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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chapter 71 Eric醒了么……

    保洁公司送来工作人员打扫卫生, 乔瑾亦开始查场馆布置的常用材料,郑明森主动接过这项工作,乔瑾亦才有时间去楼上办公室, 重启了主机被透过百叶窗的阳光晒出褪色斑马纹的电脑,抓紧时间重新设计。

    到了第二天下午乔瑾亦已经给出了粗略的方案, 程乐旭和蓝驰也过来帮忙,乔瑾亦打电话给陈慧怡, 陈慧怡二话不说带着阿妈舅舅过来帮忙。

    陈阿姨和陈舅舅做了饭菜打包装好带过来,黎荟芬让助理打了钱给乔瑾亦用, 第一笔支出他给大家买了咖啡和零食点心。

    乔瑾亦被郑明森强烈要求躺下来休息, 他也只是在泡沫垫上睡了两个小时, 闹钟还没有响, 他就猛地睁开眼睛继续投入工作。

    各种画作和装置艺术品被大卡车运过来,乔瑾亦还滴水未进,他从瓦楞板纸箱搭建的临时小桌上拿了块蚵仔煎, 小跑出去安排人搬运艺术品。

    他几口把蚵仔煎塞进口中,脸颊鼓鼓的跑到到门外台阶上,指挥卡车司机泊车的人穿着一件深蓝色运动外套跑前跑后, 车灯的光扫过大半圈, 他侧过身来躲避晃眼的光照。

    乔瑾亦看见他的外套拉锁断了一截, 熟悉的脸一晃而过,又跑过去跟司机交谈。

    Alex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旁边:“认识这么久了, 你还在吃蚵仔煎。”

    乔瑾亦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Alex自己解释:“我是听林伯说你可能需要帮忙就过来了, 没有人吩咐我。”

    乔瑾亦的眼睛在夜空下亮晶晶的,Alex轻笑一声:“我过来之后才发现欧总也在。”

    “他也来了?”乔瑾亦非常惊讶的看向Alex。

    Alex点点头:“他觉得你不想见他,正躲在那边帮忙修复一个贝壳艺术品。”

    乔瑾亦深吸一口气, 在门口的纸托上拿下来两杯咖啡,走过去先递给司机,然后微笑着递给陈若良。

    陈若良拘谨的说了声谢谢,然后低着头去帮司机开厢门。

    大部分艺术品都打包的非常合格,不过第一辆车送来的几件大型艺术品设计复杂,不方便做防撞打包,由工作人员手扶了全程,但还是不小心撞坏了一件体积不小的艺术品。

    那是一件用贝壳做成的海浪形状的环保主题的艺术品,几层海浪撞击的形状,上面部分有很多又细又高的水滴型设计,贝壳上面用了血色的树脂滴胶,既染色也全靠它进行固定。

    乔瑾亦原本打算致电黎荟芬,询问能否允许他用制作时的粘合剂进行修复,眼下事情太多还没有空出时间。

    欧慕崇在一楼的茶水间里,坐在一张瓦楞板纸上,用调好色的树脂按照贝壳原本的粘合痕迹进行修复,他动作不慌不忙,就好像什么麻烦都可以摆平。

    听见有人过来,他连头都没抬就知道是谁,依然在专注的进行修复工作,轻声说:“我问过Lily了,只要树脂用的少,不要溢出来,就不会看出有修复痕迹,她允许我这样做。”

    “谢谢。”乔瑾亦小声道谢。

    欧慕崇粘好两个贝壳,抬头朝他看过来,沉默几秒犹如一眼万年,他温柔的说:“不要跑来跑去的时候吃东西,也不要狼吞虎咽,你吃东西的速度一直很慢,不要勉强自己。”

    乔瑾亦手指蜷了蜷,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出去继续忙了。

    他出来时欧慕崇的司机刚好送来饭菜,都是林伯亲手做的,大家对富豪家的厨师手艺很好奇,陈阿姨和陈舅舅也围过去品尝,对这些菜赞不绝口。

    乔瑾亦出去帮忙一起卸艺术品,陈慧怡小心的搬着封好的的油画走在他旁边,开朗的说:“Eric,我现在抱得好像是价值上百万的油画。”

    乔瑾亦抱着一只箱子跟她一起傻笑起来,箱子放好后乔瑾亦敲了敲自己的腰,他活动着脖颈仰起头,外面的天色泛白,他盯着看了一会儿,“这什么颜色,不会有什么天文现象吧?”

    “什么啊?”陈慧怡也看了一眼,很确定的告诉他:“没有,只是天亮了而已。”

    “天亮了?”乔瑾亦对时间的流逝完全没有实感,他以为现在最多晚上十点钟而已,居然已经快要天亮了。

    他赶紧跑过去对大家道歉,安排车送大家回去休息。

    陈慧怡一家一辆车回去了,走前陈阿姨和陈舅舅都对乔瑾亦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给他们打电话,陈若良坐在最里面低着头,什么都没有说。

    郑明森坚持要留下来,但他哈欠打的太厉害,被程乐旭拉着上车了,蓝驰上车前问乔瑾亦需不需要他留下,他现在不困。

    今天主要是等那些约定好的装饰物到货,还有请来的专业团队进行基础搭建工作,固定一些假墙体和大件装饰,这些由乔瑾亦盯着就好。

    大部分他请来帮忙的人都被他亲自送上车,一回头看见Alex站在旁边对他笑:“Eric,你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乔瑾亦还没想好说什么,Alex又否定了自己:“又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最初那个他认识的乔瑾亦,会羡慕的看着他的工作西装,会懵懂而没有界限感的问他薪水有多少,会把欧慕崇给的零花钱当天花光,会要很多昂贵的珠宝。

    而现在乔瑾亦穿着柔软便宜的T恤和长裤,有条不紊的调度一切。

    但就算是以前,Alex也很难把他定义为一个拜金无脑的美人。

    他身上那种天真而神秘,懵懂却莫名笃定的气质,就像迷人的有毒气息,会让人丧失心智,不知不觉为他神魂颠倒。

    某种意义上,Alex完全理解欧慕崇为了他吃不下睡不着。

    乔瑾亦困的眼皮都半垂下来了:“谢谢你过来帮忙,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Alex笑了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虚扶了乔瑾亦一下:“我不用你安排车,我开车过来的,你快回去睡一下吧,等会儿他们施工,你就彻底别想睡了。”

    “好,真的谢谢你。”乔瑾亦很真诚的对他道谢:“如果不是你过来,我原本打算直接多付保洁员一倍的工资让他们留下来帮忙的,甚至想过让乐旭去给他同学发兼职广告。谢谢你,欧氏总助的能力不是开玩笑的,真的太厉害了。”

    Alex也笑了:“不要再恭维我了,明明今天都是你在控场,我只是帮忙清点了物品。好了,你快回去睡觉,我走了。”

    乔瑾亦对他摆摆手,他记得没有看到欧慕崇,不知道是已经离开了还是怎样,总之没有出现在展厅里,乔瑾亦无暇关心,就直接瘫在泡沫垫上倒头大睡。

    朦胧中感觉到有人尝试叫他,但声音很轻,有柔软轻薄的毯子盖在他身上的触感。

    等他醒来的时候工人正在轻手轻脚的卸货,防撞泡沫箱一个个堆在门口,欧慕崇站在旁边对着一摞打印出来的单子清点。

    乔瑾亦看了看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他连忙去给手机充电,返回的时候工人们终于敢出声交谈了,正在把刚才怕吵醒他没往里面搬的箱子挪进来。

    “辛苦了。”乔瑾亦客气的给经过的每一个人说谢谢,然后把罐装咖啡搬过来让他们自取。

    欧慕崇抬头看他,“你才睡了四个小时。”

    “等忙完再睡。”刚睡醒思绪还不是很清醒,乔瑾亦忘了他们已经分开,下意识靠在欧慕崇的怀里。

    欧慕崇怔了一下,立刻伸手环住他,用脸颊贴他毛茸茸的脑袋,此刻依偎在他怀里的重量让他如此的心安。

    十几秒后乔瑾亦浑身变的僵硬,他耳朵里发出嗡鸣声,脑海里出现一条绷直的音量线。

    他红着脸把自己从欧慕崇怀里分离开,欧慕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既没有高兴也没有难过,看上去心事重重。

    乔瑾亦不敢去猜测他此时的心理活动,扭头钻进了卫生间。

    他洗了一把脸,洗手台上有几包一次性清洁用品套装,他推开门露出一颗脑袋:“那个,我可以用里面的牙刷吗?”

    “你都可以用,那些就是给你买的。”欧慕崇目光温柔的看着他。

    乔瑾亦关上门,又洗了一把脸…

    出来后他吃了林伯让司机送来的早餐,中午跟欧慕崇一起吃了林伯让司机送来的午餐,欧慕崇也不关心他对工作安排的怎么样,完全没有要替他把关的意思。

    也没有提起过他们两个人的私事,从始至终的对话都只有询问他自己得到了哪些分工。

    到了晚上十点钟临时假墙和固定装饰才全部弄好,乔瑾亦大方的给了红利是表达感谢,送走了所有人一回头,发现欧慕崇正在看他。

    “你回去休息吧。”乔瑾亦深吸一口气:“我也不做什么了,剩下的工作明天再做也来得及,你走了之后我一定好好休息。”

    “过来。”欧慕崇攥着他的手腕,不容拒绝的带他出去,一辆加长劳斯莱斯占了两个车位,原本乔瑾亦以为是来送艺术品的货车,走进了才看到车头的小金人。

    欧慕崇打开车门,展示里面看起来很舒服的沙发:“你在这里休息。”

    乔瑾亦太困了没有推辞,上车后喝了一点热红茶,然后倒头大睡。

    车子平稳的驶离,发动系统的噪音不足以吵醒乔瑾亦疲倦至极的睡眠,他感受到失重惊醒时正被欧慕崇抱在怀里。

    法式风格外观的别墅映入眼帘,乔瑾亦心里冒出的第一种情绪是感到久违。

    蔡宣瑶趴在窗子往外看,兴奋的跺了跺脚,跑过来打开门:“欧总…”

    她带着讨好的笑意期待的看着欧慕崇,既然他称心如意的小情人已经回归怀抱,是不是该给前不久因此挨骂的家政一点好脸色。

    欧慕崇皱眉看着她:“别吵。”

    蔡宣瑶意识到自己因为太得意而没看眼色,正要火速退场时发现被抱在怀里的“睡美人”正眨巴着眼睛看她,然后脸颊迅速变红。

    乔瑾亦尴尬不已,他刚才放任情绪发酵,没来得及提醒欧慕崇自己醒了,现在要是提醒的话,只怕欧慕崇会以为是蔡宣瑶吵醒了他。

    于是乔瑾亦忍着脸颊发烫,硬着头皮闭上了眼睛。

    欧慕崇抱他回到他之前住的房间,里面一如他离开时的样子,乔瑾亦来不及纠结太多,刚挨到床和枕头就袭来浓浓睡意,于是他很快又睡着了。

    他翻了个身抱住被子,欧慕崇在旁边贪恋的看着他的睡颜,脱离城堡的小王子依然漂亮矜贵,并没有因为在外流落的日子变的狼狈。

    单从生存层面来看,他似乎一个人过的还不错…

    欧慕崇既觉得侥幸又觉得失落,想要触碰记忆里柔软细腻的脸颊,又怕把人吵醒。

    从前二十多年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心里发酸发软,行动和意识都小心至极的瞬间。

    而乔瑾亦是那么的漂亮脆弱,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悉心对待,才能维护宝贝的闪耀,留住容易跑开的美好。

    乔瑾亦就是他情绪的开关,快乐的阀门,如果乔瑾亦离他而去,他只会变成一株没有喜怒哀乐的植物,不再主动汲取水分和养料,缓慢的枯萎凋零。

    欧慕崇俯身在乔瑾亦的额头亲吻了一下,又很难过的感觉乔瑾亦瘦了很多。

    这两天光是意识到乔瑾亦在他目光所及处这件事,就让他感到心脏狂跳,根本没来得及发现这些让他感到心疼的变化。

    他怜惜的碰了碰乔瑾亦的脸颊,然后狠心的站起来离开,防止自己打扰到宝贝的睡眠。

    林伯早起出去慢跑,回来时发现欧慕崇正坐在一楼客厅,走近一看才知道欧慕崇正在用手臂撑着脑袋睡觉。

    林伯刚一走近他就醒了,半梦半醒间下意识问:“宝宝呢?”

    “…”

    “Eric出来了么?”欧慕崇坐直身子。

    林伯昨晚睡得早,现在才知道乔瑾亦回来了,顿时露出笑脸:“没看到他下楼啊,我刚运动回来,我去给他做好吃的。”

    林伯转身进储藏室选蔬菜水果,哼着音调去冰箱里选空运来的肉类,后知后觉欧慕崇坐在客厅那里,似乎是在防止人家趁他不备逃跑…

    林伯被冷气冻的一哆嗦,迅速选好牛肉去厨房做饭。

    此时天刚蒙蒙亮,乔瑾亦猛地惊醒,看着熟悉的床头灯和柔软昂贵的被子,他渐渐回过神,首先跳到他脑子里的是展馆里的工作,但他还是忍不住在床上打了个滚儿才起来。

    终于有机会洗澡,他把自己快速洗干净,衣帽间里他的衣服依然整齐的摆在那里,角落里用以掩盖珠宝箱的T恤们也被洗好挂起来,他来不及关心那只箱子的去向,出去穿上自己来时的那身因为连续工作而发皱的衣服。

    没必要因为一套衣服为难自己吧,反而显得自己很在意。

    乔瑾亦把刚穿上的衣服脱掉,去衣帽间选了一套舒服方便工作的。

    欧慕崇确实对他很了解,他打算安静的离开,去公路上坐车,刚下楼就看到林伯端着杯牛奶跟他说早安:“要喝吗?”

    “谢谢林伯送来的饭菜。”乔瑾亦接过牛奶:“昨天的我没来得及吃,但是上次的牛排和三文鱼都很好吃,我吃的很饱。”

    林伯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做过什么菜,他思考了一下才说喜欢就好,跟乔瑾亦说现在就可以吃早餐。

    乔瑾亦去餐厅看到满满一桌早餐,虽然都很诱人,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展馆里的工作,只快速吃完一碗肉酱通心粉,把面包筐里的糕点都倒进棕色纸袋里打包带走。

    林伯在旁边急急忙忙帮他把其他食物装进保温盒:“都带走吧,饿了就吃一点,有人饿了你就分给他们,坏了就扔掉。”

    乔瑾亦擦擦嘴巴带上林伯做的食物,有点像小学生出去野营,有种今晚工作结束还会回来住的错觉。

    欧慕崇趁他吃饭已经换好衣服,乔瑾亦别扭的跟他客气:“我去公路上坐车就好。”

    “不要排斥我排斥的这么刻意。”欧慕崇把他推上车。

    陈慧怡一家四口已经提前到了,乔瑾亦给了陈慧怡密码,他们正在按照陈慧怡的指挥在门口装围挡护栏。

    乔瑾亦把早餐打开给他们吃,陈慧怡跟乔瑾亦上楼打印设计图,他们打印了很多份分别装订好,很快郑明森也带着程乐旭和蓝驰过来了。

    最后一天时间让每个人都很紧张,无论如何必须在明天开放艺术展前交出答卷,乔瑾亦把打印出来的效果图发给每一个人,又分了各自负责的区域。

    八点钟时来了一辆巴士,上面下来很多穿着工作服的人,走在前面的女士精准的在一群忙碌的人中找到了乔瑾亦,声称是之前那个展馆的工作人员,是特意过来帮忙的。

    鉴于那个展馆发生的事,乔瑾亦对他们的信任度很低,谨慎的询问:“是黎荟芬女士让你们过来的吗?”

    “不是,我们是自发的。”所有人都盯着乔瑾亦看,不像是过来工作的,反而有种势必要留下的严肃感。

    乔瑾亦想了想:“不用了,不过谢谢你们,巴士的车费需要我报销吗?”

    这些制服工作人员都露出了疑惑和意外的表情,他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接下来的布置工作都是比较精细的,乔瑾亦不太信任主动来帮忙的陌生人,如果有他不满意的地方,看在人家不要钱的份儿上他也不好意思太苛刻。

    “我送你们出去。”乔瑾亦客客气气的做出请的手势,他们也不好坚持留下,每个人都神情复杂的跟着他出去,巴士车在外面多停留了几分钟才离开。

    一个上午只完成了五分之一的工作量,乔瑾亦对进度忧心忡忡,陈慧怡安慰他:“刚开始嘛,我们都不太会,不过现在顺手多了,下午速度会提上来的。”

    午餐是林伯让司机送过来的,像是预料到乔瑾亦不会有心情悠闲的坐下来吃饭,特意给他准备了卷饼,乔瑾亦一边吃卷饼一边检查上午做完的工作。

    每个人做的都很细致负责,几乎没有需要返工的部分,前天预约过来帮忙的清洁工也上手的很快,他们会习惯性的清理表面多余的胶水,工作非常漂亮。

    乔瑾亦负责最繁琐的装饰,原本展馆只需要干净空旷,把焦点留给每一个展品就好。

    但是这次黎荟芬的艺术展展出的东西太多太杂,有精美大件的波光粼粼的玻璃海浪,也有小到分不清到底是艺术品还是废料的纸板团。从油画到装置艺术,一股脑的发给了乔瑾亦。

    黎荟芬的意思是,为了让展品们和谐,需要策展人进行归纳分类,必要的隔断和过渡全凭乔瑾亦发挥。

    给著名艺术家做这种工作,一般人都是要婉拒逃跑的,太容易踩雷也太容易背锅,做好了大家未必注意的到策展人,反而若是外界不买账就是履历污点,搞不好在艺术界身败名裂。

    但乔瑾亦自从决定接下这份工作起,他就有意让自己保持绝对自信,所有细节都是他自己做主,有些大胆的地方他会安慰自己:是老师主动来找我,她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一个念完高二就休学,艺术水平只是跟她学过半年油画的学生,就要有展览被搞砸的觉悟。

    于是乔瑾亦的设计越来越大胆,而且越来越觉得满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艺术当中。

    下午果然效率提了上来,每个人都带着背水一战的紧迫感,日落时还有五分之一的工作没有完成。

    乔瑾亦催促所有人去吃晚餐,自己蹲在角落里用铁丝编隔断,欧慕崇走过来站在他身后,轻轻的把他的手握住了:“交给我,你的手是用来画画的,别做这个。”

    乔瑾亦的手掌心因为用力弯折铁丝已经红了,十指指腹也发热发胀。

    “没事,这个你做不了。”乔瑾亦没有动。

    欧慕崇从他手里把四面八方支棱的铁丝抢过来,推他过去吃饭。

    乔瑾亦蹲在旁边看着欧慕崇:“那你呢?你吃过了没有?”

    欧慕崇露出点笑意:“我已经吃过了。”

    乔瑾亦才过去吃饭,现在整个展厅里都是各种材料的味道,最明显的要数某个纸板作品和劣质橡胶。

    所有人就在这种环境匆匆进食,乔瑾亦蹲在摆放食物的窗台前:“真抱歉,等展览结束我一定好好感谢大家。”

    郑明森今天干的很卖力,他的T恤上不知道在哪里蹭了灰,头发也被抓的乱成鸡窝,他看着乔瑾亦微笑:“那我等你的感谢。”

    陈慧怡轻咳一声:“我感觉这里的甲醛严重超标。”

    陈阿姨说:“是胶水的气味,欧总在那边粘东西好辛苦来着,对了小亦,欧总怎么不过来吃饭?”

    乔瑾亦一怔,原来欧慕崇还没吃饭。

    他匆匆吃完,然后拿了一份惠灵顿牛排去找欧慕崇,欧慕崇不知道去哪儿了,还带走了那堆铁丝。

    乔瑾亦打电话给他:“你去哪儿了?”

    “我在编这堆铁丝网。”

    “怎么不在展馆里,干嘛带出去?”

    欧慕崇似乎很温柔的笑了一下:“当然是怕你要抢着做这个,我只好带出去编完再拿回来。”

    乔瑾亦的心脏砰砰跳起来,他挂断电话把思绪掐断,继续把精力投给工作。

    凌晨一点钟所有装饰都已经搞定,欧慕崇也抱着那堆完成度极高的铁丝网回来了,他堪称完美的复原了乔瑾亦的设计图,两个人一起把铁网摆放在对的位置。

    保洁公司的人顺便帮忙对垃圾进行了清理,至此整个工作宣告完成,对着成果卓然的展厅,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第72章 chapter 72 而这场艺术展是……

    早上九点半展馆开放, 黎荟芬工作室的工作人员们提前两个小时到场,带来了艺术品的简洁卡片和手册,门童和会展员全部到位。

    陪乔瑾亦忙了很多天的人也都收到了邀请函, 他们回家洗漱换衣服,来不及休息又很快返回展馆品尝自己的劳动果实。

    程乐旭扳着乔瑾亦的肩膀晃:“Eric, 你真是个天才,你在我眼里就是最厉害的艺术家, 你太棒了!”

    乔瑾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展品都是我老师的, 我只不过搞了一下展厅。”

    “你在说什么!”陈慧怡跳过来推乔瑾亦肩膀:“图纸就是证据, 明明你做了这么多, 是你让很多看起来根本不像艺术品的东西融入了进来, 他说的对,你就是很厉害,你真的超有才华!”

    乔瑾亦下意识去看站在人群边上的欧慕崇, 欧慕崇满眼温柔的看着他:“你真的很有艺术天赋。”

    欧慕崇没有走,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方便他工作的亚麻衬衫和柔软的长裤, 默默的看着乔瑾亦被簇拥在中心接受夸奖, 悄悄退场去车上换了正装, 然后拿着邀请函从正门入场。

    观众陆陆续续到场,乔瑾亦没有换衣服, 白色的薄衫胸前还有一抹红色的颜料, 不过他穿什么看起来都好看的不得了。

    黎荟芬和梁珊手挽着手, 一边说话一边走进来,黎荟芬站在门口缓缓扫视整个场馆,眼神逐渐放慢、又放慢, 神情从刚才说笑的余韵过渡到惊讶和惊艳。

    她完全没料到乔瑾亦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新规划设计,把这处停用多年连工作人员都没有的展馆布置成这个样子。

    “Eric…”黎荟芬几乎有点哽咽,她又笑起来:“我这种反应是不是太夸张?但你真的做的很好,完全超出我的预期,好孩子。”

    这次展览挤不进她心中的top3,但她看见了乔瑾亦极限条件中爆发的天赋和创作力。

    她站在展厅里,每一件熟悉的展品周围似乎都有一个乔瑾亦忙碌的身影,他亲自动手和调度参与工作者的样子被清晰的想象出来。

    没有经过专业设计师设计的进光玻璃窗,并不高级的自然光影被反光材质的装饰调整的恰到好处。格局普通的展厅也被过渡自然的分成几个区域,既注重细节也没有忽略整体,一眼望去几乎挑不出什么错。

    自信和超强的执行力在乔瑾亦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在黎荟芬眼中不再是那个靠高额学费入门的学生,而是一个珍惜天赋、发挥天赋的艺术学者。

    他认真负责,不服输的劲头深深地打动了黎荟芬。

    她上前跟乔瑾亦拥抱,欧慕崇就静静的站在旁边,柔和的注视着乔瑾亦,满眼都是骄傲和自豪。

    梁珊把目光从欧慕崇的身上收回来,虽然早有了解,但现在她仍然会惊讶,欧慕崇对乔瑾亦的爱如此强烈炽热。

    乔瑾亦微卷的头发被他无意识抓的乱蓬蓬的,可爱又漂亮。梁珊主动跟他打招呼,因为之前的不愉快经历,乔瑾亦很冷淡的回应她。

    黎荟芬跟欧慕崇说了几句话,注意到他跟梁珊间不尴不尬的氛围,主动帮他们介绍:“Eric,你还记得在画室看到的那副《强夺留西帕斯的女儿》吗?”

    乔瑾亦很快想起来那副油画的笔触,画布上堆叠的颜料痕迹是时差和距离之下最生动的气息。

    “是她临摹的。”黎荟芬揽着梁珊的手臂:“Andy也是我的学生,按照我这里的关系,你可以称呼她师姐。”

    乔瑾亦知道梁珊会画画,她说过自己也同样被梁礼杰嘲讽过,还说过以前的梦想是去欧洲当流浪艺术家。但乔瑾亦不知道她也是黎荟芬的学生。

    不被大家长梁敏敬待见的私生女,作为一个工具被认领回来,在梁家夹缝里生存的梁珊,依然能请黎荟芬做老师。

    乔瑾亦不在意任何一个巨富之家壕无人性的生活,但他偏偏是梁敏敬的儿子,对比自己十几年的生活境况,他心情有些微妙。

    不是单单嫉妒某个生活在梁家的儿女,而是平等的怨恨一切。

    梁珊笑的很优雅:“老师,我们有其他关系可以称呼,比您这边的更优先。”

    欧慕崇握住乔瑾亦的手,漠然的看了一眼梁珊,然后对黎荟芬说:“我带他去吃点东西。”

    黎荟芬让开半步:“好,一会儿见。”

    乔瑾亦跟着欧慕崇上车,他没胃口,靠在车上睡了半个小时,起来喝了半杯咖啡,欧慕崇不在车上。

    他下车想要进展馆,看见远处的欧慕崇正在和一个人交谈,两个人手里都拿着烟,乔瑾亦眯起眼睛,发现另一个男人是梁瑾维。

    欧慕崇注意到了他,两个人朝乔瑾亦走过来。

    “纤纤。”梁瑾维称呼他很亲昵,带着讨好的意味:“听说你帮Lily策展,我来捧场。”

    乔瑾亦态度淡淡,梁瑾维过来摸他的头发。旁边的欧慕崇眯起眼睛,以他对乔瑾亦的了解大概要炸毛了。

    果然乔瑾亦把梁瑾维的手挥开,梁瑾维这次倒是很忍得住:“你问问梁礼杰,他的画展我什么露过面,只有你是我最亲的弟弟。”

    乔瑾亦带着不加掩饰的敌意回他:“我好像没有邀请你过来帮我捧场,而且所有展出的艺术品都是我老师的,我只是打扫一下卫生,不知道在你们这种阶层眼中算不算上不得台面。”

    欧慕崇冷冰冰的看了一眼梁瑾维,他留在这里不是为了被他这个蠢货连累的。

    梁瑾维宠溺的看着他,几乎笑出声:“怎么跟大哥这样讲话?”

    乔瑾亦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梁瑾维是什么自以为是的家伙?他意识到自己出于伤害的目的说的狠话,在梁瑾维看来大概约等于小猫咪挥抓子。

    这种宠溺其实是残忍的,根本原因是对乔瑾亦情绪和喜恶的不在乎。

    乔瑾亦转身丢下他们,在门口刚好碰到陈慧怡一家,还有大喊着“乔瑾亦”跑过来的程乐旭,他的大音量引得许多穿着正式的男士女士侧目。

    程乐旭脸颊红红,不好意思的说:“我是不是跟这里不搭调?”

    陈慧怡手指在他快要崩开扣子的西装上点了一下:“放心吧,很搭。”

    陈阿姨和陈舅舅跟他们简单打招呼,然后迫不及待的先进去了。

    蓝驰和郑明森走在后面,蓝驰对乔瑾亦露出一个淡笑,郑明森的目光则是被梁瑾维吸引,他在恋爱方面有着符合年龄的幼稚和天真,以为讨好了心上人身边的人,就能得到心上人的欢心。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摆出没有任何瑕疵的社交微笑,落落大方的去跟梁瑾维打招呼。

    乔瑾亦不在乎,陈慧怡跟程乐旭一左一右在他两边簇拥着走进去,陈慧怡突然说一声等等。

    她今天穿着漂亮的连衣裙,头发也被她阿妈梳成发髻,她伸手挽住乔瑾亦的手臂,扬起笑脸说:“我要这样进场。”

    乔瑾亦笑着对她点头:“当然好呀。”

    一瞬间有所感应一般,陈慧怡下意识去找欧慕崇,果然一回头她就僵住了。

    欧慕崇就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几次接触下来,虽然欧慕崇优雅又绅士,但他眼中的冷淡和气质的疏离让陈慧怡有点抵触,她感觉得到欧慕崇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他表现出来的礼貌不过是社交礼仪。

    欧慕崇对上她的目光,语气没有起伏的说:“你可以挽的往下一点,这样会比较好看。”

    听见欧慕崇不是让她滚的离乔瑾亦远一点,陈慧怡感觉受宠若惊,她下意识听话的把手挪到下面一点,果然看起来松弛多了。

    她对欧慕崇笑了一下,然后挽着乔瑾亦走进去。

    虽然他们亲手参与了布置,但走进来时还是发出了感叹,陈慧怡说:“昨天晚上在这里干活的感觉,和今天穿着漂亮裙子观看的感觉大不一样。”

    程乐旭被惊艳的失语,只会在旁边猛点头。

    楼上准备了一些冷餐,是黎荟芬团队带来的,比已经看过的艺术品更吸引他们,他们只在楼下待了几分钟就上楼了。

    有工作人员询问乔瑾亦一些事务,乔瑾亦就没有跟他们一起上去。

    时不时有人过来跟乔瑾亦说话,表达对他的赞美,乔瑾亦耳朵尖红红,欧慕崇在不远处喝香槟,目光若有若无落在他身上,但是没有上前打扰的意思。

    乔瑾亦正在听一位年长的女士表达见解,女士旁边的两位高级助理忽然头碰着头说了句话,然后附在女士耳边提醒了什么。

    乔瑾亦随着这位女士的目光移动过去,助理和保镖步伐缓慢的簇拥着梁敏敬走了进来。

    梁敏敬挂着慈祥友好的笑意跟每一个迎过来的人互相问候,乔瑾亦整个人僵住,几秒钟后他转头走开。

    梁敏敬疯了,居然想要不经过他的同意贸然跟他出现在同一个公共场合,是想要施舍一般认同他的血缘身份,表演父子亲情的戏码吗?

    乔瑾亦在心中尖叫,他凭什么成为梁敏敬表演浪子回头的工具人,一个人在七老八十了才想要弥补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吗?该不会以为这种速度的人格成长别人觉得迷人吧?自恋的神经病!

