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队尾瞬时乱成一团。
有胆小的四下奔逃,试图找一个能够藏身的隐蔽处,躲避胡人的截杀!
胡人!那可是胡人啊!喝人血吃人脑的胡人!北疆和西关那么多城池都被攻陷了!他们这两个半人如何能够扛得住胡骑的进攻?!
几个什长也害怕,但到底还算训练有素,呵斥着兵丁列阵应对。
可这山路在水道南岸的龙牙山上,山道狭窄,两侧都是峭壁悬崖,根本找不到适合防守的掩体。
最后还是薛辉瑭亲自指挥,用弓箭队守住来时的入口,前队骑兵掩护着学家父子尽快撤离。
此时月朗星稀,山野间虫声却被马蹄声遮掩,大地震动,一队黑影很快出现在视野中。见到列阵的弓箭手,有人怪叫一声,齐齐举起了手中的盾牌。
是胡人!真的是胡人!那是只有胡人才会用的马盾和骨朵!
薛辉瑭的瞳孔瞬间缩紧,下意识地策马回撤,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之前还以为是那小兵胆怯,谎报军情,没想到竟然真是胡人骑兵,胡人怎么会忽然出现在银州城的外野?!
银州恒寿一线地处中原腹地,与边城相隔千里,难不成胡骑身上插了翅膀?才能飞跃千山万水从天而降?
对了!是通汇!是通汇城的古水道!
胡人占了通汇城,若是沿着水道秘密南下,的确可以到达他们所在的银州!
可怎么可能呢?
从通汇到银州,中间要经历这么多码头,难道就没有人发现胡人的踪迹吗?!
还是他们一直就藏在银州境内?!
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薛辉瑭的脸色惨白,抓着马缰的手不停地颤抖。
刚才他还在后悔没有和堂叔他们一起撤离,现在看,前方也未必就是生路!
正想着,忽听得嘭嘭几声弓弦作响,随即不远处传来声声惨叫。
胡人的怪笑声回荡在山谷中,血腥气迅速弥漫开来,身后马蹄声逐渐逼近,吓得薛辉瑭飞鞭打马,慌不择路。
只是再逃也逃不了多远。
前方不远处,有血腥气扑面而来,薛琰的马车歪在路旁,周围倒伏着尸体无数,还有没断气的人在痛苦呻吟,拼命挣扎。
简直地狱一样的场景!
薛辉瑭停住吗,双眼惊恐地看向前方不远处。
那里围着一圈胡人,而在胡人的前方,薛琰长子薛义臬正手举火把,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薛琰和薛义枭就倒在他的马前,一个被利刃穿胸而过,一个掉了半个脑袋和一只胳膊,死状无比凄惨。
见此情景,薛辉瑭吓得倒退几步,哆哆嗦嗦的叫道。
“大……大堂叔,你……你这是为何?”
“为何?”
薛义臬冷笑一声。
“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罢了。你们若不自寻死路,我也等不到这样的机会。若真想知道,便下去问你那三堂叔,你们惯常不是最亲近?”
说着,他弯弓搭箭,箭羽直插薛辉瑭的咽喉,少年还来不及求饶,便再也发不出声音,挣扎了几下,坠马而亡。
此刻,追杀马队的胡骑也赶到了,他们将场中还有一丝活气的兵丁一一砍死,然后领头的胡人朝薛义臬怪笑一声,用十分生硬的中原话说道。
“告诉你的主人,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让他记得信守诺言!”
说着,便策马回身,带领一众人马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之中。
二月二十,恒寿薛家家主及三子薛义枭,在银州城三十里外旷野被山匪击杀,无一生还。
恒寿薛家嫡支长子薛义臬,接手父亲留下的家主之位,成为恒寿城的新主人。
只是薛琰之死疑窦甚深,薛义臬虽贵为嫡长,却在恒寿内部并不被待见。
而更让世人怀疑的是,薛义臬掌权之后的第一件事,竟然宣布与阊洲薛家合宗,奉阊洲薛义栾为嫡系,恒寿为分家。不过合宗归合宗,但恒寿城的权力还是掌握在薛义臬的手中,薛义栾始终无法把手伸到恒寿。
世间有传,是阊洲杀了薛琰。薛义臬与薛义枭合作,联手干掉了薛琰和薛义枭。
真假不知,但持续了大半年后的分家闹剧,终于落下帷幕。
第108章
中原诸方风云变幻,塞外的牛背山却风平浪静,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意思。
唔,其实也不怎么安静。
事实上,墨宗上下正陷入热火朝天的春耕大业中。
上次交给铁匠坊的图纸很快完工,按照宁非的设计,宗门统一更新了农具,并且在牛背山谷地先行试用。
别说,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偌大一个谷地,用上新改良的深耕犁,整理起来迅速了很多,翻土效果十分明显。
最先种下的自然是土豆。牛背山谷地现在还处于超自然状态,非常适合土豆种植,而且三个月就可以收获,一年可收四季。
土豆是保命的根本,系统给的又是高级品种,必然要人人都是种植专家,但下田种地还是没问题的。
春耕干得热火朝天,九凌湖新城的施工也提上了日程。
