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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学议堂激论引怀疑 慕容稷,我好爱你………

    “……唔……放肆……啊……”

    身体被强按在座椅上, 慕容稷被对方粗粝手指搅的面容扭曲,嘴唇颤抖。可学议堂内的长老和先生却仿佛没看见一般,仍沉寂无声。

    没过多久, 慕容稷终于被松开, 她捂着再度渗血的伤口,面颊冷汗淋漓, 双目死死地盯视着那张令人厌恶的脸。

    “宇文贺!本王杀了你!!!”

    宇文贺抬手,轻挑的舔了舔指腹血迹,玩味的望着对方气的发颤的弱小身板。

    “临安王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今日为何出现在此处,相信殿下心中早有答案。若是向几位长老好好交代,兴许殿下最后离开的不会很难看。”

    “乌恒王倒是熟练的紧,不过, ”慕容稷冷笑一声, 望向上面几位庄重肃穆的老者, “本王确实有话要说。”

    “今日本王只是随便去千尚堂看看, 却没想到竟会遇到那等祸事!本王如今深受重伤!几位长老定要认真核查!给本王一个交代!哦,对了!乌恒王这才刚刚放出来就发生了这等祸事, 定是没成功得手对上庸心存怨恨, 故意烧了千尚堂!可以直接从他先查起!”

    五位长老没有说话, 只是董长老的脸色愈发黑沉。

    两侧的几位先生更是冷漠。

    只有旁边的宇文贺发出了嗤笑:“临安王还真是张口就来啊!且不说幻梦的事情是否为本王所做, 单说今日之事,谁人不知本王仰慕大晋文化圣地,又怎会忍心损坏千尚堂内古籍?能做出此等祸事者, 定为无礼狂妄之徒!杀之都不足以泄愤!”

    慕容稷冷哼:“仰慕归仰慕,面上功夫谁都会做,谁人不知乌恒王是个无礼狂妄、阴狠残暴之人?!”

    “你……”

    “好了, ”莫先生冷声打断,望向没有半分悔意的狂浪少年,“临安王可知,吾等为何会将你二人带来学议堂?”

    慕容稷义正言辞:“先生想让我这个受害者指出凶手,本王刚刚已经指出来了。”

    宇文贺气笑了。

    莫先生沉下眼眸:“有不止一位学子和先生听到过,临安王对千尚堂内古籍颇为不满,指其枯燥乏味。”

    “那又如何?本王骂的东西多了!难不成要一个个烧了不成!再说了,你们不好好关注犯过事的宇文贺,老是盯着本王做什么?!”

    莫先生平静道:“事发之时,乌恒王恰在内苑,有先生为证。”

    话落,室内一片沉寂。

    望着少年若有所思的面容,莫先生面色肃然。

    “今夜巡查,几位先生已掌握数位学子的证词,皆与临安王相关。倘若临安王能坦白说明在千尚堂内发生的事情,几位长老会酌情处理。”

    慕容稷看了眼中间依旧闭目养神的王长老,又瞥了眼旁边从容自在的宇文贺,良久,轻咳两声,垂头闷声道。

    “……没错,是本王做的。长老会也不必酌情,直接将本王赶出上庸学院就行。”

    闻言,宇文贺看向几位长老,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

    莫先生沉了口气,继续询问:“请临安王将今日在千尚堂内做的事情一一说出。如何处罚,几位长老自有决断。”

    慕容稷脸色惨白,捂着不断渗血的伤口,刚要开口,眼前便蓦地笼罩下一个强健身躯。她肩膀被牢牢按住,抬起阻挡的双手被对方一手紧握,在慕容稷惊怒目光下,对方扯开肩上衣衫,抬手落下。

    “宇文贺!你……唔……”

    伤口处骤然接触到药粉,瞬间传来的强烈刺痛让慕容稷面容陡然扭曲,忍不住想要起身,但整个身体却被对方紧紧按下,被迫承受着那剧烈的药效。

    望着少年白玉面颊上渗出的冷汗,以及肩下裸露的血色狰狞,宇文贺喉咙剧烈滚动,强忍着舔舐少年血液的欲望,重重捏了下对方细腕,方才松手后退。

    “我北狄止血伤药见效奇快,临安王可要好好交代,千万别在中途晕了过去。”

    最开始慕容稷的确有这个计划,但自从知道了晏清那个秘密,她早已换了方式。

    如今被对方伤药陡然刺激下,她意识愈发清晰,剧痛之后伤口很快麻木,她的怒气却无法控制。

    慕容稷死死地注视着宇文贺,将衣襟收拢,冷声道:“滚!”

    宇文贺挑眉:“阿弟,本王可是为了你能……”

    “滚出去!否则本王一句也不会说!”

    在诸位先生漠然的注视下,宇文贺笑了笑,转身离开议会堂。

    莫先生:“临安王可需包扎?”

    宇文贺知道她伤口在何处,所以只将衣衫扯开一部分,并未触及到束胸带。但慕容稷心有余悸,如今更不敢让其他人接触她的伤口。

    “用不着,你们不是想知道千尚堂发生的事情吗?实话告诉你们,本王就是为了万俟硅。”

    话落,几位长老的视线齐齐落在慕容稷身上,就连中间的王长老都睁开了那双沉如深海的苍老眼眸。

    慕容稷眸中怒意未消,心底却激荡不已。

    她知道,他们也知道。从现在开始,才是今日最终目的。就算她不赶宇文贺,长老会也会让对方离开。

    上庸学院招揽天下学子,先生博览群书,出过不知多少高官良将。而千尚堂,其内古籍浩如烟海,乃是上庸专门为学子们准备的文人圣路。

    千尚堂古籍焚毁,于先生学子们来说,不亚于一场灾难。但对世家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六大世家延续千年,其家族内部收录不少古籍杂书,被放入千尚堂内的,不过九牛一毛。他们随时可以再开一个千尚堂,这就是世家的深厚底蕴。

    长老会震怒的,只是万俟硅而已。

    当年云麓王被毒杀,云麓世子妃趁乱带万俟硅离开云麓,被世家保护在上庸学院。这一待,就是十年。而今薛侍郎掌管户部多年,深受世家看重,子孙不兴,资质皆平平无奇,唯有当年的大女儿云麓世子妃胆色惊人,薛侍郎重情,亦对其唯一儿子万俟硅十分愧疚。

    万俟硅若是消失,薛侍郎必会担忧。

    慕容稷缓缓开口,十分坦荡:“不瞒诸位,云麓当年大乱,致使本王阿耶坠海重伤,失踪多年,阿娘日日以泪洗面,身体每况愈下。本王亦痛彻心扉,当下便发誓,必然会找出罪魁祸首,将那人凌迟!”

    莫先生忍不住道:“楚王还活着……”

    “那是本王阿耶命大!那些造成祸乱的人依旧该死!”

    扫过众人各异面容,她忽然冷笑出声。

    “不久前,本王听闻了一件事。有人说云麓王是被世子妃毒杀而死,说的还有模有样的,好些情形都能与舅公说的对上,着实让本王惊了一大跳啊!而且那人还说,世子妃唯一的儿子万俟硅,那个早就坠海死了的万俟硅,而今就藏在上庸学院的千尚堂内!你们说,本王该如何是好?”

    万俟硅的存在,世家不敢昭示,更不能承认。如今能在这里的,定然都知道当年那件事,亦或是世家信任之人。

    慕容稷望着几位长老镇定自若的面容,很快恢复平静,继续道。

    “本王当然要杀了他。这段时日去千尚堂亦是如此,没错,书架上那些火折子是本王放的,书室也是本王打开的,本王以为用足够的混乱吸引注意,很容易就能杀了那个没有半分武力的万俟硅。但让我没想到的是,那家伙……居然还有帮手啊!”

    “帮手?”

    仿佛再次回到了当时情形,慕容稷笑得伤口都疼了,她捂着胸口,缓缓道。

    “若是没有帮手,以他那文弱的身体,怎会是本王对手!”

    莫先生眉头紧蹙:“临安王可知道帮手是谁?”

    “那人蒙着脸,本王怎么知道?!不过,他对书室内的暗道倒是很清楚,绝对和晏先生逃不了干系!”

    晏先生……

    莫先生看向几位长老。

    董长老蓦地拍桌怒喝:“休要胡言!恒安在上庸多年,怎会忽行此事!”

    “那谁知道呢……兴许,”慕容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朝中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晏先生想要翻出旧事,亦或是,想要离开上庸。哦,对了,晏先生可是从无妄森林回来了?”

    “你……”

    孔老按住愤怒的董老,淡淡望向面容忽起几分红润的少年:“听闻临安王对恒安颇为欣赏,为何会认定是他?”

    闻言,慕容稷扫过几位长老,忽然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将风光霁月的天之骄子拉入凡尘污浊,触手可及,本王会更加欣赏……”

    “放肆!混账!老子杀了你!!!”

    “董老莫气,临安王没有那个意思。”

    慕容稷:“本王就是那个意思!”

    ‘轰!——’‘哗啦!’

    望着身后化成齑粉的座椅,迅速离开的慕容稷心有余悸的摸摸胸口,不可置信的望向上面。

    “本王差点就没命了!!!”

    董老怒发冲冠,一把白胡子都飞了起来。

    “老子杀的就是你!你们都给我松开!”

    董老为上庸武学大师,发怒时内息磅礴,至少得三个长老才能拦下。

    见场面一度混乱,中间的王老只得起身,摇头沉叹。

    “送临安王回去。”

    莫先生连忙挤开冲过去的几位先生,抓起少年手臂,微微颔首,便迅疾飞身离开,生怕被董老的怒火波及。

    没抢到人的几位先生在王老无奈点头下,纷纷离开。

    待人离开后,王老再次坐回软塌,淡淡道。

    “好了,都坐下,听听恒安怎么说。”

    董老压下怒火,重重坐回。其他三位长老也坐了回去。

    与此同时,自另一侧暗门处,缓缓行出一人,姿容盖世,风华卓然,赫然是几日未曾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晏清。

    他扫过慕容稷原先坐的位置,又看了看怒火未消的董老,嘴唇微抿,气息沉冷。

    崔老面容平淡:“临安王的话,你都听到了。”

    董老怒:“定是那小子胡说八道!恒安在上庸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再清楚不过!如今怎会为了那万俟硅闹成这样?!”

    孔老叹道:“只是如今朝堂再因新政起争端,晏丞相若是……”

    “上庸学院向来不插手朝堂之事,我相信恒安。”

    崔老眉头紧蹙:“王老,你……”

    王老抬手制止,看向下方雅致青年。

    “恒安,你可有话说?”

    晏清缓缓点头,垂眸道:“暗道一事,王老清楚,我只是为了方便回学议堂。而学议堂外亦有守卫日夜看守,不可能没见到万俟硅出来。”

    这也是王老疑惑的问题。

    千尚堂发现暗道时,崔老十分气怒,但他知道暗道,亦知道今日从未有人从暗道离开。所以才有了对临安王的问话。

    但对方言之凿凿,且书室内并无其他出口,万俟硅到底去了何处?

    “抱歉……”

    王老忽然抬眸,只见青年面容苦涩,似有愧意。

    “书室暗道,我告诉了金陵王。”

    “什么?!”

    “晏清!你可是疯了!!!”

    “金陵地宫只有金陵王与当今圣上知道,万俟硅定是被金陵王派人从地宫带出了!”

    “金陵王何等野心勃勃!你怎能将学院暗道告知对方?!”

    晏清沉重闭眼:“大营近日炸炉频发,我阿耶还在他手里。”

    此事几位长老也知,闻言,不得齐齐叹了口气。

    “金陵王野心渐盛,金陵官员皆受制于逍遥丸,无敢触其锋芒啊。”

    “近日又闻欧阳六公子在寻宝地欲建学院与上庸相对!简直猖狂至极!”

    “定要好好压压他的火焰!”

    晏清:“听闻六公子不久将要再开九重天阁,宴请诸位世家子弟,还有……崔巡查使。”

    崔老猛地起身:“果真放肆狂妄!云岭渡之事我等尚未计较!如今竟还敢打我世家贵子主意!”

    王老还算平静:“宇文贺所说假圣女可是真的?”

    晏清点头:“那日试探宇文贺时,我亦有发现,学院内的幻梦的确不同。应是在望梦楼那日,欧阳瑞换了人,如今圣女应该还在‘情魂骨’。”

    知道‘情魂骨’何地,几位长老脸色都不好看。

    “可能再换回来?”

    晏清:“恐怕很难,临安王如今也被毒瘾控制。不过,金陵王要用万俟硅,临安王要杀万俟硅,他们之间,必会出现嫌隙。”

    “既如此,此事就交给恒安了。”

    晏清颔首,刚要离开,便听到董老的怒声。

    “小心些!千万别被那混账东西占了便宜!”

    晏清脚步微顿,很快离开——

    内苑,

    慕容稷在紫云的帮助下重新换好伤药,边骂宇文贺,边沉入了梦乡。

    然而没过多久,她便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慕容稷微微睁眼:“你来……唔……”

    灼烫热吻陡然侵蚀,空气被急促掠夺,衣衫缓缓散落,男人带着薄茧的大手游移紧按,激起少女层层颤栗。

    良久,晏清认真注视着身下人,大手抚过那白玉面颊上的薄汗,落在那微张的红肿唇瓣,挤开对方细嫩双腿。

    “慕容稷,我好爱你……”

    慕容稷眼眸圆睁,重重抓紧对方紧绷的手臂,难耐的望向外间方向,轻喘道。

    “紫云她……啊……”

    第122章 七仙桥问路红信愿 天命所归,强求不得……

    “抱歉!殿下!”

    少女骤然的痛呼让晏清慌忙停下动作, 轻柔的将对方肩下的染血纱布扯开,清理更换干净纱布。

    慕容稷静静的望着为她换药的男人,神色一瞬凝滞。

    平日里肃穆严正、高洁清隽、被学子们推崇备至的学院先生, 此时俊容泛红, 唇色水润,衣衫微敞, 显露大片精壮漂亮的结实肌肉,不顾姿态的跪坐一旁,青丝散落,风情无限。凝在她身上的黑眸认真专注,仿佛像是在对待什么珍重之物一般,小心谨慎。

    见她没有说话,男人抬眸, 欲色未消的眼底渗出压抑不住的热烈情绪, 落在肩上的大手更是粗粝滚烫。

    “可好些了?”

    慕容稷眼眸微垂, 缓缓伸手。

    怕少女再次扯动伤口, 晏清俯身,将自己贴近对方面颊, 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少女莹润面庞, 柔声询问。

    “殿下想说什么?”

    慕容稷勾住男人脖颈, 在那双仿佛要溺毙她一般的情海波澜的眼眸内, 拉下,覆上温热唇瓣。

    清浅一吻结束,她拍了拍身边, 轻笑道:“陪我休息。”

    晏清顺势躺在外侧,侧手微撑,将少女衣襟收拢, 拉上衾被,安抚轻揉着对方脊背,沉哑道。

    “殿下睡吧,我就在这。”

    慕容稷半躺在男人宽厚胸膛,抬腿搭在对方温热大腿,上手将对方衣襟扯开,落在那垒块分明的结实腹肌上,肆意流连。

    “殿下……”晏清深吸一口气,捏住腹部不安分的柔荑,重重咬了下,“殿下还想不想休息了?”

    慕容稷贴的更近,大腿甚至能感受到那愈发灼热的东西。她笑了笑,抽出手再度落在对方紧绷的肌肉上。

    “我还有伤,晏先生怜香惜玉,今夜定不会动我吧。”

    知道少女话中含义,晏清沉了口气,垂首狠狠的攥住微张唇瓣,吮吸碾转,随后将人搂在怀里,嗓音压抑干哑。

    “殿下非要将臣逼疯不可……”

    慕容稷捏了把坚硬肌肉,轻哼道:“那是你自己的问题,别扯到本王身上!”

    晏清闭上双眼,将体内汹涌澎湃的欲望强压而下,深切感受着怀中柔软身躯,心中从未有过的充实满足。

    “为殿下……臣心甘情愿。”

    听着耳侧如擂鼓般剧烈响动的心跳声,慕容稷合上双眼,唇角不觉上扬:“长老会那边可还顺利?”

    “一切如殿下所料,届时我会帮殿下换回幻梦。”

    “那……”慕容稷回想起离开时气怒冲天的老者,忍不住睁眼,“董老身体可好?”

    千万别被她气出毛病了……

    温柔抚过少女青丝,晏清沉笑吻过柔软指尖:“放心,外翁他心里有数,只要殿下没被伤到就好。”

    “他起势那么长,先生们都察觉伸手了,本王若是再被伤到,就太不给董老……嘶……别咬……”

    晏清揉捏着少女柔嫩手指,将人抱的更紧,自胸腔深处叹出一道压抑沉声。

    “若是能永远与殿下这般待在一起就好了。”

    药意上涌,慕容稷眼皮沉重,再度合在一起,她回应的声音也愈发轻弱。

    “莫要贪心,你如今……已是……喜爱……”

    听着少女趋于平缓的呼吸声,晏清笑了笑,将对方放平,距离些许,认真的描摹着少女精致如玉的面容。

    “臣愿为殿下赴汤蹈火,上天入地,万死莫辞……”——

    翌日,午时,学膳堂。

    慕容稷几人一踏入,便发现此处比平时更加泾渭分明,吵闹声也愈发繁杂。

    最关键的是,往日里还会愤怒驳斥的寒门,此时却如同被罩上了一层乌云,在那些恶意之下,身体僵直,压抑颤抖,每个人的面上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另一边的世家贵族子弟,皆面带讥讽,毫不留情。

    “早就说那些贱民不能踏足上庸圣地,如今可好了,千尚堂古籍都被烧毁了!”

    “可不是吗!那些家伙就算读了书,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下贱!竟敢往千尚堂内带火折子!”

    “听说外面那些杂书就是那几个贱民写的!真是读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将他们逐出学院也太轻了!就该直接押送金陵府大牢!”

    ……

    见不少学子望来期盼的目光,蔡知秋翻了个白眼。

    “你们若是对长老会处罚不满,大可以直接去学议堂抗议!在这里说来说去有什么用!”

    烦死了!让他吃饭都没办法好好吃!!!

    忽然,一个黑影落下,挡住了他的光线。蔡知秋不耐烦抬头:“到底有完没完了?!需要老子陪你们去……临安王?!怎么是你!!!”

    ‘哗啦’一声,蔡知秋站起太急碰到旁边座椅,直接连人带椅栽了下去。

    慕容稷笑眯眯的伸出手:“怎么这么不小心?”

    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晚落在唇边的仙凝丸气息,以及面颊和脖颈处的压迫,蔡知秋慌忙起身,乖巧站立原地,小心翼翼的望向少年含笑面容。

    “殿…殿下……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扫过对方身后威武强壮、压迫气息明显的高大男人,蔡知秋咽了咽喉咙,挤出笑容:“怎……怎么会呢,殿下请坐。”

    根本用不着他示意,旁边几个狐朋狗友见临安王几人一来,早就四散离他而去,跑的一个比一个快。

    蔡知秋轻咳一声,招手侍者来收拾,在对方落座之后,方才谨慎坐下。

    “你手里可还有逍遥丸?”

    果然!

    听到对方问话,蔡知秋才呼了口气,恭敬递上几颗药丸,倾身凑近,悄声道。

    “学院严查此物,殿下莫要在外显露。”

    慕容稷捏起一颗,轻嗅了嗅,便递给旁边的燕景权。

    “你可在学院传播过此物?”

    “怎会!”蔡知秋小心扫过四周,面容凝重,“学院先生一旦查出,可是会逐出学院的!我可不敢!绝对不敢!”

    慕容稷微笑:“六公子的交代,你敢不听?”

    “那……其实在外面就能办成,学院内着实不敢啊……”

    “方江文呢?”

    蔡知秋不解:“什么?”

    慕容稷慢条斯理的用膳:“将方江茵的消息告诉方江文,你才能在六公子那里过得去。”

    “可是……”想到七小姐的交代,蔡知秋将心底疑问压下,却忍不住再次凑近,“殿下就不怕……”

    “那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告诉他,后面的问题,本王自会处理。”

    蔡知秋点头,刚要继续用膳,却忽然听到了一句话,吓得他手中银箸都掉了下去。

    “什……什么?”

