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ber路过坐在门口的妈妈男朋友时停了下来, 她叹息一声:“Oliver,跟我上楼。”
乔瑾亦还是刚知道欧雪韵的男朋友的名字,而且只是一个简单的英文名。
也对, Amber平常都极力避免跟他讲话,像对待长辈一样叫他叔叔或伯父简直天方夜谭, 乔瑾亦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感觉有点滑稽还有点惊悚。
Oliver茫然的看了Amber两秒钟, 缓缓起身跟过去,乔瑾亦觉得他的脊背很僵硬, 甚至有点佝偻。
他们刚走了没几步, 欧雪韵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她现在脸色很难看, 眼睛布满红血丝,明显没有休息好,在看见自己的男朋友后, 神情立刻变得怒不可遏,整张脸迅速涨红了。
“我让你滚出去,你还不滚?赖在这里做什么?”
Amber连忙上前抱住她崩溃的妈妈, “妈咪, 不是这样, 是别人陷害他,那些照片是假的!”
欧雪韵在这件事上出奇的固执, “怎么可能?我都看到了, 那就是他!脸上的痣都是一样的位置…”
其实她并不十分自信, 她的年纪要比小男朋友大十几岁,她觉得自己的魅力必然有财富加持的成分。
但人总会有复杂的情感,尽管女儿优秀又孝顺, 她偶尔也会有难以抵抗的孤独感,比起一个帅气年轻的超模男友,她选择了一位其貌不扬但很温柔的男人。
她心中隐隐期待,就算没有昂贵身价,普通的男友也会喜欢她本身。
所以在照片发到她眼前时她那么崩溃,她觉得自己的真爱幻想被戳破了。
这段感情中她一直表现的很高高在上,是因为她羞于让别人知道,她有感情需求。
“妈咪,先不要生气。”Amber连忙把那些鉴定结果给她看:“就是怕你不相信,我才特意去打鉴定结果,你看,这些都是权威的鉴定机构出的,这些机构都有司法鉴定资质。”
Oliver整个人都愣住,他一直知道Amber不喜欢他,甚至很讨厌他的存在,两个人都是看欧雪韵的面子和各自修养才维护表面友好而已。
他没想到事到如今,Amber居然会愿意帮他澄清。
他因为性格和说话的语气,从青春期开始就没少被别人乱鉴别性-取向。
他还以为Amber要不论真假,趁机把他扫地出门,事情发展成眼前的样子,他只剩下惊愕。
Amber连忙把那些鉴定书展开给欧雪韵看,乔瑾亦也帮忙说:“是假的!昨天晚上Alex就拿去鉴定了,这些照片合成的痕迹很明显。”
欧雪韵仍然不相信:“怎么会,那么多人都说…”
“妈咪你怎么还信别人怎么说呀,他们不就是有热闹看就说几句,哪里在乎真假。”
Amber叹息一声:“不要信,有人故意的,妈咪你千万不要上当。”
如今真相大白了,欧雪韵紧绷的精神终于松懈下来,Oliver一点都不在乎自己身上的抓伤,他上前去抱住欧雪韵。
Amber还是见不得这个画面,招手让乔瑾亦和梁瑾维跟他出去,三个人坐在车里面沉默了好久。
乔瑾亦想着刚才的事出神,Amber忽然拍拍他肩膀:“纤纤,不是说好帮姐姐保守秘密的吗?”
