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大结局
全京城都知晓,那位定北侯在宠妾死后发了疯,竟抱着她的牌位与其成亲,将其尸首葬入了顾家祖坟。
同年六月,景贞帝驾崩,留遗诏令第九子继位,然这位九皇子资质平庸,更是在称帝后沉迷声色,不理朝政,终于在五年后身体亏空因病猝亡,死时膝下唯两位公主而已。
朝中为立新君议论纷纷,政见不一时,时年三十二岁,大昭史上最年轻的内阁大臣,即定北侯顾缜联合当时的内阁首辅,及大将军迟毅力排众议,将已被平反的前太子杨濂之子杨炎扶上了皇位,改年号为天成。
杨濂虽才不过七岁,却天赋异禀,聪慧过人,五岁可作诗,七岁已然写得一篇不错的文章。
顾缜作为帝师,悉心教导幼帝,在朝中权力日增,并以雷霆手段大行改革,虽被不少朝臣诟病其挟幼帝把持朝政,甚至有言官纷纷向幼帝进谏,道顾缜大权在握,恐有不臣之心,不得不防,却被幼帝打回奏章,明令任何人不得构陷先生。
幼帝与顾缜感情甚笃,每年的三月十七,幼帝都会与他这位顾先生一道出游,传闻是前往京郊一片桃林祭拜。
而祭拜之人正是顾缜从前的宠妾,后来的正妻范氏。
顾缜对范氏情深,更是因范氏而多年不娶。
京中有欲攀附者,高价求范氏画像,于四海寻得与其相貌肖似的女子献于顾缜,却引得顾缜震怒,次日,那官员以行贿罪下了诏狱。
然即便如此,仍有不少人为求富贵,铤而走险,天成九年,竟真有一女子被顾缜留于房中,不过一夜过后,就被赐了银两送出了府。
后那官员询问,女子道自己未被宠幸,只命站在屏风后,听从吩咐一声声地唤着,而她唤的正是“云郎”二字。
她唤了许久,直到唤累了,改低唤了一声“侯爷”,见里头没了动静,才大着胆子入内,却见那位素日雷厉风行,令官员们闻风丧胆的定北侯坐于昏暗的灯光下,满脸哀痛,双眸紧闭,面上尚挂着泪痕。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苦笑道:“她从来不会这般带着怯意地唤我侯爷,她这人高傲得很,想求我帮忙,便总想法子让我上她的圈套,她说从前旁人都道她跋扈,我却知道,她根本不跋扈,不过是在用这种法子保护自己,后来,我能护她了……后来,我再也不能护她了……”
那女子不知顾缜在说什么,却见他出声喊了一人进来,嘱咐天亮后给她银钱让她离开,并恢复肃厉之色,令她转告送她来的官员,这次他便饶了他,若不想死,往后再不要行类似之事。
亦是那日后,勤勤恳恳,夙兴夜寐,就连除夕夜都在处理政事的定北侯病倒了。
迟毅来看他时,见他坐在榻上,垂眸看着手上的一个旧荷包,自嘲道:“一时也不知是我这个从未得到过的人执念深,还是你这个得而又失的人执念深了,但好歹你还是个鳏夫,我却是个无名无份的。”
见顾缜不理会他,他长叹一声,“都快十五年了,云疏,你也该放下了……”
“你都不曾放下,又怎能要求我放下。”窗外的桃花探进来,又是一年春,顾缜看着手中之物,喃喃道,“我也以为,日子久了,总能忘的,可谁能想到,一年,我和她不过只相处了短短一年,竟让我一辈子都难以忘舍……”
迟毅沉默半晌,何尝不明白顾缜的感受,“陛下让我来问问你的病情,有些事还等着你拿主意。”
“陛下今年也有十六了吧。”顾缜疲累地闭了闭眼,“待过两年大婚,也该让他自己主持朝政了。”
“你才四十有一,怎么,这便要致仕了?”迟毅打趣道,少顷,像是想起什么,“那位张道人,你可还记得?当年你长跪在他门前,他却不肯见你,我便觉得他是个沽名钓誉的骗子,这老头倒是长寿,十五年过去,竟还活着,说要寻三个有缘人替他们解惑,莫不是手头拮据,又要讹言谎语。”
顾缜静静听着,没有太过在意,因那张道人当年拒绝他的理由便是他非有缘之人。
谁知第二日,那位张道人便主动找上了门。
顾缜见了他,低笑道:“道长这会儿觉得我是有缘之人了?可惜我也没什么可向你求的了。”
那道人虽逾古稀,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道袍,却鹤骨松筋,精神矍铄。
“此间,侯爷的确无所求。”
顾缜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凌厉的双眸朝面前的老道看去,“此间不可求,便是来世可求吗?”
