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慕崇推开门, 乔瑾亦正捧着一杯水出神,看见他之后就站起身,梁珊刚才不知道在说什么, 见到欧慕崇进来就闭上嘴巴不说了。
虽然没有听见,但欧慕崇也能猜到梁珊是站在梁瑾维那一边, 多半是劝乔瑾亦听他们大哥的话。
“我走了。”乔瑾亦明显左耳进右耳出,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跟欧慕崇一起出去, 上车后他系好安全带,完全没有要说话或者寻求安慰的意思。
欧慕崇感觉到紧张, 一言不发的开车回去。一路上乔瑾亦的脸都对着窗外, 整个车程都没有动一下。
到了御金潭停稳车, 欧慕崇轻声叫他:“宝宝, 你出门之前怎么不先给我打个电话,我…”
乔瑾亦开门下车,他绷着脸上楼, 回到房间后哇的一声哭出来,他把自己关在浴室捂着脸哭。
欧慕崇跟过来,脚步很慢的走到浴室门口, 他站在外面很久, 才鼓足勇气敲了敲门:“我可以进去吗?”
乔瑾亦没有回答他, 他就安静的站在门外,心情变的越来越焦躁。
几分钟后乔瑾亦推门出来, 停在他对面。
乔瑾亦把自己的哭的浑身发红, 眼睛肿得一看就痛, 欧慕崇心疼的不得了,想要把他抱在怀里哄,又不敢轻举妄动。
“欧慕崇。”乔瑾亦一开口的语气沙哑可怜, 但他的语气很平静:“你早就知道我是梁敏敬的儿子,是不是?”
欧慕崇久久张不开口,眼神前所未有的哀伤悔恨,他在乔瑾亦的注视下艰难承认:“是。”
不止他知道,Amber也知道,梁家至少一半以上的人都知道,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把这件事告诉另一当事人乔瑾亦。
乔瑾亦拼了命的忍,还是没有忍住呜-咽了一声,他的指甲用力的嵌入自己的皮肉,以此遏制他的将要失控的情绪。
他可以忍受梁家的人心怀鬼胎瞒着他,但他不能忍受欧慕崇对他有所隐瞒。
欧慕崇极深重的叹息一声,连忙将他的手指捋直握住,不让他伤害自己。
“宝宝,不要这样。”欧慕崇想要抱住他,被他伸出手臂挡住。
乔瑾亦哽-咽了半分钟,颤抖而又强势的逼问欧慕崇:“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担心梁敏敬的儿子这个身份不容易给你睡到?我有那么好睡吗?”
欧慕崇的心脏颤了一下,更像是一种失重,他几乎要两眼一黑晕过去。他痛苦的闭上眼睛,眨眼间眼球就已经激动充血了,他紧紧握住乔瑾亦的肩膀:“你听我说,不是这样…”
但是什么样他也说不出来。他的确隐瞒了乔瑾亦这件事,在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甚至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很多人都知道,很多人都没说,甚至包括梁瑾维。
他只是想要乔瑾亦待在他身边,他不希望有任何激烈的、不可调和的烦心事来纠缠乔瑾亦,他只是希望乔瑾亦的大部分注意力在他身上,或者说生活重心要放在他这边。
其实他很早就已经猜到了乔瑾亦是梁敏敬的儿子,这件事求证起来非常容易。
Amber也很快就来试探他,而他也没有隐瞒自己已经知情的事实。
Amber甚至当着乔瑾亦的面打哑迷,既对告诉乔瑾亦跃跃欲试,又不断的讽刺他知情却装哑巴。
“小亦,如果突然有一大笔钱砸中你,你想不想要?”
当时Amber说出这句话时,欧慕崇顿时想要把她赶出去。
他其实早就无法接受乔瑾亦有离开他的可能,本质上他不相信乔瑾亦会自主选择他,也不觉得自己值得乔瑾亦选择。
乔瑾亦感到一阵眩晕,身-体一软就要摔倒,欧慕崇终于有机会把他拥入怀中。
我是如此的需要他,欧慕崇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
他把乔瑾亦抱到床上,帮乔瑾亦脱掉鞋袜,连忙去给乔瑾亦接了一杯水。
乔瑾亦靠坐在床头,眼泪已经流了满脸,他直勾勾的看着欧慕崇,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那么信任你…”乔瑾亦这段日子已经把欧慕崇当成了他的精神支柱,有事没事他都需要把自己放在欧慕崇怀里才能恢复能量。
而欧慕崇一直在隐瞒他,让他毫无缓冲的得知了这么大一件糟心事。
他不生气梁瑾维,也不生气任何人,因为他对那些人并不在乎。
他只在乎欧慕崇,而欧慕崇也把他蒙在鼓里。
刚才他指控的那些话,多希望欧慕崇能够反驳,说出一个他们都能接受的理由。偏偏欧慕崇只是一副被戳穿后绝望的样子。
“欧慕崇…”乔瑾亦痛苦的撕心裂肺:“你把我当什么?”
欧慕崇的眼睛此时看起来很可怕,已经充血的非常恐怖,但他始终没有流下眼泪。
乔瑾亦下意识捂住他的眼睛,想要劝他回去休息一下,他们彼此也非常需要一个冷静的空间。
他需要消化自己是梁敏敬的儿子,以及欧慕崇早就知道这两件事。而欧慕崇也需要一点时间编织一个能够说服他的理由。
他刚要开口,欧慕崇握着他的手腕按下,忽然质问他:“那你又把我当什么?”
梁礼勋埋的雷此时炸开,欧慕崇问他:“你难道不是没有地方可去,梁瑾维也不再给你花钱,你才找到我的吗?”
…
话说出口欧慕崇就后悔了,乔瑾亦也完全惊愕,他们就那么默然不语的看着彼此,都意识到他们的关系几乎要完蛋了。
原来他是这样想我的,乔瑾亦如梦惊醒,甚至因为无法面对欧慕崇对他感情的质疑,而在内心把责任拉到自己这边:他对我这么失望,原来我做的这么差劲。
“我知道了。”乔瑾亦声音哑的几乎要听不见。
欧慕崇的心一下子碎了个彻底,他恨不得割掉自己的舌-头,让自己今天别再开口说一句错话。
“你不知道。”欧慕崇紧紧抱住乔瑾亦:“我们不要吵了,我们好好在一起,我们不要吵了…”
乔瑾亦轻推他的肩膀,他更紧的拥住乔瑾亦:“不要推开我。”
乔瑾亦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他更用力的去推欧慕崇。
欧慕崇忽然怒不可遏的大叫了一声:“我说了不要推开我!”
他喊过之后语气又弱了下来,他知道自己搞砸了,除了一次又一次的气急败坏之外完全无计可施,像个愚蠢冲动的愣头青。
他握着乔瑾亦的肩膀竭力说服:“你原谅我瞒着你的事,我也原谅你贪图我的钱,我们当做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不好?”
不好,完全不好。乔瑾亦在欧慕崇这样说之前还有些不确定,现在已经完全确定了欧慕崇非常在意自己从他那里获取钱财这件事。
如果这件事横在欧慕崇心中已久,乔瑾亦觉得没有必要横更久了。
欧慕崇亲-吻乔瑾亦脸颊的泪,“不要哭了,我们好好在一起,求求你了。”
乔瑾亦心中暗自决定,然后逐渐放空,把刚才发生的事都埋在心脏的某个角落。他看着欧慕崇的眼睛,觉得一定非常痛。
“你的眼睛充血了。”乔瑾亦提醒他。
“没关系。”欧慕崇吻他脸颊,
十几分钟后司机和欧慕崇的保镖回来,司机跟林伯简单说了发生过的事。
“天呐,Eric是梁敏敬的儿子,是梁敏敬跟他原配的儿子,梁瑾维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大哥。”
林伯揉着太阳穴去后山冷静了一会儿,面对幽深的湖面,脑袋里面始终无法专注的思考乔瑾亦的事,反而一直莫名其妙的想到要洗菜,要热锅这些不重要的琐事。
乔瑾亦居然是梁敏敬的儿子,那他是不是很快会被接走?搞不好欧慕崇会被梁家记恨。
惊天大八卦在别墅的工作人员中传开,蔡宣瑶整个人都傻了,保镖们也打起精神,应付随时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梁家人。
比起他们的兵荒马乱,当事人则过于平静了,乔瑾亦靠坐在床头久久不动,欧慕崇单膝跪地,脑袋枕在乔瑾亦的腿上,手臂紧紧的环着乔瑾亦的腰。
整整一个小时过去,乔瑾亦推开欧慕崇,欧慕崇立刻捉住他的手腕:“怎么了?”
“我想洗脸。”乔瑾亦一个人进了浴室,心不在焉的给自己洗澡,又靠在盥洗台出神了很久。
或许到了我离开这里的时候,乔瑾亦得出结论。
他推门出来时欧慕崇就站在旁边,立刻迎上来牵起他的手:“怎么这么久?”他故作放松的微笑:“我差点就要破门去救你,我还以为你在里面晕倒了。”
其实他出于担心脑子里冒出了很多比晕倒更糟糕的猜测。
乔瑾亦一言不发,他想要说点什么,但欧慕崇对他要说的话很警惕,在他嘴唇微动时就吻住了他。
欧慕崇将他抱起来放在床上,情动时乔瑾亦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你去洗澡。”
欧慕崇粗-喘着停下来,乔瑾亦刚被放开就立刻整理浴袍领口,又扯过被子盖在身。
等门被关上,乔瑾亦赤脚下床,他去衣帽间的T恤堆下面翻到装满昂贵珠宝的小箱子,他又去首饰间的玻璃柜里找到三件祖母绿,也收进小箱子里。
这些都是欧慕崇给他的东西,而且他也付出了身-体,甚至还有感情。
他抹了抹眼角冒出来的泪珠,这些是欧慕崇答应送给他的,现在应该被他所拥有。
他把箱子再放回柜子角落,用那些T恤堆在上面。
衣帽间有人会来打扫,乔瑾亦的房间没有保险柜之类能存放贵重物品的地方,所以他给珠宝搞了这么一个小角落。
最开始的几天,只要听见佣人上楼,他就噔噔噔提前跑到衣帽间,坐在那个角落旁边用iPad画画,故作随意的说:“这里不用整理,我喜欢靠在这里。”
他连续几天都如此,佣人就默认那个角落不需要动了。
其实在首饰间的玻璃柜下面,那个原木柜子门打开后,就是一个宽敞的保险柜。欧慕崇没跟他说过,也不知道他有这个需求。
他回到床上坐下,欧慕崇正好穿着浴袍走进来——
作者有话说:[捂脸笑哭][捂脸笑哭]要来了要来了
第62章 chapter 62 如果他自己有钱……
比起寄生虫, 乔瑾亦更像欧慕崇收养的一只骄矜傲慢的小猫,开心了摊在主人腿上敞开肚皮撒娇,不开心找个角落把自己塞进去。
他平常在一楼二楼活动, 活动地盘就在他跟欧慕崇的房间,其余大部分时间在画室, 除了三餐在餐厅外,偶尔也会去书房陪伴欧慕崇。
他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有时候会对欧慕崇“入-侵”他的房间表达不满,也从来不对二楼之上的楼层展现出好奇, 他在这里生活的很满足, 没有奢求更多了。
他躺在床上敞开柔软的肚皮, 咬紧下唇不对欧慕崇的亲近做出太多反应, 但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审核老师,敞开肚皮这里只是比喻,把Eric比喻成猫】
他们已经同床共枕过很多次, 乔瑾亦不仅接纳了他,甚至还对他产生了亲近的渴望。【枕一个枕头聊天】
欧慕崇的怀抱是他最有安全感的猫窝,欧慕崇的亲-吻, 是他甘愿接受的来自庇护者的舔毛行为。【亲吻脖子以上, 其他的没做】
但我是一个人类, 乔瑾亦的目光望向上空。
欧慕崇很轻缓很克制,小心殷勤的服务着静默乔瑾亦, 完全摒弃自己的感受, 只在乎乔瑾亦的情绪。【审核老师, 正经服务,就是像保姆一样,没做啥】
他希望乔瑾亦能体会到快乐, 竭尽所能的使出讨好手段,让乔瑾亦意识到离开他,很难找到灵魂及各方面都契合的男朋友。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都耗在房间里,暮色四合时乔瑾亦虚弱的埋在枕头里平复呼吸,他哭的只要欧慕崇无意触碰到他,他就应-激似的颤-抖。【审核老师,他这里是哭的伤心,因为欧慕崇隐瞒他其实是大富豪家的少爷】
欧慕崇连忙安抚的亲了亲他额角,结果却起反作用,乔瑾亦哼-唧着要推开他:“你走开…”【审核老师,额角也是脖子以上,就是额头部位】
“嗯,我走开,别动。”欧慕崇语言上顺着他,把要从怀里挪走的人捞回来:“休息一下。”
静止下来身上的汗水在冷气下杀伤力十足,没多久乔瑾亦就冷的发-抖,欧慕崇抱他去洗澡,再把他仔细的擦干净放回被窝。
“你想吃什么?”欧慕崇手指摩挲着他软-嫩的脸颊:“我做好了给你端过来。”
“不想吃。”乔瑾亦翻身背对他:“我想休息,不要跟我说话。”
欧慕崇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起身出去做饭,他做了面条和粥,煎了一块三文鱼,洗了一些桑椹和覆盆子。
乔瑾亦任凭他怎么哄怎么劝也不肯动一下,更别说起来吃饭。欧慕崇看他困倦的厉害就没有勉强,让蔡宣瑶把饭菜拿出去。
蔡宣瑶进来时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除了浴室门口的水渍和隐约的沐浴露馥郁,还有混藏在药品里的明显清凉香气,很像中药里的冰片。
她用托盘把饭菜端走,目光扫过小桌上的一管药膏,她顿时汗毛直立,她越过半敞开的卧室门,窗帘密封的昏暗空间里,以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床尾,被子下面有隆起的两条小腿,旁边是侧坐着的欧慕崇手臂一耸一耸,似乎在给床上的人揉腰。
她原本还想跟乔瑾亦说几句话,但见到这个场景,她一刻都不敢停留的出去了。
欧慕崇只成功的给乔瑾亦喂了一点水,其他的乔瑾亦就不配合了。现在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一个字都不肯回应。
他把乔瑾亦压在脑袋下面的手臂拿出来放好,防止他睡久了手臂会麻。
其实他很喜欢事后的静谧时刻,乔瑾亦筋疲力竭,软绵绵的躺在被窝或者他的怀里,温热的气息吐在他的颈侧。
而他神清气爽,无比满足的拥有全身心依靠他的宝贝。
他掀开被角躺上来,轻轻的将乔瑾亦搂在怀里,惋惜的情绪让他心脏酸楚,忍不住闭上眼睛忏悔自己做错的事。
扪心自问,在得知乔瑾亦是梁敏敬的儿子时,他确实犹豫过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乔瑾亦。
这原本不该是他纠结的问题,在他思考时首先想到的不是该不该说,而是乔瑾亦枕在他胸口,毛茸茸的脑袋蹭在他脖颈的触感,那种回忆如有实质。
梁敏敬早已经不能完全做主梁氏了,新的继承人梁瑾维来势汹汹,我既然都不在乎梁瑾维是乔瑾亦的亲大哥,没道理会纠结一个病弱的老头子。
欧慕崇几乎就要说服自己,又突然皱起眉头,他当时在书房抽了半盒烟。
梁敏敬和梁瑾维在他眼里没什么区别,但这件事对乔瑾亦来说大不一样,如果他只是梁瑾维的弟弟,那么他会拥有一个帮他兜底的兄长,同时他也需要仰人鼻息。
但如果他是梁敏敬的儿子,那么他会拥有一份遗产,一份他可以做主,带给他相当大自由的遗产。
他不愿意顺从梁瑾维的大家长作风,所以他跑到了我这里,住我的房子花我的钱,我才可以拥抱他,亲-吻他。
如果他自己有钱了…
欧慕崇把烟蒂在烟灰缸里捻灭,其实我没有必要推进这个麻烦的发生,我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
理智从容的欧慕崇第一次放任一个麻烦盘根错节,对土壤之下的变化视而不见,自欺欺人的嗅着土壤之上的花香。
后来他对乔瑾亦的感情越来越深,强烈到他无法接受根节冒出土壤的后果,然而他已经因为害怕失去,一次次错过了说出实情的时机。
欧慕崇的额头抵在乔瑾亦的脖颈,他意识到自己搞砸了,今天情绪激动时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应该。
或许他该在乔瑾亦回过神来质问他时,他就跪在地上抱着乔瑾亦的腿求原谅,不,应该在回到两个人的空间时不等乔瑾亦开口,他就跪下来道歉。
欧慕崇把自尊和脸面都揉进了对乔瑾亦的爱里,情绪极端之后他又扭转了想法,忍不住幽怨的想,早一点知道晚一点知道究竟对乔瑾亦能有什么影响?难道是我强迫梁敏敬和乔丽澜生下他的吗?我有什么错?
