常与慕容稷一起,但读书上却并不算差,就连易若淳那纨绔的课业也比慕容稷做的好。

    昭明帝教导无果,最终只能归结于慕容稷自小体弱多病,同时寄希望于上庸学院的师长们。

    可稷儿虽说课业不行,但却在其他方面开了窍,每每都会在外面给他惹是生非,关键有些是非还正对昭明帝心思,让他骂也不是夸也不是。更难得的是,稷儿待人真诚,一番赤子之心往往戳人心肺,对他与沈良妃更是全身心的信任,昭明帝便也宽容了些。

    但这次慕容稷不想去上庸学院,带人去角斗场那种地方,还和晏清抢斗奴。每一件,都让昭明帝怒火翻涌。

    此时竟然还想让崔恒住在楚王府。

    昭明帝一字一句道:“你再说一遍。”

    像是没看到沈良妃的眼色,慕容稷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认真回道。

    “一月之后就是进上庸的第一次考学,若是有崔恒哥哥的帮助,五皇叔肯定能成功入学的!而且我们也能多听听关于上庸学院的事情,日后去上庸会方便些。”

    听到后面的话,沈良妃伸出的手缓缓缩回,其他人也松了口气。

    昭明帝双目微眯:“你答应去上庸学院了?”

    慕容稷抱着昭明帝的小腿轻晃着,嘴里发出不满的哼唧声:“人家也没拒绝嘛,只是按翁翁的意思,我们直接就能去上庸学院,到时候上庸其他学子肯定会鄙夷我们的。”

    “他们敢!”

    慕容稷鼓着脸:“他们明面上肯定不敢,背地里一定会的,所以我们想自己考进去。”

    昭明帝忍不住倾身:“你说什么?”

    沈良妃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燕景权几人则一脸迷茫:“啊???”

    他们什么时候说要自己考进去了?

    慕容浚轻咳道:“稷儿,你认真的吗?”

    看到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慕容稷第一次感觉到冒犯。

    她气的甩开昭明帝的腿,站起身来,叉腰怒吼:“你们也太小看人了吧!不过就是区区上庸而已!能有多难!”

    难!非常难!

    慕容浚都觉得难的程度,如今整个太学,应该也只有慕容瞻、慕容浚以及易若晴有希望考入,至于其他人,有能力的只能靠推荐信进去,没能力的便只能歇着。

    看到慕容稷认真的模样,燕景权几人瞬间感觉天塌了。

    昭明帝却终于换上了笑脸。

    “稷儿能有这种觉悟已经很好了,但上庸考学不易,以你们如今的资质,怕是很难进去,还是让翁翁帮你们吧。”

    “不行!”慕容稷身板挺得笔直,目光坚定,“稷儿一定要靠自己进去!这样才不给翁翁丢脸!”

    昭明帝张了张嘴,向来端方的面容上出现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就像是平日里娇养的幼崽终于想飞了,但却不知翅膀为何物。

    沈良妃更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好坐回去喝茶。

    见众人终于没了反对的声音,慕容稷又露出笑容,凑到昭明帝身边,蹲下身子敲着对方的腿。

    “要去上庸学院,定然让上庸学院的学子来教才最好。翁翁,你下旨让崔恒哥哥来楚王府教我们吧!稷儿保证一定乖乖听话!”

    昭明帝想了想,道:“不如让晏清到楚王府教导你们,他更方便些。”

    慕容稷眨了眨眼,小声道,“翁翁忘了吗?稷儿才抢了他的人,他肯定不会好好教我们的!”

    “晏清不是那样的人。”

    “他就是!稷儿现在不喜欢他了,翁翁你就让崔恒哥哥来教我们吧——”

    昭明帝稳住慕容稷的手,叹道:“别摇了别摇了,翁翁应你就是。”

    闻言,慕容稷起身踮脚,捧着昭明帝的脸就亲了一大口。

    “翁翁最好了!”

    沈良妃却有些担忧:“崔家会答应吗?”

    昭明帝冷哼:“小辈之间互相帮助,这种小事,他还能抗旨不成!”

    慕容稷垂眸轻笑。

    若是以往,还真说不准。但如今,崔家为了试探她从晏清手里抢回去的流民,定会欣然答应。

    她又怎能不好好利用一番。

    目的达成,慕容稷心满意足的离开,可刚到门口,便听到了昭明帝兴致冲冲的吩咐声。

    “来人!把这几个不听话的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高公公无奈应声。

    慕容稷不可置信:“翁翁——”

    下一秒,她和燕景权几人就被宫侍拖出去了。

    少顷,

    几人脚步僵硬的走向寝殿,身边还跟着一瘸一拐的慕容浚。

    “怎么着?明天还去吗?”

    知道燕景权话里的意思,慕容稷揉着屁股,目光幽幽:“当然去!”

    慕容浚无奈摇头:“你们还真是不知悔改,若是被崔公子知道了”

    “世家又不是没出过风流人物,他不会多管闲事。”

    事实证明,崔恒还真是只管教学授课。

    次日,

    几人因行动不便,回到王府已至午时,崔恒早早便在府内静候。

    寒暄之后,用过午膳,便开始了专攻上庸考学的课业。

    比起太学的腐儒老头,崔恒这样温润清和的少年夫子,更容易让几人听进去,再加上崔恒授课简洁轻松,博学多才,时不时还夹杂着上庸学院内的逸闻趣事,几人听得都忘了时间。

    直到暮色降临,崔恒告辞,几人才依依不舍的将人送走。

    慕容稷回望向内苑,只见紫云微微点头,院内练武的身影一闪而逝。

    恰好这时候慕容瞻带人来了,慕容稷打了个响指,吩咐道:“叫陈默来。”

    仆从躬身退下。

    很快,一袭藏青色劲装简服的陈默走了出来,剑眉寒目,鼻梁高挺,面容棱角分明,更显锋利,一目之下,竟让人有些发冷。

    慕容琬挑了挑眉:“这家伙竟然长得还不错!”

    慕容灼轻哼:“哪里不错了?就是把能动的刀而已!”

    燕景权拍了拍对方结实的胸膛,点头道:“确实还不错。”

    慕容浚刚想说话,便看到慕容瞻走了过来。

    “这便是你从晏清手里抢来的斗奴?资质倒是还行,可惜是个哑巴。”

    “刚好,本世子就喜欢话少能干的。”

    说着,慕容稷走过慕容瞻,直接上了对方的豪华马车。

    他回头看向还待在王府内一群人,忍不住催促。

    “都愣着干嘛?赶紧走啊!香红阁的姐姐们还等着我呢!”

    第44章 高抬贵手 好一个临安王!

    香红阁,

    慕容稷刚一踏进去,里面便迎上来了一群姹紫嫣红。

    “哎哟我的小殿下~您可算是来了!我们绿荷妹妹等您等的最近都没心情接客了!”

    慕容稷笑眯眯作揖:“都是稷儿的错,稷儿这就去找绿荷姐姐道歉去。”

    “你个小没良心的!还知道回来啊!是不是都忘了咱们这些个人了!”

    抓住额上的青葱玉指揉了揉, 慕容稷轻笑道。

    “怎么会呢?稷儿每日都在想香红阁的姐姐们, 太学的课业,可是一点儿都没听呢!”

    “小骗子!前些日子还说最喜欢奴家的香囊要天天戴着, 这才过去多久,竟然就换上了鸾情的破鸳鸯!”

    慕容稷从怀里掏出香囊,面色认真:“在呢在呢!姐姐瞧,稷儿都贴身放着。”

    “临安王小殿下!快过来一起玩儿啊——”

    面对赌乐区几个娇喝的姑娘,慕容稷笑呵呵挥手,

    “来了来了!等会儿稷儿就出来!”

    香红阁内,典雅清丽, 入目所及, 每位姑娘各有千秋, 姿态万千。大堂呈圆形, 最中央处下沉,置有一处玉石所围的玩乐地, 与慕容稷打完招呼, 姑娘们便继续与贵客们调笑下赌。

    雌雄莫辨的绯衣小少年面容含笑, 姿态风流的从众花丛中穿过, 朝着楼梯口风韵犹存的艳丽女人走去。

    “红裳姐姐又漂亮了——”

    “你这小冤家!嘴巴又抹蜜了不成!”

    香红阁门口,望着‘万花丛中过,片片都沾身’的小小少年, 慕容浚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慕容灼双目圆睁,震惊的同时脚步不自觉跟着慕容稷往里走。

    望着慕容稷游刃有余的模样, 慕容瞻接过美人儿递上来的高足杯,啜饮一口,边点头边感叹。

    “稷儿如此风姿,我等望尘莫及。若非年纪尚小,这京都的所有女子怕是要将我们稷儿给淹没了。”

    燕景权和慕容琬显然也都习惯了,他们一边和熟悉的姑娘打招呼,一边带着呆愣在原地的慕容浚跟上几人。

    直到二楼右侧红阁第三间,几人先后进入,方才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红裳朝着慕容瞻几人行了个婀娜多姿的礼,眉开眼笑道。

    “香红阁今个儿算是蓬荜生辉了,竟然迎来了您几位,奴家这就让绿荷她们过来。”

    待人离开,慕容浚拧着眉头走进慕容稷,可还没等他开口,便被对方拉着坐在了软塌上。

    慕容稷拍了拍黏在身边的慕容灼,笑意盈盈的递过去一杯酒。

    “五皇叔,你快尝尝!这酒可比宫里的好喝多了!”

    慕容浚:“你年纪尚小,不能唔唔”

    慕容琬收回手,跪坐在食案另一侧:“这桃花酥也好吃,听说是从兰善寺专门采摘回来做的呢。”

    扫了眼挤坐在中间的慕容稷几人,燕景权只好和慕容瞻坐在另一侧。

    陈默面无表情的站在慕容稷身后。

    慕容瞻举杯望向对面的慕容浚,笑道:“五哥第一次来,可要多饮几杯雪间醉,方不负稷儿的心意。”

    喉间滚过清醇绵长的温酒,见慕容稷几人如此喜悦,慕容浚眉目微敛,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见状,慕容瞻笑的开怀。

    没过多久,绿荷抱着琵琶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位各有特色的美人儿。

    美人陪坐在侧,慕容稷双目发亮,眉眼弯弯的望向前方一袭白衣如雪山神女般的绿荷。

    只见对方玉指轻点琵琶,朱唇微翘。

    下一瞬,冰弦飒飒,急瞬透人肺。轮指拨捻,嘈嘈切切如万颗珠玑坠玉盘,脆响中杀出金戈之气。铮然鸣响,恍闻霜天铁骑踏雪。四弦裂帛,穹庐之下,血雾弥漫,流水呜咽。

    一曲《踏雪回州》落,房内一时寂静。

    “好!绿荷姐姐好厉害,技艺又精进了!”