    旁边正在谈着什么的梁瑾维和梁珊也露出了一瞬间惊愕的神情,他们完全不知道今天梁敏敬也会来。

    放眼这个偏僻之处的寻常展厅,居然已经荟聚了港城诸多名人富豪。

    黎荟芬昨晚临时邀请的艺术圈家朋友,梁瑾维邀请来捧场的同圈层好友,梁敏敬来之前也在自己维持友好关系的富豪前来捧场。

    有些人原本以为他说的儿子是和黄佩欣生的梁礼杰,来了之后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乔瑾亦躲到楼上吃丝绒蛋糕,梁敏敬只跟几个他邀请来的朋友解释:“是我与原配妻子乔丽澜生的小儿子,因为最疼他,所以不舍得公开给大众胡乱评价。”

    他一句话抹不平十几年的纠葛,听者各有猜测,表面上都表示理解,并善意且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一点对他小儿子的好奇。

    欧慕崇端着香槟走过来:“梁世伯。”

    “慕崇也在。”梁敏敬表现出的慈爱有些力不从心了,他挂着淡淡的微笑跟欧慕崇走到一边说话。

    “上次黄佩欣先后通过Amber和我姑妈联系我,要在澜二给梁礼杰的平平无奇的作品办展。”欧慕崇毫不顾忌的嘲讽他:“不知当时梁世伯有没有到场?”

    梁敏敬摸不清他跟乔瑾亦好到什么程度,老狐狸不会轻易得罪他,仍然和气的说:“我对不起纤纤他们母子许多,想趁有生之年多疼他一些。”

    “梁世伯,您别太一厢情愿了。”欧慕崇转着手腕小幅度的晃酒杯:“也不用跟任何人装慈父,睁开眼睛看看Eric的态度,他因为您的讨好感到困扰。”

    欧慕崇伸手靠近梁敏敬的酒杯碰了一下:“在我眼里他高兴与否是比您修补自己的形象重要百倍的事。”

    梁敏敬看着欧慕崇离开,脸色也绷不住冷了下来,他一把年纪居然被他长子年纪的小辈敲打,说出去要别人笑掉大牙。

    之前欧立行在世,宴会上碰面欧慕崇还要向他这个长辈主动问好,现在为了他儿子已经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黎荟芬走过来问候:“梁先生,万万没想到梁先生赏光,我深感荣幸。”

    “客气客气。”梁敏敬一秒钟笑出来:“黎女士给我一儿一女做老师,是我该感谢Lily你才对。”

    黎荟芬压低杯子高度与他礼貌碰杯,梁敏敬杯子碰到唇边又放下:“不过Eric的事还是不要公开讲,我担心他不高兴。”

    “这是自然,我嘴巴严的很。”黎荟芬微笑。

    梁敏敬也微笑着举了举杯子走开,低头跟助理说:“去跟那几位老朋友身边的助理透露一下意思,我不是要推小儿子出来对长子继承权表态,我是单纯偏爱幼子,只是让同圈层的认同他的身份,仅此而已。”

    助理点头离开。

    梁敏敬拄着拐杖,精神抖擞的跟来搭讪的人聊天,似乎下定决心今天当这场展览的亲友,以待客的姿态招待每一个人。

    乔瑾亦趴在楼上桌子上,枕着自己的手臂吃蛋糕,看上去很低落,但别人都以为他只这几天太累,所以没有人来打扰他。

    欧慕崇上楼坐在他旁边,跟他说:“Amber让我告诉你,她正在国外,没办法赶过来。”

    乔瑾亦点点头,没精打采的问:“她去哪儿了?”

    “原本要去澳大利亚,助理买错了机票,刚落地奥地利。”

    …

    “Barron。”

    “我在。”

    乔瑾亦把一颗樱桃放进口中咀嚼,几秒钟后吐出一颗樱桃核,他一直就枕在自己手臂上看着欧慕崇。

    欧慕崇也安静的回看他,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就像是升至梦幻云层,缱绻的涌动着清新的潮气。

    乔瑾亦明知故问:“你为什么一直跟在我身边?”

    “因为我离不开你。”欧慕崇坦率的承认,语气温柔平和的问他:“宝宝,你把我的生活搅的翻天覆地就拍拍屁-股走人,你是要把我的整个人生都毁掉吗?”

    乔瑾亦眨了眨眼,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脏里汇聚起来,相似的对话在他们之间曾有发生。

    “光凭情感,没有人具备毁掉别人人生的力量。”乔瑾亦复述了这句话,然后坐直身子跟他说:“这是你以前告诉我的。”

    欧慕崇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

    之前乔瑾亦被他强势自信的态度糊弄,想不到反驳的说辞,现如今他自己已经冒出来无数反对的有力论据。

    强烈的情感能够冲破理智,让情绪失控爆发到阈值,这么多天不能与乔瑾亦相拥入睡,欧慕崇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只有乔瑾亦回到他身边,他的各项情绪才能够恢复平稳。

    欧慕崇自己也感到费解:我怎么能调动那么多感情不留余力的爱他?简直匪夷所思。

    “过去是我愚蠢。”欧慕崇否决了当时的自己。

    有工作人员过来,附在乔瑾亦耳边:“Lily要致辞了,正在等您过去。”

    乔瑾亦站起身拍了拍自己沾着颜料的薄衫,跟在工作人员身后下楼了,转角时回头看了欧慕崇一眼,欧慕崇也站起身,注意到他的目光后对他微笑。

    乔瑾亦下楼时耳朵红红,陈慧怡过来拍拍他的背:“很紧张吗?”

    “没…”乔瑾亦站在人群里,看着手拿香槟和话筒的黎荟芬。

    黎荟芬拿着掉漆的话筒对大家问好:“今天的来宾完全超出我的预期,大家看我手中的设备应该可以猜到,说实话,我好多年没见过有线话筒了。”

    人群里发出轻笑。

    “到场的不仅有各领域的成功人士,还有我昨晚和今早急急忙忙打电话邀请的挚交好友,我请他们一定要退掉不重要的行程,来为我重要的学生鼓掌。”

    陈慧怡撞乔瑾亦的肩膀:“提到你了哎!你老师好重视你。”

    乔瑾亦还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成为焦点,他看似冷静的站在这里,其实已经大脑一片空白了。

    “我要着重感谢到场为我学生捧场的朋友们,至于各界大佬们不是为我而来,就不由我致谢了。”

    众人下意识去看欧慕崇,还有梁敏敬和他邀请来的富豪们。

    “今天的展览其实完全在我的计划之外,所以策展人面临了诸多波折,包括但不限于不够用的时间和临时更换场地。但我值得信赖的策展人、我的学生Eric乔瑾亦——”黎荟芬看向站在人群里的乔瑾亦。

    “小亦,来这边一下。”黎荟芬微笑的看着乔瑾亦。

    陈慧怡和程乐旭一起把乔瑾亦往前推了推,乔瑾亦小步走过来,站在黎荟芬身边。

    黎荟芬继续说:“其实今天除了油画之外的展品,有一部分是我做到一半失去激-情的半成品,由我的其他学生当做作业完成。还有一部分则完全可以算是废料。”

    黎荟芬指向旁边那几个看起来介于玄妙和莫名其妙之间的作品,然后又指向那面铁丝编成的网墙和各种材质的几何图形装饰:“多么精妙绝伦的设计,刚才我的朋友,著名的艺术家James说,Lily,你的学生把你的一堆垃圾艺术硬生生归拢到了赛博朋克的风格范畴,你应该给他一百万。”

    人群里发出笑声,乔瑾亦也轻笑了一声,很快他又恢复了淡然的神情,全然看不出有任何愉悦,一直注视他的欧慕崇眉头微微皱起。

    “再一次感谢各位的到来,也感谢Eric。”黎荟芬带头鼓掌:“这些装置艺术是我的作品,而这场艺术展是你的作品。”

    艺术展至此,乔瑾亦不仅信心蓬勃生长,似乎还找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模糊位置,生出一种不用建立依赖关系就能得到的安全感。

    乔瑾亦向大家欠身,抬起头时目光一怔,被梁瑾维送到国外旅行的乔丽澜正站在人群最后面,眼含热泪的微笑注视着他,用力的为他鼓掌。

    “妈妈…”人群散开时他走向乔丽澜,乔丽澜穿着波西米亚风格的酒红色刺绣连衣裙,皮肤晒黑了不少,但她看起来容光焕发,散发着强劲的生命力。

    乔丽澜展开双臂,乔瑾亦立刻扑倒她怀里抱住她。

    每一次的相见乔瑾亦都能被她的母爱融化一切幽怨,虽然用不了多久他们又会矛盾频发,但这一刻的天然情感无需言说。

    乔瑾亦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会与母亲和解,就算母亲还是会无意间中伤他,但他从未质疑母亲的爱,她只是找不对方法而已,乔瑾亦这样想。

    “妈妈同意你跟男孩子交往。”乔丽澜抚摸着他的头发。

    他一下子浑身僵硬,他刚才短暂的忘了乔丽澜已经得知他性-取向的事,紧接着又被惊讶冲击。

    乔丽澜语气前所未有的平和:“刚才妈妈对你敞开怀抱,很怕你想到的是那次你来找妈妈的怀抱,妈妈却给了你一巴掌…”

    乔瑾亦能从她的语气里感受到和解和释然之后,对所有事物都表现出的宽容。

    他不知道母亲经历了多剧烈的心理斗争,但他为乔丽澜感到高兴,她终于不再用怨恨全世界的方式折磨自己,她头顶的云层被她拨开了。

    他们去楼上吃了一点东西,简单的聊了一会儿这场展览,然后乔丽澜说:“妈妈去陪朋友吃个饭,你会不高兴吗?”

    “当然不会。”乔瑾亦猛摇头:“我很高兴妈妈有自己的朋友。”

    乔丽澜很俏皮的眨了下眼睛:“其实你不高兴我也会去。”

    乔瑾亦从见到妈妈开始就一直在笑,他很雀跃的大声说:“那我就更高兴了!”

    乔丽澜按住他的肩膀没有让他起身:“听说你这几天很累,好好坐下歇歇吧。”

    乔丽澜把杯子里的香槟喝完,然后起身下楼,在转角时回头跟乔瑾亦挥了挥手,回过身时笑意逐渐消失,她不打算让乔瑾亦发现异常,冷静的走下来跟等在楼梯口的梁敏敬面对面。

    “我坏了你的好心情,抱歉。”梁敏敬摆出忘掉过去不愉快的讨好笑容,但是很遗憾,他没有一笑泯恩仇的资格。

    乔丽澜神情淡淡的看着他,没有赌气也没有原谅,而是完全的不把他放在眼里:“有这种自知之明,怎么不知道避开?”

    “丽澜,其实…”

    梁敏敬话没说完,被欧慕崇的出现打断,他对梁敏敬微微点头,然后看向乔丽澜:“伯母,我的司机可以送您,请跟我来。”

    第73章 chapter 73 查拉图斯特拉如……

    乔丽澜不认识欧慕崇, 第一眼就觉得欧慕崇身材高挑,长相优越,虽然神情冷淡, 但气质矜贵的不得了,看上去有种没有感情, 但修养不允许他做坏事的好印象。

    “好。”乔丽澜无视掉梁敏敬,跟欧慕崇一起走开。

    梁敏敬是发现了, 他跟欧慕崇完全犯冲,如果以后有机会, 他已经有了拆散欧慕崇跟乔瑾亦的想法。

    欧慕崇带着乔丽澜从人少的后门出去, 他方才看见了他们母子拥抱, 所以很耐心的给乔丽澜解释:“最近黄佩欣在给梁礼勋找太太, 黄佩欣身价跟不上眼光,相中的富家千金看不上她丑闻满天的儿子,家世稍低的她又瞧不上。他们这对半路夫妻恐怕已经私下撕破脸了, 所以才…”

    乔丽澜忽然问他:“你钟意我小儿子?”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欧慕崇郑重点头:“是这样,如果您想要骂我、打我, 我全盘接受。”

    “我看起来是功夫很好的人吗?”乔丽澜开了个玩笑:“讨好我没有用, 要他也钟意你才行。”

    欧慕崇一怔:“抱歉, 您刚才说什么?”

    “你明明有听到,我就不浪费口舌重复了。”乔丽澜走向等在旁边的车, 回头对欧慕崇点头:“多谢, 就不用你的司机送了。”

    欧慕崇站在原地, 没有目的的拿出手机看了一眼,Alex发来的最新消息是证监会敲了欧立仁公司的门,不过这种事不值得欧慕崇在意, 甚至乐见其成。

    黎荟芬决定将展览延长至三天,梁敏敬很客气的感谢她对乔瑾亦的肯定和鼓励,语气和态度都好像他是多在意儿子的好父亲一样。

    梁敏敬厚着脸皮在楼上找到正在补眠的乔瑾亦,这是他自我陶醉的温馨时刻,更是他表达善意的时机,他想要坐在乔瑾亦旁边,像一个爱子的父亲一样看着儿子的睡颜,直到儿子醒过来。

    他径直走过去,一个巨大蘑菇型灯罩遮挡的视线盲区内的欧慕崇站了起来。

    欧慕崇走过来很不客气的说:“这里没有展品,不要打扰他休息。”

    几次交锋下来,梁敏敬见到欧慕崇就觉得恼火,但他不想吵醒乔瑾亦,于是到很远的单人沙发坐下。

    欧慕崇也没有理会他,回到乔瑾亦旁边,像个骑士一样站岗。

    不枉梁敏敬沉得住气两个小时,乔瑾亦醒来看见他,到底是给了他说话的机会,于是他也就不计较乔瑾亦的冷漠态度了。

    “有事吗?”

    梁敏敬故作慈祥的微笑像是焊在脸上的:“纤纤,你把一切都做的很好,爸爸为你骄傲。”

    乔瑾亦听到他自称“爸爸”就恶心,但此处不适合发脾气,他问:“你该不会以为我需要你的认可吧?”

    完全不恭敬的态度,梁敏敬早有心理准备,依然很好脾气的说:“珊珊也是Lily的学生,我去了一趟Lily的画室,看到了你放在那里的作品,很漂亮。”

    乔瑾亦低了低头,梁敏敬以为他被夸的不好意思了,自以为是的打趣:“不要害羞,我不是那种只会打击孩子积极性的坏爸爸。”

    乔瑾亦忍无可忍,冷冰冰的看着他,说:“无论是我的成长,还是学油画这件事,你的参与都是零,我不知道你怎么好意思讲出来这些赞美的话,是在等我表现受宠若惊吗?”

    梁敏敬哑口无言,最后只挤出来一句沉痛的对不起,但乔瑾亦没给他多余的理会,越过他离开了。

    下午乔瑾亦带着帮他布置展馆的朋友们去附近吃饭,欧慕崇也去了,出于不给大家压力的想法他全程都很安静,搞得乔瑾亦很不好意思。

    吃饭途中看到新闻,欧立仁声称遗嘱有问题起诉了欧慕崇。

    乔瑾亦不禁有些担心,不由得看向姗姗来迟的欧慕崇,欧慕崇还贴心的安慰他:“我没事,你不要被新闻吓到。”

    欧慕崇虽然说没事,但很明显有些疲惫之态。乔瑾亦被他安慰的更加担心了,甚至有些松动,想回去陪他渡过难关的念头一闪而过。

    其实欧慕崇说的没错,欧立仁的起诉不会对遗嘱有任何改变,当时继承的过程完全合法,没有任何推翻的可能性。

    至于他脸上的疲惫当然是卖惨装可怜,他吃准了乔瑾亦有多心软善良。

    结束的时候郑明森开着一辆宾利在旁边等着,乔瑾亦站在台阶上跟欧慕崇说话,欧慕崇站在台阶下面。

    “我先走了。”乔瑾亦态度很温和,“谢谢你这些天的帮忙,还有林伯,你也帮我说谢谢。”

    欧慕崇短暂沉默了两秒像是在表达失望,虽然他很想问乔瑾亦什么时候跟他回家,但他还是表现的很尊重他:“如果方便的话,你亲自跟林伯说谢谢,他老人家会更开心。”

    乔瑾亦不上道:“那我一会儿给林伯打电话。”

    “…”欧慕崇忍不住伸手牵住乔瑾亦的指尖:“我真的好想你。”

    安静的地库,乔瑾亦内心没有触动是假的,他一直都没有否认他爱着欧慕崇。

    但他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对爱情的幻想是如此的神圣,自从这段关系产生爱意起,他对欧慕崇的审视标准和态度就高了起来。

    麻木的成年人可以迁就的事,对于乔瑾亦来说就像在吃死苍蝇,他绝无办法忍受。

    “这些天我一直都在反思。”欧慕崇语气诚恳,毫不在乎面子的示弱:“我知错了,乞求你能给我一个证明我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都这么说了,我要不要原谅他?乔瑾亦的脑袋已经被一句真挚的“我真的好想你”吹进去了粉红色的泡泡,满脑子都是过去的美好回忆。

    “我…”乔瑾亦开口住口都是一瞬间,欧慕崇目光紧紧盯在他脸上,紧张的等待完整的那句话。

    最后乔瑾亦丢下一句我先走了,扭头快步离开,虽然没有跑起来,也跟逃跑没有太大区别。

    欧慕崇面无表情的看着郑明森的车,得到了一个挑衅的鸣笛。

    乔瑾亦可以带他去自己狭小的宿舍,很明显并不因为物质条件自卑。

    所以乔静只是看重情感上欧慕崇有没有平等的对待他,他发现欧慕崇对他随意支配和替他做决定的情况之后,他就崩溃失望了。

    欧慕崇不得不承认自己最开始对待乔瑾亦的傲慢,那时候乔瑾亦只是一个主动送上门,恃靓嚣张的小猫。

    欧慕崇不久前才意识到,他早在看到乔瑾亦的第一眼就喜欢了,喜欢他的脸,喜欢他的神态,渐渐的喜欢他的一切,那些奇思妙想和小脾气都让欧慕崇深深着迷。

    否则他不会对乔瑾亦的爱财失望,也不会对乔瑾亦跟郑明森的接触吃醋发疯,幼稚的拿一堆古董珠宝过来,只为了让自己对乔瑾亦的渴望保持高高在上。

    他真的很爱乔瑾亦,乔瑾亦就是他完全契合的精密拼图,从见到的第一面就被乔瑾亦吸引,他们如果不能一直在一起,那么他将会永远缺失一部分灵魂。

    乔瑾亦坐在副驾,程乐旭坐在他后面扳着副驾座椅,一路上都在表达对他的崇拜,光是“你好厉害”就说了不下十遍。

    全天处于发懵状态的乔瑾亦才渐渐被成就感托起,他脸颊红红的,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想回头把程乐旭按回去坐下。

    程乐旭只要不宅在基地里打比赛就非常快乐,乔瑾亦越是害羞他就越想要赞美他。

    “后天就要比赛了。”蓝驰一句话熄灭了程乐旭的快乐。

    程乐旭终于安静的坐下,拳头抵着嘴唇若有所思。

    乔瑾亦噗嗤一声笑出来,郑明森也跟他一起笑:“Eric,你真的很耀眼。”

    “Jonathan。”乔瑾亦看向他:“谢谢你那么忙还不留余力的帮我,我为之前对你有所戒备向你道歉,现在我认同你是我的好朋友。”

    郑明森看着前方的路,手搭在方向盘上:“那就,多谢你的认同,终于真正挤进你朋友的行列了。”

    程乐旭又像八爪鱼一样扒住乔瑾亦的座位靠背:“你们交朋友好正式哦,很像幼稚园小朋友,我听你们对话尴尬的脚趾抓地。”

    蓝驰拍拍他肩膀:“你听不懂就算了,笨蛋。”

    回到基地程乐旭被队友抓上楼练配合,蓝驰在客厅里坐下打开了电视,乔瑾亦回房间打算洗澡,他顺手把自己散落在桌上的东西收进袋子里,郑明森正盯着甜品店的对话框,电话响了几秒被他很快掐断。

    “公司有点事,我去一趟。”郑明森匆匆下楼。

    乔瑾亦追到房间门口问他:“有什么要紧事吗?不要急,慢点开车。”

    郑明森答应了,蓝驰正打算回房间,看见他跑的那么快,也问他:“怎么了?”

    “有事出去,不用管我。”郑明森顾不上跟他说更多。

    原本打算回房间的蓝驰眼睛转了转,站在门口犹疑许久,还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乔瑾亦正准备去洗澡,收拾东西时发现那本从小朋友手里买来的二手《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他看着书封,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欧慕崇。

    这种类型的书从来不在乔瑾亦的阅读范围,他精妙的表达能力都得益于情感澎湃的漫画和小说,但是跟欧慕崇在一起久了,也受到了一点感染。

    倒不是欧慕崇经常带着他看书,而是欧慕崇以及那座古堡一样的别墅,自带文化底蕴的氛围。让乔瑾亦信心倍增:欧慕崇觉得有趣的书,我至少应该不排斥,毕竟欧慕崇也觉得我很有趣。

    本着这种奇怪的理由,乔瑾亦翻开书读扉页,上面是幼稚的字体写的冷笑话,乔瑾亦读完呵呵一笑,翻到数字第一页却看不进去了。

    他不会觉得自己与这本书气场不合,更不会觉得自己读不懂,而是觉得都怪那个小朋友在扉页写冷笑话,把他兴致提起来又摔下去。

    但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从小说漫画得来的阅读经验,一般开头不好看,翻到一半开始看就有意思了。

    于是他随便翻开一页,催眠自己:这不挺有意思的嘛,写的很有道理。

    半个小时后乔瑾亦已经完全陷入了尼采的精神世界,迫切的想探索更多。

    两下不慌不忙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浸氛围,他从书中抽离的第一个念头是:我果然很适合这本书,我和欧慕崇没有精神层面的差距。

    他自信昂扬的站起身,带着一点得意微微扬着下巴,脊背挺得笔直的去开门。

    门打开,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门外的人,一条门缝就被大力推开,然后迅速将他撞的一个踉跄,等他回过神听见的就是上锁声。

    hot nerd突然撕开面具,变成了血盆大口的怪物。

    “救…”

    蓝驰用一截强力胶带纸几乎把他半张脸都封住了,乔瑾亦脸颊涨的通红,心脏因为突如其来的危险吓的扑通扑通乱跳。

    完蛋了,郑明森有事出去不会回来,程乐旭他们还在练习,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等到这里的情况被发现,差不多所有事情都要做完了。

    乔瑾亦迅速推开他跑到床上,从顶端架子里取下他以备不时之需的游标卡尺,用尽全力往下一砸,而原本兴致勃勃看他挣扎的蓝驰也很快反应过来,大手掌死死箍住他的脚踝用力一扽,乔瑾亦重心不稳摔倒,游标卡尺掉下来,砸在了蓝驰肩膀,顿时两个血窟窿开始噗簌噗簌冒血。

    游标卡尺被蓝驰踢到一边,他掐住乔瑾亦两腋把人拖下来,乔瑾亦的腰腹在床沿用力碾硌过,疼得他头皮冒冷汗。

    乔瑾亦被丢在床上,摔的眼冒金星的时刻也没有放弃自救,他用力扯掉了嘴上的胶带,细嫩的面部皮肤顿时刺痛起来。

    “阿姨!救命!程乐旭!救…”乔瑾亦的嘴被大手掌捂住,蓝驰的膝盖正跪在他腰上,压的他动弹不得。

    乔瑾亦如同被封印了四肢,强烈的恐惧让他呆若木鸡,一时之间脑袋里只剩单薄的念头:完蛋了,以及我一定要他付出欺负我的代价。

    他闭上眼睛,做出忍耐的决心,只要蓝驰不杀掉他,他就迟早要把受到的伤害还回去。

    既然拼不过野蛮,不妨先自保。他脑海里闪过减少伤害的做法,不要激怒,不要受更多的伤,受害者没有罪,受害者不该给自己心理负担…忍耐一下…

    一直带着薄茧的手掌探没他的薄衫下摆,触及他腰部的皮肤,乔瑾亦还是忍无可忍的挣扎起来,根本忍不住,他现在只想要一件不容易脱手的武器正当防卫。

    *

    郑明森和程乐旭抬着蛋糕推车上楼,阿姨和另外两个职业选手小心的把乔瑾亦卡通形象的蛋糕放在推车上,蛋糕看起来可爱又美味,翻糖花朵簇拥着卡通小人,胖胖的脸上有纤长卷翘的眼睫毛,红润光泽的红嘴唇,连衬衫都做了细致的风琴褶。

    这是郑明森给乔瑾亦的惊喜,装作有事出去其实是去接蛋糕,但因为笨手笨脚没拿稳,万幸蛋糕大部分用柔韧的翻糖组成,没那么容易摔碎,所以他等在外面,蛋糕师带着工具和材料急匆匆赶过来帮忙进行修复。

    这似乎是个不太好的征兆,但好在一切得到挽救。

    几个人蹑手蹑脚走过来,房间里的似乎有什么响动,郑明森只顾着担心不要提前被发现影响了惊喜的效果,他小心的扶了扶卡通小人旁边的翻糖花朵,然后按了一下门把手。

    门上锁了。因为这是他们两个共用的房间,所以乔瑾亦从来没有上锁过。

    里面似乎惊了一瞬,然后接连发出两声闷响,郑明森心猛地一沉,一脚将门踹开。

    乔瑾亦额头肿起,嘴上贴着棕色的胶带纸,身上衣衫不整,脖颈有明显的掐痕,他今天外出时的薄衫已经变成了两片碎布落在地上,长裤的腰边正挂在他脚尖,身上仅剩的布料似乎被两方争夺过,腰口处布满褶皱。

    蓝驰衣着依然完整,只有腰带的一端被绑在了床头,这一点尚算不幸中的万幸。

    虽然最糟糕的事还没有来得及发生,但乔瑾亦俨然已经受到了极大的精神伤害,整个人看上去破碎不堪,一双眼睛充血的十分骇人。

    程乐旭有心脏病,顿时被眼前的场景刺激的两眼一翻,直挺挺的仰躺过去。

    最理智的要数阿姨,她尖叫一声后立刻回归理智:“我去找应急药!”

    乔瑾亦撕掉脸上的胶带,扯过床头的浴袍裹住自己,他看上去冷静的不正常,目光漠然的看过自己手臂和腿上通红的手印,几个小时后或许会变成淤青。

    被郑明森的惊喜铺垫同样骗到的蓝驰此时已经完全傻眼,不复方才居高临下随意宰割乔瑾亦的姿态,他站在窗边手叉着腰,时不时焦虑的用手抓一把头发。

    乔瑾亦系好浴袍的腰带,闭上眼晶深呼吸,然后转身走到程乐旭旁边,蹲下身解开程乐旭的领口让他保持呼吸顺畅。

    他表现的简直不像刚经历过糟糕的事,所有人都不敢开口讲话,气氛就像深夜墓地,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安静,但其实各怀鬼胎。

    郑明森似乎感到头晕,他用力甩了甩脑袋,然后步伐混乱,如同感统失调一样踉踉跄跄的走向蓝驰。

    他挥出一拳,一半打到了蓝驰脸上,一半打在了双层床的梯子上发出一声听起来就很痛的响声。

    蓝驰知道自己死定了,完全没有还手,任由郑明森对他猛锤。

    阿姨和乔瑾亦把程乐旭扶回房间,另外两个旁观者队友终于上前拉住郑明森,劝说他:“不要再打了,后天还有半决赛,上单明天才能出院,大家压力都很大。”

    郑明森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理智,回身甩了说话的人一巴掌。

    被打的男生完全没生气,理智且冷血的继续劝说:“Jonathan,我答应签给你是为了冠军,我知道你有热血有热爱,所以我信任你,我也不后悔,但是胜利在望,真的要意气用事吗?”

    蓝驰一只眼睛肿了,他忍着痛求饶:“我真的错了,但未遂就是未遂,我可以赔偿,我真的想拿冠军,我犯的错不能让你们一起承担,求你了老板,给我一个机会,打完比赛随便你怎么处理我…”

    …

    乔瑾亦想要送程乐旭去医院,他现在并不执着自己的事,因为报复蓝驰的手段他已经想到了几百个,不能够一时完成,反而不急于一时了。

    阿姨说程乐旭以前也晕倒过,吃了药过一会儿就能缓过来。阿姨偷偷看了乔瑾亦一眼,总觉得他才是那个需要去验伤的人。

    几分钟后程乐旭终于能说话了,他攥住乔瑾亦的手想要借力起身,乔瑾亦按住他:“你先管好自己吧,我的事我自己解决,你早点休息。”

    他的眼神如此冷静坚定,程乐旭也实在没有力气起身,他眨了眨眼:“Eric,该报警报警,给你家人打电话来陪你。”

    “好,你休息。”乔瑾亦起身出去,他站在走廊里掉了几颗眼泪,然后推开房间门去拿手机。

    房间里郑明森不知道在跟另外两个队员讨论什么,听到声音都看过来,与此同时蓝驰一改往日hot nerd形象和避世大佬气质,鼻青脸肿的往地上一跪,膝行到乔瑾亦面前,他似乎想要抱住乔瑾亦的小腿,被郑明森一脚踹开。

    乔瑾亦不禁有些惊愕,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被打成这种惨状,很惊讶居然还是存活状态。

    郑明森真的下死手,他恨蓝驰,也恨自己为了一点幼稚的私心把乔瑾亦带到这里。他后悔当初没把乔瑾亦送到半山的家中,由他的保姆帮忙照顾也好,见不到就见不到,何必这般沉不住气。

    他感觉自己被占便宜的想法冲昏了头脑,打不了自己就只能打蓝驰这个垃圾。

    “Eric,都怪我不好。”郑明森过来捧住乔瑾亦的脸,乔瑾亦嘴角被胶带粘红了,疼得嘶一声。起歹心的坏人不会像影视剧里一样好声好气,而是完全泯灭人性的,但凡受害者不从,都会暴-力相向,用最残-暴的手段达成目的。

    “对不起对不起…”郑明森双目布满红血丝,他跟乔瑾亦对视,两双红眼睛都清楚的知道对方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乔瑾亦没有迁怒于他:“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难过,也不要责怪自己。”

    郑明森被乔瑾亦的安慰折磨着良心,他痛苦的看着乔瑾亦,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乔瑾亦在他心中的位置很独特,从来没有人能给他心脏怦然的感觉,也没有一个人让他如此强烈的想要触碰,不惜为此曲折迂回。

    “我还好,没有你想的那么惨。”乔瑾亦拍拍郑明森的肩膀:“我去拿手机报警,然后打电话给律师,你先…”

    “Eric…”郑明森痛苦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说:“能不能等后天比赛打完,等打完比赛我一定亲手送他进监狱,我…”

    “后天是半决赛。”乔瑾亦漠然的打断他,似乎并没有因为他没有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而伤心:“如果赢了怎么办?那我要不要等他打决赛?我的委屈要为你们的奖杯让路吗?郑明森?”