他忍不住收紧手臂,怀里的乔瑾亦痛的惊醒过来。
他又如梦惊醒:“对不起,对不起…你好好睡吧,我不动了。”
乔瑾亦什么都没说,只是从他的怀里挣脱出去,安静的继续睡了。
欧慕崇一个人在黑暗里胡思乱想,他回想起前几天的美好,乔瑾亦是如此的信赖他,每天就待在他身旁,画画累了就过来坐在他腿上,手臂圈着他的脖颈,脑袋在他怀里蹭来蹭去的撒娇。
他是如此的信赖我,所以他才会接受不了我欺瞒他。欧慕崇一下子沮丧起来,痛苦的情绪让他终止了胡思乱想,渐渐的陷入睡眠。
一个烦躁的糟糕夜晚。
乔瑾亦夜间睁开眼睛,他安静的躺了一会儿,然后动作轻缓的起身,并没有惊醒刚睡着不久的欧慕崇。
他扶着床站了一会儿,腰和胯骨都酸痛的使不上力气,他冷静了一会儿才试探着走路。
他慢腾腾的挪到了衣帽间,没有开灯,只借着柜子的冷白灯光,他从T恤堆下面拿出箱子,随手一捞就是那玫欧慕崇在海边酒店送给他的钻戒。
比起箱子里其他古董珠宝,这枚戒指看上去是那么的普通不起眼。他把戒指丢回箱子,抱着箱子站起身。
“你难道不是没有地方可去,梁瑾维也不再给你花钱,你才找到我的吗?”
欧慕崇的话回荡在他耳边,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他想了想又把戒指翻出来,把箱子放回去。
又想了想,把戒子也放了回去。
凌晨三点,乔瑾亦躲开监控摄像头,钻进了未见黎曦的幽暗夜色,杂草和灌木刮过小腿的感觉有些毛骨悚然,他加快脚步坚定的没有回头。
其实他还去看了看自己在金店买的镯子,犹豫了几秒钟也没有带走。
他想,当年妈妈卖掉了镯子是因为带着他这个拖油瓶,而现在他孑然一身,并不需要一个镯子。
之前他已经试过了,他可以在在饭店打工,他可以择菜洗菜,可以刷海鲜壳。如果他自信一点,还可以接一点画稿的兼职,定价低一点也没关系。
这次一定不要去消费不起的地方喝酒了,乔瑾亦告诫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
他在丛林中穿梭,自以为非常冷静,汗水和泪水混杂,走到没有欧慕崇的监控覆盖范围之外,他已经湿漉漉的像刚游完泳。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攥着的兰寿鱼,沉甸甸的像个累赘,他刚才差点没随手把它扔在山上。
这是他最后从御金潭的别墅里带出来的东西,一个不值钱的小摆件,他摩挲着上面的红色珐琅涂层,猜测这个小摆件里面可能是实心的合金材质,不然怎么可能这么重。
他把兰寿鱼仔细看了一遍,也没在上面找到什么奢牌的logo。
昨天一整天他只在早上吃了一个豆粉糯米卷,又经历了激烈的床-事,走了这么久的山路,他早已经饥肠辘辘。
他拿着兰寿鱼,招手拦停了一辆长途巴士,司机见他汗流浃背,好心的同意让他搭乘到市区。
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只带出来了他的手机,还有一个沉甸甸的兰寿鱼摆件。
他坐在油箱盖上,无聊的看着天色渐明。
*
欧慕崇睡梦中习惯性的去捞旁边的柔软身-体,却捞了个空。
两分钟后欧慕崇披着浴袍匆匆出来,他一边给Alex打电话,一边下楼敲醒蔡宣瑶,两栋别墅很快灯火通明,穿戴不齐的保镖陆续跑出来,每个人都紧张的不得了。
这种深夜找不到乔瑾亦的事情没想到还有第二次,前不久的兵荒马乱让所有人都苦不堪言。
欧慕崇回房间翻看乔瑾亦带走了什么,好以此推断是彻底离开还是一场乌龙。
房间里什么都没少,画室也没什么变化,乔瑾亦用来画画的数控板和iPad都在欧慕崇的书房沙发上放着,就好像等他天亮来处理公司事务,那个漂亮柔软的男孩还会端着一盘浆果走进来安静的陪在他身边——
作者有话说:[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按照之前一些情节收到的长评质疑,我对接下来的剧情有点担心,我暂时先不看评论区了(可能忍不住会偷看[眼镜]),以免影响到我写文的心态。
但是等Barron把Eric追回来的那章我会看哒[让我康康][让我康康]我超喜欢看段评。
建议大家看一章买一章,毕竟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很担心照顾不到所有人的雷点。
噢对了,如果评论涉及太多剧透可能会被管理员删评。
希望读者宝宝们给我一点信任,主角一路的颠沛流离大家都看在眼里,我会写一个配得上他们的结局[红心][红心][红心][红心][红心][红心]
第63章 chapter 63 别管回到谁的身……
乔瑾亦只带走了手机, 意识到这一点后欧慕崇连忙打过去电话,他紧张的听着拨通后传来的提示音,一声…两声…
“喂…”乔瑾亦的声音依然有点沙哑, 但他听上去非常平静,就好像他只是平常的去后山玩水, 所以不值得特意告诉欧慕崇一声。
欧慕崇握紧手机:“宝宝,你去哪儿了?”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担心和责怪,以免吓到他。
乔瑾亦似乎在坐车, 有对欧慕崇来说很陌生的大型车开关门的机械滞涩的声响, 透过电话传过来。
“我走了。”乔瑾亦的语气依然很平静, 但沙哑的嗓音听起来虚弱的可怜:“欧总, 谢谢您这段时间的收留。”
欧慕崇心痛的要死,第一反应是乔瑾亦真的很不习惯说这种客套话,别扭的让他想要吻住他的嘴巴, 把他从这种逼自己表达些什么的情景下解救出来。
“谢谢您…”乔瑾亦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干巴巴的祝福:“希望您天天开心,余生幸福。”
“别开玩笑了宝宝。”欧慕崇忍无可忍:“你说你在哪里, 我去接你回家, 你昨晚连翻身都痛的吸气, 别闹了好不好。”
“你真是…”你真是完全不相信我会脱离你的财富供养,乔瑾亦挂断了电话。
总之他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了, 结束这种生活, 以及他没有遇到危险, 他是遵从个人意愿离开,就像他当初自愿跟欧慕崇发生关系。
他一直拥有为自己做决定的权利,他当然要行使, 并且决定不打算看任何人的脸色。
欧慕崇看着挂断的电话页面,呆滞的盯着虚空的某一点,仔细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是否有不妥,是哪一个字惹的乔瑾亦挂断了他的电话,不想要听他的挽留。
他再一次打过去电话,手机贴在耳边,他忍不住在房间里打转,对这通电话能否被接通毫无信心。
电话能被接起来实属让他感到意外,乔瑾亦似乎吸了吸鼻子,听起来很像感冒了:“还有什么事吗?”
“有…”欧慕崇捏着眉心,痛苦的不想睁开眼睛:“有很多事,你先回来,电话里说不清楚。”
“我不想回去了。”即便乔瑾亦告诫自己简单平静的结束,但他还是忍不住表现出怨怼:“得益于您的帮助,即便梁瑾维不再给我生活费,我也有办法活下去。而您那么富有,还会有很多漂亮的男孩等待您去帮忙结清酒费。”
“你在说什么?”欧慕崇几乎想要用脑袋撞墙,“谁跟你说我会帮别人付账单?我只有你,你每天都待在我身边你不清楚吗?”
…
欧慕崇近乎哀求:“你先回来,我们之间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怎么能一言不发的离开?你一个人不行的,你连绑架你的人都能原谅,你这种性格要怎么在外面生活?你先跟我说你在哪里。”
乔瑾亦叹息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出来有些刺耳:“欧总,我们都不是非彼此不可,我想我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如果不是想要我还钱的话,就请不要再纠缠我了,我希望我们的结局不要恶言相向。需要我还钱的话请把账单发给我,我可能需要分期。”
欧慕崇额头抵住墙壁,他有将近半分钟的时间发不出声音,半分钟后只说出了“回来…”两个字,回答他的就只剩下忙音。
再打回去电话就没有被接通了,他打了三次,然后找到梁瑾维的号码打过去。
这个时间梁瑾维刚洗漱完毕躺下休息,今天他父亲的寿宴一团乱麻,但至少在他们的力挽狂澜下,表面上非常圆满。
在看到欧慕崇的来电时,梁瑾维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又紧绷了,他接起电话,很冷淡的先开口:“欧慕崇,没想到在我联系你之前你会主动联系我。”
“William,我不想跟你吵架。”欧慕崇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Eric有没有联系过你?”
梁瑾维从床上坐起身,语气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你别告诉我他不见了!”
欧慕崇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你给他打电话,你问他在哪里,你去接他,别让他一个人在外面乱走。”
梁瑾维没跟他废话挂了电话,紧接着就给乔瑾亦打了过去,乔瑾亦没有接,但是给他回了一条消息:“你不要联系我,永远都不要联系我。”
“纤纤,你冷静一点,你现在一个人在外面吗?”
梁瑾维消息发出去,过了半个小时才收到回复:“你们每个人都知道,都没有告诉我,你们都有自己的秘密和目的,只有我是不需要知情的傻瓜。不管你们想要什么,我希望都落空,尤其是你和欧慕崇。”
此时梁瑾维已经在去御金潭的路上。
他听着冰冷的机械音自动播放了短信的内容,然后一言不发的加速。
刚到山下他就看到很多一模一样的车型在附近慢速开过,不用说也知道是在找乔瑾亦。
他开车上山,在门口遇到正要出去的Alex,Alex态度很好的帮他开门,看着他气势冲冲的进去,心里非常清楚这么做多半会促成一场暴-力事件的发生。
欧慕崇正在书房里浏览每个监控,手机在旁边反复拨打着乔瑾亦的电话,梁瑾维在蔡宣瑶紧张的指引下一脚踹开书房虚关着的门。
欧慕崇头都没抬:“在找到他之前,我不想跟你吵架。”
梁瑾维冲过来,隔着桌子一把抓住他衬衫衣襟,咬牙切齿的对他说:“我有苦口婆心的警告你别招惹我弟弟吧?你脑子有什么毛病?”
“你如果不是来帮我找人的,你就滚出去。”欧慕崇一把打开他的手,继续紧盯着屏幕。
梁瑾维深呼吸压下自己的脾气,他转过身去看了看上空,低下头又转了半圈,整个人在濒临暴怒之前。
几分钟后两个人一起盯着屏幕,半个小时后保镖给欧慕崇发消息,那边已经效率极高的看过所有的监控了,至于御金潭之外的监控就需要警方协助,但是Alex告诉他们,律师说乔瑾亦这种情况不算失踪,他明确自己想要离开,他们没有权限调查他的行踪。
欧慕崇几乎要疯了,已经开始想一些歪门邪道是否可行,梁瑾维痛骂他:“你把我弟弟当什么?你凭什么想找他就要找到他?他没有离开你的权利吗?”
说着就又忍不住动手,他今天冲上御金潭多半是来干架的,但是找人要紧,他一直忍着想要等乔瑾亦回来之后再算账。
欧慕崇揉着太阳穴,比他还要烦躁。
最后两个人忍着对彼此的厌恶达成共识,不能再电话轰-炸乔瑾亦了,这样很容易耗尽乔瑾亦手机的电量,等到关机了他们反而更慌。
于是两个人非常小心的一起商量着给乔瑾亦发消息,不能长篇大论,不能语气不好,不能给乔瑾亦压力,最好精简而又不让人反感的传达出意思:回来,别管回到谁的身边,先出现。
欧慕崇差点想要去找谈判专家来发这条短信,梁瑾维又骂他有毛病。
一条大道至简的消息在许多乱七八糟的草稿里脱颖而出,发到了乔瑾亦的手机里:“对不起,求求你先回来,让我看到你平安。”
这条消息是由梁瑾维的手机发出去的,发之前两个人都没有信心,异口同声的要对方来发,因为他们都觉得乔瑾亦此时更厌恶的人是自己。
最后还是梁瑾维脸大一点,接下了这个任务,把消息发了出去。
当然,并没有得到回复。
好在乔瑾亦回复了陈慧怡的消息,欧慕崇和梁瑾维挤在海鲜饭店的后厨,一左一右看着陈慧怡坐在小凳上打字。
陈慧怡压力很大的在“什么时候一起逛街呀,最近有没有空”后面加了一个“小猫探头”的表情。
乔瑾亦很快回复过来:“最近不太有空噢。”
“你在忙着画画嘛?”
“不是,我没有把iPad带出来,别说颜料了,我现在连油画布都觉得很贵。小猫哭泣jpg.”
欧慕崇不容拒绝的命令她:“约他来你家。”
陈慧怡终于忍不住啧了一声:“你们到底想干嘛?刚才你们可没说有这种要求,我是怕你们两个跪下来求我,我才答应帮你们确定他安全的,要是没别的事你们就赶紧走吧。”
陈慧怡把手机扣在桌上,不再理会他们,低下头刷洗着生蚝。
等他们出去了,陈慧怡趴在门口发现刚才还在一起威逼利诱她的两个男人不知为何发生了争吵。
她回到厨房给乔瑾亦发消息:“你最近在干嘛呀?”
“我跟欧慕崇分开了,我现在在打工。”
陈慧怡皱起眉头,手指非常用力的噼里啪啦打下一行字:“你打工怎么不来我家打!”
*
乔瑾亦离开欧慕崇后给自己找了一个供住宿的便利店工作,位置在一个海边景区附近,他对薪资其实没什么概念,听到比他母亲以前的收银工作工资高他就答应了。
工作包住宿但是不管吃,他每天下班之前就在店里拿一盒夜间打折处理的盒饭或者波奇碗,最开始他会捡即将丢掉的回去吃,老板知道后预支了他一部分工资,他就不这么干了。
自己赚钱的最显著感受就是不舍得花钱,乔瑾亦能不花就尽量不花,连换洗衣服都买的超低价打折款,要不是他害怕过敏可能就去翻垃圾桶了。
但他在这种拮据的情况下,还是买了一瓶需要他一整天工资的消毒洗手液,因为总有人趁着接递东西时碰到他的手,好几次他都明显感觉到对方就是在故意摸他,这让他感觉很厌烦。
在工作一周后他接到了一通电话,对方声称是欧慕崇的新律师。
他怔了一下,躲进洗手间后才问:“是谈赔钱的事吗?”
“当然不是。”对方似乎轻笑了一下:“是您的信托基金从本月开始,每个月会有十万块钱的生活费打给您,但是受托方联系不到您。”
乔瑾亦目瞪口呆,在对方的提醒下他才回过神:“什么信托基金?我怎么会有信托基金?”
他首先想到的是梁敏敬,因为他之前听Amber说过信托基金,知道梁敏敬给他的孩子们都设立了这种东西,他的子女都是受益人,每个月都能或多或少的从里面拿到分红。
但如果梁敏敬也把他写进受益人,没道理是欧慕崇的律师来联系他。
律师对他说:“欧总为您设立了信托基金,您不知道吗?”