    慕容稷最先起身,她笑着走进绿荷,握住对方的手。

    绿荷福了福身子,抱着琵琶,姿态清雅,嗓音如珠玉落盘。

    “几位殿下安,燕公子安。”

    不等其他几人反应,慕容稷就拉着对方走到中间。

    见慕容灼那副没见过世面的呆愣蠢样,慕容稷大笑着将对方踢开,而后扶着绿荷跪坐在软塌上。

    她捂住绿荷微启的红唇,柔声道:“姐姐安坐,与往日一般即可。”

    随后,她看向起身后局促的慕容灼。

    “你不是最喜欢秋千了吗,去后院看看,绝对惊喜。”

    慕容灼眼眸大亮。

    其中一位美人适时起身,带着期待的慕容灼走出房间。

    坐下后,慕容稷见对方面容如冰似雾,眉间蹙着一抹愁思,便悄声询问。

    “小禾还没找到吗?”

    绿荷摇头:“红裳姐说她偷了我的东西跑了,但我不信,她是个贴心的好妹妹,不会就这样离开我的。”

    慕容稷点了点头,规劝了两句后便将人逗笑了。

    而后,除了慕容浚依旧冷冰冰的拒绝任何美人儿的靠近外,其他人推杯换盏,听歌观舞,气氛一时融洽。

    一番谈笑之后,慕容瞻望向绿荷。

    “怎不见鸾情姑娘?往日她可都会第一时间来找稷儿的。”

    绿荷:“鸾情姐姐也有贵客。”

    “贵客?”慕容瞻一饮而尽,轻抚着玉杯边缘,“你在说谁?”

    绿荷看了眼身侧言笑晏晏的慕容稷,不觉咽了咽喉咙。

    慕容稷挑眉:“姐姐看我作何?那不成那贵客还与我有关?”

    绿荷犹豫了瞬,缓缓点头。

    见状,旁边几人都好奇起来。

    “是谁啊?鸾情姐姐都抽不出时间过来吗?”

    “能让鸾情作陪的人可不多,那人是谁?”

    “叫过来看看呗!你去叫他们过来!”

    慕容琬身边的美人儿起身后恭敬垂首,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绿荷只好开口:“是乌恒王殿下。”

    “乌恒王?”

    “乌恒王!”

    慕容稷忽然起身,大步走向门口:“我说鸾情姐姐怎么抽不开身,原来竟被那混蛋占着呢!”

    “稷儿!”

    “稷儿你等等!”

    “慕容稷!”

    慕容瞻等人连忙起身,却都未来得及拦住慕容稷,等他们追出去的时候,慕容稷在几番询问下已经踹开了对方的门。

    “你竟敢抢我的鸾情姐姐!!!”

    香阁内,

    鸾情正就着宇文贺的手饮酒,听到响声,她惊诧回头,面色红晕。

    “小小殿下?”

    宇文贺也被惊了下,可看到急匆匆走来的小孩儿,他不觉扬起笑容。

    “原来是临安王殿下,没想到你这么”

    ‘啪——’‘咕噜——’

    白玉瓶疾风般碎裂的声音让在场众人瞬间睁大双眼。

    死一般的寂静。

    很快,在角落的两堵肉墙便走了过来,吓得鸾情连忙挡在两人中间。

    “误会!一定是误会!小殿下,乌恒王殿下,你们”

    “滚开!”

    见鸾情被宇文贺掀倒在地,慕容稷怒吼抬手:“宇文贺!”

    轻而易举捏住袭来的手,站起身的宇文贺望着眼前的小不点儿,目光冷而怒。

    “慕容稷!你敢如此轻待本王!”

    燕景权连忙走进,阻止宇文贺的侍卫近身,同时望向宇文贺。

    “宇文贺你放开他!”

    慕容浚和慕容浚这时也走了过来。

    “误会一场,还请乌恒王高抬贵手。”

    “乌恒王,先放开稷儿,我们有话好好说。”

    宇文贺恍若未闻,目光紧盯着慕容稷,捏着对方手腕提高:“大晋的待客之道,本王可真是见识到了!不知临安王殿下可有解释!”

    慕容稷手腕被握的生疼,挣扎无果,只好怒声抬头:“松开!再不松手本世子就不客气了!”

    宇文贺嗤笑,扫了一圈急切的众人,力气加重:“本王不放,你又待如何?”

    “这是你逼我的!”

    不等宇文贺反应,慕容稷抬膝直朝对方薄弱的位置撞去。

    倒吸气声接连响起,伴随着一道压抑的们闷哼声,手上力道很快松开。

    对上宇文贺转瞬暴戾阴狠的视线,慕容稷冷哼后退,躲在慕容瞻两人身后。

    宇文贺躬着身子,一只手死死的抓着食案,一只手颤抖的指向慕容稷,咬牙切齿道:“把他给本王”

    两堵肉墙沉喝一声,同时冲向慕容稷。

    慕容琬被吓得拉着慕容稷接连后退。慕容瞻只能和慕容浚挡在前面。

    “站住!尔敢!”

    “放肆!给本宫停下!”

    燕景权和陈默连忙冲上前,各拦着一人。

    这时,红裳终于带人上来,绿荷跟在后面,目光担忧。

    将乌恒王的随侍安抚下后,红裳焦急走进,躬身赔礼。

    “几位殿下息怒,都是香红阁招待不周,千万莫要伤了和气啊!”

    宇文贺缓了缓,终于能站起身来,他僵硬站在原地,怒瞪着罪魁祸首,一字一句道。

    “慕!容!稷!”

    慕容稷从慕容瞻身后探出头:“本世子的手都快被你捏掉了!我踢你一下怎么了!”

    “那是你先对本王无礼!”

    慕容稷梗着脖子:“你抢我鸾情姐姐,还灌她喝酒!我看不过去摔个杯子而已!又没砸到你!”

    “我灌她?”

    鸾情慌忙上前:“小世子,乌恒王殿下并未强迫鸾情,您误会了!”

    见对方面容认真,慕容稷这才从慕容瞻身后出来。

    “是吗?那就算是我误会了,你乌恒王,刚刚对不住。”

    宇文贺冷笑走进:“一句道歉就想结束?”

    慕容稷再次退回到慕容瞻身后:“我都道歉了,你别过来!不行的话,你在香红阁的花费也算本世子账上!”

    宇文贺脚步未停:“好一个临安王!”

    “小皇叔救我!”

    被慕容稷推出去,又作为今晚做东的主人,慕容瞻只好伸手安抚。

    “乌恒王等等!稷儿年少不懂事,如今确定只是一场误会,稷儿也已道过歉,还望乌恒王可以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本宫的面子上,便结束此事,日后本宫定亲自做东相陪。”

    宇文贺连看都没看说话的人,目光死死的盯视着后侧的慕容稷。

    “给本王让开。”

    慕容瞻目光微沉,按住对方肩膀:“此事本就是误会,乌恒王也无大碍,不如大事化小小事”

    “化你娘个屁!你们大晋的习惯和本王无关!本王今日就要教训一下你们这个猖狂的临安王!”

    挥开对方的手,宇文贺大步向前,伸手往慕容稷的肩上抓去。

    乌恒王动作太快,众人来不及反应,对方就已经到了慕容稷跟前,不禁发出连连惊呼。

    慕容稷推开慕容琬,脚步后退,直到被逼退到门口。

    就在对方凌厉的大手即将落下时,她撞入了一具温暖的身躯,头顶大手也被对方稳稳接住,清润的嗓音缓缓而起。

    “乌恒王殿下,请高抬贵手。”

    慕容稷惊喜仰头,

    “崔恒哥哥!”

    第45章 神塔宫宴 晏清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崔恒?

    宇文贺盯了对方半天, 最终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扫了眼躲在对方怀里的慕容稷,冷哼一声,什么都没说, 径直离开了香阁。

    之前被拦住的两个随侍连忙跟了上去。

    目送宇文贺离开后, 慕容稷松开崔恒,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有崔恒哥哥在, 不然稷儿可就完了!”

    崔恒环视一周,目光在红裳等女人身上停留了瞬:“小殿下不该来这种地方。”

    慕容稷还没开口,便被慕容瞻抢了过去。

    “今日本宫带稷儿他们过来听曲儿,没想到崔公子也会来。不过,幸好崔公子来了,不然乌恒王可不会轻而易举放过稷儿,我们的面子人家可不领情呢。”

    崔恒恭敬颔首:“殿下谬赞了, 乌恒王只是看在崔某是上庸学院学子的份上, 所以才会给几分薄面。”

    “不管怎么说, 都是崔公子救了我们。红裳, 去准备酒菜,本宫定要好好感谢崔公子。”

    红裳连忙带人退下。

    就在慕容瞻笑着走来的时候, 崔恒后退两步, 恭敬拱手。

    “抱歉六殿下, 崔某近日奉旨在王府教导五殿下和临安王殿下等人, 因课业尚未交代清楚,所以才会折返。陛下旨意崔某不敢不听,便先带小殿下几人回府了。”

    说完, 便拉着慕容稷离开。

    慕容琬左右看了看,连忙跟了上去。慕容浚和燕景权也跟着离开。

    一片狼藉的香阁内,最后只留下慕容瞻一人。

    他脸上还挂着标准的笑容, 逐渐的,那笑容越来越大,直至发出尖锐的大笑声。

    香阁外,无人敢凑近。

    倏地,慕容瞻收起笑,大步走出。

    “红裳——”——

    楚王府,

    在香红阁后院玩的乐不思蜀的慕容灼被强行带回,很不高兴,但被临时夫子崔恒不轻不重的教育了一顿后,便安静下来。而后几人乖乖各自离开,燕景权也回了镇北王府。

    进入内苑,慕容稷脚步顿停。

    她回身望向同样停下来的陈默,缓步走进。

    “还是一句话不说?”

    陈默面无表情。

    望进那双如古井般毫无波动的眼眸,慕容稷轻笑着戳了戳对方的心脏处。

    “你知道自己很受欢迎吗?”

    陈默依旧没有反应。

    慕容稷绕着对方走了一圈,声音很轻:“我知道你不是徐尚卿,但你认识他对吗?”