    郑明森被点名定住,他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想要带乔瑾亦去医院,然后喊律师过来保存证据,把自己的心脏剖开来给乔瑾亦看,让他明白自己的用心,以及这次比赛有多么重要。

    蓝驰又连忙爬过来,他哆嗦着道歉:“对不起乔先生,对不起,求你给我上场机会,我保证打完比赛就自己滚去监狱,你现在打我骂我都可以,你打我骂我都可以…”

    另外两个队员就站在那里盯着乔瑾亦看,有个人不断叹息,另一个鼓起勇气:“我真的努力很久,我没惹任何人。”

    乔瑾亦默然不语,始终盯着郑明森,因为这么多人之中,只有郑明森是他的朋友,他们一起打发过时间,大半夜收留过他,在繁忙中抽出时间陪他昼夜不停的干苦力。

    郑明森顶着他的目光,他一直以为自己被Amber的话说服,努力发展自己的事业,想跟欧慕崇比较时不那么一无是处,在乔瑾亦奔向自己时,他有能力牢靠的接住他。

    他几乎意识到自己此时的本末倒置,乔瑾亦就在他面前凄惨可怜的望着他,而他还在舍近求远执着他的事业。

    郑明森直面自己的内心,他对这份事业投注了太多,沉没成本让他无法就此放弃…队员说的没有错,他是真的有热血有热爱。

    他对乔瑾亦的爱很真,对事业的爱也很真。

    他对乔瑾亦甘愿付出的限度是,等到比赛打完,他不会放过蓝驰,一定会让他付出最高代价。

    “我知道了。”乔瑾亦点点头,转过身去又点了点头,他越过纠结的郑明森和放弃尊严的蓝驰,以及两个冷血的旁观者,拿起自己的手机,装衣服的袋子里面的那只兰寿鱼摆件,还有散落的那本《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祝各位早日夺冠。”乔瑾亦走到郑明森面前:“郑明森,祝你得偿所愿。”

    全都是假的,祝你们都遭报应。

    乔瑾亦穿着浴袍跑下楼,郑明森在他身后追过来。

    “Eric我错了,我现在就报警,这么晚你要去哪儿,你还穿着浴袍!”郑明森抓住乔瑾亦的手臂。

    乔瑾亦回身甩他一个巴掌:“别跟着我!做你最想做的事去吧!”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要这样出去。”郑明森跟他拉扯半天,害怕力气用大了伤到他,力气小了乔瑾亦又立刻能够挣脱。

    他们纠缠了很久,乔瑾亦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郑明森心软,他缓缓松开手:“不要哭了,你不想留在这里,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好不好?”

    “不好。”

    不出所料的答案,郑明森心脏剧痛,他深呼吸:“你想去哪里,我送你去好不好?”

    “不好。”

    郑明森痛苦的失去力气,他勉强张口:“那你想去找谁,你给他打电话吧,你让他过来接你,你穿成这个样子真的不行。”

    乔瑾亦这回干脆连话都不说了,郑明森继续妥协:“你等我,我去给你拿衣服。”

    乔瑾亦终于很轻微的点了点头,郑明森快步上楼去拿衣服,乔瑾亦在他消失在楼梯转角时推门出去了。

    夜晚气温不高,乔瑾亦还是跑出了一身汗,有陈若良那次带走他的经验,他选了一条不太容易根据监控被找到的路,走了几分钟后藏进了一个空荡荡的垃圾桶,脚底踩着几个防撞包装盒。

    他拨通了警察电话:“我被人强-暴未遂,请你们立刻把他抓进监狱。”

    不等那边说话,他感官已经超载,就像已经完成了任务一样挂断了电话,又给欧慕崇拨了过去,电话响了一声后就被接通。

    欧慕崇的声音温柔低沉的从手机里传过来:“宝宝,要我去接你吗?”

    准备好的一肚子话还没说出来,乔瑾亦瘪了瘪嘴,哽咽着说:“来接我。”

    然后又不等欧慕崇说什么挂断了电话,他现在脑袋已经浑浑噩噩,警察那边给他回过来电话,他也没有意识去接,靠在垃圾桶壁放空了思绪。

    头晕,疲惫,心跳加速,乔瑾亦捂住了脑袋。

    电话铃声化作一串耳中嗡鸣,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欧慕崇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不对劲,立刻开车过来,万幸他为了追回乔瑾亦没有回御金潭,今晚住在离郑明森的基地较近的峪州山城的一套别墅,驱车过来用不上二十分钟。

    他给乔瑾亦打电话乔瑾亦不接,他给郑明森打过去,郑明森游移不定的态度说乔瑾亦跑出去了,表达的很含糊。

    欧慕崇心里一沉,他几乎立刻确定发生了什么事。

    他焦急担忧、痛苦不堪,他已经受够了不断有不自量力的恶心东西觊觎乔瑾亦。

    而乔瑾亦是不是又要因为他善良心软的品性,以及稀缺朋友的幼稚原因原谅对方?

    欧慕崇一想到这里就想要摔砸一些什么,他下定决心,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听乔瑾亦的话。

    他一定要让欺负乔瑾亦的人偿还千倍万倍,然后把他放到普法杂志和社会新闻上以儆效尤。

    欧慕崇意识到必须要教会乔瑾亦变的睚眦必报,用力反击。如果人失去捍卫自己的意识和力量,那些垃圾不会因为他的善良和美好而礼遇有加,反而会得寸进尺,欺负他,伤害他…

    但此时来不及计较,他连忙尝试各种办法联系乔瑾亦,一边让Alex尝试用一些合法科技手段定位乔瑾亦的手机,一边自己在周边寻找,他抱着所有方法都要试的心态,让黎荟芬定位那张展馆入门卡片,据说那张卡片有精准的定位功能。

    恰巧乔瑾亦把那张卡片随手当书签用,欧慕崇看着手机地图里显示的十米之内,然而四周空无一人,斜坡上只有摆放的歪歪扭扭的几个垃圾桶。

    欧慕崇隐约听到手机铃声,他朝垃圾桶走过去,伸手掀开盖子。

    乔瑾亦抱膝坐在狭小的垃圾桶里,手里攥着欧慕崇遗忘的那个兰寿鱼摆件,膝盖上放着一本看不清封皮的书。

    乔瑾亦缓缓抬起头,机械似的复述:“使他完全厌恶而感到恶心的乃是从不想进行抵抗的人,吞下含毒的唾液的恶意的眼光的人、过份忍耐的人、一切都能忍受的人、对一切都满足的人:因为这都是奴隶根性。”——

    作者有话说:使他完全厌恶而感到恶心的乃是从不想进行抵抗的人,吞下含毒的唾液的恶意的眼光的人、过份忍耐的人、一切都能忍受的人、对一切都满足的人:因为这都是奴隶根性。(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第74章 chapter 74 所以我现在完全……

    乔瑾亦漂亮的脸蛋伤痕累累, 下半张脸被胶带纸反复粘贴又撕掉,已经红肿起来,一双眼睛红的吓人, 不知道已经流过多少眼泪。

    欧慕崇连忙朝乔瑾亦伸出手,乔瑾亦朝他伸出两条手臂, 但屁-股连挪一下都没有,把所有的重量都托付给欧慕崇。

    “乖, 不怕。”欧慕崇伸长手臂把乔瑾亦从垃圾桶里面捞出来,那本《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啪嗒一声扣在地上, 一张卡片露出一个角。

    乔瑾亦手里紧紧攥着兰寿鱼, 把自己窝进欧慕崇怀里, 用力的抱着欧慕崇的腰。

    他把脸埋在欧慕崇的颈窝, 欧慕崇身上的温度和气味让他感到安全和放松,同时心脏开始变的酸胀。

    “我们先回家,剩下的交给我。”欧慕崇亲吻乔瑾亦的发顶, 拥着乔瑾亦的双臂愤怒的发抖。

    乔瑾亦没有动,他还没有完全消化今晚的事,仍然处于剧烈惊吓的余韵中。

    遗留在垃圾桶里的手机响起来, 欧慕崇扶着他慢慢走过去, 手机屏幕的来电显示然后欧慕崇有点惊讶, 乔瑾亦从他怀里轻轻退出来,然后弯腰趴在垃圾桶边沿伸手去够手机。

    他动作太大差一点掉进去, 被欧慕崇及时捞住腰。

    “给你。”乔瑾亦把手机塞给欧慕崇处理, 又一头扎进他怀里一动不动。

    欧慕崇摸摸他的头发:“宝宝已经报警了?”

    毛茸茸的脑袋在他怀里点头, 头发在他颈窝蹭了蹭。

    “宝宝做的很好。”欧慕崇接起电话,跟警察沟通解释刚才的事。

    Alex很快带着律师赶过来,正好比警察到的早两分钟, 乔瑾亦坐在欧慕崇的车上喝水,已经把刚才的事简单的告诉了Alex和律师。

    所以警察到来之后,大部分发言都由律师和Alex代劳,而欧慕崇,对所有必须询问乔瑾亦细节的问题保持绝对警惕,经常打断并且声明:“请注意受害者的情绪,不要刺-激到他。”

    在乔瑾亦回答完,轮到律师和Alex上场沟通时,欧慕崇便像对待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夸赞乔瑾亦:“你报警的行为很对,你做的特别棒。”

    除他们彼此之外的其他人都觉得欧总措辞夸张,知道报警电话是很厉害的事吗?难道不是每个牙牙学语小朋友的益智技能吗?

    对于欧慕崇来说,他心目中完全心软善良的大宝贝,有了让伤害自己的人接受惩罚的意识,没有意气用事决定为利己主义的朋友的夺冠机会让路,简直是脱胎换骨的成长。

    欧慕崇把那本《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顺手放在一边,Alex目光扫过自然散开的只字片语,有所领悟的感叹人果然还是要看书。

    欧慕崇对眼下的处理节奏感到不耐烦。即便乔瑾亦愿意留下来配合,但欧慕崇迫切急于带乔瑾亦去处理伤口。

    于是律师和警察先陪同他们一起去医院,提取保存了乔瑾亦指甲里面的DNA。

    他们回了距离很近的峪州山城,欧慕崇在去找乔瑾亦之前就打算暂住这里。

    Alex一如既往的办事妥帖,他们刚停下车就有佣人等在外面,很显然欧慕崇不经常来这边住,他们表现的很严肃谨慎。

    乔瑾亦前脚被欧慕崇扶着走进去,后脚私人医生就到了,给乔瑾亦的伤做了检查。然后给他开了一些消肿祛瘀的药膏。

    脖子上的掐痕比较让人浮想联翩,医生等欧慕崇去取冰块的间隙,低声问乔瑾亦:“你现在长胡子了吗?”

    “…”乔瑾亦眨了眨眼睛:“我没什么事,麻烦您这么晚过来,您可以下班了。”

    医生意识到自己问到了他不愿意回答的,一边责怪自己多嘴,一边忧心忡忡的收拾东西,然后顺手又给了乔瑾亦一条维C软糖。

    “谢谢。”乔瑾亦对他笑了笑。

    医生挠了挠脑袋,上一次见到乔瑾亦,小家伙张牙舞爪的还敢当着欧慕崇的面说他神经病,几个月不见却是这副样子。

    “如果…”医生压低声音:“我是说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你需要传达什么消息是可以跟我讲的,我跟欧总只签过聘用合同,没签过什么保密协议。”

    乔瑾亦认真的看着他:“真的没有,这些伤是在外面受的。”

    “我看起来像是会家暴的秉性吗?”欧慕崇在医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回来了,他没有任何被惹恼的迹象,反而有些调侃的意味,虽然态度看上去疲惫冷漠。

    背后议论被抓包,即使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但欧慕崇就是有不声不响让别人觉得害怕的本事,医生瞬间冒冷汗:“对不起欧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欧慕崇拿冰块给正在嚼软糖的乔瑾亦敷脸,被乔瑾亦伸手拨开:“没看到我在吃东西吗?”

    乔瑾亦的语气很自然随意,欧慕崇没有二话的把冰块挪到他额头的那片红肿。

    医生加速自己收拾东西的动作,能感觉得到欧慕崇一直在看他。

    几秒钟后欧慕崇说:“我对真诚关心他的人都很好脾气,这么晚跑一趟辛苦了,这是额外的打车费。”

    欧慕崇从茶几抽屉里拿出厚厚的红利是递给医生,医生没跟他客气,接过来后说谢谢,叮嘱了几句药膏的使用频率后就离开了。

    因为没有回御金潭,也没有面对认识的林伯和蔡宣瑶,所以乔瑾亦没有在这个混乱的晚上,面临答复是否立刻回到欧慕崇身边这种话问题。

    他身上还裹着浴袍,吃完一条软糖后站起身:“我想去洗澡。”

    “好,在这里。”欧慕崇带他上楼,“只有主卧浴室什么都不缺。”似乎是在解释为什么带乔瑾亦来自己的房间。

    乔瑾亦并不太关心这个,沉默的进了浴室。刚关上门他就忍不住干呕起来,蓝驰手掌触碰他的感觉因为心理作用还停留在皮肤上,他感到强烈的心跳和眩晕,几分钟后才平静下来。

    他打开花洒开始洗澡,几乎是下意识的用力搓洗自己的皮肤,但很快他冷静下来:我要因为一个恶心的人留下心理阴影吗?

    绝对不要,他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动作轻柔的洗干净自己,唯一跟以前不同的是用了两次沐浴露,确保自己物理上干干净净,他在洗手池里面泡了几分钟自己的手,直到指甲里的血迹完全消失不见,仔细消毒后又用了一遍洗手液。

    他出来时屋子里就有熟悉的食物香气,欧慕崇起身朝他走过来:“刚才看你吃糖,是不是肚子饿了?”

    乔瑾亦点头,一点都不扭捏的坐下来吃欧慕崇煮的面。

    “这里没有太多食材,牛肉片是阿姨们平常吃的。”欧慕崇看他一口接一口的往口中送面条,心酸的不得了。

    乔瑾亦根本就不适合跑到外面去生活,不是他不能自理,而是有太多好-色的障碍去干扰他。

    他就该生活在骑士环绕、安全系统强悍的城堡。

    欧慕崇甚至庆幸的想,幸好乔瑾亦生在有法律的时代,幸好他在我的身边。

    “你指甲里面是什么?”欧慕崇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乔瑾亦展开五指:“是碘伏。”

    欧慕崇松了口气,乔瑾亦把一大碗面全部吃完,喝掉碗底的汤,然后对欧慕崇说:“情绪大起大落也是很消耗能量的。”

    他现在看起来仍然泪眼汪汪,但从眼神能看出他似乎没有受困于方才的屈-辱,说话的语气和神态是欧慕崇熟悉的懵懂纯白,让人着迷的真挚和自我。

    欧慕崇摸摸他的脑袋:“要再吃点水果吗?”

    乔瑾亦摇了摇头,他去漱口,出来时欧慕崇已经把碗筷收拾出去,又端回来了一盘切好的蜜瓜。

    乔瑾亦说不吃了,他掀开被子躺进被窝,欧慕崇自觉回避,正好出去时听到乔瑾亦轻声问他:“怎么还不过来睡觉,你还在忙什么?”

    “…”欧慕崇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他短暂的一秒钟想了很多,大不了就被骂好了,欧慕崇认定刚才的声音真实存在,回答说:“我换件睡衣。”

    欧慕崇钻进浴室快速沐浴,出来后径直走向乔瑾亦,他在床边坐下,乔瑾亦已经昏昏欲睡,感受到床向一边凹陷又强撑着睁开眼睛,主动掀开被子看着欧慕崇:“还有事吗?”

    “没有了。”欧慕崇从善如流的躺进来,试探着把手臂搭在乔瑾亦身上,乔瑾亦不仅没有推开他,还把自己往他怀里挪了挪,然后闭上眼睛:“我今晚可能要做噩梦,你要及时叫醒我。”

    “好。”欧慕崇像得到了重大使命,用力把乔瑾亦往怀里抱了抱。

    乔瑾亦挣扎和跑出来的过程都消耗了很多体力,如他所说情绪也很耗能,他很快就陷入睡眠。

    欧慕崇却失眠了,现在算什么?他用下巴抵着乔瑾亦的脑袋,总觉得现在的亲密时光是他不小心偷来的。

    如果让乔瑾亦回到身边的代价是乔瑾亦的一身伤痕,欧慕崇宁愿自己永远追逐在他的身后。

    他抬手抚了抚乔瑾亦的脸颊,还能感觉到因为红肿出现的灼热。

    其实欧慕崇从来没有认同过他们真正的分手,这些乔瑾亦离开他的日子,他都觉得是乔瑾亦生气了,他一边担心自己做不好导致乔瑾亦真的彻底离开,一边还在无可救药的时常幻想和好以后的生活。

    比如他吃到林伯做的耐储存的新甜品,会想着以后跟乔瑾亦去旅行或者野营时可以带着。比如他在社交平台看到有人晒好用的画具,他都是立刻付钱,想象着回来后的乔瑾亦可以用。

    他一边担心乔瑾亦不回来,一边对乔瑾亦会回到他身边的事情走向深信不疑,有时候他怀疑自己要精神失常了。

    现在把乔瑾亦抱在怀里,他最想做的是把乔瑾亦的伤养好,把他原本精致漂亮的宝贝修复如初,让他的宝贝健康快乐起来。

    两个小时后,欧慕崇的思绪已经跳到了他们两个一起跟乔丽澜共进晚餐,他会礼貌的对待乔瑾亦的母亲,但不会过分热情,因为他还一时无法消解乔瑾亦在他母亲那里受到的委屈。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回想他们在一起之初,乔瑾亦在他这里受到过什么委屈。

    他正出神,怀里的乔瑾亦翻了个身,然后痛呼一声坐起身,欧慕崇开灯跟着他坐起来:“宝宝怎么了?”

    他语气担忧的环住乔瑾亦,乔瑾亦解开睡袍,在腰腹处看到一大片淤青,这是被蓝驰拖拽时在床沿硌的。

    “翻身的时候压到胳膊了。”他手臂垫了一下淤青处,所以疼醒了。

    欧慕崇去取药膏回来给他涂,身上的淤青都涂完,乔瑾亦浴袍全展开,手脚大字形摆在床上很放松的姿态,两条手臂还像雨刷器一样晃了晃。

    欧慕崇一时忘了他们之间的紧张关系,俯身在他脸颊吻了一下。

    唇刚碰到乔瑾亦的脸颊他就回过神了,怔了一下,又故作平静的起身。

    乔瑾亦反而比他平静的多,扭过头来望着他:“我们要不要试着从约会开始?”

    “要。”欧慕崇回答的毫不迟疑,当然要。

    紧接着气氛一时沉默下来,欧慕崇下意识担忧乔瑾亦会在这种氛围里反悔。

    他目光落在床头柜,然后拿起他之前随手买来送给乔瑾亦玩的珐琅工艺的黄金兰寿鱼,兰寿鱼表面已经被保姆消毒擦洗过。

    这个东西在欧慕崇送给乔瑾亦的珠宝里实在排不上号,既不古董也不稀有,所以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乔瑾亦带走了这么个东西。

    欧慕崇拿着兰寿鱼在乔瑾亦眼前晃了晃:“怎么不带点值钱的东西走?”

    乔瑾亦从他手里拿过兰寿鱼:“因为我对我们关系的定义变了,我单方面决定不是金丝雀出走,而是地位平等的分手。”

    欧慕崇心里变的酸软满足,他就知道乔瑾亦非常爱他,但他很想告诉乔瑾亦,爱他不等于什么都不可以拿走,拿走一些财务傍身也不代表就玷污了爱意,那是很迂腐很小气的想法。

    他希望乔瑾变最好自私一点,毫无顾忌的压榨他,即便分手也要拿着他的钱挥霍,过滋润的日子,最起码这一点可以安慰到欧慕崇一些。

    乔瑾亦问他:“这个东西是不是也很贵啊?该不会是什么品牌的摆件,就像他们以前炒的那个积木熊一样?”

    欧慕崇手指摩挲着乔瑾亦手臂的细嫩皮肤,这个动作很自然也很亲密,他需要以此缓解自己患得患失的不安。

    “不是,没有品牌溢价,也没什么额外的手工费,就是单纯的按克重计算金价。”

    欧慕崇刚说完乔瑾亦就睁圆了眼睛:“你说这个是黄金?”

    欧慕崇早就意识到了乔瑾亦不知道这件事。他微笑着点点头,手指在乔瑾亦鼻梁刮了一下:“笨蛋。”

    “那为什么这里是红色和白色的?”乔瑾亦坐起身,指着兰寿鱼鱼腹问。

    “这是珐琅,一种工艺。”

    乔瑾亦以前喜欢买的珠宝基本都是宝石类,一般不涉及珐琅工艺,所以他不是很了解。

    “怪不得这么重。”乔瑾亦掂了掂兰寿鱼:“原来我拿走了一块金子,那你怎么不报警?报警不是就找到我了吗?”

    欧慕崇笑:“我有什么精神疾病吗?我为什么要报警抓我男朋友?”

    乔瑾亦收敛了表情,低下头摆弄兰寿鱼。

    “你一声不响的走了,什么都没带,Alex说你账户里几乎没有钱,那些珠宝你一件都没拿,连你自己买的金镯子都没带走。”

    欧慕崇说起来时还心痛:“我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你真的很会折磨我。”

    “我没有想要折磨你…”乔瑾亦很愧疚,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反问:“你是在责怪我吗?”

    “当然不是,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欧慕崇揽着他躺在枕头上,“我意识到我们那么相爱,我却没有拿出百分百的真诚,我非常的悔恨,而我现在也尝到了代价。”

    乔瑾亦很轻的哼了一声,说到金钱方面的事乔瑾亦还不能完全脱敏,他有点怀疑欧慕崇当做他是在外面活不下去了才回来。

    “欧慕崇。”他翻身侧躺,捧住欧慕崇的脸:“我从记事起就只有妈妈带我,邻居家的小朋友不仅有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他们父母去工作,爷爷奶奶都围着他转。但是我妈妈去工作,我就只能被放在附近的烟酒店里。烟酒店的阿姨很照顾我,但她很忙,烟酒店的叔叔很讨厌我,我又不争气,每次看见他都被吓哭,他就更讨厌我了。”

    欧慕崇心疼的看着他,那是一段可以想象的不安童年。

    “我晚上被妈妈接回家,她好声好气的对阿姨道谢,把买来的菜给他们一份,但这并不会改变那个叔叔对我的讨厌,从他的角度来看,得到的回馈很稀薄。所以每个早晨都是一场灾难,我大哭不让妈妈丢下我,我妈妈哭着骂我拖累她,说如果不去工作就要两个人一起饿死。天呐…”

    欧慕崇擦掉他脸上的眼泪,他也没想到说起这些自己还是会哭。

    “我从小就是多余的,我得非常听话才能避免妈妈说我是累赘。后来我被梁瑾维接走,我跟本就不相信有人会主动要一个累赘,我很抵触他,但又忍不住有点期待。后来我发现他有钱的超乎我的想象,接走我构不成任何麻烦,因为有他的助理和保姆解决我的一切问题。而且他…不止有我一个弟弟,这种只有一半血缘的弟妹他至少有五个。我有次在Amber的酒庄玩,离开的时候搭了陌生人的车,惹出来了麻烦,梁瑾维打了我一巴掌,导致我骨膜挫伤,吃了半个月的抗生素。”

    这件事还是欧慕崇第一次听说,他只知道乔瑾亦很排斥梁瑾维,但不知道有这样可恶的原因。

    欧慕崇听的脑袋发沉,他觉得梁瑾维一定脑子有大病,怎么敢对乔瑾亦那么粗-暴?“我不知道他这么混蛋,我帮你打回去。”

    乔瑾亦很轻的摇了摇头,继续说:“后来你知道的,又突然冒出来一个父亲,你知道我有多震惊吗?我妈妈一直不准我问,唯一一次提到他的下落是说他死了。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而这种事你居然早就知道,还隐瞒我,你知道我有多生气?”

    那时候欧慕崇很喜欢乔瑾亦,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因为缺乏对彼此的了解而没什么厚度。

    包养一个孤立无援的贫穷小男孩,和包养富豪的小儿子是完全不同的事。他不想面对那种麻烦,所以草率的选择了装作不知道。

    毕竟当时他没有想到会爱乔瑾亦爱到无法自拔。这件事是他的错,他无从抵赖。

    “对不起。”

    乔静打断他的道歉:“我不是要说这个。我只是想说,从妈妈的累赘,到大哥并不稀奇的弟弟,再到梁敏敬众多孩子中的一个。我自始至终都不是被需要的,都是可有可无甚至非常多余的。”

    欧慕崇见缝插针:“你不多余,我非常需要你,你在我心里就是最重要的。”

    乔瑾亦捂住他的嘴:“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我甚至怀疑自己有身份认同障碍。我非常在意你没有平等的对待我,尤其是在相爱的表象之下,让我发现你对我人生重大事件的隐瞒。”

    欧慕崇的目光变的有些绝望。

    “但是我现在找到自己的身份位置了,不是需要归属某个人才能成立的身份位置。”乔瑾亦松开捂着欧慕崇嘴的手:“所以我现在完全有勇气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乔瑾亦坦诚的将事情说开,让他感受到了释然。

    欧慕崇怔了几秒,他完全像是被惊喜砸中,心疼而又欣慰的将乔瑾亦抱住。

    有时候乔瑾亦怀疑自己在欧慕崇心中的定位是抱枕或者毛绒玩偶,而欧慕崇是那个需要陪伴的小朋友。

    “痛…”乔瑾亦拍拍欧慕崇后背,欧慕崇连忙把他放开。

    乔瑾亦在欧慕崇眼里简直就是一个刚塑好形状还没来得及变硬的橡皮泥娃娃,必须要一万个小心对待他。

    他眼神那么小心翼翼,连乔瑾亦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也没那么严重,哎,快睡觉吧。”

    心里的大石头堪堪落下,欧慕崇沾枕头就睡着了,反而是乔瑾亦中途醒来就不容易入睡了,他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欧慕崇的五官,自己玩了一会儿也渐渐睡着。

    欧慕崇醒来时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乔瑾亦正在观看别墅的每一个房间,书房里只有基础的电子设备,厨房几乎没有使用痕迹,保姆房有单独的厨房。

    乔瑾亦绕到别墅外面去,小花园里每一株花都盛放着,当然这是人工努力的结果,如果哪朵花过了花期,便会被无情的移走,再移来新的花苞。

    小花园的中间有一片低矮的区域,乔瑾亦探头去看,发现是一片割过的草茎。

    路过的保姆给他解释:“那是割过的韭菜茬。”

    韭菜茬,乔瑾亦原本以为他们赚大钱的放一片韭菜在这里是有什么寓意,保姆继续解释:“这是太太随手种的。”

    乔瑾亦一怔,他很少在御金潭听到欧慕崇父母相关的事,欧慕崇也不会跟他讲。

    他好奇时搜过,搜索引擎最上面的是轰动半个世界的去世新闻。

    他看着那些韭菜茬,懂了一点睹物思人的感伤,不知道这些东西落在欧慕崇心里又是怎样的心情。

    “原本这块地都是我种的菜,有彩椒还有小番茄和水萝卜。先生和太太偶尔回来这边住,太太夸我种的菜颜色都很漂亮,我摘了一些洗干净,先生太太回御金潭那边的时候我送到车上,太太很惊讶也很高兴,后来太太每次过来,都会给我带一兜山上的浆果。”

    听起来是位温和友善的女士,乔瑾亦听的很入神:“然后呢?”

    “然后先生的生活助理找到我,跟我说那块地刚被太太撒了花种,我仔细一想,我种菜之前刨掉的那些小草大概就是。”

    保姆阿姨笑起来:“现在想想太太说的话,好像是在质问我,但太太一向很有修养。我脑子太笨没听出来,还给她装了一兜菜,说起来丢死人了,先生太太的钱数都数不完,怎么会稀罕我送的菜呀?人家都是吃进口空运的果蔬。”

    乔瑾亦莫名更加伤感,甚至有点想要流眼泪,他最近情绪太充沛了。

    “太太又来这边的时候,我跟她道歉,她说没关系,小番茄也很漂亮,允许我用那块地。太太的人品真的很好呀。”保姆阿姨叹息:“她早上会亲手榨番茄汁,还特意跟我说谢谢。”

    乔瑾亦看着开的漂亮的花朵,保姆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跟他说:“先生太太出事之后,我夜里睡不着就把菜都铲出去丢了,看着怪伤心的。中间的韭菜没舍得铲,那是太太跟我一起种的。”

    欧慕崇穿着家居服,一边系扣子一边走出来,看到乔瑾亦后才松了口气:“在看什么?”

    乔瑾亦扭过头来泪眼汪汪,眼睛一眨,两颗好大的泪珠啪嗒掉下来。

    “怎么哭了?”欧慕崇过来给他擦泪。

    保姆阿姨不想触及老板的伤心事,什么都没说悄悄离开了。

    欧慕崇看了一眼乔瑾亦刚才看的方向,在发现那些韭菜根的时候就猜到了七七八八,反而是他担任安慰人的一方:“别太伤心。”

    因为这些韭菜,欧慕崇罕见的跟他说起了两年多以前的事。

    “意外总是让人难以接受。”乔瑾亦叹息。

    欧慕崇的手指蜷了蜷:“车祸是相对小概率事件,发生在上流阶层就只能是人祸。”

    乔瑾亦脑袋里面轰的一声,他感觉背脊发凉,捧起桌上的热可可暖手——

    作者有话说:这周没有榜单,emo…好想偷欧慕崇梁瑾维Amber的钱花(作者开玩笑的,作者知道偷窃是犯法的)

    第75章 chapter 75 我不希望你打架……

    他们在峪州山城住了两夜, 中间Alex、律师和警察都来过,蓝驰在乔瑾亦报警的那个夜晚跑了,他是加拿大国籍, 不过现在没有查到出镜记录。

    郑明森给乔瑾亦打了很多电话,乔瑾亦把手机关机丢到一边, 所以电话都打到了欧慕崇这里,郑梓烨也打过来道歉, 他比意气用事的弟弟客气的多。

    “明森还不成熟。”郑梓烨苦笑:“以为世界是围绕自己转的,所以才会那么在意比赛, 俱乐部他投入了很多心血…”

    “他更在意比赛?”欧慕崇因为郑梓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把那晚上乔瑾亦没有说的部分自动补全了。

    很显然是郑明森没有站在乔瑾亦这边帮他出气, 或许是自以为中立的劝两边各退一步, 蓝驰挨打道歉,乔瑾亦的委屈为比赛让路?