第64章 chapter 64 我还是不能接受……
欧慕崇终于有正当理由见到乔瑾亦, 他们隔着桌子坐在便利店外面遮阳雨棚下,欧慕崇穿着严肃的正装,在气温三十度往上的室外有些难熬。
乔瑾亦穿着T恤和齐膝短裤, 心一下就软了:“去你车上谈吧。”
乔瑾亦刚坐上副驾,欧慕崇就忍不住想要发动引擎, 不管不顾的把人载回御金潭,然后把人往别墅里一锁, 再也不放他离开自己视线。
车内的冷气还没散尽,欧慕崇把气温调到很低, 看着旁边只穿了件T恤的乔瑾亦, 又把气温调到适宜的二十七度。
乔瑾亦说了声没关系, 主动帮他调回去, 然后反身跪在座椅上,从后座拿了条空调毯。
“律师说的信托是怎么回事?”乔瑾亦把毯子盖在自己腿上,他说话的时候并不看欧慕崇, 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外面的街区。
欧慕崇恨不得半个身子都扭过来,从上车起目光就紧紧盯着他。
“你在二十五岁之前每个月可以有十万,二十五之后每个月有二十万, 三十五岁之后每年年末可以一次性拿到除本金外的所有收益。”
乔瑾亦的眼睛越睁越大, 欧慕崇跟他讲解释:“你心软耳根子也软, 我怕别有用心的人骗你去赌,不敢一次性给你太多钱。”
乔瑾亦发现他跟欧慕崇对钱的概念大不相同, 他跟他妈妈一年都攒不下几万块, 欧慕崇对于一个月十万块的认知是“不算太多钱”。
虽然他很想反问十万块还不多吗?但是他没有这样做, 而是非常坚定的扭过头看向欧慕崇,对他说:“我不能要你的钱。”
“你可以要我的钱。”欧慕崇想要去握他放在腿上的手,但被乔瑾亦发现了他的意图, 及时把手收到了身后。
乔瑾亦摇头:“我不要你的钱,我也不想再回去,你这么年轻这么有钱,一定有很多人喜欢你,而且也有很多人想花你的钱。”
欧慕崇看他嘴巴张张合合,不想听只想亲。
每一个知道他跟乔瑾亦在一起的人都说他是老男人,衬托他老的人却说他年轻,他几乎冒出一种沉冤得雪的心情。
他很无奈的看着乔瑾亦,不知道乔瑾亦为什么会有他迫切想要给别人花钱的想法。
“宝宝。”欧慕崇做好准备表达自己的感受,却被乔瑾亦打断:“你不能这样叫我。”
车内冷气似乎有点太足了,欧慕崇沉默了一瞬,感到鼻腔干涩窒息,他态度很卑微的问:“为什么?你总要给我一个必须离开的理由。”
乔瑾亦手指揪紧空调毯,他深呼吸一口气:“我到现在仍然觉得你对我很好,尽管我们之间存在一些隐瞒。我一直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连慧怡姐和Amber姐都没说过,一个原因是我不喜欢袒露太多隐私,更何况这些隐私不属于我一个人,难免有谈及你的部分。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很害怕听到别人说,说我的理由不至于离开,我很害怕,我害怕有人觉得我喉咙间的鱼刺根本不算什么。”
欧慕崇本能的想要安慰乔瑾亦,想要顺着他的话说他的理由非常充分,他喉咙间的鱼刺无法忍受,他看不得乔瑾亦受一点情感上的折磨,但是…
但是他们之间的感情真的让乔瑾亦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吗?欧慕崇想到这里,又猛然发觉自己的想法就是乔瑾亦抵触的。
不知道是空调太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乔瑾亦整个人开始发抖,他已经完全爱上了欧慕崇,他那么信任他,但却是这种结果。
如果欧慕崇早点告诉他这件事,他完全可以一个人躲起来痛苦,然后慢慢接受。而不是在一群他厌恶憎恨的人面前被悚然的真相砸中,被他们观赏自己的惊愕和可怜。
他跟欧慕崇在一起时没有感情,如果一直没有感情倒还能接受。可是偏偏他付出了信任和爱,而欧慕崇还是一如既往的只在乎能不能睡到他。
他想他可以接受欧慕崇事不关己不开口的态度,但他无法接受他爱的人对他感受丝毫没有所谓。
他们可以不相爱,他可以单方面爱慕,但不能他以为他们相爱,事实是他单方面爱慕。
从他冒出想要离开的念头他就不得不离开了,至于理由并不是离开的必要流程。很多事情他不想掰碎了说,如果欧慕崇不能理解,反而是对他的第二次伤害。
“你就当做…”乔瑾亦深吸一口气:“我人格独立了,以前听妈妈安排,后来听梁瑾维安排,再后来被你接管,这回我想自己做主。”
欧慕崇太阳穴突突跳,他忍不住抓住了乔瑾亦的手腕,轻抚他的手臂安抚他的颤抖,“宝宝,我还是不能接受。”
“你还要听我说什么!”乔瑾亦终于崩溃,他想甩开欧慕崇的手,却怎么也甩不开。
他喘息着被按在座椅上抱住,欧慕崇以为他是在安慰他,他觉得欧慕崇是在惹恼他,总之一个对不上频道的悲剧。
“我觉得不公平,这样说你可以理解吗?我觉得亏了!”乔瑾亦尖叫着推欧慕崇:“我表现给你的一览无遗,但你是怎么对待我的?你是给了我很多钱,但是我都没有带走,你还觉得我欠多少,我都说了让你律师联系我,你还要我怎么样?”
欧慕崇紧紧抱住他,把他的脑袋按在怀里,试图让他感觉到安全和爱护。
但是乔瑾亦完全要气疯了:“你要为难我到什么时候?我的真心一文不值吗!”
“宝宝…你先冷静一下,你听我说…”欧慕崇声音颤抖,他把脸埋在乔瑾亦颈窝,乞求道:“你先冷静,冷静…我也有真心的,我对你很真心。”
乔瑾亦哽-咽的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欧慕崇抱着他安慰了很久,越安慰乔瑾亦越激动,总之没发挥一点作用。
终于欧慕崇妥协了:“好,你听我说。信托的钱你尽管拿去花,不管我们以后怎么样,都谈不上你欠我的,反而是我欠你,有一些国家离婚后,丈夫要支付给前妻赡养费,你完全可以花这笔钱,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我才…才不要,不要你的钱!”乔瑾亦完全崩溃:“我跟你,又不是夫妻关系,你走吧…我就是不想跟你在一起了,我自己是做不了主吗?你就那么想睡我?”
再聊下去无异于火上浇油,欧慕崇放弃争辩,拿出纸巾给他擦眼泪,想给他喂一点水,但是他偏过头去不喝。
乔瑾亦哭这么伤心当然是爱他,欧慕崇看的很明白,他们爱着彼此,这一点值得欣慰,但乔瑾亦已经对他失望,这又是一件心痛的事。
“好,你先别哭了。”欧慕崇拍着他的背:“钱是我自愿给你的,你不欠我,反而是我欠你很多。你明明已经有自己的房子,但你又不肯去住,我给的你都不要吗?”
乔瑾亦哽-咽不止。
“你至少拿这笔钱去暂时租个安全性高一些的房子,你不适合住在员工宿舍。”欧慕崇忍不住帮他安排:“黎荟芬女士是很好的老师,你不应该因为跟我赌气就不再练习,你去买画具吧,不要…”
乔瑾亦用力推开他,开门就要下车,欧慕崇下意识拉住他,他们有一周没见面了,欧慕崇每天晚上都要喝很多酒才睡得着,好不容易见到面,怎么舍得就这么分开。
“你可以惩罚我。”欧慕崇拉着他不放:“你可以用离开我当做惩罚,但是你不能真的不回来了,你这不是逼疯我吗?”
乔瑾亦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痛,他用力掰开欧慕崇的手指,很快的跑开了。
乔瑾亦请了半天的假回去休息,刚才欧慕崇的言行都让他难过的什么都不想做,在一起他会不高兴,分开了他又非常痛苦。
*
欧慕崇让Alex帮忙联络了心理医生,有真才实学的医生一号难求,能即时挂号的欧慕崇又看不上。
最快只预约到了明天,还是医生看在欧氏和钞能力的面子上,答应晚上十点钟左右可以来御金潭。
但欧慕崇完全等不及了,他让Alex帮忙沟通,亲自去了医生面诊的医院。结果就是不巧遇见了熟人。
梁瑾维完全没有隐私的概念,不怕被拍,非常大方的坐在等候室里面填表格,每一道题都做的非常认真,做到纠结的地方,他一边抓脑袋一边抬起头思考,措不及防的跟刚进来的欧慕崇目光相接,这下躲都躲不开了。
欧慕崇干脆走进来坐下,因为这里需要提前预约,很少有人会提前过来干坐着,所以等候室内只有他跟梁瑾维两个人。
“你怎么了?”欧慕崇冷淡的问了一句,看他的语气和神情根本就不是关心答案的样子。
梁瑾维对自己的状况非常坦然:“心理出了点问题,没事儿过来答一答题。你呢,你有什么毛病?”
“我没什么问题。”欧慕崇没有被他激怒,平静的说:“我帮别人问。”
欧慕崇没有说谎,但让人听起来就觉得他有种欲盖弥彰的气息,梁瑾维一边在问卷上勾勾画画,一边冷哼:“该不会是帮我弟弟问?”
欧慕崇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所以你们见面了?”梁瑾维暂停答卷,认真的看着欧慕崇。
欧慕崇睨他:“谁跟你说的?”
梁瑾维往沙发里一靠,审问道:“你们说什么了?”
因为有乔瑾亦的事,他们两个人维持多年的还算友好的关系完全恶化,都恨不得对彼此抡拳头,但又不得不维持基本的素质。
“他不肯回来。”欧慕崇说完看向梁瑾维,几乎有点故意找茬打架的意思,反问他:“你高兴了?”
梁瑾维今天很平静,不想因为他在环境这么好的地方变的烦躁,只是冷笑一声:“当然高兴,你本来就配不上他,癞□□想吃天鹅肉。”
“癞□□”一词引起了欧慕崇美好回忆,他忍不住露出一点微笑,在感受到旁边冷飕飕的目光后,他朝梁瑾维看过去,不成熟的较劲促使欧慕崇开口说道:“但是他很爱我,这一点毋庸置疑。”
果然梁瑾维被气到了,他把签字笔拍在桌上,气势汹汹的回看过来:“你脑子彻底坏了?他要是爱你,为什么不肯跟你回去?能别说这种蠢话气我吗?”
“他当然爱我。”欧慕崇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一点:“你懂什么?他这是在跟我发泄情绪,因为他信任我,就像相信父母爱他的小孩会闹脾气,被父母冷漠对待的小孩反而很'懂事'。他没跟你闹脾气吧?还不明白么?你这个大哥做的很失败,他根本就不信任你,他信任的人是我。”
梁瑾维被气的冷笑:“你还真是不要脸。”
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处于随时能吵起来的状态,但又不得不凑在一起商量,寄希望于彼此至少有一个人能哄的乔瑾亦回心转意。
欧慕崇也冷笑:“不如你不要脸,以为毫无感情基础,光凭血缘关系就能对他颐指气使,你真是个做亲人□□人都失败的垃圾。”
“你以为你做的很好?”提到关于Amber的事,梁瑾维表情都气的扭曲了:“你做的那么好他怎么走了?”
护士推门进来:“不好意思两位,这里不能大声喧哗,请不要吵架。”
梁瑾维冷哼一声低头继续答他的题,欧慕崇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没过几分钟梁瑾维又忍不住问:“他在哪儿?”
欧慕崇不说话,拿出手机给Alex发消息,让Alex去问医生还有多久可以见面。
梁瑾维终于翻脸,一把揪住欧慕崇领口:“我问你他现在在哪儿?”
“他又没失联,你怎么不自己去问?该不会是他不肯告诉你?”欧慕崇任凭他抓着自己,冷淡的拆穿他:“你其实早就知道他在哪里,但你怕他问你为什么知道,所以你不敢去找他,想让我把你知道的途径合理化是吗?”
梁瑾维被他戳中想法,迟疑几秒钟后松了手。
不管什么领域的知名人物时间都是稀有的,两位港城巨富安静的等在休息室,没有一个人打算离开。
梁瑾维又忍不住问:“他现在过的好吗?”
“住在员工宿舍,吃深夜打折快餐,也没时间画油画。”
梁瑾维回讽道:“我不信这是他会告诉你的,你不也是早就知道了?”
两人都陷入理亏的沉默,各自都非常清楚,他们现在非常恨彼此,怨恨对方做的不够好,让乔瑾亦逃跑都没有找到可以安心求助的人。
沉默持续到梁瑾维答完问卷,他起身前看向欧慕崇:“你知道你有多惹人厌么?”
欧慕崇抬起上眼睑,瞳仁趋近上方,形成看起来敌意不加掩饰的下三白,周身都是随时会暴跳如雷的戾气,他说:“他只是生气了,但不是不爱我,我们迟早会和好如初。”
梁瑾维感觉到难以沟通的烦躁。
“任凭是谁身上发生这种事都会不知所措。”欧慕崇态度非常执拗:“他只崩溃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坚强了。我有做错的地方我会补救,我不像你,只想着排除异己,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感受。”
“我不在乎他的感受?”梁瑾维又想要动手了。
欧慕崇稳坐不动,自信到显得很傲慢:“他明明非常爱我,你为什么不能接受这一点?”
梁瑾维一拳打到欧慕崇脸上,外面的护士匆匆跑进来呵止:“请不要在这里闹事,梁先生,您可以带着问卷去答题室。”
“我答完了。”梁瑾维狠狠地瞪了欧慕崇一眼,跟着护士出去了。
欧慕崇安静的坐在那里,半分钟后他拿出手机,对着静止的屏幕看了看嘴角,或许这个伤痕可以被乔瑾亦看到,他心想。
第65章 chapter 65 你是不是很爱很……
乔瑾亦早上被电话吵醒, Amber给她发了很多消息,从昨晚九点钟到凌晨四点,并不是消息轰炸, 而是想起来就发一条,而Amber最近刚好睡眠不多。
最后一条消息是六点钟:“你睡那么早?还是你不想理我?”
紧接着就是这通吵醒乔瑾亦的电话。
这段时间除了梁瑾维和欧慕崇之外, 梁敏敬也在试图联系他,他已经拉黑掉了梁敏敬和他助理的十几个电话号码。
梁珊、郑明森还有陈慧怡也总是给她发消息, 他只回复了陈慧怡。比较出乎意料的还有梁礼勋,给他发过的消息他根本不敢点开, 直接就删除拉黑了。
他挂断Amber的电话, 犹豫了一会儿将Amber的号码屏蔽。
身世的冲击太大, 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崩塌了, 他现在只是想要重建他生活的秩序。
他洗澡后出门,给便利店开门后,趁着太阳还没有全力发热, 他站在外面呼吸新鲜空气,顺便吃掉一个还有三小时过期的鸡肉茄丝饭团。
最近他总是莫名出神,他怀疑是天气太热才让他总是恍恍惚惚的, 但同事说最近已经开始降温了。
他把饭团吃完, 丢掉包装纸, 转过身时后知后觉好像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他又转过去, 绿植旁边有个穿着“社会服务”制服的男生背对着他。
乔瑾亦惊讶的看着那个背影, 几秒钟后他装作正常路过, 经过时偏过头去看人,男生转过身去,始终跟他保持着不面对面的方向。
“陈若良!”乔瑾亦拍他肩膀:“你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陈若良的脊背都僵硬了, 片刻后他缓缓转过身,神色复杂的看着乔瑾亦。
他最近在这边区域做社会服务,其实在乔瑾亦刚来打工的第一天,他就认出了乔瑾亦。
后来的事是新的律师处理,他不知道新律师是代表乔瑾亦的意思,还是欧慕崇的指示。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叫住乔瑾亦问他为什么在打工。
当时他情绪失控想要用刀刺向乔瑾亦,现在想起来他既觉得后怕又觉得后悔。
他到现在也不认同乔瑾亦激怒他的那句话,但是他很怨恨自己当时想要伤害乔瑾亦。
他原以为乔瑾亦对他避之不及,想不到会主动过来跟他打招呼。
“我没看到你。”陈若良低头小声说了个谎,他们现在理应避开对方,从此以后都没有交集,但是乔瑾亦完全没有把那一刀当回事,这让他非常羞愧。
乔瑾亦叹息一声,突然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说:“我不太了解社会服务令,我这样跟你说话没关系吧?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陈若良挤出一个微笑,他非常贪念乔瑾亦站在他面前的时间,他摇了摇头:“没关系。”
乔瑾亦的同事站在便利店门口喊他回去,他对陈若良摆了摆手:“下次我给你带快餐,呃…不过是打折快餐,你嫌弃吗?”