无意间泄露秘密的乔瑾亦立刻变得神色小心,他心里委屈死了,他都没搞清楚状况,就莫名其妙被两个人精先后猜准。
“别逗他了。”梁瑾维从前面转过身,伸手在乔瑾亦头上摸了两下:“是我猜到的,他都吓得不敢讲话了。”
Amber笑了笑,想到家里发生的事,她的笑就收起来了,她从来没有掩饰过对她妈妈男朋友的讨厌,但一码归一码,她既不想让妈妈伤心,也不想冤枉任何人。
助理推门出来,把被扔出的行李箱捡回去,几分钟后Oliver走出来,他轻轻敲了敲车窗,身上穿的还是被扯松的薄衫,在冷风中显得很是伶仃。
Amber收起车窗,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Oliver眼睛有点湿润,他似乎哽了一下,真心的说:“谢谢你,Amber,你是很好的人。”
Amber冷淡的说:“我当然是很好的人。”
“我知道你一直很讨厌我,我没想到这种情况下,是你在帮我。”Oliver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了一遍谢谢。
“去陪我妈妈吧。”Amber深舒一口气,欧立仁和欧慕崇的遗产战争烧到她妈妈这里,让她觉得很烦躁。
欧雪韵在房间里喝热茶,佣人们有条不紊的收拾着满屋狼籍,她走到门旁拿走封起来的画框,用裁纸刀仔细的拆封。
一幅加了快干油还没干透的油画展现在欧雪韵面前,可见刚刚画完不久,她望着油画神色渐渐有些呆滞,半分钟后她眼眶湿润起来。
一位很哥特风格的女孩穿着破洞的紫色体恤,暗蓝色的牛仔外套露出一边肩膀搭在手肘上,下-身是张扬的低腰卡其色热裤和同色系的皮革长靴,热情奔放的蓬松卷发披散在身上,女孩一条腿踩在身后店铺的台阶,她的吉他弹的很投入很卖力,汗水黏了一缕头发在额头。
她看起来很自由、很快乐。她外放的情绪无畏又自我,看起来不像是会因为情伤变的沉默寡言,而是会大灌一顿冰啤酒,然后打电话破口大骂,明天又会眯着眼睛在阳光中醒来。
然后背上吉他去自由的宣泄,似乎任何事都不会将她打倒。
强加给她的枷锁会刺痛她,但她会选择顽强不屈。
木制画框底部用铅笔写了一行小字:务必自我、生机勃勃。
带着翡翠戒指的手隔着画布在缠着创可贴拨弦的指尖拂过,欧雪韵翘起嘴角,眼泪划过她颤动的嘴唇。
*
乔瑾亦没有想法的坐在车上,任凭梁瑾维和Amber把车开去哪里,中午车子在郊外的小路停了下来。
“我感觉我在旁观你们的迷茫。”乔瑾亦淡淡开口。
Amber笑了一下,梁瑾维没说什么,他们叫了Amber想吃的外卖,三个鞑靼牛排和一些焗蜗牛。
乔瑾亦很排斥那一堆生牛肉碎,还劝Amber:“你还是别吃了,要是有寄生虫怎么办?”
Amber说不会,用叉子托起一大块放进口中,乔瑾亦闭上了眼睛扭过头,他是绝对不会吃生牛肉的。
但是蜗牛他又敲不开,梁瑾维帮他敲了两个,他吃了一个就拒绝了他的好意,然后躲去车上给欧慕崇发消息:“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欧慕崇很快回他消息:“司机已经去接你了。”
乔瑾亦顿时失望:“那完了,错过了,我已经被Amber和梁瑾维带出来了。”
欧慕崇打电话给他:“你现在在哪里?我让司机去接你。”
“算了吧,我怕司机找不到,我让梁瑾维送我。”
欧慕崇沉默了片刻,“那好,我会很快回去。”
因为这句话,乔瑾亦一整天紧绷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一点。
外面的情侣吃饱喝足,又依偎着甜蜜许久,直到Amber感觉有些冷的往梁瑾维怀里缩了缩,乔瑾亦瞅准时机推开门建议到:“太冷了,Amber姐不能感冒,我们回去吧?”
Amber站起身:“好啊。”
车子原路返回,Amber坐在副驾跟梁瑾维聊天,乔瑾亦坐在后座看着外面,昨晚欧慕崇跟他做到很晚,他又画了一幅油画,在车子行驶的感觉中逐渐困倦。
他不知不觉睡着了,再睁开眼睛时是他正在被梁瑾维拦腰抱起,他还没看清抱他的人是谁,下意识向上伸长手臂圈住某人的脖颈,用力把自己提高,习惯性的把自己的脸埋进颈窝。
几秒钟后他听到耳边有笑声,他一下子脸红了个彻底,顿时把手缩了回来。
梁瑾维带他回了潜驭庄园,他刚被梁瑾维接回来时就跟着住在这里,梁瑾维没有要把他放下来的意思,一只手搂着他一只手按电梯。
乔瑾亦愣了一会儿,进了电梯才想起来还被抱着,他踢了踢腿:“我自己走。”
“你以为抱着你的是谁?”梁瑾维跟他开玩笑:“如果抱你的是欧慕崇,你就不要他放你下来了?”