    陈默眼睫微颤。

    “没关系,你可以继续选择当哑巴。反正你对亳州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们再查都没用。”

    “对了,”刚要离开的慕容稷忽然回身,抛过去一个黑漆漆的瓶子,“把身体养好,本世子可不想留一个经常吐血的随侍。”

    接住粗糙的黑瓶,陈默垂眸不语。

    直到听见脚步声逐渐远去,他握紧手中黑瓶,猛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猛烈的咳嗽声迟迟未停——

    屋内,

    慕容稷躺下后不久,便听到了细微窗户响动声。

    她坐起身来,望向圆桌前气息凌乱的紫云,眉头微蹙。

    “被发现了?”

    紫云摇摇头,饮了一杯茶后,方才缓过来。

    “托灼郡王的福,我终于进了香红阁后院那间香堂。你们离开后不久,六皇子便与红裳来了香堂,进了佛像下面的密道。我跟下去走了没多久,便嗅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察觉到身体异样后我就赶紧出来了,但在密道内发现了这个。”

    望着被紫云放在桌上的半枚玉扣,慕容稷走进,拿起看了看。

    “是绿荷送给小禾的玉扣,说是红裳在兰善寺求来的平安扣,绿荷不喜这种东西,便给了小禾,小禾亲手刻了荷花,常贴身戴在身上。”

    紫云:“小禾被带到了那里,怕是凶多吉少了,那诡异的香气之下,是浓重的血腥气。”

    将玉扣扔在桌上,慕容稷冷笑道:“我说以慕容瞻幼时残虐的性格,慕容浚得宠后他怎么能忍耐这么久。原来竟有一处专门用来宣泄情绪的地方。”

    紫云又喝了一口茶:“看来香红阁背后就是谢家,但那里常有人消失,除了红裳,应也有其他人知晓香堂内的密道。”

    慕容稷:“继续监视香红阁,我要确切的证据。”

    紫云点头。

    她服侍小世子躺回床榻,刚要离开,却看到了对方手腕上的痕迹。

    小世子自小体弱,肌肤本就细嫩偏冷白,不知道是不是常年喝药的缘故,轻微的磕碰并不会出现明显的痕迹。而现在露出的手腕上青紫指痕严重,显然动手之人下了狠手。

    紫云抬起慕容稷手腕,眸中渗出杀意。

    “宇文贺竟然对你动手了!”

    慕容稷:“那家伙确实厉害,看似暴躁易怒,却每一步都在权衡。力道虽重,实际上还是在试探我有无内息,若非阿婼的药,我这个纨绔临安王怕是早被他发现了。”

    紫云压抑着怒火,掏出药瓶:“不如找机会将他杀了。”

    “别冒险,他敢亲自来天京城,定有充足的倚仗,况且,他也不能死在京都。”

    见紫云还是满脸杀意,慕容稷抽回手腕,戳了戳对方紧抿的唇角。

    “我没事的,别气了嘛,紫云姐姐?”

    紫云抓住那乱动的手,闷声闷气道:“我给你上药。”

    “千万别!”慕容稷连忙收回手,鼓着脸道,“好不容易有这么重的伤,翁翁那边怎么能不知道呢!”

    紫云只好将药瓶收起来。

    在紫云离开之前,慕容稷又想起来一件事。

    “让亳州那边继续查探,陈默的确不是徐尚卿。还有晏清,他如今一直待在九重神塔吗?”

    紫云:“九重神塔即将建成,晏侍郎非常重视,晏清便也跟着待在那边,近日没来过府中。”

    慕容稷缓缓点头,

    “既如此,先不管他了,翁翁寿宴将至,近日京都会来很多陌生面孔,让大家都注意些。”

    “诺。”——

    次日,

    慕容稷携伤进宫,几番添油加醋,成功让昭明帝对宇文贺生了怒。但由于地点在香红阁,带头的慕容浚和慕容瞻都被狠狠责罚了,除燕景权外,慕容稷几人也被禁了足。

    半月后,九重神塔终于建成,慕容稷等人的禁足也解了。

    宫宴当日,九重神塔方可进入。

    下午慕容稷等人进来的时候,里面已有王公大臣和一些世家贵胄子弟。

    进入其中,几人眼前瞬间开阔。九条盘龙柱伫立四周,高耸入顶,自上垂悬着百匹缬染绸缎,如落霞云归。中央设有浅池,漂浮着数不清的莲花灯,久燃不灭。地上铺着西戎特有的云绒金丝毯,不远处的宫宴陈设更是华美精雅,令人不禁感叹。

    最先冲进来的慕容灼目瞪口呆:“好大好美好奢华!灼儿不想回家了!”

    慕容琬环视一周,赞叹道:“晏侍郎好厉害!九重神塔也太漂亮了吧!”

    慕容稷:“晏侍郎只管修建,这里的陈设可都是宴设使玉大人安排的。”

    “定国公世子?玉青繁她阿耶?”

    慕容稷点头。

    慕容琬脸色一言难尽:“听说玉青落在明月楼拿到的推荐信给了玉青繁,宫宴过后,玉青繁就要去上庸学院了。”

    “以玉青落的资质,她能自己考进去。”

    慕容琬认真看向慕容稷:“稷儿,你好像过于关心玉青落了,别忘了她是天煞孤星,你答应我不会太靠近她的。上次文庆馆大火你忘了吗?”

    慕容稷叹道:“那又和她没关系。”

    “她刚成为登楼令主,文庆馆就出事了,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她命格太硬,稷儿你万万不能靠近她,真的会有危险的!”

    知道慕容琬很相信那些道士的话,慕容稷也不再解释,恰好看到慕容浚,她连忙走了过去。

    “五皇叔!”

    慕容浚面容掩不住笑意:“稷儿,母妃身体终于好了些,今晚也会到宫宴。”

    随后走来慕容琬惊喜道:“那太好了!淑妃娘娘这些年一定闷坏了,今日正好可以放松一下,听说西戎贺礼比端正月那天更厉害呢!”

    “我只希望母妃心情能好些。”

    “一定会的!”

    几人又说了几句,便见入口处被人围了起来。

    很快,人群散开,露出其中几道高大的人影。

    慕容稷挥手:“燕景权!”

    燕景权侧头不知说了什么,旁边与他几分相似的俊毅青年便露出笑容,随后,几人缓缓走来。

    燕景权介绍之后,习惯性的站在了慕容稷身边,手也不自觉搭在了对方肩膀。

    燕景修目光微闪,笑道:“景权都和我说了,这几年多亏了临安王殿下,不然我们景权可没办法在京都待这么久。”

    慕容稷笑吟吟的拍开燕景权的手。

    “那还不是他赖在王府不肯走!不过景修哥哥,你别看他长这么壮,他可经常躲在角落偷偷抹眼泪呢!我都看见过好几次了!”

    “慕容稷!”

    慕容稷避开对方的拳头,藏在燕景修几人身后:“恼羞成怒了!景修哥哥你们可要好好管管他!他脾气可坏了!经常欺负我!”

    “欺负你?”

    燕景权嗤笑,大步上前。

    燕景修只好拦住燕景权:“景权,你这脾气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阿翁真的会担心的。”

    燕景权看了眼已经跑远的慕容稷几人,笑容顿消,语气低沉。

    “我知道了。”——

    九重神塔,共有九层,除了一层的宴请大厅,往上七层,都只有走廊和观台。第九层,则是一处可以瞭望整个京都的平台,四周设有坚固的栏杆,檐角悬有五色金铃,风至则鸣。

    寿宴开始前,慕容稷几人上了一趟九层,却在这里见到了熟悉的人。

    “晏清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第46章 绝无可能 她好美啊——

    天色渐暗, 九重神塔的鎏金飞檐在暮色中如同镀了层暗火,顶部镶嵌的夜明珠散发出涟漪般的幽幽光色,那光线仿佛会流动, 足以将对面人的眉眼轮廓都照清。

    慕容稷看到晏清离开栏杆, 望过来的眼眸内毫无讶异,缓步走来时的姿态依旧清雅。

    “小殿下, 这里太高了,我送你下去。”

    慕容稷强撑着往旁边走了一截,但还没接触到栏杆便又退到了中间,紧紧抓住晏清的胳膊。

    “确实好高!阿姐阿灼你们快点!”

    慕容琬和慕容灼正在观察位置,见状,不禁大笑出声。

    “稷儿你胆子也太小了吧哈哈哈!”

    “阿兄快来!这里很漂亮的!晚上一定更漂亮!”

    晏清安抚的拍了拍慕容稷脊背,望向其他两人奇怪的动作:“几位小殿下在这里做什么?”

    “还不是”

    “到时候就知道了!”直接打断慕容琬, 慕容稷笑眯眯抬头, “倒是晏哥哥, 你一个人在这儿待着干嘛?”

    晏清:“陛下寿宴会来九层, 晏某特意上来检查一下。”

    慕容琬和慕容灼两人趴在栏杆上看了半天,闻言, 不禁回头:“这有什么好检查的, 九层一眼能看到所有东西, 除了夜明珠外也没什么特殊的。”

    “还是小心为上。”

    九重神塔顶层宽敞明亮, 并未设休憩的桌椅,若真要说小心,那便只能是

    慕容稷再次环视一周, 在晏清方才待的地方停留了瞬。随后,她抓住少年修长的手指。

    “晏哥哥,到时候你和我们一起上来吧。”

    若真有大事发生, 晏清定然会阻止他们。

    慕容稷直勾勾的注视着少年秾丽且清正的俊容,只见对方似有讶异,开口犹豫。

    “陛下携重臣贵戚登楼,晏某不敢逾越。”

    “有稷儿带着你,翁翁定会答应的!”