陈若良摇了摇头:“不用了。”顿了一下他又连忙解释:“不是嫌弃,是不方便带回去,等以后吧,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去找你玩。”
乔瑾亦点头:“当然可以啊,以后我会去看陈姨你们的,我要去上班了,拜拜!”
乔瑾亦一边倒退一边对他挥手,进便利店前还回头对他招手,陈若良怔怔的目送他离开,嘴角慢慢露出暖融融的笑意。
便利店早上要接送来的新货,乔瑾亦和他的同事要把快餐一类的货品分门别类摆好,他想着刚才见到的陈若良,他知道自己迟早要跟陈若良打招呼的,因为他还要跟陈慧怡交朋友。
他不想陈若良成为他跟陈慧怡之间不能提起的避讳,而且他并没有那么怨恨陈若良,他在那件事中受到的伤害于他而言可以忽略不计,但陈若良帮他打了欺负过他的人,他觉得很爽快。
他当时是真的想要律师不追究,但是欧慕崇不会同意。
工作了一天,他在晚上八点钟下班,他又帮值夜班的同事顶了半个小时班,让他同事有时间吃晚餐。
八点半他带着一盒打折快餐离开,除去上班的忙碌时刻,下班后的独处时间他都会反复想起欧慕崇,偶尔也会想起梁家乱七八糟的事。
他走的很快,试图甩开那些无限眷恋又带给他痛苦的记忆,脚步声传到他耳边,他走的越来越快,声音像是图片卡出残影一般,脚步声之后也有微小的脚步声。
他皱眉思索片刻,一下子瞪大眼睛出了一身冷汗。
有人在跟踪他。假如不是他突然加快脚步,对方不得不跟着他加快脚步,他还未必能发现。
“救命啊!”乔瑾亦毫不犹豫的大喊,同时放开速度狂奔起来,身后的脚步声随之加速,不远处也有脚步声往这边靠近,似乎要并进这场追逐。
砰的一声,听起来是身-体剧烈撞击的声音,乔瑾亦一边跑一边回过头去,一个看起来不高,但很壮的男人在地上痛的打滚,额头上擦破了皮,血淌了满脸。
旁边站着的高大的欧慕崇,他这回没有穿离不开空调房的正装了,一件T恤一条长裤,但他的气质仍然跟这里格格不入。
他毫不留情的往地上的男人腹部踩了一脚,对方痛的闷哼一声,喊都喊不出来了。
“宝宝!”欧慕崇朝乔瑾亦迎过来,伸开手臂将吓呆的乔瑾亦揽进怀里:“不怕,没事了。”
乔瑾亦埋在他怀里,没多久就蓄满了能量,他回过神抬起头:“这么晚了,你为什么在这里?”
欧慕崇意识到这是一个关键问题,回答的不好就会对他们现在的关系雪上加霜。
“你是在跟踪我吗?”乔瑾亦语气很平常,听不出来是苛责还是不在意。
欧慕崇心里也有气,他忍不住反问:“你早上跟因为绑架你,还在社会服务期的人聊天,你这种没有半点防备心的性格,我怎么能不担心?”
乔瑾亦皱眉:“你白天就跟踪我了吗?”
欧慕崇被他问的无话可说,努力了半天也没有压下火气,他用力揽住乔瑾亦的腰,把他往停车的方向带:“跟我回家。”
“你做什么?你放开我。”乔瑾亦挣扎。
他看到欧慕崇就很难过,但是分开的决心依然强烈。
保护性质的跟踪是什么很严重的事吗?放在认识乔瑾亦之前,欧慕崇根本不会有这样专制且没界限的想法,但是面对乔瑾亦,他真狠不得把人揣进兜里,含-进口-中。
附近有做社区服务的陈若良,他觉得这里的每个不自量力的混蛋都把目光胶在乔瑾亦脸上,他不跟过来盯着怎么放心?想到这里欧慕崇又觉得理直气壮,甚至怀疑乔瑾亦生气的合理性,是不是单纯想跟他吵架。
“宝贝。”欧慕崇扳住乔瑾亦的肩膀,微微俯身靠近,语气近似苦口婆心:“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我求求,你跟我回家去。”
“你也听我说一句好不好…”乔瑾亦眼泪冒出来:“为什么你会觉得我随时可以跟你回去,为什么你能这么理所当然,我的意愿一点都不重要吗?”
“对不起。”欧慕崇立刻道歉:“当初不告诉你是我的错,我卑鄙无耻,我辜负了你的信任,但是看在我们离开彼此都很痛苦的份上,我恳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乔瑾亦现在只想要早点回去洗澡,欧慕崇抓着他的手腕,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直到欧慕崇挥手帮他赶蚊虫。
欧慕崇看看他的T恤短裤外的细嫩皮肤,妥协道:“我送你回去。”
乔瑾亦每天步行上班下班,他们走了二十分钟,乔瑾亦的宿舍环境就展现在欧慕崇的面前。
一间大屋隔成很多个小屋,乔瑾亦住在北边一间冬冷夏热的房间,开门进去就是床,一双拖鞋需要打斜放置,否则就关不上门。
欧慕崇没有走进去,乔瑾亦没有对这种环境表现出窘迫,他脱掉鞋,拎着拖鞋从床上经过,然后到另一边推开一扇柜子盲区的门,欧慕崇惊讶的发现那里居然有个卫生间。
乔瑾亦进去洗澡,欧慕崇叹息一声坐在床尾,他打量着一览无遗的小房间,鼻子越来越酸。
昨天他见到了心理医生,那是一位声誉很好的女性,曾经受到过他母亲霍毓仪的资助,在他父母过世后的几个月,曾主动联系他,但被他拒绝了。
他不觉得自己需要看医生。
李女士一边吃鸡肉沙拉,一边像和蔼可亲的长辈那样听他讲述这段时间发生在乔瑾亦身上的事。
李女士听完后并没有立刻给出专业的分析,而是放下叉子,微笑着说:“Barron,你是不是很爱很爱他?”
“我很爱很爱他。”他没有任何犹豫,也不需要任何犹豫。
李女士怔了一下,然后又笑起来,“Barron,我很高兴你有了爱的人,你母亲曾经担心你是个伪装的很好的APD,原来你只是喜欢男生。”
欧慕崇正是紧绷的状态,“这是什么需要特意强调的么?”
“不是。”李女士温和的道歉:“抱歉,我好像有冒犯到你。”
欧慕崇舒出一口气:“没关系,我现在无计可施,他不肯回到我身边,可是他不能一个人,这让我很不安。”
“我知道,关心则乱嘛。”李女士给建议时很温和,就像一个完全为孩子们着想的长辈:“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他那么爱你但还是决心离开,那他一定感受到了巨大的痛苦,你为什么要阻止他自救呢?”
欧慕崇哑口无言,但是他完全不赞同他是在阻止乔瑾亦自救的说法,他那么爱乔瑾亦,没有人比他更想要乔瑾亦快乐。
“你不要生气。”李女士及时安抚欧慕崇:“当然也有可能是一种验证啦,比如没有安全感的人会用离开试探对方的是否在乎,或许他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吗?”
欧慕崇毫不犹豫:“他是,就是这样。”这个说法对他来说好容易接受多了,他完全认定了这个说法:“所以我要把他哄回来,我要让他感受到我的在乎,是不是这样?”
李女士沉默了一会儿,对眼前的人感觉到了一点棘手,她很早就认识欧慕崇,那时候她是个接受霍毓仪女士资助的大学生,欧慕崇还是一个独自在后山的安静小孩。
她天生对人的情绪、性格有敏锐的认识,在欧慕崇还没有被任何挫折磨砺时,她就窥见了他性格中冷静、情感匮乏的一斑,在完全温暖幸福的家庭里,这种性格特质就像是基因里编写的。
后来欧立行和霍毓仪车祸去世,跟他们一家有密切往来的李女士前去悼念,欧慕崇理智冷静的处理一切,并没有对双亲离世的打击表现出任何脆弱和情感流露,她早些年对欧慕崇的猜想也得到了印证。
而现在,那个漠然的欧慕崇虽然还是看似冷静的坐在她对面,但他的措辞细节和微表情都在诉说着他快要因为那个男孩的离开疯掉了。
李女士严肃了一点:“如果他需要一个空间,我们不妨给他这样一个空间,我们可以等待他治愈冲击带给他的创伤,适应自己的新身份,释怀那些欺骗,重建自己的秩序。”
“他还会回到我身边吗?”
李女士心里感叹,欧慕崇现在是真的很不安,甚至是六神无主。
“如果像你说的一样,他很爱你,而且依然爱你,在他看到你也同样爱他时。”李女士露出微笑:“那你们没有不回到彼此身边的理由。”
欧慕崇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一些。
李女士忍不住叮嘱他:“如果你因为他的独立而感到不安,那么应该改变的是你。”
第66章 chapter 66 在这儿住一段时……
在心理咨询室欧慕崇觉得自己放松了下来, 但在这间狭小的住所,他又完全不认同了,甚至觉得让李医生来看一眼这里的环境, 那么她也一定会收回自己说过的话。
欧慕崇又想要把乔瑾亦带回去,事实上从他看到乔瑾亦那一刻起, 他就无法忍受他们是分离的状态。
半个小时过去,乔瑾亦只穿着件大T恤出来, 看到他后愣了一下。
欧慕崇极力遏制自己的视线落在乔瑾亦纤细白皙的大-腿上,他偏过头去看着墙壁上不知哪一任员工留下的备忘文字。
乔瑾亦似乎已经无视了他, 走过来从床上跳下来, 欧慕崇连忙伸手扶住他, 却被他轻轻拨开了手。
他在客厅里整理桌子上不知谁吃剩下的外卖盒, 然后把地上的垃圾捡起来扔进垃圾桶,最后从桌子下面拖出一个大箱子,他开始不慌不忙的整理。
欧慕崇站在乔瑾亦房间的门口, 看了看坐在脏兮兮的沙发上的宛如天仙的乔瑾亦,如此不和谐的一副画面。
半分钟后乔瑾亦把一管药膏拿过来,他把站在门口的欧慕崇扒拉到一边, 然后坐在床尾, 看着他说:“你坐我旁边。”
欧慕崇听话的坐在他旁边, 床尾距离门口的距离连他的脚都放不下,旁边还有个堪堪放进空隙的柜子。
乔瑾亦拧开药膏, 挤了一点在手心, “这是化瘀的药膏, 我之前…之前用来抹身上的。”
他肉眼可见的变的不开心,欧慕崇听懂了,这管药膏是抹他身上的吻痕的。
乔瑾亦离开之前的疯狂, 欧慕崇每天睡前都会想起来,不止是回忆乔瑾亦有没有表现出决心离开他的征兆,还有他对乔瑾亦的每一种渴望。
他有点心虚的看了眼乔瑾亦的脖颈,欧慕崇见过它喘-息伏动的脆弱情景,那天的乔瑾亦筋疲力竭,胸腔和脖颈都明显的起伏着,软绵绵的窝在他怀里。
“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乔瑾亦用指腹挖了一点药膏,抹在欧慕崇的左脸靠近嘴角的那块淤青,是昨天梁瑾维一拳打出来的。
欧慕崇更想把乔瑾亦带走了,想要回到空间宽敞、温度适宜的御金潭别墅,拥抱着乔瑾亦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乔瑾亦眼神很专注的盯着那块淤青,动作很轻的把药膏推开,没有问欧慕崇这块伤是怎么来的,他就只是单纯的想要治好它,把欧慕崇变的完好无损。
“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抹完药乔瑾亦就赶人,“你不走的话,我可能会被你气哭。”
他都这么说了欧慕崇哪里敢不走,帮乔瑾亦的拖鞋斜着摆好,说了声“晚安”后退出去,顺便帮他关好门。
鞋柜上放着乔瑾亦带回来的快餐,因为那场追逐,里面几个格子里的菜已经混了,欧慕崇把盒饭带走扔掉,让赶来处理流-氓的Alex给乔瑾亦点健康的外卖。
Alex刚送走警察和律师,点外卖实在太顺手了,还帮乔瑾亦点了一些他喜欢的浆果。
欧慕崇还是决定听从李医生的建议,当一个帮忙维护乔瑾亦私人空间的合格爱人。
但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乔瑾亦锁上门,给郑明森打去了电话。
郑明森接电话很慢,乔瑾亦给他打电话的冲动劲几乎要过去了,他正在犹豫要不要干脆挂断,再补发一条消息说按错了,郑明森就接了起来:“Eric?”
“是我。”乔瑾亦坐在床上,手指揪着床单,犹豫了一会儿才问:“你最近有听到什么关于我的消息吗?”
“你的什么消息?”郑明森的反应是真的不知道:“你跟欧慕崇被拍了吗?还是他二叔在散播你的谣言?”
“都不是。”乔瑾亦摇了摇头:“就是关于我的身世。”
“你身世怎么了?”郑明森的语气很平常。
“没怎么。”乔瑾亦用手指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我们算朋友吗?”
“当然算啊。”郑明森被他这样一问也有点迟疑了:“你是不是介意我当时把你送到欧慕崇身边?其实我比任何人都要后悔。”
“我确实介意,但这件事就没必要说了。”乔瑾亦松了一口气:“其实如果有别的选择,我也不会打给你,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
郑明森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半夜十二点,他开车来到乔瑾亦的宿舍楼下,接到了只提着一袋换洗衣服的乔瑾亦。
乔瑾亦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是:“我需要一个不会被欧慕崇和梁瑾维打扰的空间静一静。”
“完全可以。”郑明森的眼神坚定,恨不得数出来一百条他能提供这样场合的证明,但乔瑾亦没有心情听,已经靠在副驾驶打算睡觉了,他现在别无选择。
如果郑明森拒绝,他只能下车离开。
然后绞尽脑汁思索另外一个能供他栖身且不被打扰的安全空间,不过可能性最大的结果是更换到另一个包住宿的打工场所。
乔瑾亦穿着宽大的T恤,显得有些瘦骨伶仃,在御金潭养出来的一点肉又在狭窄逼仄的宿舍里消耗掉了。
但他依旧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停下来等信号灯时郑明森屏住呼吸看他的睡颜,卷翘纤长的眼睫阴影下,是不安颤动的眼睑。
他那么漂亮,又那么脆弱。郑明森忍不住猜想他从欧慕崇身边离开的原因,然后心中生出一种类似尘埃落定的侥幸,兜兜转转他还是回到了我身边,郑明森忍不住在心里哼歌。
车子停在僻静的停车场,这里的联排在港城的各个别墅区里算性价比很高的,郑明森在这里养了一个电子竞技战队。
他把Amber随口周旋的话当做启发,努力发展自己的事业,他很快找准了自己感兴趣也了解的领域,拿着家里提供的大笔学费一头扎了进来。
乔瑾亦睡的很熟,因为车内的冷气而抱紧了自己的手臂,郑明森忍不住多看了他一会儿,想起来拿空调毯时乔瑾亦已经睁开了眼睛:“到了吗?”
“嗯。”郑明森带他进去,几个夜猫子正坐在客厅的地毯吃外卖,烤肉和香辛佐料的气味扑面而来。
四个年轻的男生一边脸颊鼓鼓的咀嚼,一边抬头看过来:“郑总。”“老板怎么这么晚过来?”“这是新队员吗?”