乔瑾亦干脆绷直身子像条鱼一样打挺,梁瑾维怕把他摔了只好把他放下,但还是忍不住在旁边笑,顺手按了电梯。
乔瑾亦被他笑的有点生气了:“我要回去了,我就不上楼了再见。”
梁瑾维挪过来挡住按键,扳着他肩膀跟他讲:“你回我这边来,才叫'回',你去欧慕崇那里不叫'回',我才是你的家人,他顶多算你男朋友。”
他说这些的时候很严肃,好像这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事,乔瑾亦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搞的有点发懵。
“我只有你一个弟弟。”梁瑾维转过身从敞开的电梯门出去:“你也只有我一个大哥。”
对于梁瑾维的“吃醋”,乔瑾亦感觉有点新奇,他跟着梁瑾维下了电梯回家,他回他以前住的房间洗了手,当时离家出走的感受已经很模糊,但他并不质疑当时的决定。
他不会忘掉当时当刻的决心,情绪会消散,但促使他离开的理由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
房间里被打扫过,整理的井井有条,他穿过的衣服也还在衣柜里,是他熟悉的味道。
梁瑾维已经换了家居服,推门进来跟他说话:“你要吃阿姨做的饭,还是帮你点别的?”
“梁瑾维。”乔瑾亦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自己旁边:“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梁瑾维坐过去跟他肩膀挨着肩膀,转过头问他:“你什么时候肯叫我大哥?”
“又没有从小一起长大,没这种感情基础。”乔瑾亦问出自己的好奇:“你为什么会一直跟欧慕崇比较?你该不会有那种'白菜被猪拱了'的心态吧?我跟你讲,千万别,我会觉得你很奇怪。”
梁瑾维啧了一声,搬过乔瑾亦的脸捏了一下,手感还挺好,于是又揉搓了好几下,最后被乔瑾亦打开了。
“我是很伤心。”梁瑾维承认的很直白:“我把你接回来养了一年多,你连声大哥都不叫,欧慕崇才跟你一起生活几个月,你就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几个月跟一年多的时间比较?这就是你说的感情基础?”
梁瑾维说到这里神色变得严肃:“而且他照顾你也没有很用心,否则你又为什么离开他?”
“这怎么能比较?”这次谈话来的毫无准备,乔瑾亦一时没想好怎么解释,只好说:“我们在拍拖,这是不一样的,比如你跟Amber的爱情,看你们连忠于彼此都没有信心,也不是靠时间衡量浓度啊,难道不是在产生的同时就爱的死去活来吗?”
“你别对欧慕崇抱太大幻想。”梁瑾维看着他:“你现在太年轻,根本不懂爱情也不懂人性,他不会跟你谈那种一辈子只喜欢你的童话爱情,你必须更信任我,我们的血缘是事实,我敢保证我这辈子都不会伤害你,但欧慕崇他敢保证吗?”
乔瑾亦陷入空茫的情绪,他有因为梁瑾维的保证感到一点点欣慰,但更多的是对感情产生了强烈的恐慌。
“对不起。”现在的梁瑾维对他没有任何居高临下的架子,态度习以为常的同他道歉:“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乔瑾亦不说话,梁瑾维生疏的拥抱他:“不管发生什么,大哥都会在你身边,你现在抵触我没关系,一年半让你产生对我的信任确实强人所难,来日方长,我会慢慢让你没有芥蒂的依靠我。”
乔瑾亦抬手抹了抹眼角,他现在很难过。
梁瑾维对于把他惹哭这件事也很意外,他知道乔瑾亦情绪化,但没想到这也会哭。
所以晚上欧慕崇来接他时,很疑惑乔瑾亦为什么看上去很安静沮丧。
午餐是梁瑾维让人送过来的,是以前的阿姨告诉他的,很符合乔瑾亦的口味,不过乔瑾亦吃的依然很少。
之后他们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了电影,梁瑾维教他玩了一会儿游戏,乔瑾亦有点晕3D,没玩多久就揉着眼睛说好累,放下手柄把毯子往身上一裹,没多久就睡着了。
直到晚上十点钟欧慕崇才忙完,来接乔瑾亦的时候是梁瑾维亲自开门,对他说:“他在楼上睡觉。”
欧慕崇跟他上楼,乔瑾亦睡的很熟,头发散在枕头上像一朵蒲公英。
“你们今晚可以留宿。”梁瑾维正在喝热茶,相比从前,此刻的态度很友好,就像他已经习惯了弟弟男朋友的存在。
欧慕崇说不用了,说完了又发现乔瑾亦睡的额头有点出汗,今天气温很低,刚才又掉了几个雨点,如果把乔瑾亦叫醒带走,生病了实在不值得。
于是欧慕崇同意留宿,他跟梁瑾维在书房聊了一会儿,喝了点红酒抽了几支烟。
梁瑾维让他睡在客房,但他想在游戏室将就一晚,梁瑾维觉得他未免有点惺惺作态,既然他宁愿睡地毯也要表演,梁瑾维没必要阻止。
乔瑾亦睡在大沙发上,欧慕崇就靠坐在沙发边,脑袋枕在沙发上看着乔瑾亦的睡颜,他不是想要表演,而是没有乔瑾亦他总是失眠,半夜还会惊醒。
他处理了一会儿收到的消息,然后合衣躺在了乔瑾亦旁边,好在游戏室里的沙发很大很宽敞,睡两个人虽然有些勉强,但如果不翻身也不会掉下去。
早上是乔瑾亦先醒过来,他看到欧慕崇有点惊讶,几秒后清醒过来又觉得很符合欧慕崇的行事作风。
他在欧慕崇脸颊戳了一下,欧慕崇就睁开了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后将他用力抱住:“昨天都做什么了?”