    郑梓烨也沉默了一下,他没想到乔瑾亦这么仗义没说这些让郑明森倒霉的细节, 反倒是他求情的时候给抖出去了。

    “要么说他蠢,他打算利用蓝驰打胜赛,然后卸磨杀驴, 打一顿再送警局。”郑梓烨巧言令色, 把弟弟塑造成唯利是图但恶吃恶的形象, 三言两语淡化了郑明森的自私。

    欧慕崇丢给他一句“我知道了”就挂断电话,弄的郑梓烨心里不安, 他也摸不准欧慕崇是什么意思。

    等到欧慕崇和乔瑾亦离开峪州山城时, 正好是半决赛那天, 乔瑾亦脸上被胶带粘出来的红痕已经彻底消退,只剩下额头那块鼓起的瘀血,还有腹部的一片青痕。

    中午林伯做了一大桌菜, 乔瑾亦和欧慕崇边吃边听Alex说欧立仁家里入不敷出,前脚从家族信托基金领钱,后脚拿去补他儿子欠的定制珠宝尾款。

    旁边路过的蔡宣瑶说:“上次他老人家摔跤进医院,听说有好几家银行的人提着果篮去问候,生怕他…”生怕他丢下烂摊子死了。

    乔瑾亦眨巴眨巴眼睛,不感兴趣的吃饭。

    下午他在房间休息,这些日子在外面,又是打工又是布置展馆,可以说是身心俱疲,真正回到这张床上,他才找回心安的感觉,就像远古时期下雨时的山洞一样,令他感到舒适。

    傍晚时醒过来,刚睁开眼睛欧慕崇的吻就落在他脸上,“宝宝,蓝驰抓到了。”然后把手机递到乔瑾亦眼前。

    手机正播放着一段视频,比赛现场的休息室里,有一间用来更换队服的换衣间外围着好些人,有即将上场的职业选手,也有许多工作人员,好几架相机怼在换衣间门口,偶尔人声静下来时能听到里面在拍门。

    然后消防和警察陆续到场,将锁死的门打开时,狼狈的蓝驰几乎是直挺挺的朝外砸过来。

    众人都向外散开躲避,等看清楚满脸淤青伤痕,穿着沾满沙土浑身油腻腻的大块头是失踪两日的蓝驰时,场面顿时喧哗起来。

    蓝驰像是体力透支,他在地上趴了一会儿,警察围在他身边不给他逃跑的机会,视频页面显示倍速符号,直到有担架过来把蓝驰抬走。

    乔瑾亦放下手机,默默的看着欧慕崇。

    欧慕崇神情坦然,还拨了拨乔瑾亦睡的印在脸上的发丝:“睡的好吗?”

    乔瑾亦按住他的手腕:“是你让保镖对他做了什么?”

    欧慕崇笑起来,没说做没做,只是说:“新闻应该会写。”

    乔瑾亦也没有细问,他忧心忡忡的低下头,手指焦虑的绞在一起。

    欧慕崇起身拿温水,回来时看到乔瑾亦眼神迷茫的看着自己,心底里叹息一声,不得不安慰他:“别胡思乱想了,我一直很爱惜羽翼。”

    乔瑾亦仍然不说话,欧慕崇捧着他的脸,在他脸颊肉上咬一口:“我在你心里是什么野蛮人吗?我是不是半夜趁你睡着,拿着麻袋跟一群马仔打家劫舍?”

    乔瑾亦依然神情紧绷:“你当然不是。”你这种身份哪用亲自拿麻袋,按照千禧年前后的电影,一般大佬都是一声令下,自有小弟去干坏事。

    晚餐后有媒体披露,蓝驰在码头被一群马仔打了一顿,年轻又冲动的混混似乎无所事事,嬉笑着追赶他,他迫不得已一路逃跑,被长时间的追赶拦截,最后慌不择路,看到熟悉的地方就钻进去了,还怕再遭受暴-力,于是把自己牢固的锁在了里面。

    乔瑾亦只是好奇结果,但对结果其实并不太在意,蓝驰对他的暴-力行为已经付出了代价,带着一身比他严重几倍的伤,在他荣耀加身的地方身败名裂,真真切切的社会性死亡了。

    “原来真不是你。”乔瑾亦仰头在欧慕崇唇边奖励似的啄吻一下,欧慕崇笑而不语。

    乔瑾亦虽然已经习惯身边的人经常出现在新闻媒体上,但他睡前看到新闻大标题“最贵私生子飙车蛋碎,黄佩欣日夜奔波相看儿媳留种…”还是惊掉了下巴。

    “你快看,谁把这种事捅到媒体面前了?”乔瑾亦差点把手机怼到欧慕崇脸上。

    欧慕崇低头看了两秒,然后认真的看着乔瑾亦:“这个真不是我。”

    “我知道,你没那么没品。”乔瑾亦咬着指甲把文章从头看到尾,越看眼睛睁的越大。

    文章写的毫不留情,每一句话都在侵-犯梁礼勋的隐私,简直可以预料,文章发表半个小时就能接到黄佩欣的律师函。

    文章最后一句是摒弃中立的调侃:“不知梁二公子定制西装裤是否需要特意跟设计师讲明此事,否则□□一边空荡荡,会让那些被他强迫弯腰鞠躬的迎宾小姐疑惑…”

    “天呐…”乔瑾亦揉了揉了因为一直张着嘴巴而酸痛的下颌,“这会是谁放出来的?”

    欧慕崇语气有点酸:“看到新闻你第一个望向我,倒是不怀疑你脾气差到乱打人巴掌的大哥。”

    话刚出口欧慕崇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梁瑾维对乔瑾亦动手这件事还是最近才被他知道,显然这是乔瑾亦不愿意提起的经历。

    “对不起,我口不择言。”欧慕崇连忙道歉。

    乔瑾亦眨了眨眼睛,几秒钟后说没关系。

    欧慕崇觉得这个反应不是没关系,但他又不敢在这个话题纠缠太久,免得越说越让乔瑾亦伤心。

    虽然天气渐冷,但别墅一年四季都是恒温的,乔瑾亦却觉得有寒毛直立的感觉。

    他突然问:“梁瑾维来找过你吗?”

    欧慕崇点头:“找过。”

    乔瑾亦恍然大悟:“那次你脸上的伤,是他打的?”

    之前是因为装可怜,才顶着伤去乔瑾亦面前转,现在得知梁瑾维做的事,他老实被打就显得很蠢。

    不需要他回答,乔瑾亦早就猜到了答案,他一拍枕头:“梁瑾维是不是有精神问题的暴-力狂,打我也就算了,还敢动手打你?”

    没想到乔瑾亦是这种反应,欧慕崇捧住他的脸,很认真的说:“打你更不行。”

    “你不会要去帮我打回来吧?”乔瑾亦有点紧张的问。

    见欧慕崇没有立刻说话,他连忙抓住欧慕崇的手:“不要,我不喜欢你打架。”

    “为什么?该不会因为他是你的亲人,所以做了什么你最后都会原谅他?”欧慕崇语气很严肃,因为他感觉乔瑾亦的想法又回到了会原谅陈若良那个阶段。

    乔瑾亦把脸贴在欧慕崇手掌心:“我很讨厌暴-力,我一直被人欺负,而我又看起来很弱小,反抗起来没胜算。我一直渴望极度文明的环境,但是暴-力和欺-辱一直纠缠我,这也是我决定走进这座别墅的原因之一,这里看起来很文明,而且有抵抗外部不安因素的能力。”

    欧慕崇把他抱紧怀里,想要安慰又觉得苍白。不能回到过去维护乔瑾亦的正义,让欧慕崇感觉很无力,甚至产生烦闷的自厌情绪。

    “你还记得吗?”乔瑾亦闷声闷气的说:“那时候我挡在楼梯上骂欧耀楣,并非我习惯直面冲突,我只是对那种烂人应激。”

    “我不希望你打架。”乔瑾亦也抱紧欧慕崇,他变的很低落:“我一点都不希望你受伤。”

    最初欧慕崇在他眼里是矜贵的绅士形象,在他靠近欧慕崇时,便会被安全感笼罩。

    而现在欧慕崇带给他的安全感,还有爱的人属于自己的熨帖,让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很完整。

    他们两个完全相爱,不仅从灵魂需要对方,身-体更是强烈的吸引,温馨的拥抱了一会儿,乔瑾亦还在温暖中陶醉,欧慕崇就有些心口皮肤发麻。

    他亲乔瑾亦脸颊,缓慢亲到嘴-唇,乔瑾亦也感觉到了他的变化,他慢慢躺在枕头里,然后主动解开睡袍,曼妙的腰-肢上还残留着淤青。

    欧慕崇停顿了一下,然后低头在淤青上轻吻:“睡吧。”

    “不做吗?”乔瑾亦看着他。

    “你不是说碰到淤青会有点痛吗?”欧慕崇在他旁边躺下来:“我们不是一辈子都在一起吗?我为什么要急这几天?宝宝,你对我的误会很深啊,我不是那种下半-身思考的色中恶鬼。”

    “哦。”乔瑾亦翻过身面对着他:“可是我走之前,在我特别伤心的时候,你按着我做了一天。”

    欧慕崇解释:“我以为我那时候是在取悦你。”

    “什么?”乔瑾亦大受震撼,“可是我都发抖了!”

    “我以为你发抖是因为到了。”欧慕崇拢住乔瑾亦:“总之对不起。”

    当时两个人情绪状态都很差,欧慕崇的所作所为也很难确定是否有完备的理智支撑,总之在那种关系濒临破碎的情况下,他确实做了很多现在回想起来很糟糕的事。

    而乔瑾亦本就被猛然揭开的事实冲击的极度混乱,被他做过之后脑袋更浑浑噩噩了。

    怀里的乔瑾亦又细腻又软糯,欧慕崇摩挲着他的皮肤,愈发觉得他像一只软乎乎的小猫。

    再想起之前分别时的种种,有种隔着窗子看到家养小猫伤痕累累离家出走的心痛。

    欧雪韵的消息很灵通,很快就有漂亮的年轻女士被送到御金潭相亲,依旧无一例外知道欧慕崇喜欢同性,但是她们在这段感情开始前已经通过谈判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不介意另一半的性向。

    不巧大早上先下楼的是乔瑾亦,他穿着浴袍跑下来,见到陌生女士后又连忙转头跑回去。

    他拍着门,对大早上洗冷水澡的欧慕崇喊:“你好像又要见相亲对象了!哼!”

    欧慕崇神情凛冽的披上浴袍,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回御金潭,早晨醒来胃里空荡荡的,甚至有一瞬间他紧张的想要呕吐。

    他倍感无奈,出来后先哄乔瑾亦,哄好了之后牵着手下楼,看到热情招待陌生来客的蔡宣瑶先冷冰冰的瞪了一眼。

    蔡宣瑶不敢怒也不敢言,默默退到一边去,欧慕崇揽着乔瑾亦的腰坐在沙发对面。今天来的女士叫Jacob,刚从美国念完商科,肯来相亲是因为想在欧氏大展拳脚。

    Jacob姿态冷峻的扫了一眼乔瑾亦,然后显得很成熟的把注意力只放在欧慕崇身上,跟金丝雀和男伴斗法并非她的人生信条。

    但她把目光挪开两秒钟后,又忍不住缓缓把目光挪回乔瑾亦脸上,不得不承认,她相亲对象的金丝雀有着让她惊艳的顶级美貌。

    如果她在欧氏站稳脚跟,而欧慕崇这种欲望拨动点极高的有钱人,再美貌的金丝雀想必也玩腻了,到时候她可能会让助理联系这位被抛弃的金丝雀,并且为他提供新的庇护。

    乔瑾亦对她摆出一个没有感情全是礼貌的微笑,Jacob克制自己的表情,维持着冷漠看向欧慕崇,语气坚定、语速利落的开口:“欧先生,姑妈的条件我都答应,所以我们…”

    “我想你搞错了。”欧慕崇打断她:“我原本不必见你,但今天有话拜托你转达,告诉我姑妈,再送人上来相亲,我就如法炮制,介绍女人给她女儿的男朋友。如果她在乎她女儿的感受,就想想我男朋友此时的感受。”

    Jacob怔了一下:“男朋友?”

    欧慕崇不否认,漠然的看着她,等待她知难而退。

    没想到Jacob的接受底线极低,很快调整好了态度:“欧先生,就算他是你拉斯维加斯结婚的丈夫都没关系,只要你们不做公证,只要我得到我想得到的。”

    欧慕崇语气淡漠:“你从我这里得不到任何东西。”

    Jacob终于意识到什么:“搞什么,所以根本就是姑妈自作主张?”

    乔瑾亦忍不住搭腔:“不然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Jacob沉默几秒钟,仍然不死心:“听姑妈说,因为你隐瞒了你这位金丝雀的一些家事,即便金丝雀吃你的花你的,拿着他一辈子都无法靠自己的能力买起的珠宝,他还是愤而离开了你。”

    Jacob眯起眼睛,带着嘲讽的目光,不理解的看着欧慕崇:“恕我直言,您不觉得他太作了吗?您只是没有告诉他,又不是您制造了他的家事,这难道不矫情吗?”

    情绪和感受被全盘否定,乔瑾亦脸色变的很难看,起身要走又被欧慕崇拉住手。

    欧慕崇眼含担忧的看着他:“我来解决,你先去吃饭。”然后才轻轻放开手。

    目送乔瑾亦离开,欧慕崇再看向Jacob的眼神堪称凶狠:“把刻薄当清醒,把冷漠当理智,也恕我直言,你还要沉迷自己幻想的强者叙事多久?”

    欧慕崇站起身:“你不会以为我会欣赏你的一针见血和社达主义,然后对你一见如故?”

    欧慕崇很少对人说太难听的话,尤其还是初见的陌生人。因为他大部分时候都只会无视,不觉得有人值得他浪费口舌。但是今天他生气乔瑾亦被无端攻击。

    “欧氏有多少千万年薪的高层你可以在网上搜到。”欧慕崇看着表情溃败的Jacob,毫不留情的继续说:“但他们依然为人谦逊,如果你没有空降boss的本事,你自以为成熟的言谈举止应该连办公室政治都搞不明白。”

    Jacob完全失去表情管理,手指捏着手提包的袋子愣在那里。

    “要我直白的说'请离开',你才能听懂这里不欢迎你么?”欧慕崇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开。

    蔡宣瑶神色紧张的朝Jacob走去,欧慕崇突然叫住她:“Yori,我一直没跟你谈论过姑妈的消息为什么比在这里装了监控还灵通,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傻子吧?”

    蔡宣瑶支支吾吾:“Eric回来的事应该,应该很多人知道吧,她们打麻雀随口说出来也有可能呀…”

    欧慕崇冷冰冰扫过她,她后悔自己刚才小心翼翼的解释,其实欧慕崇也没有直接说,她完全可以装作无辜听不懂。

    但她最近心虚的不得了,提早想好了解释的说辞,欧慕崇一吓她,她就忍不住吐出来保命,刚才说那些话时脑袋完全一片空白。

    “刚才我对Jacob说过的话,你一字不差的复述给姑妈,还有。”欧慕崇放弃维持他仅剩的一份亲情:“姑妈出嫁时祖父就不再给她钱了,是我厌恶家族腐朽风气,因此她多了一份欧氏分红,如果这让她以为我把她奉为有权插手我生活的长辈,那就大错特错了,我只好让家办断了这笔钱。”

    蔡宣瑶吓到魂飞魄散,Amber继承霍氏,欧雪韵当然不缺欧慕崇打给她的欧氏分红,但这份钱不仅是承认她是欧氏家族人员,还是亲情的链接。

    如果欧慕崇断掉这笔钱,无异于跟欧雪韵决裂。

    家族办公室也有欧立仁的人,一旦发生就不可能瞒得住,到时候又要被欧二叔大做文章。

    这些天蔡宣瑶已经被林伯和Alex传染,觉得维护欧氏体面是她的工作义务,一时之间被欧慕崇的态度惊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Jacob被送出门,她是唯一一位没有被司机送回去的相亲对象,但她丝毫不气馁,站在外面拢起自己的长发,拿出防尘袋把自己的昂贵包包封起来。

    答应欧姑妈过来是个没有无本万利的好机会,她唯一后悔的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失态,利欲熏心诋毁了那位楚楚可怜的漂亮男孩。

    但她不会过分苛责自己,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在欧氏家产的诱惑下保持清高。

    乔瑾亦其实也没有真正动气,至少欧姑妈促使了他得到做黎荟芬学生的机会,况且他非常确定欧慕崇爱且仅爱他。

    他走到窗边坐下,视线穿过干净透明的窗落在那条欧慕崇私人所有的长路上,然后慢慢收回视线看她脚上的平底皮鞋,至少这点值得庆幸。

    *

    御金潭的生活安全舒适,乔丽澜偶尔会发来几张在大西北旅游的照片,她穿着民族风的服饰,围着酒红的大围巾,透过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自由和勃勃生机。

    乔瑾亦度过了慵懒的几天,身上的淤青都消退了,还增加了一公斤体重。

    他原本打算休息一周开始画画,但Amber结束旅行后突然来了御金潭。她拖着行李箱深夜十二点钟独自上山,乔瑾亦和欧慕崇正在书房接-吻,气氛正好时蔡宣瑶敲门说Amber小姐来了。

    欧慕崇被迫熄火,脸色很臭的问她来做什么。毕竟他们之间本就不是多熟悉彼此的表亲,以前也几乎没什么来往。

    Amber已经放下行李来到书房门口,她看起来很疲惫,但是脸上绽放着热情的笑容:“Eric,有没有想我?”

    乔瑾亦刚被亲的迷迷糊糊,正坐在沙发上平复呼吸,脸颊有一点红,眼睛湿漉漉的,Amber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们刚才正准备做什么。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做了,今晚欧慕崇处理了公司里的事务,乔瑾亦很乖的在旁边等他,等工作结束,欧慕崇把打着哈气的乔瑾亦抱到腿上,情不自禁的吻他,忍耐多日的火再也忍不住烧起来。

    偏偏被Amber给打断了,欧慕崇根本摆不出好脸色:“你有什么事吗?”

    Amber佯装看不见自己不被欢迎,她冲过来,一把抱住乔瑾亦:“Eric,你该不会生我的气了吧?”

    她说的是早就知道乔瑾亦是梁敏敬儿子这件事,乔瑾亦是有一点生气,因为他把Amber当朋友,他以为Amber也把自己当朋友。

    但他已经原谅了欧慕崇,再跟Amber生气就显得厚此薄彼。

    他笑笑:“没有啊,你不要多想。”

    欧慕崇心底发笑,相同的事,乔瑾亦只跟他生气,却不跟Amber生气,当然是因为他更重要,正因如此乔瑾亦对他的要求才严格。

    大半夜过来也不可能真的将Amber赶走,而且Amber会讲话,一开口就捏住欧慕崇命门:“Barron,你男朋友的朋友过来,你该不会小气不肯招待吧?我吃饭很少的。”

    表面在调侃欧慕崇小气,其实重点在于他“不招待男朋友的朋友”,意思难道不是乔瑾亦没资格在这里宴客?

    “你少挑拨离间就有你的饭吃。”欧慕崇态度不算好。

    Amber还真是过来吃饭的,据她所说已经一整天滴水未进,没有劳烦任何人,她去储藏室找食物打算亲自下厨,乔瑾亦拿着蔬菜篮跟在她身后。

    Amber在西兰花和白色菜花之间纠结,像随口讨论哪个更好吃一样平静的开口:“你们刚才打算在书房上-床的对吧?”

    乔瑾亦被口水呛到,Amber得逞后笑的很阴险:“之前听说你们分手我就不信,你怎么逃得出他那种人的手掌心。”

    “挑好了吗?”乔瑾亦转移话题:“这里只有十五度,我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Amber又去冰箱里面拿了一只法国布雷斯鸡,一些芦笋和独头蒜,回到厨房后,很利落的调配腌料,用锡纸把腌制好的鸡裹起来放进烤箱。

    然后她手肘撑在中岛上跟乔瑾亦聊自己的旅行,原本她明天要去挪威,但临时决定回来了。

    欧慕崇拿着件外套过来披在乔瑾亦身上,Amber不介意讨好一下欧慕崇:“Eric,Barron对你好好喔~”

    乔瑾亦被调侃的有点害羞,欧慕崇心情才好了一点点。

    “对了。”Amber看向欧慕崇:“你知道吗?前几天二舅去给大舅上坟,不知道他脑袋里面都是什么,他把带过去当祭品的酒喝了,坐在那里喝了一整天,保镖一眼没看住他人就没了,几十个人在山上找到大半夜,最后是他自己下山有信号了就给我妈打电话,哭着让我妈去接他。”

    Amber往前探了探身:“他醉的口齿不清,说他原本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放水,明明没走几步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到了一座庙,他怎么也走不开了,无论往哪边走最后都是绕着庙转圈,后来他一边磕头一边后退才终于从山上下去了。”

    乔瑾亦听的背脊发凉,抱着手臂哆嗦了一下,欧慕崇余光注意到,将他揽到怀里摸头发安慰:“她乱说的。”

    Amber也安慰他:“不是我乱说啊,是二舅喝多了乱说,明明就是喝断片做的醉梦,被他编成封建迷信吓唬人。小亦,你去帮我拿杯可乐,我今天走了很多路,实在不想动。”

    乔瑾亦听话的去了,Amber转过头看着欧慕崇:“我妈不让我讲出去,那天晚上二舅胡言乱语,哭着说大舅不会原谅他,求我妈帮他求情。”

    欧慕崇表情没什么变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眼神落在清澈的温水中。

    “啊!”乔瑾亦的尖叫声徒然想起。

    欧慕崇和Amber连忙往外跑,刚走到餐厅,就见到乔瑾亦抱着一大瓶可乐,皱着眉瞪着眼,嘴巴撇成委屈的弧度,噔噔噔跑过来,一下子跳到欧慕崇身上。

    “怎么了?”欧慕崇抱紧他,Amber胆子大出去看了一圈,别墅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乔瑾亦抱紧欧慕崇脖颈,声音颤抖的说:“楼梯那里有个人…”

    闻言Amber抄起甜品台去楼梯那边仔细检查,一分钟后回来了:“什么都没有,要不要叫保镖?”

    欧慕崇抱着乔瑾亦过去给他指认,乔瑾亦挂在欧慕崇身上回头看,几秒钟后他弱弱的:“我看错了,把花瓶当成了人影。”

    Amber啧了一声,无语的垂下提着甜品台的手臂,欧慕崇自然没有任何责怪:“花瓶放的不好,明天让人换个位置。”

    乔瑾亦也转头指责Amber:“都怪你讲鬼故事吓唬我。”

    Amber耸耸肩,回厨房去看她香喷喷的烤鸡。

    乔瑾亦和欧慕崇都吃过晚餐,欧慕崇是一口都不肯吃的,乔瑾亦被Amber的厨艺诱-惑,没忍住吃了一个鸡腿,他用筷子把鸡腿戳烂,然后夹戳掉的碎肉吃。

    吃了一会儿想起来吃相不佳,偷偷抬眼想知道欧慕崇有没有在看自己,欧慕崇正在喝一杯温水,目光温柔的落在他脸上,见他转过脸,还用纸巾擦了擦他的嘴角。

    乔瑾亦有点不好意思了,但他转过头去看到Amber两只手托着一整只鸡啃,又觉得自己还挺斯文的。

    回房间之后乔瑾亦去刷牙,出来时欧慕崇已经洗完澡,腰上围着条浴巾,腹肌块清晰分明,宽肩窄腰的完美身材。

    他原本正在侧身整理被子,看到乔瑾亦过来后,大方的转过身来展示自己长时间保持健身的成果。

    乔瑾亦也不扭捏,扑过来抱住他的腰,两只手在他背部摩挲感受肌肉,在欧慕崇低下头想亲他时,他仰起头,欧慕崇还以为他在热情迎合,刚要碰到唇,他就偏开了脑袋。

    “怎么了?宝贝儿。”

    乔瑾亦手掌推着他的腹肌拉开距离:“我们需要达成一个共识。”

    “什么共识?”欧慕崇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他忍住想要掠夺的冲动,耐心的看着乔瑾亦漂亮的水红色嘴-唇张合,听他说出的话。

    乔瑾亦坐到床边:“那时候你把一大堆珠宝倒在我身上,然后我们就上-床了。”

    欧慕崇犹如被兜头泼了冷水。

    “不要紧张。”乔瑾亦拍拍他的手臂安抚,“你还记得我在峪州山城时说'我们要不要试着从约会开始'?”

    欧慕崇点头:“我们现在的进度太快了吗?”

    乔瑾亦神色有点委屈:“我就是觉得,我们关系的界限从始至终都很模糊,尤其需要一个认真、正式的开始。”

    欧慕崇猛然想起,前几天蔡宣瑶跟林伯说,乔瑾亦不认为他们是在拍拖。他的确欠乔瑾亦一个明确正式的表达。

    乔瑾亦眼神有点躲避着欧慕崇,自己也不太确定的说:“我决定了以后不在约会阶段上-床,所以我们要恋爱吗?”

    这句话完全是临时起意的,他原本想要约会久一点再认真决定,但他此刻的身-体有点想要。

    约会期间上-床在他看来会有点麻烦,他担心两个人的关系又变的不清不楚,到最后连说分手都得思忖有无必要。

    不如放松一点,恋爱就恋爱好了,如果以后发现真的不合适,那么就分手。他不认为一段关系能否维持良好跟在一起的时机有多大关系。

    “太快了”、“太慢了”都不是分手复盘时的推诿理由。

    “要!”欧慕崇后悔没有早点提起这件事,他一直以为乔瑾亦肯跟他回来,就是答应原谅他,两个人默认恢复到之前那段相亲相爱的状态。

    等到乔瑾亦再一次完全信任依赖他,也不需要进入保守的恋爱关系,他会直接跪在地上求婚。

    他正要解释自己没有主动提及并非不想跟他恋爱,也不是不爱他,满肚子的话刚要说出口,乔瑾亦已经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腹肌上,轻声说:“我就知道。”语气随意自然,温温柔柔的,听起来却隐约有势在必得的意味。

    他看得出来欧慕崇对他的爱,但清晰的表达对他来说很重要。

    他在欧慕崇的腹肌上蹭了蹭脸,然后被欧慕崇按倒,细密的吻落在他脸上、身上,迷迷糊糊间衣服也被除去。

    久违的亲密让欧慕崇有些迫不及待,乔瑾亦却显得有些生疏和发怯,但他真的很想做点什么体会拥有欧慕崇的感觉,所以乖乖的,完全任人摆布。

    欧慕崇笑着展开他抱在一起的手臂,贴着他耳朵问:“紧张么?”

    乔瑾亦摇摇头:“不紧张,又不是没做过。”

    他的嘴硬显而易见,欧慕崇耐心的哄他,温柔的触碰放松他的警惕。

    但过程并不算美好,在做到第二次,欧慕崇习惯性把乔瑾亦翻过去时,乔瑾亦挣扎了一下,从前这样微小的挣扎在欧慕崇眼中就像调-情,所以他没有当回事,只是安抚的在乔瑾亦背上落下轻吻。

    直到欧慕崇想扳过乔瑾亦的脸接-吻,摸了一手眼泪才发现乔瑾亦无声的哭了。

    他不喜欢这个姿势,欧慕崇后知后觉。

    他恨自己愉悦到忘形,他早该记得这件事的。

    这是对于两人来说完全不同的体会,乔瑾亦认为自己成为了不被在意感受的工具。

    而欧慕崇情感上很喜欢从背-后拥住乔瑾亦,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完全拥有的、亲密无间的姿势。

    还有更隐晦的理由,他其实羞于让乔瑾亦看见自己深沉的渴望。

    他经常被自己喷薄而出的爱意震惊到,他担心如此浓烈的爱意会幻化成神情中的强势和阴鸷,把毫无心里准备的乔瑾亦吓跑。

    第76章 chapter 76 你在发愁什么

    “宝宝。”欧慕崇顾不上自己, 连忙把乔瑾亦小心的翻过来,乔瑾亦刚躺正,又自己翻过去把脸埋起来, 闷声闷气道:“我要睡觉了,你自己解决吧。”

    吹弹可破的白皙皮肤被泪湿润润的, 眼尾似有一片红霞,美颜不可方物的脸在欧慕崇视线内晃过。

    欧慕崇想说什么, 但乔瑾亦扯过被子蒙住脑袋:“我困了。”

    欧慕崇掀开被子把他脑袋露出来:“其实…”

    乔瑾亦语气急促不耐烦:“我想睡觉了,明天再说。”

    “…”欧慕崇一时比较不出是道歉比较重要, 还是让乔瑾亦睡觉比较重要, 毕竟乔瑾亦说他困了, 如果生气了连好好睡觉都不能如愿, 岂不是更可怜。

    重点是他分不清乔瑾亦更看重哪一个,不过乔瑾亦确实眼皮沉沉,不知是否困了, 但明显是累了。

    “好。”欧慕崇俯身在他脸颊上轻吻了一下:“那不洗澡了吗?我用毛巾帮你擦好不好?”

    乔瑾亦刚才流了汗,皮肤潮湿腻滑,像一朵厚瓣的栀子花。

    “别吵…”乔瑾亦闭上眼睛不再回应。欧慕崇去浴室冲凉水, 又用温水洗了浴巾, 给乔瑾亦擦了擦脖颈、手肘和膝窝, 乔瑾亦睫毛颤动,但没有睁开眼睛。

    欧慕崇忧心忡忡的在他旁边睡下, 第二天醒来时乔瑾亦又已经恢复如常, 甚至在他脸上蹭了蹭, “我饿了,我去洗澡。”

    欧慕崇从晨起的睡眠余韵挣脱出来,只听到乔瑾亦关门声, 他犹豫了一会儿回房间洗澡,出来时乔瑾亦已经在餐厅跟Amber一起吃早餐。

    他们气氛很愉快,在谈论梁家最近的各种新闻,Amber昨晚大半夜吃了大半只烤鸡,还喝了半瓶可乐,现在看起来有点水肿。

    乔瑾亦只是看上去有点慵懒,他窝在椅子里,脚跟踩在椅子边,一条手臂松松的抱着膝盖,一只手拿着垫硅油纸的榛子蛋糕。亚麻衬衫宽松的领口向一边打斜,露出漂亮的锁骨和两块红斑,Amber已经对着他的吻痕笑了好几次,但他还没有意识到。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乔瑾亦说。

    Amber脑袋凑过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是有次我跟朋友出去玩。”乔瑾亦啃了一口蛋糕:“孽缘吧,他没公德心乱踢球,我去跟他讲道理,一不小心听到他打电话。”

    Amber噗嗤一声笑出来:“对不起,我没有笑话他没有蛋的意思,我是在笑话你的运气…”

    欧慕崇走过来坐下。

    “早,Barron。”Amber跟他打招呼。

    欧慕崇兴致缺缺:“早。”然后转头亲了乔瑾亦一下。

    乔瑾亦没有对昨晚的事心存芥蒂,把自己手里的蛋糕递到欧慕崇嘴边亲密的分享,欧慕崇咬了一大口。

    乔瑾亦坐直身子:“你是要把我手指也吃掉吗?”