    慕容稷笑盈盈道:“将逍遥丸,卖给那些想要进步的世家子弟。”

    知道少年意思,蔡知秋闭了闭眼,咬牙切齿道:“我会死的!!!”

    虽然六公子早有此意,但根本没人敢在上庸学院给那些世家子弟逍遥丸,除非有人嫌命长。

    慕容稷摇头,再次道:“我说的不是强卖,而是卖给那些急切想要进步的世家子弟,只要他们主动,你就有办法避开巡查。”

    自从在七小姐那边知道这位纨绔魔头在抵抗仙凝丸药瘾,蔡知秋便明白临安王绝非常人,如今听到对方如此大胆的话,他心底压抑许久的心思不觉激荡起来,但面上依旧胆怯为难。

    “让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主动,也太难了……”

    慕容稷并不戳破对方的小心思,起身时拍了拍青年肩膀。

    “你只需要,为本王造势即可。”

    蔡知秋眼眸一亮,强压激动,颤着手再拿出几颗逍遥丸。

    “辛苦殿下!”

    其他学子望着二人忽然亲切起来的姿态,不觉心中疑惑。

    直到几日后,为下月底考核准备的比武对战开启,众人才知缘故。

    望着比武台上神采奕奕、嚣张跋扈、一连打败好几个世家贵胄子弟的临安王,众人难掩心惊。

    “临安王这变化也太大了!若是这样下去,考核过后,他定会进入地级啊!”

    “可临安王平日里十分散漫,连武课对战都未赢几次,怎会忽然这样厉害?难道他以前在故意藏拙?但这也说不通啊!”

    “你们还没听说吗!临安王与六公子相交甚好,是‘情魂骨’的常客啊!他与几年前的那位玉学子一样!”

    “听闻‘情魂骨’仿若仙境,其内有仙凝丸,融天地精华,入口即化,和千年以前灵力充沛时的丹药一般,用之可提升武道精力,强神定心呐!”

    “哪有这么玄?若是如此,岂非人人都可进入天极?!”

    “你想的太简单了,此物如同天药,制之不易,价值不菲,寻常人可无法得到。但本公子我,恰好有些门路……”

    ……

    闻言,有学子傲气不屑,拂袖离开,亦有些家底丰厚的世家贵胄子弟悄悄跟着离开。

    寒门学子虽然气怒考核用药,但却无可奈何,最终只得呜呼哀哉,怒步离开。

    郭淳望向高台上恣肆张扬的少年,冷哼一声,眸中愤怒难掩。

    “亏我日前还多看了他一眼!没想到竟是个偷奸耍滑之徒!大晋危矣!!!”

    身形被撞的微斜,方江文却没有丝毫反应,直到旁边学子提醒上比武台,他才回过神来,但意识却依旧停留在几日前蔡知秋说的话。

    ‘实话告诉你吧,你妹妹就在情魂骨。除非你答应六公子的要求,否则他绝不会让你见到方江茵。过几日六公子在九重天阁宴请贵客,你若是想通了,就去望梦楼找六公子,他不会亏待你的。’

    “方学子,请吧。”

    听到对面学子声音,方江文恍惚拱手,双目依旧没有聚焦。

    对面学子见状,正准备趁机赢下这局,结果不到两招,便被对方重压在比武台,丝毫没有还手余力。

    最关键的是,对方原本怔忪无神的眼神,此时竟射出寒冷杀气,脖颈上的力道愈发加重,仿佛要将他弄死在台上一般。

    吓得这位学子连忙拍地:“……输了……认输……救命……救……”

    ‘当!——’

    “方学子快住手!!!”

    在守台先生的阻止下,二人终于分开。

    方江文道了句‘抱歉’便匆匆离开,留下比武台上惊恐捂着脖子的学子和愤怒无比的观台先生。

    听到方江文本次成绩作废的结果,今日已经比完的慕容稷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眉头微挑。

    “反应时间真是够久的。”

    燕景权:“只怕他还是选择了亲情。”

    慕容稷笑:“选择亲情更好啊!两日后的九重天阁,应该热闹极了。”

    燕景权提醒:“别忘了明日还要陪公主逛街,她可是念叨了好几日。”

    “啊……哈哈哈…我怎么会忘呢!阿姐的话我一向记得清楚!明日定然要好好陪阿姐玩玩!”

    说罢,慕容稷转身,悄悄抹了把汗。

    差点就忘了!——

    上庸学院固定休息日,第一天,入夜。

    慕容琬亲密无间的勾着慕容稷手臂,一路左玩右挑,眼眸发亮,十分兴奋。

    “这个也给我包起来!玉坠玉钗,一套都要了!”

    “不用挑了!这几种颜色我都要!包起来!”

    “这木簪雕刻好精致!还是精品沉香木!要了要了!”

    ……

    慕容稷走的生无可恋,但她又不能打击阿姐好不容易恢复的兴致,只得鼓励微笑。

    “好!这个好!阿姐眼光太好了!”

    “买!都买!这堆按阿姐要的,都包上!”

    “不麻烦!陪阿姐逛街是我们的荣幸!”

    比慕容稷更生无可恋的,是后面逃也逃不掉的燕景权几人。玉青落和夏侯千还好,总归还能跟着挑出些需要的女子物什,但燕景权、慕容灼、孟知卓,走了一段路后,都和陈默一样,脸上没有丝毫生气。

    慕容灼抱着几包女子衣衫,因为看不清前路而一步三晃,额角逐渐渗出薄汗。

    “怎么办?好想回学院习武啊……”

    孟知卓沉叹一声,目光恍惚:“早知道我就和五皇子他们去喝酒了……”

    陈默默默的拿过前面两人买的首饰,叠在空隙里,搂紧盒子的双臂泛起青筋。

    燕景权的目光落在少年被女子紧搂的纤细手臂上,微微发怔,直到胸前再度落下几盒胭脂香粉。

    玉青落微笑:“前面就是七仙桥了,你们可要小心些。”

    金陵七仙桥,位于云江水上,两侧石刻传奇壁画,讲述神仙渡化,旁边有一千年古柏,枝繁叶茂,上坠万千红线信愿。据说只要悬挂成功,无论所求为何,皆会心愿成真。

    大晋三城十六州,为此而来的不再少数。金陵入夜最盛,此时正是七仙桥人最多的时候。

    慕容稷扫了眼茂盛浓密的古柏,接过红信愿,忍不住探头:“阿姐有什么愿望?”

    慕容琬连忙捂住:“不能看!看了就不灵了!”

    果然还是最信道学的明成公主。

    玉青落虽不信这些东西,可是在夏侯千的鼓动下,她还是接过了对方手里的红信愿。

    另一边,害怕东西损毁,燕景权几人找了辆马车,让对方先送回风云楼。他们这才跟着进了古柏树下。

    慕容灼扫过前面孤傲清丽的女子,忽然在红信愿上写下一句话,而后闭眼紧握在手心重重的摇了几下,高高抛起。

    见那坠着红线的红纸信笺一路划过树枝绿叶,擦过高处的红信愿,停留,再继续滑过树枝,往下坠落。

    他的心仿佛也随着那红信愿一路下坠,就在慕容灼气的快要哭出来时,那红信愿却陡然停了下来,红线卡在干裂的树枝间,信笺摇摇欲坠。

    但它真切的挂了上去!!!

    慕容灼陡然爆发出一声大喊,在众人惊异目光下,他擦了擦眼泪,笑声惊人。

    “小爷我成功了哈哈哈!!!”

    见状,几人发出恭喜。

    夏侯千无奈摇头,继续认真写她的信愿。

    【征战沙场,功成名就】

    她将红信愿珍重的按在胸口处,而后随意抛出。

    恰好此时,玉青落也抛起,二人红信愿在空中短暂相触,最终都挂了上去。

    玉青落难得露出笑容,眸中不觉渗出晶莹。

    夏侯千笑意清浅,本就沉定的眼眸愈发坚定起来,散出无限光彩。

    孟知卓随手一抛,没想到竟也挂了上去,他笑呵呵道:“哟喂!这红信愿无论怎么都能挂上吧!”

    话语刚落,便见燕景权和慕容琬的红信愿自坠落在地,细微声响,震耳欲聋。

    慕容稷忍不住询问:“你们到底写了什么?这么难吗?”

    孟知卓:“再扔一次,绝对能挂上!”

    慕容灼几人点头。

    慕容琬却将红信愿收起,笑着摇了摇头。

    “算了,我本就是随便写的,不成就不成。”

    见女子姿态轻松,几人也没再询问。

    只是让他们奇怪的是,原本对此不感兴趣的燕景权,脸色却陡然难看起来,他上前一步,再度抛起。

    可最终,还是一路滑落,再次坠地。

    几人目光奇异,眼睁睁的看着男人再度捡起,高抛,却仍然坠落在地。

    一时间,热烈的气氛仿佛骤然覆上了冷寒冰层,万分凝滞沉重。

    慕容稷上前一步,按住男人紧绷大手,安抚道:“随便试试就行了,没必要当真。”

    燕景权拉开少年手腕,嗓音沙哑干涩:“……最后一次。”

    然而,就在他即将抛起时,树下躺坐着的布袍瞎眼老者忽然沉叹一声。

    “天命所归,强求不得啊……”

    燕景权眼眸沉暗,还是扔了上去。

    可是很快,那红信愿便落了下来。

    “你到底写了什么东西啊!”

    慕容灼真有些好奇了,可还没等他走进,落在地上的红信愿便被男人内息震碎,随风飘散。

    “没什么。”

    男人面色黑沉如水,周身杀气四溢,几人也不敢再问。

    最后,只剩下慕容稷还没抛出。

    她在原地等了好久,听着四周喜怒哀愁的杂乱声,最终还是将红信愿收在心口处,面色淡然。

    “成与不成,本王都会走下去,它在本王心里待着就行。”

    说罢,径直转身离开。

    慕容琬笑着拉住少年手臂:“还是稷儿通透!阿姐自愧不如啊!”

    其他几人本就高兴,此时就更加高兴了。

    燕景权扫过地上早已消散的碎屑,笑容释然,大步跟上。

    几人走后,古柏下的老瞎子缓缓起身,背着手挤出人群,脚步清浅无痕。

    轻不可闻的喟叹声,随着散落空气中的碎屑浮动飘远。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众缘起缘灭,终天命所归……”

    第123章 谋划起再入情魂骨 我……帮殿下…………

    慕容稷几人正往回走, 却在路过望梦楼时碰见了一个最不想遇见的人。

    宇文贺轻摇折扇,怀中搂着一个身姿婀娜的红绫女,朝他们笑的开怀。

    “临安王, 明成公主, 诸位可有兴趣共观烟火盛景?”

    “没兴趣。”

    望梦楼的观景台几乎每隔几日就会有贵客豪掷烟火,慕容稷目不斜视, 径直离开。

    后面的燕景权等人更是满脸冷漠。

    然而,总是有人毫无眼色,阻拦的动作都让人十分厌恶。

    宇文贺立于望梦楼前,看向慕容稷几人,话却是对被他推出去的红绫女所说。

    “美人儿,可要拿出你的看家本事请几位贵客上楼,否则……本王可是会生气的。”

    男人嗓音低哑含笑, 可在红绫女听来, 却如同恶鬼魔音一般, 她身体颤抖不止, 望向几人的眸中渗出惊恐,声音仿佛奋力从胸腔里挤出一样干涩沙哑。

    “……殿下……公主……求求…求您几位……上楼……”

    扫过女子裸露肌肤上的青紫重痕, 以及那摇摇欲坠的柔弱身体, 慕容稷瞬间想起那日被男人狠重折磨的腰腹, 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然而还不等她说话, 便被慕容琬一推,整个人猝不及防的倒在了旁边的燕景权身上。

    被男人温热大手拖起,慕容稷盯着慕容琬毫不犹豫走向宇文贺的背影, 眉头紧蹙。

    “阿姐……”

    话未说完,便被女子忽起的狠厉巴掌骤然打断。

    不只是慕容稷几人,旁边路过的百姓以及望梦楼内看戏的贵客, 以及被宇文贺推出来的红绫女,震惊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被迫看到地面的宇文贺怔愣了瞬,僵硬抬手,按着痛到发麻的面颊,抬起的目光从惊疑转到暴戾,杀气腾腾。

    “你、想、死、吗?!”

    害怕宇文贺对阿姐动手,慕容稷连忙上前,却忽然被对方坚定的话语震在原地。

    “没你们的事!都给本公主回去!”

    喝停身后几人,慕容琬直直注视着宇文贺森寒阴鸷的面容,面上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乌恒王乃本公主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如今当街与其他女子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你可有将两国和亲放在眼里?!”

    宇文贺眼眸微眯:“怎么?公主现在才承认本王的身份?以往……”

    “以往是以往,乌恒王不也玩的很猖狂吗?”

    见女子仿佛换了个人一般的张扬姿态,宇文贺沉压怒火,扯开阴恻恻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公主定不会拒绝本王盛请了,来人!请临安王几位贵客上楼!”

    “慢着!”

    慕容琬抬手,认真的望向眼前面容可憎的男人,面上的笑容放松的近乎有些肆意,她径直拉住男人大手,在对方惊异目光下,强行将自己贴近对方高大身躯,指尖用力,嵌入男人后背肌肉。

    “本公主如今才发现,乌恒王英武伟岸,竟也有几分姿色。现下好不容易出了上庸有了空闲,何必让其他人来打扰。”

    说罢,慕容琬笑着朝慕容稷几人挥手:“你们先回,本公主今日要与乌恒王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走吧,王爷!”

    在四周百姓赞叹和蔼的议论声中,宇文贺重重扫过临安王一行人,咬牙切齿的反握住女子手腕,踏入望梦楼。

    “还不为公主殿下准备佳肴!”

    见状,那最先被推出来的红绫女暗暗松了口气,连忙小跑跟进了望梦楼。

    慕容灼忍不住担忧:“阿姐不会有事吧?”

    孟知卓:“他们二人名正言顺,何况这是在大晋,乌恒王绝不敢对大晋和亲公主动手。”

    燕景权:“可需要我留下?”

    慕容稷摇头:“阿姐有分寸,宇文贺更不是傻子,我们先回。”

    玉青落和夏侯千又看了眼万灯繁华的望梦楼,沉叹一声,转身跟上——

    风云楼,

    为保证明日事情顺利,慕容稷必须提前告知众人计划。

    慕容灼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异常激动。

    “那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离开上庸了?!”

    慕容稷顿了顿,笑道:“你若不想继续待在学院,下次阿兄便助你尽快离开。”

    “啊?这……”慕容灼悄悄瞟了眼对面的夏侯千,干笑道,“灼儿还是和阿兄一起离开的好……”

    慕容稷没戳穿对方,扫过孟知卓和夏侯千,淡淡道。

    “总之,不论幻梦是否能换出,你们都要保证她与五皇子的安危,晏先生亦会相助。”

    孟知卓有些担忧:“晏先生真的会来吗?”

    若想顺利搅动这滩浑水,至少需要一个完全能让欧阳瑞感到威胁的人出现。倘若学院换其他先生前来,可就有些困难了。

    玉青落:“诸位可知,六公子再开九重天阁,宴请世家贵子所为何事?”

    提到这个,慕容灼双目发光:“阿兄用仙凝丸比武赢了的消息都传遍了!好些人都去找过蔡知秋,欧阳瑞定是为了邀请那些人进‘情魂骨’!要是我也能去就……”

    剩下的话,在慕容稷毫无情绪的目光下逐渐消失。

    慕容灼摸了摸鼻子,将自己隐藏在了燕景权高大身躯后面。

    燕景权:“六公子的宴请太过光明正大,就算有世家贵子前去,上庸那些老家伙亦会派人看护,他们很难进入‘情魂骨’。”

    夏侯千点头:“据说金陵王欲建设一处接待贵客的私苑行宫,而郊外那些宝地,基本都是那些世家地界。若想拿到地契,从那些世家子弟入手更快些。”

    慕容稷接着道:“上庸有能力为他们应付欧阳瑞的屈指可数,崔恒因大营火器暂不能归,此事只能晏先生来处理。”

    闻言,几人稍微放松了些,又说了几句,便各自离开回房。

    望着依旧留在房内欲言又止的高大男人,慕容稷好笑起身。

    “你何时变得如此扭捏了?有话快说,本王还要休息呢。”

    燕景权喉咙滚动:“明日我不在殿下身边,殿下……一切小心。”

    “又不是见不着了,若是顺利,我们还会在‘情魂骨’碰面,届时面对方江文,可莫要客气,更不能暴露身份。”

    燕景权点头:“殿下放心,我定会找出‘骨地’。”

    男人面色郑重,仿佛将此事当做必须完成的任务一般。

    慕容稷眼眸微闪,抬手拍了拍对方紧绷的手臂,笑道:“遇到无法处理的危险还是得跑,‘情魂骨’算不上大事,本王更希望你……你们能安全回来。”

    良久,房内才响起男人沉哑应声。

    “……好。”——

    翌日,入夜,望梦楼。

    一切都如慕容稷所料,上到九重天阁的世家学子不多,在欧阳瑞的利诱与方江文的威慑下,那几个世家子权衡过后,最终定会拿出部分地契。

    计算着时间,慕容稷的药瘾逐渐发作,她安抚住八楼的慕容灼几人,踉跄离开房间,扶着墙壁,挥开一路阻拦的红绫女,走上九重天阁,凝气吐息,抬脚踹门。

    “欧阳瑞!给本王滚出来!”

    九重天阁的房门坚实沉厚,可以隔绝内外声响。若是平时,慕容稷蓄力一击,完全可以将房门踹开,可此时她的药瘾汹涌,身体燥热难耐,哪怕强力聚气,亦只有平时五分力道,奋力一踹后,虽然房门被打开了,可她的身体亦被同等力道猛地震后。

    “临安王?!”

    “殿下小心啊!”

    ……

    在房内几位公子和数名娇媚舞姬的惊呼声中,慕容稷身形踉跄,酡红面颊溢出惊色,身体不受控制的后仰,坠落。

    众目睽睽之下,慕容稷强行压抑着身体本能,闭上双眼,准备承受接下来的疼痛。

    然而,她的身体却骤然落在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同时,男人熟悉的清润嗓音在头顶担忧响起。

    “殿下,可还好?”

    被男人大手稳稳托起,慕容稷盯着眼前丰神清俊的面容,药瘾侵蚀下迷蒙的意识瞬间清醒了几分。

    “崔……崔恒?!你…你怎么……”

    “大营火器再出事故,营中伤药不多,崔某带人特意赶回筹备。殿下……可是身子不适?”

    扫过对方身后肃整的几名将士,慕容稷拍了拍发烫的面颊,将注意力收回。随后,她猛地甩开崔恒支撑在腰间的大手,冷哼一声,踉跄扶着门框,走进九重天阁。

    “欧阳瑞!你他娘的出尔反尔!快给本王把人交出来!欧阳瑞?!欧阳瑞人呢?!!!”

    没想到关键时候崔恒会忽然回来,欧阳瑞扶住少年摇晃身体,让红绫女将外面几人请进来,便垂头安抚手中麻烦的家伙。

    “殿下可是喝醉了?来人!快送殿下到后间休息!”

    慕容稷蓦地揪住对方衣领,恶狠狠的盯视着对方暗沉眼眸,怒喝道:“将那人交给我!我要杀了……咳唔……你个混蛋!我要幻梦!快把幻梦还给本王!!!”

    药瘾发作时语言混乱是常有的事情,欧阳瑞的注意力只在后半句的幻梦上,他眉头紧蹙,将少年发烫的手臂拉下。

    “别闹了,”准备的仙凝丸已经给出,欧阳瑞此时身上只有普通的逍遥丸,他只得压低声音,“乖乖先回后间,待会儿我就带殿下去‘情魂骨’见幻梦。”

    “骗子!骗子……都是骗子!本王现在就要!”

