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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推心置腹紧密相连 殿下对这淫毒倒是熟……

    衣襟被对方火热大手扯开瞬间, 慕容稷感觉到身上人动作顿停,喉咙深处发出一阵怪异低沉的笑声。

    “倒是够激烈的……不知道能不能受的住被……”

    随着笑声,那手便更加肆无忌惮, 慕容稷眼睫微颤, 正准备出手时,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喊声, 紧接着,房门便被一道重力直接撞开。

    “稷儿你怎么还……乌恒王?!你在做什么!!!”

    “殿下!”

    宇文贺发出了一道极其压抑的粗哑沉叹,很快从少年身上起来,双掌交错于胸前,抵挡着来人迅疾的攻击。

    对招几下后,他便发现五皇子带来的这人很难处理。若是以前,这等高手宇文贺定要好好讨教一番。但这两日欲求不满导致他饮酒过度, 意识稍微有些迷乱, 便只能拿身份来压人。

    “放肆!本王乃是北狄乌恒王!还不快停下!”

    慕容浚将床上醉酒少年衣衫拉好扶起, 面色黑沉如水, 扭头怒喝。

    “你才放肆!竟敢辱我大晋临安王!陈默,赶紧将他绑了!本宫定要上书父皇, 将这等禽兽不如的混账逐出大晋!”

    自破门而入那一刻, 陈默便起了汹涌杀意。此时听到五皇子愤怒却带着警示的话, 他强行将利剑扔出, 赤手空拳的再度攻上,招式愈发凌厉狠辣。

    少年被慕容浚撑着往门外走去,宇文贺目光忍不住跟上, 一个晃神儿,便被陈默抓住破绽,狠狠的捶在胸口, 紧接着是手臂、腰腹、腿部,很快,宇文贺便重重倒在了地上。

    然而,就在陈默继续动手时,门外传来欧阳瑞的急迫的惊呼声。

    “住手!快住手!你们疯了不成?!这是乌恒王!”

    陈默充耳不闻,下手依旧狠厉。

    欧阳瑞只得看向正扶着临安王行至门边的慕容浚。

    “五皇子!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浚目光冰冷:“六公子该问问他做了什么?”

    欧阳瑞:“不管他做了什么,乌恒王是北狄贵客,决不能在这里出事!五皇子应该很清楚。”

    慕容浚闭了闭眼,最终还是让陈默停了手。

    他没有回头,声音沉冷:“今日之事,本宫定会上禀,乌恒王若是识趣,还是尽早回北狄,否则……”

    “否则什么?”

    宇文贺抹了把脸上的血,捂着腹部站起身来,笑得讽刺。

    “五皇子忽然带人冲进房间,不分青红皂白便攻击本王?这就是大晋皇室风气?还是说,五皇子想要毁了两国和议?”

    慕容浚猛地转身:“分明是你对稷儿欲行不轨……”

    “五皇子疯了吧!本王只是好心将临安王带上楼休息而已,他醉的这么厉害,一直抱着本王不撒手,本王一时不查,竟被他带到了床上,若要说欲行不轨,也是临安王欲对本王行不轨之事!”

    “你……”

    “好了好了,”欧阳瑞连忙站出,开口缓和,“如今看来,只是一场误会。五皇子担忧心切,一时没有看清也可以理解。乌恒王近日又常饮酒,可能看上去不像是帮忙。不如二位给本公子个面子,今日之事到此结束,日后本公子再设九重天阁给几位郑重致歉。”

    宇文贺拍了拍衣衫,大气挥手:“既然六公子都开口了,本王亦不是小气之人,只要五皇子给本王道个歉就行。”

    陈默手握剑柄,气息沉静,只等一声令下,便会再次出手。

    慕容浚面色阴沉,扶着少年的手臂紧绷,手指泛出青色。

    他自小隐忍,今日之事若是对他,慕容浚自是可以如同往日一般继续忍下。可他们侮辱的是稷儿,那样张扬肆意的少年,方才进门那刻,竟然被乌恒王这样混蛋压在身下肆意妄为。

    慕容浚根本克制不住愤怒,稷儿对他多年相护,还将陈默送来保护他,若他今日为少年忍下如此欺辱,日后他该如何面对少年,又该如何面对其他人。

    然而,就在慕容浚准备怒声开口时,手臂却被轻轻捏了捏,随后,靠在身前的少年小声哼唧了下,如同猫叫一般,慕容浚便再度恢复平静。

    他静静的望着乌恒王,淡淡道。

    “待稷儿清醒以后,确认乌恒王没有那种心思,本宫自会向王爷道歉。如今时辰不早了,明日还有课业,本宫先带稷儿回学院,不知乌恒王可要同行?”

    见对方陡然恢复如常,乌恒王挑眉,轻笑道:“罢了,本王不着急回去。”

    慕容浚刚要带人离开,却再次被欧阳瑞拦住。

    “抱歉五殿下,临安王说过今日想要去‘情魂骨’逍遥,五殿下怕是要自己回去了。”

    慕容浚将醉的不省人事的少年递给陈默,认真望向欧阳瑞:“六公子可是在说笑?稷儿如今醉成这样?他如何能去逍遥?六公子该不会想要趁机对稷儿做些什么吧?”

    说完,他着重看了眼正准备离开房间的宇文贺。

    宇文贺轻嗤一声,刚要说话,便被欧阳瑞笑着按下。

    “五皇子未免太多心了,本公子刚才离开便是去让人准备醒酒汤了,‘情魂骨’自然是醒着下去才最有意思。”

    慕容浚冷哼:“不必,本宫来这里就是带稷儿回去的。待稷儿醒来,本宫自会说明情况。”

    见对方强硬,欧阳瑞只能让开:“既如此,那本公子就不强留几位了,待临安王醒来,五皇子可要说清楚了。”

    慕容浚没再说话,径直离开房间。陈默将醉醺醺的少年背在身上,跟着离开。

    天色已深,学院亦有夜禁,陈默只能连忙赶车,在亥时之前回到学院。

    马车上,

    慕容浚面色难看,盯着少年微散衣襟下的凌乱红痕。

    “怎么回事?可是那家伙对你动手了?!”

    “没有,不是他。”

    慕容稷整理好衣衫,想到加深这些痕迹的始作俑者今日那副模样,心尖不禁颤了颤。但很快又被宇文贺在腰上弄出的痛意激起怒火。

    “该死的混账东西!他定和欧阳瑞有联系!”

    慕容浚也感觉到了,欧阳瑞看到陈默动手,虽然不明显,但还是有些着急了。

    慕容稷:“那家伙身上有‘情魂骨’的味道,他知道我今日会过去。与其说他想对我动手,不如说他是在逼我出手,我一旦出手,今日在王府宴席的所有事情,便成了我故意为之,金陵王那边便再难获取信任。”

    “还好五皇叔今日来了,宇文贺的事情,我会找机会让他付出代价。倒是五皇叔,我一提醒,你就想起来了。”

    慕容浚露出笑容:“当时宫中白猫之祸,若非稷儿你坚持要等当事人醒来再论罪,我定会被父皇重罚。”

    “说起来,还是要感谢若晴表姑,她……”

    “她已经回京了!”

    慕容浚急切打断,在少年揶揄视线下,轻咳两声,转移话题:“其实今日我来望梦楼,还是晏先生……”

    “晏清让你来的?!”

    慕容浚点头,刚要说话,便见少年面容泛起怒火。

    “该死!他是不是自己去了‘情魂骨’!”

    慕容浚顿了顿,还没说话,便见少年自顾自的捶了下车厢,怒火更甚。

    “他定是去了!混蛋!”

    虽然不知道稷儿为何生如此大的气,慕容浚只能先安慰:“晏先生武道深厚,可以说登峰造极,他定不会有事的。”

    “五皇叔,你不懂,我担心的是……”

    后面的话无法说出,慕容稷只觉得还未完全恢复的腰部隐隐作痛——

    上庸学院,内苑。

    为了不耽误第二日的课业,学子们基本已经回到学院。亥时后,学院禁止学子出入,内苑有守者巡查,安静不少。

    被陈默送回房间,慕容稷被金陵王的酒熏了半天,正准备更衣,便被紫云按住手,看向内间。

    慕容稷收拢衣衫,推门进入,只见身形高大的男人背对着她,身体紧绷,似是正在强行抑制着什么情绪。

    慕容稷眉头紧锁:“燕景权,你……”

    “你骗我。”

    男人嗓音沙哑沉痛,仿佛被至亲至信之人从万丈悬崖推落般,周身气息低沉压抑。

    慕容稷没有回答,只静静的望着对方背影。

    很快,似是再也受不住,燕景权猛地转身,铁钳般的大手紧紧落在少年身上,却克制着力道不伤害到对方。

    “慕容稷,你明明就是喜欢男人!你喜欢晏清!喜欢崔恒!为何就是不能……”

    “闭嘴!”

    慕容稷沉着脸想要挣脱,却忽然被对方抱在怀里,按住脖颈的大手粗粝滚烫。

    “殿下,怎么……”

    “别进来,我没事。”

    慕容稷打断门外紫云的担忧声,平缓着胸腔被男人激起的怒火,双手轻拍对方结实紧绷的脊背。

    “松开,听我说。”

    很快,燕景权缓缓松开手,没有后退,灼热眼眸死死地锁定着自己,让她再无法逃避。

    战场上历练出的气势非常人可比,雄厚的男性气息更是将慕容稷紧紧缠绕,仿佛若有一句谎言,便会被猛兽利爪彻底撕碎吞噬一般。

    深知无法再用之前的话语搪塞过去,慕容稷沉了口气,抬眼,目光柔和。

    “我没有骗你。”

    在男人沉暗目光下,慕容稷认真道:“燕景权,你我自小长大,知根知底,我对你与对灼弟同样信任,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你知道我有多需要你,我不能失去你。”

    燕景权急切伸手:“我不会……”

    “你会!”

    慕容稷挥开男人大手,后退两步靠在门上,闭眼垂头,身体止不住发颤。

    她抬手制止对方靠近,胸膛起伏不定。

    良久,方苦笑道:“我确实喜欢晏清和崔恒没错,但你我都知道,以他们的身份和责任,并不会和我有什么结果。我能做的,就是最大化利用这一点,达到和金陵王的合作。但你不一样,燕景权,你和他们不一样,”

    感受到男人呼吸沉重,慕容稷抬眸,目光湿润:“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我更知道你会不顾一切的奔向我,你有勇气抛下一切,只同我在一起。但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说完这句话,慕容稷猛地垂下头,双手重重的捂住脸,声音压抑艰涩。

    “是我需要你啊……燕景权,是我需要你征战沙场,我需要你成为镇北军的首领,我更需要你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边,我不想让外面那些流言落在你身上。你是天生的将领,镇北军的希望,我不想毁了你……”

    燕景权眼眶泛红:“慕容稷,你……”

    慕容稷抬手按在对方嘴唇,没有抬头,身体微微颤抖:“你当我卑劣也好,自私也罢,我绝不会同你在一起。今日之言,发自肺腑,你……你若是自此想同我分道扬镳,再也不见,我……”

    “不会!”

    下颌被对方强制抬起,慕容稷直直对上那双灼热燃烧的双目,眼眸水光颤动。

    燕景权珍重轻吻着少年指尖,随后将那修长如玉的手落在胸膛,紧紧按上:“你听好了,慕容稷。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无论发生何事,我燕景权都是慕容稷最强硬的后盾,天地为证,此心明鉴,若违此誓……”

    “我知道!我都知道……”

    手下激烈跳动的心脏让慕容稷手指仿佛被灼烧过一般,她按住对方嘴唇,目光闪烁晶莹。

    对上少年仿佛难以言明的目光,燕景权忽然笑了笑,多日以来压在心底的巨石似乎一下被清空了一样,让他轻松的同时,却又觉得空落落的。但汹涌狂跳的心脏又让他升起无限的憧憬和希望。

    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重重的咬了下少年指尖,在对方发疼轻‘嘶’声中,将人狠狠拥入怀中,仿佛燃尽生命前的最后一次拥抱,想要将少年融入骨血一样,他用力的紧按着少年,感受着对方同样急促跳动的心跳。

    很快,燕景权将人松开,大步离开房间。

    待脚步声逐渐消失,紫云迅速冲进房间,将脸色发白的慕容稷扶到床边,解开衣衫。

    果然,那冷白细腻的肌肤上已然浮出了青紫印痕。

    紫云面色发冷:“若是我的内息还在……”

    “没事…咳咳……”

    轻咳几下后,慕容稷总算是从刚才的窒息中恢复过来了些,她揉了揉额头,叹道。

    “今日之后,他应该不会再出现之前的问题了。”

    紫云:“但他若发现殿下身份,会不会对殿下不利?”

    慕容稷躺在床上,目光空茫的望向床顶阴影深处,忽然问道。

    “紫云,你想离开我吗?”

    紫云眉头紧拧:“殿下何意?”

    慕容稷:“我不是个好人,你受伤失去武功,失去记忆,都是为我探查香红阁密道。如今身染毒瘾,亦是为我查探‘情魂骨’,倘若没有本王在,你会不会活的更舒适自在些。”

    “殿下!”紫云忽然跪在地上,身体紧绷,“若非殿下,紫云不会重见天日,更不会活的如此多姿多彩!紫云有心,更能感觉到殿下对紫云亲人般的感情,殿下若是想要紫云离开,还不如直接杀了紫云!”

    说着,她掏出怀中匕首,强塞进少年手中,目光激切。

    慕容稷长叹一声,将匕首扔在地上,跪坐在地,抱紧身前女子,依偎在对方肩侧,双眸紧合,声音超乎寻常的平静淡然,却带着细微的轻颤。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

    “殿下放心,紫云会一直守在您身边,至死不渝。”——

    深夜,

    慕容稷忽然睁开双眼,迅疾而出的手腕却被来人大手紧握。

    见对方狼狈模样,她直接气笑了。

    “晏清!你他娘故意的是不是!”

    晏清一袭黑衣劲装,将少女毫不留情袭来的攻击捏住,倾身落下一吻,嗓音平静沉哑。

    “殿下对这毒倒是熟悉的很。”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这混蛋一直记着云岭渡的事情!

    慕容稷奋力起身,却再次被对方按下,她眼眸圆睁,怒道。

    “我警告你放开……唔唔……”

    第112章 考核期危在千尚堂 殿下……对不起…………

    窗外月色被浓云半掩, 室内昏暗沉寂。

    男人炙热唇舌强硬探入,挑弄吮吸,肆意扫荡, 将少女呼吸尽数掠夺, 侵占,吞噬。最后只剩下津液交缠与衣衫摩挲的暧昧声响。

    不知过去多久, 慕容稷终于被对方松开,她大口喘息,面容泛红,目光莹润含怒,压抑低吼欲推开身上男人。

    “你疯了不成!紫云还在外间!”

    塌上散乱锦被间,少女被情欲浸染的面容展露出惊心动魄的靡丽,唇瓣因方才激烈的亲吻而红肿渗血, 衣衫散乱, 露出原本被遮掩的大片青紫吻痕。

    想到如此景致被其他人看到过, 晏清眸底翻起巨浪, 捏住抵在胸前的纤白手腕抬高,在少女愤怒视线下, 重重碾过她柔滑细腻的手指肌肤。

    “殿下是怎么帮他的?”

    如此动作, 让慕容稷瞬间想起了在云岭渡发生的事情, 她脸色一黑, 想要将手抽回,却被对方握的更紧。

    “看来殿下记忆犹深。”

    男人声音平静,但那其中浓重的情绪却铺天盖地的将她淹没。

    慕容稷深吸一口气, 望向身上那人在昏暗光线下稍显阴鸷的俊美面容。

    “那时我没有办法,总不能让崔……唔……”

    疾风骤雨般的吻再次狠狠压下,瞬间吞噬了她尚未出口的名字, 唇舌被狠狠辗压吮吸带来的刺痛让慕容稷闷哼出声。

    晏清紧贴在少女唇上,感受着对方急促喘息,一字一句道:“倘若殿下再提那人名字,臣便不客气了。”

    慕容稷瞬间收声,她咽了咽喉咙,视线不禁落在静寂的外间。

    “紫云怎么了?”

    哪怕没了内息,如此动静,紫云绝不可能毫无察觉。

    面颊被对方捏住,扳回,慕容稷的视线再度撞进那双满布浓稠颜色的黑眸中。

    “无事,殿下看我就好。”

    慕容稷挣脱不开,这人又不再更进一步,只将灼热身躯紧贴自己,将她体内抑制的药瘾情欲强行勾起。

    很快,动也不能动的慕容稷就失了耐心:“你他娘的到底想做什么?!”

    仿佛早已等候这一刻,晏清紧握住少女柔软手掌,声音喑哑低沉。

    “殿下……帮我”

    慕容稷瞳孔骤然收缩,惊怒交加之下,她声音都几乎变了调:“你你你……你松手!”

    细密的吻落在唇上,面颊,耳垂,灼热呼吸扫过耳侧,磁性沉哑的声音仿佛自心底蜿蜒而出的致命电流,让她身体止不住发颤。

    “殿下……帮帮我……”

    慕容稷被迫,诡异的触感让她不禁微颤,瞬间想要逃离,却猝不及防地被男人就势发力牵引,天旋地转间,整个人已然压在了对方劲悍有力的身上。

    “你这个……”

    愤怒话语在看到男人如今模样时,陡然咽了回去。

    素日里清高雅致的学院先生,此刻被情毒浸染得浑身滚烫,浮起一片情动酡红,眉峰紧蹙,仰头凝望而来的黑眸失焦半阖,交融着浓重情感。如同被强行坠入凡尘污淖中的清圣谪仙,惊心动魄。

    这般如琢如磨、风华绝代的人物,此刻却被牢牢控于她,逐渐攀上。

    “殿下……”

    舒适的喟叹落在慕容稷耳侧,让她一个激灵,连忙将人松开。

    回过神来,慕容稷才知自己被这人勾引的做了她本不想做的事情,顿时脸色一沉。

    即将离开时,却再次被那人握住了手腕,扯了回去。感受到那再度恢复的灼热,慕容稷忍不住怒吼。

    “你有完没完了?!”

    晏清顿了顿,眸底情潮未退,正色道:“殿下情瘾未消,可用臣来缓解。”

    想到那夜情形,慕容稷忽然冷笑着坐起身来。

    “区区情瘾而已,本王亦能克制。”

    “殿下……”

    “若想让本王用你来消解,你便要听本王的话。”

    晏清起身动作微顿,顺着少女力道又躺了回去。

    “谨遵殿下吩咐。”

    慕容稷终于露出笑容,在男人漆黑沉暗目光下,缓慢的解开对方凌乱衣衫,视线掠过紧致绷硬的肌理线条,最后一点一点落下。

    “……慕容稷……”

    完全掌控的姿态,让慕容稷了解到那夜的晏清为何会那样疯狂。

    望着身下那张极尽克制的褪去了所有清雅矜持的俊美脸庞,望着他半阖眼眸内的浓稠颜色,慕容稷咬着牙,询问出声。

    “王院长什么时候回来?”