张道人沉默片刻,轻笑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既要得,必有失,侯爷可愿担负代价。”
“代价?”顾缜嗤了一声,浑不在意道,“便是要了我的命,都可。”
见张道人不言,顾缜微微倾身,“以我余寿,换她来世平安康健,可否?”
张道人摇了摇头,“不够,堪堪换她来世罢了。”
顾缜默了默,神色坚定道:“那便再以我来世之寿抵偿,下一世,我愿与她同生共死!”
病愈后的第七后,顾缜重回朝堂,却没了往日意气,而是逐步将朝政之权,交还给了十六岁的小皇帝。
他帮小皇帝挑选了一位妥帖的皇后,更是在内阁扶持新人辅佐皇帝左右。
及至次年春,年仅四十二岁的顾缜上书乞骸骨,望天成帝允其告老还乡。
天成帝捧着那封谢表,红了眼眶,只问:“先生要去陪姨母了吗?”
顾缜笑着点了点头,“她走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陛下,眼下陛下已能独当一面,臣便也能安心放手了。”
“如今就连先生都要抛弃朕了。”十七岁的天成帝虽已登上大位十年,却仍是稚气未脱,如今面对顾缜的离别更是像孩子一样表达着难过与不舍,“朕出生后不久,父皇和母后便离开了朕,就连令先生念念不忘的姨母,朕也因太小而毫无记忆。若非有先生在侧,如师如父,朕一人孑然于世,实在孤苦。”
顾缜抬眸看着上首那个已有几分沉稳之气和帝王威仪的少年,隐隐在他身上看到了昔日他父亲的影子,“陛下,既坐上这把椅子,便注定比旁人更加孤苦与艰难,可陛下自小经历那些,已然磨砺出非同寻常的心性。请恕臣只能陪您到这儿了,相信您定能心怀天下百姓,励精图治,成为千古流芳的明君。”
同年夏,顾缜在同僚相送下,正式辞官自京城回了南游老家,他在年迈的父母亲身边侍候了两年,终于四十四岁那年冬,一个寂静的雪夜,在床榻上无疾而终。
没人知道,那晚,顾缜做了一个很美的梦,他梦见他心心念念的人身着雪白的狐裘立于雪松之下,嘟着嘴,不满地抱怨道:“冻死了,我最是怕冷,你怎让我等了那么久才来。”
顾缜笑着向前,踏过那片雪景的一瞬,早生华发的阁老亦变回了从前意气风发的年轻郎君,他拉住那只纤细的柔荑,俯身将她抱进怀里,“因为我走了好久,我终于找到你了,枚枚。”
风卷残雪,在一片洁白终,为他的此生落了暮。
顾缜亦不知道,在他用余寿换的来世里,他莫名其妙做起了香艳而奇怪的梦,更在不久后的宴席上,鬼使神差地绕过屏风,入了客卧内间,怔怔地看着一仙姿佚貌的女子支起身子,睡眼朦胧地朝他看来。
那便是他们这一世缘分的开始。
顾缜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心口疼得似要裂开,他慌乱地起身,然身侧人闭着眼,安安静静,好似一副画。
他缓缓伸出手,想去探她鼻下,却是猛然缩回,旋即小心翼翼将她抱了起来。
怀中人显然没有了呼吸起伏。
紫苏青黛忍耐不住,悄然推门进了屋,然在看到范玉盈苍白的手软软垂落在床榻上时,紫苏一下哭出了声,喊了声“姑娘”,骤然跪倒在地,青黛也紧跟着跪下。
外头的兰雅闻见哭声,快步入内,少顷,亦背过身去擦眼泪。
顾缜没有哭,他平静地垂首,脑袋贴着范玉盈的额头,感受着她的体温一点点消逝。
他想起适才的梦。
什么同生共死,他还是失去了她,第二次。
“枚枚,我们回家。”他低声在她耳畔道,“送你回京后,我便去陪你。”
前世那样煎熬的日子,他不想再过第二次。
紫苏哭了许久,才缓缓起了身,本想上前,替范玉盈擦拭换身衣裳,却见那原本垂落在床榻上的手似乎动了动。
她愣了愣,以为自己看错,不想一片寂静中响起一声低咳,顾缜的身子一僵,还未来得及去看怀中人,就听一道细弱的嗓音道:“还要去陪我,你要去哪里陪我?”
顾缜怔怔看着苏醒还转的范玉盈,全然不敢眨眼,生怕这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直到范玉盈将手覆在他的脸上,无奈道:“怎么办,阎王爷好像将我赶出来了,你收吗?”
顾缜低笑了一下,眼泪随之而落,手臂收紧,将她牢牢锁在怀里。
刘长延闻讯赶到后,替范玉盈诊了脉,旋即像是不可置信般瞪大眼睛喜极而泣,“大少奶奶,您的毒解了!”