    若是崔恒没来,欧阳瑞还能开启‘情魂骨’,顺便引诱那几个世家学子下去,可是现在……

    那几个世家子在崔恒进来后便战战兢兢的离开了,而崔恒却依旧待在阁内,还命人将房门关上了。

    他烦躁拧眉,只得先将临安王控制住。

    然而,掌刀还未落下,便被一只大手阻拦,随后,怀里扑腾的临安王便被对方拉过,紧按在胸膛。

    “六公子想做什么?”

    欧阳瑞抬眸,缓缓收回双手:“只是想让临安王殿下好好休息而已。”

    崔恒按住少年挣扎双手,目光黑沉:“六公子也知道这是临安王,倘若殿下有个好歹,你当得起这个责任吗?!”

    知道对方话中含义,欧阳瑞嗤笑出声,姿态从容。

    “崔公子难不成以为本公子做的是强买强卖的生意?你大可以问问,临安王,包括你方才赶出去的那些世家子弟,哪一个不是心甘情愿的想要得到仙凝丸?哪一个不是心心念念的想要进入本王的‘情魂骨’?他们想要的,不过是销魂蚀骨的极乐仙境,激发体内深藏的天赋武道罢了!”

    崔恒眉目沉敛:“过度消耗身体精力达成你口中的天赋武道,与杀人何异?!”

    “崔恒!!!”

    连接世家的最后一步被此人打断,欧阳瑞难掩愤怒,多日未从幻梦身上得出有效药引,体内燥意汹涌而起,杀气四溢。平日里克制压抑的性情陡然显露,面色狠戾狰狞。

    “别他娘的拿你们世家那套正人君子的伪道来压我!我们退让的还不够多吗!!本公子只是给了他们快乐!他们想要的快乐啊!!本公子可没拿刀逼着他们来找我!!!”

    欧阳瑞死死地瞪着对方,垂落双手低下血迹,声音压抑低喘:“不想和本公子交易,大可以直接滚蛋!”

    崔恒气息微沉,刚准备带人离开,怀中的清瘦身躯却挣扎的愈发厉害起来。

    “殿下……”

    复起的药瘾如同浪潮般将慕容稷淹没,她努力保持着几分理智,终于找到机会从崔恒密不透风的怀抱中挣脱。

    今日虽出了崔恒这个意外,但‘情魂骨’,她非去不可。

    “滚开!本王难受……欧阳瑞!欧阳瑞快给我药!!!我要见幻梦!我要见幻梦啊!!!”

    欧阳瑞顺手接住少年,对着脸色难看的崔恒,扯出恶意满满的笑容。

    “崔公子若是将殿下强行带走,药瘾一旦控制不住,那可比崔公子那日在云岭渡的情形更加严重呢……”

    听到‘云岭渡’三个字,崔恒面色由红转黑,仿佛又看到了那日少年被迫帮他舒缓的情形,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药瘾太过汹涌,慕容稷若是再不用静神丹,定会被体内狂乱的气息彻底吞噬,她紧紧抓住欧阳瑞的手臂,怒喝中带着几分哀求。

    “快给我!快带本王下去!——欧阳瑞!本王要杀了你啊啊啊!!——”

    欧阳瑞扶压着少年,越过僵直立在原地的崔恒,走向暗阁,目光随意扫过角落面无表情的青年。

    “方兄,走吧,你妹妹就在下面。”

    闻言,先前一直将自己隐藏在角落的方江文猛地抬起头,很快跟了上去。

    顺利进入暗阁,被扔给方江文的慕容稷微微松了口气,但随着药意上涌,倚靠在对方身上的身体亦不自觉的贴近了几分。

    “仙凝丸……我要仙凝丸……”

    在学院时,方江文只见到过临安王嚣张跋扈大杀四方的情形,所以之前听到欧阳瑞与那些世家学子的交易,他并没有多少情绪,他只想遵守约定,带方江茵离开‘情魂骨’。

    然而,此时临安王显露出来的疯狂欲望,让他脸色越来越难看,握剑的手腕青筋毕露,却只能压抑情绪,将临安王控制拉开。

    暗阁玄门逐渐关闭,黑暗缓缓侵袭。

    就在暗门即将关闭时,一只大手蓦地伸入,强力将暗门再次打开,不顾身后崔家暗卫的数道焦急声,义无反顾的踏入深渊。

    “我倒要看看,六公子的‘情魂骨’究竟有何魔力。”

    见状,欧阳瑞陡然笑了起来。

    “好啊!本公子保证,定会好好招待崔公子。”

    说罢,按下机关,玄门再次关合。

    慕容稷本打算用几个世家子来敲开金陵王与世家之间共设的薄墙,让双方斗起来,她才好趁机做完她的事情。

    崔恒的到来实属意外,那些世家子弟早已作鸟兽散,仙凝丸亦会被崔家暗卫夺走。她最好的办法是将崔恒拉入‘情魂骨’,用世家最看重的贵子,搅乱金陵这滩沉寂已久的死水。

    但崔恒毕竟曾经是她的半个老师,他从未害过自己,甚至几度帮过她,她着实无法将对方拉入深渊。

    可让慕容稷没想到的是,崔恒竟会主动踏入暗阁,从外面那些暗卫的反应来看,这一行为,是崔恒临时起意。

    玄门逐渐关闭,慕容稷忽然抓住青年手臂,黑暗侵蚀下的面容几瞬变幻,意识朦胧中,她说不清是想要将对方推出,还是拉进。

    然而,当暗门再次打开时,慕容稷整个人已经挂在了崔恒的身上。

    扫过青年紧绷泛红的面容以及对方愈发僵直的身躯,欧阳瑞似笑非笑,首先踏入星河甬道。

    “看来崔公子亦非无意,临安王可以安心了。”

    身上被迫紧贴的身体柔软炽热,散出的幽香与此时的气味极为相似,崔恒用内力深压,才将体内被诱起的情欲狠狠抑制,僵硬的手臂虚虚环在少年柔韧腰肢。

    听到欧阳瑞意味深长的话,崔恒眉峰聚拢:“六公子何意?”

    “待会儿崔公子就知道了。”

    甬道尽头,石门缓缓开启,几人踏着缭绕云雾,乘着仙乐幻舞,进入了情魂骨最盛名的琼台仙阁。

    越往深入,诡香越浓,仿佛能穿过肌肤渗入血肉,方江文运气调息几口气,才沉定心神。

    崔恒身上有世家特有的避魂珠,可强心静神,再加上内力抵抗,很快,他便恢复了清醒。

    然而,原本挂在身上的慕容稷却不知所踪,直到女子娇笑伴随着金铃声环绕响起,他们才透过云雾看到了少年放肆不羁的狂放姿态。

    自空中舞动飘落的几名白衣神女被少年拥入怀中,顺势坠落酒池,池中观望许久的红衣妖女痴缠而上,数条玉臂缠绕在少年清瘦身躯,艳红唇瓣互相纠缠,发出暧昧声响,紧贴在少年身上的清丽神女陡然绽放笑颜,在少年白玉般的昳丽面容上落下唇印。

    方江文只看了两眼,便骤然转身。

    崔恒的脸色黑沉如水,就在少年搂住最近的妖女倾身覆上时,他猛地震出内力,在一众女子惊呼声中,将浑身湿透的少年揽入怀中,怒望一旁笑容肆意的欧阳瑞。

    “仙凝丸呢?!”

    欧阳瑞越笑越猖狂,越笑越放松,他搂过几个娇嗔飘来的白衣神女,啃咬着细白脖颈,重重揉捏,在几声娇喘中,方才抬起头,眸中猩红可怖。

    “仙凝丸啊……就在这些女人的身体里……”

    在青年沉怒目光下,欧阳瑞忽的抬手,指向另外一处:“那里!那里也有仙凝丸!”

    听到欧阳瑞陡然变调的沉声,慕容稷知道对方定然发现了异动声响。

    ‘情地’遍布情雾,方便燕景权和陈默等人隐藏身形,可若是待久了,亦会影响神智,一不小心,便会被那些早已与‘情地’融为一体的毒身女子诱惑成瘾。

    慕容稷离开崔恒时便用了静神丹,方才在酒池内的动作亦是为了吸引欧阳瑞注意。

    可崔恒出手太早,她无法为燕景权等人拖时间,如今也只能凭他们自己了。

    慕容稷被崔恒半搂半抱着往雅间走去,她不禁回头,故作迷情之态,高喝道。

    “幻梦啊……本王的幻梦呢……”

    欧阳瑞微顿,回身,意味深长的望着二人离开背影,缓缓挥手。

    “放心,殿下定会得偿所愿。”

    还未理解对方怀中含义,慕容稷便被崔恒带入了雅间,霎时,眼前陷入一片沉暗,空气中缓缓浮起幽冷诡异的香气。

    那气味……分明就是……

    仙凝丸!!!

    察觉到欧阳瑞意图,慕容稷慌忙推开青年,回身却触及到一片湿冷光滑的石壁。

    ‘咚!’‘咚咚!’‘咚咚咚!——’

    酒池内才压下去的药瘾再度被诱发,愈发浓重的香气中,她的身体逐渐发烫虚软,渗出热汗,喘息声浊重,心脏剧烈狂跳,仿佛下一瞬就要冲出喉咙。

    这样的反应,此间燃出的仙凝丸,定不止一颗!

    慕容稷将自己紧贴冷硬石壁,再咽下一颗静神丹,缓解着体内汹涌澎湃的情热,眼眸颤抖,嘴唇紧咬。

    血色弥漫唇齿,激起几分清醒,她艰难开口。

    “诱情…神瘾……快……快破开石壁!”

    诡香迷雾下,昏暗中不辩人影。慕容稷只能听到逐渐接近的脚步声,那声音沉稳、坚定,似乎并未被仙凝香气影响,一步一步,朝着她所在的石门走来。

    她靠着石壁挪开,重重沉了口气,刚欲调息缓解,腰间却骤然被一只滚烫大手紧握,紧接着覆上的身躯灼热坚硬,落在耳侧的气息压抑沉哑。

    “我……帮殿下……”

    慕容稷眼眸震颤,猛地推拒:“崔恒!你……唔唔……”

    灼热气息陡然侵袭,肆意掠夺,唇舌紧密纠缠、压迫,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一般。

    同样滚烫的身体欺压而上,慕容稷目光迷离,意识逐渐涣散,抗拒的双手亦落在了青年紧绷的腰腹。

    然而,下一瞬,慕容稷瞳孔皱缩,整个人如坠冰窟。

    因为青年大手一路游移向下,最终握住了她特意准备的……假肢!!!

    第124章 仙凝诱情人心祸乱 时间到了,你该强迫……

    崔恒以为自己可以克服这个障碍。

    可当他仅仅隔着湿漉漉的衣衫触碰到男性明显的特征时, 后背陡然升起一股恶寒,身体更是僵硬无比,被引诱而起的情欲灼热逐渐消散, 整个人瞬间凉了下去。

    这段时间在大营的纠结犹豫、期待和不安, 此时全然成了笑话。

    天大的笑话!

    崔恒蓦地松开少年,仓皇后退两步, 踉跄跌坐在地上,垂头,双手死死地紧扣地面,嗓音艰涩喑哑。

    “抱歉…殿下……抱歉……”

    他喜爱少年张扬肆意的性情,喜爱对方的嬉笑怒骂,却根本无法接受对方的男性身体。

    失去支撑从石壁滑坐在地上,慕容稷猛地松了口气。

    黑暗中看不到彼此的动作, 她悄悄的提了提内衬假肢, 与自己更加贴合。

    在云岭渡一事后, 她专门命人做了这个特殊的东西, 以防后面与学子贴身对战被发现异常。更何况今日还要来‘情魂骨’,为了应付那些身经百战的毒身女子, 她特意让灵耳又做精细了些, 只要不真刀实枪的做, 她这东西, 摸上去与常人无异。

    方才崔恒义无反顾的动作着实吓了她一大跳,她害怕对方真的要帮自己,到时候若她没有任何‘反应’, 岂不是……很尴尬。

    好在这人是世家大族精心教养的掌舵者,从未接触过那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最终还是将他拦住了。

    慕容稷沉了口气, 克制体内汹涌的情欲,缓缓开口。

    “无碍……这……仙凝……蛊惑人心……我们……出去……”

    崔恒喉咙艰难滚动,强撑着站起身来,到距离石门几步外,脚步顿停,运气提息,挥掌向前。

    ‘砰!——’‘哗啦——’

    慕容稷抹了把脸上的灰尘,侧头一看,那石门竟只是微微摇晃,没有露出丝毫缝隙。

    她回想了下进来时的情形,这石门并非内外开启,而是……

    慕容稷奋力起身,离开湿冷石壁,往中间爬去。

    “机关……整面石壁……”

    崔恒也想到了,但方才的运气似乎加速了仙凝丸入体,聚气震出的力量仿佛泥牛入海,整面石壁毫无动静。与此同时,方才冷却下去的情欲再度灼烫起来,体内汹涌的力量被狠狠压制,某处极度空虚,急切渴望着被一些东西填满。

    黑暗中,他嗅到了逐渐接近的幽冷香气,仿佛能感受到对方柔韧炽热的身躯,温热湿软的唇瓣,以及那穿透耳膜响彻在内心深处的压抑低喘,与他狂跳的心脏共同震颤的漂亮少年。

    放纵一次吧!——它说。

    崔恒挣扎压抑——他无法面对男性的身体!!!

    你既喜爱,为何不能忍受?其间滋味,突破之后便是蚀骨销魂!!——它说。

    崔恒呼吸浊重——不!他做不到!!!

    真的做不到吗?除了那里,其他地方也做不到吗?!——它诡笑着。

    崔恒缓缓睁眼,眸中霎时一片猩红。

    不,他做得到。

    大手蓦地探出,柔韧腰肢再次紧箍在怀中,他垂头寻找着甜腻源头,却忽然落在了湿漉漉的细嫩手指,崔恒眼睫微颤,张嘴含了进去。

    “别……崔恒……”

    虽然身体被仙凝香气激起的情欲淹没,但慕容稷的意识还有几分清醒,她强忍着将人扑倒的欲望,再度咬破舌尖,望向忽然晃动起来的石壁。

    “来了……有人……救我们……”

    可青年身体炽热,灼烫的唇舌顺着指尖一路向上,慕容稷意识迷离,双手不觉放在了对方湿热面颊,目光却不觉望着那震动愈发激烈的石壁。

    ‘轰隆隆!——’

    随着一道巨响,眼前结实坚厚的石壁轰然倒塌,雾色灰尘弥漫四散,朦胧之中,她看到一个高大的青色身影飘荡在琼台仙阁,数道女子尖利的娇笑声中,男人面如罗刹,黑沉压抑,震开身后的妖女,急速朝他们逼近。

    慕容稷刚露出笑容,面颊便被一只滚烫大手用力扭转,灼热唇舌肆意侵入,纠缠,吮吸。

    然而很快,她便被陡然扯离,被迫落在一具温凉结实的胸膛,嗅到熟悉的气息,她双手紧贴,想要汲取对方身上的清凉气息,可却忽然被对方用力推开。

    被情欲侵蚀的身体根本无法靠自己站立,慕容稷摇摇欲坠,下颌却猛地被重重捏住,很快,一颗泛凉的药丸被粗暴的塞进喉咙,她忍不住干呕,却被男人大手紧紧捂住嘴唇,轻点几下,药丸便顺利入肚。

    霎时,仿佛立足于山涧狂瀑之间,湿冷水雾陡然覆盖,山风凛冽,清凉气息覆盖全身,很快便将体内的火热拂去,只留情热过后的痕迹。

    意识逐渐恢复,慕容稷从地上慢慢起身,整理了下凌乱衣衫,目不斜视的越过同样起身的崔恒,踏过一地碎石残壁,跟在晏清身后,走向同样混乱的情地迷雾。

    开口的声音还带着些未曾消退的情哑,

    “你……可有找到幻梦?”

    男人脚步未停,亦未回应,看上去平静漠然,仿佛毫不关心方才看到的画面。

    可慕容稷很清楚,那克制压抑的气息,沉暗涌动,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恐怖宁静一般。

    慕容稷咽了咽喉咙,心底盘算着该如何解释,实在不行……就咬咬牙直接断了吧。

    思绪百转千回,脚下一时不查,被红衣妖女攥住脚腕,即将落入酒池时,手臂被一只大手握紧拉上,撞入了青年温热依旧的胸膛。

    脑中瞬间回想起方才二人的热烈纠缠,慕容稷仿佛被烫到一般猛地抽回手臂,站定,正色拱手。

    “多谢崔兄。”

    收回手指不觉摩挲,崔恒垂眸,目光沉暗幽邃。

    “殿下……无事就好。”

    慕容稷挤出笑容,刚要说话,便听到前方传来男人沉静冷漠的声音。

    “再不走,这里的情雾会再诱发仙凝丸药性。”

    慕容稷轻咳两声,连忙跟上。

    “多谢晏先生相救,不知可有看到幻梦?”

    现在除了少部分不了解情况之人,上庸诸位长老和世家子弟,基本都知道真的幻梦在‘情魂骨’,晏清来此处找人光明正大,她没必要再像从前那样隐瞒。

    晏清脚步顿停,回头面容毫无情绪,目光淡淡望向他们右侧。

    慕容稷顺着望去,只见一道白色倩影迫不及待的朝她奔来,面上急切激动,大大的眼睛里滚落泪珠,仿佛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少女身后不远处,紫云朝她颔首,随后隐入暗门。

    慕容稷伸手接住幻梦扑来的娇躯,未干衣衫被对方源源不断的泪水打湿,听着那千般委屈的嘤嘤娇声,她不觉沉叹一声,安抚轻拍少女颤抖脊背。

    “乖,本王这不是来接你了吗。”

    闻言,幻梦哭的更厉害了。

    一月未见,少女力道见长,慕容稷被对方勒的透不过气,只好边安抚边用力扯开少女手臂。

    然而,刚抬起来,袖袍陡然滑落,显露出玉臂上累累划痕,轻重不一,却都极为精细,只有指甲盖宽度。

    慕容稷仿佛能想象到下手之人如何小心谨慎的做好防护,对着少女完美无瑕的手臂落下刀口。

    怒火陡然升起,她捏住少女手臂,回身怒望。

    “该死的欧阳瑞!他人呢?!”

    不等她继续怒骂,前面便传来男人更沉冷的催促声。

    意识到他们如今确实待不了多久,慕容稷只好强忍怒火,带着幻梦进入暗阁。

    狭窄的暗阁内,香气未散,黑沉幽暗,慕容稷呼吸沉重,搂着幻梦的手臂紧绷僵硬。

    腰间被一只大手重重揉捏着,脖颈亦被粗粝的手指轻柔摩挲。两股不同的力道,来自身后,让她的身体越来越僵硬。

    玄门打开瞬间,她仓皇带着幻梦逃一般的离开暗阁,往门口冲去。

    可刚一拉开房门,便被数名凤羽卫横刀阻拦,同时,身后传来金陵王沉厚的嗓音。

    “临安王,何事如此急切?既然九重天阁已开,就莫要浪费,不如一起坐下共饮一杯。”

    慕容稷眼眸微闪,僵硬转身:“……王爷…怎么忽然回城了?”

    金陵王沉笑着示意几人落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营研制火器消耗严重,如今又伤了包括晏尚书在内的几位朝官,本王万分愧疚,自然要亲自回来准备些物资。”

    听到‘晏尚书’几个字,慕容稷不觉看向晏清,只见对方面容依旧清淡,与崔恒分别坐在了金陵王两侧,眼眸微垂,周身气息清冷平静。

    按原本计划,晏清今日来迟了,她本以为对方是被上庸绊住了,没想到是……晏尚书出事了。

    慕容稷咽了咽喉咙,再度带着幻梦转身。

    “本王衣着不雅,回去更换衣衫再来赴宴。”

    可门口那些凤羽卫却丝毫没有挪开的意思。

    金陵王:“何必那么麻烦,此处后间亦可更衣,来人,给殿下准备新衣。”

    门外传来应声,很快,凤羽卫便送来一套绯色锦袍,与她身上所穿极为相似。

    慕容稷接过锦袍,带着幻梦往后间走去,身后再次传来金陵王的询问声。

    “临安王殿下可需要人侍候?”