    “慕容稷你……唔……你要逼死我吗!”

    慕容稷忽然停下,嗓音沉哑:“别动,否则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

    晏清深深沉了口气,咽下喉咙深处的难耐喘息,压制着身体的本能,目光重重落在少女身上。

    “……最多……两个月……”

    慕容稷:“怎么才拖了一个月?”

    “……唔……考核期……必定回来……”

    上庸学院每三月会例行考核一次,王院长几乎每次都会出现。如此看来,他们只有在考核期来临之前,尽快将幻梦带出。

    慕容稷:“你今日去‘情魂骨’可有发现异样?”

    晏清闭上双眼,身体紧绷,不断渗出热汗,声音沙哑的仿佛沙漠中的旅客。

    “……百神醉……在藏室后……暗室……”

    “幻梦呢?幻梦可还好?”

    晏清忍不住触碰腰腹两侧的细白,嗓音沉哑:“……无碍……”

    “啊唔……”

    忽然的重重一落,让慕容稷身体轻颤不已,她咬着牙双手紧扣对方大手,目光迷离含怒。

    “你……你好得很!”

    “殿下……对不起……”——

    翌日大早,

    慕容稷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揉着酸痛的腰肢,眸中怒火难消。

    事实证明,男人在床上的话永远都不能相信。

    收拾好打开房门,紫云在外间依旧睡得很沉。她将人抱入内间,便离开了内苑。

    上午课业结束,慕容稷和燕景权等人刚到学膳堂,便听见里面传来喧闹声。

    几人对视一眼,连忙走了进去。

    偌大的膳堂内,桌案之间宽敞的走道上,两个身影正纠缠不清,吸引了大部分学子的目光。兴许是之前先生严厉处罚的余威仍在,众人并未围挤上前,只是三三两两地分坐在长桌两侧,伸长脖子,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中央对峙的两人,空气中弥漫着看好戏的浮躁和窃窃私语的嗡嗡声响。

    “本公子都说不知道不知道!你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快点让开!”

    “你见过我妹妹。”

    “没有!!!我连你妹妹是谁都不知道,哪里去见她啊!”

    “你见过她画像,她到底在哪儿。”

    旁边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子笑嘻嘻地起哄,

    “蔡公子!快告诉人家吧!是不是把人妹妹金屋藏娇了啊!”

    “方学子可是天极学子!又是董老的入室弟子,你还是告诉人家吧!否则小心被揍啊!”

    “那画像确实漂亮,蔡公子快些告诉人家,说不定还能成了方学子的妹夫呢哈哈哈!”

    ……

    “都给我闭嘴!”

    蔡知秋怒扫过周围一群看戏的学子,再度望向对方气息沉冷的青年。

    “方学子!你口口声声说我知晓令妹下落,总得拿出证据吧?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传的谣言?把他叫出来!我们当面对峙!”

    昨日方江文自离开华清书局就一直在找蔡知秋,可始终都没找到对方。直到今日,才在学院见到。

    对方一直在否认,可方江文知道,他一定见过方江茵。

    那双落在画像上的眼睛无法作假。

    方江文目光冰冷,忽然上前一步。吓得蔡知秋连忙后退。

    “你别过来!你疯了吗!学院斗殴会被先生惩罚的!!!”

    知道方江文一根筋的性情,慕容稷眉头微蹙,刚要过去拦人,却忽然听到一声张扬的女声。

    “方江文!这里是上庸学院,你要找人要打人,都不该在这里闹事!”

    “当然,你若是跟了本小姐,蔡知秋这种人,根本不用脏了你的手,你妹妹,我也会帮你找到。如何?”

    见对面逐步逼近的欧阳瑜,方江文眉头紧锁,深深地看了眼躲远的蔡知秋,转身离开。

    不少寒门学子亦跟着一同离开。

    见此,欧阳瑜只是笑了笑,便又坐了回去,继续用膳。

    闹事停歇,慕容稷几人走向里侧长桌。路过蔡知秋时,她忽然搭上对方肩膀,笑道。

    “你真不知道他妹妹在哪?”

    蔡知秋猛地一颤,眼眸圆睁,呼吸急促,连连摆手:“不知道啊!我怎会知道他妹妹呢!殿下可别听他瞎说啊!”

    慕容稷挑眉,也没有再问,跟着到了用餐的长桌,直接坐在了燕景权旁边。

    “他在说谎。”

    燕景权点头:“很明显,他在害怕。”

    慕容灼边吃边四处搜寻,小声嘟囔道:“怎么还没来?”

    “等谁啊?”

    对上阿兄揶揄目光,慕容灼咽了咽喉咙,轻咳道:“当然是阿姐,阿姐怎么还没来?”

    慕容稷笑着给对方夹了颗肉丸子。

    “灼弟忘了,阿姐近日身子不适,已经回学舍歇息了。”

    忽然想起阿姐癸水来了,慕容灼脸色一红,支支吾吾道:“啊……是…是我忘了……”

    瞥了眼通红滴血的慕容灼,燕景权轻嗤一声。

    “思春了?”

    慕容灼唰的一下站起身来,刚要骂出声,就见学膳堂进来两个熟悉的身影,他连忙挥了挥手。

    “这里!”

    不远处,玉青落和夏侯千顿了顿,缓步走来。

    慕容稷头也不回,只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原来灼弟在等本王的王妃啊……”

    慕容灼顺势点头,红着脸往进挪了两座。

    很快,玉青落和夏侯千走来,二人坐在慕容灼故意空出的座位上,不约而同的看向对面少年,面色凝重。

    “王府宴的事情已经传开了,现在外面都说临安王喜欢男人,对学院先生不敬,还不知羞耻的想要对崔家公子下手。不论寒门世家,你如今已经是所有学子的公敌了,恐怕他们下一步,就要将你赶出学院。”

    知道少年心中盘算,燕景权并没说话。

    慕容灼冷笑:“正好!反正我们早就不想在这破地方待了!”

    夏侯千瞥了眼身边耳根通红的少年,忽然再次看向优雅用膳的慕容稷。

    “殿下想顺利离开学院,这些流言还不够吧。”

    玉青落认真道:“殿下,夏侯学子可以帮我们。”

    慕容稷抬起头,缓慢的擦了擦唇角,目光清淡。

    “一艘船上挤的人越多,越容易翻船。”

    夏侯千皱眉:“殿下不想……”

    “听说夏侯学子武功不错?”

    夏侯千没有说话。

    慕容稷微笑:“十几日后学院各级开始比武,希望夏侯学子能成为考核期带队进无妄森林的队长。”

    上庸学院考核期,虽然各衣进入无妄森林考核时间不同,但只要不往密林深处,所面临的危险基本相差不大。所以每次考核之前,学院都会例行比武,选出武道最强的十几位学子,分别带队进入无妄森林。

    临安王这是想让她……

    “好,夏侯学子定会全力以赴。”

    对上玉青落鼓励目光,夏侯千也点了点头。

    离开学膳堂,夏侯千忍不住提醒。

    “殿下别忘了,两月后除了无妄森林,还有学院文考。若想顺利结业,还是要去千尚堂补习。”

    慕容稷几人不明所以。

    玉青落解释:“千尚堂内包揽万书,学子进入需要扣除学分,而五皇子他们……已经没有学分了。”

    慕容稷一僵:“那他们……”

    “若是无法通过此次考核,将会继续延长学业。”

    这下,就有些棘手了。

    无妄森林考核,慕容稷还能帮上忙,可是学院文考,若无法进入千尚堂补习对应书籍,按黄级书堂的教学程度,五皇叔他们定会被拖很久。

    慕容稷看向几人:“你们记忆力如何?”

    知道临安王意思,夏侯千摇头。

    “若非过目不忘之人,千尚堂内书籍过多,时间又短,我们无法将那些晦涩古籍默完。更别说还要留时间给五皇子吸收。”

    慕容稷重重的闭了闭眼。

    若非紫云受伤,千尚堂内的古籍根本不是问题。

    她沉叹一声,道:“无碍,车到山前必有路。”

    就算无路,她也会炸出一条路来——

    几日后,

    在慕容稷和紫云的纠缠之下,内苑看守的先生终于松了口,紧跟着二人去了千尚堂学习。

    紫云随便翻了几本书,便头疼的不行。慕容稷只好让对方停下,准备离开。

    “这是在哪拿的?”

    紫云目光发怔,没有回答。

    “天极书架后三上四左七列。”

    慕容稷一回头,只见一道穿着学院灰袍的侍者抱着一堆古籍缓步而过,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但随着对方将手中几本古籍精准放回原位,露出手腕飞叶状疤痕,慕容稷的目光逐渐沉凝。

    紫云目光圆睁,呼吸急促:“他是……”

    慕容稷也笑了起来。

    万俟硅,

    竟然被世家藏在了这里。

    第113章 蔡知秋试探方江文 骗子……唔唔…………

    当年云麓大乱后, 云麓世子妃薛氏与其子万俟硅消失在云麓,舅公派人跟着对方进了上庸学院。然而,上庸毕竟是世家底蕴, 没过多久, 万俟硅便没了消息。

    方才那道在青年手腕内侧清晰可见的飞叶状陈旧疤痕,正是萧家死士特制暗器击中后留下的独特痕迹。

    这么多年, 万俟硅都没有任何消息,再加上对方那苍白得近乎透明,身形单薄消瘦的模样。这个人,看来已经很久没离开过千尚堂了。

    想到对方刚才的提醒,慕容稷面色如常,轻笑着将紫云扶起,往千尚堂外走去。

    紫云忍不住回头, 却被少年箍住脑袋, 强制对上那双饱含深意的桃花眼。

    “乖, 时间不早了, 再不回去,先生们可就要生气了。”

    眼角余光扫过一旁紧盯他们一举一动的学院先生, 紫云撇了撇嘴, 垂下头, 握住少年温热手掌。

    慕容稷侧头, 笑意盈盈道:“麻烦两位先生了,今日看了这堆枯燥乏味的古籍,幻梦日后定不会吵着再来。”

    两位先生脸色黑沉, 本想好好说教一番,却在看到少年浪荡模样时,还是歇了白话功夫, 只催促两人赶紧回去。

    夜色深沉。

    千尚堂内,为防明火毁书,处处镶嵌着价值连城的硕大夜明珠,光华流泻而出,将整座大殿笼罩在一种清幽凝固的静谧之中。

    将怀中古籍放置好后,万俟硅平静扫过紧闭的千尚堂大门,落在方才二人所在雕花木几,缓步走进,将那看过数十次的古籍拿起,精准找到古籍所在书架,平缓放入。

    紧接着,他数十年如一日的拿起角落里竖立的竹扫帚,在其余几位守堂人隐秘的注视下,面无表情的清扫着偌大的千尚堂。

    空旷沉寂的千尚堂内,只有悉悉索索的清扫声,与青年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戌末亥初,月上中天。

    生怕‘幻梦’毒血再伤人,慕容稷带紫云出来的时间正好在学子们返回学舍安歇之际,此时学院道路上已是清幽无人,偶有值夜先生或护卫提着灯笼走过。

    根据学院严规,亥时之后便禁止学子在院内随意走动。然而,刚路过学舍,几人便听到了北苑内传出的喧闹声。

    “你他娘的有完没完了?!老子还要睡觉呢!!!”

    “那就告诉我,我妹妹到底在哪里?”

    “你这个疯子!疯子!听不懂人话的混蛋!!!本公子真的不知道!”

    “你知道。”

    “……艹!你!你你你他娘的有本事直接杀了我吧!来啊!一刀给爷个痛快!!!”

    “我妹妹在哪。”

    ……

    两个先生面色一沉,对视一眼,只能分开。

    “你带他们回去,我过去看看。”

    其中一个稍矮些的先生点点头,回头一看,发现那两个不省心的家伙不知何时竟已到了北苑门口。他面颊抽搐,连忙疾步过去,挡住两人视线。

    “慕容学子,幻梦学子,该回了。”

    好在这两人没让他难做,很快便收回视线,抬步离开。

    先生进去后,北苑内的吵闹声很快停止,只能听到先生肃穆的训斥,以及两道无奈的轻‘嗯’声。

    慕容稷走到内苑,忽然感觉到身边人在发抖,她面色一变,连忙将人抱起,大步走向房间。同时,头也不回的喝道。

    “幻梦发病了,可能会流血,劳烦先生去准备些冷水来!”

    那先生明显有些惊惶:“可需要叫医堂大夫?”

    “想死的话你大可以多叫些人来!”

    毫不留情的嘲讽让先生脸色瞬间黑沉,但想到此女的特殊,他还是按少年的话去准备冷水。

    房间内,

    望着剧颤不止,身体僵直,面色难受到扭曲的紫云,慕容稷迅速将对方放在床榻,掏出青玉准备的清神丸,强行塞进对方嘴里。

    然而那药丸不过堪堪入口,那药便被紫云抵了出来,身体更是剧烈发颤,骨骼甚至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微摩擦声。

    慕容稷咬着牙再塞入一颗,面容既忧且怒:“该死!你快吃啊!快给本王咽下去!”

    紫云奋力睁开双眼,将药丸咳出,眼皮颤动不停,话语凌乱,却极为清晰。

    “殿…殿下……给我……仙……”

    “你想都别想!”

    慕容稷深压一口怒气,将人紧紧按住,捏住对方下颌关节,强行将清神丸塞入对方唇中,而后按住嘴巴,同时迅速将人半抱起,手掌握拳在紫云心口后背顺气按压了几下,那药丸终于被吞了下去。

    很快,紫云激烈挣动的身体终于渐渐平复下来,紧闭的双眼渗出泪珠,滚落在侧,唇角亦渗出鲜血。

    慕容稷闭了闭眼,将眸中情绪压下,沉声道:“别再这样了,那东西……你必须克制……”

    紫云没有说话。

    很快,先生将冷水送来,看到床榻上一片凌乱,以及幻梦唇角鲜血,说了两句‘小心’之类的便连忙退了出去,将房门关的严实。

    慕容稷沉着脸将巾帕浸湿,落在女子滚烫前额,将渗出的细密汗珠擦拭,而后将女子紧攥手掌抬起,强行将对方僵硬的手指一一掰开,擦拭着被热汗浸染满手的血迹。

    “本王不用你冒险回想,你只要给本王好好活着便好。”

    “可是……”

    “那人若想对本王不利,早就动手了。如今蛰伏,必然在等机会。本王亦会提前部署,放心,不会有事。”

    紫云艰涩道:“很危险……”

    慕容稷放下巾帕,拿起药膏,涂在对方手上。

    “自出生那刻起,本王遇到的危险还少吗?如今有你们在本王身边陪着,已经很好了。未出现的危险,本王会警惕。现下,我们还是要关注眼前事。”

    紫云顿了顿,重重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少年即将去外间时,紫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蔡知秋!我在‘情魂骨’见过蔡知秋!”

    慕容稷蓦地转身:“你说什么?!”

    紫云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回想着之前的事情。

    “没错,虽然衣着不同,但那模样,以及声音,确实是他。听里面那些侍者态度,他定是常客。”

    闻言,慕容稷心底一沉。

    能让金陵府尹家公子保守秘密的不多,再加上对方偶尔参与欧阳瑞的酒局。慕容稷猜到欧阳瑞不奇怪,但她本以为蔡知秋最多与欧阳瑞是明面上的关系,方江茵只是被欧阳瑞困住,准备用来要挟方江文。

    但如今,牵扯到‘情魂骨’,方江茵定然被困在了下面,且染上了毒瘾,无法离开欧阳瑞。

    如此一来,就算找到方江茵,方江文兴许也会被逼无奈成为欧阳瑞的人,那处理‘情魂骨’便十分棘手了。

    想到此,慕容稷神色一凛,让紫云好好休息后,便轻身从窗后离开了房间——

    相隔不远的上间内。

    晏清眉头微蹙,指节无意识的摩挲着温润的茶杯壁。

    想到这几日慕容稷刻意闪躲和疏离的背影,他沉叹一声,再次为那日故意去‘情魂骨’染情毒造成的后果心存愧意。

    他着实无法忽略崔恒带给他的影响,更何况,那人还是他亲手推到慕容稷身边的。

    二人本就相熟,云岭渡那日后,大营火器再出事,崔恒却刻意在书局徘徊。对方望向慕容稷的眼神,他很清楚,崔恒在抑制情绪,想要恢复与少年原本的情感,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晏清心底庆幸,自己早就发现了慕容稷的身份,否则他会和崔恒一样,挣扎着彼此的身份与性别,不知在何时才能发现自己的心意。

    崔恒的纠结犹豫与他无关,晏清为今最重要的,是完完全全的将自己放入少女心底,嵌入对方血肉。

    他沉了口气,正准备开门过去看看,却听到了窗户细微响动的声音。

    晏清回身,眼眸一亮,尚未开口,便被少女急切的拉进了内间。

    感受到柔软手掌传来的热意,晏清喉咙剧烈滚动,心脏狂跳,没两步他便抄手将人抱了起来,情不自禁垂首。

    “你做什么!”

    慕容稷一手捂住男人温热双唇,一手将胸前衣襟收拢,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张浸染情欲的俊美面容。

    “晏清!你该不会又去‘情魂骨’了吧?!”

    望着少女清醒无比的惊怒眼眸,晏清身体微僵,很快将人放在地上,不自然的轻咳两声,沉哑道:“没有。”

    “没有?”

    慕容稷反握住对方发烫的手掌,望着男人红到滴血的耳垂,眼眸微眯:“晏清,你是不是也吃了欧阳瑞的仙凝丸?你知道那东西……”

    未尽话语陡然被对方温热唇瓣覆上,极尽温柔的舔舐,吮吸,紧贴着细细描摹后,很快离开。

    同时,传来青年克制的喑哑声:“我只是在……想殿下。”

    慕容稷眼眸圆睁,手指被对方不自觉揉按的逐渐发热,心底更是因为对方的话颤动不止,泛起波澜。

    她轻咳两声,避开青年几乎要将她烧穿的炙热目光,连忙将方江文的事情说了出来。

    晏清耐心听完,略微沉吟后,缓缓道。

    “方江文此人,天赋剑道卓然于世,性情却执拗耿直,心中亦有一股定见,不轻易为外力所移,欧阳瑞并无把握将他收入囊中。”

    慕容稷:“蔡知秋如今的试探,正是为了探知方江文到底能为他妹妹做到什么程度,若是真如他们所愿,方江文只要一进去,可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非也。”

    慕容稷目光疑惑。

    晏清揉捏着少女柔软指尖,清缓道:“蔡知秋确实在试探方江文,但不一定是为了欧阳瑞。”

    “什么意思?”

    晏清摇了摇头,只道:“殿下多注意些蔡知秋,自会发现他的秘密。”

    知道青年知之甚多,但却只能透露细微的消息,慕容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准备离开。

    然而,握着自己的大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收的更紧,与此同时,自男人手心传来的灼热温度逐渐渗进她肌肤深处。

    慕容稷拧眉抬头,只见对方精雅俊美的面容浮出薄红,眼眸深邃,浓稠情愫融化流转,倾泄而出。

    “已经五日了,殿下……”

    听到男人沙哑压抑的嗓音,慕容稷有些好笑。

    “晏清,到底是我有情瘾还是你有情瘾?这才不过五日,你就受不住了?”