    晏清也没坚持:“那便劳烦小殿下了。”

    很快,几人一起下楼,路过每层走廊,都有数名金吾卫值守。再加上九重神塔位于皇宫外的太清湖旁,景色怡人,鲜少百姓,塔外也有禁军值守,对所有前来的皇亲贵胄及外臣使者来说,此处定然安全。

    戌时刚至,三丈高的青铜夔龙纹宫钟被撞响,浑厚鼓声响起,层层递进的声浪惊起湖畔栖息的鹤群,众人缓缓落座于铺设着冰蚕丝茵褥的席位上。

    九道鼓声重落,随后,三十六名身着泥金宝相花纹彩衣的舞姬踏着华美的序曲鱼贯而入,随乐而舞。

    一舞毕,高公公轻甩拂尘,尖细的嗓音瞬间穿透整座神塔。

    “陛下,娘娘驾到——”

    昭明帝身着赭黑缂丝十二章纹冕服,平日肃穆的面容上露出浅笑,缓步登上七宝台座。身后的谢德妃紧临而坐,端庄恭谨,沈良妃与淑妃则分坐两侧,面容含笑。淑妃面容苍白,却难掩轻松,时不时望向昭明帝。

    众人参拜后,昭明帝抬手示意,四周百余名乐工齐奏专门为神塔建成而作的《九重天》,霎时间,编钟清越,磬石悠扬,二十四面建鼓同时擂响时,殿角的青铜香兽都被震得吐出紊乱的烟缕。乐声时而飘渺,时而激昂,舞姬衣饰逐渐转换,成了耀眼夺目的红。舞至高潮,随着乐声忽落骤起,舞姬翩然翻飞,落下满目嫣然花开。

    曲毕,恭贺声齐齐响起。诸臣献上贺礼,南越、云麓、北漠、金陵等四大异姓王派来的族中子弟也纷纷献上各地珍贵的贺礼,昭明帝大悦,各赐隆恩。

    酒过三巡,宫宴正酣。

    齐王等几位皇子送完贺礼之后,便到了西戎与北狄,北狄乌恒王刚站起来,便忽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翁翁!我们给您的贺礼准备好了!我们赶紧上去吧!”

    昭明帝含笑起身:“诸位,可否与朕一同登神塔览盛景。”

    众人:“谢主隆恩!”

    宇文贺看向笑盈盈的慕容稷几人,一时间竟也露出了笑容。

    “陛下之请,岂敢推脱。”

    随后,众人起身,沿神塔逐阶而上。品阶普通的官员和一些大臣家眷止步于各层,除皇室外,唯有几位重臣及不远万里前来贺寿的四姓与北狄西戎来使。

    见慕容稷带着晏清一起上来,晏丞相老眼微颤,昭明帝倒是没说什么。

    “稷儿,你们准备的贺礼在哪?该不会就是这神塔之上本就有的风景吧?”

    “怎么会呢!”

    慕容稷站在昭明帝身边,一手紧抓住对方温厚的大手,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黑漆漆的烟火筒。

    慕容琬和慕容灼随后也拿出,三人对视一眼,同时点燃了烟火筒。

    很快,耀眼的三道红色烟火直冲神塔外,在漆黑的夜幕印上了三个大大的笑脸。

    笑脸很快消散,夜幕重回一片漆黑,可下面除了最开始的湖灯和天京城的夜景,并无其他变化。

    众人不觉发出悉悉索索的说话声,

    “开始了吗?该不会已经结束了吧?”

    “临安王还是年纪小,应该准备不了多大的贺礼。”

    “小殿下应该是想放烟花吧?不如我让人去准备些端正月的烟火?”

    宇文贺望着塔外黑沉的夜色,负手而立,看上去心情很好:“你们西戎多什么事儿,不管临安王殿下的贺礼如何,大晋的皇帝陛下都会喜欢的。”

    昭明帝面容未变,目光落在不远不近的天京城内,眸内溢出暖色。

    慕容稷拦住欲反驳的慕容琬姐弟,毫不客气的斜了宇文贺一眼:“你不仅不认字,眼神还不好,那么明显的贺礼你都看不见吗?”

    明显?

    众人再次认真望去,发现天京城内竟然比之前亮了不少,星星点点的,像是

    晏清:“万家灯火,燃夜庆贺。”

    燕景修也露出了笑容:“如此数量的孔明灯,定是天京城内每家每户点燃的结果,临安王小殿下真是费心了。”

    齐王更是欣喜:“稷儿心思奇巧,当真厉害。”

    “这可不是稷儿一个人的功劳!还有琬琬阿姐和阿灼,燕景权也有帮忙,当然,最离不开的就是天京城内的百姓们配合。他们可都想给翁翁庆寿呢!”

    此时的天京城犹如被神仙撒了把星子夜幕星河,数不清的明灯如同逆飞的流星飘然而上,将整个天京覆盖。而后缓缓升空,却在半空停留,直到汇聚成几个大字。

    ‘万寿无疆国泰民安’

    魏侍中不禁赞叹:“如此盛景,乃万民归心盛世永恒之兆。”

    崔中书令:“天降福瑞庆圣明,万岁千秋乐未央。”

    晏丞相和蔼的面容上也露出笑容。

    其余人更是纷纷赞叹出声:“盛景啊!盛景!”

    昭明帝显然也心潮澎湃,他双手高举,似是抚摸着那万家灯火。

    “愿我大晋江山永固,盛世长存!”

    众人跪拜呼应。

    没过多久,孔明灯逐渐消失,众人方才离开。

    慕容稷刚要跟着一起下楼,却见晏清停了下来,她回头疑惑。

    “晏哥哥,你看什么呢?”

    晏清望向几位娘娘之前站过的地方,眉目微敛。

    难道不是

    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开:“没什么,刚刚有些眼花了。”

    被对方拉着走下去,慕容稷回头望了眼金吾卫林立的走廊,眸中疑惑更甚。

    回到席座,昭明帝一番赞扬赏赐后,歌舞再起。

    但这次,连慕容稷都被凝住了心神。

    乐声开曲轻柔,池中烟雾缭绕,随后,竟从那烟雾之中,缓缓出现了数个清丽美貌的青衣女子,赤足轻点,舞袖微扬,于清池上舞了一曲水中青莲。随后,水雾再起,数名青衣舞姬沉入池中,雾气朦胧间,众人仿佛看到高山神女踏雪而行,白衣广袖翻飞如鹤翼舒展,玉面凌然,她足尖每点过一次水面,便有清明悦耳的铃铛声响起,震在众人心间。

    雾气终于消散,那雪山神女也已出现在众人面前,身着素白鲛绡衣,轻纱遮面,眉间朱红,双目如深海般澄澈明净,身段婀娜,玉足洁净,足腕系着缀满红珊瑚珠的铃铛,动作间,诱人心魄。

    “罗雪参加大晋皇帝陛下。”

    昭明帝沉了口气,缓缓道:“你是西戎王女?”

    罗雪抬眸,注视着御座上的昭明帝,并未回答。

    西戎使者则起身,含笑恭敬道:“回陛下,这便是我西戎送给您的贺礼,罗雪公主。”

    原来竟是想要和亲。

    谢德妃笑着望向底下的绝色美人,姿态依旧雍容。

    沈良妃脸色不是很好。

    淑妃揉了揉太阳穴,悄然离开了座位,无人发现。

    如此圣洁又妖媚的尤物,众人一时挪不开视线。

    慕容瞻搓了搓手指,望向上座的谢德妃。

    就连不近女色的慕容浚都多看了几眼,可听到后面传来的悄悄话,他忍不住回头制止。

    “稷儿,莫要妄言!”

    慕容稷挑眉:“如此美人儿,难道你不心动?如果翁翁不封妃,定然是要给你和小皇叔的。”

    “我已有赐婚。”

    “还未成婚,一切皆有可能。”

    闻言,右前方的慕容瞻看了过来:“噤声。”

    慕容稷捂住嘴巴,乖乖眨眼。

    待人转过去后,慕容稷再次望向中央姿段妙丽的和亲公主。

    若是她没记错,西戎王的一堆公主中,可没有叫罗雪的。那这位尤物,应当是西戎特意调教出来献给昭明帝的女人。

    用意嘛

    看如今众人反应,显然颇有效果。

    慕容稷看向晏清,却见对方正回头寻找着什么,像是根本没注意到那位罗雪公主一样。

    晏清还在,慕容稷也放下心来。她拍了拍旁边发困的慕容灼,看向还望着中央的慕容琬。

    “宴席还要很久,让灼弟先去上面休息会儿吧。”

    慕容琬双目发直,语气艳羡:“她好美啊——”

    慕容稷唇角抽搐,使劲儿推了推对方:“灼弟睡着了!”

    慕容琬这才反应过来,她带着慕容灼起身,刚要交给宫侍,却听到了宇文贺讨厌的声音。

    “大晋皇帝陛下,我北狄同样希望延续以往和亲之策,欲以边陲六城求娶大晋明珠琬琬郡主。”

    慕容琬猛然回身,目光不可置信。

    慕容稷起身,直盯着对面的宇文贺。

    “绝无可能!”

    第47章 和亲良策 那你还会回来吗?

    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反应, 宇文贺只笑望着御座上的昭明帝。

    齐王擦了擦手上酒渍,站起身来,面容阴沉。

    “用我大晋之城, 换我大晋明珠, 乌恒王真是好算计!”

    宇文贺笑:“难不成齐王殿下认为大晋边陲六城的百姓还不如你们大晋明珠一人?”

    齐王双手紧攥:“小女年纪尚小,当不起和亲重任, 乌恒王最好还是按先前的和谈正常交易丝绸瓷器等货物。”

    “话虽如此,但本王还是以为永结秦晋之好方可加深两国情谊,不知大晋皇帝陛下是否认可?”

    昭明帝端坐御台,眼眸半阖:“众卿以为如何?”

    众臣面面相觑,讨论声四起。

    “陛下!大晋虽与北狄和谈,但万万用不到和亲之策啊!”

    “范侍郎之言有失偏颇,大晋与北狄和谈数次, 均未有成效。唯有当年青乐公主和亲, 才让两国关系更加紧密起来, 也加强了大晋北狄之间文化情谊交流。陛下, 微臣以为和亲乃为良策。”

    昭明帝面无表情。

    范侍郎怒目而视:“谢元珩!倘若和亲人选为你谢家子孙,你可还会如此冠冕堂皇!”

    谢尚书姿态恭谨:“唯有皇室明珠和亲方可彰显我大晋诚意, 其余人等皆无此殊荣。”

    “谢元珩!你”

    “范侍郎莫要着急, 和亲为重事, 不会如此草草定论。”

    谢尚书拱手:“侍中大人所言极是, 两国重事,最终还要请陛下裁定。”

    昭明帝扫过众人,未开口。

    这时, 慕容灼已经被吵醒,知道现在讨论何事后,他整个人都炸了。

    慕容琬依旧呆滞在原地, 慕容稷则根本来不及阻止。

    只见慕容灼大步走出,直接抄起了桌上的酒壶扔出。

    “放你娘的屁!谁他娘的想和你结秦晋之好!你们北狄野蛮如此,竟还敢肖想我阿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绝不同意!”