    “……不用。”

    “请幻梦小姐落座。”

    慕容稷回身,安抚轻拍少女手背:“别怕,金陵王不是坏人,本王马上就过来。”

    说罢,她径直进入内间,扫了一圈,确认没有暗卫存在,才解开湿冷衣袍。

    束胸带同样被浸湿,她只能先用内力烘干,再套上干净锦袍。

    动作间,外面已经响起了说话声。从未如此近距离的在一堆男人的地方换过衣服,慕容稷立于屏风后,身体紧绷僵硬,目光紧盯着门口处,披在身上的中衣半掩着裸露胸口,手上的束胸带很快散出热气。

    几瞬后,她连忙将勒到发红的胸口裹束起来,穿上中衣,然而,锦袍还未套上,内间门口便响起了脚步声。

    “临安王换衣服可真够慢的,难不成里面还藏了美人儿不成?”

    宇文贺?!

    慕容稷神色一凛,迅速系好衣衫,走出的同时,另一道脚步声紧随其后。

    “稷儿刚从‘情魂骨’上来,动作慢些很正常!你瞎看什么!”

    慕容稷连忙走出内间,目光惊疑。

    “阿姐,你怎么也进来了?”

    看到对方如今模样,慕容琬一时怔愣原地。

    似是简单清洗过,少年白玉无瑕的肌肤上氤氲水汽,面颊酡红,嘴唇红润肿胀,细白脖颈处几处红痕异常显眼,还有耳垂下方的红到滴血的咬痕,仿佛能想象到少年被如何强势掠夺,软肉被重重叼入唇齿,反复啃噬,刻上印记。

    宇文贺眼眸陡然暗沉,狠狠抵了抵上颚,怪异沉笑出声。

    “殿下这是……在下面被谁玩了?”

    话落,室内一片死寂。

    晏清面无表情的喝酒,金陵王似笑非笑,唯有崔恒面色泛红,姿态明显与往常不同。

    慕容琬脸色黑沉,怒瞪了下若有所思的宇文贺,上前紧握少女手臂。

    “稷儿你……可还好?”

    慕容稷摇头:“只是药瘾发作而已,无碍。五皇叔呢?”

    为阻止宇文贺瞎掺和,慕容浚特意在八楼邀请宇文贺小酌,慕容琬也在。如今他们被金陵王邀请,慕容浚却不在。

    “五皇子的酒量可比不上临安王殿下,他喝的不省人事,早被你们那位阿弟带回去了。”

    宇文贺落座软塌,狂饮浮梦白,随后意犹未尽的点了点桌案。

    “这酒还是用瓶喝爽快。”

    金陵王:“给乌恒王换玉瓶。”

    宇文贺扫过走向对面的姐弟俩,笑道:“临安王和公主酒量更好,给他们也换玉瓶!”

    侍者应声。

    金陵王感叹:“王爷和公主的感情果真很好。”

    “谁和他感情好了?!”

    “谁和她感情好了!!!”

    不约而同的两道怒声让金陵王笑意更深。

    慕容琬狠狠瞪向对面男人,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重重落在桌案。

    慕容稷扫过幻梦身后的几名凤羽卫,握紧少女颤抖双手,看向首位。

    “金陵王若是无事,本王带幻梦先回去休息。”

    “临安王要带幻梦姑娘回哪?”

    慕容稷毫不躲避:“自然是风云楼。”

    “之后呢?”

    慕容稷:“由晏先生带回上庸学院。”

    “殿下想要违反约定?”

    闻言,慕容稷冷嗤出声,拿起幻梦手臂,将那些伤口赤裸裸的暴露出来,面容难掩愤怒。

    “是欧阳瑞那混蛋先违反了约定!本王带她回上庸有何不可?!”

    “她既然能出现在‘情魂骨’,殿下又何必生气?”金陵王面容淡然,平和戳破众人心知肚明的事情,“我们都想让幻梦姑娘恢复记忆,这些尝试很正常……”

    “放屁!欧阳瑞答应过本王不伤害她!他出尔反尔!本王绝不会让幻梦再留在这里!!”

    金陵王忽然笑了起来:“殿下是生气瑞儿伤害幻梦?还是生气有人打扰了殿下的好事?”

    慕容稷不自然轻咳两声,面容通红,刚要反驳,却被金陵王接下来的话惊在原地。

    “不过,幻梦姑娘如今留在本王手里确实也无用,本王会派人将她安全护送回上庸。”

    面对几道视线,金陵王端起酒杯,浅啜两口,望向久未动作的青年。

    “连素日不沾酒的晏先生都饮了酒,崔公子可是嫌弃这望梦楼的浮梦白?亦或是不想与本王共饮?”

    崔恒微怔,缓缓抬头,在对方试探目光下,端起酒杯,灌进喉咙。

    清冽醇香顺着滑落腹部,温热气息缓缓充斥四肢百骸。热气上涌,将他脑中繁杂思绪蒸腾的愈发清晰。

    少年……喜欢自己……他是喜欢自己的……

    慕容稷此时的注意力却在晏清身上。

    先前未曾注意,被金陵王提醒后,她才发现晏清从坐下后便一直在喝酒。以往只见男人常喝温茶,酒水推拒不过也是微抿,也只有在金陵王府宴时满饮过她敬上的一杯。

    此时,男人面无表情,一杯接着一杯,仿佛喝的是水一样,毫无影响。

    慕容稷想要阻止,却根本没有立场,最终还是收回了目光。

    “既然王爷已经决定好了,本王也不是较真的人,欧阳瑞做的事情,本王就当没有发生过。今日夜色已深,本王先带幻梦回去休息,明日再送她回上庸。”

    “时辰确实不早了,给临安王安排九层雅间。”

    看来还是不让她们离开,慕容稷沉了口气,带着幻梦走入凤羽卫中间。

    “那就麻烦王爷了。”

    见少年离开,慕容琬和宇文贺几乎同时起身,饮酒告辞离开。

    慕容琬直接拉着宇文贺下楼:“天色已深,你送本公主回风云楼。”

    宇文贺:“公主不担心临安王?”

    “她在望梦楼,自有王爷凤羽卫保护,有什么可担心的!但本公主可睡不惯这种地方。”

    宇文贺略微沉吟,还是跟着慕容琬下了楼。

    九重天阁,

    如今只剩下金陵王和崔恒、晏清三人。

    金陵王扫过默不作声的两人,淡淡询问。

    “晏先生,崔公子,可需要本王为两位准备雅间留宿?”

    没人回答,但金陵王却露出了笑容。

    “给崔公子准备雅间。”

    待崔恒离开,金陵王看向依旧在喝酒的晏清,眸底闪过一丝暗光。

    “晏先生放心,晏尚书只是轻伤,只要先生配合,本王定会保护晏尚书安全回朝。”

    晏清动作微顿,眼眸微阖,再度饮尽。

    随后,他缓缓起身,目光沉寂如死水,越过金陵王伸出的手,径直离开九重天阁。

    “王爷,可要……”

    金陵王抬手:“不必,他如今除了本王这条路,已然无路可走。”

    听到暗阁玄门再次打开,凤羽卫恭敬退出房间,顺手将房门紧合。

    房内,

    欧阳瑞眸底猩红未消,面色惨白如鬼,他双手紧攥,小心翼翼的走进。

    “父王,我……”

    ‘啪!’的一声皮肉相触重响,打断了欧阳瑞的解释,他不敢抬头,任由唇角血色低落在地,瞬间肿胀起来的半边面颊细微抽搐,整个人颤抖不止。

    “说。”

    欧阳瑞咽了咽喉咙,眼眸直勾勾的盯视着地上聚集的鲜艳血红,一字一句道。

    “暗库的百神醉被偷走了多半,情地的毒女被杀了近三分之一,方江文肩膀受伤,骨地安全。”

    金陵王:“动手何人?”

    欧阳瑞紧咬下唇,强行将体内暴虐的气息狠狠压下,呼吸急促。

    “世家的人,还有,未被仙凝丸控制的人。”

    “知道该怎么做了?”

    欧阳瑞重重点头,眸底杀意狂热,面容因过度兴奋而扭曲非常。

    “弱小的羔羊……就该被剥皮剔骨,一口一口的吞掉……”——

    另一边,雅间门口。

    崔恒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隔壁房门。

    “殿下,可方便一叙?”

    良久,屋内才传来少年压抑艰难的哑声。

    “本王要睡了……有事明日再说……”

    崔恒眼眸微暗,只能离开。

    房内,

    慕容稷被身上的男人压的透不过气,听见外面脚步声离开,她才深吸一口气,猛地将人推到一旁。

    外间软塌上的幻梦被点了穴道,睡的深沉,毫无反应。

    慕容稷望着晏清苍白的没有半分情绪的面容,眉头紧蹙:“你可是喝醉了?”

    刚离开床榻,准备给对方倒杯温茶缓缓,腰间却被男人大手勾住,再度甩回床榻。高大结实的身躯陡然覆上,压迫性的危险气息缓缓落下,让慕容稷几欲叫出声,她连忙后退,声音压抑。

    “晏清!我警告你别太过……啊唔……”

    身体被猛地扯下,双腿被对方结实大腿强硬分开,清冷气息拂过脖颈,狠狠咬下。

    慕容稷用力推拒,却丝毫撼动不了半分,唇上大手泛起青色,她眸中溢出湿色,忍不住呜咽。

    很快,就在她以为肩上软肉会被对方撕咬下来时,那人终于松了口。

    慕容稷眸中渗出怒色,用力将对方大手扯离,刚要骂出声,却感觉到脖颈处传来湿润。

    先是一点,随后越落越多,最后,埋在她颈侧的仿佛是源源不断的河流一般,汹涌,湿热,沉重。

    这样控制不住的眼泪,她只在那晚发现她身份的慕容琬身上见过。

    慕容稷眨了眨眼,难掩心惊,更觉好奇,她温柔的抚摸着男人紧绷的脊背,随后双手拖住对方面颊,将人轻柔拉开。

    还是那张苍白俊美的脸,只不过,狭长眼尾湿红,泪水仿佛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落下,紧咬的唇瓣渗出鲜血,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

    但这副仿若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的模样,绝对称得上奇观!

    慕容稷倒吸一口气,脑海中想过今日发生的无数事情,最终,指向了一处。

    “晏清,你可是在担心晏尚书?”

    在她小心试探的询问声中,男人抿了抿唇,缓缓摇头。

    慕容稷更疑惑了:“那……你这是怎么了?”

    就算生气她和崔恒的事情,也不至于这么委屈吧……

    然而,最不可能的事情,反而就是事实。

    “你亲了崔恒,”

    “你还对他笑,”

    “你抱了幻梦,”

    “你看宇文贺都不看我,”

    “你一点儿都不在乎我,”

    “你是不是想和崔恒那个伪君子在一起?”

    接连不断的平静质问声,加上男人那张泪流满面的俊美面容,诡异的让慕容稷以为自己是不是误食了仙凝丸。

    她轻咳两声,刚要说话,却忽然被男人捂住嘴唇,只见对方边流眼泪,边解衣衫,动作平静又迅速,肃正说出的话却让她差点咬到舌头。

    “时间到了,你该强迫睡我了。”

    第125章 惊心动魄成功避险 我的……圣主…………

    强迫睡他?

    这就是晏清隐藏的他们前世的交集?!

    慕容稷惊的目瞪口呆。

    她连忙按住对方褪衣物的大手, 在男人别样幽怨的注视下,她摸了摸对方脑袋,指向自己嘴巴。

    很快, 男人松开手, 将满头青丝送到她面前,拉着她收回的手强行放在头上, 漆黑目光内散出奇异光色。

    “继续。”

    慕容稷唇角抽搐,着实想不到平日里风光霁月、高洁清隽的堂堂晏先生,醉酒之后竟会如此……怪异。

    她顺毛摸着,见男人微阖眼眸,呼吸清浅,如同一只慵懒惬意的大猫一般。她试探伸手,想要起身, 先逃离这个危险的姿势。

    然而, 腰腹刚一用力, 便被对方大手紧按下去, 男人陡然覆上,不轻不重的落在她身上, 胸前传来一丝酥麻痛意, 委屈不满的声音紧贴着她缓缓响起。

    “殿下怎么还不开始?”

    束胸早已在二人拉扯时松散, 慕容稷还在发育中的胸口被男人脑袋重压, 让她透不过气来。

    男人如今模样她从未见过,更不敢强行反抗,以防被这人做的太过, 明日无法应对金陵王。

    沉吟良久,她抚摸着胸前的脑袋,刻意放柔声音。

    “恒安不放开我, 我如何能……强迫睡你呢?”

    似乎是想起了记忆中的画面,男人很快起身,顺手将她放在了身上。

    眼前半撑着的身躯肌肉紧绷,线条流畅漂亮,肌肤渗出薄汗,沉冷月色下,仿佛蒙上了一层莹莹光晕,半隐在暗色中的面庞俊美朦胧如同今夜醉饮的浮梦白。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慕容稷抚着剧烈跳动的心口处,深切的意识到她对晏清的真实情绪。

    她俯身,吻过男人期待眼眸,笑问。

    “我是谁?”

    晏清克制支撑着少女细腰,眼眸漆黑。

    “殿下,”

    “慕容稷,”

    “章华,”

    “我的……圣主……”

    开始,慕容稷还面带笑意,觉得男人醉酒后还挺可爱,可到最后一句,她连忙堵住男人的嘴,心脏狂跳的仿佛要冲破身体,压在对方赤裸胸膛上的身躯细微颤抖,分不清是惊悸还是激动。

    这些年来,她不是没有过那个想法,但一想到阿翁急速衰老的模样和那些心机深沉的世家贵胄,慕容稷就深觉心累。最终还是准备按计划推上性情良善的五皇子,以达到她安稳度过一世的咸鱼梦想。

    可现在这家伙竟然说……

    慕容稷暗沉一口气,咬了下男人肆意侵入的唇舌,再次拉开距离,轻柔摩挲着眼前染血唇瓣,望入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内。

    “告诉我,五皇子将会如何?”

    晏清一眨不眨的盯着少女,认真道:“不能说,有危险。”

    喝醉了嘴还这么严!

    慕容稷眼珠一转,垂首,落在男人锋利喉结。

    “乖,告诉本王……”

    晏清眼眸微颤,紧紧抿唇。

    望着对方不为所动的严正模样,慕容稷陡然被激起了一股好胜心。

    唇舌一路游移,掠过线条优美的紧实肌肉,吮吸,啃咬,在唇齿间细细碾磨,流转。

    听着男人压抑闷哼,慕容稷起身,落在唇瓣,舔舐,轻吻。

    “恒安,只要说出来,本王就让你舒服……”

    却见对方肌肉紧绷,面颊热汗滚落,却依旧没有说话,眸中的幽怨委屈潮水般将她淹没。

    最后,直到被折磨的脸色通红,这人都咬着唇,一语未发,也没有反抗。

    望着眼前狼狈万分的男人,慕容稷心情舒畅,心底某处仿佛被猫爪轻挠过一般,酥痒难耐。

    到了这步,慕容稷体内的药瘾亦被勾起,她咬了咬牙……

    月色朦胧,光影辉映。

    房外,

    响动低喘暧昧交织,崔恒不知道站了多久,方才苦笑一声,晦涩离开。

    深沉夜色下,他缓缓越过九层值守的凤羽卫,默然走下长梯,神色颓然。

    果然,他再如何,都比不上幻梦那样的女身。

    这样……也好……——

    房内,

    慕容稷在关键时刻忽然缓慢下来,不轻不重的咬了下下,轻吟低唤。

    “恒安……告诉我…告诉本王……好不好……”

    腰间忽的被一只大手紧扣,随后,之前被重咬过的地方落下轻吻。

    “殿下想听什么?”

    熟悉的沉哑声压抑响起,让慕容稷陡然紧张起来。

    “你……你清醒了?!”

    什么人醉酒能清醒的这么快!!!

    听到对方淡淡的应声,再回想起男人醉酒前那样生气的冷漠面庞,慕容稷顿时觉得自己今天要完。

    跑是跑不了了,她只好安抚着对方紧绷到恐怖的肌肉,柔声轻哄。

    “恒安,放松些,你醉酒之后我们已经和好了,不然也不会……啊……”

    少女骤然颤抖起来,瞳孔巨震,耳侧传来男人低哑沉定的嗓音。

    “殿下咬的这样紧,臣如何能放松?”

    堪称恶劣的混话从男人唇中吐出,让慕容稷既气怒又疑惑。

    难不成这家伙还醉着?

    然而这个想法刚出来,便被用力冲散,慕容稷只能用力抱紧对方,破碎哑声艰难汇成。

    “你……已经……啊……不行……”

    晏清眼眸沉如深渊,面颊泪水消失无痕。

    “撒谎。”

    肿胀红唇被强行分开,重重拂过皓齿软肉,激起氤氲水雾。

    “殿下与他亲吻时也是如此模样吗?”

    “殿下的心脏也为他这样跳动过吗?”

    “殿下可是觉得臣打扰了殿下好事?”

    晏清吻上那仿佛溺毙一般的湿润眼眸,嗓音涩然喑哑。

    “殿下……可是想要了臣的命……”

    慕容稷想说话,可随着男人一字一句的质问,她的身体不再受自己的控制,意识涣散放空,甚至出神的想着,如何能将对方完全变成醉酒时的乖巧模样。

    好在男人还有些分寸,给她留了足够休息的时间。

    望着对方结束后沉默清理的乖顺姿态,慕容稷疲惫眨眼,声音干哑。

    “平静下来了?”

    晏清垂首默然,认真擦拭着少女狼狈身体。

    慕容稷冷哼:“喝醉后的事情可还记得?”

    晏清抿唇,点头。

    “慕容浚到底什么情况?他可是……”

    “殿下,”晏清平静打断,目光漆黑,“天机泄露,必会致祸,还请殿下忘了臣之前说的话。”

    天道一事,本就玄之又玄,对方透露的两个字,足以让慕容稷察觉异样。

    可在经历方才激烈的让她几乎无法喘息的床事后,她并不想顺着对方。

    “本王怎么能忘记呢?你哭的那么厉害,像个孩子一样的伏在本王肩上,还哀求着本王睡你,本王这辈子都忘不了!”

    望着男人陡然窘迫难堪的模样,慕容稷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然而很快,她便因药力沉沉的睡了过去。

    晏清继续为少女涂抹药膏,动作轻柔,但手下密布的青紫重痕却昭示着他方才的行为有多过分。

    饱满雪白指痕清晰,几处渗血齿痕更是严重,男人涂抹手指轻颤,喉咙剧烈滚动,最后在伤口处落下轻吻。

    嗓音压抑抱歉,却并不后悔。

    “我的……圣主……”——

    翌日,

    慕容稷一睁眼,便对上了一张勾魂摄魄的绝色姿容。

    见她醒来,少女眼眸散出璀璨光华,慕容稷刚露出笑容,唇上便忽然被温软覆上,同时,脖颈被一双玉臂紧密勾缠。

    慕容稷眼眸圆睁,抬手落在少女紧贴腰间,扶坐而起,还未将对方拉开,房门便被猛地推开。

    “午时已至,还未见人,临安王可是昨夜太……”

    质问声戛然而止。

    看到床榻缠绵二人,金陵王笑了笑,礼貌退回外间。

    “临安王还真是年轻力壮,折腾了一夜,今早还这么精神奕奕。”

    慕容稷安抚住少女,垂头发现自己的束胸早已缠缚,不觉舒了口气,连忙下床,迅速将外袍披上。

    “这还不是拜欧阳瑞所赐!石室里那么多仙凝香气,是想让本王爆体而亡吗?!”

    外间高大身影逐渐被青纱遮掩,金丝玄袍拂过西戎的如意玉堂地毯,无声无息。

    “殿下不是想要接近崔公子吗?本王以为殿下会顺势而为,却未曾想,殿下还是更喜爱女人。难不成,临安王以往都在诓骗本王?”

    男人话中的危险之意慕容稷听的清楚,她带着幻梦缓缓走出,扫过门外肃然的数名凤羽卫,怒火更甚。

    “少他娘的往本王身上扣屎盆子!本王还想问问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明知道晏先生今晚会带幻梦来望梦楼,还将本王与崔恒关在石室!被打扰事小,被发现事大!本王日后还怎么与他们亲近!!!”