一个大男人,生生哭湿了两条袖子,替范玉盈开了调养的药后,转头就跑去瑄岚巫医那里寻解毒的药方。
“这趟瑄岚,倒是来对了。”范玉盈从未觉得身子这般舒坦过,只是仍虚弱得紧,她看向顾缜,瘪了瘪嘴道,“我饿了。”
还不待顾缜回来,紫苏青黛就已连声答应,跑去这王宫的厨房。
或是毒解的缘故,再加上这几日她的胃口越来越好,不过七八日,范玉盈便能自如地下榻,只奇怪的是,她再无法与顾缜通梦了。
身子再好些,她跑到宫门口看了许久青黛口中绝美的异国山水之景,只是不出意外被顾缜斥了一顿。
大半月后,瑄岚大王子和兰雅的婚礼顺利举行,祝福完二人的婚礼后三日,顾缜与范玉盈踏上了回京之路。
“愿夫人您永远幸福平安。”
兰雅和哈苏送顾缜一行出城。
上车前,范玉盈瞧见刘长延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问道:“刘大夫不是自巫医处得了解毒的药方吗?怎的还不高兴?”
刘长延深深看了范玉盈一眼,其实那巫医给范玉盈服下的方子就是寻常滋补的药方,根本不能解毒,不过是用来安慰她,给她一丝希望的罢了。
但也不知为何,竟意外治好了范玉盈。
这事实在怪得很。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却被顾缜打断,“刘大夫这段日子和巫医研讨医术,这会儿或是觉得不舍吧。”
“上车吧,早些出发,能在天黑前越过国境,抵达边塞。”他扶着范玉盈上了马车,“你毒解后,我已给家中去了一封书信,想必这信已快抵达京城,他们定都盼着你回去。”
范玉盈重重点了点头,她掀开车帘深深吸了口气,从未如而今这般觉得苍穹碧蓝如洗,远山苍翠欲滴,天光明媚,一切向好。
山风带着几分凉意,顾缜轻轻一扯,将范玉盈拉进怀里,“好生坐着,别着了寒。”
“现在是夏天,这般天气,哪里会着寒的。”范玉盈反驳,“不过原以为越往南越热呢,可这瑄岚却是四季如春。”
范玉盈像是想起什么,圈住顾缜脖颈,微抬着下颌,问道:“还未问问世子爷,前世,你后来可有娶妻?”
顾缜愣了一愣,静静看她片刻,挑眉,“怎么,吃味了。”
“谁吃味了,只是好奇罢了。”范玉盈撇过眼。
顾缜笑了笑,却没有答她的话,转而道:“那我也来问问你。若我们那梦与那月石有关,你究竟许了什么愿望?”
范玉盈看着他笑容里的意味深长,斩钉截铁道:“绝不是与你行那事……”
“那为何我初初做梦时会是那般情形?”顾缜看她窘迫,笑意更浓了些。
范玉盈哪里晓得,她不过是许愿与他来生做夫妻,结果竟是在梦里与他……
那石头大概不是什么正经石头。
“你猜?”
范玉盈才不告诉他,她在前一世就心怡于他,想着要与他在一起。
往后岂不让他借着此事拿捏于她。
顾缜长臂一揽,令她更贴近了些,笑得暧昧,“你不说,我就当是你馋我身子了。”
范玉盈秀眉一拧,正要反驳,却听他正色道:“枚枚,无论哪一世,遇见你,我从未想过让旁人做我的妻子。”
范玉盈闻言心下微动,她抿了抿唇,低声道:“你若表现好,我也不是不可以让你一直做我的夫君。”
“哦?哪种表现好?”顾缜笑道,“梦里那种?”
“你这人,不正经。”范玉盈想挣脱他的怀抱,却被他抱得更紧了些,不注意时,已然被男人衔住了绛唇。
他吻得很温柔,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白瓷。
分开时,范玉盈双颊酡红,她看着面前男人深情的眼眸,脱口问道:“回家后,我再给你做一只荷包,你要不要?”
顾缜知晓,她是想起了前世她给他绣的那只荷包,那只绣工不好,却直到死,都被他贴身戴着的荷包。
“要。”顾缜握住她纤白的柔荑。
马车颠簸向前,然不同于来时,这次驶向的却是更加明媚绚烂的未来。
(正文完)
【大结局】
同类推荐:
被疯批们觊觎的病弱皇帝、
死对头居然暗恋我、
穿成秀才弃夫郎、
穿越汉花式养瞎夫郎、
兽世之驭鸟有方、
君妻是面瘫怎么破、
茅草屋里捡来的小夫郎、
gank前任后我上热搜了[电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