    宇文贺瞥了眼碎在食案前的白玉酒壶,语气平静,却透出威慑。

    “是吗?大晋便是如此看待我北狄,认为我们不配求娶大晋明珠?”

    在燕景权的帮助下控制住慕容灼,慕容稷抬步走出。

    “我阿姐如今不过十岁,不知乌恒王是替北狄何人求娶?”

    宇文贺微笑:“自然是本王。”

    慕容稷踩过地上碎玉:“乌恒王可曾婚配?”

    “仅有侧妃。”

    慕容稷逼近:“乌恒王既提和亲,这礼未免太过轻薄,北狄若无诚意,我大晋又岂能答应。”

    宇文贺忍不住笑:“轻薄?临安王殿下莫非认为边陲六城还不及你们大晋郡主一人?那些百姓若是知道,定然要伤心了。”

    齐王拍案而起,可还未开口,便被慕容稷的怒声打断。

    “宇文贺!你还敢提我边陲六城百姓!本世子未出天京都知你北狄侵占我大晋城池的所作所为,奸淫掳掠,烧杀抢夺,边陲六城可还有百姓!”

    皇长孙这一怒吼,在场的大晋人也激愤起来,不少大臣纷纷怒骂出声,更别提之前的和亲之策了。

    晏丞相和崔中书令等几位重臣面容平静,皆未开口。

    昭明帝面容凝重,垂眸不语,似在思索着什么。

    被群起而攻之的宇文贺笑容未变:“胜王败寇,自古以来皆如此。临安王未上过战场,情绪激动在所难免,可这与和亲并无关系,我北狄和谈之心诚意十足,不然也不会让本王亲自来求娶大晋明珠。”

    “放屁!”

    慕容稷站在食案前,指着对方鼻子怒道:“用北狄最不珍视的边陲六城来求娶我阿姐!和娼妓用贞操换自由有何区别!”

    宇文贺被气笑了:“慕容稷,你竟敢暗讽我北狄!”

    “蠢货!本世子这是明骂!”

    宇文贺沉了口气,不欲与这被怒火烧没了理智的黄口小儿争辩,转头望向御座上的昭明帝。

    “大晋皇帝陛下,本王千里迢迢来此为您祝寿,诚意商谈和亲,贵国却如此相待,难道这便是大晋求和之心?”

    昭明帝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却再次被怒火中烧的慕容稷打断。

    ‘哗啦——’

    食案被慕容稷一脚踹翻,平日里和气的眼眸内深红如火。

    “少来这套!宇文贺!北狄若真想以和亲和谈,便要拿出更大的诚意来!否则,便是北狄无心和谈,你们北狄出嫁随意,可不代表大晋也如此野蛮!不然又何必维系上庸学院千年声誉!”

    瞥了眼下摆处的酒渍脏污,宇文贺目光阴鸷,缓缓伸出手。

    慕容稷怒瞪着对方,毫不退让。

    就在两人即将碰上的时候,慕容稷被晏清拉着后退,崔恒则挡住宇文贺的攻势。

    昭明帝同时喝道:“放肆!都给朕退下!”

    沉怒声响彻神塔,众人俯首跪拜。

    “陛下息怒!”

    良久,大殿内响起晏丞相温和平静的劝慰声。

    “乌恒王所提和亲确为良策,诚意却也不足,且如今郡主年纪尚小,难当和亲重任。我大晋重孝重礼,上庸学院更为各国文化交流中心,若北狄诚心和亲,便请乌恒王回禀北狄可汗认真商讨,待郡主及笄之后再提和亲之策。”

    魏侍中也道:“丞相所言有理,此次和谈还是按之前商讨为主。若北狄还要和亲,便要拿出诚意。否则,我大晋举国之力,亦可一战!”

    崔中书令:“请乌恒王再好生想想。”

    重压之下,宇文贺只能同意。他饮完最后一杯酒,便拂袖离开。

    宫宴照常,但众人却没了之前的愉悦。

    被晏清和崔恒带回来的慕容稷脸色异常难看。

    因为宇文贺临走之前还说了一句话。

    ‘本王定会在郡主及笄之日携重礼前来求娶。’

    皇室子嗣不兴,如果慕容稷不恢复女儿身,便只有慕容琬有资格和亲。

    同样知道现如今的情况,在宇文贺离开后,慕容琬愣怔了一会儿,便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宴席。

    慕容稷几人连忙追上。

    九重神塔外,夜风微凉,夹带着阴冷的雨滴,落在几人面颊,却都无人在意。

    慕容稷紧紧拉住慕容琬的手,嗓音沉哑:“阿姐信我!稷儿绝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慕容琬怔怔点头,脚步未停,也未开口。

    慕容灼急的眼泪都出来了:“阿姐你说说话啊!你别吓灼儿呜呜呜——”

    慕容琬接着点头,仍未开口。

    燕景权按住对方肩膀,沉声道:“慕容琬!听我说!今晚我就会离开天京,五年,这五年我定然会全力击退北狄,和亲之事不会再被提起了!”

    慕容琬缓缓抬头,目光期待:“真的吗?”

    “我燕景权在此发誓!五年内若无法击退北狄,便亲手杀了宇文贺!”

    慕容稷笃定道:“阿姐放心,有稷儿在,宇文贺不会再来天京了。”

    慕容灼握着拳头:“他要是敢来,灼儿先杀了他!”

    闻言,慕容琬僵硬的扯开一抹笑容,眸中溢出泪花。

    “好,好!好——我相信你们!”

    没过多久,齐王府的马车也跟了上来,慕容琬姐弟随之离开。

    慕容稷这才认真望向燕景权:“你要回北漠了?”

    燕景权点头,视线左移右转,始终没有落在慕容稷身上。

    忽然,身上多了个软和的挂件,腰部被勒的生疼,身前则传来对方黏腻的闷声。

    “那你还会回来吗?”

    “当然!”燕景权双臂收紧,嗓音沙哑,“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

    夜深,楚王府。

    正为小世子更衣的紫云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她盯着小世子手臂上的瘀痕,都快将手里的衣服撕碎了。

    “宇文贺又对你动手了!”

    “啊?”

    顺着紫云视线看过去,慕容稷无奈的揉了揉肩侧:“是燕景权今晚要回北漠,他太激动了。”

    “那也不能如此没有轻重!”

    “毕竟等了六年,他再不回去就要失了燕家人的血性了,紫云姐姐就原谅他这次吧。”

    紫云冷哼着将华服收好:“放虎归山,他可不一定会回来。”

    “只要有燕家人留在京都,他就不可能不回来。”

    “对了,”慕容稷泡着药浴,眼眸轻阖,“亳州那边可有消息?”

    “就算是几年前的画像,也很少有人见过徐尚卿。但章起传回的信息说,谢家死士已经撤出亳州。似乎已经放弃寻找徐尚卿了,徐尚卿会不会已经”

    “不会。”

    虽不知那日晏清为何会放弃争夺,但对方显然看重陈默。他们如今也查到徐尚卿体魄不强,绝不可能是陈默。若晏清看重的只是亳州,那么陈默定与徐尚卿有关系。

    为今之计,只有从陈默入手。但对方如今死活不开口,他们也只能慢慢来。

    “让章起他们也撤回来吧。”

    紫云应声。

    忽然,她想起来一件事。

    “您之前送进宫的那个李敬联系我们了。”

    慕容稷:“明月楼被吴颉欺负的那个?”

    紫云点头:“他入宫后还算懂事知礼,现在已经在内府局做事了,消息说最近前往常宁殿时,常见淑妃娘娘情绪不稳定。”

    慕容稷挑眉:“如何不稳定?”

    “大哭大笑,有时候对宫侍很好,有时却重重责罚。”

    回想了下今晚见到淑妃时的情况,慕容稷摇头。

    “淑妃娘娘今晚看上去心情不错,五皇叔也说娘娘最近身体已然好转,兴许是太激动了。”

    紫云想想也是,便也没再多说。

    可到了次日,

    他们却听到了淑妃娘娘坠塔而死的消息。

    京中各家一时震惊。

    昭明帝下令彻查,最后却得到了淑妃自杀身亡的结论。

    因为金吾卫发现了淑妃娘娘的绝笔信——

    “不可能!绝不可能!母妃绝不会自杀!”

    “父皇您一定要明查!母妃前两日还高高兴兴的告诉儿子说要在寿宴的时候给您惊喜呢!”

    望着底下额头渗血的慕容浚,谢德妃叹气。

    “大喜之日出现血光,九重神塔的作用也被削减了一半。”

    慕容浚猛的抬头:“德妃娘娘此话何意!”

    谢德妃:“你这是在质问本宫?”

    一旁的沈良妃刚要开口缓和,却听到了陛下的沉怒声。

    “慕容浚!给朕滚回去!”——

    作者有话说:明天就要长大喽[加油][加油][加油]

    第48章 这么厉害 本王听到有人想死了?……

    暮色笼罩的宫道上, 慕容稷匆匆而行。

    听闻昨晚他们离开后,宫宴继续,各家闺秀齐登场, 正是为慕容瞻遴选王妃。最终, 昭明帝将谢家嫡孙女谢允梦指给了慕容瞻,却不知为何, 二人脸色皆不好,领旨谢恩后,便提前离了宫宴。

    宫宴结束,金吾卫在太清湖内发现了落水而亡的淑妃,众人大惊。后听值守的金吾卫交代,淑妃是自行登上了九层,说想要看看天京风貌, 金吾卫也不敢打扰, 直到宫宴结束, 他们才发现淑妃娘娘消失了, 后看到湖面异常,才下去检查。

    当晚, 金吾卫奉命查探, 在常宁殿内发现了淑妃娘娘的绝笔信。因神塔九层未有异常, 且只有淑妃娘娘一人进入, 所以便确定淑妃为自杀。

    慕容稷不信。

    先不说昨晚淑妃娘娘情绪正常,且说在昭明帝寿宴当日自杀,脏污了昭明帝如今最看重的九重神塔, 淑妃便犯了重罪,还会牵连到慕容浚。

    这绝不是淑妃的意愿。

    想到昨晚紫云提到的消息,慕容稷想找慕容浚问些事情, 却没想到慕容浚竟被责罚打了板子,此时昏睡在塌,整个人烧的通红。

    “浚儿太倔了,他非说淑妃不是自杀,想让陛下下令再深入调查。可如今陛下还在气头上又怎么听的进去,本宫拉不住他,再加上谢德妃在一旁煽风点火,浚儿又毫不退让,这顿板子,他挨的不冤。”

    沈良妃抚了抚慕容浚浸湿的发丝,叹道:“本宫以为他受了轻伤好歹能停下来休息休息,却没想到急火攻心,一下子烧这么厉害。”

    注视着床上人苍白的脸色,慕容稷面色担忧:“五皇叔不会有事吧?”