    欧慕崇注意他的动作:“你刚才明明姿态很自在,为什么我一过来你就正襟危坐?”

    Amber和乔瑾亦都对他的说辞一头雾水。

    欧慕崇揽着他肩膀,食指翘起来在他脸颊上轻轻摩挲:“是我在你旁边会让你感觉不自在吗?”

    Amber伸出五指在欧慕崇眼前晃了晃:“你还没睡醒吧?”

    欧慕崇仔细回想了自己刚才的语气,确认自己语气卑微不是质问。

    “没事。”欧慕崇又在乔瑾亦额头亲了一下,然后当做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听他们讨论梁礼勋切了一个蛋的新闻。

    Amber在御金潭住了几天,每天就跟乔瑾亦聊聊天,在后山散散步。

    欧慕崇经常陪伴在乔瑾亦身边,像身上贴了磁片一样,很喜欢贴着乔瑾亦,坐在床头时要揽着乔瑾亦肩膀,坐在沙发或者地毯上,也要贴着腿或者手臂。

    蔡宣瑶说这是很时髦的病,叫皮肤饥渴症。

    Amber也很快也发现了欧慕崇不动声色的粘着乔瑾亦的行为,比如乔瑾亦把果汁弄到T恤上要回房间换衣服,欧慕崇会跟他一起去。再比如乔瑾亦无论坐在哪里,欧慕崇都会在他很近的地方坐下,要么大腿贴在一起,要么手臂挨在一起,总之很喜欢保持触碰的距离。

    如果乔瑾亦起身去做什么,欧慕崇的目光会下意识追随,直到乔瑾亦做完事情回来。

    比起蔡宣瑶基于对各种文艺作品的广泛了解得出的结论,Amber则是悄悄跟乔瑾亦评价道:“Barron可能人格不独立。”

    她住到第三天的时候,欧慕崇明显对她赖在这里颇有微词,会用“你没有工作吗/姑妈知道你回来了吗/你头发太长了不需要打理吗/你不要去做脸吗”之类的话暗示她该离开了。

    但Amber就装作听不懂,还反过来说他给自己增加外貌焦虑,不如找个镜子照照自己。

    她跟乔瑾亦拿着水果篮去后山摘野荔枝,Amber说她做了一件可能会让她妈咪生气的事,所以她来摘点野荔枝回去给她妈妈酿酒,先当一下大孝女。

    乔瑾亦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可能会”三个字,随口问她:“你怀孕啦?”

    Amber愣住了,然后乔瑾亦也愣住了,几秒钟后两个人同时尖叫。

    “我的天呀你真怀孕了!”

    “啊——欧慕崇告诉你的吗?”

    半分钟后两个人都冷静下来,Amber开始装傻不提这件事,专注的摘树上的野荔枝。

    乔瑾亦好奇死了,但Amber不主动讲他也不好意思打探人隐私,忍了又忍他还是忍不住旁敲侧击:“你早就告诉慕崇了?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讲?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

    Amber来这里的第一个晚上,乔瑾亦回房间去刷牙,欧慕崇问Amber是要留宿么。

    Amber心想都半夜了不留宿还要下山吗?虽然欧慕崇是收养的,但好歹他们也算有来往的亲戚,欧慕崇居然赶她走。

    深夜人容易情感脆弱,Amber带着想要雷劈欧慕崇的气势,淡定的丢出重磅消息:“我怀孕了。”

    果然欧慕崇陷入沉默,Amber问他:“一个成熟理智,能为自己负责的女性怀孕,有那么惊讶么?”

    欧慕崇比她更淡定:“我是在想你现在生出来,能不能分到梁敏敬的遗产。”

    Amber皱眉:“谁稀罕老登的仨瓜俩枣,我自己有花不完的钱。”

    “我稀罕。”欧慕崇罕见的跟她开了个玩笑:“你多分一点,我男朋友分到的就少一点。”

    梁敏敬有名分的没名分的私生子算在一起还不知道有多少,除了唯一有能力守住家业的梁瑾维要拿绝对大头,剩下的保守估计还要分成十几份的遗产,在欧慕崇眼里还真的不够看,他随便给乔瑾亦买两件古董珠宝就花出去了。

    Amber低头啃烤鸡,欧慕崇离开前跟她讲了一句“遵从本心就好,不要太有压力”,算是安慰的话。

    乔瑾亦坐在地上剥野荔枝,一边吃一边思考,Amber看见他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在发愁什么,我怀的又不是你的孩子。”

    乔瑾亦责怪的看了她一眼:“我在替你发愁!”

    “为什么?可是我自己都没愁啊?”Amber在他旁边坐下来。

    “如果你真的毫不犹豫的想要这个孩子,或者毫不犹豫的不要这个孩子,以你的性格早就在见到我的第一面就大声宣布你怀孕了,或者悄悄把这个孩子打掉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听着一脸担忧的乔瑾亦轻声说出这些话,Amber也沉默下来。她早就知道乔瑾亦很聪明,时常看起来呆萌只是因为单纯,本质还是一个感知敏锐的人。

    Amber随意的问他:“那你有什么建议呢?”

    乔瑾亦说:“我建议你不要做后悔的事,如果你真的在犹豫,那么一定要思考清楚再做决定,不要被任何人有偏向性的意见影响。”

    Amber笑了一下,吃了两个野荔枝:“没错,我是在犹豫,但我无论做哪个决定都不会后悔,我人生的容错率很大,如果生下孩子让我后悔,我可以丢给保姆,偶尔看看就好。如果不生下来让我后悔,我还可以再怀一个。”

    “Amber姐。”乔瑾亦看着她:“那你生下小孩或者拿掉小孩的身-体损伤呢?”

    “我有高薪聘请专业的团队为我的健康负责。”Amber在他脸上戳了一下:“你很担心我的事呀?”

    乔瑾亦躲开她的手:“因为你看起来很焦虑。”

    焦虑吗?Amber觉得自己从来到御金潭开始,表现的一直很平常,甚至她都没有伪装什么,而是内心真的没有感觉到慌乱,如她所说,她的社会地位和财富的后盾,很难让她觉得什么事情是能够影响人生的抉择。

    “其实我二十五岁的时候就有过生一个孩子的念头。”Amber把水果篮放到一边,手肘撑在自己双膝,手掌托着脸,“我太有钱了,每次更新遗嘱我都烦得要死,我要把钱给那些亲戚吗?姓霍的姓欧的除了我跟我妈哪有几个好人?”

    乔瑾亦一时没忍住,听到她最后一句就脱口而出:“慕崇是好人。”

    “屁啦。”Amber嫌弃的白他一眼:“他以前就是个不讲亲情的冷血动物,欧耀楣那个垃圾说欧慕崇是天生孤儿,这话很难听,但我以前很讨厌欧慕崇跟谁都不亲近的性格,觉得欧耀楣那个傻-逼说的有点贴切。但我跟欧慕崇没有任何仇怨我事先声明,我们两个只是不熟而已,见面还是会点遵循社交礼仪互相问候。”

    Amber脑袋凑过来,跟他小声说:“其实他只对你好啦,看他跟在你身后打转,是我今年看过最有意思的喜剧。但是我要告诉你,我很难把欧慕崇这个人界定为好人。”

    乔瑾亦尤其坚定的说:“他就是好人。”

    Amber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乔瑾亦戳戳她手臂:“你继续说你的事。”

    “我的事,我的事就是钱的事。我想生一个小孩,继承我的财产,过跟我一样的快乐人生,还不用经历父亲出轨拿她未来的遗产养情人,也不用面对虎视眈眈的亲戚,完全自由舒心的快乐人生。”

    乔瑾亦听的双眼放光,眼巴巴的说:“Amber姐,我要是你的孩子就好了。”

    Amber嘿嘿笑着摸他头发,逗他:“那你叫我声妈妈听听。”

    “我怀疑你在性-骚扰。”欧慕崇走过来,把挨在一起坐着的乔瑾亦拉起来,他表情看起来十分不悦。

    Amber嘁了一声:“我开玩笑的啊,你能不能别这么敏-感。”

    “你如果真的关心他身边发生的事,你就不会说我敏-感。”欧慕崇很严肃:“你怀着他大哥的孩子,但他对你的建议都是站在你的角度。而你隐瞒他是梁敏敬儿子的事,Amber,他对你那么真心,你不觉得羞愧吗?”

    Amber无语的笑了一声:“Barron,只有我一个人隐瞒了吗?”她还有一句“当初是谁敲打我不要多嘴”没说出口,防止勾起乔瑾亦的伤心事。

    乔瑾亦搞不懂他们两个突然针锋相对起来,挡在中间豁达的说好话:“我记得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用反复提起来。”

    他转过身安慰欧慕崇:“没事,我看得出来谁是善意的开玩笑、谁是居心不良。Amber只是逗我。”

    Amber现在还住御金潭,不想跟欧慕崇争论,她提着水果篮站起来:“好了到此为止,纤纤过来,跟姐姐摘野荔枝。”

    欧慕崇揽住乔瑾亦亲了一口,然后站在一边看他们两个摘野荔枝。

    Amber故意气他,跟乔瑾亦脑袋凑在一起小声说话:“但有一点让我有些不安,这个孩子可能是你大哥的。”

    乔瑾亦觉得当着欧慕崇的面跟她说悄悄话不太好,但Amber说的事又让他不能不在意,他尽量用正常大小的声音说话,不让Amber觉得他大嗓门,也不让欧慕崇只能隐约听到一点,不觉得自己被排除了。

    “那怎么了?”乔瑾亦是真的不明白:“这样你的孩子不就能拿两份财产了吗?他的钱更多了,岂不是更快乐?”

    “我介意的是,如果这个孩子是梁瑾维的,那么孩子就不会是我一个人的,梁瑾维一定会…”一定会怎样她其实也不知道。

    乔瑾亦非常生气:“孩子你生的,如果你想要她,那她当然是你一个人的,梁瑾维凭什么跟你争?”

    “这就是问题所在。”Amber眼睛盯着野荔枝:“如果我打算生下来,那么我就要生一个完全属于我的孩子,这个孩子有一半我的血,至于另一半血是谁的完全不重要。我算了日期,而且我跟除了瑾维之外的人会做安全措施,另一半血是你哥的,让我很困扰。”

    她跟梁瑾维是开放式关系,结婚本就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更没讨论过孕育一个小孩。

    如果梁瑾维知道她子宫里有一个小孩会是什么反应,他们的关系又会有什么改变,Amber想不到,也懒得去想。

    她在纠结要不要对梁瑾维说,这个孩子是她跟别人怀的,或者干脆说是有人捐精,以此达成孩子绝对监护人的目的。

    Amber叹息一声:“但这个想法的结果又很莫名其妙,难道要让梁瑾维成为我不要这个孩子的理由吗?他凭什么?”

    乔瑾亦哑口无言,他给不了任何意见,也没有提供参考意见的资格。

    欧慕崇的手机响个不停,欧慕崇挂了两次之后就把手机关机了,抬起头发现Amber和乔瑾亦都在看他。

    “一点小事。”欧慕崇没有说,但很快他们就会知道。

    Amber和乔瑾亦把水果篮装满,回去后先存放起来,然后一起在露台喝冰汽水休息,乔瑾亦把打开手机,点进去跟欧立仁有关的新闻。

    “知情人士透露,欧立仁祭拜车祸去世的兄嫂,中邪被困山庙,痛哭乞求兄嫂原谅,一步一磕头才得以下山。”

    相关词条热度都不低,热评提出距离欧立行和霍毓仪的祭日还有几个月,欧立仁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去上坟,另一条热评回复说,欧立仁近来倒霉,频繁原地摔跤,他们这种有钱人家都搞迷信,可能被“大师”忽悠过,去烧些纸钱消灾。有人对欧立仁冷嘲热讽:看来他烧下去的钱被拒收了。

    网友最喜欢阴谋论巨富之家的是是非非,两年多以前欧立行和霍毓仪出事,就有人长篇大论推测是欧家还是霍家的兄弟姐妹争财产,还是哪个情妇携私生子被收买。

    各种讨论都被吹的神乎其神,甚至有人对欧慕崇镇压小妈和私生子的故事深信不疑。

    其中最被认同的还是欧立仁眼馋他父亲把股份和大部分财产都给了他大哥欧立行,所以心生不满买凶杀-人,这两年欧立仁也陆陆续续告了很多造谣传谣者,仍然没能彻底平息。

    这次的新闻能够掀起热度,还是借了两年前他大把发律师函,不允许任何人讨论惹众怒的余韵。

    Amber也在看这条新闻,她满眼看透的表情问欧慕崇:“你搞得?你让人这样写,我怎么跟我妈咪交代?”

    欧慕崇神色平常:“霍女士,说话要讲证据。”

    落日余晖金红璀璨,Amber舒适的伸展四肢:“纤纤,姐姐本来想跟你香槟夜话,但某人又怀疑我性-骚-扰,我先走啦。”

    欧慕崇看向她:“你本来就打算今天走,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Amber留下一串得逞的笑声,带着她刚摘的野荔枝下山了。

    她走后御金潭回到了以前安静的生活,乔瑾亦在画室练素描和色彩,欧慕崇经常陪在他身边,偶尔在书房处理公司里的事。

    十一月中旬有国内top3的艺术周刊通过黎荟芬联系乔瑾亦,想采访他关于策展的故事,乔瑾亦怀疑自己还不够格,问黎荟芬有没有帮自己运作,黎荟芬连连否认:“反正我没有,不如你去问问Barron。”

    乔瑾亦又问欧慕崇,欧慕崇认真的看着他:“宝贝儿,如果不是今天他们联系你,我都不知道国内有这家周刊。”

    乔瑾亦其实只是随便问问,是不是有人帮他运作他都很乐意接受采访,没有几个人能在这样的机会中保持清高,至少乔瑾亦已经被冲昏了头脑。

    他高兴的约陈慧怡出来喝咖啡,陈慧怡得知他跟欧慕崇和好后,蹭了他一顿五星级酒店的下午茶。

    陈慧怡穿着一身千鸟格的套裙,头发挽在脑后,很优雅的都市女郎装扮,吃了一块司康后她清了清嗓子,光彩照人的说:“多亏你让我去展馆帮忙,你老师的助理联系我去她工作室工作啦!”

    “真的吗?”乔瑾亦全然不知此事,他为陈慧怡感到高兴,虽然陈慧怡能把家里的餐馆打理的井井有条,也能搬得动巨大的水盆,但他不希望陈慧怡永远在搬水盆。他惊喜的不了:“那太好了!”

    “嗯!”陈慧怡用力点头:“多亏你找我去帮忙,黎总说我很有责任心,做事很专注很靠谱,我目前的工作是管理仓库进出,最惊险的就是监督工人打包艺术品,还有验收送回来的展品。”

    陈慧怡兴致勃勃的给他讲了自己工作时遇到的事,乔瑾亦陪她去把头发剪短,翻看发色图册的时候没忍住给自己褪了个白金发色出来,分别时跟他说:“我真是太开心了。”

    乔瑾亦紧紧的压着帽檐,紧张的跟她挥挥手说再见,然后钻进了来接他的劳斯莱斯。

    欧慕崇倒是没有对他的发色发表什么看法,只是盯了几秒钟后问他:“伤头发吗?”

    乔瑾亦小心的回答:“可能会有一点。”

    “好吧。”欧慕崇一边开车一边跟他商量:“伤头发的话,还是不要经常染了。”

    乔瑾亦猛点头。

    采访是在御金潭,杂志方团队带着设备亲自过来,乔瑾亦不想暴露欧慕崇的私人生活,所以在后山高处选了一个“山巅暮色”的位置,他帮工作人员扛三脚架,把拎上来的面包篮和红茶给他们当下午茶,然后在秋风和红色落日的景色中接受采访。

    虽然乔瑾亦的采访在杂志中只占了一个内页,但他惊艳的脸庞成为了杂志的封面。

    白金色的头发纷飞在云霞落日,柔软微卷的发丝之下,他灰黑色的瞳仁玻璃一般,水红色的唇微张,精致的面容美过雕塑。

    这期的艺术周刊销量破了年度记录,欧慕崇买了五百二十本回来收藏,还问杂志方要了原图,加上相框摆在书房和卧室,Amber和陈慧怡发了杂志封面到社交主页支持他。

    乔瑾亦有点不好意思,把手机丢给欧慕崇,让他来帮忙回复收到的那些赞美的消息。

    欧慕崇拿着手机回复了很久,顺便很越界的把他所有历史消息都看完了。

    晚上乔瑾亦“检查作业”,被欧慕崇回的消息逗的哈哈大笑。

    欧慕崇有种一本正经的冷幽默,虽然他根本没有想幽默。

    梁瑾维给他发:“怎么染了白色的头发?Vincent说这种发色很伤发质,还容易头皮过敏,以后不要染了。”

    欧慕崇替他回复:“不是白色,是白金色。你只会唠叨这些?顺便夸一句很漂亮都不会?”

    梁瑾维又追加了两条,分别是“漂亮”和“很漂亮”,欧慕崇就没有再回他了。

    乔瑾亦忍不住大笑,被欧慕崇按在身下逼问他在笑什么,乔瑾亦笑的肚子痛,他捧住欧慕崇的脸亲了一口。

    欧慕崇原本还在追问他,被亲之后就安静了,被乔瑾亦钓的神魂颠倒,几秒钟后反客为主亲了回去。

    这次欧慕崇没有犯那个错误,全程都和乔瑾亦保持面对面,只要乔瑾亦喊痛他就放慢动作,等乔瑾亦适应了他再调整。

    因为他小心翼翼,所以乔瑾亦也不好意思喊停,折腾了半个晚上欧慕崇才停下来,乔瑾亦连手臂都抬不动了,被欧慕崇抱去洗澡。

    每次做完乔瑾亦都会变的更加漂亮,眼尾哭的红彤彤,鼻尖也红彤彤,脸颊也两团绯色,浑身都散着潮气,亲-吻他皮肤时能闻到沐浴液的馥郁香气。是让人沉浸、迷醉的脆弱气息。

    睡前乔瑾亦半闭着眼睛,瓮声瓮气的说:“腰痛,你给我揉揉…”

    欧慕崇嘴角都快笑到耳朵根,非常敬业的给乔瑾亦揉了半个小时,直到人家迷迷糊糊的说:“别动,我要睡着了。”

    早上欧慕崇被乔瑾亦的手机吵醒,来电显示“妈妈”,欧慕崇把轻轻拍了拍他,他摇摇头,哼哼唧唧的说:“不要吵,你帮我接吧…”

    抱着一点私心,欧慕崇没提醒他是他妈妈打来的电话,乔丽澜还在大西北旅行,风声通过手机呼啦呼啦的传过来,她说:“纤纤,你哥哥今天生日。”

    欧慕崇轻咳一声:“伯母,纤纤还在…他暂时出去了,有什么事需要我代为转告吗?或者等他回来再给您回电。”

    乔丽澜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唯有风声呼啦呼啦灌进来,很快她进了挡风的地方,开口道:“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睡吧?”

    欧慕崇:“…”

    “欧先生?”

    “您叫我慕崇,或者Barron就好。”欧慕崇起身出去,怕把乔瑾亦吵醒。

    乔丽澜没对他们住在一起发表什么看法,“今天梁瑾维生日,没有母亲不希望他们兄弟和睦,伯母今天不能回去,慕崇你可以陪纤纤去梁家吃两顿饭吗?”

    欧慕崇心想两顿是不是太多了,但嘴上很礼貌:“昨晚他熬夜画画,等他睡饱八个小时我叫醒他。”

    第77章 chapter 77 我跟他也绝不会……

    因为是乔丽澜的要求, 乔瑾亦没有拒绝,而且他抱着一点幼稚的想法,想去梁瑾维面前晃一晃他颜色惹眼的头发。

    欧慕崇陪他一起去, 他在路上突然想要改变发色,而欧慕崇对他的头发做不了主, 拗不过只好陪他去染色,他的发色足够浅, 一个小时左右他就拥有了紫色的头发,从后面看像一颗长毛的葡萄。

    很扎眼, 也很漂亮, 乔瑾亦其实已经有点对染发剂的潮热气味感到头晕, 但是他不敢说, 怕欧慕崇对他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那他从此以后就会失去染发的乐趣。

    他其实对颜色并没那么执着,但他很喜欢掌控自己的头发和身-体的感觉。

    梁瑾维刚回到陆地几个小时, 他包了游轮办生日派对,提前在海上飘了整整五天。

    今天是他真正的生日,只有一些相识多年的好友在万运山老宅聊天喝酒。

    万运山乔瑾亦去过一次, 回忆不太美好。

    那里是梁瑾维从记事起就生活的地方, 在他没有记忆的婴儿时期, 他其实跟母亲乔丽澜住在一个普通公寓里,彼时万运山的别墅还没有建成, 格局设计未完就已经被如日中天的梁敏敬买下。

    直到乔丽澜离开也没有在那做别墅住上一天, 被梁敏敬扣下不放的梁瑾维成为了别墅里的大少爷。

    如今这座别墅主人们已经很少回到这里, 梁敏敬倒是对这里有很深的执念,逢年过节要求妻儿回家团聚。

    从十几年前起黄佩欣就与梁敏敬分居,她带着三个儿女住在高档社区的新别墅, 再后来梁礼勋犯错被梁敏敬扔到泰国眼不见心为净,梁徽琳结婚搬出去,梁礼杰不想被母亲管束,去住了酒店式公寓。

    梁瑾维平常要工作,基本住在翡瑚湾,他给梁珊也买了房子,不过梁珊经常回她妈妈那里。

    至于梁敏敬,他有很多情人,每个情人都能得到一处房产,他就像封建皇帝一样四处“临幸”。

    此时梁敏敬在万运山的老宅过生日,就像是在宣告家主更新换代,这是迟早的事,甚至可能早就交接了大部分权利,没什么稀奇的。

    梁瑾维在外面等他们,亲自给乔瑾亦开车门,看到一颗紫色的脑袋后怔了一下,思考之后他生硬的夸赞:“漂亮,很漂亮。”

    说完之后他对上刚下车的欧慕崇的目光,莫名感觉自己被嘲讽了。

    乔瑾亦把一个饭盒塞到他手里:“我妈妈要我帮她送生日面给你。”

    梁瑾维脸上宿醉的痕迹很重,没介意乔瑾亦争夺妈妈的幼稚行为,挤出一个没睡醒的笑,抬手摸了摸乔瑾亦紫色的头发,又想掐他的脸,被人家男朋友捞到怀里去了。

    因为从没见过梁瑾维这种醉醺醺的状态,乔瑾亦觉得很稀奇,连带着对他的戒备都小了一些。

    梁瑾维晃了晃饭盒:“谢谢纤纤亲手给我做的生日面。”

    “那是林伯做的。”乔瑾亦戳破他的错觉。

    外面阳光晃眼,梁瑾维一直眯着眼睛,进了门乔瑾亦就浑身紧绷,佣人想接过他的外套,他下意识拒绝了,转身把外套交给了欧慕崇。

    欧慕崇一时没有懂他的意思,但看得出他表情不太好,所以没有任何异议,始终把他的外套拿在手里。

    梁瑾维去喝了口水,回过头再看向乔瑾亦,室内光线不影响视觉,他的目光落在乔瑾亦衬衫领口的红斑上,沉默了几秒什么都没说,然后移开了目光。

    别墅里散落着二十左右人,有的凑在沙发上聊天,有的站在落地窗边喝香槟,有的在游戏室或者地下mini酒吧。

    梁瑾维走过去拍拍欧慕崇手臂:“Barron 你陪我去酒窖。”

    看出来他有话要说,欧慕崇没有拒绝,把手机交给乔瑾亦,跟梁瑾维去了酒窖。

    乔瑾亦找了个角落罚站,沙发上三个男人是梁瑾维读男校时的同学,他们早就注意到了乔瑾亦,带金丝边框眼镜的男人低声说了句什么,另外两个人笑起来。

    一个头发茬很短,带着耳骨钉的男人起身朝乔瑾亦走过去:“你是William的弟弟吗?”

    乔瑾亦流露出带着戒备的攻击性:“我不是梁礼勋,也不是梁礼杰,我不姓梁。”

    “但你没有否认不是William的弟弟哦。”男生大方的揽住他的肩膀,带他到沙发坐下,给另外两个人介绍:“他是William的弟弟Eric乔瑾亦,你好哇弟弟,叫我竞野哥就可以。”

    唯一一位穿着西装,跟这里放松的气氛格格不入的男人看着他们:“查境野,你不要一直揽着他,他不舒服。”

    因为他很细心,还是工作打扮,乔瑾亦怀疑他是谁带来的助理。

    带金丝边框眼镜的男人朝他伸出手:“我是闻翊。”

    乔瑾亦从叫查境野的男人的怀抱范围脱离,跟闻翊握了一下手,因为目光无处可放,又不小心跟西装男对视,不过他下意识挪开了。

    西装男因为他的躲避笑了一下,自我介绍道:“我是叶峻英,跟你男朋友关系还不错。”

    查境野虽然不知道叶峻英说的男朋友是谁,但不妨碍他开玩笑:“对,他就是为了见你男朋友才过来的,你该警惕他。”

    “滚,不要乱开玩笑。”叶峻英看了一眼乔瑾亦,发现乔瑾亦正在打量他,他忍俊不禁:“你们看吧,他真的会信。”

    乔瑾亦有种被当做乐子的感觉,他站起身想要离开,三个人都没想到他这么有脾气,纷纷起身挽留。

    打着耳骨钉留着瓜皮头,看起来很酷很屌的查境野脸都急红了:“哎哎哎我乱说的,你别当真啊。”

    闻翊的语气跟他的气质一样柔和:“他就是嘴巴不会讲话,开玩笑不分人,没有恶意。”

    叶峻英几乎无奈了:“我确实是为了见你男朋友才过来的,但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跟你男朋友只是朋友,你得允许男人之间有单纯的友谊。”

    查境野不由分说按着乔瑾亦的肩膀坐下,热情且没有界限的一直抓着他,替朋友传达态度:“瑾维说你是他唯一的弟弟,我要是把你气走了,不是开玩笑的,瑾维可能会把我丢进斗兽场。”

    闻翊微笑,给乔瑾亦拿了干净的杯子,问他:“喝的惯苏打水吗?”

    乔瑾亦点点头,他觉得坐在这里还不如找个角落罚站。

    *

    梁瑾维和欧慕崇在酒窖就地开了一瓶红酒,两个人站在架子旁边开始喝,欧慕崇也不问,等着他先开口。

    梁瑾维以前对欧慕崇的定位是女朋友的亲戚,接触时态度很礼貌。现在欧慕崇的定位变成了拐走弟弟的老男人,他态度就大不如从前了。

    “Barron。”梁瑾维看着他:“我真没想到你跟纤纤还能和好,如果我最近不是忙着家里的烂事,你一定没有这个机会。”

    欧慕崇问他:“是要我感谢你家烂事多么?”

    “你对你男朋友的大哥这种态度是看不起你男朋友吗?”梁瑾维虚抱起手臂。

    欧慕崇露出意味不明的淡笑:“从我知道你对他动手开始,你就不配在我面前摆他大哥的架子。”

    “什么意思?”梁瑾维眯起眼睛。

    欧慕崇睨着他:“装失忆?”

    梁瑾维其实记得他在医院打过乔瑾亦一巴掌,刚才下意识反问只是没反应过来,因为在他的角度,打乔瑾亦那一巴掌是气蒙了,他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长那么漂亮还没有警惕心,居然随便在陌生人的车上睡觉。

    “那我帮你回忆。”欧慕崇把红酒杯放在红木桌上:“你一巴掌把他打成骨膜挫伤,梁瑾维,你多自卑才会对他耍威风?”

    “骨膜挫伤?”梁瑾维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我都没用力,他怎么可能骨膜挫伤?”

    欧慕崇不说话了,目光阴沉的看着他。

    梁瑾维回忆当时那一巴掌,只记得很气愤,却不记得用了多大力道,但欧慕崇不会拿这种事说谎,现在反驳没有任何意义,只会增加裂隙。

    “抱歉。”脱口而出后梁瑾维就后悔了,欧慕崇算什么东西?他是乔瑾亦的监护人吗?我凭什么对他道歉?我跟乔瑾亦才是血缘亲兄弟,我们之间是家事,欧慕崇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插手,我认他是弟弟的男朋友算我看得起他。

    梁瑾维把杯里的红酒喝干净:“我会去跟他道歉。”

    欧慕崇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想要出去,梁瑾维很快给他倒了酒追过去:“欧慕崇,我对他动手是因为他搭陌生人的车,被人带到游艇上,警察联系我时他过敏休克了,如果换作是你,你不生气吗?”