“他不是。”郑明森带乔瑾亦走进去,“他是我朋友,在这儿住一段时间。”
乔瑾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听到他们叫郑明森老板的感觉很奇怪,就像大猩猩的大头照印在驾驶证上。
郑明森这段时间早就被叫习惯了,他笑着用肩膀撞了一下乔瑾亦:“怎么了?我真的在给他们开工资,这声'郑总'比梁礼杰那堆朋友的主理人身份含金量高多了。”
“我笑的是你哪里来的钱给他们开工资。”乔瑾亦说话的语气不含半点讽刺和恶意,他笑意盈盈的看着郑明森打趣。
郑明森被他笑的耳朵发红,理直气壮的说:“我哥给的钱。”
说完两个人一起嗤嗤笑了一会儿,郑明森带他去楼上的空房间,四个职业选手住了三个房间,剩下的两间空房间,一间是一张大床房,另一间是很宽敞的上下铺。
郑明森在接乔瑾亦过来的路程中就有了想法,他说:“你住下铺,我住上铺。”
“你也住在这里?”乔瑾亦有点意外。
“最近总是来回跑,睡眠都不足了。”他把乔瑾亦的手提袋放在桌子上:“原本想带你去我家里,但是我不经常在家,怕你照顾不好自己。”
郑家老宅佣人十几个,郑明森最近自己住酒店式公寓,离选手们近,离俱乐部总部也很近,无论把乔瑾亦放在哪里都不麻烦。
但是他就想跟乔瑾亦住一个房间,闲着无聊带乔瑾亦打游戏,晚上睡不着聊聊天,紧密的环境刚好适合他培养感情。
乔瑾亦寄人篱下当然不会挑剔,他看见空调出风口和浴缸的心情就像是饿狼看见了新鲜的肉。
乔瑾亦洗完澡出来时郑明森不在房间里,他拿起手机看见他的消息:“在楼下,你洗完澡下来吃点东西。”
楼下只剩郑明森跟一个看起来很内敛安静的高个子男生,男生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发型很nerd,身材很hot,是乔瑾亦完全没接触过的hot nerd。
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男生敏锐的感觉到了,拿起自己附近锡纸包裹的羊排递过来:“是要这个吗?”
“啊,是。”乔瑾亦不好承认自己在偷偷打量别人,一大块羊排连在一起,他拿起桌上的刀,不熟练的按照骨头的走向分割这块肉。
郑明森在跟对面的男生聊一场比赛,让男生血脉偾张情绪高昂的游戏在他们的谈论中,只是冷静而规律的竞技。
这很奇怪,乔瑾亦听着他们聊天,有种奶-头乐被解构的感觉。
他专心的跟羊排里面的筋膜斗争,刀握在他的手中越来越用力,郑明森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你小心一点,我来。”
乔瑾亦松开手,郑明森挽起袖管帮他切好两条肉,对面的男生也收回目光,一边跟郑明森继续刚才的话题,一边递给乔瑾亦一副手套。
羊排肉脱离保温盒已经有一段时间,脂肪部分冷却后腥-膻又油腻,乔瑾亦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桌上的食物没有一个是他喜欢的,最后他只吃了一碗冰块化掉的南瓜甜糯米。
回房间后郑明森洗完了澡,腰上系了条浴巾坐在乔瑾亦床对面的单人沙发里,“你跟欧慕崇分手了吗?”
“我不觉得我们算分手,只能算分开。”乔瑾亦在这个问题上非常的严谨。
他一直不觉得自己跟欧慕崇在谈恋爱,因为谈恋爱要有正式的表达。
他跟欧慕崇最开始就上-床了,越是界限模糊,就尤其需要一个正式的、认真的开始。
“好了,不要说了。”乔瑾亦钻进被窝:“我要睡了,一会儿你上去的时候轻一点,不要吵醒我。”
“好。”郑明森坐在他对面玩手机,实际手机页面静止,他的目光就落在乔瑾亦脸上。
乔瑾亦一无所觉,睡着后梦到自己在沙漠里行走,烈日高悬晒得他汗流浃背口干舌燥,然后就被渴醒了。
郑明森还坐在对面玩手机,他觉得自己刚才那碗糖水太甜了才会做那样的梦,起床下楼去接水。
刚才那个跟郑明森聊天的hot nerd站在中岛台边抽烟,手里拿着灰蓝色的透明玻璃烟灰缸。
乔瑾亦在饮水机接了冰块,水却迟迟没有流下来,男生走过来站在他身后,虽然没有碰到他,但他能感受得到男生离他很近。
肌肉虬结的手臂从他旁边伸过来,乔瑾亦想起了欧慕崇的手臂,血管要比这位hot nerd更明显一些,他还幻想过欧慕崇坐在地上用工具帮他拼画架的场景。
乔瑾亦放任了幻想,等待着hot nerd如何精妙的让饮水机出水,只见他把手指攥成拳,邦邦两声,暴-力的捶打了饮水机两下。
水流哗啦哗啦流出来,乔瑾亦幻想破灭,他抿着唇憋笑,小心翼翼的不碰到身后的人,一点点从他手臂半圈的怀抱里挪走了。
“谢谢。”乔瑾亦低着头想闪人,但hot nerd开口了:“你在笑么?”
“我没有笑。”乔瑾亦站在旁边:“嗯…我只是觉得饮水机好笑。”
hot nerd没有再说什么,回到岛台旁边又点了一支烟,乔瑾亦就离开了。
最近关于梁家的新闻几乎都跟公司有关,倒是没有什么豪门八卦,连梁礼勋都安静了,之前被打的芭蕾舞演员也销声匿迹,没有得到同等声量的致歉和司法的正义。
只有特意搜索才能找到一条演员家人代发的动态:“已经得到赔偿,请大家给予受害者安静修养的空间,不要再深挖关乎受害者的隐私。”
看来梁敏敬很忌讳突然冒出来的小儿子,和被牵连出来的陈年往事,乔瑾亦手指发抖,这个生物学上的父亲根本没有想过要承认他的身份。
虽然他同样排斥这一层身份,但是梁敏敬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还在他面前装的有多顾惜亲情,令人作呕。
“你在看梁家的事?”郑明森问。
乔瑾亦把手机按在自己怀里,他刚才看的太专注,不知道什么时候郑明森站在了他旁边。
他想了想:“血缘上我也是梁敏敬的孩子。”
这个消息太突然,把郑明森的猜测又给推翻了,他脑子差点转不过来:“你是说,你是说你是梁敏…梁世伯的私生子?”
乔瑾亦点头:“我是他跟前妻生的小孩。”
那天在郑梓烨订婚宴发生的一切郑明森都记得,他梳理了一下确实合理了。
他的想法跟拥护原配妻子的大部分人没有区别,他惊讶的看着乔瑾亦:“所以你跟William同父同母,你不是私生子。”
“我是私生子。”乔瑾亦纠正他:“我是在他们结束婚姻之后出生的。”
“这么大的秘密,你就这样告诉我了?”郑明森感觉到被信任的受宠若惊,他认真措辞了一下:“那你也不是私生子,你母亲又不是第三者。”
乔瑾亦实在搞不清楚他们都是怎么界定第三者的,甚至产生了强烈的身份认同障碍。
“我不在意这个。”乔瑾亦缩回床上:“好了,我要睡觉了,剩下的事以后说给你听。”
郑明森踩着床位的阶梯爬上去,这张双层床质量不错,郑明森在上面正常翻身基本产生不了什么噪音,而且床垫很软,很像乔瑾亦在御金潭睡的床。
早上半梦半醒时,迷迷糊糊的乔瑾亦想要往欧慕崇怀里钻,他闭着眼睛,一点一点往外面挪,挪着挪着情况不对,乔瑾亦尖叫一声摔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可爱的小笨猫[猫爪][猫爪]
第67章 chapter 67 如果你不介意这……
原来不是在御金潭, 床上也没有欧慕崇,他懵懵的看着面前的上下铺,原本这些天除了物质上急转直下, 情绪上他以为尚能接受。
一瞬间悲伤翻涌,乔瑾亦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原来离开欧慕崇这样难过。
“怎么了?怎么了?”睡的正熟的郑明森被响声惊醒, 他一下子从上铺跳下来,捧住正在哭的乔瑾亦的脸, 用指腹擦了擦眼泪。
又转头检查乔瑾亦的腿,动作很小心的揉乔瑾亦脑袋, 紧张的问:“磕到哪里了?”
乔瑾亦摇头, 郑明森手足无措, 把乔瑾亦抱起来放回床上, 乔瑾亦看他这么紧张连忙哽-咽着解释:“我没没摔到,就是很难过,离开欧慕崇我很难过。”
郑明森一大早就想要冲到御金潭跟欧慕崇干架, 他叉着腰半转过身去想冷静一下,片刻后又被乔瑾亦哭的受不了了,转回身好声好气的哄:“是他不要你了吗?”
乔瑾亦摇头。
“那你为什么跟他分手?”郑明森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对乔瑾亦问出这个问题。
“因为…”乔瑾亦哭了一会儿, 郑明森也不追问, 蹲在旁边递纸巾, 安安静静等乔瑾亦哭完。
“因为我无法接受现实。”哭了十几分钟,乔瑾亦终于冷静下来, 但说话还不是太连续, 说着说着就抽-噎一下, 他自己也控制不住。
“他早就知道我是梁敏敬的儿子,但是他不告诉我。”乔瑾亦哭的眉头皱在一起:“在他眼里我是不需要被认真对待的,他想要睡我, 不想要惹麻烦,所以他就选择不说,你明白吗?他隐瞒我时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郑明森心想这显而易见啊,乔瑾亦本来就是被他当成“小玩意”送过去的,这种展开能期待欧慕崇给他多少尊重?后续欧慕崇爱他爱到跟郑明森恶言相向才是意料之外。
“还有…”乔瑾亦还没说就又要哭,他忍了又忍才说出来:“我们戳穿这些之后,我难过的要死,但是他只想着跟我做…”
郑明森脸色顿时气到涨红,他腾的一下站直,乔瑾亦抬眸看看他,扯扯他衣角:“你冷静一点,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没强迫我,是我默认的。”
“那是什么样?”
乔瑾亦不哭了:“你懂吗?他可以不告诉我的身世,他可以忽视我的痛苦,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在他潜意识里我们根本就不平等,我不能维持这样的关系。我无法理解有人说'爱是放弃尊严',于我而言,当我的爱开始了,我的自尊就变的非常尖锐。”
这些心里话原本他只能对陈慧怡讲出来,但是他现在情绪大爆发,忍不住想要倾诉。
“我感觉不到他把我放在平等的位置上。”
郑明森在心里想你们当然不平等,欧慕崇有钱有能力,而乔瑾亦只是一个付不起酒费厚着脸皮贴上去的漂亮男孩,谁付钱谁拿钱如此清晰。
可是乔瑾亦现在拥有了富豪儿子的身份,他们之间的不平等不是应该消弭了吗?乔瑾亦怎么反而在意起来了?
郑明森想不明白,他拍拍乔瑾亦的肩膀:“我支持你离开他。”
一般人很难理解,在外界看来会给乔瑾亦带来加持的富豪父亲,其实就是让乔瑾亦自我厌弃的元凶,他是如此的厌恶、看不起梁敏敬。
乔瑾亦进去洗漱,出来时已经完全平静下来,郑明森让他先下楼吃早餐,然后拿着条浴袍钻进了浴室。
公共浴室让乔瑾亦心理有点奇怪,暗暗在心里决定以后都洗淋浴,不要用浴缸了。
他心事重重推开门,跟站在他门口抽烟的hot nerd差点迎面撞上,乔瑾亦以为他是路过很快就会走开,没想到对方就站在旁边看着他,动作缓慢的把烟柄放在嘴边,烟雾不礼貌的缭绕在乔瑾亦面前,hot nerd丝毫没有偷听可耻的觉悟,他说:“你的感受我完全不能理解,在我看来特别矫情。”
乔瑾亦冷若冰霜的看着他,不屑的说:“因为你没有作为人类的高级情感。”
hot nerd眉头拧起来,一副要发怒的样子。
乔瑾亦轻描淡写的补充:“只有愤怒和欲-望的低级动物。”
hot nerd的怔了一下,乔瑾亦已经越过他离开,一大早就碰到这么讨厌的事情,乔瑾亦对躲避在这里失去了一点信心。
打压和嘲讽,很没品的煤气灯行为。hot目送乔瑾亦的背影,原本这种身材单薄脸蛋漂亮,尤其又爱哭的男生很容易受到同-性排挤,他原本以为乔瑾亦会对他的话表现的羞怯和慌张,但居然没有。
他把烟蒂戳在烟灰缸里,神情流露出光彩和兴致。
一个白白胖胖的男生和家政阿姨在客厅吃饭,乔瑾亦去厨房盛了一点青椒鸡丝粥,站在岛台默默喝着。
他用手机搜了一下郑明森,然后找到他名下的俱乐部,在里面找到了刚才那个hot nerd,他叫LAM T,真名叫蓝驰,是PCS赛区排名靠前的打野,是郑明森挖来的最贵的职业选手。
刚才那个跟阿姨一起吃饭的男生叫程乐旭,是这里年纪最小的职业选手,被lpl一个俱乐部的二队卖给郑明森,生日比乔瑾亦还小一个月。
乔瑾亦粥喝到一半蓝驰也进来了,他给乔瑾亦端来一盘牛油果沙拉:“抱歉,我刚才很不礼貌,我最近状态不好,失眠一整晚所以说了蠢话。”
乔瑾亦不愿意跟他多纠缠:“我不喜欢牛油果。”
“哦,不好意思。”蓝驰拿了几颗黄番茄,还有一些苦苣洗干净后切好,加上熟莴笋拌了一个沙拉给乔瑾亦。
他拌完沙拉就出去了,没有留在这里让乔瑾亦感觉到压力。
乔瑾亦看着不太能引起他食欲的沙拉碗出神,但蓝驰道歉态度还可以,乔瑾亦决定把不愉快翻篇。
程乐旭拿着勺子走过来,脸颊紧张的有点发红,“你,你怎么不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厨房也没有菜吃呀?”
他帮乔瑾亦端走沙拉和粥碗:“走吧,我们一起吃。”
乔瑾亦跟在他身后回了客厅,蓝驰已经上楼了,依然只有阿姨和程乐旭两个人。
于是他坐下来跟着他们一起吃,程乐旭指了指一碟腌黄瓜:“这是阿姨做来自己吃的,只有我能吃到。”
阿姨看起来很和善,笑着说:“只有他不嫌弃。”
三个人一起吃完早餐,昨晚他已经跟老板打电话辞职,今天他不需要上班,空闲下来让他忍不住想要画画。
正好程乐旭要出门,他们两个一起去买了很多画具,最后陪程乐旭剪了头发,两个人回来时累到气喘吁吁。
乔瑾亦的工资已经花光了,程乐旭帮他整理新购入的工具,蓝驰站在楼梯口喊他上楼训练。
乔瑾亦怕自己买的廉价颜料化学气味太大,他在阳台画了大半天,中午没有吃饭,快到晚上时他到处找阳台灯的开关,墙壁被他摸了个遍也没找到,正要上楼给郑明森发消息时,阳台一下子亮起来。
蓝驰站在门口,晃了晃手里的烟和烟灰缸:“我是来这里抽烟的,不知道你在。”
乔瑾亦有借宿的自觉:“如果你不介意这些工业塑料的气味,我也不是很介意烟味。”
“谢谢。”蓝驰走进来关上门,他一边抽烟一边看乔瑾亦的画,乔瑾亦闻着烟味,脑海里浮现出欧慕崇在夜色下的阳台,背身站着的轮廓,还有一具身-体倾压过来时微弱的尼古丁气息,和家居服的亚麻布料的触感。
乔瑾亦蘸了一大块黑色颜料,在画布上打了个叉。
“怎么了?你画的很好。”蓝驰看向他。
“我有点累了。”乔瑾亦起身离开,刚走近房间就听见手机在响,欧慕崇已经给他打了一百多个电话,手机刚被他拿起来,就显示十秒关机倒计时。
乔瑾亦给手机充电,顺便接通又一个来电:“怎么了?”