    金陵王面容怪异:“殿下何意?”

    慕容稷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对方:“金陵王可是忘了,他们二人都是当世才俊,个个高洁自傲、霁月风光,怎能忍受与他人共同侍候本王!昨夜他们之间的怪异气氛王爷不会没看到吧?!那可是对本王赤裸裸的争夺啊!!!”

    闻言,金陵王一时有些怔愣,很快便笑了起来。

    他承认,临安王长的确实有几分姿色,他也想借用浪荡少年给那两位正人君子些难堪,让局势更加混乱起来。

    但临安王这脸皮着实太厚了些,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论都能说的出口。看来晏清昨日不止担忧晏尚书,或许也对临安王生了厌恶。

    至于崔恒,他连夜筹备伤药,赶回大营,想来还是无法面对男人之间的情事。

    金陵王不打算戳穿少年妄想。

    “这倒是本王的不是了,只不过,殿下如何知道昨夜带幻梦来此处的人定是晏先生呢?”

    提到这个,只见少年眼神飘忽,搂着幻梦往门口退了好几步,声如蚊蚋。

    “……本王……本王饿了…就先……”

    “临安王的话没听到吗?还不去准备佳肴盛宴。”

    门外传来恭敬应答。

    慕容稷僵硬抬头,便见金陵王方阔硬朗的面容上露出平和浅笑。

    “昨夜未能好好招待殿下,本王今日自当补上。请。”

    慕容稷只能被迫跟上金陵王,在凤羽卫的‘护送’下,进入对面雅阁。

    几番酒饮用膳过后,慕容稷面庞通红,身边的幻梦已经醉晕过去。

    她扫过室内沉压压的凤羽卫,最终还是没能承受住金陵王给的压力,将万俟硅的事情和被学议堂几位长老审议的可怕过程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她抬起幻梦柔软的衣袖擦了擦眼睛,声音干涩沙哑。

    “他们说只有王爷有能力将万俟硅从地宫带走,王爷用仙凝丸控制了金陵大小官员,绝不可信。只要本王能帮忙将幻梦换回上庸,就会……”

    金陵王面容平和:“如何?”

    在凤羽卫散出的凛冽杀气中,慕容稷吸了吸鼻子,垂首,小声道:“帮本王脱离王爷的控制。”

    霎时,室内一阵死寂。

    只有幻梦平缓的呼吸声,自己慕容稷吞咽喉咙的声音。

    良久,上位才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

    “临安王也是如此认为的?”

    虽然是询问,但双方彼此都知道,这就是事实。

    能不能过了金陵王这一关,全然靠她之后的话了。

    慕容稷一直都知道,成瘾和不成瘾的人天差地别,她不想为了接近金陵王而放弃自己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便只能曲折迂回。

    掩住眸底暗色,转瞬之间,少年眸中便氤氲水雾,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她小心试探的瞟了眼主位,慌忙起身,紧咬下唇,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轻咳两声,艰涩道。

    “本王……本王确实很喜欢仙凝丸,但……但他们说的也没错啊,这东西实在太让人上瘾了!欧阳瑞又只给了那么点,本王实在……唉……王爷也知道上庸是什么地方,阿姐一直担心本王情况,他们为了让阿姐安心和亲,就给了本王缓解的静神丹,就……也挺有效的……”

    见金陵王没什么反应,慕容稷似乎胆子也大了起来,继续道。

    “实话实话,本王确实也没做什么错事啊!吃仙凝丸是为了体会销魂蚀骨的神仙之境,吃静神丹是为了防止上瘾,换幻梦回上庸也是因为王爷你们带走了万俟硅,那本王后面帮忙偷取百神醉也是应该的!”

    金陵王笑了:“百神醉?”

    慕容稷缩了缩脖子:“他们说百神醉能做解药……”

    忽然,金陵王起身,走下,逐步逼近。

    慕容稷后退的身体被凤羽卫用刀柄抵住,只能被迫仰头,望进男人看不到底的深沉眼眸。距离之近,她都可以看到对方褶皱眼皮上的细微刀痕。

    “王…王爷……”

    “殿下说,本王带走了万俟硅?”

    下颌被对方粗粝大手紧扣,慕容稷只能重重眨眼。

    “若非如此,本王怎会帮他们将幻梦带回上庸!那万俟硅与本王有深仇大恨!本王定要亲手宰了他!”

    金陵王:“本王并不知晓万俟硅就在千尚堂,如何能派人将他带走?”

    “怎么可能?那书室密道通往学议堂,他们说根本没有守卫见有人出来,万俟硅定是在密道中被人带走了!除了地宫,不做他想!”

    金陵王微笑:“还有一种可能。”

    “……王爷是说他们带走了万俟硅!不可能吧,本王在千尚堂的动作那么明显吗?不可能不可能!那带走万俟硅的蒙面人直接将千尚堂内其他两位守堂人都杀了!他们怎么会对自己人动手!”

    金陵王:“倘若是万俟硅要求的呢?”

    “………怎么……说的也是,万俟硅在千尚堂一直被那两人欺负,若是不配合的话,本王迟早得发现万俟硅就在上庸……”

    一番分析之后,慕容稷‘忽然’发现此事蹊跷,顿时懊恼万分。

    “该死!不愧是延续千年的世家大族,竟然将本王绕了进去!!王爷!对不起,此事都是本王之过!害的‘情魂骨’严重损毁!还损失了那么多百神醉!好在幻梦如今还在我们手里,只要她恢复记忆,我们就还有翻盘的希望!”

    见少年神情激动,既怒又悔,金陵王松开手,拍了拍对方消瘦的肩膀。

    “临安王想明白就好。不过,本王会遵守约定,将幻梦安全送回上庸学院。”

    “什么?!”慕容稷亦步亦趋的紧跟金陵王,面容难掩担忧,“王爷难道疯了?本王可是听说已有南越使者被护送来金陵,万一被他们捷足先登……”

    “无碍,本王自有办法。”

    见男人神情自若,慕容稷也放下了心。

    她沉沉叹了口气,仿佛失去了力气一般,坐回软塌,囫囵似的吃了几口菜,才露出笑容。

    “王爷方才可要吓死本王了!本王还以为走不出望梦楼了呢!现在好了,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

    何止走不出望梦楼,此间都未必能离开。

    金陵王笑了笑,望着少年逐渐恢复红润的面庞,命人又上了几盘佳肴美酒。

    “本王听闻楚王奉诏已经回了天京城,只是……他似乎病的很严重。”

    少年身躯瞬间僵滞,缓缓抬起的面容霎时惨白,慌乱不安,眸中滚落晶莹。

    “……什么时候的事?!”

    第126章 怒急攻心旧疾复发 怎么?现在都不让本……

    上庸学院休息第一日, 慕容稷就接到了来自幽州的密信。

    密信字迹不复规整,狂乱飘忽,上面还印有几处血痕。足以想象到章落是在何种情况下写出的那几个字。

    【怒急攻心, 旧疾复发】

    为何而怒?又如何能怒到激起旧疾?

    慕容稷心中虽早有预料, 但真正接触到那些隐藏在平静海面下的深渊暗流时,她的心竟隐隐抽痛起来。

    她深知无法阻拦阿耶, 只能命章起等人连忙赶回,全力保护。

    陛下召回楚王不是秘密,但楚王旧疾复发的事情,却极为隐秘。金陵王这时说出此事,是为了告诉她,金陵欧阳氏的势力不比世家弱,她可以安全上船, 亦或是被他一脚踢入暗河。

    当然, 最重要的还是试探她是否知道内情。

    慕容稷踉跄起身, 眼泪扑簌簌落下, 径直往门口走去。

    “都骗我!又他娘的骗我!备马!本王今日就回京都!!!”

    狠狠的推了几下,门口的凤羽卫岿然不动, 气的她回头怒喝:“让他们滚开!”

    金陵王走进, 捏住少年愤怒挥起的手臂, 扯到身后, 凤羽卫顺势将房门再次关上。

    “临安王莫急。”

    “不是你阿耶你当然不急!快给本王让开!!”

    与世家贵族常修习的以雅为主的飘逸剑道不同,金陵欧阳家世代传承的都是霸道内功修身,化气为形, 以身应敌,基本用不着武器。除非体质不行,才会转修其他武学。

    而金陵王此人, 能从当年数十名兄弟中杀出,最后赢得老王爷的印信,足以说明对方武道天赋极强。

    再次冲出时,被对方凝气一掌轻推,慕容稷便感觉到了庞大的内息肆意冲撞身体,仿佛要将她硬生生撕扯开来。

    她修习的是专门从雪山得来的弱水心法,主隐匿气息,化强为弱,杀人无形,自然能抵抗对方的霸道内息。

    但她倘若真化解了,便相当于告诉金陵王那日王府宴时,她都是装的。是以,面对对方的再次试探,慕容稷只能暗暗咬牙,护住心脉,强行承受对方这一击。

    ‘砰!’的一声,她重重摔在后方桌案,随着碎裂声响倒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望向男人逼近身影。

    刚要说话,一张嘴,便‘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

    “……咳咳……王爷……想…杀……”

    惊怒颤声未曾吐完,慕容稷便忽然被一只大手提着后颈站起身来,紧接着,后心处传来磅礴沉厚的内息,将她被震伤的五脏六腑缓缓包裹,渗入温和暖流。

    同时,唇中强硬塞进一颗通体雪白的药丸,随着庞大内息自她体内流转,慕容稷逐渐感觉到呼吸畅通,剧痛缓和,最后散出轻微的麻意。

    很快,她就听到了金陵王正当的解释。

    “抱歉,本王想要拦住殿下,却不曾想酒意未消收势不及,殿下现在可好些了?”

    她抚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怒瞪过去:“为何不让本王离开?!王爷最好给本王个合理的解释!!!”

    “殿下莫急,坐下听本王说完。”

    被对方大手按坐在上位软塌,慕容稷死死地盯视着对方自若面庞。

    金陵王吩咐凤羽卫去熬制温缓内伤的药膳,再次往下的目光透出温和。

    “据说楚王病重之时,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神医,隔日便将人救了回来,现下应该已经安全抵达天京城了。”

    慕容稷怔然:“神医?”

    “秋猎宴上楚王‘复活’时出现的神医,听闻那时圣上本欲再召神医入宫,却不曾想神医竟消失了。如今再出现,又救了楚王的命,临安王可以放心了。”

    仿佛没听到对方话里的讽意,慕容稷陡然松了口气。

    “既有神岛神医在,阿耶定不会有事了。不行,本王还是得写信回去问问!这么大的事竟敢瞒着本王!!太过分了!!!”

    金陵王安抚拍了拍少年肩膀,望着对方疾步离开的消瘦背影,露出浅笑。

    “听到消息后,本王也派人送去了些灵药,楚王多养些时日便会无碍。殿下若想传信,亦可通过本王驯养的鹰隼,会更快些。”

    慕容稷脚步顿停,僵硬转身。

    “王爷……该不会送的是……仙凝丸吧?”

    金陵王讶异扬眉,见少年紧张的再次渗出薄汗,不觉失笑。

    “仙凝丸性烈,虽有镇痛功效,却不适用与楚王那般自小有疾的虚弱体质。况且,殿下应该知道,仙凝丸如今难以制出,本王可不会自找麻烦。”

    慕容稷擦了擦额头,跟着干笑:“……王爷千万莫生气,本王就是怕……怕阿耶的身体承受不住,到时候朝廷来找麻烦……”

    “殿下忧虑本王明白。不过,殿下方才也吃了灵药,感觉如何?”

    慕容稷眨了眨眼,运气调息,竟然发现体内方才被震伤的腑脏都被疗愈了些。

    她猛地抬头:“这是……”

    金陵王微笑:“临安王既对本王赤诚以待,本王亦会投桃报李,日后若有需要,殿下尽管来寻本王。”

    慕容稷激动的溢出两泡热泪,拱手长揖。

    “王爷善举!本王没齿难忘!”

    她扫了眼依旧昏睡的幻梦,悄声道:“圣女这边本王定会好好看顾,一切以王爷令为先。”

    在金陵王和蔼的笑容下,慕容稷再次作揖,随后越过恭敬让开的凤羽卫,脚步轻快的离开望梦楼。

    待人离开,金陵王挥挥手,凤羽卫便将昏睡中的幻梦抬起离开。

    随后,欧阳瑞自暗阁方向走出,若有所思的望向门口。

    “父王真的相信他吗?”

    金陵王没有回答,缓步走出雅间,感慨万千。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风云楼,上间。

    “假的?!”

    燕景权点头,神色凝重:“我们找到了位置,杀了几个阻拦的妖女,可是进去之后,那里一片黑暗,根本没有任何人影,就连尸骨都没有。不得已只能退出,之后便遇到了欧阳瑞和方江文,看他当时疯狂的模样,我们进的确实是骨地,但……”

    慕容稷起身:“你们确实没有找到任何人。”

    仿佛还能看到那时欧阳瑞狰狞可怖的面容,燕景权着实不解,但还未等他细想,手臂便被轻柔拖起,他气息猛滞,慌忙起身,后退的身体却被对方温软手掌不容抗拒的拉回。

    慕容稷强行将对方按回座椅,皱眉看向男人手臂大片渗血处。

    伸出的手被陡然紧攥,她抬眼,目光淡淡。

    “怎么?现在都不让本王碰了?”

    燕景权面颊霎时腾起红晕,钢筋铁骨般的高大身躯紧绷僵硬,手中仿佛握的是极度危险的利器,瞬间松开,粗粝大掌却依旧僵在半空。

    他紧张的望着少年触向衣衫的动作,喉咙里仿若灌入了滚烫沙砾。

    “殿下……我没事……”

    慕容稷冷哼一声,径直扯开对方松散墨袍,拧眉扫过大片刀疤箭痕,最后沉着脸落在那堪称随意的包扎上。

    撕扯布条早已渗透鲜血,几乎嵌入血肉,她小心缓慢的解开,直到露出那几乎翻出森森白骨的狰狞伤痕。

    慕容稷双手僵滞,呼吸沉重。

    见少年被吓得眸中溢出湿色,燕景权顿时慌乱起来。

    “殿下别怕!我这伤口就是看着严重,实际上就是普通的外伤,以我的体质很快就会痊愈了!方江文可比我伤的严重呢!”

    然而,抬起的身体再次被少年纤长手指按下,望来的眼眸盛着水色,微微泛红,更漂亮了。连带对方含怒的沉声命令,燕景权都觉得很可爱。

    慕容稷让对方坐好,往内间床榻走去,刚过轻纱,忽然回头:“别动!”

    在那难掩担忧的盯视下,燕景权微怔,不觉放松手臂,露出灿烂笑容。

    “好。”

    拿出上次晏清给她准备的特效伤药和干净纱布,慕容稷疾步走出,轻柔处理着对方狰狞的伤口。

    “昨晚怎么没处理伤口?”

    那染血布条明显是从中衣上撕扯下来的,缠绕手臂时过分用力,陷入血肉,方短暂的止住了血,倘若回来后重新包扎缝合,定不会如此狰狞。

    良久,都未听到男人声音,就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慕容稷疑惑抬头,却见男人倏地扭头,脖颈至耳根通红一片。

    “……咳咳……你还没回来……”

    慕容稷无奈摇头,继续给对方清理伤口:“所以你就在望梦楼外等了一夜?”

    男人没有说话,手下结实坚硬的手臂倒是再次紧绷起来,她忽然粗暴的将伤药倒在对方伤口处,在男人闷哼声中,慕容稷冷笑着捏起细金针穿过染血伤口,毫不留情。

    “蠢货!白费功夫!倘若金陵王真命人动手,凭你这受伤的身体,又能如何单枪匹马助本王脱身?!”

    燕景权目光担忧:“可那些凤羽卫……”

    “本王既敢动手,便有九分把握离开,金陵王如今只是在试探本王,无论如何,本王活着,才能最大化的为他带去利益,他不会轻易杀了本王。倒是你,”

    慕容稷收针结线,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用干净纱布缠绕起来。

    “与其在外静候,还不如去找青玉清理伤口,养精蓄锐,白日再来光明正大的迎接本王。”

    柔软指尖离开肌肤时,燕景权迅速披上衣衫,将在少年盯视下逐渐泛红的身躯遮掩紧实,起身后退。

    “我明白,殿下若无事,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等等!”

    燕景权脚步顿停,认命般的闭上双眼,不知道少年又准备怎么折磨他。

    然而,对方只是塞给了他药瓶,便缓步退开。

    “好好休息,回到学院莫与方江文距离太过,以免引起怀疑。”

    燕景权应声点头,握紧药瓶,离开房间。

    慕容稷望着手指残留血迹,眸底闪过幽冷。

    骨地竟然无人?是金陵王提前做了准备?还是骨地根本就不在情魂骨?方江茵又被困在了哪里?

    团团迷雾随着金陵王的数次威胁试探深入慕容稷心底,她回想着与欧阳家的每一次接触,每一次谈话,最后,还是落在了那对奇怪的龙凤胎上。

    欧阳家的内部争斗,她已然深涉其中。

    想到此,她从怀中掏出半枚玉扣,其断裂处早已磨平,原本普通的玉色因血液浸染而黯淡青黑隐隐泛出红光。上有刻字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出‘平安’两个字。

    ‘情魂骨’内的那些女子常日待在毒雾之中,吃逍遥丸饮情魂酒,早已与‘情魂骨’融为一体,自身便是药效最强的仙凝丸。能成为毒女,理智应早已被侵蚀,可她昨夜顺手牵走那半枚特殊玉扣,那酒池红衣妖女竟会在她路过时忽然动手抢夺,想来那半枚玉扣定对她十分重要,刻入心魂。

    慕容稷轻捏玉扣,换上自己往日里张扬的绯衣锦袍,大步走出房间。

    今日为上庸学子回院时间,大多学子早已离开,仅有部分学子及时享乐,卡点回院。

    慕容琬这两日应付宇文贺心情十分暴躁,正准备收拾回院,好避开晚些时候对方的酒宴邀请,却见少年急匆匆下楼,只朝她们挥了挥手,话也不说,风一般的离开风云楼。

    慕容琬缓缓坐回,语带不满:“稷儿长大了,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若非……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玉青落:“殿下是不想公主和灼郡王陷入危险。不过公主放心,如今时机未到,殿下亥时之前定会安全回到学院。”

    昨夜慕容灼几人将醉酒的慕容浚送回第一楼后,就一直没回来,想必今日应会一同回院。有夏侯千和孟知卓在,慕容琬也不再担心。

    只是……

    她扫过女子手指残余墨迹,不解询问:“昨晚你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没好好休息?”

    玉青落动作微顿,放下茶杯,擦拭着久未消退的墨迹,语气平静。

    “心中担忧,久久未眠,只好彻夜为殿下抄经祈福。”

    慕容琬目光犹疑,可在对方肃穆严正的面容下,还是止住了疑问。

    又喝了两口茶,她便起身带着女子上楼。

    “既然燕景权和稷儿都不走,那我们先回学院。”

    玉青落回到房间,确保昨夜临摹欧阳瑞的废纸已经处理完,又擦了擦桌面残余墨痕,才呼出一口气,带着包裹离开。

    刚到门口,她再次折返,打开槛窗扫了眼,将窗棂处挂上的黑色丝线收起,认真放入怀中。

    检查结束,她关合门窗,走下楼梯,静待慕容琬身影,目光却不自觉望向门口,仿佛还能看到方才迅疾离开的绯衣身影。

    心中不禁暗叹,

    看少年沉定模样,他们的实际计划应很顺利,只是对方急匆匆离开的脚步,显然是发现了什么更重要的东西——

    春济堂,

    看到绯衣少年烈火般冲进来,腰间悬挂的楚王府龙形玉佩掀起疾风,堂内大夫与众学徒不觉大惊失色。

    “殿下怎么来了?!”

    想到昨夜发生的事情,主事封大夫咽了咽喉咙,连连摆手。

    “崔公子昨夜着急回营,非要所有的伤药!我们也是没办法啊!殿下千万莫要生……”

    “大营火器伤亡严重,春济堂应鼎力支持,不过,”慕容稷奇怪询问,“他昨晚连夜回营?”