    “太医用了药,应是没事的,就是要好好休养些时间了。”

    慕容稷:“可十日后就是上庸学院第一次考学”

    沈良妃起身:“如今情况,也只能延迟去上庸的时间了。走吧,让你五皇叔好好休息。”

    慕容稷被沈良妃拉着离开,到了主殿内,她四处看了看。

    “翁翁今晚不来吗?”

    沈良妃摇头:“陛下去了仙居殿。”

    “仙居殿?”

    沈良妃冷笑:“陛下已经封了那个西戎公主为荣妃,这几日怕是都要在仙居殿待着了。”

    看得出来沈良妃气得不轻,慕容稷只好安抚。

    “沈娘娘放心,翁翁不是沉迷女色的人,他最看重的定然还是您!”

    闻言,沈良妃不禁苦笑:“如今你二皇叔败多胜少,若非使者讲和,北漠难安,你翁翁不责怪本宫就已经很好了。至于荣妃,你还太小,不懂这些事情。”

    “走吧走吧,让本宫也好好静一静。”

    慕容稷应声告退。

    沈良妃的担忧,慕容稷很清楚,毕竟那晚罗雪公主造成的影响她看的一清二楚。

    冰肌玉骨,体态婀娜,面若天仙,身怀异香。男子观之心醉神迷,女子观之惊羡不已。

    昭明帝沉溺其中情有可原,但慕容稷就怕对方太过放纵伤了身子,届时朝局必然大乱。

    看来,上庸学院还去不得。

    但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搞清楚淑妃因何而死。

    慕容稷离开临湖殿,并未出宫,而是直接去了淑妃生前的常宁殿。

    可当她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然成了一片火海,焦木爆裂声裹挟着檀香灰烬扑面而来,整片天幕都被烧成了红色。

    宫人们正提水泼救,慕容稷抬步就要进去,但那些宫侍哪里敢让她进去,拦的拦,跪的跪,一时间殿外嘈杂。

    很快,在谢德妃等人过来之前,慕容稷被一个眉清目秀的太监拉走了。

    到了偏僻处,那太监后退两步,恭敬垂首:“小殿下,奴才李敬,如今在内府局当差,您之前救过奴才,您可还有印象?”

    慕容稷走上前,拍了拍对方肩膀。

    “本世子自然记得,短短几年,能做到内府局主事的位置,你很不错。不过,听紫云说,你最近发觉淑妃娘娘有异常?”

    李敬点头:“准确来说,是最近五日。因奴才在进宫那年曾受过淑妃娘娘的恩惠,所以自从进入内府局后,便经常到常宁殿送些物件。之前都还好,但前几日奴才送东西的时候,忽然听到淑妃娘娘大笑出声,像是拿到了什么好东西一样,但等奴才进去的时候,娘娘便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那时淑妃娘娘身体可还好?”

    “看着和以往没什么区别,就是精神好多了。最关键的是,那日奴才发觉异常,所以只隔了两日便再去送东西,可再去的时候,娘娘竟然命人在殿内活活打死了一个贴身的宫侍。又过了一日,娘娘心情非常好,还赏了奴才好些东西,甚至命人去请了陛下,但当日陛下忙于政事,所以未去常宁殿。”

    慕容稷抬眸:“所以,昨晚是淑妃娘娘缠绵病榻这些年来第一次见翁翁?”

    “没错,淑妃娘娘这么想见陛下,不可能会在寿宴当日自杀,所以此事定有问题。而且今晚大火也很蹊跷,”李敬望向常宁殿方向,“听那些人说,是娘娘的几个贴身侍女殉主而死,却不小心打翻了烛台,他们过去的时候,火势已然无法控制,也无一人生还。”

    “太巧了。”

    李敬:“就是太巧了!奴才不信淑妃娘娘真是自杀!奴才知道您与五殿下关系很好,所以才冒险将此事告诉您,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查明真相!”

    慕容稷忍不住笑了,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的大火。

    “你这奴才,莫不是再拿本世子开玩笑?这样的大火,就算有什么线索,也早被烧光了。况且翁翁已经认定淑妃娘娘是自杀,那这件事就翻不了。”

    “小殿下!”

    “行了,”慕容稷抬手制止住对方的靠近,“如果你真想为淑妃娘娘找回公道,便要拿出其他的证据来,不然本世子也没有办法。”

    李敬沉了口气,恭敬躬身:“奴才明白。”

    因皇宫夜禁时间已至,慕容稷便留在了宫内。

    次日,

    她刚从临湖殿走出,便迎面碰上了一架精致奢华的轿辇,后面跟着一群宫侍,轿辇旁还有一位身着西戎异装的俏丽女子。

    两方相遇,慕容稷首先停下,目光望向轿辇内模糊的人影。

    “见荣妃娘娘怎还不见礼?”西戎女子面色不虞。

    慕容稷轻笑两声:“抱歉,本世子向来只见翁翁的礼。”

    “你”

    忽然被后侧的宫侍拉住,西戎女子听对方说完,方才轻哼道:“原来竟是临安王殿下,果然如传闻一般不知礼数。”

    后侧的宫侍们脸色慌乱。

    慕容稷刚要开口,却听见轿辇内传来一道清冷好听的女声:“瓶儿,赶紧道歉。”

    闻言,瓶儿满脸不忿,却也只能乖乖听话。

    荣妃掀开轿帘,雪色鲛绡广袖滑落时,腕间密匝的金铃镯叮当作响,仙姿玉色的面容上浅笑嫣然。

    “抱歉,临安王小殿下,本宫这位侍女常在西戎,不懂大晋规矩,日后本宫定好生管教。”

    慕容稷只能微笑点头。

    待对方轿辇离开后,她猛地往前几步,而后咳个不停。

    沉了几口气后,她揉了揉鼻子,方才将那股诡异的香气清走。

    “好奇怪的香气”——

    下午,楚王府。

    除了离开的燕景权和养病的慕容浚,其他人还是照常来上课,但让几人惊讶的是,崔恒这次竟把孔奇也带来了。

    望着自顾自在一旁玩木头的孔奇,慕容稷小声疑惑:“崔恒哥哥,他也要考学进上庸吗?”

    对上几人奇异的目光,崔恒无奈轻笑。

    “世家子弟同样要考学,只是自小耳濡目染,学的快些罢了。至于孔奇,他是个特例。”

    慕容灼嘿嘿的笑了两声:“他是不是还不如我们啊?”

    崔恒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孔奇其实已经具备考学的能力了,但是如今的注意力却全都在那些新奇玩意儿上面。若不是他总惹世叔生气,我也不会将他带过来。”

    望着对方手里的机关奇巧,慕容稷忍不住赞叹:“鲁班大师啊”

    孔奇疑惑抬头:“什么?”

    “没什么,夸你厉害呢!”慕容稷拿出对方工具箱里的机关鸟,机关鸟展开翅翼时,铜制羽毛竟似真鸟般层叠颤动,她好奇道,“这东西能飞吗?”

    孔奇仰头:“那是自然!这可是我研究了好久的!”

    “这么厉害!那你有没有能载人的?”

    说到这,孔奇垂下头,又陷入了一开始的专注模式。

    见状,慕容琬将慕容稷拉回座位,小声道:“别打扰他,这小子要是发起火来,可不认人呢!”

    慕容稷好奇:“你被他骂过?”

    “那可比骂还可怕!”

    想到那时的场景,慕容琬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又坐的离对方更远了些。

    慕容稷注视着孔奇异样专注的神色,眸中色彩斑斓——

    十日后,上庸学院考学。

    慕容浚身体刚好,便直接去了金陵,同行的还有易若晴和慕容瞻等人。值得高兴的是,慕容浚考进了上庸学院,麻烦的是,慕容瞻也进去了。为保护慕容浚,慕容稷将陈默通过推荐信的方式也送了进去。

    游学期结束,崔恒与晏清也回了上庸学院。

    同时,天京城也完全成了慕容稷的天下——

    五年后,香红阁。

    “玉公子,您别这样,绿荷真的身子不适,我去给您叫其他人过来。”

    绿荷刚走到门口,便忽然被一只大手按在了墙上,肩上轻纱被猛地扯开,怀中琵琶也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阴沉暴戾的嗓音在耳侧缓缓响起:“本公子让你弹你就弹,让你脱你就脱,让你陪着,你就算疼死也得给本公子陪着,听明白了没?”

    绿荷趴在墙边,浑身颤抖,双手紧攥:“奴奴家怕扰了您的兴致”

    玉公子冷哼两声,还未开口,便有一人笑呵呵道。

    “说实话,绿荷还是不想服侍咱们呗!但你别忘了,你的恩客临安王最近迷上了醉欢坊的伶人青玉,他可没空来找你。”

    “易兄说的对,咱们的皇长孙殿下多情风流,身边美人众多。而我们玉公子刚从上庸结业回来,风姿绰约,难道还不比那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强吗。”

    绿荷被按在墙上,衣衫已经被迫褪了大半,此时眼眸微垂,呼吸急促:“奴家奴家”

    另外一个舞姬忍不住道:“启禀几位贵人,绿荷姐姐近日确实身子不便,若脏了您几位的衣服,便真是奴婢们的过错了。”

    “是吗?”

    玉公子忽然松开对方,却在绿荷松了口气的时候,拔剑抵住了对方的喉咙,又缓缓划到了那张惊恐的玉容上。

    “侍候人的东西,便只是东西,你若真想侍候我们,又岂会没有办法。”

    绿荷僵立在原地,目光圆睁,却不敢有动作。

    易若淳走上前:“别生气玉兄,她毕竟还是临安王的人,真伤了她不好交代。”

    “交代什么?不过一个妓子而已,他还能杀了本公子不成。”

    话落,红阁房门忽然被踹开,凌厉的风扫过几人面颊,激起层层战栗。

    伴随着张扬耀眼的绯衣风流,清亮的大笑声同时震响在房内。

    “本王听到有人想死了?”