“你不接我电话。”欧慕崇的声音很疲倦,乔瑾亦的心也跟着揪紧。
“我找不到你。”欧慕崇的语气堪称委屈,他枕着手臂侧伏在方向盘上,幽暗的目光落在那个立着画架的阳台:“我很担心。”
乔瑾亦的呼吸声从手机传过来,良久过后很小声的道歉:“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欧慕崇从不吝啬对乔瑾亦示弱。
乔瑾亦沉默了一会儿,跟他说:“我不是故意要你担心,我就是需要一点思考的空间。”
欧慕崇在他的措辞中敏锐的察觉到松动,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快的敲了两下:“好,我不会抢占你的空间。”
一辆科尼塞克Jesko缓缓从后驶来,停在欧慕崇的劳斯莱斯旁边,郑明森西装领带,发胶比蓝驰早上拌的那碗沙拉用的沙拉酱还多。
欧慕崇的手指停在方向盘上,指节一点点卷起,不自觉握紧,他看着郑明森双手插兜,吹着口哨离开。
“喂?”
那边乔瑾亦不知道说了什么,欧慕崇回过神来:“抱歉,刚刚信号不太好,我要不要把你画画用的东西寄给你?”
乔瑾亦拒绝:“不用了。”
“是不想我知道你住在哪里吗?”欧慕崇态度温柔宽容:“那你跟我保证,你住的地方绝对安全。”
乔瑾亦有迟疑一两秒,不过在通讯延迟中不算什么:“很安全,你不用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你去做你自己的事,很快就会…”忘了我。
欧慕崇面无表情的发出笑声:“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家的时候我都无所事事,我很乐意围着你转。”
他没等到乔瑾亦的回复,电话被挂断了。他又回拨了一次也被挂掉,他编辑一条消息过去:“怎么了?给我一个答复,不然我会担心。”
乔瑾亦回了一条语音消息:“我要吃饭了,不说了。”
欧慕崇没有纠缠:“好。”
挂断电话欧慕崇直起身,他望着远处落日余晖,出神许久后给李医生打了个电话,约好今晚在御金潭见面。
然后他又给黎荟芬打了一通电话。
*
郑明森是真的忙,从有成立俱乐部的想法到具体落实并没有隔太久,仰赖家族的财富和父兄的支持,他是完全没有弯路可走的,一切都平稳有序,他则是急不可耐的按着快进按钮不放手,所以现在才有那么多事可忙。
昨晚他睡的并不好,睡在两米高的上铺让他做了整晚滑翔伞的梦,还总是半途惊醒,从总部回来的路上,他非常想回家好好休息,不用跟一个战队的人共享同一个空间。
但是乔瑾亦大概会跟他说:你自己回去吧,我住在这里就好。
他有点后悔自己经验不足,没有把这件事处理的尽善尽美。
好在他还能跟乔瑾亦睡在同一个房间,这是唯一值得高兴的事。
“你今天开心吗?”郑明森靠在门边问把自己窝在单人沙发里的乔瑾亦。
乔瑾亦的脑袋仰在沙发靠背上:“有点累,画了一幅画,但是不满意。”
“要一起玩游戏吗?”郑明森走进来,脱掉自己身上的长袖T恤和裤子,穿着一条内-裤走进了浴室,乔瑾亦垂眼看了一下,又连忙翻白眼看天花板。
十分钟后郑明森披着浴袍走出来,带着满身的潮湿水汽站在乔瑾亦旁边,用湿淋淋的手指戳了一下乔瑾亦的颈窝:“问你呢,要不要玩游戏。”
乔瑾亦躲开他的手:“不要了吧。”
郑明森跟欧慕崇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起初的欧慕崇疏离矜贵,而郑明森带着没有界限的侵-略性,肢-体接触于他而言很平常。
“怎么躲我?”郑明森捧住他的脸揉搓了几下:“不准躲我,我们是朋友。”
乔瑾亦挣扎的从沙发里跳开,“不要揉我的脸,我又不是面团。”
郑明森觉得他比面团还好欺负,嗤嗤笑了两声:“嗯,不揉了,让职业选手陪你玩游戏的机会可不多,走吧,我教你。”
郑明森揽着乔瑾亦的肩膀,还没走出房间,乔瑾亦的电话又响了,他退回来接电话,郑明森皱褶眉头看他,怀疑这通电话是欧慕崇打的。
“老师…”乔瑾亦有点心虚的接起电话。
“怎么不来上课?今天白跑了一趟御金潭,欧总说你想休息几天,现在怎么能是休息的时候?”黎荟芬气势汹汹的质问他。
乔瑾亦迟疑了好久:“…老师,我以后可能支付不起你的课了。”
黎荟芬是聪明人,乔瑾亦知道说到这种程度她就能听懂,果然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钟后。
就在乔瑾亦想要为自己的半途而废道歉时,黎荟芬突然说:“那我提供给你一个赚学费的机会吧,我想展出我几年前的一些作品,你要不要来当我的策展人?”
第68章 chapter 68 我希望你可以把……
乔瑾亦的爱是奢侈品, 是在极度防备下仍然愿意对他倾注所有,低概率的奇迹。
欧慕崇站在落地窗边抽烟,李医生收拾好自己带过来的那些欧慕崇不愿意做的测试题。
她要起身前停顿了一下, 突然问:“Barron,两年前的事你还是觉得…”
欧慕崇半转过身看着她, 目光里写着:你最好不要继续说下去。
李医生对这种专制的性格很无奈,作为一个心理医生, 她严重怀疑欧慕崇对两年前的事患上了应激障碍。
她低垂眉眼闭上嘴巴离开,欧慕崇从柜子里拿出一盒烟拆封, 关掉灯在昏暗里沉默。
比起对他身份有所顾忌的Rachel, 李医生跟他的谈话十分犀利, 一个完全站在乔瑾亦那边的视角。
欧慕崇现在心情很差, 他真的深深伤害了乔瑾亦,并非只是他隐瞒乔瑾亦身世这件事的本身,而是乔瑾亦知道他非常清楚这一点。
这场伤害不是因他而起, 却在他这里加深。他对我该是多么失望,欧慕崇痛苦的加重了呼吸。
乔瑾亦那么脆弱,从小到大一直在经历各种亲近之人给他的心理伤害, 而我又让他失望了, 明知故犯, 诛心…
欧慕崇想起乔瑾亦在他怀里做噩梦的时候,每一次跟乔丽澜接触后都会梦到萱萱。不知道现在他的噩梦又会是怎样的投射。
蔡宣瑶敲了两下门, 欧慕崇的书房默认敲门两次没有被拒绝就可以进来, 她把门推开一条缝, 适应了一会儿昏暗才发现欧慕崇站在哪里:“欧总,您堂兄欧耀楣来了。”
欧慕崇打开灯:“没人让他上来,叫保镖。”
“他拿着刀硬闯上来的…”蔡宣瑶很冷静:“我来请示一下, 可以直接报警吗?”
欧慕崇把烟戳灭在桌上:“先正当防卫,然后再报警。”
阴还是老板阴,蔡宣瑶自愧不如,轻声关门下楼。
欧慕崇走出书房,正好看到欧耀楣冲上楼梯,然后被手持锅盖的保镖扑倒,然后一拳砸在了欧耀楣的鼻子上,直接就把人打懵了。
他漠然的看着欧耀楣翻起白眼昏迷过去的样子,想起乔瑾亦堵在楼梯口对欧耀楣放狠话的情景。
欧慕崇走进了乔瑾亦的房间,这几天他都住在这里。
他打开衣帽间的灯,轻车熟路的走到那堆T恤旁边席地而坐,从里面翻出那只乔瑾亦非常宝贝的箱子。
听到乔瑾亦说是一种感觉,亲眼见到这些东西被留在这里又是另一种感觉,之前频繁在情浓时刻讨要珠宝煞风景的乔瑾亦,一件珠宝都没有带走。
欧慕崇的眼睛酸的发痛,他抬起头,与落地镜里的自己对视,那双眼睛已经迅速充血,在夜晚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怖。
那么没有安全感的人,居然连他自己去买的镯子都没有带走一个。
欧慕崇的手指紧紧捏着箱子的棱角,渐渐的整条手臂都开始蓄力颤抖,几分钟后将整个箱子用力砸在了镜子上。
质地结实的镜子只砸出了一个网状的碎痕,欧慕崇站起身,透过碎痕看着自己扭曲的脸,然后一拳一拳的打在上面。
蔡宣瑶送走了警察,和佣人一起处理楼梯口的血迹,林伯站在旁边忧心忡忡,他对把欧耀楣送进去这件事很不赞同,欧立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和蔡宣瑶小声讨论这件事,蔡宣瑶抬头活动脖子,无意间看见恐怖景象,她被吓的一哆嗦。
林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只看到欧慕崇垂着自己血淋淋的拳头,无事发生一般从乔瑾亦的房间走回自己的房间,看上去依然冷静沉稳,像一个姿态绅士优雅的古堡鬼魂。
但林伯和蔡宣瑶丝毫不怀疑,这人大概是“疯”了。
*
乔瑾亦对游戏实在没有天赋,应付了一局战绩惨不忍睹,刚开始对面还开玩笑对他说谢谢,后面干脆不好意思杀他了。
郑明森对输赢不在意,一边玩一边说:“Eric,你好可爱。”
乔瑾亦两只手离开键盘和鼠标:“我不玩了。”
郑明森笑的更大声:“更可爱了。”
“我也不玩了。”程乐旭也耍赖:“我今天累晕了。”
“你这样不可爱。”蓝驰阴森森的看着程乐旭:“不要盲目的跟人家学。”
程乐旭嘁了一声,脚蹬着地板往乔瑾亦那边滑椅子:“我带你玩打地鼠,看看我打游戏的手速快,还是你画画的打的准。”
乔瑾亦跟他肩膀挨着肩膀玩打地鼠,乔瑾亦一边拿小锤子敲地鼠的头,一边想,他跟程乐旭成为朋友的可能性要比跟郑明森成为朋友的可能性大多了。
有两个选手约了人打游戏,他们问蓝驰来不来,蓝驰摇了摇头,他们又问郑明森,郑明森站在乔瑾亦身后,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你们练,我还没吃晚餐。”
他们下一局就把程乐旭搬过去了,郑明森站在窗边打工作电话,乔瑾亦下楼吃阿姨给他做的蒸蛋和汤包。
今天的汤包放了洋葱,乔瑾亦不喜欢洋葱,他有点想念林伯做的饭菜。
他看着盘子里被咬了一个缺口的汤包出神,犹豫要不要帮黎荟芬当策展人。
从专业角度上来看他毫无经验可言,但黎荟芬说,艺术不需要一板一眼,这么好的机会,如果是她十八岁的时候遇到,二话不说先冲了再说。
眼前的光线被遮出阴影,乔瑾亦回过神来,蓝驰站在他对面,扶着乔瑾亦画的油画立在桌面上,中间被乔瑾亦画上去的叉号已经被小心的铲掉了,但也留下了非常明显的痕迹。
蓝驰问他:“我不太懂油画,这样还可以补吗?”
乔瑾亦看着那副并不满意的画:“我不要了。”
“可是你画的很好。”蓝驰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指着画面左下角一堆镜子碎片:“我不懂艺术,但你炫技的地方我看懂了,这里画的非常棒,每一片碎片折射的角度都很合理。”
乔瑾亦被他夸的心情好了一点:“谢谢。”
“我真的很喜欢。”蓝驰极力说服他:“不要放弃这幅画,我愿意画十万块来买。”
乔瑾亦觉得有点夸张了,他看着蓝驰:“你可以把左下角剪下来拿走,不要钱。”
“我是说完整的画。”蓝驰把画放在桌子下面,他拉开椅子坐下,肌肉线条紧实的手臂拄在桌子上:“我希望你可以把它画完。”
乔瑾亦感觉到他有点难缠,于是敷衍的笑笑,低头继续吃那个汤包。
蓝驰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似乎是在默默的看着他。
乔瑾亦感觉奇怪,轻咳一声随便扯了个话题:“有人要我去当策展人,我不知道该不该去。”
“当然要去。”蓝驰问他:“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我没有这个能力。”可以说,他根本没有接触过装置艺术。
蓝驰的想法跟黎荟芬相通:“管他呢,先干了再说。”
乔瑾亦受到了一点鼓舞,并非蓝驰说的话有多振奋人心,而是他内心深处很想要做这件事,所以一星半点的鼓励对他来说也有很大的力量。
乔瑾亦上楼去给黎荟芬回电话,打完电话的郑明森走过来没见到他,只见到蓝驰正伸长手臂拿盘子里的一块汤包。
“这是Eric的画么?”郑明森最近繁忙疲惫,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某种不对劲。
油画中间被铲出一个叉号,他误以为这是让他感到别扭的原因。
“是。”蓝驰眼睛紧盯着那幅画,抽了一张纸巾擦自己手指上的油脂。
“我给他拿上去。”郑明森小心的搬着画上楼了。
乔瑾亦刚挂断电话,他脸上带着一点笑意,看到郑明森后立刻矜持的收敛起表情,不想自己看起来太过雀跃。
他提醒郑明森:“最好别把他放在房间里,我买的画具都很劣质,我们可能会过敏。”
郑明森看了看自己的皮肤,目光又落在细腻嫩肉的乔瑾亦身上,他犹豫了一会儿,把画送到乔瑾亦画画的阳台,刚要放下又犹豫了,这幅画乔瑾亦还要吗?
几分钟后他带着画出门,把油画放在自己车上。科尼塞克的空间不那么充裕,他还认真的调整了一会儿角度。
乔瑾亦把自己要帮黎荟芬策展的事告诉郑明森,郑明森很为他高兴:“我可以帮忙,我可以当苦力。”
布置展馆确实是个需要苦力的工作,乔瑾亦有点松动:“你最近看起来很忙。”
“我抽空过去,早晚可以接送你。”郑明森竭力表现出自己的支持,把自己公司的办公室借给乔瑾亦用。
原本乔瑾亦觉得基地的有设备还不用出门就很方便,但他试过郑明森办公室的AR眼镜,就为裸眼空气触摸屏着迷了,留在那里忙了一整天。
他接收了黎荟芬发过来的展馆空间模型,把黎荟芬的作品分门别类,每一样都自己看过,去网上搜索作品的简介包括一些相关采访。
他尽量不去打扰黎荟芬,所有信息都自己去找,粗略整理之后,他给黎荟芬打了两个小时的视频确认了一些自己没办法做主的东西。
黎荟芬的要求很少,给了他相当大自由发挥的空间,这让乔瑾亦非常的紧张。
他用不到两天的时间在电脑上做出了一个大概,然后又用一天时间进行细化修改。
他只有一周的时间,前三天没有见到场地,也没有看到实物。
郑明森早中晚给他送饭,有时候郑明森也很忙,两个人会忘掉午餐,晚上凑在一起狼吞虎咽的吃外卖。
下班的时候坐在郑明森的科尼塞克上,乔瑾亦尽管身-体已经非常疲惫,但还是兴奋的跟他说话:“明天就可以去看展馆了,场地是我老师一个朋友的,明天是一个珠宝展的最后一天,我先去现场最后确认一下,后天和大后天才是我的,时间其实非常紧迫。”
车载音乐被郑明森调小,他眉眼带笑的看着前方的路,在等信号灯时回头看着乔瑾亦描绘这场展览,有被神采奕奕的光芒闪耀到。
“Eric。”郑明森出声。
乔瑾亦被打断,他像被吹灭的蜡烛,缓缓转头看向郑明森,他小声问:“我是不是太吵了?”