    难道发生了什么要事?

    可金陵王看上去一点儿都没有影响,难道是……

    因为她?

    第127章 挑拨离间静观其变 好,你做的很好……

    回想起石室内崔恒对自己下半身避如蛇蝎的动作, 以及之后的敲门试探,慕容稷无奈又好笑。

    看来崔恒定是无法接受被仙凝香气控制的他,准备与她告别离开, 顺便带伤药回去, 但她当时正好被晏清缠住,那人便只能离开。

    “崔兄身为巡查使, 肩负重任,想必昨夜定有要事,才如此急切,你们……”

    慕容稷本想让他们接着忙,却意外扫到了门外流连的几条黑影,转身对上封大夫几人小心翼翼的目光,她转念道。

    “你们给本王说说, 当时情况如何?崔公子可有生气?有没有说什么话?带走那些伤药可够?”

    封大夫一愣, 认真回想:“崔公子带了十几名将士, 只说让拿出所有的伤药, 之后就让人进来帮忙搬了,就是……崔公子神情看上去有些恍惚, 好像是碰到了大事……”

    一名学徒上前打断:“不对!我当时帮忙搬药, 出去的时候都看到了, 外面从其他地方聚集过来足有近百将士, 黑压压一片,几十个大箱子堆在几辆牛车上,看上去都把城内的伤药收完了!最关键的是……”

    “看到我们只收拾搬出两箱伤药后, 崔巡查使面色铁青,目若寒潭,像是要杀人一样!吓死我们了当时!”另一名学徒接着道。

    “胡说什么!”封大夫扇向两人后脑勺, 花白长须抖动,颤巍巍拱手道,“殿下莫要听他们胡言,崔公子神清气和、温文尔雅,怎会如他们所说那般可怖。哦!对了!崔公子临走之前还留了一句话……”

    “到后面说。”

    封大夫只得挥挥手,示意其他人正常坐诊卖药,自己则跟着到了后间。

    看到忽然出现在此的青玉公子,封大夫顿时明白了殿下之意。他连忙将前面房门合上,又检查了下窗户,正准备恭敬退下,却被少年阻止。

    “仔细说说,本王要知道有关崔公子当时的所有细节。”

    看到殿下示意,封大夫顿时有些慌乱,但在少年沉定的目光下,他还是扶着椅子坐了下去,小心看了眼头顶,封大夫咽了咽喉咙,定下心神,缓缓开口。

    “殿下有所不知,昨夜……”

    随着年迈沉哑的嗓音逐渐响起,慕容稷看向身边少年,递出玉扣,传音入密。

    【此物是本王在情魂骨一女子身上所得,她身上没有红绫女花钿标记,定是外面女子,玉扣色泽普通,非富商豪贵,定是家婢,让灵耳他们仔细探查。】

    青玉点头,将染血的半枚玉扣收好,紧接着,他握紧少女手腕,将柔软手指摊开,放入赤血药瓶,笑容粲然。

    【殿下放心,如今静神丹已彻底制成,剩余百神醉足可让殿下以及紫云恢复如初。】

    【好,你做的很好。】

    青玉面色红晕,与少女接触的肌肤仿佛被烧灼一般,但他却舍不得松开。抬头对上那双温柔清和的眼眸,他握的更紧,继续道。

    【华清书局那边近日常有世家子弟闹事,暗处亦有金陵王的人盯着,灵慕行事十分受限,最近经常偷偷掉眼泪呢。】

    慕容稷莞尔,着实想象不到灵慕那个舌灿莲花的小滑头也会自己偷偷抹眼泪,她想了想,道。

    【五娘子那边可有回信?】

    青玉摇头,【兴许五娘子不想搅入这滩浑水,毕竟金先生在上庸学院很安全。】

    【继续去信。】

    望着少女坚定目光,青玉还是将劝告的话咽了回去,最后点了点头。

    差不多时间,封大夫慢吞吞的也讲完了,目光期待的望着对面静坐的临安王。

    慕容稷按住手上勾缠手指,回以微笑:“他让我保重身体?封大夫觉得崔兄可有生气?”

    “生气?应该没有……”

    封大夫陡然眼眸圆睁,错愕的盯着对面忽然换了姿势的两个人。

    自家殿下露出浅笑,将忽然坐在腿上的清秀少年拉进,按下,只是碰了碰嘴唇,那少年便浑身通红,气息沉重,很快便从殿下腿上跳开,揉着红彤彤的脸蛋走向暗门。

    慕容稷收回目光,起身往前面走去。

    “那就好,过几日你再派人送些伤药过去,就说本王永远不会忘记那日的事情。”

    好歹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再加上这些年殿下的名声早有耳闻,封大夫很快便恢复如初,重重点头,正色道。

    “殿下放心,此事属下定会处理妥当。”

    暗门内,

    虽然知道殿下对崔恒只是利用,但听到这些话,青玉脸色还是不好。可一想到方才的亲吻,还有殿下的保证,他就控制不住内心雀跃。

    只要殿下离开上庸学院,凭晏清那样高傲自大的清贵,绝对不是他对手!

    晏清能做到的,他都能做。晏清不能做的,他照样能做!届时殿下身边第一人,定然属他无疑!——

    回到上庸学院,已近辰时。

    正常来说,这个时间回到内苑,守卫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时不同往日,慕容稷刚到内苑,便被几条黑影围住了。

    很快,她就被带入了学议堂。

    堂内空旷静寂,燃着静神的沉香,只有五位长老正坐其上,目光沉沉的望着她,冷白月光与夜明珠的光色交相辉映,仿佛误入阴冷地宫一般。

    大门悄然关合,慕容稷扫了一圈,发现只有五位长老的软塌能坐,她撇撇嘴,只好先开口。

    “不知几位长老找本王何事?本王累了整日,正想回去歇息呢!”

    “临安王应该很清楚吾等为何叫你前来。”

    对上孔老和蔼平静的眼眸,慕容稷故作不明:“幻梦不是已经顺利被送回来了吗?几位长老还有什么问题?”

    “你好好说!在情魂骨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次暴怒的并非董老,而是一向自诩清高的崔老。那张往日里肃穆严正的苍老面容,此时怒火翻涌,黑沉压抑,仿佛下一瞬就会暴起将她撕碎一般。

    慕容稷受惊后退,面容惨白,可在想到石室内发生的事情时,又腾起滚滚艳霞,而后在老者愈发愤怒的瞪视下,又沉成了青黑色。面容几瞬变幻,十分好看。

    她轻咳两声,歉意中带着怒意:“本王……本王也没想到他们竟会使出那种下作的手段!本王与崔兄被关在石室,里面不知道燃了多少仙凝丸,香气浓郁,若非最后晏先生及时出现,我们恐怕就……”

    “该死!天杀的欧阳烈!他竟敢对我崔氏贵子动手!老夫定要杀了他!!!”

    “崔老息怒,好在恒安阻止,未酿成大错,如今需要先制出解药,解决世荣的毒瘾啊。”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会被脾性暴躁的董老安抚,崔老不自在的拂开对方大手,冷哼一声。

    “无妄森林吾等已派了人过去,至此,百神醉再非欧阳家所有。”

    “不愧是世家大族!连无妄森林的百神醉都敢和金陵王抢!”慕容稷亮闪闪的望着上面,“那日本王也偷偷从情魂骨带出了些百神醉,几位长老若是需要,直接去春济堂取就行!日后若是成功制成解药,可要给本王多来几颗啊!”

    对上少年期待眼眸,贺老忽然询问:“金陵王昨日忽然现身望梦楼,不知临安王如何能顺利脱身?”

    “这有何难!本王如今经常进出学议堂,与诸位长老也算是老朋友了!有上庸学院、几位长老、以及背后的世家望族撑腰,再加上本王身份,他怎么敢动手!不过就是多灌本王些酒罢了!”

    此话一出,堂内一片沉寂,几位长老没有回应,但观其面色,虽然对她‘老朋友’一词颇为不满,但后面的话显然十分认同。

    慕容稷忽然沉了眼眸:“不过,金陵王确实不好对付。本王试探问他万俟硅,他竟全然当做没听过此人,知道本王与万俟硅恩怨后,还试图将矛盾转移到几位长老身上!不知道他派人将幻梦送回,是不是还有什么阴谋?”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示意退下。

    直到最后,王老都未张开那双仿佛能看透时间一切虚妄的锐利眼眸。慕容稷心下微安,慢慢点头,又提醒了一句解药的事情,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学议堂。

    临安王走后,崔老再次拿出崔家暗卫从情魂骨翻出的密信,脸色黑沉如水。

    “欧阳家果真是想翻天了!竟敢用我世家贵子来要挟我们!他真以为我们不清楚他想做什么吗?!”

    董老无所谓:“就算他们建成学院又如何?上庸靠的可是世家望族千年底蕴,他们能有什么东西?来金陵的学子可都不是傻子。”

    贺老:“萤烛之火也敢与日月争辉?!”

    王老淡淡道:“南越使者什么时候到?”

    孔老叹:“南越骚乱,死伤数千,如今有能力解除噬魂蛊的蛊师不多,这次来的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一路上对什么都好奇,所以路程慢些,怕是要在考核之前才能到。”

    “再派人去接,莫要让他落在金陵王手里。”

    几位长老点头——

    内苑,

    不知道金陵王给幻梦用了什么药,到现在都未醒来,若非知道少女百毒不侵,呼吸也很平稳,慕容稷定无法安心。

    她推开少女衣袖,扫过对方白玉无瑕肌肤上的几处规律划痕,眼眸沉暗。

    随后拿起药膏,轻柔涂抹上去。

    没过多久,窗户传来细微声响,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殿下……”

    慕容稷还记着那夜的狼狈,根本不想理会男人。

    可当她起身放药时,腰间被一只大手轻按,后背缓缓贴上了一具灼热结实的身躯,耳侧拂来湿热气息,一路舔舐,轻吻。

    慕容稷握住对方游移大手,冷笑拉开:“晏先生此举不妥。”

    身后身躯微僵,传来男人沉哑压抑的声音:“抱歉,那时我太过生气你与……一时失了分寸,请殿下责罚。”

    慕容稷回身,冷冷的注视着那张饱含歉意的面容。

    “那就告诉我五皇叔的事情。”

    晏清沉叹一声,握住少女泛凉双手:“殿下知道,我不能说,但我会尽力保全五皇子。”

    慕容稷甩开男人大手,走到外间,将房门合上。

    见状,晏清露出浅笑,再度环住对方柔韧腰肢,倾身覆下。

    然而,最终却落在了少女柔软指尖,他疑惑抬眸,下一瞬,身子猛地僵在原地。

    慕容稷笑了笑,挣脱男人僵硬手臂,走到桌边,拿起特意从学议堂外顺来的美酒,再一次开口。

    “只要你喝完此壶,本王就同意做下去,如何?”

    晏清幼时只在父母‘不小心’关照时醉过一两次,他能想起醉酒时发生的所有事情,所以长大后便会刻意避免喝醉,这也是他不常参与宴席的一大原因。

    昨晚情形实难自抑,若非用酒来克制,他怕会控制不住动手,最终破坏殿下计划。

    却未曾想,最后还是在少女面前露出了那副模样。偏偏她还喜欢自己那般模样。

    晏清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懊恼。

    但他不会让那副模样在少女心中停留太久,俯身一吻后,便沉着脸离开了房间。

    见人失落离开,慕容稷忍不住笑出声,喝了两口之后,便睡了下去。

    一夜无梦——

    几日后,

    学院的比武争夺进行的如火如荼,没了仙凝丸后,慕容稷很快便从比武台被打下来。那些想要进步的世家子弟似乎已被警告过,安分了不少,精神也萎靡了不少。唯有寒门学子,士气逐渐高昂,一路过关斩将,有不少都冲到了争夺队长之位。

    郭淳从比武台下来后,便看见了那个声名狼藉的临安王,他眉头紧蹙,生怕对方再缠着他,刚要转身从另一侧人群离开,却听到了少年的朗声。

    “等等!本王有话同你说!”

    想到对方用药对战的事情,郭淳面色难看,冷哼道。

    “不管你说……”

    少年却径直从他身边穿过,大步走向旁边比武台下来的欧阳瑜,笑容灿烂。

    郭淳脸色青白交错,最后咬了咬牙,疾步离开。

    莫名感受到一股浓重的怨气,慕容稷回头一看,发现并无目标,便拉着欧阳瑜往后山密林走去。

    京都和金陵两位有名的纨绔魔头聚在一起,着实引人注目。既怕他们打起来,又怕他们不打。一时间,望过去的目光越来越多。

    被小路着急的戳了戳肩膀,欧阳瑾只扫了一眼,便露出憨厚的笑容。

    “放心,他们自有办法。”

    果然,下一瞬,只见两位王不见王的纨绔魔头,忽然停下脚步,深情款款的互望,随后伸手抓住对方脑袋,就在众人以为两人要狠狠的打起来的时候,却见两张红艳艳的唇瓣贴在了一起。

    霎时,沉寂无声,振聋发聩。

    当众人回神时,那二人已经钻进了小树林。

    恰在此时,玉青落陪着夏侯千,准备进行下一场比武,却不曾想,刚入后山比武场,便迎来了数道灼灼目光。

    夏侯千眼眸微眯:“怎么回事?这么多人要挑战我?”

    看到那些逐渐变得怜悯可惜的目光,玉青落也觉得很奇怪。

    “……静观其变。”

    第128章 药性散燥火抒心意 殿下,可否借一步说……

    后山密林,

    刚到奇形巨石后的隐蔽处,两人便不约而同的擦了擦嘴唇,目睹对方动作, 又同时鄙夷讽笑起来。

    慕容稷:“七小姐手下门客众多, 各个英姿飒爽、清俊秀逸,平日里同进同出, 亲密无间,想来应该早已习惯如此,何必做此扭捏之态?”

    欧阳瑜冷笑:“本小姐哪里比得上临安王,男女不忌,风流浪荡,连晏先生和崔公子那样的人物都敢招惹,如今倒对本小姐如此轻慢, 难不成, 殿下只喜欢男人?”

    慕容稷轻笑走进:“于本王来说, 男女没有不同, 只要足够特殊足够信任,本王便会全心全意相待。只是, 七小姐还差的远。”

    看到对方手中玉扣, 欧阳瑜目光陡然冷寒, 伸手欲夺, 却被躲了过去,她眉峰聚拢。

    “殿下何意?难道准备过河拆桥?!”

    最近调查停滞不前,暗中那股力量显然不想他们接触到玉扣……亦或是骨地背后的真正秘密。

    慕容稷把玩着手中染血玉扣, 在女子身侧缓缓踱步,语调悠长。

    “怎会?本王只是害怕啊,怕被你们欧阳家连骨头带肉一块吞了。”

    欧阳瑜深吸一口气, 咬牙道:“字也偷了,位置也说了,如今临安王已经得到百神醉,再说这话,就不怕本小姐告诉几位长老实情?”

    “所以本王才来找七小姐深入交流。”

    “那日我们说的很清楚,本小姐助你取得百神醉,顺手帮五皇子脱身,殿下助我们摧毁‘情魂骨’,殿下莫不是忘了自己亲口说过的话?”

    慕容稷捏住女子手腕,倾身逼近,近耳轻语:“七小姐不也没说实话,骨地根本不在那里,‘情魂骨’的实际操控者是金陵王,你们想摧毁的不是欧阳瑞,而是你们亲爱的父王……仅仅几个人,胆子倒是大的很。”

    欧阳瑜瞳孔皱缩,呼吸急促,抵抗的手掌被对方紧攥,整个人被狠狠压制在巨石上,痛呼声响起的同时,耳侧拂来温热气息。

    “七小姐若想诚心合作,最好认真回答。真正的骨地在何处?你们又能为摧毁‘情魂骨’做到何种地步?否则,迫于金陵王的庞大势力,本王随时有可能倒戈。”

    密林中的隐匿气息时有时无,欧阳瑜沉吟了瞬,腰腹用力,顺势将少年翻身压下,紧紧抱住对方。

    “除非殿下想要成为我父王的傀儡,否则千万不要信他。殿下想知道的事情,我会找时间慢慢告诉殿下。殿下只要知道,我们都有亲近的人被‘情魂骨’吞噬,我们对那地方恨之入骨!我们要做的,是让它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自女子身体传递而来的恨意汹涌,无法作假。慕容稷眼眸微垂,抬起手臂,轻柔落在对方脊背。

    “好,本王便再信你一次。”

    密林暗处藏匿气息未曾消散,少年身上的强势冷香又将她包裹的密不透风,欧阳瑜面颊泛红,只好转头深呼吸。

    “那玉扣……殿下可以给我吗?”

    慕容稷攥住女子试探伸来的手腕,起身,温柔抚过对方面颊,将玉扣置于柔软手掌,紧紧扣住,笑容肆意。

    “赠礼为证,心意互通。倘若七小姐毁约,本王伤心之下,可能会亲自前往王府,向金陵王求娶七小姐为侧妃。”

    欧阳瑜瞠目结舌,连忙回握。

    “殿下放心!约定既成!绝不背叛!”——

    后山,比武场。

    比武赛开始后,每日下午都有各级武试,前来后山参加的学子众多。但面对常年征战沙场的两位将军,对方身上的杀伐之气便足以吓退大多学子。

    夏侯千已胜过好几轮,如今正寻求更厉害的对手,不免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两人身上。

    按临安王计划,她与燕景权都需要成为队长,那么,她如今能挑战的便只有宇文贺。

    男人与她差不多时间到来,同样胜过几轮,因下手太过狠辣,对战的几名学子都痛晕了过去,守台先生怒极呵斥,却无可奈何,只能任凭对方随意挑选对手。

    夏侯千自知不是对手,但按学院规矩,灰衣学子中最多只能胜出五位队长。方江文和欧阳瑜已然胜出,燕景权亦不在话下。若想让五皇子顺利通过此次考核,宇文贺决不能成为队长,她哪怕用阴招,都不能让此人赢下去。

    然而,还未走进,便被一只手拦住。

    玉青落:“宇文贺心狠手辣,他借正式比武发泄欲望,你过去只是自找麻烦。”

    “那怎么办?就这么看着他一路赢下去?”

    “现下,除了燕景权,便只有一人能让他停下。”

    顺着女子目光望去,夏侯千眉头紧蹙:“慕容琬?你就不怕宇文贺对她下狠手?!”

    “不会,”玉青落隔空对着鼓起勇气上台的人颔首,目光平静,“他不敢。”

    在崇州时,夏侯千便听过北狄乌恒王的暴虐名声,攻占城池后便是几天几夜的烧杀抢掠,除了听话的老弱病残和女人,其他正常男丁都会直接坑杀。边境百姓常年生活在如此高压下,大多都会流往近处的崇州,亦会有很多人落草为寇,抢掠其他州的资源。

    成国公镇守西北,因西戎安逸,所以这些年来处理的都是被北狄强军压迫而四处奔走流窜的马匪盗贼。

    夏侯千是成国公的老来得女,自小带在身边,纵马射箭,剿匪杀敌,称得上西北军的少将军。但她心中却仍对将那些悍匪逼成那般模样的北狄王有些畏惧,更别说手段更为残忍暴戾的乌恒王了。

    可她没想到乌恒王竟也会来上庸学院,且对方全然不像是传闻中的那般暴戾狠毒,反而有些过分守礼知趣。但她每次望入那双浅笑自若的狭长眼眸,却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升起阴寒之气。

    夏侯千知道,他在伪装,他来上庸学院,定是预谋着什么大事。

    那大晋和亲公主,对他又能有何阻碍?