宁非最终还是咬牙买下了城市规划图。九凌湖新城有工业区,若不能事先规划好管路排放,后期再改造会很麻烦。
在商城兑换的时候,宁锯子的心中不停地滴血。眼看着原本还三位数的商城点数瞬间只剩零头,宁锯子觉得自己的脑子也空了,整个人进入虚空状态,既恐慌又焦虑。
因为太慌,宁锯子就总想干点什么填补一下。系统倒是送了陶瓷工艺图,但宁非对此没什么兴趣。陶瓷在他看来,那都是艺术工艺品,是他不感兴趣的领域,不想干也不想看。
想来想去,还是搞水利比较靠谱。
他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水力纺织机。
水碾水锤水力鼓风什么的,基本原理都被木工房研究得差不多,如今已经开始在九凌湖边兴建高炉。
水力纺织机是宁非安排给刘通和萍花的功课。自从发现了刘通这个好苗子,宁矩子就一直密切观察,重点培养,然后……
然后就撞到了刘通和萍花姐的奸情!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月黑风高的夜晚。
百无聊赖的宁锯子走在坞堡墙根下的小路上,正努力消化着吃撑的肚子。
最近牛婶子对他这始终喂不壮的身板很有意见,变着法的给他做各种民间配方,坑得宁锯子苦不堪言。
比如黄连山葡萄糕,生鸡蛋裹猪肺,以及宁锯子生平最怕的猪油丸子。
搞到最后,他不得不跟牛婶子玩起你追我躲的游戏,每天神出鬼没在坞堡各处,极力避免碰面的机会。
原因无他,牛婶子的口味实在太清奇了,所有搭配都不走寻常路,让他完全无法接受。
偏偏牛婶子还是个热心肠,那真是把小矩子当自家孩子照看,使出浑身解数,天天冥思苦想,总琢磨着怎么能把他的身体补起来。
说来也奇怪,墨宗现在的伙食水平虽然不算好,但至少也没让宗门弟子挨过饿,时不时还会有猪肉改善生活,比之前的光景好上太多。
这件事宁非也找几个宗门里的老人确认过,大家都异口同声地夸新食间,还向他展示了健壮的成果。
唯一的例外就是矩子本人,小身板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依旧连桶黄豆都拎不起来。
这件事宁非自己也想不通。
他本以为是因为营养不良错过了发育期,可他个子一直在蹿高,手臂大腿也攒了些薄薄的肌肉,除了瘦弱些,看着和同龄的少年并无区别。
只是若比体力,那差距就略明显了。
比他还要小几岁的小孩克雷,最近个头一直在疯长,力气也从拖一头野猪,变成拖三头家猪,而且还有继续进化的趋势。
按说自小子刚来的时候面黄肌瘦的,底子还没他这个小傻子圆润,小孩克雷早早就出来独自生存,他前身虽然傻,但至少有谢老用心在照顾。
许是这具身体先天的毛病?
宁锯子摸了摸鼻子。
行叭,别是先天性心脏病就成,其他的问题还没发现。
目测只是体力差,比他原装的那具好了不少,就凑活着用吧。
他虽然想得开,无奈牛婶子一直耿耿于怀。
她大概是从没遇到过这样不争气的孩子,怎么吃都不见长进,简直就是在挑战她身为厨房一把手的自尊!
过年这段时间,牛婶子发了狠,见天地拉着宁非吃各种偏方,大有不长肉不能走的意思。
可是苦了宁锯子。
他现在特别理解女性的不容易,感觉自己就是个被恶婆婆逼着补身体然后生崽的可怜媳妇,被完全剥夺了饮食自由的权力。
他也曾跟身边的人诉过苦,却发现这群小羊羔常年被牛婶子荼毒,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草有多么好吃,多么鲜甜!
更气人的是谢老鱼老柳老头这样的老羊,一看端上来的菜就赞不绝口,说这都是补身体的好材料,吃了没毛病,还非得为虎作伥,监督矩子吃光不浪费。
吃进肚子有没有毛病宁非不知道,可若是这样下去,他的舌头就要有毛病了!
他现在就盼着那个酱油尽快酿出来,然后用一顿红烧肉红烧鸡翅红烧豆腐红烧猪蹄红烧肘子来洗洗嘴巴。
酱油能做的菜实在太多了,可以及时转移牛婶子的注意力,让她不要总盯着自己一头羊祸害。
如果这都不能组织那个女人,那他就种辣椒,种多多的辣椒,然后用一顿水煮鱼麻辣烫辣子鸡丁回锅肉麻婆豆腐洗洗嘴巴。反正塞外苦寒,辣椒是驱寒除湿的利器,必须让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土羊感受一下世界的美好!
宁锯子原本已经发狠了,可自从那次火锅宴之后,他忽然对世界的恶意有了新的体悟。
其实牛婶子不是不会做饭,调制火锅汤头的时候,宁非只是大概说了一下味道和原料,牛婶子就能把他要的圆满还原,甚至被他预想中还要鲜美。
所有配汤配料都非常到位,完全是五星级大厨的水准,之前食间的菜色不怎么起眼,主要还是因为材料匮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可一旦做补品药膳,牛婶子就变得非常可怕了。
宁锯子觉得之前的预估过于乐观。
他现在十分担忧,一旦自己拿出酱油或者辣椒,说不定牛婶子会给他做一道酱油辣椒炒猪油,用生鸡蛋浇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