    欧慕崇停下脚步,乔瑾亦当时只跟他讲搭陌生人的车惹出了麻烦,他的表达方式误导性很强,欧慕崇一直以为是他给别人制造了麻烦,没想到是他自己遭受后果。

    听梁瑾维一说,欧慕崇觉得乔瑾亦实在是太没有防备心了,联系发生在他身边的事,设身处地的想,他也很难不发怒,但他跟梁瑾维的差别是,他绝不会动手打乔瑾亦。

    “这只能算你打他的动机,不能算理由。”

    梁瑾维闭了闭眼,认真的看着欧慕崇:“我说了,我会道歉。他再怎么好看也是男人,哪个男人没磕碰过?我真没想到他脆弱到一巴掌就能骨膜挫伤,我只是想长长他的记性。”

    眼看欧慕崇又要变脸,梁瑾维即时刹车:“我不是在辩解,我知道我错了,无论如何不该动手,这点我很后悔。Barron,成熟一点,你不是这么情绪化的人,我知道你很喜欢他,我们坐下来聊聊。”

    外面乔瑾亦正在被三个大男人带着玩桥牌。

    他第一次玩对规则理解不透彻,迷迷糊糊的叫了牌,剩下三个人很给面子的pass,就被他叫成了。

    他跟叶峻英坐对面是订约方,闻翊和查境野分别坐他上家和下家是防守方,查境野毫不留情,乔瑾亦迷迷糊糊连输三局,叶峻英被他连累一起罚酒,但叶峻英酒量很好,三杯下肚面不改色。

    乔瑾亦就不一样了,第一杯下肚开始脸红,三杯下肚之后看牌都头晕了,闻翊给查境野使眼色,但查境野已经玩疯了,把牌拍在桌上气势汹汹,逗乔瑾亦确实很有意思,他体会到了欧慕崇乐趣的冰山一角。

    Amber姗姗来迟,乔瑾亦喊他救场,但查境野不放人,叶峻英和闻翊绅士的起身让位置,乔瑾亦有点头晕,扒拉开查境野的手站起身,于是Amber代替他的位置。

    今天查境野发挥的太好,Amber也不敌他输掉一局,乔瑾亦想起Amber怀孕,连忙拿过酒杯:“我替Amber姐喝。”

    “弟弟你人品不错哦。”查境野又把他拉回来:“既然你还能喝就不要下场啊。”

    闻翊要去洗手间,又把位置让给乔瑾亦,叶峻英与他耳语:“没关系,现在你跟境野队友,他能带你赢。”

    这回乔瑾亦基本理解规则了,两个人配合的很好,两方打的有来有回,不巧查境野运气用尽,差一墩输了。

    查境野毫无负担,乐呵呵的喝酒,放下酒杯发现乔瑾亦盯着他,“怎么了,宝贝儿?”

    乔瑾亦质问他:“你故意输是不是?”

    “你可以质疑我,但你不能质疑霍总的技术。”

    Amber勾勾唇角:“不用恭维我。”

    乔瑾亦对着查境野嘁了一声,愿赌服输拿起酒杯,刚碰到唇边就被人握住了酒杯,他抬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过来。

    欧慕崇把酒从他手中拿走,仰头帮他喝干净,乔瑾亦扭过身抱住欧慕崇的腰,在他怀里趴着缓了缓。

    梁瑾维揉一把乔瑾亦头发:“你注意一点,我看到会很不爽。”

    乔瑾亦从欧慕崇怀抱脱离,靠山来了他立刻扬眉吐气:“慕崇,你帮我把他们赢翻。”

    “好。”欧慕崇去搬了把椅子放旁边给乔瑾亦坐,自己做到牌桌前,梁瑾维站在Amber身后。

    查境野拿出烟叼着,乔瑾亦站起来,俯身撑在牌桌上,一把抢走他刚拿出来的打火机丢远:“你不能抽烟。”

    除了Amber懂他的意思,其他的人都受到了一点惊吓,欧慕崇扶着他的腰,语气温柔宠溺:“你喝醉了。”

    “我没有醉。”乔瑾亦摔坐在欧慕崇腿上,他确实有点醉了,脑子转了半天,没觉得当众这样亲-密有什么问题。他转过头去催促发牌。

    查境野性格跟外形一致,玩世不恭但不失精明,作为梁瑾维的好朋友,他能把握尺度,没有恶意的逗逗朋友的漂亮弟弟。

    但是梁瑾维没跟他说,他弟弟的男朋友是欧慕崇啊。

    他主动起身发牌,余光里的欧慕崇怀里环着一颗不安分的葡萄,但欧慕崇表情没有一丝不快,始终护着他的腰防止他摔倒。

    乔瑾亦安静的在欧慕崇怀里待了一会儿,脸颊枕在欧慕崇放在桌面的手掌上,他觉得有点热,欧慕崇的手掌凉凉的很舒服。

    他眼睛看着欧慕崇的牌,看着看着以为是自己在打,于是挑了一张牌丢出去。

    欧慕崇放任他对自己的牌指指点点,看着他严肃谋算后把牌出的乱七八糟,只是对查境野很淡的微笑:“看来要连累你罚酒了。”

    查境野也笑,不在意的的说:“正好我也有点口渴。”

    他一句话惹怒Amber和叶峻英两个人,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坐直身子。

    查境野哈哈大笑:“你们干嘛这么认真?”

    “俊英,别让他有机会赢。”Amber拿过边桌上的苏打水喝了一大口。

    叶峻英回一句收到,很紧张的一局。梁瑾维殷勤的帮Amber倒酒,不过他没有注意到Amber并没有喝。

    Amber和叶峻英一局牌还没有打完,梁瑾维数着墩确认他们已经赢了,欧慕崇和查境野喝酒。

    Amber女王已经杀疯了:“再来。”

    乔瑾亦感觉欧慕崇的手掌凉凉的很干燥,躺在上面很舒服,他静静的不动了,眨巴着眼睛像只紫色的小猫。

    没有他捣乱欧慕崇打的也很认真,紧接着他跟查境野扳回一局,查境野催促Amber喝酒,乔瑾亦惊坐起去抢酒杯:“我替你喝!”

    欧慕崇拦住他:“不能再喝了,乖。”

    梁瑾维还一无所知,他知道Amber酒量不错,晚餐时经常小酌香槟红酒,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利于助眠。

    Amber把酒端起来,微微抬手举到旁边,示意梁瑾维来喝,既然女朋友有要求,他当然不会拒绝,接过来仰头喝掉。

    接下来几局欧慕崇和查境野大获全胜,梁瑾维的酒一杯接一杯的喝,叶峻英把牌一丢:“你们都有人代喝酒,我不玩了。”

    查境野否认:“可没人替我喝酒,别把我带进去。”

    叶峻英冷嗤一声:“你不说话我还没那么气,关键是你才输过几次?”

    乔瑾亦都快睡着了,欧慕崇把他从桌上托起来,轻声问梁瑾维:“客房在哪儿?”

    “去我房间。”梁瑾维带路,欧慕崇众目睽睽之下把乔瑾亦抱起来了,梁瑾维有电梯不走,故意让所有人看到欧慕崇对他弟弟有多低三下四。

    梁瑾维的房间整洁的显得空旷,显然也很久没在这里住了。

    乔瑾亦沾枕头就睡着,欧慕崇在旁边帮他掖被角:“你出去吧。”

    “你不出来了?”梁瑾维盯着他。

    “我怕他睡懵了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欧慕崇靠着床头坐下,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梁瑾维指着他:“不准在我房间做。”

    欧慕崇正在整理乔瑾亦枕歪的枕头,一时没反应过来:“做什么?”

    梁瑾维抱起手臂:“不准在我的眼皮底下跟我弟弟乱-搞,听懂了吗?”

    欧慕崇沉默的看着他。

    梁瑾维接连几天喝酒,刚才几杯下肚有点上头,现在说的话是有些越界,但都是他的真心话,最实在的担忧:“他那么柔弱,看见你跟他待在同一个场合我都想报警,如果不是他自己乐意,我真想弄死你。”

    这也就是醉话,想法是想法,不过欧慕崇也不是那么好弄死的。

    欧慕崇挑眉,不把他的恐吓当回事。他们欧氏有家族内斗的遗留,光他一个人身边的保镖,就比整个梁家的保镖加起来还多。

    不客气的话只要开了条口子,就会有更多冒出来,梁瑾维借着醉意:“我知道你不把我放在眼里,但再怎么说我是他亲哥,你敢欺负他,我不跟你拼个你死我活算我窝囊。”

    欧慕崇只想让他快点出去,别在这里吵醒乔瑾亦,敷衍道:“我对他很温柔,很尊重。”

    “他脖子上的吻-痕我都看到了,你对他温柔?你换个人交往想怎么玩怎么玩,我保证什么都不担心,以后对你客客气气。”梁瑾维越说越直,话说的太坦白就显得粗俗。

    欧慕崇耐心告罄,但他是从来不会在面子上让乔瑾亦难堪的,他用很平常的语气表态:“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变-态,我跟他也绝不会分手,'换个人谈'这种话我只能原谅这一次。”

    “你真以为自己是土皇帝?我弟弟愿意跟你在一起是给你脸,不是卖-身给你当…”

    欧慕崇打断他:“出去,别吵醒他。”

    “我戳中你痛脚了?”梁瑾维喝醉了嘴巴没有遮挡,把对欧慕崇的不满一股脑倒了出来。

    乔瑾亦翻了个身,梦呓道:“别吵…”

    梁瑾维这才关门出去,房间里安静下来,欧慕崇轻轻叹息,脱掉皮鞋躺上来,怀抱着乔瑾亦闭上眼睛休息。

    乔瑾亦脸颊是喝醉的绯红色,丰润的嘴唇微张,因为枕在自己手臂上脸颊挤的肉嘟嘟。

    欧慕崇小心调整他的睡姿,把他的手臂从脸蛋下面解救出来,不然睡醒整条手臂都会麻掉,这件事上欧慕崇很有经验。

    不知不觉欧慕崇也有点困,昨晚做的有点多,他和乔瑾亦都没怎么休息好,只不过乔瑾亦没精打采,而他是餍足后的自然放松。

    在接近入睡时,房间门被打来,来者的脚步声没有刻意放低,一步一顿的关上门走进来。

    欧慕崇即刻睁开眼睛,他靠着床头坐起身,紧紧的盯着不速之客:“你是梁礼勋?”

    “是我。”梁礼勋拉动梁瑾维房间里很有重量的原木单人沙发,他大剌剌坐下。

    他很不客气的闯入别人的私-密空间,但他平常不是这种低沉的形象,按照他以往留在媒体上的气势和性格,应该是指着别人的鼻子,先用斧头劈门,再盛气凌人的高调闯入。

    欧慕崇手臂轻轻的搭在乔瑾亦身上,这是下意识的保护动作,眼神威胁的盯着他:“滚出去。”

    “你是那个给乔瑾亦砸钱的金主?”这是他回敬刚才欧慕崇对他的质问。

    语气是几乎一致的轻蔑,但欧慕崇问的那句不带任何讽刺意味,就是纯粹的轻视不在乎,对他的身份记不清。

    而梁礼杰多少有点用力过猛。

    欧慕崇拿出手机给梁瑾维发了消息让他过来处理,以防他忙于交际看不见,也顺手给Amber发了一条。

    梁礼勋见他不回答,突然嗤笑了一声偏过头去,舌头顶着脸颊软肉,两秒钟后转回来,歪着脑袋看着欧慕崇:“别紧张,我没打算干什么。”

    “你在打扰他的睡眠,不管你有什么事都滚出去,我们出去谈。”

    梁礼勋似笑非笑:“你放心,我声音不大,你看这不是没把他吵醒吗?我就是心里堵着一口气,咱们今天就说开,你也别把我当洪水猛兽,记者有时候胡乱写,我也听到过你不是欧立行和霍毓仪亲生的传闻,我不是也没信吗?”

    欧慕崇想要起身下床,乔瑾亦睡的迷迷糊糊,似乎感应到他想要走,很快翻身过来把他手臂抱住了,暖融融的脸颊还在他手掌蹭了蹭。

    欧慕崇就不动了,他又看向梁礼勋:“媒体也写你玩机车碎了一个睾-丸,你想干什么?”

    梁礼勋表情僵住,羞愤和暴-怒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他低头捏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抬起头时脸上有被隐藏起来的隐忍和表演痕迹很重的不在乎。

    “他把你当提款机,他都不爱你,你堂堂欧氏继承人,数一数二的大富豪,就算真心你不在乎,面子你也不在乎吗?”梁礼勋问完之后翘起腿,左脚踝搭在右膝盖上。

    欧慕崇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只喋喋不休的猴子,人是不会想跟猴子辩论的。

    “我以前见过你,好像是谁家宴会,我跟门童打架,你在旁边通电话,你助理在弄便携打印机,你突然跟我说别吵,你听不清电话了。”梁礼勋嗤笑一声:“咱们不是一路人,我是下三路,你比我上流的多,我还以为你就算不谈那种装逼的柏拉图,也会找个履历漂亮容貌一般的女人,公关团队按时发你们假惺惺做慈善的新闻稿。”

    欧慕崇确定他没有大吵大闹,就不太在乎他说什么了,安静的等到梁瑾维的保镖。

    “没想到你的喜好也不高级。”梁礼勋用流里流气的目光看乔瑾亦的脸,“不讲究内涵,直白的好色,他是不是很好玩?”

    欧慕崇冷冰冰看他:“讲话要清楚后果。”

    “欧慕崇你在威胁我?”梁礼勋往前探身:“听说那个追求他的高中男生被罚社会服务,当然这是他咎由自取,我听说学校原本打算保留他的学籍,但你让助理去运作,现在他已经被学校开除,你有必要让人家没书念么?”

    欧慕崇在他叫自己名字时眉毛微挑,什么都没有说。

    “还有那个调戏你男朋友的职业电竞选手,他叫蓝驰对吧?听说他原本能在当天就被警察抓走,但他却跑掉了,被你的人暴打了一顿,现在他的律师费已经比连环杀手的律师费还要高昂了,欧慕崇,你很喜欢用自己的势力对人赶尽杀绝?你是觉得你可以凌驾于法律吗?”

    梁瑾维猛地推门进来,欧慕崇立刻捂住乔瑾亦的耳朵防止他被吵醒,看到进来的几个保镖,欧慕崇早已看破梁礼勋并不隐蔽的手段:“他身上有录音设备。”

    保镖们一拥而上,很快一枚纽扣大小的录音设备被翻出来检查,他的手机也被用力踩碎。

    梁礼勋剧烈挣扎无果,眼神慌乱的看着满地碎片,很快又装作势在必得:“你凭什么觉得录音没有实时上传?欧慕崇,你知不知道你们搜身也是违法的,你们没权利对我搜身。”

    “无所谓你有没有上传备份。”欧慕崇声音依然很轻,但他丝毫不担心别人不听他讲话。

    “我的家庭环境,我个人品德的容错率几乎为零,我怎么会留下把柄让你这种脑子有天堑的神经病拿捏?”欧慕崇皱眉:“那个高中生犯法,他的学校有知情权。至于蓝驰的律师费高昂,是因为他手机和电脑存有大量非法拍摄的性-爱视频。我比任何人都要讲法律,你套话的话术也并不高明,跟你的人生一样乱七八糟。”

    欧慕崇感到不解,明明梁礼勋的家庭情况从和睦与否的层面上来看,并不比他强多少,梁礼勋是怎么做到把一大堆破绽亮给全世界的,这种想法不能说豁达,只能说压根没长脑子。

    梁瑾维明显的怒了,他因为喝过酒头发和着装都有微小的混乱,一只袖管卷起,另一只袖管没有。

    他想要动手打人,欧慕崇开口制止他:“出去打。”

    外面已经乱成一团,梁礼杰拿着手机对所有人一顿乱拍,来聚会的人几乎都有头有脸,他们的助理自然要上前去阻挡。

    梁礼杰也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色厉内荏的大叫:“这是我家,我拍我家你们管不着!”

    因他这句话,别墅里的保镖们倒是有所顾忌,梁瑾维刚才在楼下差点气疯,他简单几句就把梁礼杰震慑住了,相机也在混乱中易手。

    等梁瑾维处理完从后门跑上楼的梁礼杰,他助理Vincent说别墅的监控系统集体掉线,黄佩欣大概已经拿到监控了。

    梁敏敬第二任妻子与原配长子的战争,在梁瑾维的生日宴,当着他诸多好友的面隆重揭开遮羞布。

    所有人都得到了一个信号,梁敏敬的健康状况已经不容乐观。

    生日宴戛然而止,不掺和的人陆续离开,梁瑾维完全信任的查境野和闻翊没有回避,查境野表现的比梁瑾维还气愤,一直对黄佩欣母子破口大骂,闻翊大部分时间沉默,偶尔提出建议。

    公关团队来老宅讨论,乔瑾亦的身份肯定要瞒不住了,这次黄佩欣大概是要拿到套话欧慕崇的录音,还有梁礼杰随便拍到的曼-妙兔女郎跟昂贵美酒的party现场。

    前者目的是把欧慕崇拉到明面的争斗中,把他架在大众面前,让他不敢轻易出手干预梁家的事。

    后者则是点燃大众的仇富情绪,只要现场有铺张浪费的苗头,都不利于梁瑾维一直以来营造的水深火热的形象。

    让大众发现他们同情的人本质还是一个贵公子,加上运作舆论,就能抹黑梁瑾维,他挨骂,黄佩欣的形象一定程度上就能得到洗涤。毕竟按照时下的价值观,梁敏敬隐身多年,黄佩欣承担了太多超出她所作所为的骂名,这方面可供讨论的空间着实不小。

    以前没有爆发对她的同情热潮,是因为她早年的形象太过于嚣张,媒体面前耀武扬威,喊话正照顾婴儿的乔丽澜是赖着不肯离婚的黄脸婆,种种行为惹恼了吃瓜看客。

    大概是母亲对儿子都有城墙厚的滤镜,竟然觉得梁礼勋可以在欧慕崇这种人精面前拿到有用信息,而梁礼杰,完全是个只纠结私人情绪的“小孩”,这种事他也是办不好的。

    不过黄佩欣还算严谨,除了两个儿子之外,还有黑监控这一手。也有可能是放两个儿子去吸引火力,给她足够的时间操作监控。

    只要手段幼稚的太直白,反而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错觉。

    欧慕崇好不容易从乔瑾亦的环保中挣脱出手臂,他来到书房,第一句话就是忍不住的嘲讽:“我不理解黄佩欣他们母子在想什么。”

    这些手段在欧慕崇看来简直漏洞百出,大部分都依赖于舆论,简直跟赌-博一样,非常冒险。

    公关团队却很头痛,看起来匪夷所思的做法,怕的就是黄佩欣有更高明的后招,毕竟以梁敏敬太太的身份身价,足够养的起一个智囊团。

    按照经验惯例,一般是抛出一个烟雾弹,让他们公关团队手忙脚乱,真正的大招往往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他们现在的应对角度必须全面,把所有弦上的箭防患于未然。

    公关在欧总面前把握着尺度开了个玩笑:“大概就是兵行险招吧,如果她舆论手段跟得上的话,其实胜算不小,'沉默的螺旋'就看谁更能煽动墙头草了。”

    Vincent站在远处不停的打电话沟通,两个小时后一致通过了最主要的应对方案,欧慕崇始终坐在旁边喝香槟,不参与讨论也不离开,甚至看起来都没有在听。

    所有人都朝他看过来,他还没开口,梁瑾维手指在桌面敲了三声木质的闷响,冷嗤一声:“看他干什么?等我弟弟睡醒我会亲自问他。”

    公关经理收回目光尴尬笑笑,全能助理Vincent高效率工作,已经联系乔丽澜要了一张最近的照片,打开手提电脑开始抠图。

    公关团队陆续离开,剩下的几个人开始闲聊,Amber说累了上楼休息,她在这里就跟在自己家一样自在。

    第78章 chapter 78 你们为什么一直……

    书房里除了梁瑾维, 还剩下他多年的朋友查境野、闻翊,以及欧慕崇和叶峻英。

    闻翊为人面面俱到,礼貌询问欧慕崇:“Eric还好吧?你们有没有麻烦?”

    欧慕崇接过他递来的烟, 低头由他帮忙点燃,很快书房里小范围烟雾缭绕起来, 这算成年男人社交的缺点之一。

    “我没关系。”欧慕崇夹着烟的手在扶手轻点了一下,转过头看着梁瑾维说:“Eric还在休息, 他有没有麻烦要看他大哥有没有本事。”

    梁瑾维也不惯着他:“意思是你没本事,凡事都指望他大哥了?”

    书房里剩下三个人不知道他们之间是这种氛围, 查境野和闻翊对视一眼, 叶峻英目光在所有人之间暗暗打量, 短暂的一秒钟后他嘴角隐约勾了勾, 从闻翊手中接过一支烟,拿着玻璃烟灰缸走到窗边抽。

    欧慕崇没有被他气到,面不改色的说:“按照我的逻辑, 谁惹出来的麻烦谁负责解决。如果你搞不定,我当然是要给他兜底。”

    梁瑾维冷哼一声,闻翊打圆场:“大家齐心协力。”

    时间在乔瑾亦的睡梦中流逝, 等他醒来时望着陌生的顶灯, 猛地坐起了身, 窗边正在思索着什么的欧慕崇感受到这边的动静,连忙开口回应:“我在这里。”

    欧慕崇走过来揽住他的肩膀:“是不是睡懵了?”

    意识逐渐回笼, 乔瑾亦想起来这是在万运山梁家的老宅。

    “我做了一个梦。”乔瑾亦想了想:“我梦到梁礼勋挑拨离间, 跟你告状说我不爱你。”

    他的梦境跟朦胧中感知到的真实片段结合了起来。欧慕崇勾了勾唇角:“然后呢?”

    “然后你跟我大吵一架, 你说我就是喜欢你的钱,我说那你难道不喜欢我的美貌吗?然后你说不要吵了,梁礼勋正在录音…”乔瑾亦还没说完, 欧慕崇被他逗的乐不可支:“你梦的很有逻辑。”

    “你笑什么?”乔瑾亦推推他肩膀。

    欧慕崇笑着问他:“然后呢?”

    “然后我生气了,我说就不爱你怎样!”

    欧慕崇吻住他,外面每个人都忧心忡忡,各处的残羹冷炙已经被收拾妥当,保姆正在清理走廊的地毯和更换沾到酒气的鲜花。

    房间里静谧温暖,乔瑾亦被亲的晕晕的,他拍拍欧慕崇的肩膀,欧慕崇与他分开距离,帮他整理睡的乱蓬蓬的紫色头发。

    白色的枕头上留下了一点紫色痕迹,乔瑾亦盯着枕头看了一会儿,然后动手把它翻了过去。

    梁瑾维很轻的敲了下门进来,乔瑾亦无事发生的看向他:“什么事?”

    “认祖归宗。”梁瑾维身后跟着准备拍照的Vincent。

    乔瑾亦拧眉:“死了这条心,我妈妈养我十几年,梁敏敬现在想白捡一个儿子简直不要脸。”

    Vincent解释:“主要是怕黄佩欣那边有动作,用这件事攻击您母亲,梁总只是想要保护您和和您母亲,跟那位没关系。”

    欧慕崇给乔瑾亦解释了一下他睡着时错过的事,乔瑾亦才下床配合,还忍不住嘟囔:“说什么保护我和我母亲,分明就是为了他自己的舆论优势。”

    梁瑾维现在对他没有一点办法,被挤兑几句只有忍耐的份儿,不敢反驳不敢摆脸色,甚至还得笑脸相迎。

    他担心惹乔瑾亦不高兴两个人关系僵硬,到时候乔瑾亦受了委屈不跟他讲,又一个人二话不说跑出去吃苦。

    “要不要给你上点妆?”梁瑾维殷勤的询问。

    乔瑾亦语气很差的说不要,Vincent看他肯配合连忙举起相机,生怕他反悔的哄他:“完全不需要,Eric天生丽质。”

    梁瑾维和乔瑾亦按照Vincent的指导,在窗边小桌一站一坐,Vincent让他们自然一点假装抓拍,于是乔瑾亦低下头吃桌上的司康,他担心吃相不佳跟这座气派的别墅格格不入,一时有点发怔,看起来不那么自然。

    梁瑾维则是靠在窗边拿出手机看,欧慕崇忽然说:“等一下。”

    这张照片只要发出去就会有很庞大的关注量,欧慕崇记得乔瑾亦当时很自豪的捧着自己的杂志封面时的样子,他知道乔瑾亦很乐意展露美好的形象。

    他把床边的书拿过去,展开放在乔瑾亦面前,乔瑾亦对他露出“你懂我”的欣慰神色。

    他低头看书,忘了自己是在拍照,又顺手拿了一块司康来吃,Vincent抓拍完毕,乔瑾亦凑过去看拍出来的照片。

    梁瑾维在家里穿着没有修身效果的休闲装依然身姿挺拔,因为宿醉显得有点疲惫,头发也没有被打理过,是非常有生活气息形象。

    乔瑾亦日光之下的紫色头发在屏幕里十分生动,这种鲜艳的颜色配上他的脸并不显俗气,侧脸线条优越的像是审美高级的艺术家的手绘作品,一只手按着书,一直手停在下巴前,嘴唇微张咬着司康,他的漂亮不需要精心修饰,最普通的松弛状态反而让他出尘脱俗。

    乔瑾亦感觉构图有点偏,窗帘的位置显得整张照片往右边坠,他思索了一下想要提出重新拍几张,进来凑热闹的查境野把照片拿过去看:“William,你说你怎么不长你弟弟这样呢?你要是有这么一张脸,我青春期没准就弯了。”

    欧慕崇伸过手来把照片拿走,查境野意识到自己说了得罪人的话,轻咳了一声装什么都没发生。

    乔瑾亦还有点不确定,回头问欧慕崇:“好看吗?”

    “好看。”欧慕崇点头:“你怎样都好看。”

    乔瑾亦歪头:“我不是说我,我是说照片,我当然好看呀,我一直都知道我好看这一点。”

    查境野和梁瑾维都被他逗笑,Vincent回书房开始修图,几个人站在窗边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今天的事。

    等到Vincent照片合成完毕拿给他们看,乔丽澜被抠图后加在桌子后面,因为她发来的是半身照,所以又给桌子P上了长桌布遮挡。

    乔瑾亦看着光影朦胧梦幻的照片,不解的问:“怎么不清晰了呀?”

    Vincent解释:“修过照片其实能被专业的人检查出合成痕迹,所以先用另一台设备重复拍了两次照片,又加了滤镜。”

    乔瑾亦大吃一惊:“好阴险。”

    Vincent微笑:“就当你夸我专业了。”

    梁瑾维拿去发到社交主页,配文:“妈妈和弟弟,我最重要的家人。”

    发过之后就不再管掀起的惊涛骇浪,几个人去外面晒太阳,梁瑾维特意给乔瑾亦安排了醒酒茶,乔瑾亦说不好喝,坐在躺椅上一动不动,欧慕崇坐在他旁边,用勺子挖冰淇淋喂他。

    查境野眼巴巴的看一会儿:“Eric,你就差登基了。”

    叶峻英似笑非笑:“难得看见Barron有伺候人的一天。”

    只有闻翊礼貌维护欧慕崇的面子:“小孩是要被照顾。”

    顿时引来三双针对性的目光,查境野调侃他:“干嘛呢,为了结交欧总不惜得罪梁总。”

    梁瑾维嗤笑一声:“我家很多保姆,不稀罕他照顾。”

    闻翊无语的举了下双手,开玩笑说:“我投降,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讲过。”

    “你们干什么?”乔瑾亦皱眉坐直,责怪的扫视他们:“我谈恋爱要你们天天凑在一起讲我坏话,真够讨厌的。”

    他作势起身要走,离得近的闻翊和查境野笑着拦他,他其实也没有真的要走,这种程度的玩笑他可以感觉到没有恶意,他只是有点害羞一直被关注。

    脱离了他以前的校园,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容易成为话题中心。

    之前伸手朝梁瑾维要钱的那段日子,他因为抵触孤独又充满戒备的性格,经常做出请客在酒吧聚会,但又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酒这种事情。

    那时候就经常有人围在他身边,试图跟他搭话,他一直以为是因为钞能力,但Vincent跟他讲,他这么漂亮不该做深夜逗留酒吧的事,还叮嘱他不要享受大家垂涎他漂亮脸蛋的虚荣感觉,因为那些人都不怀好意,还容易对他犯错。

    他知道自己长的漂亮,接连经历了陈若良和蓝驰的事情之后,他更加体会到这件事。

    但是他不觉得身边这几位成熟精明的男性也会因为这一点关注他。

    自己明确表达不喜欢被讨论之后,旁边几位就开始聊一些工作上的事,他们身处相对优渥的阶层,拥有宽阔的眼界和无可挑剔的社交礼仪,聊什么看起来都很投机。

    乔瑾亦突然问:“你们刚刚为什么一直讨论我?”

    所有人都停下谈话朝他看过来,欧慕崇举着一勺冰激凌停在他旁边,也不催促。

    查境野最先意识到,这是讨好他好机会:“因为你很有趣。”

    闻翊细心的帮他补充:“当然不是说逗你很有趣,没有这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含义,而是你的灵魂很有趣。”

    乔瑾亦追问:“我的灵魂?你怎么看到我的灵魂的?”

    “从你的眼睛。”闻翊人很温柔,语气缓慢柔和:“你的眼睛很纯澈,没有任何不怀好意的色彩。而且我看过你的画,也看过你的访谈,你对艺术的见解很有深度,你很有人格魅力。”

    乔瑾亦眯起眼睛仔细观察听到这些话的其他人,确保没有任何人嗤笑出声,表现出不赞同,或者嘲讽闻翊拍马屁的神色。

    梁瑾维听的时候点了一下头,查境野又接话:“你很聪明啊,我们教你玩桥牌,你那么快就能上手了,而且,不是我爱背后讲人坏话,Felix那人很做作,聊几句就忍不住展示他多么年轻有为,像只开屏孔雀。你拥有很多人没有的特质,你是真诚的,别以为这是我词汇匮乏,这一点其实很难做到。”

    乔瑾亦又看向叶峻英,叶峻英抿着唇:“嗯…我说不出来,但是跟你在同一个空间很自在,也很舒服,我完全理解Barron爱上你这件事。”

    乔瑾亦又看向梁瑾维,提醒到:“到你了。”

    梁瑾维有种被点名提问的错觉,他念书时成绩很好,无论什么问题他都能回答的很漂亮,从来没有过内心暗暗祈祷不要叫到他的时候,永远都是那么平静自然。

    然而现在乔瑾亦等待着他的发言,他居然心里有点紧张,小小的结巴了一下:“我,我还用说什么?作为你大哥来说,我真的很爱你很疼你。”

    他拿起旁边的香槟喝了一口:“血缘很神奇,虽然我以前很不满意你总是跟我吵架,你也从来不听我的话,但是我没有真的对你有什么芥蒂。我有很多弟妹,你是唯一一个,我潜意识里觉得不分彼此,天然信任的亲人。”

    乔瑾亦眨了眨眼睛,梁瑾维以为自己说的太笼统,又更为细致的说:“比如,梁礼勋和梁礼杰出现在我房间我会觉得私人领地被闯入了。但是你之前看恐怖片不敢一个人睡,你半夜总把腿搭在我身上,我也没觉得讨厌。”

    乔瑾亦记得这件事,他之前看恐怖片解说,原以为恐惧可以被解构,但他还是吓得不轻,主要表现为晚上不敢关灯,不敢去洗手间,经过镜子时会冒冷汗。

    所以他有去敲梁瑾维的房间门,梁瑾维虽然说他胆小但是没有拒绝他泪汪汪的请求,他隐约记得半梦半醒时,梁瑾维把他的腿从自己身上轻轻拿下去摆好,顺便帮他盖被子。

    乔瑾亦尚算满意的对梁瑾维点点头,然后躺回躺椅看向欧慕崇,欧慕崇看着他:“我也要讲吗?”