    忧切目光在看到密林前张扬明朗的身影时顿时消失无踪,夏侯千心底微松,却在看到与少年亲近走出的欧阳瑜时,眼眸陡然沉冷。

    “殿下与她……”

    玉青落顿时明白了先前那些学子怪异的眼神因何而来,心中不觉好笑,但她还是顺势拉下了脸,大步走进。

    “过去看看。”——

    比武台上,

    宇文贺看到气势汹汹走来的慕容琬,顿觉焦躁烦闷。

    自从那日后,这女人就一直阴魂不散的缠着自己。不论是在上庸,还是外面,总是借着和亲公主的名头,正大光明的与他待在一起。因二人身份,他暂且不能动手,让宇文贺着实憋闷了好几日。

    如今好不容易借正式比武发泄一下,结果这女人又来了。

    宇文贺克制着心底久未消解的燥郁杀意,扯开微笑。

    “怎么?公主想与本王在此一决胜负?”

    慕容琬露出心知肚明的假笑:“请王爷指点。”

    “公主天横贵胄,大晋明珠,这如何能叫本王舍得?比起比武,本王还是更希望与公主在其他地方……好好切磋……”

    “少废话!不敢比认输就是!”

    宇文贺挑眉,姿态从容:“既然公主想要,本王便舍命相陪,只是学院比武难免磕碰受伤,公主若是……”

    “聒噪!”慕容琬翻了个白眼,冷冷望去,“乌恒王何时开始竟像酸儒般磨磨蹭蹭起来了?!”

    宇文贺笑了笑,缓缓抬手。

    “公主先请。”

    毫不理会台下先生警示的数道‘点到为止’,慕容琬冷哼一声,疾步上前,抬臂提腿,攻势凌厉。

    然而,几招之下,她竟连对方的半片衣角都未碰到。眼角扫过人群中静默的熟悉身影,慕容琬眼眸沉暗,身体忽然后仰。

    在男人轻笑伸手时,她腰肢一扭,贴近对方身躯,抬手迅疾攻上面门。下一瞬,慕容琬的手便被猛地攥住,铁钳般坚固的大手用力翻转,将她狠狠掼向地面。

    偷袭不成,慕容琬咬紧牙关,运气准备抵抗对方这狠厉一击。

    “偷天换日!直上云霄!”

    骤然响起的少年声清朗明净,让慕容琬眼眸一亮,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吊在那只手上,抬腿重击对方下三路,在男人反射性回挡时,她快速撤腿借力,但因对手反应迅速,本该落在对方脆弱脖颈的身体只能滑下,挂在男人后背,双臂死死的勒住男人咽喉。

    被如此熟悉的一套动作接连攻击,宇文贺不可遏制的大笑出声,鹰隼般的目光迅疾锁定台下少年,开口声音毫无影响。

    “果然还是临安王厉害!阿弟这般手痒,不如亲自上来与本王过两招?”

    被对方的称呼恶心到脸色发黑,慕容稷毫不留情怒斥出声:“宇文贺!你他娘是不是故意的!明知本王已无法登台比武,如今竟敢对阿姐下狠手!日后是不是还要故意违反两国合约,再兴战事!!!”

    四周原本还在看戏的学子,顿时被这言语激起了强烈的不满,发出了嗡嗡的议论声。

    宇文贺摇头轻笑,将身后女子扯下,直接走下比武台。

    “不过随便玩玩,殿下何必生气?本王认输就是。”

    上庸学院比武肃正,但亦不乏有故意认输情况,见惯了大小比试的守台先生及时敲锣宣布胜者。

    上庸学子众多,起始比武为轮武模式,上台者必须撑过三轮,期间一旦失败,便无法争夺队长之位。就算想要认输,也得等下一位学子上台开锣。

    慕容琬就这样被留在比武台等待抽签下一个学子,眼睁睁的望着那禽兽逐步接近慕容稷,却只能在比武台上愤怒跺脚。

    “听闻阿弟又派人给大营军士送了些伤药,难道阿弟还对崔公子念念不忘?”

    慕容稷抬眼:“关你屁事?”

    宇文贺笑容未改,越过少年头顶,对上几步外急速逼近的杀意凛然的黑沉眼眸。

    “殿下那晚激烈模样,莫非你们已经睡过了?”

    慕容稷目光烦躁,刚要怒斥,却听到了身后两道不约而同的质问声。

    “和谁睡了?!”

    “睡了?这么快!”

    宇文贺微笑:“自然是崔公子。”

    夏侯千更震惊了:“崔公子?!怎么还有崔公子的事!!”

    虽然那日在风云楼早就看到了少年身上痕迹,但玉青落根本没想到那是崔恒做的,闻言,不禁疑惑看去。

    燕景权压抑怒火,死死的注视着少年耳下未曾消退的齿痕。

    “崔、恒?!”

    慕容稷黑着脸转身,义正言辞道:“绝对没有!都是那混蛋瞎说的!你们千万别听风就是雨!本王什么样的人品你们还不清楚吗?!!!”

    夏侯千冷笑:“那刚才的欧阳瑜又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何从密林里衣衫不整的出来?”

    “欧阳瑜?”宇文贺目光怪异,“阿弟这口味还真是千变万化啊!”

    燕景权沉了口气,攥住少年手腕,扯回:“慕容稷!你究竟还要招惹多少人?!”

    扫过已经走远的姐弟俩,慕容稷咬牙切齿,只得认命站在包围圈里,昂首挺胸,气势磅礴。

    “那又如何!本王是大晋临安王!多几个红颜蓝颜怎么了?!”

    宇文贺点头:“阿弟这话倒是没错。”

    燕景权蓦地瞪过去,却因在比武台外,只能克制怒火。

    夏侯千更是被这话气的七窍生烟:“慕容稷!你别忘了这里还有陛下亲赐的临安王妃!你将她置于何地?!”

    慕容稷眨了眨眼,没说话。

    玉青落暗叹一声,走上前,环住少年手臂。

    “只要殿下心里有我,无论殿下喜欢谁,我都会尽力帮殿下纳入府中。”

    “玉青落!你是不是……”

    “多谢夏侯学子关心,这是我与殿下的事情。”玉青落径直打断,目光沉定。

    对上女子坚定眼眸,夏侯千瞬间明白了什么,她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你别后悔!”

    玉青落挽着少年手臂,垂眸轻语:“殿下,我们该走了。”

    慕容稷看向手腕上骨节分明的粗粝大手。

    “还不松手?”

    燕景权抿唇:“你和崔恒……”

    对上男人熟悉的执拗眼神,以及四周逐渐扩大的议论声,慕容稷怒从心起,燥意不加掩饰。

    “够了!本王喜欢谁不喜欢谁都是本王自己的事!就算本王对崔恒有意又如何?你们还要杀了本王不成?!”

    “稷儿!”慕容琬刚认输过来就听到了这样一番话,她眼眸圆睁,不可置信的望向前方,“崔公子他……”

    “他是世家子弟!本王当然清楚!京都贵女们的良配嘛,本王又不是非要得到他!谁不喜欢好看的人!本王就是欣赏他怎么了!再说了,本王欣赏的人多了!难不成每个都要告诉你们?!”

    霎时,比武场内一片死寂,就连几位守台先生都瞪圆了眼。

    眼前几人身体僵直,唯有宇文贺还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手臂传来玉青落加重的力道,四周寂静无声,慕容稷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了,毕竟崔恒是世家贵子,亦是众学子心中榜样。

    都怪青玉新制出的静神丹,虽能消解仙凝丸药性,但却激发了体内的燥火,药性几乎全都转化成了燥郁之气,让她最近心情很是不好。

    现下抒发后稍微冷静下来,慕容稷轻咳两声,正准备缓和两句,便忽然听到了一道不该出现在此处的清润嗓音。

    “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慕容稷猛地回身,与慕容琬几人一样,目瞪口呆的望向人群中芝兰玉树的皎皎君子。

    “崔……崔恒?!”

    这家伙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儿!!!

    第129章 怒压亲吻迫消真情 你又发什么疯?!……

    后山比武场的沸腾喧嚣声被抛在身后, 逐渐远去。

    二人并行,沉寂无声,缓步经过律堂, 前后进入狭窄石壁, 步行不过百米,眼前便豁然开朗。山石林立树木葱郁间, 一座石亭屹立其中,怪石为桌,枯木作椅,返璞归真,幽寂自然,令人不觉心旷神怡。

    慕容稷从未发现上庸还有如此妙地,她上前两步, 认真观察着此处由人力简单制成的天然石亭, 目光敬佩。

    “这是何地?何人所做?”

    崔恒望着少年雀跃的身影, 眸底溢出暖色:“静心亭。当年晏丞相随手所做, 此后多年,凡学子陷入困境, 皆会来此静心修心。久而久之, 便称作静心亭。”

    慕容稷坐在树藤秋千上, 听着树木枝叶摩擦的咯吱声, 笑望入口处青年。

    “静心?崔兄可是觉得本王太过放肆?想让本王在此处多静心修心?日后莫要再说那些影响崔兄的混话了?”

    崔恒紧紧的注视着少年,喉咙滚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那夜‘情魂骨’内用情香焚出的仙凝香气深入骨髓, 崔家秘药虽可压制药性,但体内无法舒缓的情欲愈烧愈烈,他全然被那股汹涌欲海淹没、控制、肆虐。

    醒来后, 塌上的凌乱痕迹让他惊惧惶恐,当即一把火烧了整间屋舍。可崔恒深切明白,哪怕烈焰再盛,都无法将他脑海中不断出现的明媚少年烧毁。只会将那张漂亮面容烧的愈发灼艳,只会将他们肆意纠缠的身体照的愈发清晰,只会将少年难耐的诱人轻喘深深刻入心魂。

    消解仙凝丸药瘾的解药很快制成,他也慢慢恢复如初。只是那日烧毁屋舍的事情,崔老还是知道了,他知道将会面对什么,亦想在此之前,再见见少年。

    可谁曾想,竟会听到少年不顾世俗的真切情感,那样强烈,又近在咫尺。

    崔恒想要得到,却又害怕会伤到少年。

    可望着那双热切的期待眼眸,他沉吟良久,最终还是开了口。

    “殿下,我……”

    “好了!崔兄不必担心!”

    见青年如此犹豫纠结,慕容稷心底沉叹,将那丝连她都无法看清的情绪蓦地挥散,跳下秋千,走进石亭。

    “本王方才那番话,不过是为了堵住那些人聒噪的臭嘴,防止宇文贺故意将那夜的事情传的离奇。时过境迁,日后只要我们相处得当,外面那些流言便会不攻自破。”

    崔恒眼眸沉暗,跟着走上石亭。

    “殿下,我是想……”

    “其实那晚本王也有错,崔兄若非为了救本王,也不会同本王被迫关在石室,造成那般严重后果。对了!崔兄的药瘾可是解了?有没有什么副作用?本王……”

    “殿下!”

    肩侧忽然被对方大手紧扣,慕容稷仰头,望向青年克制压抑的面庞,目光询问。

    崔恒垂眸,双手不觉用力,呼吸沉重:“殿下,我心中……”

    “崔巡查使,慕容学子,几位长老有请。”

    陡然响起的声音清正沉定,仿佛雪山之巅的清流,寒气逼人,直刺心底。

    慕容稷僵硬扭头,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只是男人身体微侧,视线落在石壁通道,看上去似乎在刻意避嫌。但她知道,这人定是在强行克制怒火,月白衫侧垂落的手指甚至都泛起了可怕的青紫。

    想到这几日晏清被她逼迫饮酒的可怜模样,慕容稷心尖猛颤,连忙后退两步,走向石壁通道。

    “本王那日说的很清楚了,几位长老还找本王做什么?”

    晏清没有说话,周身气息愈发冷沉。

    慕容稷摸了摸鼻子,尴尬望向身后的青年:“崔兄来上庸学院是看望崔老吗?”

    崔恒目光落在少年身上,抿唇不语。

    话一说出口,慕容稷就后悔了。

    世家规矩森严,崔老想必定是因为仙凝丸一事,特意叫崔恒来上庸听训。至于她,应该是被专门警告的一方。

    石壁通道狭窄昏暗,气氛更是凝滞沉重,慕容稷僵直走在两人中间,被二人身上不断散出的死寂漠然深深包围,呼吸不畅。

    直到走出,她扶着石壁深吸了口气,在二人疑惑视线下,干笑两声。

    “本王今日身体不适,还是改日再去学议堂请罪吧!”

    说罢,转身欲走,却被一只大手牢牢攥住,头顶声音愈发冷沉。

    “学议堂后间常备各类伤药,慕容学子可以先休息。”

    崔恒眉头紧蹙,刚要说话,便对上了男人毫无情绪的目光。

    “崔老很担心巡查使。”

    一句话,便让崔恒打消了念头。他虽长在京都崔家,却也去过雍州本家,深知世家望族千年底蕴下难以撼动的根系有多森严。他越是对少年在意,少年便越是危险。

    如今他能做的,便只有……远离……

    几人缓步踏入学议堂,门口守卫恭敬颔首。

    目送崔恒进入主堂,慕容稷却被迫停在原地,手腕无法挣开,她只能愤怒抬头。

    “叫本王来又不让本王进去!你他娘的究竟想做什么?!”

    主堂房门紧合,晏清面容平静,拉着愤怒挣扎少女越过几名肃穆守卫,径直往后间走去。

    “殿下不是身体不适?可以先在此处休息。”

    男人身体逐渐燃烧起来的温度,以及手腕上愈发加重的力道,怎么可能是让她进去休息!

    “不用!本王就在……”

    慕容稷扒住门框,急切想要离开,却直接被男人点了穴道,她只能睁大双眼,死死地盯着不远处几名目不斜视的学院守卫。然而毫无影响,腰肢被男人大手揽住,提高,房门一关,内外完全隔绝,听不到任何声音。

    学议堂后间不大,只有主堂三分之一左右,但其内桌椅软塌、茶水点心、各类伤药等五脏俱全,确实像是一个临时休憩的房间。

    里侧墙壁高悬有巴掌大的凹面明镜,映照出来的东西虽然不算清晰,却能看出是主堂内的陈设。换个角度,便能看到主位上端坐一位老者,以及……恭敬跪在堂下的崔恒。

    这般的监控室不算稀奇,慕容稷在很多酒楼花坊都见过。但上庸学院大多墙壁都隔音,此间虽也能通往主堂,但房门紧闭时,只有内功深厚者能听清主堂内对话。她虽达不到那种程度,但还是能听到些细微声响,知道主堂内的崔恒正在听受训诫。

    慕容稷刚要说话,却发现穴道还未解,她扭头怒目,直接对上了男人漆黑幽暗的熟悉眼眸,不觉后退两步。

    后背紧贴冷硬墙壁,身前陡然覆上的高大身躯压迫危险,落在肌肤的滚烫唇舌一路游移,仿佛能将她整个人烧灼湮灭。

    “……唔唔……”

    这个疯子!这里可是学议堂!!!

    下颌被强行抬高,接受着男人疯狂的侵略扫荡,舌根被吮吸酸麻,唇齿碾磨,甜腥气充斥口腔,紧迫的呼吸被肆意掠夺,头脑逐渐缺氧,发懵晕眩,挣扎的身体最终只能被男人大手支撑着,才不会滑落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稷才被放在座椅上,她平复着呼吸,指了指自己喉咙。

    晏清容色如常,抚摸着少女浸染绯色的明艳面庞,淡淡道。

    “殿下可是想要崔恒?”

    冲破穴道的身体再度被压回座椅,慕容稷眼眸怒睁,紧咬的唇瓣被男人大手用力抵开,按压着渗血伤口。

    “他是世家望族认定的下任掌权者,崔家未来家主,千年扶桑延续的浇灌人,大晋臣民心中的暗帝,亦是……殿下将来最大的拦路者。臣说过很多次,为何殿下就是不明白?”

    上庸学子衫简便舒适,穿着容易,褪下同样容易。

    男人大胆的动作让慕容稷倒吸一口凉气,再次强行冲破穴道,按住衣衫下肆意大手,目光惊颤。

    “你……你……外面……啊唔……”

    唇上大手紧扣,慕容稷只能发出闷哼,两只手奋力阻止,却根本抵不过对方强硬动作,只能被迫望进那双深不见底的幽邃黑眸。

    “今日崔恒来上庸,殿下应该很期待他表明心意吧。”

    “没……唔唔……”

    晏清直直的注视着手下轻颤少女,将对方偏移的视线强行扭转,落在自己身上,愈发狠重。

    “殿下看到他就这么激动?殿下可是想听到他的声音?还是殿下此时……已经将臣当成了其他人?!”

    嘴唇被松开,仿佛刻意想要她发出些声音,将主堂的人吸引来一般。

    慕容稷咬唇,克制着翻涌的情潮,眸中怒火被男人只有在酒后才会流出的水色莹润浇灌熄灭。

    良久,

    稍缓之后,她狠狠嵌入结实手臂,低声怒喝:“混蛋!还不出来!”

    “殿下还未回答臣,”

    男人仿若未闻,径直将她对准镜中跪着的青年背影,慕容稷怔愣间,虚软身体瞬间转移落下,退出的湿热手指拂过齿痕,沉哑磁性的声音穿透耳膜,直入心底。

    “是否想要听到他的声音?”

    慕容稷知道这男人武道深厚,但却第一次发现她竟根本无法撼动对方。此时只能压抑怒火,沉声解释。

    “晏清!你别乱来!今日我们只是意外相见!本王都不知道他为何会来上庸!你快放开我!别忘了这里可是学议堂!你有什么话什么气,等回内苑再说行不行?!”

    被迫待在学议堂做这种事情!慕容稷悔不当初!早知如此,她当时定不会招惹这难缠的混蛋!

    依旧没被松开,反而被压重了几分,身下灼热愈发清晰,情潮未退的身体微微发颤,慕容稷双手被对方大手包裹,落在腹部紧压,身后胸膛仿若擂鼓,耳侧传来男人平静沉哑声。

    “殿下莫怕,世家训诫至少一个时辰。殿下若想听……”

    “本王不想听!本王错了还不行吗!本王以后再也不想崔恒了好不好?你先松开,有话我们好好说!”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在其他地方,做也就做了,可这里……

    慕容稷注视着镜中的模糊人影,哪怕清楚外面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也无人看到,但她却总觉得是在当着主堂内的人厮混。

    她真的……

    “不行!你别……啊嗯……”

    男人闷哼声近在耳侧,很快,后颈处传来湿热气息,肩膀旧伤再被咬上。

    “殿下……注意听仔细些……”

    慕容稷嘴唇紧咬,缓和着突如其来的胀痛不适。然而,随之强行涌入的磅礴内息,散往四肢百骸,将她的身体温柔浸湿,五感瞬间提升。

    很快,她就听到了主堂内的说话声。

    【崔氏祖训,你明明记得很清楚,为何故意违反?那晚,你可是动了心?】

    【……叔祖,世荣从未有过僭越之心,那日不过是被仙凝丸药瘾支配,不得已为之。】

    【今日来上庸,为何寻他?】

    【……殿下送来伤药及时,依礼特意前来道谢。叔祖放心,世荣不会做出任何有违世家礼法之事。】

    【如此便好,回去再将祖训默百遍,老夫会亲自查看。这几日的事情,再同老夫仔细说说。】

    ……

    后面的话逐渐消失,慕容稷神情微怔,飘散的思绪陡然回落,溢出轻喘被男人大手按回,身体猝然紧绷,重重压在滚烫怀抱,粗粝手指拂过湿色,沉抑哑声紧贴着耳垂响起。

    “殿下欣赏他又如何?他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他永远都会是世家望族精心教养的傀儡,他随时都可能用世家这柄利剑刺入殿下胸口。他注定,要与殿下站在对立面。”

    慕容稷眼眸微阖,抵抗的力道逐渐减轻,轻柔安抚着。

    “本王……明白……你……只有你……喜爱…本王……都知道……”

    热切的吻密密麻麻落下,慕容稷虚软无力,被迫抬起,扭转,面对着那张充斥欲情暗火的俊美面容,再度沉入无尽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

    慕容稷软趴趴的任由男人清理身体,燃起的沉香逐渐覆盖室内先前的麝香腥气。

    “若是被人发现,本王杀了你!”

    此时的男人动作轻柔,神情温顺,完全不见之前的压迫危险,肆意欺压。

    “殿下放心,观室隔绝内外,崔老极重族中子弟,专心训诫,不会听到。”

    慕容稷咬牙切齿:“那他们要是看到本王这副模样……”

    “不会,”将药膏涂抹在少女肿胀唇瓣,晏清眉目温和,“崔老不会再让殿下接近他们的继任者。”

    慕容稷微滞,手指陡然传来刺痛,她眉头紧拧,抽回双手。

    “你又发什么疯?!”