    第49章 切磋切磋 殿下——人家都想死你了呀—……

    听到熟悉的声音, 易若淳第一个反应过来,迅速远离玉青舟,站在很安全的角落, 嘴里不自觉安抚出声。

    “没事啊, 稷儿!玉公子就是在和绿荷开玩笑呢!”

    慕容稷没理会易若淳,目光落在发颤的绿荷身上。

    玉青舟望向门口少年, 手中长剑拍了拍绿荷紧绷的脑袋。

    “你就是临安王?”

    慕容稷扯开嘴角,大步走进,径直夺过对方长剑,边抚摸边啧啧称叹:“上庸剑院学子的佩剑就是不一样,几年了?”

    对方速度太快,玉青舟还没反应过来,佩剑便到了慕容稷手里。他脸色一沉, 刚要伸手拿回, 却见对方用自己的剑架在自己颈侧。

    玉青舟捏紧拳头, 目光如炬:“临安王, 你想做什么?”

    见状,另一位秀气青年连忙上前阻止。

    “都是误会!误会!临安王殿下, 这位是定国公世子玉青舟玉公子, 近日刚从上庸学院结业, 大家都是来香红阁消遣的, 千万别伤了和气啊。”

    用剑重重压住对面的玉青舟,慕容稷笑呵呵一手揪着对方衣襟拉进,轻轻眨眼:“郑二哥, 无忧姐姐要的东西你可准备好了?”

    郑二脸色僵硬:“表表姐生气了吗?”

    “你说呢,琬琬阿姐的及笄礼就要到了,等不到东西, 她现在既忙又气,怕是很快就要去找郑大人喝茶了。”

    “别别别!我这就回去给她准备!”

    因郑二在金陵时与人厮混,不小心犯了事,怕被家中重罚,所以他求了表姐金无忧才摆平这件事,作为交易,他也必须拿出家里的一些东西来交换。交货时限被郑二一拖再拖,如今表姐若真生气去找他阿耶,那他真就完了。

    再顾不上其他人,郑二慌忙离开红阁,连话都没空留下。

    易若淳刚想悄悄跟着一起出去,却被随后进来的慕容灼挡住了。

    少年面若桃花,身形修长,明紫色华服映衬的那张脸愈发贵气风流,摇着一把美人粉面折扇,望过来的眼神潋滟含光。

    “小表叔,坐下接着喝酒啊。”

    易若淳咽了咽喉咙:“不了不了!家中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但慕容灼力道太大,易若淳根本抵不过对方,只好乖乖坐下接着喝酒。

    原本战战兢兢的几名舞姬连忙笑着迎上,一番调笑之下,众人轻松的仿佛已经忘了墙边的对峙。

    对于被压制的郑二和易若淳,玉青舟并不在意。

    他并非纨绔,在上庸剑院时虽说不是独领风骚,也算是少年英才,身边跟随学子众多,此次结业回京,更是准备要进入朝堂,大展风采。

    但在京都,各家的关系都需要他亲自维系,刚从上庸回来,玉青舟很少拒绝各家邀请。

    在金陵时便常出入这类场所,被捧惯了的玉青舟从没遇到过绿荷这种不听话的贱奴,更没想到临安王这样的风流纨绔竟会为这种女人对他动手。

    他捏着剑尖缓缓挪开,眼眸微沉:“临安王殿下果然怜香惜玉,一个妓子也值得您大动干戈。”

    “你知道本王最讨厌什么吗?”

    佩剑再次被对方随意挥舞着,从胸口划到面颊,玉青舟面色冷沉,嗤笑道:“若是殿下如此重视这个贱奴,不如将她直接带回王府,正好解了您的相思之情。”

    “相思个屁!本王最讨厌像你这种自作聪明的人,”慕容稷拧着眉头用剑拍了拍对方傲气的脸,“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别给本王东拉西扯,听清楚没!”

    从未被如此轻待过,可对方的身份又不能轻易还手,玉青舟的脸色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

    但慕容稷就像没看到一般,再次露出笑容。

    “这把剑,你佩带了几年?”

    “六年,临安王究竟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就是本王近日在玲珑阁拍得了一把宝剑,听闻上庸剑院的剑与术都很厉害,少不了要切磋切磋。”

    慕容稷弹了弹剑身,又随意挥舞了两下,最后满脸嫌弃的扔过去。

    “但你这剑看着也不行啊,算了,本王怕弄坏你的剑,到时候少不了又要哭鼻子给翁翁告状。”

    “慕容稷!”

    “放肆。”

    ‘啪’的一声重响,红阁内气氛瞬间凝滞。

    慕容稷收回手,边揉手指边对上那双狠戾的目光。

    “大晋礼数,尊卑有序,玉公子在上庸多年,到底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被一个纨绔如此欺辱,玉青舟被气的眼眸通红,他攥紧佩剑,很想不管不顾的直接杀了对方,可门边那两个随侍武力不低,他并无完全把握。

    最后,玉青舟只好咬牙吞下这口恶气。他死死的注视着慕容稷,一字一句道。

    “抱歉,临安王殿下。那我们何时何地切磋?”

    慕容稷想了想,笑着拍手:“过几日便是琬琬阿姐及笄礼,届时小小切磋一下为阿姐助兴就好。”

    面对喜怒不定的临安王,易若淳虽有些发怵,但他还是忍不住出声。

    “稷儿你会剑术吗?玉公子可是上庸剑院内的佼佼者。”

    “小表叔,切磋可不单看剑术,到时候他这把破剑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呢!”

    玉青舟压抑着怒火:“殿下既已决定,青舟自然奉陪到底。若无其他事,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玉公子要好好练剑啊!本王到时候可不会手下留情!”

    玉青舟没回应,离开的脚步将香红阁的楼梯踩的咯吱作响——

    红阁内,

    慕容稷给绿荷披上衣服,握着对方颤抖的手安抚了两句,便先让几个舞姬带她回去休息了。

    易若淳被迫喝了几杯酒后,就要起身离开,却再次被慕容稷搭上了肩膀,好奇的询问声在耳畔响起。

    “听说,我五皇叔被困在了无妄森林?”

    易若淳身子一抖,连连摆手:“没有的事!那不过是上庸学院的例行考核,他拿到东西自然会回去。况且还有几位先生在,不会有事的。”

    慕容灼:“那小表叔你还挺厉害的嘛!”

    易若淳笑了两声:“咱们这种凭推荐信进去的,本来考核内容就与正常学子不同,我又不夺名次,当然结束的快。”

    “谁和你是咱们!我们可是要自己考学进去的!”

    “考学?”易若淳惊讶过后,便拍了拍两人肩膀,“那你们可要努力了。”

    说话间,红阁内进了几个更年轻漂亮的舞姬和乐手,慕容稷几番调笑过后,阁内再次响起了悠扬的曲声。

    几人谈到上庸,又转到里面那些学子,最后落在慕容瞻身上。

    “小皇叔和谢家小姐都已结业,看来今年就会成婚。届时京中各家的小姐公子们又要伤心了。”

    “这可不一定。”

    慕容稷疑惑:“什么不一定?”

    易若淳左右看了看两人,随后轻勾手指。待慕容稷两人凑近后,他才悄声道。

    “这二位在京都时便没说过几句话,进了上庸,更像是陌生人了,一个到处拈花惹草,一个则清心寡欲专注学业。若不是有陛下的赐婚,他们俩怕是很难有更进一步的关系。”

    慕容稷:“表兄妹这层关系还不亲近?”

    易若淳摇头:“我阿娘说了,像谢小姐这样的世家贵女太过清高自傲,不会轻易出嫁,当年的崔太后和谢德妃也是在圣旨之下不得已才入的宫。但如今六殿下还只是皇子,谢小姐怕是看不上他。而谢小姐这样的性情,六殿下更是不喜欢。所以他们二人”

    慕容稷点头:“那这么说来,倒是五皇叔可能会先成婚呢。”

    说到这个,易若淳脸色瞬间变了,他冷哼着起身告辞离开。

    “他能不能结业还是个问题呢!”

    目送易若淳离开房间,慕容稷和慕容灼对视一眼。

    几乎同时道,

    “要去上庸学院了。”——

    因慕容琬及笄日将近,齐王府要筹备的事情很多,齐王妃心情起起伏伏,慕容灼也不敢回的太晚。

    “阿兄!和我一起回齐王府吧!”

    “阿兄还有事,明日再去王府接你。”

    慕容稷可不想被齐王妃拉着唠叨,且阿娘过两日也会归京,她需得好好利用最后的清闲时光。

    慕容灼忽然拉住欲走的慕容稷:“你该不会还要去醉欢坊吧?”

    慕容稷回身,目光疑问。

    慕容灼脸色难看:“你又要去找那个叫青玉的伶人!”

    慕容稷笑着抽出手,拍了拍少年炸毛的脑袋。

    “乖,青玉只是个唱曲儿的,他影响不了什么。”

    “我不反对你找其他人,可是他他”

    “他怎么了?”

    慕容灼咬牙切齿:“他长得和那个狐狸精很像!阿兄你是不是把他当做那个人了!”

    “很像吗?”

    慕容稷摸了摸下巴,思索过后,便兴致盎然道:“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青玉知情知趣,最是善解人意,我不会把他们弄混的。”

    “阿兄你真的”

    “嘘!”慕容稷用手指抵住对方惊讶的嘴唇,笑盈盈道,“人生短暂,自然要多找点儿乐子了。”

    慕容灼着急:“虽然我不喜那家伙,但他毕竟是晏丞相嫡孙,京都闺秀心中如仙人一般的梦中情郎,若是被他知道你养着那样一个伶人,阿兄你会很麻烦的!”

    “放心,阿兄不会有事。”

    又过了一会儿,慕容灼劝解无果,最后只能蔫蔫的进了齐王府——

    半个时辰后,醉欢坊雅间。

    “殿下!您总算是来了!”

    刚进入房间,便有一个穿着轻薄红衣的漂亮少年扑了过来。

    慕容稷抬手搂住少年劲瘦的腰肢,顺势抵在门边,勾挑起对方精致的下颌,注视着那张与晏清足有六分相似的秾丽面容。

    虽不及晏清体型修长,面容清正,但少年胜在目光清澈,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娇憨感,眼角朱红泪痣平添妖异风情,让人见之难忘。

    少年与她身形近似,慕容稷又刻意穿着增高的靴子,所以垂首时,便可吻上那醒目的红痣。

    抚过少年红润的唇角,慕容稷轻笑道:“说罢,叫本王来做什么?”