    晏清:“殿下莫要多吃药,对身体不好。”

    慕容稷嗤笑:“不吃药,若是在书堂里发病了,你能及时来救我?”

    晏清抿了抿唇,道:“青玉已经在研制百神醉了,殿下很快就能摆脱药瘾。”

    “我当然相信青玉,可你,已经失去了我的信任。”

    说什么谨遵吩咐,最后还不是那样大胆,连骂出口的机会都不给她。虽然过程中亦有愉悦,但那过度脱离掌控的感觉,慕容稷着实不想再体会。

    用力几次都未将男人大手挣脱开,她面色逐渐不耐。

    “松手,别让本王再说第二次。”

    “殿下,”

    晏清目光认真,抬手落在腰际,将专属于学院天级先生的束带解开,放在少女手中。

    “殿下若是不信,可用此物将臣束紧。”

    慕容稷抬眼,扫过对方微敞衣襟下若隐若现的紧实肌肉,掠过那不断滚动的锋利喉结,最后落在青年翻涌情海的浓稠眼眸,不觉咽了咽喉咙。

    她深切的知道,这人又在美色勾引自己,可手中象征着学院先生的纯白束带,还是给了她再一次的安全感。

    先生束带若是断了,长老会那边可会追查到底。

    慕容稷轻笑一声,抬了抬下巴:“手拿过来。”

    晏清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色,听话的将双手送到少女面前。

    慕容稷打了个极难挣脱的双环结,除非对方用内力将束带震碎,否则绝不会松散。

    当然,对付晏清这样的强者,她最后还是将人完全的绑缚在了床榻上。

    烛火曳影,罗帐低垂。

    帐幔内,青年高大劲健的身躯落在锦褥之上,双腿被迫分开绑在黑檀床柱,双手手腕则被那象征身份的纯白花纹束带牢牢紧缚,手臂高高吊起在头顶床栏。青丝散乱,面容绯红,往下衣衫散乱,露出结实漂亮的胸膛,腹肌。整个身体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指不断燃起烈火,渗出薄汗,却只能发出难以忍受的重喘。

    “殿…殿下……莫要如此……折磨……”

    慕容稷欣赏着男人的身体变化,毫不留情:“总要尝些苦头,才能知道教训。”

    “殿下……”

    听着男人磁性低醇的闷哼,低喘,以及那张被迫染上欲色的秾艳面庞,慕容稷心底愉悦难歇。

    良久,

    她轻吻着男人柔软唇瓣,以完全掌控的姿态……

    在对方压抑闷哼时,慕容稷扫过那剧烈滚动的喉结,笑声舒缓。

    “晏清,我心悦你。”

    咬上那瞬,被她压制的,已然失去了控制。

    帐幔内,少女柔韧身躯不知何时已经落了下去,高大体魄热烈相迎。

    “骗子……唔唔……”——

    自那夜后,慕容稷再次离那混蛋男人远了些,亦将时间放在了观察蔡知秋上。可麻烦的是,蔡知秋还未有结果,慕容琬那边又出事了。

    慕容稷眼眸圆睁:“你说什么?!”

    慕容灼更是焦头烂额。

    “宇文贺那家伙不是很少关注阿姐的事情吗!怎么会忽然对孔奇发难?”

    燕景权面色凝重:“宇文贺与慕容琬之间只是面上和亲的关系,况且他早已知道此事,如今忽然发难,定有其他原因。”

    慕容稷疾步前往后山比武台。

    “不论什么原因,都不能让孔奇因为此事受伤。”

    比武台,

    四周已然聚集了众多看热闹的学子,台上立着面容散漫的宇文贺,台下站着担忧的慕容琬几人。

    孔奇面色平静,坚定的拉开女子阻拦的手。

    “此事既已出,我便不能后退。”

    “这和你没有关系!”慕容琬猛地抬头,望向台上男人,“宇文贺!你到底想做什么?!”

    宇文贺扫过底下纠缠的两人,面上丝毫没有被带绿帽子的难过与愤怒,反而笑的开怀。

    “本王的和亲王妃有了其他男人,本王只是有些伤心罢了。”

    “放屁!你是什么东西本公主清楚的很!你想打是吧,那本公主来陪你打!”

    说罢,便越过孔奇,直接飞身踏上比武台。

    霎时,台下一阵喧哗。

    “我的天!这真要打起来,大晋和北狄的和亲还能成吗?”

    “明明就是明成公主的错,为何她还这么理直气壮啊!万一真毁了两国和议可怎么办呐!”

    “那孔学子还是世家贵子呢!怎的如此没有担当!”

    “说到底都怪明成公主!明明已经定了和亲,为何还要招惹孔学子?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

    听到下面越来越大的议论声,宇文贺笑了笑,好整以暇的望着被女子护在台下的孔奇,没有说话,意思却很明显。

    孔奇面色愈发难看,双手紧攥,他沉了口气,正欲说话,便听到了熟悉的少年声。

    “乌恒王何必费这么大劲儿!”

    宇文贺抬眸望去,唇角笑意加深。

    慕容稷缓步走来,在众学子复杂的目光下,接近比武台,望向台上男人,毫不掩饰眼底嘲讽。

    “是你,想要毁了两国苦心经营的和亲!却要将这样的脏水硬泼在我大晋公主头上!还妄图将世家嫡子攀扯进来!最后,竟还煽动大晋子民的流言盖过你的阴谋,来攻击我大晋的皇亲贵胄!宇文贺!你真当我大晋万千子民,我上庸圣地的诸位学子会如此愚昧无知,轻信你那漏洞百出、拙劣不堪的烂把戏吗?!”

    一番激昂话毕,台下瞬间沉寂下来。

    本该上去的孔奇一时被这颠倒黑白却又气势磅礴的怒斥震得呆立原地,最后还是被慕容灼眼疾手快的拉了下去。

    慕容琬松了口气,顺着慕容稷的意思怒喝道:“乌恒王!你今日如此诬陷本公主,构陷孔学子,扰乱皇家声誉,离间两国邦谊!此等行径,必须给我大晋一个清清楚楚的交代!”

    扫过底下众人惊疑不定的面容,台上的宇文贺忽然笑了起来。

    他慢慢的拍着手,目光诡异的落在台下少年身上。

    “临安王好巧的一张嘴啊!怪不得那么甜呢!”

    此话一出,台下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唯有燕景权猛地望了上去,周身杀气四溢,犹如实质般的狂暴气息瞬间砸向台上的宇文贺。

    “你、想、死、吗?!!!”——

    作者有话说:男主现在是恋爱脑[好运莲莲]

    第114章 强压流言罚入律堂 信不信本王换其他人……

    慕容稷拉住暴怒的燕景权, 目光平静的望着台上。

    慕容琬等人更是怒不可遏,但学院内规矩深重,旁侧又有比武台先生守者, 哪怕他们忽然动手, 也无法伤到对方,如今只能去争那对战的名额。

    然而, 还不等他们决定谁上台,便听到台上男人陡然大笑出声,叉腰而立,姿态狂放,如鹰隼般的视线扫过台下攒动人头,声音洪亮,几乎传遍整个后山。

    “本王自然想好好活着回到北狄, 更想郑重盛大的迎娶大晋明成公主成为我北狄尊贵王妃!无奈事与愿违, 似乎总是有人想要阻止和亲一事呐!”

    慕容琬柳眉倒竖, 刚要驳斥, 便见那人目光扫来,含笑而平淡。

    “公主与孔学子之事确为本王道听途说, 暂无法确定真假。但临安王, ”

    与众人一样, 宇文贺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 深沉而粘稠,语调悠长,意味不明。

    “临安王在望梦楼借酒欲对本王行不轨之事, 确为本王亲身经历,亦有不少贵客所见,做不得假!本王这些时日苦思不得其解, 今日便在此地问一句,临安王可是像对晏先生和崔公子那般随意轻薄本王?还是想要代替明成公主与本王和亲?”

    霎时,底下一片哗然。

    “临安王竟然也对乌恒王……真是疯了!不分尊卑礼教!上庸绝不能再容他!”

    “可临安王如此纨绔,如何能将武道高强的乌恒王压制住呢?他定是在骗我们!”

    “学子有所不知,临安王去过六公子的‘情魂骨’,只要用过六公子那神仙药丸,何止乌恒王?晏先生他都能压住啊!”

    “怪不得!那位崔公子定也是被如此骚扰了!临安王真乃上庸耻辱!当被赶出学院!”

    “皇亲又如何!如此逆乱纲常,妄图破坏两国和亲!此恶不除,学院蒙羞!”

    ……

    潮水般的唾骂声铺天盖地疯狂涌来,慕容琬几人面色铁青,眼神担忧地看向风暴核心的慕容稷。

    慕容浚走上前来,面色凝重:“可要先离开?”

    陈默按住腰间佩剑,只待一声令下,便会带少年离开此地。

    燕景权面色沉怒:“他故意提前挑起流言,如今所有学子都容不下你,可要我直接动手?”

    面对几人担忧视线,慕容稷忽然笑了起来,她目光越过几人,迅速扫过众学子因激愤而扭曲的面庞,在不曾开口帮腔的方江文、郭淳等人面上稍作停顿,最终落在高台上那故意搭起戏台的宇文贺身上。

    她伸出手,安抚轻拍手腕上肌肉紧绷的大手。随后,毅然迈开脚步,在无数道惊疑愤怒的视线交织下,稳定沉着,一步一步地,踏着青砖石阶,走上比武台,走向宇文贺。

    台下议论声在她逐步逼近男人时已然渐歇,慕容稷唇角笑意未消,在宇文贺饱含兴味的探究目光下,最终停在了距离男人一步之外。

    她忽然抬起手,在众人忍不住抽气声中,缓慢地放在了下颌处,微微摩挲着。随后抬脚,绕着身高体壮的男人踱起步来,微微偏着头,目光极其直白的上下来回如同审视货物一般放肆打量着眼前人。

    “腰腹太壮,肌肤粗糙,发质干燥,私生活混乱,最关键的是,这张脸……”

    似是没有看到男人逐渐黑沉的面容,慕容稷边看边摇头,眉梢眼角皆是嫌恶:“啧!着实难看啊!面窄额宽,眼下青黑,明显纵欲过度之兆。你说本王欲轻薄于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本王!”

    “慕容稷!你……”

    慕容稷轻巧后退两步,躲开对方伸来大手,毫不避讳,朗声打断对方。

    “普天之下谁人不知!本王喜欢的是如同晏先生和崔公子那般风光霁月的清隽雅致人物,就你这般货色,也配入本王的眼?!”

    听到少年亲口承认对两位公子的心意,台下众学子更是愤怒,仿佛污了他们心中的神明一般,怒斥声此起彼伏。

    慕容灼双手环胸,鄙夷摇头:“阿兄的确自小喜欢好看的,这宇文贺,着实不行啊!”

    慕容琬几人无奈:“话是解气,但他如今更激起了其他学子的怒火,若无先生出面缓和,怕是很快就要被赶出学院了。”

    距离比武台更近的燕景权不自觉看了看自己与台上人同样魁梧强健的身躯,喉咙滚动,面容沉暗。

    比武台上,

    面对着几步外的少年毫不掩饰的厌恶目光,宇文贺直接被气笑了。

    “本王这般魁梧体魄,让多少女子□□,你竟……”

    “行了!”慕容稷烦躁打断,活动了下手腕,便朝对方勾了勾手指,“说一堆有的没的,不就是想和本王打一架吗!来啊!本王正好手痒痒了!”

    宇文贺咬牙切齿,沉着脸缓步走进。

    “爽快!今日我们便……”

    ‘当!——’

    忽如其来的敲锣重响瞬间将众人目光吸引过去,然而,比武台仲裁先生并未宣布开始,而是面容肃然的望向人群后的某个位置,恭敬抬手作揖。

    “晏先生。”

    听到这个称呼,众学子齐刷刷回身,见到来人后,迅速便为那道高洁清隽的身影让开一条干净道路。原先的议论声也逐渐沉寂,只是热烈期待的目光直直跟随着那道仙人一般的月白身影。

    望着男人神清骨秀,雅致风华的身姿,以及那张永远温和平静的俊美面容,众学子心神激荡。

    晏先生,大晋清流晏相嫡孙,晏相亲自教养,五岁便入上庸学院,随口而作《清风吟》传遍大晋,直接成为天极学子,大晋文士皆称其‘玉色惊华,才智绝艳’。但大晋学子皆知,晏先生为董老亲传弟子,主修武学,相比冠绝天下的诗词文章,晏先生更善武道。

    更何况,他如今还是上庸学院内最年轻的先生,以盛年之龄入学议堂,参与学院大小决议,几乎可以说是学院第六位长老。

    然而,就是这般清风霁月的皎皎仙君,却被那个风流浪荡的临安王给……

    自小仰望天上月的众学子根本无法接受,他们想将玷污神明的纨绔少年狠狠踩在脚下,然而对方身份特殊,他们只能逼迫那混蛋离的远些,最好滚出上庸学院。

    如今晏先生出现在这里,定是已经拿到长老会允准,准备将临安王赶出学院。

    众学子等待着少年灰败颓丧离开学院,却未曾想,晏先生的视线,直接落在了乌恒王身上。

    “学院近日流言肆虐,蛊惑人心,已对两国和亲事宜构成严重干扰,有损邦谊。长老会共议决定,为保证两国和亲大事平稳顺利,在上庸期间,请乌恒王与明成公主入住内苑,学院会派遣守卫随侍左右,以杜绝偏听邪说,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扫过自对方身后走来的两名学院守卫,宇文贺嗤笑道:“怎么?上庸学院这是要监视本王的一举一动?!”

    “乌桓王言重了,此乃学院议定维护两国和亲最为稳妥之法,请乌恒王和明成公主以大局为重。”

    另一侧,慕容琬看着逐步接近的两名守卫,脸色不好看,却也只能接受:“长老会思虑周全,事涉国体,无有轻忽。既处上庸学院,本公主自会遵守院规。”

    宇文贺还能说什么,再拒绝的话,以晏清的资历,他完全有可能直接被赶出上庸学院。

    眼角扫过对面同样噤声的纨绔少年,宇文贺忽然道:“既然晏先生亲临主持公义,那正好!将这满上庸皆知、已犯众怒、甚至毁了先生清誉清名的祸害,也一并处置了吧!否则诸位学子怒火难消啊!”

    话落,有学子附和出声。

    “是啊晏先生!临安王竟敢对您做出那般……定要将他赶出学院!”

    “何止!他方才还大言不惭的说先生与崔公子都是他所喜欢之模样!简直浮浪!我等不堪与之为伍!”

    “求先生肃清风纪!将他逐出上庸!”

    ……

    眼见晏先生面色沉下,一步步走向高台,众学子屏息凝神,静待晏先生发出斥责。

    高台上,

    想到那晚的事情,慕容稷心中冷笑,面上保持着恭敬笑意,脚步却不觉后退了两步,拉开与那人距离。

    “晏先生,本王今日当着众多学子的面,再次向您诚恳致歉。但流言毕竟是流言,当日之事,您比本王更清楚,究竟是本王想对先生不敬,还是六公子的药效强劲,本王误将先生当做其他人,被迫不敬。”

    她扫过下面怒火难消的众学子,笑盈盈道:“本王相信先生心中自有分辨,不会像某些人云亦云的蠢货一般将此事硬扣在本王头上。”

    听到这话,下面的学子们更炸锅了。

    “放屁!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无耻小人!颠倒黑白!我们亲耳所闻!”

    “晏先生!休听他狡辩!我等皆可作证!”

    “将此狂徒驱逐!刻不容缓!”

    ……

    望梦楼那晚暧昧至极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再加上眼前这漫天对慕容稷的滔天斥责,燕景权怒火难压,双拳攥得咯咯作响,就在他准备冲上台将少年带走时,却听到了少年毫不留情的讽刺声。

    “你们可是脑子有病?事实与想法如何能混为一谈?!本王今日还想杀了宇文贺呢!他死了吗?事实就是本王只能想想,只能在心里杀他!对他造成不了任何伤害!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本王不明白,尔等真是各地才学之辈?当真是上庸学院精挑细选的学子?!”

    听到少年想杀他,宇文贺忍不住轻嗤,但看到那些被骂的学子,他面上笑容更甚。

    在那些或陷入思索或持续惊怒的视线下,慕容稷没给那些人反应时机,大手一挥,继续道。

    “再说了!本王说喜欢晏先生有何不可?你们难道不敬仰不喜欢他?不对他这般的人物有些想法?本王只不过是将你们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而已,本王一片赤诚坦荡之心,竟被尔等肆意扭曲攻讦!污蔑至此!真真是一群伪君子!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你你你!!!”

    “你这……混账!”

    “我们……”

    ……

    被如此言辞逼迫,台下的学子一时找不到话语反驳,甚至有些都被气晕了过去。

    台下,黄仁澄激动的拍了拍陈默微松的手臂,面颊肥肉颤动不止。

    “好家伙!你们这位小殿下这颠倒乾坤、舌战群儒的本事真是厉害!诡辩奇才啊!”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望向高台的黑眸内异彩纷呈。

    慕容琬、慕容浚等人见状,紧绷的心弦瞬间松懈大半,看着周围那些被噎得面红耳赤、七窍生烟的学子们,嘴角弧度难以压抑。

    另一侧,郭淳的目光虽还停留在台上,但眼神已明显失焦,似乎正在专心思索着什么。

    方江文依旧面无表情,却不自觉地点了点头,眼底掠过一丝细微的认同。

    唯有燕景权,目光直直落在不断接近少年的晏清身上,目光晦暗不明。

    高台上,

    慕容稷还想再骂两句,却忽然被一只大手捏住手腕,随即,便没了声音。

    她指着自己的喉咙,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容平淡的男人,指手画脚的比划着,却直接被忽视。

    “尔等肆意传播不实流言,按学规当严惩,但念尔等担忧心切非恶意构陷,今日只口头训诫,若再有下次,当严惩不怠。关于慕容学子,虽未对吾造成实质影响,但其言行却故意扰乱学院秩序安定,依上庸学规,需入律堂惩戒一日。”

    说罢,晏清便直接带着不断挣扎的慕容稷往律堂方向走去,身后跟着几个学院守卫。

    见状,那些被气到通红的学子终于舒缓了一口气,很快便四散开来。

    人群中,见慕容稷最终还是没被赶出去,谢兴纨面色阴鸷,踏着沉重的脚步迅疾离开。

    望着少慕容稷挣扎离开的背影,慕容琬几人虽担心,却还是没有阻拦。

    孟知卓叹道:“希望殿下在律堂能好好道歉,只要晏先生不再计较此事,定无人敢再让殿下离开学院。”

    连绍点头:“晏先生素来心胸广阔,明辨是非,殿下定会平安无事。”

    燕景权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天色迅速沉落,众学子也回了学舍。

    慕容琬却只能和宇文贺被几个守卫带往内苑。

    与学舍不同,通往先生内苑的方向清幽静寂,除了远处的喧嚣,便只剩下几人的脚步声。

    慕容琬忽然道:“如今乌恒王可满意了?”