    乔瑾亦否认:“我是要吃冰淇淋。”

    “好。”欧慕崇挖了冰淇淋喂到他嘴边。

    其他人纷纷笑出来,乔瑾亦没有在意,他现在被哄的心情很好,微妙的增加了许多信心,甚至产生现在就想出门认识新朋友的冲动。

    因为乔瑾亦睡过去了午餐,大部分人中午都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甜品零食,下午他们决定亲自动手室外烧烤。

    男士们在烤肉,Amber和乔瑾亦在炭火里烤甜玉米和番薯,Amber像个铁手战士,一边痛的嘶哈嘶哈一边把番薯皮剥掉了,用筷子穿着红薯啃食。

    乔瑾亦以为自己也可以,手刚碰到就烫的猛缩回手,欧慕崇余光看见他的动作,让他不要再碰,放下手里的东西后过来仔细检查了他的手指,指腹有点红,但是乔瑾亦说不痛。

    欧慕崇拿了一只碗过来盛着番薯,又用勺子帮他把番薯剖开。

    Amber食欲一般,吃了半个番薯就不吃了,剩下的一半塞给了梁瑾维,被梁瑾维一口吃掉。

    乔瑾亦带着厚手套,搓掉烤玉米上面的浮灰,扎上一根扁签递给Amber,Amber兴致也不太大。

    欧慕崇看着乔瑾亦张大嘴巴啃玉米的样子笑,乔瑾亦有点心虚的问他:“笑什么?”

    他说:“笑你可爱。”

    乔瑾亦嘁一声,欧慕崇拿过他的玉米剪成几截方便他吃,被啃过的那截被他毫不介意的接着啃完了。

    乔瑾亦心情不错,胃口也很好,查境野跟他展示自己烤的锡纸鸡腿肉有多嫩,他凑过去分到了一只,专心吃的时候欧慕崇附在他耳边说:“我跟峻英去那边抽支烟。”

    他点点头,目送欧慕崇两三秒,然后回过头跟查境野聊天。

    查境野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家里也有弟弟,但是没有一个像乔瑾亦这么招人喜欢。

    他看着乔瑾亦安静的吃东西就觉得好乖,手里帮乔瑾亦拿着纸,另一只手帮忙烤蘑菇。

    Vincent在客房休息,这会儿拿着手机出来提醒梁瑾维看什么,然后走过来跟他们一起吃东西。

    梁瑾维跟Amber依偎在不远处的秋千上,一边喝红酒,一边没眼色的把酒杯递到Amber嘴边问她要不要喝。

    Amber摇头拒绝,梁瑾维看向Vincent递给他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是梁敏敬的社交主页,当然这肯定不是他自己打理的。

    梁敏敬转发了今天梁瑾维发的母子三人合照,配文是:“丽澜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是很暧昧的说-辞,让人猜不透究竟是梁敏敬在跟前妻表演世纪大和解,虽然离婚但是为了长子还决定当亲人,还是说这位封建余孽真的跟前妻又生了个孩子。

    这正是公关团队要的效果,目的是把对乔丽澜和乔瑾亦的伤害降到最低,但对黄佩欣会有很大的伤害。

    假如黄佩欣真的要拿乔瑾亦的身份做文章,那么公关团队会让梁敏敬再模棱两可的公开回应:“不要再闹了,她毕竟是我长子的妈妈。”

    到时候公关团队会把黄佩欣往“看到丈夫跟前妻关系缓和,恨情敌恨到污蔑别人跟她一样做第三者”的疯女人形象上引导,总之这种公关团队的应对策略十分有效,自然也十分的无耻。

    梁瑾维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寻求安慰的转过头向Amber索吻,Amber被他吐出来的酒气熏到,偏头躲开他,转移话题说:“趁着Barron不在,你不如去跟Eric聊一聊,你至少有一件事应该跟他道歉。”

    这份提议说到了梁瑾维的心坎儿上,他原本就是要今天找机会跟乔瑾亦把芥蒂说开,但发生了梁礼勋和梁礼杰闯进来的事,搞得他脑袋乱七八糟。

    “还好你提醒了我。”梁瑾维俯身亲在Amber脸颊,Amber没躲开,等他走了立刻拿了湿纸巾擦脸,萦绕不去的酒气让她有点想吐。

    查境野和闻翊正在津津有味的听乔瑾亦讲怎样分辨巴洛克和洛可可时期的油画。

    乔瑾亦讲起来很生动有趣,枯燥的地方他精准简洁的带过,有趣的地方还会有延伸知识。

    梁瑾维走过来拍了拍乔瑾亦的肩膀,他此时正在科普洛可可时期的油画上有哪些可能是在暗示情-色的元素。

    比起刚才被乔瑾亦“威逼”发表对他的看法时美言修饰,现在他们是真的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乔瑾亦的魅力。

    他们听的都很入神,查境野不满的推了一下梁瑾维的手臂:“走开,别打扰我们聊艺术。”

    “抱歉。”梁瑾维坐下来,生怕乔瑾亦生气的摸了摸他肩膀:“不知道你们在聊艺术,你们继续聊,我旁听。”

    乔瑾亦讲的有些口渴,趁机喝了口水,里面是高度数的蛇毒啤酒,乔瑾亦等到喉咙出现酒精的灼热感,才意识到自己误拿了闻翊的杯子。

    闻翊一直默默注视着他,看他捂住自己喉咙皱起眉,才迟到的提醒他:“你好像喝了一大口。”

    “我酒量还可以。”乔瑾亦自信的给自己打补丁,假装没有那么狼狈。

    他把刚才讲到一半的都讲完,查境野明显还意犹未尽,被闻翊碰了碰胳膊提醒,他才靠回椅子上喝酒,把时间留给梁瑾维。

    “跟我来一下。”梁瑾维带乔瑾亦回到他的房间,乔瑾亦一头雾水的坐在床尾凳上,梁瑾维去拿了些水果给他。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梁瑾维在他旁边坐下:“我们聊聊天吧。”

    乔瑾亦预感到梁瑾维大概要说什么,他思索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梁瑾维没有急着道歉,他笑了笑:“你刚才很有魅力,他们两个不是在哄你开心,是真的听的很入迷。”

    乔瑾亦点头:“我知道,我可以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出来。”

    “那你…”梁瑾维转过头对着他:“能从我的眼神中看出我对你没有恶意吗?”

    乔瑾亦望着他的眼睛:“我看到它们在跟我说对不起。”

    梁瑾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它一会儿也会说的。”

    乔瑾亦像是被他逗到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其实他是在嘲笑梁瑾维:“你很像在哄小孩。”

    “很遗憾没有这个机会。”梁瑾维也笑笑:“我只见过你小时候的照片,在一张婴儿床上,你胖乎乎的,在啃婴儿饼干。”

    乔瑾亦说:“我记得这张照片,妈妈有个纸板外壳的影集,里面也有你婴儿时的照片,但妈妈骗我说那是我。”

    兄弟两个笑起来,梁瑾维仔细端详着乔瑾亦:“我们长的不太像。”

    “但小孩子都差不多,圆嘟嘟的。”乔瑾亦吃了一颗圣女果,他感觉自己有点飘飘然,不知道是不是有点醉。

    “其实我们嘴巴有点像。”梁瑾维也拿了一颗圣女果,但只是拿在手里,但没有吃。“你那次看恐怖片不敢一个人睡,我还在处理工作,你睡着了翻身抱住了我胳膊,我被打扰有点无语,就盯着你看了一会儿,我捏住你鼻子你就张开嘴巴呼吸,我就发现我们唇形有点像。”

    “真的吗?”乔瑾亦凑过来看他嘴巴:“但我觉得你的嘴唇比我的薄一点诶…”

    两个人距离很近,“对不起。”梁瑾维突然轻轻捏住他的耳垂:“听说我把你的耳朵打坏了,我也是刚知道不久。”

    乔瑾亦拨开他的手坐直,没说话。

    “我不记得当时用了多大力气。”梁瑾维叹息:“明明防备我防备的那么严,却对一群陌生人没有防备,当时警察联络我,我吓得要死,要是你染上什么东西…”

    那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他会觉得是自己没有看顾好乔瑾亦,所以他盛怒之下急于让乔瑾亦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松警惕的底线。

    打完那一巴掌他后悔了一整天,他以为那是乔瑾亦的脸消肿退红的时间,根本没想到会骨膜挫伤。

    乔瑾亦依然不说话,放在腿上的手有些细微的颤抖,他静静的等待着。

    “我不该动手打你,这是我的错。”梁瑾维看向他:“对不起,纤纤。”

    梁瑾维对道歉这件事很生疏,他表面上平静,其实心里跳的乱七八糟。

    意外的是在他话音刚落时乔瑾亦就开口了:“没关系,我会原谅你。”

    “啊?”梁瑾维下意识发出疑惑的音节。

    乔瑾亦看向他:“其实照顾我并不是你的责任,我只是你的弟弟,并不是你的孩子,Andy说的有道理,你愿意管我们,其实是你人还不错。我们前十七年都没见过面,甚至没有感情基础。”

    “别这样说。”梁瑾维觉得有点伤心。

    乔瑾亦忽然拍了拍他的手:“我不是用这些话疏远你,我是觉得,我们都是亲情匮乏的人,不如放下芥蒂豁达一点,抱在一起取暖吧。”

    梁瑾维有几秒钟失去反应,他没想到自己的道歉会是这种发展,原本准备好认真哄一只心意已决离家出走的炸毛小猫——还是紫毛的,小猫却愿意把脑袋往他怀里拱。

    诚实的讲,梁瑾维有被很很地感动到,他甚至觉得鼻子有点发酸。

    乔瑾亦一定是只天使猫,梁瑾维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乔瑾亦也泪汪汪的朝他笑,比起梁瑾维那些讨嫌的弟弟,梁瑾维觉得乔瑾亦更像妹妹。

    “给哥抱抱。”梁瑾维张开双臂。

    乔瑾亦一扭头:“算了吧,你现在闻起来臭臭的。”

    梁瑾维低头嗅自己的手臂,有烧烤的佐料气味,和各种酒类混杂的气味,像是把小吃车穿在了身上。

    “不臭啊。”梁瑾维争辩:“难道不是闻起来很有食欲吗?”

    Amber推门进来,顺手开灯:“别对他说这种话,被Barron听见又要怀疑你也…”

    乔瑾亦惊恐的打断他:“他是我亲大哥,你要说什么!”

    Amber噗嗤一声笑起来,她走过来扑倒在床上:“最近觉得好累。”

    不知是否怀孕的原因,她最近很嗜睡,社交更是让她觉的很疲惫。

    乔瑾亦跟在她旁边紧张的叮嘱:“你不要这么大动作的扑过来,而且你仰躺也就算了,这么面朝下…”

    Amber转过头静静看着他,被提醒的乔瑾亦闭上嘴巴:“你休息吧,总之你小心一点不要受伤,我是说我哥的床真的很硬。”

    他把空间留给梁瑾维和Amber,下楼时正好遇到拿着杯热可可打算回客房继续休息的Vincent,Vincent随口跟他说:“欧总在花园。”

    原本没有想要去找欧慕崇的想法,听见他这样说,乔瑾亦下意识就顺着他的指的方向过去了。

    叶峻英和欧慕崇两个人扶着木艺围栏背对着他的方向并肩站立,中间相隔着足够站一个乔瑾亦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从乔瑾亦的角度看,他们像是在悠闲的欣赏面前的圣诞百合。

    乔瑾亦不想打扰,刚要离开就被发现了。

    “宝宝。”欧慕崇在他身后叫住他,朝他伸出一只手:“怎么来了又要走。”

    乔瑾亦怕叶峻英觉得自己在偷听,就说了谎:“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原本想要偷摘朵花,熏一熏身上的酒气。”

    “果然是搞艺术的。”叶峻英带着点酒气对他笑:“言行举止都好浪漫。”

    上楼的Amber复返,她过来喊乔瑾亦:“圣诞百合不香,我家有鲜切栀子花,今晚跟我走?”

    *

    梁瑾维送欧慕崇上车,夜色安静,没有乔瑾亦在场,两个人沉默的像是刚结束一场疲惫漫长的无聊的社交。

    刚才Amber用家里收藏的油画诱惑乔瑾亦陪自己回去聊天,她最近情感上有些脆弱,试图从情感充沛的乔瑾亦话语里得到一些力量。

    失去乔瑾亦的陪伴,欧慕崇感觉回程都打不起精神,更懒得在没有乔瑾亦在场时跟梁瑾维维持礼貌。

    “Barron。”被弟弟原谅的梁瑾维有点得意忘形,快乐的敷衍欧慕崇:“你一个人路上小心。”

    欧慕崇冷冰冰看他一眼:“我有司机。”

    “哦,好。”梁瑾维也不生气:“别介意,我有点喝醉了,别看我现在言行都很正常,其实明天我就断片了,我说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

    欧慕崇把打开一半的车门又关上,司机在驾驶座正襟危坐,现在明显不是需要他下车开车门表演敬业的时机。

    梁瑾维看着转过身面对他的欧慕崇,笑着说:“我们也都是从十八岁过来的,这个年纪看什么都新奇,对谁都有探索欲,见一个爱一个也很正常,如果Eric跟你分手,也别影响我们之间的友好,毕竟还有Amber在中间。”

    欧慕崇不管他说的是醉话、心里话,还是刻意搞他心态的冷嘲热讽。

    “他原谅你是因为他善良豁达,你不会以为自己有资格插手我们的事了吧?”

    欧慕崇脱掉外套丢回车上,背对着梁瑾维解开袖口扣子,梁瑾维在他背后嗤笑一声:“Barron,你要接受多巴胺只能…”

    “明天断片?”欧慕崇语气很冷很轻的打断他,然后回过身顿时发出砰的一声。

    梁瑾维被打的偏过头去,司机内心尖叫的匆忙下车站在旁边,一时不知改该如何是好。

    欧慕崇开门上车,留下一句:“我希望你记得。”

    他看着窗外向后快速移动的景物出神,他真的很介意梁瑾维把乔瑾亦打的骨膜挫伤这件事。

    欧慕崇思索着梁瑾维会不会去跟乔瑾亦告状,到时候乔瑾亦大概会生气他动手。

    他感觉有点后悔,但是每个伤害过乔瑾亦的人都该付出代价,梁瑾维不应该因为血缘关系就躲过去。

    他想到这里终于放松下来,拿出手机给乔瑾亦发消息:“不要聊太晚,注意休息哦。”

    第79章 chapter 79 欧女士决不允许……

    欧慕崇一个人睡在乔瑾亦的房间, 那段好不容易熬过的没有乔瑾亦的日子,其实并没有多久,但思恋让时间度日如年。

    他好不容易把人追回来, 再一分别就像要了他半条命,他抽了一整盒烟, 灵魂几乎也被抽走了。

    早上醒来时他正抱着乔瑾亦的枕头,旁边的手机一直在响, 屏幕上显示梁瑾维。

    “什么事?”欧慕崇靠着床头坐起身。

    梁瑾维语气自然,甚至带着一点不明显的雀跃, 精神十足的说:“Barron, 很遗憾我没有断片。”

    欧慕崇才不在乎:“不遗憾, 我希望你记得。”

    梁瑾维似乎轻笑:“我上次动手, 你也没还手,其实是去跟我弟弟卖惨装可怜了吧?现在上位了觉得有恃无恐,敢打他亲大哥了?”

    欧慕崇既没承认也没否则, 而是说:“我要是真的记仇,应该还你一拳,而不是一巴掌, 我打你是因为他, 但你脸皮比较厚, 没能让你骨膜挫伤。”

    “啧…”梁瑾维有意停顿片刻,才说:“那就算我占你点便宜, 我拿拳头打你, 你还我一巴掌。至于其他的, 我和纤纤是血缘至亲,我们之间的事没有人有资格介入,等他想怎么报复回来, 我都乐意。”

    说完梁瑾维就挂断了电话,欧慕崇一大早被气的不轻,闭上眼睛冷静了很久才给乔瑾亦打过去。

    十几秒后乔瑾亦迷迷糊糊的声音传过来:“怎么了?”

    欧慕崇顿时发现自己做了件不体贴的事,打扰了乔瑾亦的睡眠,都怪梁瑾维把他气昏了头。

    “抱歉,宝宝。”欧慕崇放轻声音:“你先睡吧,我没有什么事。”

    “讨厌…”乔瑾亦连责怪他的语气都让他心痒,不高兴的哼唧了两声把电话也挂断了。

    昨晚Amber倾诉欲大爆发,连她跟梁瑾维第一次约会的事都讲了,乔瑾亦听这种陈年八卦津津有味,到了凌晨三点钟才打着哈气睡着。

    Amber对他没有男女防备,三米定制大床两个人各睡一边,早上一起被欧慕崇的来电吵醒。

    Amber等他挂断电话,一条腿横在他身上:“他这么早找你什么事?”

    “他说没事。”乔瑾亦翻个身继续睡,隐约听见Amber骂欧慕崇神经病。

    中午两个人才睡醒,这次Amber的手机充当闹钟,庄园那边打来电话,说有位女士连续两天过去等她,留下一个名字希望经理帮忙转达。

    原本这种事工作人员是不负责的,如果每个人都用这种途径试图联系Amber,那么度假庄园岂不是要变成电话亭。

    但是那位女士很礼貌,不勉强也不放弃,每天就是静静的坐在吧台喝酒,递上自己提前写好的便签,上面一个英文名一个电话。

    Amber点点头说知道了,并没有说去还是不去,助理轻轻推开门,饱含歉意的目光看着他们:“I'm so- sorry,but it's time to wake up…”

    “知道了…”Amber朝助理轻轻抬了下手,助理留下可以吃早餐的时间就关门出去了。

    乔瑾亦翻身起来:“你一会儿是有要紧的工作吗?”

    “当然没有。”Amber一边回复各种消息一边解释:“她以为你是我for one night的对象,她刚才是来提醒你该走了,这是我们的暗号。”

    乔瑾亦问:“她不知道你怀孕了吗?”

    “她知道我妈咪就知道了呀,目前还是秘密阶段。”Amber放下手机:“吃早餐去吧,等会儿陪我去庄园见一个人。”

    “噢。”乔瑾亦掀开被子站起身,他身上穿着Amber的真丝睡衣,“对了,我没有衣服穿。”

    “我有。”Amber下床往衣帽间走。

    乔瑾亦跟在她后面声明:“我不穿你的约会对象穿过的衣服。”

    Amber被他逗笑:“开玩笑,我怎么会允许他们把衣服留在我的衣帽间?”

    然后她在自己的衣服中挑了一件雾蓝色衬衫和一条米白色阔腿长裤,虽然是女装,但因为乔瑾亦身量纤纤,穿起来也很合适。

    只不过阔腿裤稍微有一点点短,Amber打扮他像打扮洋娃娃,又拿了很多配饰出来,乔瑾亦看着一桌子眼镜、耳骨链、发带、丝巾、项链…

    连忙婉拒:“我除了古董珠宝其他的都不戴。”

    Amber动作一顿,嗤嗤笑起来:“Barron养你很大手笔哦?”

    “这一点上他没的说。”乔瑾亦展示自己的古董蓝钻手链:“他蛮大方的。”

    Amber放过他,两个人下楼准备吃饭,突然看见欧雪韵坐在客厅,见到他们后露出严肃的表情。

    “妈咪你怎么来了?”Amber笑嘻嘻的过去挨着欧雪韵坐下,回头给乔瑾亦使了个眼色,乔瑾亦小声叫了姑妈,然后了静悄悄溜出去等Amber。

    几分钟后Amber出来跟他汇合,安慰他没什么事,然后开车带他去庄园。

    路上乔瑾亦给欧慕崇回消息:“陪Amber出去一趟。”

    “要在外面吃午饭吗?我下午几点去接你?”

    乔瑾亦思索了一下,他好像没说下午要回去,“再说吧,我跟Amber商量一下。”

    “…”欧慕崇想了想:“那你把电话给Amber,我找她有点小事。”

    乔瑾亦把手机递到Amber耳边,他听不到欧慕崇在那边说什么,只看见Amber勾了勾唇角,期间还发出一声嗤笑,最后跟欧慕崇说了他们要去庄园,随后跟他说:“可以了,电话已经挂了。”

    乔瑾亦收回手机,Amber挑眉:“我发现Barron真的人格不独立,他离开你一天就要死了。”

    原本想看乔瑾亦脸颊红红,但却看到他用手撑着下巴有点出神。

    “怎么了?”Amber问他:“该不会是分开的这段时间,你移情别恋了?”

    “我觉得我们还在磨合阶段。”乔瑾亦眼睛眨巴眨巴,他的烦恼很明确:“我不知道怎么界定Barron的性格,这算粘人还是控制欲强?”

    Amber甚至有点想笑,她现在面临跟男朋友相处模式的转变阶段,不知道是要分手还是打破一直以来的规则。

    而乔瑾亦的烦恼如此的单一,简直是被爱的无奈。

    “嗯…”Amber配合他:“往轻了说蛮甜蜜的,往重了说算是越界,你呢,你怎么想?”

    “我就是想不明白才烦恼。”乔瑾亦深沉的叹息一声,Amber忍着笑开车。

    他们来到Amber私人套房的会客厅,客人已经被工作人员引到这里等候,听到声音站起身朝他们看过来。

    乔瑾亦顿时有点惊讶:“Rachel?”他有很多话想要问Rachel,他非常好奇他妈妈为什么跟她出去旅行一次,回来后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Amber朝他看了一眼,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有点“敌我不分”,于是轻咳一声调整好表情,当Amber公主忠诚可靠的骑士。

    虽然相比起Amber的女王气场,他更像那个穿着泡泡袖,口袋里别着方巾和玫瑰的小王子。

    “霍女士,很高兴你愿意来见我。”Rachel礼貌的朝Amber点头,然后又看向乔瑾亦:“Eric,好久不见。”

    “嗯…”乔瑾亦感到一点为难,但还是很小声的回应了她的问候:“是好久不见。”

    Amber差点忍不住扭头笑话乔瑾亦的紧张,她走过去在Rachel对面落座:“不用谢,如果那些有技术有能力的创业者有诚意来这里等我两天,我或许也愿意见见他们。”

    这是假话,保安不会放没有会员介绍的人进来。

    Rachel看上去姿态放松,其实细节里还能看出她的紧张,她手指在咖啡杯上握了一下又放开,故作松弛的开玩笑:“创业者怕是没有这个勇气来见霍女士,穷追不舍的应该只有金融掮客。”

    Amber很礼貌的笑了笑:“是这样。”

    “Eric。”Rachel看向乔瑾亦:“你怎么比我还紧张?放心,我不是来耀武扬威挑衅原配的,你是不是陪乔阿姨看了很多八点档。”

    乔瑾亦活动了一下肩膀:“我没看八点档,这种戏码在我家真实发生过。”

    Rachel噎了一下,但他不是有意的,纯属随口一说。

    “不好意思。”乔瑾亦道歉:“我没有说你是来挑衅的意思,我需要回避吗?”

    “我没有意见。”Rachel表现的依然很友好。

    Amber也不介意:“我也没有意见。”

    于是乔瑾亦假装自己是隐形人,悄悄听两位因为梁瑾维而有了联系的女士谈话。

    “我想我有必要解释一下,郑总的订婚宴是我跟William第二次见面,再次之前我们之间只互相传达了可以再进一步发展的信号,但是那天之后William就跟我说清楚停止接触了 ,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Amber很温和的说:“你们就算发生了什么也没关系。”

    她的平淡不是强撑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对此态度平静。

    乔瑾亦听到这里,有点担心Rachel把Amber当成服从封建思想的女性,忍不住解释道:“Amber姐不是纵容梁瑾维的意思,梁瑾维跟Amber姐是开放关系,他们允许彼此跟别人短暂约会。”

    两位女士都回过头用疼爱的目光看了乔瑾亦一会儿,他看上去比当事人还要焦虑,Rachel笑了:“Eric,有没有人说你很可爱?”

    Amber赞同道:“是吧?我经常觉得他可爱。”

    乔瑾亦耳朵红了,他轻咳一声决定闭紧嘴巴再不说话。

    “William跟我讲过,你们是开放关系,否则我不会跟他暧昧。”Rachel解释:“他说你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他最爱且只爱你。我设身处地的想了下,把我带到你眼前是很过分的事,我不想你误解,所以觉得有必要澄清。”

    Amber在听到她复述梁瑾维的话时嗤笑了一声,等她硬着头皮把所有的话说完,思索判断了一下她是否有目的性的装好人,最后决定相信她,因为Amber觉得她没必要因为一个梁瑾维而来算计得罪她。

    Amber和梁瑾维同样都是大家族的财富继承人,区别在于梁瑾维在继承中,而Amber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拿到手了,Rachel是聪明人,不会搞为了男人拎不清的那一套。

    但Amber还是有点疑惑:“所以你来这里,是因为你同情他?”

    “怎么会?”Rachel露出费解的神情:“我不会同情你们这个阶层的任何人,也不会同情你,虽然你怀孕了。”

    乔瑾亦顿时惊讶的睁大眼睛,Amber轻佻了下眉,不得不说Rachel确实很敏锐。

    乔瑾亦疑惑的往前微微探身,他隐约觉得Rachel刚才那句话让她们之间浮现出一点敌意。

    他盯得太明目张胆,Rachel被他盯笑了,对他说:“我觉得到了霍女士这种等级的身价,她的女性困境早就被财富消弭了,我同情她显得我很自作多情。”

    乔瑾亦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妈妈,联想到以前那些长辈之间对峙的情形,他变的有点沮丧。

    Rachel提醒道:“你可以换平底鞋了,孕期脚很容易发肿。”

    Amber点头:“好,谢谢提醒。”然后她们随意的聊起来,完全没有因为梁瑾维而变的尴尬。

    Rachel的出生环境跟乔丽澜差不多,但相隔了二十几年的观念,让她不相信做个老实女人的劝告,她用尽全力考上了还不错的大学,毕业实习时意识到自己就算转正,上限也不会太高。

    学校里灌输的观念是知识改变命运,她母亲是一位跟乔丽澜性格很像的女性,但会鼓励她念了大学就会变成有钱人。

    真正步入工作Rachel意识到并没有那么简单,她消沉了一段时间,然后努力发展人际关系,学习模仿她的上司说话做事,两年后成功跳槽猎头公司。

    她说那段经历其实没学到什么专业知识,但让她变的更成熟敏锐,一跃接触到了上层人士,于是她忍不住开始接住了有钱男人的示好,约会一周,拿到她以前工作半年的薪酬。

    她是Amber没有接触过的类型,Amber以前并不好奇那些男人们经常更换的女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经历。

    这有违她了解的“堕落”,甚至目的明确的类似植物在拼命汲取养分。

    被Rachel问起不理解的“开放式”关系,Amber也很坦诚:“因为没办法维持忠诚。”

    乔瑾亦从Rachel的故事里回过神,问Amber:“为什么没办法?”

    “因为人性如此。”Amber语气平静:“你应该经常听说某某观念是环境塑造的,我想忠诚这一点也是,很多人其实是'被迫'忠诚,他只是没有性-资源,一旦有人朝他扑过来,他多半不会拒绝。”

    Rachel表示理解:“你跟William有钱又相貌出众,扑向你们的人数不胜数,这样说起来忠于恋爱关系确实是不可能完成的挑战。”

    乔瑾亦感觉信念破碎,他忍不住反驳:“Barron就不会这样,他修养很好。”

    Amber看得见欧慕崇对乔瑾亦的在乎和专注,但基于她的阅历,也不能够确认这种忠诚能在欧慕崇身上维持多久。

    于是她跟Rachel都只是看了乔瑾亦一眼没有说话,那种近似无奈的眼神顿时让乔瑾亦脊背生寒。

    Rachel感觉到一点不忍心,于是安慰他:“说不定是你先抵御不住诱惑背叛欧总呢?”

    乔瑾亦完全没有被安慰到,他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让初恋感情正浓时相信有终有止,确实难以接受,乔瑾亦出去转了一圈,在酒廊找了个位置坐下,旁边有男人在剪雪茄,他只扫过一眼,就被有心的男人捕捉到了。

    “你要来一支吗?”男人问他。

    乔瑾亦拒绝:“我不抽烟。”

    “雪茄的尼古丁含量比烟低多了。”男人伸长手臂朝他递来:“要试试吗?我看你似乎很感兴趣。”

    乔瑾亦依旧拒绝:“我不感兴趣。”

    “担心烟瘾吗?”男人也没有坚持,把雪茄放到自己口中咬住。

    乔瑾亦已经想走了:“担心加料。”

    男人笑起来:“谁敢给梁敏敬的儿子递加料的雪茄呀?”

    要不是他说,乔瑾亦差点忘了自己已经被梁瑾维公开了,但梁瑾维和梁敏敬都有意含糊其辞,眼前这个陌生男人不应该说的这般笃定。

    “我不是梁敏敬的儿子。”乔瑾亦无意中放了个烟雾弹,但其实他只是出于对梁敏敬的厌恶才这样讲。

    男人眼睛转了转,如有领悟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应对陌生人的搭讪让他有点压力,于是只好回去找Amber她们,Amber已经邀请Rachel一起用餐。

    这是乔瑾亦睡醒的第一顿饭,原本他以为会因为心情不好没胃口,但美食唤醒了味蕾,他胃口大开吃的很饱。

    Amber胃口也很好,Rachel还提醒了她孕期最好不要吃东星斑鱼。

    用过午餐后,乔瑾亦送Rachel去停车场,她开了一辆帕美,正好停在Amber那辆悍马旁边,上车前乔瑾亦跟她说谢谢,她一头雾水的看过来。

    乔瑾亦说:“我妈妈旅行回来后心情好了很多,我知道这是你的功劳,谢谢你开导我妈妈。”

    Rachel点了点头:“虽然很想接受你的感谢,但这确实不是我的功劳,你妈妈认识了同龄的新朋友,是一位性格豪爽的短发女士…”

    Rachel压低声音:“可能也是性少数群体哦,我说这个不是强调她的隐私特征,更不是揣测你妈妈跟她的关系,而是想说,可能那位女士更理解你的处境,同龄人又比较懂得如何跟同龄人沟通,我觉得让乔阿姨心境开阔的功劳应该是那位女士的。”

    乔瑾亦刚知道这些:“我妈妈还没有跟我讲过,她回来只见了我一面,就又去旅行了。”

    “我知道。”Rachel告诉他:“那位女士是北方人,她们早就约好了一起去那位女士出生的城市旅行。”

    “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乔瑾亦帮她开车门。

    Rachel笑笑:“可别,要不是这件事,我也就不用特意来跟Amber解释了,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就答应了你大哥让我陪你妈妈旅行,当时是跟你大哥说清楚不再接触,我随口提了要去旅行,更不知道你大哥当时在想什么,居然会有这种提议。”

    “可能你看起来真的很擅长开导别人。”乔瑾亦帮她关上车门,挥手目送她驱车离开。

    紧接着一辆劳斯莱斯稳稳停在刚才帕美的车位,欧慕崇下车对乔瑾亦笑:“是在等我吗?”