    青玉绽放出大大的笑容,抬手抱住眼前贵人,整个人黏黏糊糊的往对方怀里钻,嗓音散出百转千回的蜜意。

    “殿下——人家都想死你了呀——”——

    作者有话说:喜怒不定多情风流皇长孙上线[菜狗]

    第50章 好没良心 简直耻辱!!!

    “我看你这是想勒死本王。”

    青玉连忙松开手, 抬眸时的目光慌乱无措,手指从慕容稷脖颈间轻柔划过,微张的红唇润泽含光, 皓齿间嫩红柔软一闪而逝, 离开的身体若即若离,腰部微微后扬, 红绡衣飘落,若隐若现的腹部肌肉紧实漂亮,令人挪不开眼。

    慕容稷轻笑一声,拉着少年故意塞过来的长袖后退坐在梨花木椅上。

    只是稍微用力,对方便如轻燕一般落入怀中,温玉般的手臂环在脖颈,望过来的眼眸潋滟多情。

    “殿下——”

    解开少年束发的红丝带, 漆黑柔亮的青丝一泄如注, 披散在手心, 幽冷的香气同时弥漫四散, 充斥着整间屋子。

    慕容稷轻抚发丝,埋首在少年颈侧, 轻嗅着那股诡异的幽香, 嗓音温柔而迷恋。

    “这醉神香又浓郁了些。”

    闻言, 青玉脸色骤变, 急忙从慕容稷身上挪开,顺手捏住对方手腕。

    几瞬后,他猛地松了口气, 甩开对方:“殿下!你要吓死我了!这玩笑可开不得!”

    慕容稷身体后仰,笑望眼前少年。

    “怎么?大名鼎鼎的毒医圣手难道连自己都信不过?”

    “我就是太相信了!”

    青玉坐在另一侧,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方才平复刚刚受到的惊吓。

    “我配的醉神香虽能克制荣妃身上的魂香,但你近日不常进宫,这种迷醉人心的香气不管接触哪个,时间长了都会对身体造成损害。”

    “行啊,那本王日后少来醉欢坊就是。”

    “不行!”

    青玉起身,将对方推回座椅,边盯着慕容稷,边将满头散落的青丝束成挽髻。

    “我又不是荣妃,这醉神香我可以控制,只要你别再解人家头发。再说了,”

    “慕容稷,你既让阿婼把我从雪山上绑下来,便不能辜负我。我都为你变成了这副模样,你好意思将我丢在这里吗!”

    慕容稷托着下巴眨眼:“我们可没逼你来醉欢坊,若不是你偷偷让千幻给你换了脸,阿婼早就把你送回雪山了。”

    “哇!你们好没良心!”

    提到这个青玉就激动的不行,他叉着腰抬起下巴,浅褐色的瞳孔散出熊熊火光。

    “你们将人家从雪山上绑下来的时候问过人家意见没!人家给你们解决了荣妃魂香的事情,你们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过河拆桥!我就不走!就要在这儿赖着你!就要用这张脸气你!”

    望着对方逐渐得意洋洋的神色,慕容稷伸出食指,轻勾。

    青玉冷哼着上前:“干嘛!”

    慕容稷拍掉对方试探伸来的双手,将少年松散的红绡衣系好,点了点手下紧绷的肌肉。

    “想帮忙就好好帮,别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青玉鼓着脸,只能坐回旁边,但半个身子还是倾到了慕容稷这边。

    “你不是最喜欢这种的吗?你亲近其他人还不如亲近我,至少我是你的人,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慕容稷轻啜一口茶,淡淡道:“本王的人多了,你还排不上号。”

    “但你的身份”

    后面的话在慕容稷平静的目光下陡然沉寂,青玉扭了扭身子,冷哼道:“爱要不要!日后别来求我!”

    “说罢,今日到底叫本王来做什么?”

    青玉掏出一个古朴的漆红瓶,重重放在桌上。

    “香红阁密道的诡香和荣妃身上的不同,那诡香虽也蛊惑心神,却不算严重,且见效快,一般用于当下攻击,非内功深厚者无法抵抗。这是静神香,可暂时屏息凝神,一个时辰内有效。”

    慕容稷拿起漆红瓶,转动摩挲着粗粝的瓶身:“阿翁愈发宠爱荣妃了,近日竟让对方住进了紫宸殿。如今宫内除了沈良妃,无人敢与其争锋。就连谢德妃也选择避其锋芒,住进了远离斗争的静馨殿。”

    “本王本以为世家对荣妃的退让是因为他们之间有联系,想要在慕容瞻离京的时间用荣妃来吸引齐王一派注意,但本王错了。”

    青玉哼道:“世人只知‘一学二山三名都’的二山为天山与凌云山,却不知我雪山也曾闻名天下,若不是世家那些迂腐老头认为雪山冰棺不详,我雪山才应是三山之首呢!”

    “天山主治世之道,多与上庸来往。凌云山主五行八卦阵法,却淡泊避世。唯有雪山,医者仁心,大爱无疆。在本王心中,救扶百姓之雪山方为我大晋圣山。”

    青玉本就爱憎分明,听到慕容稷对雪山的赞扬后,瞬间便忘了之前的不愉快,整个人再次凑到慕容稷身边。

    “荣妃的魂香出自雪山,那些世家可没办法制成。不过,那香红阁密道中诡香夹杂的血气倒有些像南越尸蛊,若真与南越有关,那密道下必然还有其他蛊毒。假若计划失败,届时你们定会有危险。”

    慕容稷握紧药瓶:“慕容瞻离京这些年,虽香红阁不再有婢女消失,但密道内的血腥气却愈发浓重了。那地方的秘密,恐怕要大的多。看似平静到一团和气的京都,如今急需一个惊雷炸起这池死水。”

    “是时候了。”——

    七日后,齐王府高朋满座,京都内有名望的皇亲贵胄皆来拜贺,一时热闹非凡。

    及笄礼还未开始,前厅一派觥筹交错,围着齐王的大臣笑声宏亮,齐王妃身侧的众夫人更是笑容满面。

    然而,更为热闹的却还是齐王府内苑。

    这里聚集着众多适龄青年,衣饰精雅华美,各有千秋,每个人都兴致盎然的望着假山前的两个人,神色说不上幸灾乐祸,但绝对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戏姿态。

    “听说玉青舟是上庸剑院弟子,他剑术应该很厉害吧!临安王怕是要栽跟头了!”

    “话别说太早,你什么时候见这混世魔王输过!据说他在玲珑阁拍得的那柄宝剑,是百年前大晋明月长公主的佩剑,谁赢谁输还说不定呢!”

    “那宝剑再厉害也是死物,临安王殿下未曾学习过剑术,怎能赢过上庸剑院学子?”

    “宝剑配纨绔,真真是浪费啊!”

    注意力原本都在阿兄身上的慕容灼实在没忍住,回头怒瞪几人。

    “闭嘴!你们就是嫉妒我阿兄拍得了宝剑,再废话就给本世子滚出王府!”

    闻言,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但事情的两个主人公显然没关注其他人,都看着对方的佩剑,面容复杂。

    玉青舟身着暗青色劲装,双目直勾勾的盯着对方手里花纹繁复的古剑,心中不觉泛起酸水。

    上庸学院长老寻了多年的名剑长渊,如今竟然被一个纨绔握在手里。

    简直耻辱!!!

    慕容稷扫过对方紧握的佩剑,很直接的叹了口气。

    “就你这破剑,怕是第一回合都坚持不下来啊!要不要本王给你再找把好的?”

    说着,慕容稷看向人群中的慕容灼:“叫小皇叔过来!本王记得他有把碎月还不错!”

    “不必。”玉青舟抬手制止,拔剑时寒光四起,“有这时间,不如殿下好好想想用什么做此次比试的添头。青舟从不空比。”

    慕容稷大笑:“用不着!这些年来本王从没输过!倒是你,这破剑若是被弄坏了,本世子可以大方送你一把新的!”

    玉青舟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此次虽只是切磋,但也请殿下正视。若青舟输了,随殿下处置,若青舟赢了,不知殿下用什么来交换?”

    慕容稷轻哼一声,握紧剑柄猛地一抽,随着悦耳的铮鸣声响起,整个人也被剑身带着往旁边走了好几步。

    稳住之后,慕容稷将剑插在地上,单手按着剑柄,垂落的另一只手微微发抖,姿态却依旧自若。

    “都跟你说你赢不了,还犟的很!行了,那这样吧,如果你一不小心真的赢了,你提个要求,本王绝对答应你!”

    “既有殿下这句话,青舟便放心了,希望到时候殿下不会舍不得这把名剑。”

    “你想要本王的剑?”慕容稷晃晃悠悠的抬起来,直指着对面的玉青舟,笑盈盈道,“虽然不太可能,但本王可以承诺,若你真赢了,这剑便是你的了!”

    “好!殿下爽快!”

    可就在玉青舟提剑刚要冲过去的时候,对面人忽然喊了停。

    玉青舟眉头紧锁,还没等他提出疑问,便看见慕容稷兴高采烈的冲着一处招手。

    “阿姐!看好了!稷儿马上就赢了!”

    众人顺着望去,只见那廊桥高阁之上有扇窗子半掩着,其中明蓝华色一闪而过,传来女儿家的盈盈轻笑。

    婉婉郡主!

    自五年前陛下寿宴北狄乌恒王提起和亲,却被陛下默许大臣回绝,大晋百姓便终日惶惶,生怕北狄大军攻破北漠,占领天京。

    好在燕小公子因镇北王病重回了北漠。次年,北狄再犯,少年赴战沙场,于苍鹰岭斩下敌方将军头颅,长驱直入,夺回连城。燕小公子一战成名,被北狄人称为漠北杀狼。此后几年,与北狄数次对战,皆出其不意,胜战颇多。昭明帝大喜,赐封其为威武将军。

    也正是因为北漠这位新的将领,齐王这才有时间回京参加婉婉郡主的及笄礼。

    而当年北狄乌恒王在寿宴上放的狠话,也无人再提起。

    今日之后,婉婉郡主的婚事也将重新提起,他们这些良臣贵族的子嗣也便有了机会。

    好些个公子不自觉整理起了自己的衣衫,心底对其他人处处评判。

    玉青舟只看了一眼,便挽了个剑花,喝道:“殿下,可以开始了吗?”

    慕容稷揉了揉手腕,双手将剑举起来,毫无章法的挥舞着冲过去。

    “这就开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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