    前后的几个守卫气息绵长,面无表情,目不斜视,脚步沉稳。

    宇文贺轻笑:“当然满意,能入住先生的内苑,本王高兴得很。只可惜,公主日后再没办法与那小白脸偷情了。”

    “宇文贺!!!”

    “公主殿下,有何见解?”

    慕容琬深深沉了口气,将怒火压下,随后望向对方戏谑面庞:“你来上庸学院到底有何目的?”

    宇文贺挑眉:“怎么?本王先前说过的话,公主还想听本王亲口再说一次?”

    慕容琬:“你是不是真当本公主不会提前去和亲?”

    宇文贺:“公主殿下舍得吗?”

    慕容琬闭了闭眼,缓缓平静道:“你大可以试试。”

    随即,在守卫无声的示意下,率先踏入了灯火通明的房间。

    厚重的门扉在月光下紧紧闭合,隔绝内外。

    回廊上,宇文贺敛去笑容,意外的摸了摸下巴。

    “有点儿意思……”——

    律堂,

    与上庸学院内任何一处场所都截然不同,这里无窗,只有一扇厚重的黑沉木门,一旦关闭,便彻底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和声音。

    其内阔大空旷,沉寂压抑,弥漫着一股陈年古籍混杂香灰焚烧后遗留下的冰冷晦涩的气味,整个堂内,只在长桌上摆放一根粗如儿臂的幽白长烛,跳动着青白色的诡异火光。

    长桌下只有一个褪色的旧蒲团,用来供受罚学子跪坐自省。

    然而,此时那蒲团上却紧密交缠着两个身影,衣衫散落,难舍难分。幽青烛火摇曳下,男人结实臂膀紧环柔韧腰肢,灰色学衫下,新雪般的肌肤显露青紫重痕,继而被那灼烫唇舌再度叼入,强硬啃噬。

    “嘶——!!”

    忽然,慕容稷痛呼出声,将身前人重重推开。

    她捂着被过度啃咬吮吸到肿胀酸涩的胸口,沾染情潮红晕的面容上浮起愠怒。

    “混蛋!你若再如此不知轻重!信不信本王换其他人来侍候!”

    第115章 过分在意日日亲近 殿下在想谁?

    “殿下在想谁?”

    男人沉哑危险的嗓音缓缓响起, 让慕容稷心尖微颤,她咽了咽喉咙,昂起下巴, 迎向男人背对幽暗烛光晦暗难明的面容, 义正言辞道。

    “本王后院那么多男宠,本王爱想谁就想……啊……”

    晏清专注沉静地凝视着眼前面容酡红的少女, 那双含怒眼眸因外物陡然侵入而渗出水光,遍布红痕的圆润雪色起伏不定,红肿唇瓣紧咬。

    指尖所触到的湿热紧致让男人眸色转深,撑着女子柔韧腰肢的大手忍不住紧握。

    “殿下可是觉得臣与那位巡查使很是相像?”

    慕容稷指尖猛地颤抖,下意识地蜷缩起来,落在男人坚实灼烫的臂膀,本欲制止, 却被对方带的愈发灼热起来, 她抬眸怒瞪过去, 唇间轻喘难以控制。

    “……本王什……唔嗯……时候说崔……啊……”

    晏清吻了吻少女毫无威慑的漂亮眼眸, 细密的吻落在对方被情汗浸湿、微微颤抖的面颊、耳垂,唇齿碾磨, 厮缠。

    “殿下忘了, 不准提他的名字。”

    腰间被握的生疼, 但这痛意, 很快便被男人激烈的动作取代。慕容稷被迫躺在对方坚实胸膛,双手紧紧嵌入那紧绷的结实肌肉,呼吸浊重。

    良久, 她沉沉的闭了闭眼,咬牙切齿道:“……滚开!……”

    晏清再度覆上那不断溢出轻喘的柔嫩双唇,温柔勾缠, 紧密吮吸着对方不断闪躲的软舌,直到唇齿间弥漫开一股浓郁的铁锈腥甜。

    捏住少女无力挥来的纤细手腕,他凝视着怀中人被情欲与怒火烧灼得艳色惊人的脸蛋,低下头,带着一种诡异的虔诚,轻轻吻过少女每一根湿润微凉的指尖。

    “巡查使为世家倾注心血栽培的后辈栋梁,亦是崔家未来掌舵者,于公于私,殿下都不可与之太过亲近。”

    慕容稷被气笑了,她抽回手指,收拢衣襟,狠狠拍开男人伸来大手:“晏清!你莫非忘了?!崔……巡查使是你先推到本王身边的!你有何资格……”

    “我错了。”

    晏清猝然出声打断,双手忍不住紧攥,手心滑腻的触感让他面颊泛起薄红,望向退离少女的眼眸深处掀起波涛,声音沉哑干涩。

    “殿下,我错了。”

    慕容稷望着对方克制紧绷的沉暗面庞,眸底闪过一丝暗光,试探询问。

    “你……为何对他如此在意?难道在你的记忆里……”

    “没有。”晏清直接打断,面容沉定,“世家手段层出不穷,我只是怕殿下受到他影响,被世家要挟,做出违背心意之事。”

    慕容稷不打算拆穿对方:“世家如何,本王很清楚,你所担心的事情,本王更不会允许它发生。至于崔巡查使,”

    她安抚放在男人紧绷手臂,缓缓道:“你最好还是接受他的存在,本王若想顺利插足金陵,真正踏入金陵王的势力范围,他将会发挥很大作用。”

    晏清当然清楚,正是因为这点,他才如此在意。

    日后二人见面的机会很多,若是金陵王那边又……

    望着少女情潮未散的面容,他伸出手,将人紧紧拥入怀中,珍重的吻了吻少女湿润耳垂。

    “我知道,我只是怕,若是有朝一日殿下厌弃了我……”

    “你怎会如此想?”

    慕容稷捧着男人脑袋拉开,意外的望着对方眼底闪烁躲避的情绪,以及眼前陡然乖顺下来的高大体魄。

    她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随即,她弯起唇角,玩笑般的抚过对方雅致俊美的面容:“放心,只要你不主动背叛离开本王,就算看你这张脸,本王也永远不会厌弃你。”

    晏清眼眸泛起涟漪,任由女子手指肆意游移:“可殿下近日都在躲……唔……殿下……”

    慕容稷报复性咬上,随后在男人克制低喘中,抬眸,掠过对方剧烈滚动的喉结,落在对方翻起欲色的眼眸,手上不觉用力。

    “你看,你也很难受,本王为何躲你,你清楚的很。”

    晏清陡然抓住女子离开手腕,在对方惊疑目光下,重新放回自己身上,嗓音如同灼烧过一般沙哑滚烫。

    “殿下错了,只要能与殿下亲近,臣便身心欢喜,无论殿下做什么,臣都不会拒绝。”

    慕容稷眼眸颤动:“你……”

    “臣以为殿下亦是如此,可为何殿下会难受?”

    慕容稷紧张的咽了咽喉咙,望着身下乖巧的任她蹂躏的俊美男人,她干巴巴解释道。

    “你…我……我们本就不同!本王承认确实有过欢愉,但你……太多的话本王亦会吃不消!自然会难受!”

    晏清眼眸微垂,喉结克制滚动:“若是……臣只要一次,殿下可能允臣日日侍候?”

    “日日?!”

    慕容稷猛地收手,不可置信抬头:“你想弄死本王吗!!!”

    少女温软身体忽然离开,晏清身体紧绷,大手紧扣冷硬地面,青筋□□,极力将自己控制在原地,眼眸压抑泛红,嘴唇紧抿。

    “……臣只想与殿下多亲近亲近……”

    “那也不行!你以为这几次之后,本王还会信你只要一次的鬼话?!想都别想!”

    慕容稷强忍着挪开视线,防止再被对方惑人的面容哄骗答应,甚至后退了好几步,将衣衫裹的更紧。

    见状,晏清沉叹一声,艰难道:“若是今日我任由殿下予取予求,绝不反抗呢?”

    慕容稷冷笑:“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骗子!”

    被捆住四肢都能将她弄的那样狼狈,她如何还能信任这家伙的话。

    晏清认真望向少女:“倘若做不到,日后我不会再主动接近殿下。”

    慕容稷刚想坐远些休息,闻言,望过去的目光犹疑:“你确定?”

    晏清:“但殿下也要答应我,允臣每日侍候殿下。”

    “行啊!只要你今日听话。”

    慕容稷根本不相信他能忍住,用今日换取日后清净,慕容稷不亏。更何况,就算对方真的忍住了,每日一次,她还是有把握按自己的节奏让男人泄出。

    再加上这副皮囊她着实无法抵抗,将学子们推崇备至的天上月压在身下,望着对方在自己手中染上靡丽情欲,从高高在上的学院先生,成为她的掌中之物,慕容稷心中便升起莫大的愉悦感。

    或许,

    她天生便是恶人。

    慕容稷眨了眨眼,忽然询问:“长老会对宇文贺究竟是什么态度?”

    晏清胸膛渗出薄汗,双手紧贴冰冷地面,眼眸半阖,却依旧凝在少女身上。

    “……半放……半收……”

    慕容稷:“也就是说,那些守卫也没有那么严格,阿姐还是可以与孔奇相会。”

    “不能……唔……孔老警示……孔奇不会再……”

    慕容稷横眉:“凭什么?!阿姐已经答应和亲,为何不能让她肆意度过最后这些时日!”

    “……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那什么有意义?!逼迫阿姐为了整个大晋去和亲!嫁给一个根本不喜欢的混蛋!大晋是安稳了,可阿姐呢?有谁想过她的感受?!”

    陡然烧起的灼烫烈火,让晏清紧绷的身体轻颤,他忽然闭上双眼,脖颈微仰,喉咙剧烈滚动。

    “……殿下……再快些……”

    那破碎又饱含渴望的催促,让慕容稷浑身猛地一僵,面颊烧的通红,不敢再看男人此时模样,声音亦有些不自在。

    “……咳咳,阿姐的事情我会管到底,长老会那边,你多注意着些。”

    晏清没有说话,眼神重重的落在少女身上。

    犹如实质的目光让慕容稷浑身发热,她动作未停,另一只手落在对方紧绷克制的手背,不知是想让对方反抗,还是想要压制。

    不知过去多久,

    慕容稷揉着酸软的手腕,抬眼望向对面已然利落肃整衣衫且恢复了从容姿态的男人。

    “我何时才能出律堂?”

    晏清沉哑道:“明日戌时。”

    慕容稷脸色不好:“我当真要在这里待一整日?!”

    “律堂只有一处出口,卫者严守,殿下放心,明日我亦会尽快让殿下出来。”

    望着对方走出律堂大门,慕容稷抚过唇上残留温热,忽然意识到男人方才乖的有些不对劲。

    若律堂守卫严格,他怎能出入自由,便不怕其他人发现吗?

    不过,以晏清在学院的身份,他倒是能想出很多种理由。

    慕容稷将繁杂思绪甩出,静坐在蒲团上,运气周转,屏气凝神,很快便进入了深度冥想。

    律堂外,

    “守好此处,任何人不得入内。”

    晏清沉声吩咐后,便往内苑方向走去,律堂门口静立两名守卫,气息绵长深厚,赫然都是内家高手。

    不远处的一株巨大古榕树上。

    浓密如墨的枝叶遮蔽下,燕景权如同一头蛰伏在暗夜中的猛兽,锐利眼眸穿过树叶缝隙,将晏清步出律堂时的衣衫褶皱与脖颈红晕尽收眼底。

    一个时辰!

    他们在里面待了至少有一个时辰!!!

    隐在深沉夜色下的硬朗脸庞阴沉暴怒,杀意几乎化为实质。他扫过律堂门口巍然不动的两名守卫,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最终还是强行按捺住了胸腔怒火,滑下巨树,悄无声息的跟上了夜色中那道月白身影——

    翌日,酉时末。

    憋闷了一日的慕容稷冲出律堂大门,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

    然而,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在外面等她的竟只有一人。

    慕容稷看了看四周,不死心问道:“就你一个?!”

    夏侯千面色如常:“他们暂时有些事情要忙,让我来接殿下。”

    慕容稷:“何事?”

    夏侯千顿了顿,道:“课业上的事情。”

    慕容稷并非想要关注大家的所有事情,闻言,便没再多问。

    可她刚要转道回内苑休息,却被女子直接拦住。

    “殿下今日还未去千尚堂呢。”

    自那日发现万俟硅出现在千尚堂后,慕容稷每日都去,每次都会在固定的位置翻着同样的书,万俟硅却没有再向之前那样故意接近自己。

    他们彼此都知道,这是无声的试探,谁先开口,便会落于下乘,所以都耐着性子没有接触。

    其他人只知自己常去千尚堂,便以为她有了解决慕容浚文课考核的办法,却不知她只是在那里钓鱼。

    今日,慕容稷打算晾万俟硅一日,自然不准备去千尚堂。

    慕容稷微笑:“在律堂那鬼地方待了整日,本王身子骨都僵了,明日再去不迟。”

    夏侯千拉住对方手腕,脸色有些不自然。

    “我……我有些事情想同殿下讲……”

    慕容稷似笑非笑道:“夏侯学子不想让我回内苑?为何?可是与阿姐他们有关?”

    “没有!”

    似乎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夏侯千抿了抿唇,一脸豁出去道:“是慕容灼的事情!我必须要和你说这件事!”

    望着女子忽然扭曲愤怒的面容,慕容稷不禁拧眉。

    “慕容灼怎么了?”

    “他……他…他又碰了不该碰的地方!”

    慕容稷不明所以,直到顺着对方视线落在那隆起的胸脯,她才睁大双眼。想到慕容灼隐秘的心思,慕容稷一时有些心虚。

    “怎么回事?是……是灼儿故意的吗?”

    “当然是他故意的!和考学比武那次一样!”像是找到了足够的支撑点,夏侯千抬起下巴,面容凝重,“你必须好好管管你这个弟弟!若是再有下次,本小姐会直接拧断他的手!”

    “这就严重了吧,灼弟定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一时没控制住……”

    “你说什么?!他喜欢我!”夏侯千整个人都僵住了。

    慕容稷眨了眨眼:“他……没和你解释?”

    解释什么?!她只是被那几个人派来故意拖住慕容稷而已,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做一些事情。又怎会知道慕容灼那经常支支吾吾的娇气家伙竟对她有这样的心思!!!

    慕容稷轻咳两声:“那灼儿他们现在在哪?”

    夏侯千满脸麻木:“内苑。”

    “内苑?!他们怎么去了内苑?”

    慕容稷连忙加快脚步,生怕几人被内苑的守卫为难。

    结果刚到内苑门口,便见到了此生最令人难忘的画面。

    原本专属于先生的清冷幽静的内苑回廊,此时竟然挂满了红绸丝带,宽阔之处,放置着酒具、饭碗、冠笄和盥盆等物,几个熟悉的身影来回穿梭上间,手上拿着些杂物和衣衫,时不时还互相打闹一下,但动作却都极为迅速。

    这布置虽简易,但却一眼能看出,是女子的及笄礼。

    慕容稷心中正疑惑,身后却忽然响起了夏侯千鬼魅般的声音。

    “殿下,这是为您准备的生辰礼。”

    生辰礼?还是及笄礼?!

    意识到这些人在做什么,慕容稷眼前猛地一黑,脊背瞬间发寒,四肢百骸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

    不可能!!!怎么可能!!!

    她的身份……她的真实……

    骤然,

    慕容稷眼眸钉在其中一个正在小心摆放漆画盥盆的身形之上,身体止不住发颤。

    玉青落!!!

    第116章 及笄礼惊心融真情 殿下心中可高兴?……

    似是感觉到了她强烈的目光, 玉青落动作微顿,回身望来,那双素来清冷平静的目光如今饱含无奈, 却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些许激动。

    慕容稷面色沉怒, 刚要说话,便见对方朝她摇了摇头, 随后看向几步外忙碌到面带红光的慕容琬。

    “公主,殿下来了。”

    “什么?!这么快!你们都快点!别耽误了时辰!”

    边焦急催促着,慕容琬边整理衣衫,同时转身,大步迎上面沉如水的少年。

    忽然被女子亲密的抱着手臂,以往最多只是拉手的慕容稷惊异抬眸:“阿姐!你……”

    “稷儿,别担心, 我们都有分寸, 保证在先生们回来之前将这里收拾干净!快跟我来!”

    望着慕容琬狡黠含笑的灿烂面容, 慕容稷将心底惊怒压下, 顺着对方力道被带入几人之间,站在用红绸铺设的桌前。

    扫过孟知卓手里的素白巾帕、玉青落手中的盥盆、陈默手中酒具、慕容灼激动抱着的绯衣锦袍、燕景权珍重捧上的羊脂白玉簪, 还有端正立于前方的慕容浚, 几人面色紧绷, 似是都在强行压抑着情绪, 却都直直的注视着自己。

    在几人过分认真的视线下,慕容稷目光颤动,僵硬回头, 落在面容兴奋的慕容琬身上,嘴唇紧抿,身体不禁冷硬发寒。

    几瞬之后, 慕容琬忽然大笑出声,看向其他几人。

    “我说的没错吧!稷儿要是真看到这种场面,定会吓得说不出话来!”

    慕容浚忍俊不禁:“好了琬琬,看你把稷儿吓成什么样了。我们赶紧弄完,在先生回来之前快些收拾好回学舍去。”

    其他几人同样露出笑容。

    慕容灼大步走进,笑眯眯的将衣袍披在慕容稷身上。

    “阿兄定然忘了!在阿姐及笄礼上,我们羡慕吵着想要像阿姐那样盛大的及笄礼吧!”

    慕容稷顺着少年穿上绯衣锦袍,僵硬扯动唇角:“……那不过是玩笑话。”

    玉青落端着盥盆走进,笑容浅淡,望来的目光坚定沉着:“今日及笄礼虽简单,却也算满足了殿下心愿。”

    慕容稷垂落眼睫微颤,抬手接过孟知卓递来的巾帕擦拭。

    孟知卓笑道:“幸好宇文贺惹了事被暂时带走了,先生们也被叫去议事,不然还没有把握引走那些守卫进来呢!”

    慕容稷:“……倒是……很巧。”

    陈默恭敬奉上酒盅:“殿下生辰康乐。”

    望着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男人如今逼出僵硬微笑,慕容稷微抿清酒,失笑道:“辛苦你了。”

    陈默连忙正容垂首:“不敢。”

    慕容稷无奈转身,恰好对上燕景权满含笑容的硬朗面容,眸中情绪依旧是熟悉的压抑克制,显然未曾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她沉叹一声道:“你也跟着他们胡闹!”

    望着少年触手可及的嗔怒面容,燕景权心神激荡,不觉想起昨夜拦住晏清的情景。

    ***

    内苑外石径,

    燕景权倏然飞落,袭向男人毫无惊色的讨厌面容。

    “一个时辰!你对殿下做了什么?!你可还记得自己是学院先生!!!”