郑明森漾着笑意对他轻轻摇头:“当然不是,我是觉得,我们很像这个城市最普通的年轻人,正在为了前途努力奋斗。”
乔瑾亦怔了一下,他有点疑惑:“可我就是普通人啊…”
他是在便利店打工、住狭小宿舍、吃打折快餐的普通人,梁敏敬不过是他母亲人生的一个痛点,他并不承认那是自己的父亲。
而郑明森是货真价实的富二代,屁-股底下的座驾是全球限量一百二十五台的JESKO,他不过是借着恶毒的血脉搭上了豪门富贾的顺风车,等到了他们的分岔路口,还是会被放下的。
或许他是一颗脆弱植株的种子,沾在豺狼虎豹的皮毛上,等到一片可供他生长的沃土,他就会自己跳下去。
无论是欧慕崇还是郑明森,他于他们而言都毫无影响,最后他会跟另一颗种子分享周遭的潮湿,枝条牵着枝条,藤蔓攀着藤蔓,一起奋力生长。
又或许他孤独的生长在沙漠,不开花不结果,被骆驼龇牙咧嘴的吃掉。但是他会毫不留情的扎痛吃掉他的骆驼的嘴巴。
郑明森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幻想:“我也是普通人,我以前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可以为另一个人做决定。”
他话说的巧妙,乔瑾亦心理放松了一点:“你不用再纠结那件事了,归根结底是我不该没钱还喝那么贵的酒,简直就是撒泼。”
他们刚到别墅区,发现外面停着一辆郑明森很眼熟的劳斯莱斯,起初他以为是他父亲来了,车门被推开,欧慕崇站在路边,手里提着一个小袋子。
郑明森心情急转直下,他看向旁边的乔瑾亦,脸色同样很差,于是他又高兴了一点。
“你先进去吧。”乔瑾亦旋开车门走下来,欧慕崇没有对他坐在郑明森的车上过问什么,迎过来几步温柔的问他:“这么晚,吃过饭了吗?”
乔瑾亦点头。
“有吃饱吗?”欧慕崇伸手把乔瑾亦翻进去一块的T恤领口理平。
旁边的科尼塞克猛地起步离开,很显然郑明森不够沉得住气。
“你怎么来了?”乔瑾亦后退一步问他。
“Lily不知道你在跟我闹分手。”欧慕崇把手提袋递过来:“她让人把工作牌和展馆的钥匙送到御金潭,我打电话问她,她才说弄错了。”
乔瑾亦想起来今天是有接到黎荟芬的电话,问了他现在的住址。
“谢谢。”乔瑾亦接过手提袋,里面一张工作证,一张看起来科技感十足的感应卡片。
欧慕崇又问:“晚上吃的什么?”
“烤肉。”
“外卖吗?”
乔瑾亦点头。
欧慕崇去车里取出一个保温盒:“这是林伯做的。”
“不用了,我已经…”
欧慕崇直接把保温盒交到他手上:“是林伯托我一定要带给你,老人家做了两个小时,连摆盘都像五星级酒店的大厨。你可以拒绝我,但不要因为我拒绝那么多关心你的人。”
乔瑾亦沉默了一会儿,“那帮我谢谢林伯。”
“遇到什么事随时联系我。”欧慕崇勉强扯了扯嘴角:“虽然很想跟你多待一会儿,但你应该不想上我的车,所以你快点回去吧,外面很热。”
乔瑾亦其实早就停止思考了,就像得到了指令一般转过身傻傻的抱着保温盒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想为什么要这么听话。
欧慕崇简直狡猾死了,气的乔瑾亦猛地跺了一下脚,然后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老奸巨猾的欧总,被纠缠的气呼呼的小猫
第69章 chapter 69 我看到外面有辆……
郑明森在客厅等他, 乔瑾亦打开保温盒,端出来一大碗排骨汤,一大盘香煎三文鱼, 一大碗芦笋牛排,还有一碗番茄肥牛面, 里面有一颗浸在汤汁里的煎蛋。
程乐旭端过来一大锅米饭,眼巴巴的看着乔瑾亦。
乔瑾亦盛了一小碗的汤, 夹了一块三文鱼一块牛排,剩下的都推给程乐旭:“你们吃。”
程乐旭目光扫过面条, 乔瑾亦下意识把面条端到自己面前:“面条我自己想吃。”
“我有白米饭。”程乐旭夹了一块三文鱼:“好香啊, 你在哪儿订的饭?”
郑明森在旁边看着, 语气冷淡:“是富豪家的厨师做的。”
程乐旭好奇的问:“多富?”
“巨富。”郑明森换了只手撑着自己下巴, 一字一顿的说:“首富。”
说首富其实很夸张,老钱每一次遗产争夺战难免损失城堡一角,人工智能AI半导体, 新兴科技也不断堆积起新贵,首富的位置换来换去。
不过常驻的几位确实比较固定,欧氏在某些时段也担当得起首富的名头。
程乐旭没有为此表现出惊奇, 反而是一脸失望:“如果是首富家的厨师, 那味道就很一般了, 也没有好吃到无可替代吧。”
乔瑾亦吃了一块牛排,程乐旭没有夸张, 可能是过了最佳品味时间, 这些食物虽然很好吃, 但不是林伯的稳定水平。
“这里的阿姨做饭也很好吃。”乔瑾亦说:“Jonathan请来的厨师也不会是无名之辈,你的口味应该已经习惯这种等级的厨师了,所以不觉得稀奇。”
程乐旭点头:“也是, 这个跟阿姨做的两种风味。”他压低声音小声说:“我觉得这个比阿姨做的好吃。”
乔瑾亦顿时觉得与有荣焉:“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帮你转告林伯。”
“不过,巨富家原来也吃这些东西。”程乐旭感觉很稀奇。
乔瑾亦喝着汤胃里暖暖的,随口说:“看个人口味吧,欧慕崇平常就吃这些,他不太注重口腹之欲,甚至会用一片吐司应付早餐,但是周末一般会有大厨飞过来,周一又会飞走。梁瑾维家里有位土耳其风味的大厨,他非常喜欢小茴香和肉桂的味道,还有一位做北方菜的…”
他越说声音越小,郑明森挑了挑眉。程乐旭痴痴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乔瑾亦想了想:“是Jonathan告诉我的。”
“哦?是吗?”郑明森嗤笑:“那我是怎么知道的?”
乔瑾亦扎了一块牛排:“当然是你认识他们,他们自己告诉你的。”然后把牛排塞进郑明森口中堵他的嘴。
郑明森眼睛盯着乔瑾亦,牙齿缓慢咀嚼火候鲜嫩的牛排,与其说在品美食,不如说是品味乔瑾亦的美貌,多少有点冒犯之意。
乔瑾亦捂住他的眼睛:“不准用这种眼神看我。”
郑明森僵了一下,下意识否认:“我没有,我刚才想事情,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眼神。”
乔瑾亦松开手,感觉自己有点草木皆兵,太小题大做。
程乐旭吃的非常满足,纳闷的抬头看着他们:“你们在生气吗?”
“没有。”乔瑾亦尴尬的抓了抓自己的脸。
蓝驰从外面回来,他穿着黑色背心和运动短裤,眼镜因为流汗滑到了鼻尖:“我看到外面有辆劳斯莱斯。”
郑明森脸色变的更差劲,乔瑾亦低头吃面没说话。
“阿姨又做饭了吗?”蓝驰拉开椅子坐下来,看着桌上样式陌生的碗筷和保温盒,“是外卖?”
程乐旭刚要介绍说这些事富豪的晚餐,乔瑾亦就已经嗯了一声:“如果乐旭吃不完的话,你也可以分到一点。”
程乐旭有种被优先选择的快乐感觉,他态度生疏的对蓝驰说:“我吃不完,你坐下一起吃吧。”
乔瑾亦端起面条上楼,把面条放在桌上,然后去洗澡,其实他早就吃不下了。
等他出来的时候桌子前坐着正在擦嘴的郑明森,面条也被他全都吃光了,带着不明显的试探回头看着乔瑾亦。
反正他也吃不完,有人吃掉总比倒掉好,乔瑾亦心里这样想,但还是生出一种辜负别人的内疚。
当了几天室友他们已经熟悉很多,最初乔瑾亦还有所戒备,现在已经对房间里的另一个人熟视无睹。
“我先睡了,明天要去看场地。”乔瑾亦掀开被子钻进去,刚调整好姿势躺下来,一翻过身发现郑明森蹲在床边看着他。
乔瑾亦侧躺着与他面对面,郑明森不说话,不安的因子在空间内蔓延,乔瑾亦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冷静到带着不明显的冷漠:“我们是朋友对吧?”
郑明森点头:“当然。”
然后他的脸就被乔瑾亦用手掌推到一边:“有点暧昧了。”
郑明森未明示的感情被乔瑾亦四两拨千斤的拒绝了。
“怎么暧昧了?”郑明森突然抚了下乔瑾亦的脸颊,又在他腰窝戳了一下:“你没有男性朋友吗?这种程度的打闹很正常。”
乔瑾亦按住他的手:“Jonathan,你可以和一位光彩照人的艺术家当死党,或者只是当见面尴尬的点头之交。”
郑明森一下子被他的冷淡震慑住,强烈的情绪过后才开始慢慢分析乔瑾亦刚才表达的词汇,光彩照人、艺术家。
这种自夸的话若是换别人来说一定会得到郑明森的嗤笑,但是乔瑾亦来说,郑明森只觉得他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对未来也很坚定自信,郑明森顿时对动摇他的情感这件事失去了大半的信心。
乔瑾亦不是那种软磨硬泡或者大把砸钱就能让他动心的人,他情感像精密的齿轮,只有另一个完全与他匹配的人才能契合。
郑明森下意识用力抓了乔瑾亦的手腕,乔瑾亦受到了一点惊吓,瞪大眼睛看着他,又对他补充道:“或者你想我们的决裂更难堪吗?”
“…”郑明森缓缓松手,细腻的皮肤质感还残存在他的手心,他忍着强烈的冲动,对乔瑾亦露出有点痞气、有点嘲弄的笑:“你该不会以为我想睡你吧?”
乔瑾亦蹙眉看着他。
“我就是看你漂亮逗逗你。”郑明森在他脸上拧了一把:“我对我外甥也这样,他皮肤比你还好,肉嘟嘟的。”
乔瑾亦瞪着他:“你肯定有什么毛病…”
“给你看我外甥的照片。”郑明森翻开手机相册,在一排胖嘟嘟的小孩里,点开了一张怼脸的照片,两三岁的小男孩穿着尿不湿,脸颊被镜头方向伸过来的一只大手捏的嘴巴撅起来。
乔瑾亦目光被照片吸引:“你还真有个外甥。”
“外甥是什么奢侈品吗?”郑明森又捏了乔瑾亦的脸一下:“有姐妹就会有外甥外甥女啊,有兄弟只能有侄子侄女。”
乔瑾亦不会论辈分,对他竖起大拇指。
郑明森没懂自己被赞同的点在哪里,但乔瑾亦对他放下防备他就松了口气。
第二天郑明森空出了大半天时间陪乔瑾亦去场地,那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展馆,偏僻到在网上搜索第一条结果是提醒底盘太低的车不要过去,早上他们对郑明森那辆科尼塞克底盘研究了一会儿,果断选择坐大巴。
不禁让他们怀疑黎荟芬为什么会选择这种地方,她难道不值得世俗意义上更高级的展馆吗?
但艺术家的事情,郑明森觉得怎么做都有人家的理由,所以没有发表任何评价,安静的跟在乔瑾亦身边,大巴车只能暂时停在公共停车场,要再步行一公里才能到建筑。
路上有老师在带领初中生做义卖,乔瑾亦蹲在旁边挑了一会儿,大部分都是学生们的手工,普遍粗制滥造,小部分精美有创意的已经被路过看展的人顺手买走。
乔瑾亦很乐意为这些孩子动手能力跟不上想象力的作品买单,但是他今天拿的手提袋太扁塞不进去太大的东西,他最后打算在旧书堆里挑本旧书。
翻了翻都是论调粗浅封面丑陋的不知名作者出的书,页码倒是很厚,纸质也很不错,但内容就不敢恭维了,连郑明森都眉头紧皱。
“'艺术就是上厕所,因为…'这什么破东西?”郑明森把书丢回书堆里,旁边的学生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乔瑾亦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让他闭嘴,目光正好扫过一本熟悉的封面,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乔瑾亦迅速把书拿起来:“就这本吧。”
乔瑾亦在那边付钱,郑明森翻开书品读:“这本好像不是艺术类的。”
“当然不是。”乔瑾亦付完钱看着他:“尼采你不知道吗?我刚念到高二我都知道。”
其实他也不了解尼采具体是什么人,这本书他在欧慕崇的书房看到过。
郑明森点了支烟:“那怎么了?尼采也不知道我。”
旁边立刻有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冒出来:“男士,这边不能抽烟。”
“室外也不行?”郑明森皱眉把烟扔在地上,然后用鞋底碾灭。
工作人员和乔瑾亦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然后乔瑾亦屈服,拿出一张纸巾垫着,把踩扁的烟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郑明森不自然的咳嗽了一下,一边走一边说:“我不是没素质,我就是觉得他们破地方规矩不小,又荒又偏僻,而且还是室外,感觉雨天可能会有吸血鬼和丧尸出没,居然还用得着禁烟?”
乔瑾亦揉太阳穴:“早知道不让你跟着了。”
两个人嘀嘀咕咕的走进展馆,里面正在展出小众设计师的珠宝首饰,大部分都是欧泊和珍珠的饰品。
乔瑾亦拿出工作证给工作人员看,工作人员让他把吊牌挂在脖子上,上楼就不会有人阻拦了。
他跟郑明森看了一会儿靠近门口的展柜,里面的欧泊戒指和吊坠既独特又漂亮,郑明森选了一个戒指试戴,另一边的拐角形格挡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所有人朝那边看过去,一个工作人员摔在墙洞中间,隔挡已经碎出了一个豁口。
乔瑾亦倒吸一口凉气,他原本以为这块拐角墙是坚固的,他还为这个地方做了设计,没想到居然是锡纸裹泡沫板的假墙壁…
郑明森也紧张的看向乔瑾亦,他亲眼看过乔瑾亦仔细的设计每一个细节。似乎也有工作人员若有若无的朝他们两个看过来。
乔瑾亦立刻自我安慰:“没关系没关系,这个地方很好补救。”
旁边的工作人员似乎在互相交换眼神,没有人着急处理满地碎片,也没有人感到着急或抱歉,就连对摔倒的同事都缺乏关心。
但乔瑾亦现在只来得及关心两天后的艺术展,大脑正在疯狂思考是干脆全部拆掉后换新的临时墙面,还是干脆重新设计这个角落,毕竟这块区域很小,改变一下也不难。
乔瑾亦拉着郑明森走近坏掉的墙,想要看一下假墙的部分有多大,郑明森指着接口说:“好大一面假墙,不过从这里锯开的话,还可以…”
咔嚓一声脆响,乔瑾亦被吓的一个激灵,所有人一起看向第二个变故,五六个年轻精瘦的男人走进来,他们看起来紧绷且激动,全然被肾上腺素催使的样子,站在边上的拿着一把大斧子,其他人都手持金属棍棒。
“淦,这又是谁安排的?”
“这不是吧,快报警吧。”
观展的客人慌乱的朝里面躲避,一个穿着无袖T恤的油头年轻人一棒子砸在了一个上前交涉的工作人员后脑,这种打法跟要人命无异。
“操,快报警,真的来抢珠宝的。”
“快快快…”
工作人员迟钝的慌乱起来,一个工作人员过来拉乔瑾亦和郑明森,给他们指了另一个出口。
两个保镖和助理模样的男人上前去簇拥着设计师离开,场馆的安保拿着防爆盾牌和铁棍钢叉拥上去。
几个抢劫的男人顿时失去优势,被衬托回小混混的样子,郑明森挽起袖管要冲上去干架,乔瑾亦下意识拉住他。
劫匪也发现自己优势不在,短暂的退缩之后,他们爆发出破罐子破摔的力量,似乎是觉得逃跑也跑不掉,所有人玩命一样开始砸玻璃柜,警报声在展馆里此起彼伏的响起。
油头男已经开始向人群挥舞斧头,郑明森拉着乔瑾亦往刚才工作人员指的方向跑,顺便救了吓瘫的中年男人和号啕大哭的小孩。
郑明森一边跑一边感叹:“我操,幸好不是丧尸。”
“都怪你乌鸦嘴。”乔瑾亦跑的气喘吁吁。
人群在外面空地上哭泣吵嚷,有人去停车场驱车离开,留下一些坐巴士来的人,不知所措的想办法。
有的人往旁边的荒地里藏,有人往几公里外的疗养院跑去,有人站在原地喊:“你们怎么知道劫匪不是这种逃跑路线,我们都聚在一起,他们就不会敢伤害我们,他们就是想抢珠宝啊。”
乔瑾亦抱着一个搂着他脖子哭的小孩,郑明森走来走去找小孩的家长,现场乱成一团。
最后他们结伴往疗养院方向转移,很快路上就有警车呼啸而过,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哭够了的小孩晃了晃乔瑾亦的手,终于开口说话:“我老师和同学还在停车场那边义卖。”
郑明森用指关节敲在小孩脑门:“你怎么不早说。”
小孩哇一声又哭起来。
“等一下,等一下再哭。”乔瑾亦接起电话,是黎荟芬打过来的,她问:“听说场地的墙坏了?”