    乔瑾亦正沉浸在Amber跟Rachel对欧慕崇是否会出轨这件事没有信心的难过里,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

    “怎么啦?”欧慕崇跟上来哄他:“我有惹你不高兴吗?那我先道歉。”

    乔瑾亦白他一眼:“你现在没有惹我,不代表以后不会惹我。”

    欧慕崇怔了一下,无奈到极致反而笑了:“宝贝,你讲不讲理?”

    “我说的就是道理,他们有经验的都这么说。”乔瑾亦叹息:“算了。”

    欧慕崇捞着他的腰把他抱回车上,车门一锁他掌着乔瑾亦的后脑吻上来,许久之后才放手,乔瑾亦立刻偏头到一边喘-息。

    “到底怎么了?”欧慕崇把他抱到腿上:“你看,我一天没见你,你就对我没信心了,以后还是不要外宿了吧,我不在你身边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挑拨,你又单纯好骗,我怎么放心,你说呢,宝贝?”

    乔瑾亦用手心抵住凑过来要吻他的脸,无话可说哼了一声。

    这一声哼让欧慕崇心痒难耐,把他放回副驾系好安全带,一脚油门抛下Amber回了御金潭。

    刚停好车欧慕崇就迫不及待吻他,难舍难分时被乔瑾亦强撑理智推开,他凶巴巴的把欧慕崇的手从自己衬衫下抓出来丢开,气呼呼的说:“你想干什么?要我跟你在车上做吗?”

    欧慕崇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没这个意思,我们先回房间,或者你想先吃点东西吗?有没有吃午饭?”

    乔瑾亦没理他从另一边下车了,欧慕崇连忙下车追上去,以他对乔瑾亦的了解,今天的小脾气一看就是有人说了什么坏话。

    欧慕崇殷勤的抢先帮乔瑾亦开门,微笑着等他先进去,刚关好门走进来,就发现乔瑾亦站在原地不动,似乎是看到了什么让他震惊的东西。

    欧慕崇心道不好,走过来一看,有个清秀的年轻男人正在跟蔡宣瑶说话,蔡宣瑶手上端着待客的托盘,满脸难色的看着男人从她手上拿了一杯咖啡。

    而男人的手上正提着一个爱马仕铂金包,很明显雷同于以前欧雪韵请来的相亲对象的附带信号,从手笔上来看,欧姑妈这次势在必得。

    欧慕崇脑袋里面顿时轰的一声炸了,乔瑾亦正跟他闹脾气,又撞上这么一出,岂不是要把人气哭。

    想到乔瑾亦要因此伤心难过他就先感到绝望,他怒不可遏的上前,神情阴鸷到了极点,问蔡宣瑶:“我上次说了什么你都当耳旁风?”

    蔡宣瑶都快哭了:“欧总,这不关我的事啊,是欧姑妈让保镖开路送上来的,还跟着Amber小姐的助理,说姑妈在家里哭了,把姓欧的姓霍的骂了个遍,还把梁总父子也骂了一顿,餐厅也被姑妈砸了,还…”

    欧慕崇闭了闭眼,他气到近乎失去理智:“别跟我讲这些,要是后果姑妈挽救不了,大家都别好过了。”

    他想不通,明明以前他父亲母亲在世时,他们亲戚之间也没这么亲厚,什么原因让欧雪韵自信可以插手他的事?

    他忍不住想,我给姑妈留脸面,姑妈是不是觉得我窝囊?欧慕崇很难不迁怒旁人,他转头看向满头雾水的年轻男人:“滚出去。”

    他鲜少有如此失态失去风度的时候,猛地想起乔瑾亦连忙回头找,却见乔瑾亦也似刚回过神,竟然一脸歉疚的上前去跟被赶走的男人道歉:“抱歉,这些事跟您无关,我送您出去,请不要…”

    乔瑾亦友好的搀上年轻男人的手臂,他的动作有安抚的含义,欧慕崇感觉这一切都反常极了,让他心中不安到了极点。

    欧慕崇本能的追在乔瑾亦身后,想要把他拉回来,他是这里最无辜的人,怎么能让他出面道歉?

    乔瑾亦却拨开他的手,似有责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坚持把陌生男人送去,甚至主动帮忙开门:“真的很抱歉,这里面有误会,欧总把你认成别人了,如果方便的话能否留下您的名片,稍后…”

    “你是Eric?”年轻男人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点欣喜的神色:“我们还蛮有缘分的。”

    乔瑾亦想不起来眼前的人是谁,懵懵的看着对方。

    “没多久的事呀,之前你搭车,被我朋友带到游艇上来了,我还在你身上塞了张名片呢?”男人笑了一下,没有因为刚才的事生气。

    乔瑾亦惊讶的说:“我没看到身上有名片。”

    男人笑笑:“可能掉了吧,上次真是一团糟,不知道哪个神经病诬告我们,还连累了你,其实在你眼里我们也是神经病吧?”

    乔瑾亦心想你们就是,但嘴上说:“怎么会?”

    “哎呀。”男人感叹:“当时不知道你是梁家的少爷,真是不好意思呀,现在我是没勇气接近你了,早知道当时就该一鼓作气…”

    不远不近站在后面的欧慕崇目光实在难以忽视,如有实质的压在他的身上,男人把脑袋缩回车里,跟乔瑾亦告别:“没关系,我不亏什么的,再见。”

    司机驱车离开,乔瑾亦目送车尾巴消失,欧慕崇从背后把他抱着,乔瑾亦眼睛红的很快,他转过头把脸埋在欧慕崇怀里一动不动。

    “我亲自去跟欧雪韵说清楚。”欧慕崇为了哄好乔瑾亦,连自己姑妈也不认了。直呼大名的说:“我的事轮不到欧雪韵插手,如果她认不清这一点,我就让她认清楚。”

    乔瑾亦在他怀里摇头,瓮声瓮气的说:“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不要乱想。”欧慕崇轻抚他后背,安慰的亲他额头:“别生气,之前没撕破脸是我以为欧雪韵是聪明人,高估她了是我的错,我会让她…”

    乔瑾亦挣扎着抬起头,一把捂住了欧慕崇的嘴巴不让他再说:“你什么都不要做,我们误会姑妈了。”

    前面一位接着一位送来的相亲女士,尚可以理解为二三十年前就在巴黎街头唱摇滚的欧雪韵是观念传统。

    但如果只是想要强行扭转欧慕崇的性-取向,让他跟女人结婚生子,就不会送男人来御金潭相亲。

    联想之前,欧姑妈刚知道他跟欧慕崇在一起时,不仅让Amber来劝分手,Amber拒绝后她气急败坏让Amber和梁瑾维也分手,甚至一改之前的热情,拒绝跟乔丽澜见面。

    刚才蔡宣瑶说欧姑妈在家里哭了,不仅把姓欧的姓霍的骂了个遍,还骂了梁瑾维和梁敏敬,乔瑾亦跟她侄子在一起这件事,怎么扯也不该扯到梁瑾维和梁敏敬身上。

    乔瑾亦其实在看到今天相亲的对象是男人时就猛然有了猜想,听到蔡宣瑶完说那些话,几乎就确定了。

    梁瑾维跟乔瑾亦是亲兄弟,Amber跟欧慕崇是表亲。

    梁瑾维在跟Amber谈恋爱,他刚接回来的年轻又漂亮的弟弟,转头出现在了并不同龄、且本该全无交集的欧慕崇的床上。

    要说是自由恋爱,吃过这种亏的欧女士真的很难相信。

    她把乔瑾亦当成了当年的自己。

    想起倒霉蛋二号脸上的天真笑容,欧女士决不允许此种情况再次发生。

    第80章 chapter 80 主要是怕他细伯……

    一整个下午乔瑾亦都恍恍惚惚, 晚餐只吃了一点点,欧慕崇陪他在外面散步,试图用消耗体力的办法唤醒他的食欲, 但效果接近于无。

    回来后乔瑾亦洗了澡,吃了两颗蓝莓, 两个人躺在被窝里,乔瑾亦沉默的回想今天的事, 欧慕崇一会儿亲亲他脸颊,一会儿轻轻咬一口他手臂, 等到乔瑾亦被他闹烦了, 他才能安静一会儿。

    乔瑾亦把自己窝进被窝, 用脑袋轻轻撞欧慕崇的胸膛:“我是不是应该去跟姑妈解释, 让姑妈相信我是真心爱你。”

    欧慕崇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应该是我去解释,让姑妈相信我真心爱你才对吧,现在她觉得你是被骗的。”

    乔瑾亦抬起头, 露出漂亮的脸蛋,发丝凌乱的散在他脸上:“才不是,姑妈好像觉得我是被迫的。”

    欧慕崇低头吻他:“宝宝, 你好可爱。”

    “你干什么?”乔瑾亦按住他的手:“我在说正事…啊!”

    欧慕崇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没多久睡衣被丢到床尾凳上, 乔瑾亦想说的话都被吻堵了回去。

    后半夜洗完澡,乔瑾亦终于饿了, 欧慕崇已经给他炖了炖了排骨汤, 乔瑾亦趴在餐厅桌面上昏昏欲睡, 排骨汤刚端过来,乔瑾亦坐直拿好勺子和筷子。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欧慕崇又把番茄肥牛面端过来。

    乔瑾亦说:“都怪你做这么香,我被香气吵醒了。”

    欧慕崇听到他这样说顿时觉得好满足, 又去厨房烤了个芝士番薯出来。

    他一边吃一边看着乔瑾亦,忽然乔瑾亦问他:“那次我老师寄错工作卡,你送来的饭其实不是林伯做的,是你做的吧?”

    欧慕崇微笑:“你尝出来是我做的了?”

    “我没尝出来。”乔瑾亦说:“他们对富豪家的厨师做出那种水平的菜感到失望,所以我觉得应该是你做的。”

    欧慕崇不笑了,低头喝了一口汤。

    他脸上的笑容转移到了乔瑾亦的脸上,看他被打击到,乔瑾亦越笑越觉得好笑,最后嗤嗤的笑出声音。

    “有那么好笑吗?”欧慕崇语气淡淡装作生气:“既然我做的饭不好吃,那你就吃林伯做的吧,我以后不做了。”

    “我没说你做的饭不好吃。”乔瑾亦觉得有必要哄他一下,“我觉得很好吃,我是在笑果然术业有专攻,他们都尝得出来…”

    欧慕崇打断他,决心不吃他这一套:“好,那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我原本也不是很喜欢做菜。”

    乔瑾亦见他这么难哄,于是也不哄了,“你一定要这样吗?”

    欧慕崇怀疑自己拿乔太过,谨慎的抬头看他脸色。

    他以为欧慕崇这副表情是在装高冷,于是把筷子一放,生气的说:“我还没拆穿你呢。”

    欧慕崇的心里不知缘由的沉了一下:“拆穿我什么?”

    “我老师最开始订的那个展馆,是你让工作人员故意弄坏假墙对不对?”

    欧慕崇听完他的话舒了一口气,偏过头继续吃饭。

    乔瑾亦凑过来扳住欧慕崇的脑袋不让他回避:“我当时就感觉到奇怪了,只不过当时突然冒出来混混打劫珠宝,弄的展馆彻底不能用了,我想着就算你不让人搞破坏,展馆也会被那些混混破坏,所以我才没跟你计较!”

    “对不起。”欧慕崇老老实实道歉,心想幸好还不知道整个展览都是他施加压力促成的。

    乔瑾亦一只手掐一边欧慕崇的脸颊,两只手捏着他的脸,说:“我跟你讲,我早就看穿了你的意图,你就是想展馆被破坏了,我不得不求助你,求你借澜二给我,然后你顺势提出要我跟你回家,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欧慕崇承认一半:“不用你求我,我把澜二双手奉上,我还得求你看得上我提供的场地。”

    “你真是不知悔改。”乔瑾亦用力扯了扯欧慕崇的脸颊,欧慕崇面色不改任他扯。

    反而是他又心软松手了,还用手心揉了揉刚被自己扯过的脸。

    欧慕崇拉下他的手轻轻咬住他的手指,目光大方的流连着乔瑾亦的美貌:“你这么心软,注定要被我吃干抹净,怎么办?”

    欧慕崇把他抱到自己腿上,殷勤的帮忙揉腰:“我不是在跟你耍无赖,我当时是真的没办法了,你怎么都不肯回家,一想到你一个人在外面,连钱都不带,我就担心的直打转。”

    乔瑾亦哼了一声,没对他的话评价什么。

    欧慕崇用脸颊去贴乔瑾亦的脸,“当时什么办法都想了,让你去澜二布置展馆,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乔瑾亦用力推他:“知道我心软,那你就不要犯错啊。”

    “小心,别摔到。”欧慕崇轻轻松手,看着他坐回去继续喝排骨汤,这样两个人亲-密之后安静吃饭的场景,他在乔瑾亦不在身边的日子里常常想象。

    吃过饭正要休息,欧慕崇的手机响起Alex打来的电话,正要接起来时,Alex已经寻着声音找了过来。

    他还穿着工作西装,但发型是没有经过打理的样子,有点凌乱的对欧慕崇说:“欧总 ,网上出现了很多您姑妈男朋友的隐私信息,有人声称是他的前男友,除了聊天记录外还有照片佐证。”

    乔瑾亦一下子站起来:“什么?”

    欧慕崇问:“联系过Amber吗?姑妈那边已经知道了吗?”

    Alex摇头:“联系过姑妈的助理,但助理没有回消息,我已经把那些照片拿去鉴定了,只有单人旧照和一些同学合照是真的,那些所谓跟男朋友的亲密照片合成痕迹很重。”

    乔瑾亦松了口气,着急的问:“那就是说这件事是假的,有人故意陷害姑妈的男朋友,对不对?”

    乔瑾亦连睡裤都没穿,身上只有一件欧慕崇的桑蚕丝睡衣,他穿起来刚好覆过腿-根。

    Alex根本不敢往他身上看,垂着眼回答他:“至少目前看来这些证据并不可信。”

    欧慕崇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把乔瑾亦拉倒自己身后,然后起身带Alex离开餐厅。

    他边往书房走边看着手机上许多Alex的未接来电,都是前半夜他跟乔瑾亦正忙的时段打来的,自然没有被接听。

    这点小事不值得Alex深夜前来,欧慕崇问他:“是还有别的事吗?”

    Alex说:“发消息的人是二叔那边的人,身份是二叔助理的亲弟弟,之前也发过诽谤您的言论,正巧我们起诉拿到过他的私人信息,只是还没有提告,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身份暴-露,才敢用这个社交账号继续造谣。”

    乔瑾亦已经穿好睡裤过来了,悄悄把书房门推开缝,露出脑袋问:“我进来了?”

    “进来。”欧慕崇朝他伸出手,等他走近了拉着他坐在自己旁边,轻声告诉他:“你想进来随时可以进来,我没什么瞒着你的事。”

    乔瑾亦没顾得上听他的忠心,他现在非常在意欧姑妈男朋友的事:“不是已经证明是假的了吗?为什么从你的表情看,这件事情好像很严重?”

    Alex一直以来得到的评价都是密不透风,不管什么事都别想从总助这里看到一点信号。

    “这…”Alex难得打了个结巴:“没有很严重,请不要担心。”

    欧慕崇解释给乔瑾亦:“欧立仁现在跟穷光蛋没有区别,欧氏的家族信托在我父母去世后就终止了,我按照遗嘱给欧立仁一家设立家庭信托,欧立仁夫妻和欧耀楣拿到的钱就只有这一份,前不久信托公司的项目违约,本金折损超过百分之六十。”

    乔瑾亦不理解:“怎么会折损这么多?梁瑾维说信托基金相对很安全啊。”

    欧慕崇微笑:“梁瑾维也说了,是相对很安全,并没有说绝对安全。”

    乔瑾亦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他下意识看向Alex,试图通过第三个人求证。

    Alex似乎有点怕他,有意维持自己的稳重形象,淡淡的说:“的确是低概率事件。”

    书房里沉默了一会儿,乔瑾亦认真的思索,但他不懂这些事,也思索不出什么头绪,他脑袋晕晕的逼问欧慕崇:“是不是你搞的鬼?”

    欧慕崇依旧微笑:“乔先生,说话要讲证据,请不要信口雌黄,当心我让律师告你诽谤。”

    乔瑾亦啧了一声,煞有介事的去窗边走了一圈,也没有想出什么名堂,他又去逼问Alex:“真的没有吗?那为什么他要发疯攻击姑妈呀?这很奇怪。”

    Alex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求助的看向欧慕崇。

    欧慕崇把乔瑾亦拉到怀里,帮他把睡衣下摆的一角从睡裤里面拽出来整理平整,问他:“还记得上次Amber在这里讲的鬼故事吗?”

    欧慕崇指的是欧立仁在墓地烧纸又喝酒,最后晕头转向绕着旧庙打圈,亏心的一边磕头一边下山那件事。

    乔瑾亦点点头,在这栋上年头的旧别墅里,乔瑾亦忽然觉得有点背脊发凉,他往欧慕崇怀里窝了窝,问:“然后呢?”

    “然后这件事被媒体发出去了。”欧慕崇手指在乔瑾亦腰背摩挲,“可能欧立仁觉得是姑妈把这件事传出去,所以报复姑妈。”

    乔瑾亦若有所思,最终被他这套说辞说服了,欧慕崇在他软嫩的脸颊亲了一下,拍拍他后腰,说:“起来了,我要去公司一趟。”

    “啊?”乔瑾亦一百个不乐意,他拉着欧慕崇不放手:“可是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欧慕崇安抚他:“我们信托里的钱很安全,不用怕,放心吧。”

    Alex插话:“我作证,真的很安全。”

    乔瑾亦否认:“才不是这回事,都怪你刚才提起什么鬼故事,我现在觉得这里鬼气森森的。”

    欧慕崇思索了一下:“我今天可能比较忙,没办法把你带在身边,如果把你放在我的办公室你会不会觉得无聊?”

    “才不用你带着我。”乔瑾亦撑着他的腿站起身,走到门边了回头对他说:“我看电视就被不怕了!”然后走了出去。

    欧慕崇换好衣服,临走前特意去找到正在看喜剧片的乔瑾亦,吻了他一会儿才舍得离开。

    乔瑾亦看了几分钟就把那个并不算吓人的“鬼故事”抛之脑后,他冒出想画一幅画的念头。

    熬过了那阵困意就不想睡了,乔瑾亦把自己关在画室里,等到蔡宣瑶找到他吃早餐,顺便询问欧总是不是出去了,他才放下颜料盘,把画布小心的装进画框里固定好,然后把画包起来。

    “我早上不吃饭了,我想去Amber家。”乔瑾亦回房间洗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出来。

    “Yori,我想要出去一下,帮我问一下车好不好?”

    乔瑾亦对着楼下喊完,忽然看见梁瑾维站在楼梯下面,对着他笑了一下:“你要去哪里,我开车来的。”

    “不用了。”乔瑾亦扶着扶手:“Yori会帮我叫司机过来。”

    “跟我见外什么?”梁瑾维一步步走上台阶,到了跟乔瑾亦鞋尖碰着鞋尖的距离才停下,手揣在裤子口袋里,低头笑着看乔瑾亦:“还生我的气?”

    乔瑾亦后退一步:“你都没有自己的事做吗?”

    “听说姓欧的起内讧乱起来了。”梁瑾维手欠的摸了一把乔瑾亦蓬松的紫色头发:“御金潭保镖再多也不保险,还是先跟哥走吧。”

    乔瑾亦大吃一惊:“什么叫乱起来了?你说清楚!”

    “Barron没跟你讲?”梁瑾维停顿了一下:“没什么大事,对他没有影响,主要是怕他细伯做歹毒的事,欧立仁的人品你应该也有所了解,父亲担心他拿你刺激欧慕崇。”

    乔瑾亦仍然不放心:“Barron昨晚就出去了,发生了很坏的事对不对?欧立仁那么阴险,Barron有危险是不是?”

    “你都在想些什么?”梁瑾维上前一下一下抚着他手臂:“Barron很安全,欧氏大楼比这里还要安全呢,而且空间大人也多,目标哪那么好找,你现在就该担心你自己,你安全了欧慕崇才不会担心,我来接你的事他知道,不然你觉得我能一个人走进来?”

    乔瑾亦跑回房间把梁瑾维关在外面,他给欧慕崇打去了视频电话,接通时欧慕崇正在餐厅吃饭,身边都是欧氏的高层员工,甚至有人在谈笑,经过有眼色的员工提醒后很快那边安静下来。

    欧慕崇看起来状态不差:“怎么了?”

    “你那边…很忙吗?”乔瑾亦把自己窝在沙发角落。

    “不算太忙。”欧慕崇走出餐厅,来到一个空休息室:“我不瞒你,欧立仁倒霉我是很高兴的,其实两年前我就把欧氏清理的差不多了,但有刻意留下那么几个人,现在是我验收成果的时候,我不想看到欧立仁有后路可走。”

    乔瑾亦点点头:“那你跟我保证你是安全的。”

    欧慕崇在办公椅里坐下,心情很好的笑了一下:“我非常安全,你如果不想跟William走,你在家里比在任何地方都安全,但是William打电话给我,我不想让他觉得你的所有事都被我做主了,所以就说让他问你。”

    乔瑾亦小声说:“他不是这样跟我说的。”

    “你大哥很狡猾的。”欧慕崇手指在屏幕上乔瑾亦的脸颊轻轻摩挲:“要不是我有人质,他可能也得趁乱咬我一口。”

    乔瑾亦被他的话吓到:“真的会这样吗?”

    欧慕崇心软:“逗你的,外面有点冷,你要出门的话多穿点衣服,有William陪着你可以,不要一个人乱跑。”

    “好。”乔瑾亦说了再见挂断电话,去衣帽间找了羊绒开衫套在衬衫外面,他拿着包好的大画框出来时,梁瑾维不太满意的经过他,去衣帽间里找了件开司米长款大衣,要乔瑾亦穿好。

    乔瑾亦觉得太夸张了,但是走出门冷风一吹,他还是悄悄的把自己裹紧了。

    天色阴蒙蒙的,冷风吹的乔瑾亦满头紫发在跳舞,他躲进梁瑾维的悍马里,然后有些惊讶的说:“这是Amber的车吗?”

    “对。”说到这里,梁瑾维脸上的笑变得非常真实:“昨天我们在一起,我向Amber求婚了。”

    乔瑾亦被这个消息砸的愣住,明明昨天上午Amber表现出来的态度还游移不定,他忍不住抓住梁瑾维的手臂:“你知道什么了?你是不是逼她答应你?”

    “你在说什么?”梁瑾维疑惑的看向乔瑾亦,两个人对峙沉默片刻,梁瑾维的脸色变的非常严肃,他反抓住乔瑾亦的手:“你什么意思?”

    乔瑾亦有点被他吓到瑟缩了一下,他推开梁瑾维拿出手机:“没什么,你开车吧。”他现在着急给Amber发消息问一下进展,担心自己一不小心透露给梁瑾维重要信息。

    梁瑾维看起来明显也有所猜测,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发动引擎。

    乔瑾亦低着头,半边身子靠在车门上,手机背面对着梁瑾维,其实他这个防备的姿势毫无用处,梁瑾维完全能从反光的车玻璃上清楚的看清他打下的每一个字。

    只不过梁瑾维现在没有心情看,他专心的开着车。

    乔瑾亦小心的编辑一条消息:“Amber姐,我哥说他跟你求婚了,你答应了吗?”

    Amber隔了两分钟才回复他:“答应了,你现在叫他姐夫也可以。”

    乔瑾亦松了口气:“你确定你想好了吗?你们说开了对不对?”

    又隔了两分钟,料事如神的Amber回复他三个字:“大漏勺。”

    乔瑾亦脸唰的一下红了,他把手机收起来,在心里安慰自己,梁瑾维也不一定能猜到Amber怀孕了呀,他又没明说,而且梁瑾维的反应挺平静的。

    如果是他突然知道欧慕崇给他怀了一个孩子,他早就尖叫着跳起来了。

    旁边的梁瑾维表情变来变去,偶尔还会发出一声冷嗤,大部分时候维持着似笑非笑的神色,乔瑾亦觉得他脑子好像坏掉了。

    “我觉得很奇怪。”梁瑾维目视前方,突然开口:“我怎么觉得你从来都不向着我呢?”

    乔瑾亦缓缓闭上眼睛装睡。

    等速渐渐慢下来,乔瑾亦睁开眼睛有点疑惑的看了看外面,他们居然到了万运山,他问:“怎么又要来这里,梁礼杰和梁礼勋不会再拿着相机冲进来拍我吧?”

    车子经过了梁家老宅没有停下来了,而是继续向前,梁瑾维回答他:“去Amber家里,我现在应该陪在我未婚妻的身边。”

    乔瑾亦从小跟乔丽澜一起生活,母亲的没有谈过恋爱,感情上如何表达更是一片空白,冷不防听见梁瑾维说出这么一句普普通通的话,乔瑾亦就觉得心脏狂跳。

    他甚至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像第一次看到外语爱情片,男女主在大庭广众下接吻一样不自在,他耳尖红红的低下头,手指绞在一起。

    梁瑾维被他的反应可爱到,在他脸上轻轻捏了一下,凑在他耳边恶魔低语:“而且我未婚妻还怀着我的小孩。”

    乔瑾亦心凉了,唯唯诺诺的抱着自己的大画框跟梁瑾维下车。

    Amber家里非常低气压,还没进门就看到了台阶上散落的行李箱,还有几件男士衬衫,乔瑾亦蹲下来,把那些衣服捡起来收进箱子里,然后把箱子合起来立在门口。

    梁瑾维揽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目光柔和的不得了:“你怎么这么乖?”

    乔瑾亦紧张兮兮的,没听清这句话。

    开门的是Amber的助理,乔瑾亦刚走进来就看见欧雪韵的男朋友坐在换鞋凳上,手肘拄在膝盖,两只手掌捂住脸,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乔瑾亦又看到了他脸上的抓痕和掌掴的红肿迹象。

    梁瑾维越过怔住的乔瑾亦,走上前跟他说:“我们都知道照片是假的,等伯母消消气,别放在心上。”

    男人苦笑着对梁瑾维轻轻点头,眼神中难掩疲惫和痛苦。他回头对乔瑾亦笑了笑:“进去吧,我没关系。”

    乔瑾亦进去前出于安慰跟他握了下手,他像长辈一样拍了拍乔瑾亦的手背,在这种情况下依然保持着平静和基本风度。

    欧雪韵正在自己的房间,乔瑾亦和梁瑾维上楼后,她的助理满脸歉意的对他们摇了摇头,紧接着里面走出来一位与欧雪韵年龄相仿的女士,看起来是前来安慰的朋友。

    女士和梁瑾维认识,先开口打招呼:“William你也来了,Amber呢?”

    梁瑾维说:“Amber马上回来,伯母现在怎么样?”

    “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还是要等女儿回来吧,哎…”女士一边说着一边看乔瑾亦:“这就是你弟弟哦?长的真漂亮,发色也很有艺术气息嘛。”

    乔瑾亦礼貌开口:“您好。”

    “哦?”女士似乎很惊讶:“好乖哦。”原本她看到乔瑾亦的发色还以为性格会很难沟通。

    乔瑾亦回以微笑,梁瑾维送那位女士下楼,乔瑾亦留在欧雪韵的门口,趁助理走开的空隙,悄悄把门推开一条缝,把自己的大画框推了进去,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关上门。

    他去找了个沙发坐下,给欧慕崇发了条消息:“姑妈家里氛围很冷,不是解释我们的事的时机,我要不要先回避一下?都怪我哥把我带过来,姑妈见到我更生气了怎么办,姑妈肯定更讨厌他了。”

    很快欧慕崇拨电话过来,一接通就问:“William带你去了姑妈那里?”

    “嗯!他真的没眼色,他和Amber都还不知道姑妈为什么要我们分手,我要不要…”

    欧慕崇打断他,问:“万运山那里?”

    乔瑾亦从他低沉的语气里感受到一点紧张,小声问:“怎么了?”

    “他确实没眼色。”欧慕崇揉了揉眉心,来不及多说的挂断电话给梁瑾维打了过去。

    梁瑾维正在门外等Amber,接起来电话还没说什么,就被欧慕崇戾气冲的把电话拉远耳边:“梁瑾维你是蠢货吗?你以为欧立仁只针对我,还跟姑妈兄妹和气?马上带他离开那里,要么把他送回御金潭,要么我让Alex接他来公司!”

    梁瑾维立刻明白了欧慕崇火气从哪里来,欧立仁上坟的事是从Amber这里传出去的,要是欧立仁变成疯狗,很难只咬欧慕崇一个人,万运山这边并没有御金潭那么强悍的保镖团队。

    梁瑾维难得没有跟他互呛,自知理亏的说:“我会带他离开,你别那么激动,继承欧氏的是你,欧立仁不至于对伯母做什么。”

    “我要怎么不激动?”欧慕崇反而更生气:“是你家里太相亲相爱,所以才对欧立仁有这种幻想?”

    梁瑾维没跟他吵架,把电话挂断了。

    正好Amber开车过来,梁瑾维帮她拉开车门,注意到她穿了一双平底鞋,而且脚有点肿。

    他心疼的扶了Amber一下,立刻把自己自己的大衣脱掉,裹在Amber身上。

    Amber很轻很短的笑了一下:“上年纪了,很想要个小孩对吧?”

    梁瑾维目光柔和而忧伤,心中怀着强烈的后悔和后怕:“抱歉,没有做到值得你信赖。”

    Amber没说什么,她带着好几份打印出来的鉴定结果走了进去,助理早早的帮她打开门——

    作者有话说:这两天看评论,有好多有趣的段评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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