    晏清后退,轻闪,面容平和:“你想让殿下陷入危险吗?”

    燕景权猛地停手:“什么意思?!”

    晏清轻拂衣衫,淡淡道:“殿下应与你说过南越圣女一事。今日宇文贺故意挑衅,明为顺应世家之意将殿下赶出学院,实则借长老会之手入住内苑,探查圣女情况。倘若宇文贺找到时机出手,轻则戳穿紫云假圣女身份,重则出现人命。无论哪个,都会对殿下造成危险。”

    只是想了想各方的关系,燕景权便面色凝重起来。

    “殿下被关律堂一日,内苑只有值守先生在……”

    “我与殿下认真商议一个时辰,还是决定提前出手。”

    望着男人肃正清容,燕景权忽然凑近,紧盯着对方喉结上清浅的咬痕,面色再次止不住暴怒。

    “这是什么?!混蛋!你敢说只是正常商讨!!!”

    晏清平静抚过脖颈,眸底浮出一丝显而易见的无奈,语气毫无波澜。

    “你也知殿下性子,她若真想做什么,我如今既与殿下合作,又如何能全然阻拦。待此事结束,晏某自当远离。”

    听到这话,燕景权既妒又气,杀意不觉四散:“你这个……”

    “不想给殿下惹麻烦就收敛好自己,学院守卫虽不如燕将军功力深厚,却亦能察觉异样。”

    燕景权一口气猛地憋回去,脸色阴沉可怖,紧攥的双拳咯吱作响,仿佛要将眼前人狠狠捏碎在手中。

    晏清毫无所觉,只淡淡道:“殿下的吩咐你可要听?”

    燕景权磨了磨牙,最终只能凑过去。

    之后,一个针对宇文贺的陷阱便出现了。

    ***

    用紫云做饵,故意诱出宇文贺,造成对方想要对紫云出手的场景,被学院先生发现,引发长老会关注,将宇文贺关押。

    再到如今诸位先生议事,一切都极为顺理成章。

    恰好,今日还是慕容稷的生辰。

    燕景权喉咙滚动:“不是胡闹,虽然殿下不在意这些,但距离殿下及冠还有五年,慕容琬怕看不到,今日便直接设了类似及笄礼的生辰礼。”

    想到和亲,慕容稷眼眸微颤,望向已然拿起白玉簪的慕容琬。

    慕容琬笑容明媚,理了理少女绯色明衫,郑重将玉簪缓缓插入学院冠带内。

    “今日是阿姐非要如此,稷儿若气,气阿姐便可。”

    慕容稷眉目微敛,刚要说话,便被对方按住嘴唇:“你所看见的这些,既非及冠更非及笄,阿姐自然也不说那些枯燥乏味的话,只希望稷儿日后能够……心想事成,平安无虞。”

    手中被塞入一杯清酒,慕容稷扫过几人期待含笑的面庞,慢慢露出开怀的笑容,高举酒杯。

    “谢诸位!今日当为本王最难忘的生辰礼!慕容稷先干为敬!”

    饮完之后,慕容稷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慕容琬直接夺下酒杯,扔给陈默。

    “结束了结束了!你们快些收拾!在先生回来之前务必清理干净!赶紧离开内苑!”

    说罢,见几人动起来,慕容琬则不由分说的拉着慕容稷往她自己的上间大步走去。

    慕容灼眼巴巴的看着二人离开,边收拾悬挂红绸,边不满嘟囔出声。

    “阿姐怎么回事!有什么话还非要避着我们说!我可是她亲弟弟!”

    知道实情的玉青落只得警惕,整个人挡在对方与慕容琬房间之中。

    “应该……和孔学子有关吧……”

    想到昨日宇文贺闹大的事情,慕容灼皱了皱眉,还是没跟进去触慕容琬的霉头。

    今日的及笄礼,兴许亦是阿姐在怀念未及笄之前在京都的快乐时光。

    然而,慕容灼这口气还没叹下去,便听到了一道质问声,让他差点将之前的酒咳出来。

    “你……咳咳…你说什么呢?!”

    玉青落则默默离远了些。

    夏侯千卷起红绸,直勾勾的盯着少年灼如桃花的明艳面庞,再次询问的语气十分笃定:“你喜欢我。”

    慕容灼眼神闪躲,结结巴巴:“谁…谁谁…谁喜欢你了!你下手又凶又狠,我躲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喜欢你!我疯了不成?!”

    夏侯千沉静望着少年,就在对方即将把自己烧透时,她忽然撤离目光,将红绸堆在一处,平淡道。

    “没有就好,我对你这种娇气的公子哥可没兴趣。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才是我的最终目标。”

    慕容灼倏地抬头,不可置信道:“你竟然喜欢燕景权那种莽夫?!那家伙又臭又硬!有什么好的!!!”

    夏侯千动作微顿,目光陡然沉冷下去,抱着红绸离开。

    “与你无关。”

    听到女子忽然沉下的语气,慕容灼忍不住气怒,却又无法发泄。随后,他狠狠瞪了眼从上间出来的燕景权,重重跺脚离开。

    燕景权满脸莫名其妙,接过孟知卓手中杂物,刚要回慕容稷房间放东西,却听到了对方的疑惑声。

    “燕学子,你有没有觉得,幻梦好像与之前不太一样啊?”

    燕景权脚步微顿,沉声道:“幻梦被宇文贺今日动作吓到了,当然不太一样,休息两日兴许就好了。你先回吧,先生们应快回来了。”

    闻言,仿佛已经感觉到了先生们肃穆的气息,孟知卓抖了抖身子,连忙转身离开。

    扫过迅速空旷的阆苑,慕容浚长叹一声。

    “今日虽是稷儿生辰,琬琬情绪却与平时大不相同,怕是……唉,现下和亲无解,希望稷儿能好好劝劝她。”

    陈默没有说话,只望了眼紧闭的房门,便跟着慕容浚离开了内苑——

    房间内,

    慕容稷僵直着身体,任由慕容琬将她衣衫解开,直到最后露出那紧束的束胸带。

    望着女子面容由震惊至恍然,再到担忧紧张,最后恢复平静,慕容稷不禁咽了咽喉咙,讷讷张开嘴巴。

    “阿姐……”

    未尽话语被女子骤然的用力拥抱横在咽喉,慕容稷身体紧绷,却在感受到脖颈逐渐湿润时,不觉软了下去,抬手放在女子颤动不止的脊背,轻轻安抚着。

    “我没事。”

    “放屁!这能没事吗!!!”

    慕容琬将自己埋在少女肩颈,强行压抑着心中激烈情绪,最终却只是奋力将声音克制了下去,眼泪汹涌而出,沉低的声音更是颤抖。

    “我总以为是自己命不好,明明身在尊贵皇室,最终却只能去和亲蛮夷。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倘若皇室有其他适龄的女子,我会不会就不用被迫和亲北狄,嫁给那个讨厌的家伙,”

    慕容稷神色微动,刚要开口,却感觉到脖颈湿润更重,女子声音愈发沙哑。

    “我恨过所有人……那些世家、朝臣、阿翁、燕景权、灼弟……甚至……还有包括一直在保护我的你。因为你们不是我,从来不会真正明白我的处境……更不会知道……我最后是如何担起这个无法逃避的和亲重任………我是想过去死的,稷儿,”

    慕容稷眉头紧拧,目光湿润,身体却被抱的更紧,仿佛要与对方融为一体。

    “可如今,我知道了!我知道我并非悬崖上唯一的女子,我知道有人站的比我更高、更险!稍有不慎,她便会粉身碎骨、身首异处!我……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站上去的,但我如今只想让她好好的活下去!无论是在上面,还是下面……稷儿,你能明白吗?”

    慕容稷回拥着对方颤抖的身体,叹道:“我明白,阿姐不用担心。”

    “我怎能不担心!”慕容琬忽然将人拉开,认真描摹着眼前看了十多年的熟悉面容,指尖轻颤,“这样精致漂亮的眉眼,阿姐早该发现的啊……二皇叔他们怎么能忍心……”

    “阿姐莫要为我伤心,”

    慕容稷握紧女子颤抖手掌,抚过对方沾满泪水的狼狈面容,露出笑容:“你该是最清楚的,稷儿这些年过得很肆意,很高兴。我真的没有埋怨过阿耶阿娘,因为我在庆幸,庆幸自己有了男子的身份,庆幸不必被太过束缚,亦庆幸过……不用去和亲。”

    闻言,慕容琬重重的拍了下少女手背,边哭边笑:“你故意气我!这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阿姐可曾见过稷儿这些年什么时候难受过?阿姐真的不必担心,我既然有这个身份,便会好好用下去,更会为自己谋划好后面的路。”

    见少女笑容明朗,目光清亮,仿佛从未有过任何的怨气恨意,慕容琬用力擦拭着面颊泪水,终于沉下一口气,跟着露出笑容。

    见状,慕容稷亦松了口气,将微敞的衣衫系上。然而下一瞬,她的衣衫却被对方再次拉开,直接褪到腰部,露出下方深重的大片暧昧吻痕。

    慕容稷喉咙一紧,连忙收拢衣衫。

    “这些痕迹……”慕容琬咬牙切齿,脑海中想起熟悉的月白衫身影,怒火中烧,“是晏清那个混蛋对不对!!!”

    慕容稷没想到阿姐的情绪跳转的这么快,一时竟没跟上,只见对方在房内来回踱步,面色黑沉如水。

    “亏我还当他是风光霁月的正人君子!如今竟敢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情!趁人之危的混账东西!那时你甚至都还未及笄!!!”

    眼见女子愈发愤怒,慕容稷系好衣衫,连忙上前,握住女子气到红温的双手。

    “没关系阿姐,那时我中了药,亦需要舒缓,况且以我的身份,吃不了亏。”

    慕容琬反握住:“可你日后……”

    “阿姐放心,我心里有数。”

    见少女目光澄澈坚定,清瘦身躯仿佛能将所有人撑起,慕容琬眸中再次溢出湿色。

    “阿姐信你,定能找到出路。”

    见女子眼泪再次汹涌,慕容稷无奈轻叹,又安抚了两句,忽然询问道。

    “阿姐就不生气吗?这么多年,都被我瞒在鼓里。”

    慕容琬吸了吸鼻子,再度将人抱住:“当然生气!不然你以为今日的及笄礼是为了什么!看你吓得那样,我心里舒服极了!”

    慕容稷眸中溢出暖色:“抱歉,瞒了阿姐这么多年。阿姐放心,和亲之事……”

    “先生们回来了!你快回去!”

    慕容稷还没反应过来,便忽然被推出房外。

    此时,其他人都已离开,回廊宽阔幽静,仿佛之前的红绸简礼从未存在过一般。

    听到外面逐步逼近的脚步声,慕容稷深叹一声,回到房间。

    被迫在内间待了很久的紫云焦急迎上:“公主发现了!殿下,可需要……”

    “什么都别做,阿姐不会伤害我。”

    紫云顿了顿,道:“可怎会如此突然?今日我也吓了一跳,本以为他们只是因为宇文贺的事情过来,却没想到竟是为殿下准备的及笄礼!幸好公主给的理由站的住脚,不然怕是……”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二人都很清楚。

    慕容稷面容平静,迅速换上夜行衣。

    “今日之事能如此顺利,少不了一个人。”

    紫云想了想,眼眸圆睁:“晏先生?!”

    目送殿下轻身离开房间,紫云将房门锁紧,熄灭烛光,心中疑虑重重。

    晏先生如此做法,究竟是为何?——

    另一边,

    暗色黑影仿佛轻雾一般飘入房间,只发出浅微的风吹响动声。

    望着眼前仿佛与黑沉夜色融为一体的少女,晏清面容温和。

    “殿下的凌云步又精进了。”

    慕容稷拍来男人伸来大手,面上毫无情绪。

    “今日之事是你的主意。”

    晏清轻叹一声,凑近冰冷少女:“殿下心中可高兴?”

    慕容稷后退两步:“将阿姐牵扯进来,你真当我不会对你动手吗。”

    晏清毫不在意对方手中羽刃,脚步未停:“殿下可高兴?”

    慕容稷背抵墙壁,目光沉冷:“你以为自己有多了解我。”

    晏清走进,任由锋利羽刃刺入胸膛,渗出血色,目光却未曾离开眼前少女:“殿下……可高兴?”

    慕容稷蓦地偏开头,收回羽刃,转身就要离开,却被男人大手强硬扯回,抵在墙上,刺伤对方的羽刃被轻巧拿出,手指被迫与男人十指交缠,紧密贴合,珍重轻吻落在发顶。

    “殿下定是高兴了。”

    心底沉厚冰墙仿佛被强硬重力敲出一道裂缝,渗入细密却灼热的暖风,融化冰水缓缓流出。埋在男人胸膛的慕容稷眼眸浸湿,泛出涟漪。

    最终,她沉沉吐出一口气。

    “……下不为例。”

    晏清紧握女子轻颤纤手,轻吻上湿润冰凉,柔软面颊,最后落在那红润温软的唇瓣,温柔含入,吮吸,碾转,而后紧贴着女子恢复温热的前额,沉笑道。

    “今日为殿下生辰,殿下可还想再高兴些?”

    慕容稷抬眸,语气不虞:“你又想搞什么把戏?”

    晏清笑了笑,没说话,只将女子腰肢拉进。

    以为男人还是要做床上的事,慕容稷眉头一皱,刚要说话,便忽然被对方飘身带出了房间。

    夜风拂过,秋夜深凉,慕容稷忍不住往对方温厚的胸膛缩了缩。

    “你要带我去哪?”

    第117章 龙章凤彩灼灼其华 ……慕容章华……我……

    上庸学院, 后山。

    慕容稷知晓金陵为大晋王朝最繁华之地,冠绝天下。然而,她却从未如此俯瞰过这座不夜之城。

    上庸学院所处云山地势高隆, 前山舒缓, 铺就蜿蜒如带的青石阶,后山险峻, 除特设比武台场地外,密林之后,便是天堑断崖,深不可测,望而生畏。

    此时,慕容稷与晏清立于探出崖壁的孤石之上,眺目望去, 便可见金陵盛景, 万家灯火阑珊, 繁华纵横交错。

    慕容稷眨了眨眼, 刚要说话,便见环着金陵四面, 逐渐升起了数道绚烂烟火, 璀璨开出花海, 流光溢彩灼热燃烧, 耀眼火光之下,振翅破空而出数只睥睨众生的赤金凤凰,尾拖明焰, 在金陵上空盘旋,久久未散。

    漫天的霞光火羽缓慢沉淀,偌大的夜空最后逐渐显出一个‘华’字。

    慕容稷目光微怔, 与此同时,腰间大手紧扣,耳侧传来男人清润悦耳的沉声。

    “龙章凤彩,灼灼其华。臣此生唯愿殿下,顺心安乐,得偿所愿。”

    后背紧贴男人宽厚坚实的胸膛,源源不断的热意渗入慕容稷身体,流散四肢百骸,她望向那遥远却又近在咫尺的烟火流光,眸中溢出暖色。

    章华,为她前世姓名,今生并未显露人前,但她知道,阿耶早已为她定下了及冠之字,锦盒中所书亦是‘章华’。

    晏清能知此字,说明她活到了及冠。

    只是……

    她转身,抱着男人劲瘦腰肢,望进那双满盛夜色星河的深邃眼眸。

    “你那时……到底为何会死?”

    幼时与晏清相遇每次,对方虽面色不显,但她能看出对方很急切的想要阻止什么事情发生。

    慕容稷开始以为对方是在站队皇储,可对方行为矛盾,几乎插手了所有遇到危险之人,包括自己。后来知他只是为了活命,便不再派人跟随。

    但现在,晏清既然已经成了她的人,慕容稷便不能再忽视对方即将面对的死亡威胁。

    可这人却陡然笑了起来,再度将她拥入怀中。

    “殿下不必忧心,我自有应对之法。”

    闻言,慕容稷冷哼一声,重重掐了掐男人结实腰腹:“爱说不说!本王还不想听呢!”

    晏清沉笑,大手轻柔安抚少女脊背,揉按着对方细腻脖颈,在头顶落下一吻。

    “殿下放心,倘若臣真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亦会向殿下求助。殿下也要相信自己选择的人,有些事情,殿下可以放手,试着让自己轻松些。”

    慕容稷眼眸微颤,将对方缓缓推开,认真望向男人俊雅面容,手指不自觉嵌入对方温热大手。

    良久,

    她哑声道:“真的……无法阻止吗?”

    晏清反握少女轻颤手指,重重抚开,十指紧扣,另一只手落在少女微凉面颊,带着薄茧的拇指轻柔抚过少女眼角湿色,喉咙滚动。

    “殿下心中早已知晓,世上之事大多无可奈何。能处理的,无论用何办法,我都会帮殿下解决。可和亲之事牵扯两国,倘若生变,便无法挽回……陛下他……绝不允许此事发生。”

    慕容稷:“可是阿姐……”

    “今日之事,殿下以为是谁的主意?”

    慕容稷微顿,随后,不可置信抬头。

    晏清按在少女微张唇瓣,摩挲着那被自己吮吸的红肿艳丽的柔软,眼眸深沉。

    “殿下与明成公主自小长大,亦知她非寻常女子。公主观察惊人,只凭殿下几次身体状态和其他人反应,便判断出殿下有异。她想要给殿下一个属于女子的及笄礼,更想为殿下遮风挡雨。她对殿下的担忧关切,不比殿下对她的少。”

    慕容稷当然知道,但她却无法忽视,若非她女扮男装,按顺序来选,和亲北狄人选定然是她。

    阿姐是代她成为了和亲公主。

    仿佛能看透她的心思,男人沉叹一声。

    “世间之事,皆有缘法。上天旨意,无法更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殿下为他人担心时,为何不多担心担心自己?殿下如今情况,比明成公主更加艰难。暗处那些人若是发现殿下身份,可不会手下留情。”

    慕容稷沉吟良久,蓦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抱住男人散出热意的身躯。

    “不愧是大晋第一公子,宽慰的本王心情甚悦。”

    晏清笑了笑,拥的更紧:“那殿下可有奖赏?”

    将人拉开,慕容稷仰头,望着那双沉如深海的含情眼眸,抬手勾住,下沉,紧贴对方温热嘴唇,细腻舔舐。

    晏清眼眸震颤,呼吸陡然浊重起来。

    自青玉小院那晚后,似乎是做的太过,少女再未主动亲吻过自己,每次都是他刻意引诱才能让少女主动亲近。

    这次,晏清只想往慕容稷心里走的更深些,方才只是随口一问,却未曾想,少女竟会如此动作。

    心底激荡而起汹涌热浪,瞬间将他强行压制的欲望释放而出,冲击四散,将整个身体浸染的热烈滚烫。

    “慕容稷……我喜爱……极了……”

    寒凉秋夜下,只闻衣衫摩挲,津液激烈交缠,细密轻喘溢出。情到浓处,难舍难分。

    被包裹在男人宽大衣衫内,听着对方强有力的心跳声,慕容稷面庞泛红,无力缓慢,忍不住咬上。

    “……怎么……还没好……”

    抚过少女薄汗,晏清按紧想要逃离的身躯,吻上对方湿润眼眸,嗓音压抑沉哑。

    “殿下,可是累了?”