“老师,珠宝被抢劫了,你还关心墙坏了?”乔瑾亦气到声音不自觉变大:“我们好多人正在逃命,是谁有空跟你说墙坏了,还真是敬业,欧慕崇家的管家给他当。”
乔瑾亦挂断电话,他跟郑明森站在荒地里面,中间牵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小孩,其他人正在跑跑走走的逃离,只有他们三个停下来休息。
乔瑾亦觉得自己要气疯了,一分钟后欧慕崇打过来电话:“听Lily说你们那边…”
“我们这边要巴士!”乔瑾亦大吼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累的气都喘不昀了,郑明森在旁边大气不敢出,小孩也不哭了,几秒钟后乔瑾亦哇的一声哭出来。
场地不知道被毁成什么样子,他记得临走前看到有人用铁棍敲碎了所有的窗玻璃用以恐吓人群,这种场馆玻璃居然不防盗,垃圾一样的安全等级居然敢接珠宝展。
也不知道明天后天能不能抢修完成,会不会耽误他布置展馆。本来就时间紧迫,他守着电脑三天,做出来的效果就要成一坨没用的垃圾了。
乔瑾亦心情差到形容不出来,更生气的是他给黎荟芬忙了这么久,她这么快打来电话居然是关心那块跟展馆安保一样垃圾的破墙壁。
当然这跟黎荟芬没有关系,她显然还不知道他们面对的危险,但接电话的那一瞬间,乔瑾亦心里的落差冲破了理智,下意识就发了脾气。
冷静下来想起自己刚跟老师发了脾气,乔瑾亦又觉得后悔,简直要委屈死了。
“不哭了,不哭了。”郑明森慌张的给他擦眼泪:“你老师这种级别的艺术家肯定有很多展馆愿意提供场地,她找不到我帮你找,别哭了。”
刚才哭了半天没得到安慰的小男孩愣愣的看着郑明森。
乔瑾亦的电话响个不停,等他哭够了才接起来,欧慕崇的声音带着担忧:“宝宝不要哭,先去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不要管别人的闲事,保证自己的安全,我马上就过来,Alex说警察已经到场了。”
乔瑾亦闷闷的嗯了一声:“你不用过来了,巴士过来就好。”
欧慕崇沉默了一下,还是说:“我马上过来。”
电话刚挂断,郑明森就忍不住问:“是欧慕崇吗?”
“是他。”
“他要来吗?”
乔瑾亦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郑明森拿出烟来咬住,动作很野蛮的点烟,乔瑾亦牵着小朋友到一边去了,他又气的把烟熄灭,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第70章 chapter 70 他说什么你都信……
几个劫匪很快被控制, 珠宝基本完好无损,但他们即将面临牢狱之灾。
乔瑾亦和郑明森回到一片狼藉的展馆,小朋友被他的老师接走, 欧慕崇找来的巴士车停在外面,去疗养院躲避的人折返回来, 工作人员忙着安抚他们。
欧慕崇进来后直奔乔瑾亦,抓住他仔细检查, “你没事吧?手怎么这么红?”
乔瑾亦收回自己的手:“有个小朋友牵我手牵太紧。”
郑明森走到不远处玻璃碎掉的窗前抽烟,所有工作人员都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忙, 这回没有人来阻止他。
“都怪我不好。”欧慕崇认错的莫名其妙。
乔瑾亦摇摇头:“跟你有什么关系?”
欧慕崇也被他问的怔了一下, 然后说:“怪我假装大度, 我就该被你骂也要放保镖在你身边。”
“那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了。”乔瑾亦叹息一声转身要走, 又被欧慕崇拉住手腕:“你还不了解么?哪里还敢做你不喜欢的事,也就嘴上厉害几句。”
乔瑾亦看着外面被他一句话吼来的巴士车,又不好意思太严肃了, “我要跟你说一声谢谢。”
欧慕崇看上去并不开心,回头看了一眼郑明森,郑明森靠在窗边, 也在冷眼看着他, 两个人之间说一句话都嫌多。
欧慕崇收回目光, 郑明森白了他一眼。
如果是在便利店打工的时期,乔瑾亦还会生气欧慕崇对自己的所有同性朋友都有敌意, 但前不久的暧昧疑虑还留在他心里, 所以他没有想要说点什么的冲动。
欧慕崇也不是喜欢动手的人, 比起来爆发怒火上前厮-杀的野兽,他更像是控制热武器的西装暴-徒。
尤其是当着乔瑾亦的面,他不想要乔瑾亦感受到任何引起不安的血-腥暴-力。
乔瑾亦就该是关在童话魔法书里的小王子, 欧慕崇不仅要维护童话书的完好无损,甚至会悄悄用细闪给书口刷边。
“你先去车上。”欧慕崇拍拍乔瑾亦的肩膀。
乔瑾亦觉得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去车上?我现在要去跟工作人员聊场地问题。”
欧慕崇沉默了一下:“好,你去吧。”又回头叫Alex:“你陪他上楼。”
乔瑾亦举起五指拒绝:“不用,我自己去。”
他转身上楼了,欧慕崇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Alex摊了摊手还是跟了上去,但走的很慢,不打算上前去讨嫌。
欧慕崇穿着件衬衫,他把袖扣拆掉随手扔在地上,简洁小巧的银质袖扣掉在地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他卷起袖管转过头,凛冽的目光投射在郑明森气势汹汹的步伐上,然后他转过身。
郑明森脚步加速,动作很快的脱掉了外套丢在上,欧慕崇右脚后撤了一步,微微压低身子保持重心。
刚送走警察回来的工作人员瞪大眼睛,捂着嘴巴尖叫了一声。
两个身材高挑强壮、衣冠楚楚的男人已经野蛮的打到了一起。
欧慕崇打泰拳很多年,力量强悍。郑明森练过综合格斗,地面缠斗是他的优势,下意识想要往自己擅长的方向引,但欧慕崇只是想要泄愤而已,郑明森几拳躲不开就被打懵了。
保安刚松懈下来,又冲过来拉架,珠宝展的设计师和策展人认出了欧慕崇,都过来劝架:“有话好好讲,不要动手嘛。”
郑明森挂了彩,愤怒的大吼:“他来工作我陪他来,劫匪是我能预料的吗?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立场?脾气大本事小的废物,活该他不要你!”
欧慕崇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他分辩这些,几拳打完转身就上楼去。他不用暴-力达成什么结果,拳头就是他的目的。
而郑明森显然还处于下意识讲究对错的阶段,他有屈就喊,有架就打,打完掐着人的脖子看人认输,这是他整个流程里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
虽然欧慕崇落拳又重又快,但也不是没吃到亏,胸口挨了郑明森不留余力的两拳,正在隐隐作痛,只不过他比较能忍耐。
他快要气疯了,郑明森明明就是对乔瑾亦有非分之想,但他现在的处境不方便说出来,否则乔瑾亦又要觉得他阴郁多疑。
一想到郑明森打着朋友的旗号施舍给乔瑾亦帮助,他就已经联想到郑明森以此要挟乔瑾亦给他机会的场景,郑明森软硬兼施又哭又闹,幼稚又流-氓的嘴脸在他的脑海里已经逐渐清晰。
另一边乔瑾亦已经沟通清楚,确定这里需要闭馆维修,场地是没办法给他用了。
他只剩下三天半,连伤心焦虑的时间都没有,果断选择去找下一个场地,他低着头看脚下,噔噔噔快速下楼,旁边有人一把拉住他胳膊,两只手把他扶稳。
乔瑾亦皱眉看过来,欧慕崇身上的戾气似乎已经有形,压的他说不出话。
“怎么样?”欧慕崇语气如常的问他。
乔瑾亦声音不自觉变小:“这里用不了了,我现在很忙,没办法跟你说太多。”
欧慕崇想了想松开手,“我不耽误你去忙,我想说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当然有,乔瑾亦相信他们彼此都非常清楚,如果可以把澜二,或者任何一个分馆借给他,都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搞定。”乔瑾亦越过他下楼,欧慕崇慢慢的跟在他身后,看见乔瑾亦快步走向郑明森,似乎想要说什么,又惊讶的说不出话。
他心里最可爱善良的宝贝,正伸手轻轻的碰被他打伤的脸颊,然后眼神复杂的回头朝他看了一眼。
简直就是剧情重现,欧慕崇想起自己用梁瑾维打出的伤口到他面前卖惨的事。
乔瑾亦扶着郑明森,刚刚还力气比牛大的年轻男人立刻变的柔弱不堪,被乔瑾亦搀扶着,就差提着自己古欧洲风格超多层裙摆迈小碎步了。
连他们坐的巴士车都是欧慕崇找的,欧慕崇觉得再也没有比自己更可笑的怨种了。
Alex站在楼梯上面不敢下,生怕触怒自己的老板。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欧慕崇抬手摸了下自己心脏的位置,不知道是不是郑明森下手太重,里面痛的快要死了。
欧慕崇开车回御金潭,下车后把右手边的文件拿起来,抛给副驾驶早已被他的赛车开法吓到无话可说的Alex。
Alex扯了扯唇角忍下,不跟吃醋到发狂的男人一般见识。
蔡宣瑶正在享受林伯做的下午茶,核桃蛋糕甜度适宜,老板不在,她心情好到得意忘形,跟林伯讲起八卦:“Eric以后是不是要回梁家争家产啊?”
林伯语气严肃:“他去梁家干什么?玩几天还是要回来过日子的,欧总那么宠他,古董珠宝都用箱子装,他父亲会比欧总给的更多吗?家产不知道要分成几十份呢。”
蔡宣瑶说:“Eric还会回来?不见得吧,他之前跟我说他跟欧总没有在拍拖啊。”
“小孩子害羞啦。”林伯语气很笃定:“他跟欧总好到难舍难分,我还见过欧总喂他吃水果,这怎么不算拍拖?”
“可是…”蔡宣瑶啧了一声:“那次我也说他和欧总恩爱,可是他说我没搞清楚他在这里的身份,欲言又止,后来说算了不把负面情绪传染给我…”
“他说什么你都信?”
蔡宣瑶一个哆嗦,吓的根本不敢回头去看说话的人,林伯面不改色的倒了一杯泡好的红茶推到前面,“欧总,要吃点东西吗?”
欧慕崇没有理会林伯,走上前质问蔡宣瑶:“他说赌气话你都分辨不出来?连跟我撒娇的话你都要信以为真奉为圭臬,姑妈怎么会让你这么蠢的人过来做事?”
林伯尴尬劝和:“欧总,她不是这个意思,其实她也只是想帮忙分析,也是好心。”
欧慕崇冷冰冰的看了一眼缩在桌边不敢开腔的蔡宣瑶,转身出了餐厅,皮鞋底在地板发出无情的响声。
蔡宣瑶抬起头,无声的用口型咆哮:“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不敢跟Eric吵架,就会拿我出气!”
林伯拍拍她肩膀安抚:“理解理解他吧,每一个人都在离开他,他怎么受得了。”
蔡宣瑶怔了一下,顿时又觉得欧慕崇好可怜,不过在她晚餐时去敲书房们被骂之后,她非常后悔身为打工仔去共情富豪,并且觉得有钱人都矫情死了。
*
乔瑾亦带郑明森去处理伤口,然后马不停蹄的去找记忆里那座闲置的展馆,他按照玻璃门上贴的号码打过去,对方是个卖自动化马桶的。
他又在地图上搜索位置,终于找到了联系电话,这回打对了,不过这座展馆不打算接活动,也不想费工夫租出去,只想要整个卖掉。
乔瑾亦只好搬出来他的老师:“办展的是Lily黎荟芬,我老师在这里办展,可能会来很多有能力顺手买下展馆的富豪。”
对面沉默了一下,似乎放下电话过去商量,几十秒后同意了借给他。
乔瑾亦挂断电话,高兴的想要跳起来,一回头发现郑明森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他又心虚的收敛起表情,拍了拍郑明森的手臂:“抱歉,你带着伤还跟我跑来跑去。”
郑明森立刻露出狗狗眼:“我感觉特别充实。”
乔瑾亦输入展馆主人的助理发过来的密码成功打开门,室内闷热又带着尘土的气味,透过夕阳还能看见灰尘在阳光里跳舞。
乔瑾亦楼上楼下看了一遍,虽然灰尘不少,但没有堆积任何杂物。虽然跟上一个场馆的空间分配大不相同,但好在很宽敞,可供发挥和改动的空间都非常大。
他先约了保洁团队过来打扫,等人过来的时间给黎荟芬打去了电话。
黎荟芬接的很快,因为刚跟老师发过脾气,乔瑾亦的态度变的特别柔和,“那个,老师你在忙吗?”
黎荟芬没有任何介意的意思,态度同样温和:“我一点都不忙,欧总在你旁边吗?”
“欧慕崇?他没有在我旁边。”乔瑾亦没有注意这个话题,他满脑子只有解决问题,以及这场展不能出现任何问题:“老师,那边的展馆被毁了,短时间内都不能用。”
黎荟芬回答的很快:“那怎么办呀?邀请函我助理都发出去了,时间这么仓促,我也不容易找到合适的场地,我只能…”
乔瑾亦手指在沾着灰尘的玻璃上按出一个手印,语气轻快的打断她:“老师别着急,我已经找到合适的场地了,就在海边,离帆船环岛赛的起点只有十几公里,位置不难找。”
黎荟芬不知道在那边做什么,过了足足半分钟才开口:“那里太偏僻了,我要在那样的地方办展只怕会掉档次。”
乔瑾亦在玻璃上乱画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不好意思老师,我没听清楚,您说什么?”
“位置似乎不太方便,就是…”黎荟芬纠结了一会儿,索性直白的说:“位置我不满意。”
乔瑾亦点了点头:“老师,你是说一个荒凉到可能有吸血鬼出没,还会被劫匪光顾,方圆几里只有一家疗养院的展馆合您心意,即使那里的人责任心低到连防弹玻璃都没有就敢接珠宝展,工作人员会摔跤砸碎假墙壁。但是我找来的应急场馆的路程只有那个吸血鬼巢穴的一半,您觉得不方便?”
黎荟芬:“…”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乔瑾亦尖锐刻薄的一面,从前这个学生留给她的印象太过温和,显得有些逆来顺受。她甚至在心里质疑,一个不懂得坚持,不会据理力争的人如何捍卫自己的艺术观点?
“那您来找嘛。”乔瑾亦在窗台上坐下,手臂伸展搭在旁边的延展造型上。
“其实我有个中意的地方,但是…”黎荟芬停顿了一瞬,那个名称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及时改口道:“好的,多谢你帮我找到了展馆,我们现在的时间确实不足够再吹毛求疵。”
乔瑾亦强忍住想要冷哼的冲动,黎荟芬一改方才的严格,带着笑意与他说:“Eric你很棒,至少比我预想的果决有魄力,能在有限的时间内节约时间成本解决首要问题,真的很厉害,如果换我的助理去做,至少要给我打三通电话确认,即使场地是他看的,而我一点都不了解。”
“…”乔瑾亦抿了抿唇:“就不要用这些话耽误我的时间了。”
嘴上这样说,其实得到肯定让他心里有些小雀跃。
黎荟芬大笑起来:“你放手去做吧,只要做出来了就是你的胜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