    晏清:“殿下……有我还不够吗?”

    慕容稷反骨一起,顺口就想激怒对方,可一想起方才的……就瞬间偃旗息鼓,双手落回,安抚道。

    “够了够了!本王最喜欢你了!你就是本王的心肝宝贝!本王永远都离不开你!可以扶本王起来了吗?”

    虽然知道少女只是在敷衍自己,可听到这样的话,晏清还是很高兴。

    刚走没两步,面颊又落下轻吻,慕容稷反射性身体一颤,连忙捂住男人温热唇瓣,急忙道。

    “好了好了!你若还想要,晚上本王奉陪到底好不好?这地方……绝对不行了!”

    晏清吻了吻少女指尖,眼眸溢出笑意:“这是殿下亲口说的,殿下一言,”

    “…………万马难追。”

    意识到今晚难熬,慕容稷闭了闭眼,吞掉男人塞进来的清神丸,跟着对方走向暗门。

    主堂内,崔恒早已离开,崔老端坐上位,眼眸半阖,似是在看着她,又像是在注视着冷硬地面。

    “慕容学子,可知为何会叫你前来?”

    慕容稷朗声道:“本王又不是傻子,崔老想说什么话就直说吧!”

    “不愧为陛下亲封的临安王,虽纨绔嚣张,却也赤诚直率,那老夫就不绕弯子了。”

    慕容稷暗暗瞪了眼一侧长身玉立的清正男人,扶着酸软的腰肢,换了个姿势,等待着崔老的警示,却未曾想,会听到一句意外之言。

    她眼眸圆睁,认真注视着上位老者。

    “崔老可是在开玩笑?”

    只见老者发出不屑冷哼,下颌轻抬,眼眸闭合,身姿端正:“老夫从不开玩笑,慕容学子若是遵守约定,云山下的药园地契,明日便可归于慕容学子。”

    一座药园,让她离开崔恒?

    慕容稷承认,她的确是对崔恒有些意思,但如今亲也亲过摸也摸过,方才又被那混蛋那样逼迫消减对崔恒的好感。若是崔老像之前对待崔恒那般滔滔不绝的警示训斥,慕容稷绝对毫不犹豫的直接答应走人。

    可是现在嘛……

    慕容稷摸了摸下巴,忍不住趁火打劫:“崔老这话,当真是看轻了本王对世荣的一片真心呐!本王连春济堂都能送给他!还会在乎区区一个药园?!”

    晏清蓦地抬眼。

    崔老也被气的怒睁双眼,苍苍白发无风自动:“你!你!你个混账东西!”

    “本王可是堂堂大晋临安王,世荣这般清风朗月的世家贵子,正好配得上本王身份,崔老不如……”

    “闭嘴!你给老夫闭嘴!!!”

    慕容稷被眼疾手快的晏清拉到一旁,心有余悸的抚了抚胸口,怒瞪堂上老者,却没敢再撩拨虎须。

    晏清沉下怒意,拱手道:“崔老息怒,临安王虽出言无忌,恣肆张扬,却也是陛下心头肉。只要崔兄不再上心,临安王定无法影响崔兄。”

    崔老出身崔氏嫡系,自小天赋异禀,受人崇敬,自入上庸之后,更是高高在上,从未有人忤逆。今时今日,还是崔老平生第一次被气的想要动手。

    他沉压着怒火,指着堂下浪荡少年,喝道:“慕容稷!你真当老夫不敢将你逐出学院吗?!”

    慕容稷撇嘴:“崔老确实能将本王逐出学院,但却没办法将本王逐出金陵。金陵王可是非常想要撮合本王与世荣呢,只要本王想,找到他应该很容易。”

    “你!你这个……”

    “不过,”在男人沉暗目光下,慕容稷连忙打断崔老的怒火,笑眯眯凑上前,“只要崔老再加个筹码,本王就发誓,绝不再接近崔恒,如何?”

    崔老眉目冷沉:“说!”

    慕容稷:“本王记得南越使者快到了,能不能,让本王亲眼看看尸蛊如何所制?”

    不是恢复记忆,不是想要圣女,而是尸蛊。

    崔老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仿佛没有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出的杀意一般,慕容稷笑意盈盈,再度上前。

    “自从香红阁密道后,本王就一直对那玩意儿念念不忘,听说这东西只要入体,就能让对方像个不知疲倦的野兽一样疯狂攻击!无法停止!除非被火烧死,就像刑部那场人祸。”

    崔老:“临安王想说什么?”

    “没什么,本王只是想逼金陵王交出万俟硅而已。本王知道你们也想处理掉他,只是碍于薛侍郎的面子。只要崔老能给本王尸蛊,本王就能将他处理的干干净净,不留后患。如何?”

    杀意逐渐消散,慕容稷乘胜追击:“金陵王那老混蛋总是想要给本王和崔恒下药,本王倒是无所谓,但世家望族延续千年,怎能受此屈辱!听说他如今还命欧阳瑞专门在云山附近大肆购买土地,还想要建学院收学子!简直是蚍蜉撼树!不知所谓!”

    崔老冷哼一声,端正坐回软塌。

    “临安王倒是知道的挺多。”

    慕容稷摇头轻叹:“云岭渡一事后,金陵王的野心昭然若揭,本王就算再蠢,也知道谁能信任。若非有上庸学院,有世家望族,本王怕是早就死在他们手里了啊……”

    几番话,目的明确,情真意切。望着少年擦拭眼泪的可怜模样,崔老眉峰微聚,沉声道。

    “临安王赤子之心,老夫便助你一回。”

    慕容稷顿时激动万分,拱手长揖:“多谢崔老!本王定会遵守约定!再不接近崔公子!外面那些流言,本王也会处理干净!绝不会影响崔公子仕途!”

    崔老闭目挥手。

    离开之前,慕容稷试探询问:“那药园地契……”

    崔老额头青筋跳动:“明日!”

    “好好好!小辈这就告退!”——

    顺利离开学议堂,恰好到了学膳堂开堂时间。

    慕容稷挥手送别被几位先生拉走的晏清,在男人深沉目光下,笑着走向学膳堂。

    然而没走两步,她便忽然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热流涌出体外,小腹传来阵阵酸胀痛感。

    慕容稷脚步顿停,双目呆滞。

    提前了……

    该死的混蛋!定是方才做的太狠了!

    好在她已经出了学议堂,否则还不知要如何在这种情况下应付崔老。

    慕容稷脚步加快,转道直接抄小路前往内苑。

    此时学院大多学子都去了学膳堂用餐,偏僻小路基本无人,只要她动作快些,就能避开那些回学舍休息的学子,直接进入内苑。

    然而,事与愿违。

    刚过学舍,内苑不远处便迎来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慕容稷,你……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受伤了?!”

    第130章 美人枯骨身份暴露 你们疯了吗!!!!……

    “没有没有!你怎么过来了?”

    燕景权大步流星走进, 双目迅疾扫过眼前苍白少年,在那过分红润的唇瓣流连几瞬,往下, 落在对方褶皱学子衫, 鼻翼耸动,眉头紧蹙。

    “你受伤了!学议堂有人对你动手了?怎么不去医堂?伤到哪里了?我看看!”

    眼见男人就要冲过来检查, 慕容稷连忙后退,指甲划过手心,在对方大手落下时连忙举起手,露出新鲜血液,面容无奈。

    “本王真没事!只是崔老给的小警告而已,休息休息就好了,不用担心。”

    “可是……”

    慕容稷径直打断:“本王累了, 有事明日再说。”

    少年语气疲惫焦躁, 背影清瘦, 脚步虚软无力, 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人吹散。燕景权紧随的脚步顿停,想到之前比武场内情形, 他沉叹一声, 只能先咽回道歉的话, 一步三回头的缓缓离开。

    慕容稷如今根本没功夫理会燕景权心情, 她强忍着小腹阵阵抽痛,一步一步挪回内苑。

    房间内,

    幻梦秀鼻翕动, 起身下床,小碎步走出内间,拉开房门, 刚好对上一张惨白如鬼的虚弱面容。

    她眨眨眼,直接看向对方身下:“血……唔唔……”

    慕容稷连忙将房门关合,半压着幻梦坐在外间软塌,捂着少女的手指泛出青色。

    “嘘!本王没事,换个衣服休息会儿就好,你……你在这里先坐会儿……”

    见少女乖巧点头,慕容稷嘴唇紧咬,捂着肚子进入内间,关门时朝外面望来的好奇面容挤出安抚微笑。

    “马上……就好……”

    关上瞬间,她连忙走到床榻,将夹层里的简易卫生棉拿出,解开褶皱的学子衫,褪下亵裤和假肢,面色痛苦的望着上面明显的血迹,随后清理身体。

    倒霉的是,外面很快传来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不是先生,而是由守卫带着前来的两名学子。

    慕容稷眉头紧蹙,加快动作,套上干净的学子衫,几乎同时,外面传来敲门声,以及青年明显不虞的声音。

    “我是欧阳瑾,想同殿下说说阿瑜的事情。”

    这时候?

    慕容稷心情烦闷,身体又不适,现在只想好好休息,可最终理智还是压过了燥郁情绪。

    她迅速将染血衣衫团起,塞入床底,燃起沉香,走出内间,扫过依旧乖乖坐在软塌的幻梦,打开房门,烦躁不加掩饰。

    “欧阳瑜不是很厉害吗?她怎么不亲自过来?”

    欧阳瑾脸色难看:“阿瑜再娇纵也是姑娘家!殿下已有正妃,之前行为未免也太轻视我欧阳家!”

    “男欢女爱,再正常不过。怎么,”慕容稷扫过青年,以及常在他身边的瘦小家仆,轻嗤道,“你还想当着学院守卫的面对本王动手不成?!”

    “不敢,我只是来寻殿下好好谈谈。”

    早就听说了后山密林发生的事情,向来憨厚老实的八公子气怒前来属于意料之内,两名守卫对视一眼,碍于金陵王情面,只能暂时离开,给对方处理时间。

    走之前又提醒了两句‘禁止动手’‘平心静气’之类的话。

    慕容稷懒散走入房间,坐在软塌,揉了揉幻梦好奇的脑袋。

    “乖,先去内间。”

    “好。”

    几乎同时,随欧阳瑾进入房间的小路鼻翼翕动,直接道:“血气。”

    慕容稷轻咳两声,抬起缠绕的伤手:“无碍,只是小伤。你们有什么话赶紧说,等先生们回来,就麻烦了。”

    却见那样貌平平的家仆摇了摇头,面无表情:“气味不一样,那是……”

    “好了!女儿家的事情别多问!欧阳瑾,管好你的人!”

    顺着少年目光落在幻梦清瘦背影,小路目光微怔,被欧阳瑾扯了扯,才垂下头,嘴唇紧抿。

    欧阳瑾:“抱歉,那我就长话短说。‘情魂骨’的骨地,其实是一场地下盛宴,被金陵上层权贵称为‘美人枯骨’,凡进入者,如今皆被迫绑定在金陵王这艘大船上,除非淹死,否则……绝无可能下船。”

    见对方目光恍惚,仿佛看到了什么怪诞奇异的画面,慕容稷接着问:“那你们,和骨地的联系是谁?”

    “……她…她是望梦楼第一舞姬,才貌出众,性情高傲良善,拒绝无数达官显贵,最后被金陵王纳入府中。生下龙凤胎后,更是扶摇直上,宠爱有加。可惜……”

    慕容稷没有说话,看着青年面上落下无可奈何的眼泪,嘴唇因克制而泛白。

    “……无论她爬的多高,始终都是一个无依无靠的舞姬,上位者一句话,她还是要为贵客起舞,陪侍,最后化作一堆枯骨,成为骨地里毫不起眼的几块白骨。”

    想到与金陵王的几次接触,慕容稷完全相信对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是……

    “听闻龙凤胎自出生后就千娇万宠,虞夫人几年前病亡,金陵王待龙凤胎更是宠爱纵容,给了龙凤胎极大的自由,府中无人可比。”

    却见青年冷笑一声,面上沉出讽刺:“他当然会对我们好,因为当年有个瞎眼老道对他说过一句话,大致意思说是我们与他紧密相连,可以旺盛他的命之类的。”

    慕容稷疑惑:“可知具体?”

    “只有他知道,他也的确对我们很好,非常好。可当我们知道阿娘死因时,那些好,便都成了愤怒,成了重压,成了随时会让我们陷入深渊的巨兽。”

    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欧阳瑾直接道:“金陵府尹蔡大人也是那场盛宴的贵客,但他只去过两次,刚接触逍遥丸不久,还未完全沉溺那样疯狂残虐的场景,他被吓坏了,他刚回家就病倒了,上位者担心他病中乱说,便专门将人接到了望梦楼。”

    “蔡大人沉浮官场多年,终于从崇州苦寒之地调来繁华金陵,族中已然没有多少财物,和光同尘,是必然的结果。他想要保护家人,家人亦想保护他。”

    慕容稷静静听着,视线掠过二人不知何时紧握在一起的手。

    “蔡知秋有个古灵精怪的妹妹,他们扮做侍者进了望梦楼,等蔡大人醒来,就看到他的两个孩子沉醉逍遥丸的疯狂模样,最后……却只能带出一个。”

    慕容稷:“她成了‘情魂骨’的毒女。”

    欧阳瑾沉叹道:“为牵制蔡大人,她无法离开‘情魂骨’,同样不会被送入骨地,最终只能无可避免的成为毒女。蔡知秋经常去‘情魂骨’,就是为了保护她,但总有他顾不过来的时候,亲眼看着最爱的人一步一步坠入深渊泥潭,他……比我们更想毁了那个地方。”

    想到蔡知秋平日里浪荡松散的纨绔模样,慕容稷没想到他竟有如此毅力,能在经常出入‘情魂骨’那样的地方时,硬生生挺着毒瘾的反复折磨,强行激出理智去保护他的妹妹。

    慕容稷体会过,知道那有多难。

    也知道,唯有强大到足以燎原的恨意,才能做到那般地步。

    送走欧阳瑾,学院先生们正好回来,花玉锦游刃有余的与众先生高谈阔论,见到她,笑容一顿,与身后两位先生说了两句话,便大步走了过来。

    天色渐深,残月如霜。

    前往无妄森林探查,不过十几日未见,花玉锦没想到自家纨绔嚣张的小侄子竟成了这副软趴趴的小白脸模样。

    他轻笑两声,揉着少年柔软发顶,带人回到房间。

    “听闻临安王这段时间可是过得多姿多彩啊!惹得祸就不多说了,来!先告诉小舅舅!你如今究竟招惹了多少个红颜蓝颜,又是怎么变成这幅衰样的?”

    “……一言难尽……”

    慕容稷干笑了两声,递上温茶:“还是小舅舅先说说无妄森林的事儿吧。”

    花玉锦轻啜一口,摇头,正色道:“吾乃学院先生,怎能为你一个学子破例,透露月底考核事宜。”

    慕容稷知道今日她很倒霉,但她没想到,还有更倒霉的事情。

    当她正为如何套出无妄森林事情发愁的时候,内间的门,忽然开了!幻梦抱着她先前塞入床底的染血衣衫和假肢,两三步走上前来,一脸无辜的将血迹摊开,发出好奇的询问。

    “下面怎么流血了?”

    “流血?下面?!”

    幻梦自从进入内苑,就不再穿学子衫,这一套染血衣衫是谁的再清楚不过。

    花玉锦吓得从座椅上弹起来,大手迅疾拉过少年,面色惊恐的解开少年外衫,往下探去。

    “慕容稷!你可真他娘的能忍啊!都伤到命根子了还跟老子玩什么文字游戏!这么多血,该不会是被废……”

    话未说完,花玉锦便被一股磅礴内息震到墙上,他咽下胸腔被震荡而起的血气,不可置信的望着忽然出现的晏清。

    随后,他眼珠圆睁,死死地注视着二人亲密的动作,脚步僵硬的跟着进入内间,后背紧贴房门。垂落手指颤抖虚握,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触碰到的空荡一般。

    最后,他惊恐万分的用传音入密发出绝望嘶吼。

    【你们疯了吗!!!!!!】

    这他娘的可是欺君之罪啊啊啊啊啊啊!!!!!!

    稍有不慎,他们整个花家都会跟着陪葬!!!!!!

    慕容稷揉着胀痛的太阳穴,有气无力道:“小舅舅坐下说话,小心别把门拆了。”

    “你还知道……”花玉锦强抑怒火,声音变调怪异,越沉越抖,“小心?!你一个…怎么能成了皇长孙?!花玉妏她可……对!她肯定知道!老子就说她怎么还专门来信让老子好好照看你!原来竟是为了……淦!楚王这个该死的小白脸!定是他蛊惑的花玉妏!!!老子当初就觉得他不怀好意!现在看来,他就是想要我们整个花家给他这个短命鬼……”

    “花先生慎言。”

    男人嗓音清越动听,平时学院先生议会,就是这样的声音将长老们的意思一一传达,花玉锦很熟悉。

    但他如今却觉得很陌生,不仅因为对方话语中的威胁,也不是先前克制的攻击,而是这个人,这个清正肃穆的学院首席先生,如今竟然对他这个风流纨绔的侄……女十分关怀,素来不苟言笑的俊美面容上带着温情和忧色,往日里毫不留情的大手此时却小心翼翼的抚过少女苍白面颊,紧握纤手……

    花玉锦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他大步上前,将男人从床榻扯开,仰头怒瞪。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你他娘是不是当我们花家没人了!!!竟然对……”

    “好了小舅舅,别欺负他,他如今已经是本王的人了。”

    花玉锦僵硬扭头:“你、说、什、么?!你、们……”

    “就是你想的那样,”慕容稷又疼又烦,脑袋都要炸了,直截了当道,“本王睡了他,本王需要他。现在知道本王身份的人寥寥无几,你最好冷静下来,否则,花家真的会给本王陪葬。”

    话落,室内陷入死寂。

    慕容稷不再看他们,合上双眼,疲惫道:“本王累了,你们出去。”

    晏清看了眼蜷缩侧卧的少女,眼眸沉暗,先行走出内间,将昏睡在门口的幻梦放在外间软塌,轻身离开房间。

    “后山奇石。”

    花玉锦冷哼一声,从正门离开。

    内间,

    听到二人离开,慕容稷无奈轻叹,在药物作用下,按着肚子陷入了沉睡。

    不知过去多久,她感觉到小腹传来阵阵暖流,温热紧贴着肌肤,时不时的抽痛酸胀逐渐消散,唇上传来湿热气息,苦涩药汁涌进来瞬间,慕容稷眉头紧拧,脖颈却被紧紧按住,抵抗的舌尖被强行纠缠吮吸,药汁不断涌入,深灌咽喉,落下灼热苦涩。

    “唔……哈……”

    慕容稷眼眸怒睁,双手紧扣对方结实手臂,却无法撼动半分。

    一吻结束,嘴里满是难以忍受的药苦味,倒霉难受了一整日的慕容稷直接被气哭了。

    “你……你故意的!!!”

    从未见过少女如此委屈哭泣,晏清一时间慌乱无措,连忙松开,跪坐一旁,将药碗放远了些。

    “抱歉殿下!我只是想喂殿下喝药!喝了药就不会疼了!”

    慕容稷哭声一顿,吸了吸鼻子:“从哪弄的?”

    “潘大夫那里,公主也用过。”

    慕容稷不高兴:“青玉做的就不苦。”

    晏清柔声安抚:“他不在医堂和小院,应是去找灵慕他们了,下次我定提前找他准备好。”

    慕容稷再次蜷缩起来,面色痛苦,可止痛药丸却被男人直接截走。

    “此物同逍遥丸药性相似,对殿下身体有害。”

    “你……”

    “我来帮殿下。”

    慕容稷怒火还未发出,便被男人掌心温热内息温柔包裹起来,暖流深入血肉,轻柔流转,痛意逐渐舒缓。

    她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视线忽然凝聚一处,缓缓道。

    “花玉锦打你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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