    慕容稷心绪舒缓,可对方却没有丝毫迹象先前因男人话语而温暖激切的情绪早已疲惫不已。闻言,她不禁抬眸瞪过去。

    “……少来…唔……结束……”

    明日她还有武课啊!

    男人如今的温柔让她心惊,注意力被迫集中。如此折磨,还不如让她早些去休息的好。

    慕容稷第一次软和下来,难耐的吻着男人克制紧绷的灼烫面颊。

    “……日后……时间还多啊……你能不能唔……”

    将少女溢出呻吟强势掠夺,尽数吞噬入腹,晏清大手泛出青筋,面颊滚动情汗,嗓音如烈火烧灼。

    “殿下吩咐,不敢不从,只要殿下……唤臣恒安,臣便如殿下所愿。”

    慕容稷再也无法,她只能边承着对方热烈的吻,边轻喘出声。

    “……恒安……晏恒安……你……”

    慕容稷陡然失声,包裹在宽大衣衫的手指不自觉嵌入炙热肌肉。

    将少女破碎低吟再度吞噬,男人灼热唇舌舔舐游移,将未曾消减的红痕叼入啃噬,碾磨,在对方难耐的喘息声中,哑声轻唤。

    “……慕容章华……我的…殿下……”

    两世姓名陡然融合,慕容稷仿佛看到了遥远外世的清冷女子朝她缓步走来,身后紧跟着青衫风华的高大俊雅男人,逐渐接近,相融,燃起烈火。

    灵魂深处的极致愉悦让慕容稷狠狠的咬住对方,眼角滚落晶莹,嗓音哑涩。

    “……恒安啊……”——

    翌日,天色晴好。

    前院教场,黄级灰衣的学子们再度迎来最为喜爱的武课。

    因考核将近,过几日即将开启学院比武台,选拔进入无妄森林的带队学子。每个人都在迫不及待的寻找对手,却有一人,兴致缺缺,神色颓靡。

    慕容灼十分不解:“阿兄怎么了?昨日可是没睡好?还是阿姐……的事情?”

    他本以为阿姐会因为孔奇的躲避而心伤难过,今日见到对方出学舍,却显然比往日轻松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看上去奇怪的很,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一般。

    慕容灼并没问出什么,结果便看到阿兄如此疲惫模样,想来定是昨日的谈话出了问题。

    武课开始,他第一时间就推开蠢蠢欲动的燕景权,将阿兄带到了树底下。

    听到慕容灼担忧询问,慕容稷揉了揉酸痛腰肢,将少年脖颈勾下,悄声提醒。

    “日后莫要在阿姐面前提起孔奇。”

    看到阿兄奇怪动作,慕容灼眨了眨眼,小心翼翼道:“阿姐难道……揍你了?”

    慕容稷想要解释,但看到对方好奇眼眸,她模棱两可的偏开头,在对方更加疑惑视线下,轻咳两声,将人推回场地。

    “别问了!反正阿兄今日不太舒服,你快去找其他人对练吧!”

    昨日被夏侯千说娇气,慕容灼想要赶紧变强压过对方,让那坏女人刮目相看,今日正准备好好练习。闻言,他只能回到场地,重新选人对战。

    燕景权实力太强,宇文贺被关后,学子们无人敢选,慕容灼自然也不想找虐,便与落单的其他学子组在一起。

    最后,只有燕景权高大威武的身躯伫立在教场旁。

    见状,武课先生左峰抬步走进。

    “以燕学子实力,在场学子均不是你对手。但学院武课若要合格,燕学子便不能不出手,吾可为……”

    “多谢先生好意,我有人选。”

    顺着男人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树下的少年面容苍白无力,此时正懒散的靠坐在树边休憩,左峰眉头紧锁。

    “临安王身份特殊,怕是在学院待不久,燕学子你……”

    “他待多久,我便待多久。”

    望着男人大步流星离开的雄健背影,左峰摇头微叹,往对练的学子们中走去。

    树下,

    慕容稷正在思考情魂骨的事情,忽然,庞大阴影遮掩住她在地面划出的简图。

    她仰起头,拍了拍身侧:“坐。”

    少年身形轻薄,蹲坐在树下时,只有圆润一团,仿佛让燕景权看到了幼时那团软糯香甜的小团子,心中不觉发软。

    明明这样消瘦弱小,一阵强风都能将对方吹倒,可那忽然望上的笑容明朗,目光沉定,似乎又能支撑起世间所有的繁杂之事。

    那次谈话之后,二人看似恢复了以往的相处模式,可燕景权知道,自己对少年的情感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愈发浓烈。

    但他却只能克制压抑,只因少年需要自己。

    暗暗沉下一口气后,燕景权坐在少年旁边,刻意留出了适当的空隙。

    慕容稷指向简画上一处:“这就是情魂骨藏室,后方是放置百神醉的暗室。至于‘骨地’还未有消息,恐怕,方江茵如今就被困在‘骨地’。”

    燕景权:“蔡知秋这几日为躲方江文常去后山密林,除了有些狼狈,看上去没有其他异样,也没有说出方江茵的消息。”

    “方江文对方江茵如此看重,日后恐怕会成为我们销毁‘情魂骨’的最大阻力。”

    “殿下安心,我来处理。”

    “不,”对上男人疑惑目光,慕容稷定定道,“他需要成为我们的人,他可以有无限的愤怒,但绝不能被威胁,你明白吗?”

    燕景权顿了顿,郑重点头:“我会做干净些。”

    慕容稷揉着额头,望向教场内活力四射的众学子。

    “你可会觉得本王狠心?”

    燕景权大剌剌后撑在地面,目光落在少年清瘦身躯,如有实质的抚过对方细白脖颈、瘦削肩膀、柔韧腰肢,四散游移间,紧扣地面的大手泛出青色。

    “一个人而已,我在战场杀过那么多人,难道殿下会觉得我狠心?”

    “这不一样。”

    燕景权:“于我来说,没有区别。”

    慕容稷闭了闭眼,沉叹道:“罢了,到时尽量救她,实在不可,再动手。”

    少年垂头时,细白脖颈伸张,凉风拂过,细腻肌肤激起细小颗粒毛绒。

    望着对方不觉瑟缩的肩膀,燕景权缓缓伸手,想要为少年传递些温热,可刚一触碰到少年肩膀,他便蓦地收回大手站起身来,连忙整理衣衫,掩饰着忽如其来的狼狈。

    “怎么了?”

    忽然凑近的漂亮面容让燕景权连忙后退两步,他轻咳两声,避开对方疑惑视线:“你……可要回去对练?”

    该死!

    他在说什么鬼东西!

    明明少年身体不舒服,他还……

    “行啊,走吧。”

    见少年潇洒往前,燕景权眼眸圆睁,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他如今连简单的触碰对方都控制不住自己,怎么能和少年贴身对练……

    然而,不等他想完,便见对方回身招手。

    “快来!没你镇场子,我可不一定能赢得了!”

    闻言,燕景权松了口气,却不觉又难受起来。

    直到看到对方选的人,他才拧起眉头,转为对少年的担心。

    “你要和郭淳对练?”

    郭淳虽是寒门,以前未曾接触过多少武道剑道,考学武试只凭蛮力和意志擦线进了上庸学院。但自从课业开始后,他便废寝忘食,几乎没有一刻停歇,课业与武学亦是此次灰衣学子中进步最快的人。

    这样努力与天赋并存的人,少年很难获胜。

    慕容稷当然也知道,不过,她的目的并不是赢。

    她回头微笑:“放心,他会有分寸的。”

    说罢,慕容稷便迎了上去。

    郭淳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赢,今日才胜一场,刚准备歇歇就鼓起勇气去找燕景权对练,却没想到会被那纨绔风流的临安王拦住。

    听到对方的话,郭淳眉头一紧。

    “你确定?”

    慕容稷:“怎么?你怕了?”

    郭淳脸色一黑:“慕容学子别后悔就行,我不会故意让你。”

    慕容稷笑容微妙:“话可别说太早了……”

    见那位经常惹事的临安王与黄级灰衣内最难缠的郭学子对上,其他学子的目光不觉转移到了两人身上,对练几乎同时慢了下来。

    左峰先生更是疑惑,目光紧锁二人,随时准备上去阻拦。

    燕景权直直注视着迅疾出手的郭淳与狼狈躲避的慕容稷,垂落双手紧攥,恨不得上去替少年对练。

    然而,就在众人目光凝聚时,攻击的郭淳却忽然停了下来,收势不及,甚至还伤到了自己手腕,面容难看非常。擦身而过的临安王却笑意吟吟,姿态依旧散漫。

    众人止不住疑惑,却见那台上之人已然分开,郭淳黑着脸走到左峰面前。

    “我输了!”

    跟上来的慕容稷笑问:“输给谁了?”

    郭淳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咬牙切齿道:“我郭淳!输给了……慕容学子!满意了吧!!!”

    左峰先生面容怔愣,搞不懂这二人到底在做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记了学分。

    在一众奇异目光下,慕容稷笑呵呵的凑近郭淳,将对方脖颈拉下,悄声道。

    “郭学子放心,你在外面写的东西,我非常喜欢,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郭淳双拳紧攥,最后只是瞪了少年一眼,便拂袖离去。

    燕景权走上前来,疑惑道:“他有把柄在你手里?”

    慕容稷摇头轻笑:“人呐,一旦有了在意的东西,就会被威胁把持,他幸好落在了我的手里。”

    燕景权动作微顿,明白自己亦是对方口中的那人,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再次跟上了少年。

    “你为何要……”

    “今日赢了他吗?”

    慕容稷无奈叹气。

    “都是为了学分啊!”

    在上庸对练她本就没赢几次,之前在学院积攒的学分,都在前几次惹事被逐渐清空。课业不合格到也罢了,但她目前还得进千尚堂。

    燕景权喉咙艰涩:“我也可以让你赢。”

    闻言,慕容稷脚步微顿,回头目光沉定。

    “你是威慑天下的大将军,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了。”

    燕景权暗叹一声,缓缓点头,心中酸涩无比。

    他此生,

    怕是真的离不开少年了……

    第118章 千尚堂惜才惹妒火 慕容稷,你休想甩开……

    “千尚堂?”

    “算了, 那地方枯燥乏味,还不如回学舍休息。”

    学膳堂外,慕容灼走了两步, 发现燕景权没动, 回头不觉嗤笑出声。

    “怎么?你这个武夫也想精进学业了?里面古籍能看懂吗?”

    听到慕容灼夹枪带棒的讽刺,燕景权眉头紧蹙。

    “你吃错药了?”

    “你才有病!你……”

    “行了!”慕容稷揉着额头, 将两人分开,低喝道,“慕容灼你滚回学舍!燕景权你……不准跟进来!”

    “阿兄不想要你跟着!略略略!”

    迅速做了个挑衅的鬼脸,慕容灼转身就跑,生怕被身后男人追上狠揍一般。

    见状,慕容稷不禁失笑。

    燕景权也颇为无奈,但慕容灼对他来说只是小事, 他不明白的是, 为何少年不让自己跟着进千尚堂。

    慕容稷:“你会让他产生威胁, 听话, 你要么回去休息,要么就继续跟着蔡知秋。”

    知道少年对万俟硅的重视, 燕景权只好离开——

    千尚堂,

    午膳休息时间, 此处鲜少有学子, 然而,慕容稷还是看见了一个熟人。

    “郭学子,这么勤勉?”

    听到少年揶揄的声音, 郭淳身体一僵,机械回头,便见对方笑着走来, 散漫落座,目光不觉往他看的古籍上飘来。

    郭淳反射性合上古籍,之后才反应过来这里并不是华清书局,自己看的也不是那些杂书,又重重的将古籍翻开。

    他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不远处正在整理书籍的守堂人,然后才怒瞪向少年,压抑低吼。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不是已经认输了吗!!!”

    “放心,”慕容稷靠在椅背,眉头微挑,“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郭淳丝毫没有放松,落在长桌上的手指紧绷泛起青色,他深深地沉了口气,努力维持着往日的平静。

    “你来这里,还想要什么?”

    慕容稷直勾勾的盯着对方,就在青年脸色越来越难看时,她陡然笑了起来,倾身凑近。

    “告诉我……第四十五回的内容。”

    郭淳面色微怔,有些没反应过来。

    慕容稷轻咳两声,偷偷摸摸询问:“圣猴可是遇到了危险?它师父到底在不在凌霄殿?还有,那个阻拦它的幕后人到底是谁?”

    慕容稷向来都明白,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觑。所以对华清书局,她只是投了些启动资金,其内所有,几乎都是灵慕一手运营起来的,包括那些为书局写书的人。

    人类的思想千奇百怪,很快,便有了各种各样的话本。其中最让慕容稷心惊的,是玉青落写的关于女子千难万险登入官场的《青云志》,冲击到了很多想要突破束缚却不得其门的女子。

    再有就是郭淳的《通天圣猴西行记》,与前世古籍既有相似亦有不同,那圣猴嫉恶如仇的反骨、漫天神佛虚伪算计的嘴脸与最为荒诞离奇的情节,着实引人入胜,赞不绝口。

    命灵慕几番试探后,慕容稷才确定这人是真的第一作者。她从未想过会在这个世界见到类似的奇书。郭淳对世家贵族乃至整个腐朽王朝的愤懑与讽刺,在其文中体现的淋漓尽致、浑然天成,让人感受奇幻世界的同时,亦不由自主的思考现世。

    如此才学之辈,正是慕容稷可遇不可求的能人。

    她绝对不会放过此人。

    被少年灼热目光盯视着,郭淳不觉后背发寒,他咽了咽喉咙,往旁边挪了挪,垂首继续看书,没有回答对方的疑问。

    慕容稷跟着挪过去,不死心道:“这都月中了,你定然已经写好了吧!快些告诉我,我实在等不到出去再看了!”

    郭淳轻咳两声,没有抬头:“不行。”

    “郭学子~你就发发善心吧~我快要憋死了啊~”

    少年刻意柔缓拉长的粘腻声透出亲近蜜意,郭淳不觉红了耳根,面容却沉下来。

    “不行就是不行!你别在这儿打扰我!”

    对方的话本情节与前世大不相同,慕容稷着实被钓的难受,刚准备继续磨人,身后却忽然飘起一道清润泛冷的沉声。

    “千尚堂内禁止喧哗。”

    熟悉的声音让慕容稷身体蓦地一僵,昨夜的亲热缠绵瞬间涌入脑海,让她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对面,郭淳连忙站起身来,身体僵直,脸色发白。

    “晏先生,抱歉,我们不会再吵了。”

    见有人比她更紧张,慕容稷反倒放松下来,她缓缓回身,露出笑容:“晏……先生,好巧。”

    晏清面无表情,淡淡扫了两人一眼,便往里侧走去。

    郭淳惨白着脸坐回,还未从先生方才的冰冷视线中缓过神来。

    那样的眼神,晏先生定然对他很生气……

    “你快些说,说完我就出去。”

    闻言,郭淳面色陡然黑沉,怒瞪向对面丝毫不受影响的少年,低吼道。

    “不可能!除非晏先生原谅你的无礼!否则我绝不会主动告诉你后面情节!”

    见对方面色微怔,郭淳逐渐恢复平静,垂首看书。

    “若是做不到,慕容学子还是正常等待书局的更新吧。”

    依少年这张扬肆意的模样,以及晏先生重礼守规的性情,让晏先生接受慕容稷,怕是比登天还难。他应该可以清净……

    “好啊,若是晏先生原谅了我,郭学子可要信守承诺,日后每出新章,便要第一时间让我看到。”

    郭淳顿了顿,冷哼道:“等晏先生接受你再说!”

    慕容稷笑了笑,起身离开。

    路过后方书架时,她脚步顿停,毫不掩饰的走向在此处整理了很久的万俟硅,夺过对方手里古籍,简单的看了看,又嫌弃的塞了回去。

    “这里有没有杂书?”

    万俟硅动作微顿,摇头。

    慕容稷回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后的两个守堂人,眉头微挑。

    “怎么?你们俩难道有杂书?”

    守堂人面无表情:“千尚堂内只有学院需要的古籍。”

    慕容稷‘哦’了一声,又问:“那你们可知晏先生喜欢看什么?”

    守堂人:“晏先生有单独书室。”

    单独办公室?!

    慕容稷笑了笑:“在哪?”

    守堂人顿了顿,不觉望向左前方。

    见少年毫不犹豫的往书室走去,守堂人连忙上前两步,将人拦住。

    “晏先生看书时不喜打扰。”

    慕容稷烦躁将人推开:“本王找晏先生有要事相谈!你们再敢阻拦!小心我一把火点了这些枯燥的东西!”

    “你!!!”

    知道惹急了少年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守堂人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进了玄门书室,二人气怒回身,离开之前,呵斥依旧站在原地的万俟硅。

    “快些收拾!你如今真是越来越慢了!”

    薛家送来的人,资质果真不行。

    两个守堂人摇了摇头,重新回到旁侧休息。

    万俟硅则默默收拾摆放着学子们拿出的古籍,脑海中却再次响起方才与少年询问同时传音入密的话。

    【五日后,最后机会】

    他闭了闭眼,放回古籍的手指不觉微颤——

    书室内,

    慕容稷手指落在男人书案,不断敲击着,却无法激起对方注意。

    她俯下身,将脑袋放在对方古籍上,眨了眨眼。

    “怎么样?可能帮我搞定他?”

    晏清没有说话,目光依旧落在古籍上。

    感觉到男人气息沉冷,慕容稷眉头微拧,强行抬起对方脑袋,注视着那张稍显冷沉的俊雅面容。

    “你……怎么忽然生气了?”

    晏清握住面颊柔软手指,拉开,淡淡道:“郭淳资质平平,不值得殿下费心。”

    “你是不是没听明白?他写的《通天圣猴西行记》你可看过,郭淳十分有能力,我需要他那样的人。”

    晏清:“杂书而已。”

    慕容稷气笑了,她忽然站起身来,越过书案,直接将男人衣襟揪住。

    “你到底帮不帮我!”

    晏清眼睫微颤:“殿下就如此喜爱郭淳的书?”

    慕容稷垂首,扫过对方紧绷的面颊,刚要说话,却听见玄门外传来敲门轻声,同时传来守堂人试探询问。

    “晏先生,可需要帮忙?”

    晏清呼吸陡然紊乱:“……不用。”

    慕容稷嗤笑,手上用力,压低的声音恶劣非常:“你说,倘若他们进来,看到素日里敬仰的先生如此模样,会不会再无敬仰之心?”

    晏清闭了闭眼,捏住少女手腕加重。

    “……松手。”

    慕容稷动作未停,语气十分认真:“给我理由。”

    晏清重重沉了口气,克制着身体的异样,望进少女期待眼眸,目光沉暗幽邃。

    “殿下为了他,用如此……威胁我?”

    慕容稷眼眸微眯:“你到底怎么回事?昨晚不是还好好的?”

    想起昨晚深切缠绵,晏清神色一暖,可很快,他便想起梦中那些变幻莫测的情景。少女身边的人太多太多,他能看到那些人的目光,他们在少女身边环绕,流连,怎么赶也赶不走。他在梦里不小心动了杀心,可却被少女厉声斥责。

    梦里的少女一直在维护那些人,晏清心绪激荡,迫切的想要再次确定少女心意。可到了千尚堂,看到少女故意放低姿态,恳切温柔,却只是为了得到郭淳的书。

    如此娇柔模样,晏清从未见过。

    心中不觉激荡汹涌杀意,若非还记得他学院先生的身份,晏清必然会对郭淳动手。

    但是现在,

    少女竟然为了对方一句话,用平时都不想的动作来威胁让他同意。

    晏清强压怒火,扯开少女停下的手腕,整理衣衫,语气压抑沉哑。

    “殿下不必多说,郭淳此人,我不会帮忙。”

    “你……好好好!你别后悔!”

    慕容稷气怒转身离开,重重将玄门关上,发出剧烈响动声。

    见少年愤怒离开身影,守堂人对视一眼,眸底不约而同闪过一丝轻蔑。

    晏先生果然厉害,竟能将这这位纨绔浪荡子气成如此模样!

    然而,

    书室内,在慕容稷离开后,更是一片狼藉。

    男人立于散乱书籍之中,单手扶额,气息急促而沉冷。

    “该死……”——

    深夜,内苑。

    紫云躺在床榻上,双手双脚都被紧紧束缚,染血的嘴巴上缠绕着白布,身体痉挛不止,面容热汗淋漓,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打捞出来一样,狼狈不堪,眼珠赤红狰狞,直勾勾的注视着旁侧少年,含糊发出剧烈哀求。

    “……仙…仙凝丸……求求……”

    慕容稷脸色黑沉,周身杀气四溢,却无法释放。

    进上庸学院之前,欧阳瑞为让她能撑过这一个月,给了她两颗仙凝丸,再加上望梦楼被燕景权抢夺下来的,她目前一共有三颗仙凝丸。

    然而,昨夜简单及笄礼更换衣衫,带着仙凝丸的学院灰衣被留在房间,竟被紫云找到,直接吞了一颗。

    仙凝丸的药效比逍遥丸强太多,紫云如今内力全失,根本无法靠自己来抵抗,先前的清神丸已然无法压制,若不能拿到青玉用百神醉研制的新药,紫云除了继续用仙凝丸,便只能爆体而亡。

    慕容稷用冷沉的巾帕落在对方额头,很快,那巾帕便变得滚烫起来。

    她强压住女子剧烈抖动的身体,无法说出一句安抚的话语,只能承受着对方落在她手臂上的血痕。

    忽然,窗户细微响动。

    晏清大步走来,轻点女子穴道,随后将青玉所制的最新解药塞入对方口中。

    很快,紫云挣扎的动作缓慢下来,通红眼眸逐渐散出水光,冲散灼热。先前剧烈折磨早已耗费了她的心力,此时用药缓和,紫云只对少女扯开了安抚的笑容,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慕容稷将对方收拾干净,目光既怒又无可奈何。

    最后,她沉沉的叹了口气,离开内间,将房门合上。

    晏清伸出双手,却被少女躲开,他唇角微抿。

    “我之前带出的几株百神醉青玉已经用完,却只做出了两颗解药,如今探入‘情魂骨’的人还未有消息,若是没有及时拿回百神醉,你会很危险。”

    慕容稷知道,灵沁草做的清神丸如今已然对她无用。青玉先前尝试研制的解药,她前两日刚用过,如今紫云用的,是最后一颗。

    想到那时发作结果,慕容稷忍不住笑了起来。

    “能做出这样的东西,欧阳瑞这该死的家伙,还真是不容小觑啊……”

    晏清握紧少女双手:“我已派人去了无妄森林,过几日就会有消息。”

    慕容稷没打击对方,推开男人,懒散挥手。

    “我要休息了,不送。”

    “殿下……”

    男人沉暗沙哑的嗓音很明显,慕容稷冷笑一声,双手环胸。

    “在你答应我的要求之前,什么都别想。”

    晏清沉了口气,将他昨日梦到的场景说了出来。

    夜深房内昏暗,男人身躯高大,乖觉立于墙边,脑袋微垂,仿佛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一般,整个人散出强烈的妒意和酸涩。

    慕容稷更好笑了:“就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

    晏清:“你今日在千尚堂对郭淳太过在意。”

    “我那是对他的才华在意!”

    “一样。你会维护他,为了他的要求,你竟然主动……”

    慕容稷无奈失笑:“我以为昨夜之后,你很明白我的心意了。”

    晏清目光微怔。

    见状,慕容稷抬步接近,抚过眼前俊雅面容,垫脚轻吻对方紧抿嘴唇。

    “我心悦你,晏恒安。”

    心脏仿佛被重击四散,晏清脑中嗡鸣,手臂不自主的揽住了少女离开腰肢,落下的嘴唇却被对方抬手挡住。

    慕容稷微笑:“但你要知道,我日后可能会欣赏很多人,那是因为我需要他们去做一些事情。为了得到他们,我可能会像今日一般,不择手段。晏清,你若是无法接受,那我们的关系……”

    “慕容稷!”晏清蓦地捏住少女手腕,怒火难压,“你是不是非要气我!”

    慕容稷目光平静:“我只是告诉你我是怎样的人,让你看清我的真实面目,以免日后麻烦。”

    “麻烦?你觉得今日阻拦你的我很麻烦?所以用这些话来警示我?想让我按你的意思做个不争不抢的男宠对吗?”

    晏清眼眸内翻涌而起滔天巨浪,声音却压抑平静的可怕:“慕容稷,你可有心?”

    避开男人眸底难掩的水色,慕容稷垂眸不语。

    见少女模样,晏清猛地松开手,转身离开。

    可还没翻出窗户,男人便倏地折返,大手掐握住少女柔韧腰肢,将对方狠狠抵在冷硬墙壁,覆上少女被迫抬起的微凉唇瓣,将那躲避的软舌强硬叼入,吮吸啃咬,肆意冲撞。

    衣衫散落,凉意陡然侵袭,慕容稷目光轻颤:“你疯了……啊……”

    将少女抵抗手腕捏住,落在他猛烈跳动着的胸膛,晏清眼眸黑沉,垂首,重重咬上,在少女难耐闷哼声中,嗓音沉抑危险。

    “慕容稷,你休想甩开我……”

    “你……别唔……”

    比往日更加凶狠的力道,让慕容稷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她捂住嘴唇,强行抑制着对方带来的热烈情绪,眼眸溢出湿色。

    “……”——

    几日后,后山密林。

    “人呢?”

    燕景权指了指前面巨石:“昏过去了。”

    慕容稷挑眉,大步走进:“难受成这样?”

    “不是,被我打昏的。”

    慕容稷脚步微顿,扫过男人理所应当的硬朗面容,忍不住提醒。

    “……他可能会死。”

    燕景权烦躁拧眉:“可是他吵得太烦了,难受的一直打滚,我看不下去,就动手帮了帮他。”

    慕容稷无奈揉了揉额头,连忙走了过去。

    巨石后,只见一个面容苍白眼底青黑的青年仰躺在地上,身上沾满树枝残叶,衣衫凌乱,整个人狼狈不堪,最关键的是,对方唇角渗出血色,显然之前在强行抑制着什么。

    赫然是他们观察了许久的蔡知秋。

    慕容稷静静地扫过对方因痉挛而微微扭曲的身体:“叫醒他。”

    燕景权点头,可还未触碰到蔡知秋,便听到凌厉劲风陡然袭来,他错身往前,瞬间攥住距离少年脖颈一寸远的长鞭,手臂猛地发力。

    赤蟒长鞭陡然落在枝叶间。

    下一瞬,一个熟悉的人影踉跄而出,面容却止不住惊怒。

    “别动他!”

    慕容稷缓缓转身,面上情绪意味不明。

    “好巧啊,七小姐。”

    第119章 目的相同合作互通 殿下……如何才能原……

    月影流淌, 入夜的密林沉寂诡暗。

    欧阳瑜面色却比这夜色更加黑沉,她一步步走至倒地的蔡知秋近前,目光越过地上蜷缩的狼狈身影, 凝重望向对面两人。

    “临安王, 燕学子,不知二位在此有何贵干?”

    慕容稷按下男人强劲手臂, 扫过女子下意识维护地上人的动作,缓缓露出笑容。

    “听闻蔡学子又被方学子追到了密林,本王今日恰好无事,前来看看情况。”

    “热闹既已看完,二位可以走了。”

    慕容稷望着女子弯下腰身小心将蔡知秋扶坐而起,饶有兴味道:“本王倒是不曾知晓,素来眼高于顶的金陵七小姐, 竟与这位‘声名狼藉’的蔡学子如此相熟。”

    欧阳瑜:“临安王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临近亥时, 学院守卫巡查, 二位尽快回吧。”

    女子声音冷寒,行事亦与平时大不相同。慕容稷好奇极了, 直接跟着对方蹲在了蔡知秋另一边, 托着下巴看过去。

    “不急, 只要七小姐告诉本王, 蔡知秋怎么还没告诉方江文妹妹的位置?”

    欧阳瑜头也不抬:“此事与殿下无关。”

    “可与六公子有关,他可还在等着方江文自投罗网呢。”

    欧阳瑜动作微顿:“殿下知道什么?”

    慕容稷:“本王与六公子共同拍下幻梦,你觉得本王能知道什么?”

    欧阳瑜眼眸微颤, 捏起蔡知秋下颌,塞入药丸的手腕却被少年陡然握住,下一瞬, 她眼眸圆睁。

    “别!不要!”

    ‘砰!——’‘刺啦——’

    “殿下!”

    转瞬之间,场面陡然凝滞。

    昏迷的蔡知秋下颌被强行抬高,微张的嘴唇上方是被两指稳夹的仙凝丸,只要慕容稷松指,便会直接落于对方口中。

    然而,慕容稷脖颈处却落下了一把锋寒无比的匕首,匕首的主人欧阳瑜面色沉怒,其中一只手还被慕容稷捏在手里,但她却不能也无法更进一步,因为她与蔡知秋的脖颈都被燕景权粗粝大手紧扣。

    慕容稷丝毫不担心颈侧匕首,她眨了眨眼,笑道:“七小姐这是何意?蔡学子药瘾发作,本王可是在帮他。”

    欧阳瑜眉目冷沉,奋力挤出声音:“……殿下…不能给他吃……”

    慕容稷挑眉:“七小姐的话,本王不明白,这可是六公子给的仙凝丸,绝顶的好东西啊,蔡学子现在正需要它。”

    欧阳瑜闭了闭眼,沉哑道:“…求……殿下……放开……”

    “七小姐,”慕容稷语调悠长,握住对方手腕手指似有似无的微微摩挲,“想要与六公子抢人?”

    意识到少年与欧阳瑞的关系,欧阳瑜脸色十分难看,她抿了抿唇,刚要开口,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殿下目的相同,为何不松开手好好谈谈呢。”

    欧阳瑜脸色一变,甚至顾不上脖颈上的钳制,猛地侧头想要望去,同时厉喝出声。

    “谁让你来的?!滚回去!!!”

    见到来人,慕容稷意外扬眉,同时松开欧阳瑜手腕。她示意燕景权退开,却没起身,而是顺势坐在了蔡知秋旁边,伸了个懒腰。

    扫过几乎同时收回匕首的欧阳瑜,和逐步走进的欧阳瑾,慕容稷笑意盈盈,仿佛之前紧张的对峙从未存在过一般。

    “还是同胞姐弟感情好啊,六公子这次怕是要栽了。”

    欧阳瑜迅速将安抚药瘾的药丸喂给蔡知秋,随后侧头,怒瞪少年:“你怎么还不走!”

    欧阳瑾挠了挠后脑勺,不觉后退两步,老实看向对面坚如磐石的高大男人。

    “我走不了啊。”

    欧阳瑜还想说什么,却被慕容稷直接打断。

    “八公子是聪明人,七小姐若是平复下来,麻烦给本王好好解释清楚。”

    欧阳瑜冷哼:“解释什么?”

    慕容稷提醒:“方江文。”

    “没什么好解释的,本小姐从一开始就是想要得到方江文,只要方江文答应做本小姐的人,蔡知秋就会将方江茵的消息告诉他。”

    慕容稷叹了口气,看向旁边的欧阳瑾。

    “七小姐还是没有诚意,不知八公子可有话说?”

    “慕容稷!本小姐哪里……”

    “我们想要摧毁‘情魂骨’。”欧阳瑾十分诚恳。

    欧阳瑜不可置信:“你疯了!他……”

    “阿瑜,临安王的目的与我们相同,没必要隐瞒。”

    闻言,欧阳瑜眉头紧蹙:“你怎么知道?”

    慕容稷也想知道。

    面对几人灼热视线,欧阳瑾脸色微红,垂首悄声道:“近日仙凝丸供不应求,欧阳瑞最多给殿下两颗缓解。而上瘾之人绝不会将仅有的仙凝丸分给其他人,殿下行为,足以说明殿下与蔡知秋一样,都在抵抗毒瘾。殿下厌恶欧阳瑞,亦想摧毁‘情魂骨’。”

    听到这话,欧阳瑜明显轻松不少,看向慕容稷的眼神都带上了些同条贼船上的认可。

    慕容稷嘴角微抽,毫不留情的打断对面两姐弟亮闪闪的目光。

    “本王确实想要对‘情魂骨’动手,但本王只是为了百神醉,你们欧阳家的事情本王不会掺和。”

    欧阳瑜终于露出笑容:“至少目前我们目的相同。”

    几人又说了些话,正准备离开。忽然,燕景权飞身而起,迅疾从几人身后的密林中揪出一个身形瘦小的灰衣学子。

    “小路?!别动手!这是我的人!”

    燕景权在黄级书堂见过此人,课业皆平平无常,再加上那张一入人群便消失不见的普通面容,学子们都很难注意到对方。

    现在想来,他们的一举一动,兴许都在欧阳瑾的监视下。

    燕景权目光寒冽,并未将手中家仆交还给欧阳瑾。

    欧阳瑾抿了抿唇,只能看向已经起身的临安王。

    慕容稷拍了拍衣衫,目光淡淡:“八公子可是不信任本王?”

    “没有没有!殿下误会了!我并未让……”

    “乌恒王被放回内苑了。”小路直接打断。

    “什么!”

    他们已简单互通信息,欧阳瑜知道临安王对圣女的看重,闻言,不禁担忧望过去。

    “他对圣女出手,这才不过五日就被放了出来,日后怕是会变本加厉为难殿下。”

    慕容稷本也没指望长老会的那些老家伙能困住宇文贺多久,只是如此短暂的时间,倒是让她心底猜测愈发实了几分。

    “宇文贺本王自会处理,二位只要做好答应本王的事情即可。”

    “殿下放心,这是金陵。”——

    内苑,

    夜禁时间已至,先生们的房间亦是一片漆黑。慕容稷避开守卫回到房间,刚要开口,便见紫云束起了手指,缓缓摇头。

    慕容稷神色一凛,望向门外逐步接近的高大黑影。

    很快,那黑影停在门前,重重的敲响房门。

    “临安王殿下可睡了?”

    果然是宇文贺。

    慕容稷面色闪过一丝厌恶,知道对方不会轻易离开,正要去开门,却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大晚上吵什么?!乌恒王若是睡不着,本公主便让诸位先生再带王爷去趟议会堂!”

    “……公主不也没睡,本王只是来找临安王殿下谈些事情。”

    “稷儿早已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这样啊……那本王便不打扰了。”

    那黑影似乎笑了笑,并未过多纠缠,很快便从门口离开。

    赶走宇文贺后,慕容琬很快也回了房间。

    房内,慕容稷刚要同紫云进内间,却忽然听到后方传来细微的响动声。

    紫云感叹了句“真热闹”便进了内间,将房门合上。

    见到几日未见的男人,慕容稷没有任何情绪,亦未开口,只是静静注视着对方。

    晏清揉了揉额头,不知该从何开口,沉吟许久,最终只吐出了两个字。

    “……抱歉……”

    那日他妒火烧的太甚,少女冷漠警示又点燃了他内心深藏许久的恐惧,晏清动作一时失了分寸。他这几日边在外找寻百神醉,边等着面颊血痕消退,亦在思考该如何让少女消气。

    可此刻真正站到对方面前,对着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所有深思熟虑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望着少女沉静漠然的姿态,晏清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攥紧,闷痛酸涩,他忍不住上前两步,喉结艰涩滚动。

    “殿下……如何才能原谅我?”

    慕容稷避开男人伸来大手,语气平淡:“不敢,晏先生何等清风明月的人物,本王哪来的资格让晏先生低头。”

    “殿下……”

    “怎么?”视线落在手腕上大手,慕容稷冷冷道,“晏先生还要像那日一般强行让本王侍候你?”

    晏清没有松手,目光在少女平静面容,延续了几日的不安感越来越严重,直到沉入心底的深渊黑水翻涌咆哮而起,疯狂地渗透进他的四肢百骸。同时,整个人陡然沉寂下来。

    见对方还不松开,慕容稷面色逐渐不耐,羽刃自指尖散出。

    “晏清,松开。别逼我对你动手。”

    一想到那日她被这混蛋欺负的那样狼狈,慕容稷就控制不住心底怒火,最关键的是,这混蛋消失几日,几日间慕容稷怒火无处发泄,差点没把她憋出毛病。

    她绝对要让这混蛋好好长个教训!!!

    然而,就在她以为对方会因为愧疚而离开时,手腕上的力道却愈发重了起来。下一瞬,捏着羽刃的手指被迫落在男人脖颈,汹涌血色陡然渗出。

    慕容稷眼眸圆睁,连忙松开羽刃,愤怒低吼:“你疯了不成?!紫云!快拿伤药来!”

    晏清深深注视着明显惊慌的少女,唇角牵起笑容。

    “殿下……还在意我……”

    望着男人颈侧愈发浓重的血迹,慕容稷咬牙切齿:“你他娘的还不松手!不要命了!!!”

    仿佛没有任何感觉,晏清紧握着少女发颤双手,落在剧烈跳动着的胸口处,嗓音沉哑。

    “……殿下……可能原谅我?”

    慕容稷怒瞪着男人:“你拿你自己的命来威胁我?!晏清!你可真是好样的!”

    “紫云!赶紧给他上药!”

    紫云也没想到素日里温润清和的晏先生会如此行为,稍微怔愣后,才按殿下的吩咐去够对方伤口。可还未触到,便被那倏然望过来的漆黑眼眸震的反射性收回双手。

    只听男人声音嘶哑低沉、虔诚恳求,扫向她的眸底却散出生人勿近的沉暗森冷。

    “殿下放心…我不会死……只要殿下能消气……我做什么都行……”

    “你!!!”

    见紫云无奈退回内间,慕容稷气到心梗,却不能不在乎对方血流不止的脖颈。

    她沉了口气,平复缓缓道:“松手,我给你处理伤口。”

    “殿下可是原谅……”

    “你若再不松开,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慕容稷沉压怒火,死死地注视着眼前男人,终于,这句话后,对方眼眸微垂,松开了手。

    慕容稷揉按着酸痛手腕,没好气的将他按坐在就近的椅子上,随即抄起桌上另一个干净的药瓶,将雪白纱帕沾满药膏,动作粗鲁的用力按在男人不断渗血的伤口之上。

    “……唔……”

    听到那压抑的痛哼,慕容稷冷笑着将止血药放回桌案。

    “你不是很能耐吗?这会儿觉得疼了?”

    晏清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长而浓密的眼睫难以自制地微微颤动,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方才心中疼痛胜过皮肉之痛。”

    “你还心痛?!晏清!你别忘了你那日做的混事!”

    距离那日的事发地只有两步,晏清仿佛还能感受到少女被困在墙边难以忍受的可怜模样,他疯狂掠夺时极致发颤的柔软身躯,以及近在耳侧的哭泣低吟。

    他怎么能忘记?他也不敢忘记!

    晏清闭了闭眼,下颌被迫抬高:“我错了…殿下……我只是怕……怕离开殿下……更害怕再也见不到殿下……”

    “我什么时候要你离开了?!”

    “……殿下想要结束我们的关系。”

    望进男人幽邃暗淡的眼眸,慕容稷颇为好笑,她冷哼着为对方缠上白布,再次道。

    “我那时说的很清楚,只是提前让你知道我的真实面目,难道你真的会阻止我寻求后路?”

    “怎会!殿下安危亦是我的大事!”

    “那不就得了,”慕容稷捏住男人脸颊,重重的在对方泛凉的唇上啃了一口,“你只要明白,你与其他人不同。我要你,仅仅是因为我想要你。而我需要他们,并不是为了我自己,你明白吗?”

    闻言,晏清眼眸转瞬柔和,心中浊气终于散了出去,他抬手拉进女子腰肢,缓慢而深重的与对方紧密拥抱,嗓音沉哑。

    “我明白,但也希望殿下日后莫要再轻易说出分开的话了,我承受不住。”

    承受不住?到底是谁承受不住?!

    慕容稷刚想再警告对方,却忽然感觉到大腿处的异样。被迫跨坐上去的慕容稷连忙推拒,但几日未曾亲近,在薄茧手指勾挑下,体内情欲逐渐燃起,她的手臂反而将人勾的更进了几分。

    细白脖颈拂来温热呼吸,热烈亲吻一路游移,最终将微张期待的柔软唇瓣重重含入,激烈吮吸,舌根被迫挤压贴合,发出暧昧的水渍声。

    空气中气息逐渐灼热起来,然而,内间却忽然传来了的清晰的咳嗽声。

    “……殿下……咳咳……时辰不早了……”

    慕容稷意识陡然回笼,连忙将胸前大手拉开,从男人腿上起身退开,迅速将衣襟收拢。

    “你……你你赶紧回去!本王要休息了!”

    雪色红痕旖旎风光一闪而逝,晏清视线落在少女酡红面颊,喉咙剧烈滚动,压抑嗓音如同烈火烧灼。

    “……好。”

    扫过依旧未曾消减的地方,慕容稷连忙转身,克制着身体被引诱而起的情欲,背后挥手。

    “快走快走!”

    她明日还有要事得办呢!

    晏清目光不离少女,缓慢挪动身体到窗边,却迟迟不肯离开。

    最终,还是在紫云的强烈盯视下,才沉了口气,轻身离开。

    将窗户紧紧关上,紫云回身,便见自家殿下端起桌上凉茶一饮而尽,耳根脖颈一片通红,落在桌上的手背因克制压抑而泛起青色。

    她无奈摇头:“晏先生颜色虽甚,殿下却也要注意身体。”

    “……咳咳咳……你……说什么……”

    紫云走进,擦拭着落在少女衣衫的水渍,意味深长的落在对方红肿唇瓣:“若非是晏先生这张脸,依殿下的性子,怕是再容不下此人了。”

    慕容稷拿过对方手中巾帕,转身擦拭着嘴唇,轻咳两声,义正言辞道。

    “他如今正是本王的男宠,本王宠他有何不可?”

    “好好好,只希望殿下这位心爱的男宠,明日能帮得上殿下。”

    慕容稷仰头,

    “那是自然!”——

    翌日,千尚堂。

    下午课业结束,为准备下个月的考核,堂内学子人数不少,却很寂静。

    慕容稷刚一进来,便又看到了老熟人郭淳。

    然而,还不等她过去,那家伙便迅速合上书绕道离开了千尚堂。

    动作迅疾的仿佛一阵风一般,吓得其他学子连连起身。

    不知碰到了什么,忽然,不远处的书架传来响动声。几乎同时,泛起了浓密呛人的烟雾。

    很快,千尚堂内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与脚步声。

    “着火了!着火了!!!”

    “快救火!这里可是千尚堂啊!快些救火!”

    “该死!大家小心!都先离开这里!”

    “快去云阳池抬水救火!快去啊!”

    ……

    一片混乱中,慕容稷捂住口鼻,迎着浓密呛人的烟雾,径直往晏清的书室走去。

    隐约可见人的烟雾中,她看到两个守堂人边掩护学子往外撤,边四处寻找着什么。

    即将碰上时,慕容稷手腕一抖,冰寒利刃直射二人咽喉。

    两道沉闷的倒地声中,她拉着踉跄奔来的万俟硅进了书室。

    书室内,

    听着青年不断压抑的咳嗽声,慕容稷把玩着手中羽刃,将书架上摆放整齐的古籍一个个随意扔出。

    “说吧,留给万俟公子的时间可不多。”

    第120章 古籍焚毁长老会怒 都给本公主滚出去!……

    万俟硅捂着嘴猛咳了几声, 才将沉到胸腔的浓烟缓和下来,他又沉了口气,扶着墙壁站起身来, 望向继续制造混乱的少年。

    “……殿下…若助我离开上庸……我自会帮五皇子……咳咳……完成文课……”

    “不够。”

    万俟硅目光讶异, 却见对方毫不犹豫的将古籍撕开,挥洒落地。他眉峰聚拢, 提醒道。

    “这里都是世间仅有的古籍,晏先生喜爱的紧,殿下所为,未免太过惊世骇俗……”

    “无碍,”慕容稷信手又从旁边书格内抽出几部厚重卷轴随意抛落,意味深长的望向门口青年,“这些古籍早已刻印在万俟公子的脑中, 只要你活着, 它们何时都能重现于世。”

    万俟硅眼眸震颤, 下意识后退, 却发现已经无路可退。

    “殿下如何……”知晓?

    慕容稷没有回答,只抬脚踹在书案, 上面古籍墨笔四下滚落, 发出剧烈的响动声。

    她缓缓站定, 漫不经心的望向面色惨白如鬼的青年, 轻笑声中带着不容反抗的意味。

    “万俟公子若想顺利离开,只需答应本王一件事。”

    听到外面逐渐消失的混乱声,万俟硅重重吐出了一口浊气, 再度对上少年深若古井的沉定眼眸,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后的奇异平静。

    “殿下请说。”

    “将你脑中存在的所有古籍,尽数写出。本王保证, 会将你安全送回云麓。”

    万俟硅顿了顿,却道:“不回云麓。”

    听到这话,慕容稷倒是有些意外了,她大步走进,边听着外面陡然沉寂下来的声音,边将青年衣袖撕扯一角,悄声道。

    “将本王要的东西给出,你想去何处都行。”

    见对方终于点头,慕容稷按下玄门旁侧不起眼的挂钉。

    随后,角落书架缓缓挪开,露出只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

    “出去自有人接应你。”

    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漆黑幽深的暗道,万俟硅却怔在了原地。

    十年了,自他被迫进入上庸已经十年了。

    这十年间,他从未感受过外面的阳光、风雨,哪怕是危险。在上庸的精心养护下,他早已成了无法修习武道的废物,若非拥有这些古籍陪伴,万俟硅怕是早已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他日复一日的听命整理着书架古籍,打扫千尚堂,对这里的每一本古籍都了如指掌。

    他明白临安王的用意,亦深知自己可能会跳入另外一个牢笼。

    但他此生,已然如此,又有何惧?

    在少年的催促声中,万俟硅义无反顾的进入了暗道,逐渐消失不见。

    另一边,慕容稷拔起钉子,书架缓缓回位。

    几乎同时,她毫不犹豫的将羽刃送入肩膀,刺痛麻痹身体,很快,她便倒了下去,逐渐失去了意识。

    而在她倒下瞬间,玄门外传来细微的响动声。开启的玄门被里侧昏迷的慕容稷挡住,外面顿了顿,随即愈发用力。

    用力打开玄门后,外面众人陡然失声。

    只见素日里嚣张纨绔的临安王侧躺在地,左肩肩胛下方晕染大片刺目深红,手臂袖袍被粗暴磨蹭撕裂,渗出鲜血。面容惨白,嘴唇青紫,胸膛毫无起伏,仿佛死去多时的尸体一般。

    “慕容稷!”

    “临安王殿下?!”

    “阿兄!阿兄你怎么了?!阿兄你快些醒来啊!”

    几个闻声赶来的巡查先生面面相觑,脸色凝重万分。

    千尚堂被毁,守堂人两死一失踪,如今还伤了个临安王。

    上庸学院要乱了。

    然而,还不等他们说话,身后便冲出一个威武高大的学子,将地上昏迷的临安王抱起离开。

    先生们无法阻止,毕竟人命关天,何况对方还是临安王,他们只得先检查千尚堂其他情况,之后再查明临安王为何会出现在晏先生的书室。

    又检查了一遍,他们发现书室内古籍书架散落混乱,书案亦被倒翻,唯独只有一处书架整齐贴墙。

    几人走进,将书架缓缓推开,只稍微敲了敲,便用内力将石门震碎。

    霎时,一条幽深昏暗的暗道显露人前。

    倒吸气声同时响起,几位巡查先生艰难起身,重叹一声。

    “快去请崔长老!”——

    医堂,

    燕景权颤着双手将少年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抚过少年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容,手指紧绷僵硬,缓缓去触那染血的衣襟。

    然而,他的手指刚落在领口,手臂便被强行扯开。

    燕景权倏地抬眸,汹涌的杀意却在接触到慕容琬沉怒面容时收了回去。

    “公主……”

    ‘啪!——’

    慕容琬脸色难看:“你们平日不是形影不离吗!为何让她一个人去了千尚堂?!”

    燕景权偏着头,没有解释,垂落的手指紧紧陷入宽厚手掌,溢出血色。

    恰好这时,被甩在身后的慕容灼跑了进来,他气喘吁吁的扶着门框,指着床边僵直的高大男人,手指颤动。

    “……你…你也太快了!我……我咳咳……”

    很快,大夫提着药箱疾步走进房间,为床上的慕容稷看伤。慕容灼也看到了床边的女子。

    “阿姐?!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少女胸口衣襟浸染鲜血,一眼根本看不到伤口在何处,如今肌肤裸露大半,眼看下方的束胸带就要被大夫扯露,慕容琬理也不理旁边两人,连忙上前按住大夫手腕。

    “我来!”

    大夫微怔,刚要说话,便听见女子烦躁怒声。

    “吵死了!都给本公主滚出去!”

    霎时,室内一片沉寂。

    慕容灼捂着嘴巴,虽然担忧阿兄安危,此时却也只能退出医间,离开时顺手将伫立原地的燕景权一把拉出。

    听到房门合上,慕容琬用巾帕擦拭间,终于找到了肩上的狰狞伤口。

    似乎被挤压过,那伤口位置偏斜,利器竟已深入血肉,慕容琬只能看到尾部细微的金属光泽。

    她强忍眸中泪意,望向旁边拿出医刀和镊子的大夫:“稷儿怕疼,劳烦潘大夫轻些。”

    上次给临安王上药时便遭受了多次怒斥,潘大夫早已了解,但他还是提醒了一句。

    “这利器有毒,殿下已经没意识了。”

    “什么?!有毒!!!”

    潘大夫动作未停,很快便将轻薄羽刃拿出,他再次用医布将伤口四周的血迹清理干净,迅速撒上止血药,才接着道。

    “公主放心,这毒并不致命,只是会麻痹身体,多昏睡几日而已。”

    慕容琬松了口气,却见对方大手往床上人胸口而去,吓得她连忙扑过去,挥开对方。

    “不都处理完了吗?!你还想做什么!”

    仅仅靠医术在上庸存活,面对习武之人的推拒,身形清瘦的潘大夫猛地被撞倒在地上,整个人怔愣不已。

    良久,

    房内才响起潘大夫无奈又委屈的声音。

    “……殿下手臂……还有伤啊……”

    慕容琬垂头,看到少女袖袍擦破,血迹明显,她轻咳两声,挥挥手。

    “稷儿不喜人近身,这点儿擦伤本公主来处理,你出去吧。”

    潘大夫早都不想在这儿待了,听罢,直接起身离开,用力挥动的袖袍饱含憋闷怒气。

    害怕有人在中途进来,慕容琬并未敢褪下少女衣衫,而是将袖袍侧着剪开,单独处理对方手臂上的擦痕。

    一切清理结束,她望着床上面容苍白的少女,眸中湿润。

    忽然,外面传来敲门声。

    慕容琬擦了擦眼泪,涩声道:“进来。”

    她本以为是灼儿和燕景权,可谁曾想,竟来了一个她此时最不想看见的人。

    慕容琬:“你……你怎么来了?”

    外面夜色尚浅,远处仍一片光亮,孔奇关上房门,隔绝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走进床榻,面容平和。

    “千尚堂起火,古籍尽毁,长老会震怒,如今命先生和守卫彻夜巡查,众学子亦回了学舍。今夜,势必会牵出一些人来。”

    慕容琬恢复漠然:“孔学子说这些做什么?”

    孔奇扫过床榻上苍白少年,淡淡道。

    “晏先生前往无妄森林还未归来,此时却在他的书室发现了暗道,恰好的是,其中一位守堂人消失了,而临安王当时就在书室。”

    慕容琬:“那又如何?稷儿正常进入千尚堂,如今又受了伤,定是被那逃走的家伙伤了!”

    “话虽如此,但那位守堂人却没有半分武力,又如何会伤到临安王?”

    至此,慕容琬终于明白这人是来干嘛的。

    她强忍怒火,走到对方面前,直直注视着那张她爱过很多次的面庞,眸中闪烁晶莹。

    “你认为是稷儿故意放走了那人?”

    孔奇没有说话。

    看到对方眸中情绪,慕容琬闭了闭眼,忽然抬手,重重的打了对方一巴掌。

    随后,她猛地后退两步,护在床边,沉怒望向前方,仿佛能看到门外等候的众守卫。

    “放肆!临安王殿下在千尚堂受伤,尚未苏醒,尔等故意打扰,意欲何为?!”

    孔奇擦掉唇角血迹,没有任何情绪。

    “长老会请殿下入学议堂问话。”

    慕容琬怒:“你眼睛瞎了吗?!稷儿还未清醒!”

    “殿下已经醒了。”

    慕容琬刚要怒斥,便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喊声,她连忙回身,将欲起身的少女轻缓扶起。

    “稷儿,你……”

    “没事阿姐,”慕容稷轻声打断,目光落在几步外恢复世家惯有的端正清秀的孔奇身上,意味深长道,“正好,本王也想问长老会一些事情。让他们进来吧。”

    孔奇后退两步,将房门打开。

    很快,房内便进来几个气息绵长的守卫,上次带他们入学议堂的天极先生也在。

    “又见面了,莫先生。”

    莫先生面容肃然:“慕容学子,几位长老还在学议堂等候,请慕容学子挪步。”

    慕容稷虚弱道:“本王伤口疼。”

    “外面准备了步舆。”

    慕容稷扯开笑容,按下慕容琬,从善如流的伸出手:“那还不快些扶本王过去,若是让长老们等急了,指不定又要怎么蛐蛐本王呢。”

    “……你去扶慕容学子上步舆。”

    想到长老们的交代,莫先生眉头紧蹙,还是压下了说教的心思。

    慕容稷回头给了个安抚的眼神,便被守卫扶着离开房间。

    望着浩浩荡荡离开的一行人,慕容琬心底担忧更甚,一回头,却发现房内还有个人。

    “稷儿已经被带走了,孔学子还在这里做什么?”

    面对女子含怒目光,孔奇抿了抿唇,提醒道。

    “此事干系重大,你……务必小心。”

    慕容琬冷笑:“还用不着你来警告本公主!滚出去!”

    孔奇张嘴欲说什么,可最后还是咽了回去,缓步离开。

    被学院守卫催促着,慕容琬只能离开医堂。路过学舍时,里面灯火通明,说话声和脚步声繁杂,显然正在核查学子们有无异样。

    回到内苑,慕容琬自然也被盘查了。

    “本公主前些时日身子不适,用完了宫里的药,便让潘大夫做些差不多的,今日潘大夫派人来叫,本公主才过去医堂。怎么?难不成你们怀疑本公主会提前知道稷儿受伤不成?!荒唐!”

    “不敢,既如此,便不打扰公主休息了。”

    慕容琬怒目望着守卫离开,却见对方直接越过了宇文贺房间,连忙喝道:“等等!”

    守卫面容恭敬:“公主还有何事?”

    慕容琬指着临近的上间,冷哼道:“要盘查就要一起盘查,你们该不会偏偏放过这位北狄乌恒王吧?”

    守卫:“乌恒王已被带入学议堂问询。”

    “他为何也去了学议堂?!”

    守卫摇头,转身离开。

    千尚堂起火,古籍被毁,别说长老会震怒,整个上庸的先生和学子都十分气怒。学子们大多都乖乖回了学舍,先生们则带队一个个盘查。

    内苑,如今只剩慕容琬一人。

    她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很快便确定了一件事。

    千尚堂的混乱定与稷儿有关系。

    只是不知,长老会震怒的是古籍被毁,还是那个消失的守堂人?

    慕容琬知道慕容稷瞒着自己是为了保护她,她也相信稷儿定有把握处理好此事。

    但现在麻烦的是,此事又与宇文贺有何关系?为何对方也被带去了学议堂?——

    这也是慕容稷想知道的。

    学议堂内,

    五位长老如上次一般坐在上位,中间的王长老依旧闭目养神,除董长老面色沉怒外,其他三个都没什么情绪。

    两侧立着几位天极先生,皆神色肃穆,却不见晏清的身影。

    慕容稷坐在椅子上,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侧头望向旁边站立的男人,直接发问。

    “宇文贺?今日祸事……该不会就是你弄的吧?”

    闻言,宇文贺倏地俯身凑近,大手重重落在少年肩膀,粗粝拇指毫不留情的按在对方包扎好的伤口处。

    望着少年因痛愈发苍白无力的漂亮面容,他哂笑着按住落在自己手臂上的两条柔嫩细腕,意味深长的摩挲着。

    “殿下,可真是贼喊捉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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