“去了姑妈家里,然后…旁观了我大哥跟Amber姐的爱情。”
欧慕崇注意到他对梁瑾维的称呼有改变,他问:“有被他们的爱情感染吗?”然后凑过来想跟乔瑾亦接吻。
乔瑾亦没有拒绝,跟他吻了好一会儿,瓮声瓮气的回答他:“没有,我对他们的爱情很失望。”
他相信梁瑾维跟Amber相爱,也觉得他们非常般配,除了他们彼此,乔瑾亦不觉得他们各自跟别人在一起会更合适。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梁瑾维和Amber之间的爱情并不浓烈,或者曾经浓烈过,现在已经趋近于平淡。
“我不会让你失望。”欧慕崇把他抱紧。
乔瑾亦又想起之前Rachel和Amber,在听他说欧慕崇不会出轨时看向他的眼神。
他对Amber的人生阅历和总结的经验有种盲目的信服,但是他怎么也想象不出来欧慕崇出轨的场景,以及他出轨的理由。
他也回抱住欧慕崇,没必要为了还没发生的事哀怨。
今天梁瑾维要去陪Amber,昨天Amber陪妈妈度过了虚惊一场后的晚上,梁瑾维迫不及待想要跟女朋友腻在一起。
欧慕崇带乔瑾亦回御金潭的路上下起了大雨,回家后各自洗澡,欧慕崇换掉了睡出褶皱的衬衫,下楼发现乔瑾亦在壁炉里烧番薯,满屋都是淡淡的香气。
蔡宣瑶和林伯捧着盘子来分走了两个,欧慕崇在他旁边坐下,寒冷的雨天在温暖的屋子里吃热乎乎的番薯,是幸福感很高的温馨小事。
欧慕崇随口问了下昨天Amber家里的事,乔瑾亦把知道的都讲给他听,两个人坐在地毯上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番薯。
“你二叔连姑妈都要攻击,怎么一点亲情都不讲?”
欧慕崇听到他这么问,内心似有陈伤在痛。
他用纸巾擦掉乔瑾亦嘴角的番薯,跟他说:“原本他想攻击我们,不过之前William公开说你是他弟弟,他怕攻击你会得罪梁敏敬,所以倒霉的就变成了姑妈的男朋友。”
乔瑾亦刚知道还有这回事,生气的说:“你二叔真是烂透了,只会欺负无权无势的姑妈男朋友。”
欧慕崇轻轻点头:“他是烂透了,而且他跟黄佩欣走的很近,黄佩欣最初对他隐瞒了你的身份,想借他的手伤害你,后来欧立行知道自己被利用,两个人也起了内讧,不过他们做坏事的,总是没有太多选择,还是硬着头皮凑在一起打配合。”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断断续续下了三天,趁着雨小欧慕崇带着乔瑾亦去外面吃晚餐,结束时突然就被记者堵在了下停车场的电梯门口。
欧慕崇脱掉大衣把乔瑾亦罩起来不给拍,记者贴脸问他:“请问您姑妈的男朋友是gay这件事属实吗?”
“谣言而已。”欧慕崇护着乔瑾亦不敢硬冲,出来吃饭是临时起意,Alex和保镖都没有跟着,司机在停车场里没料到这边会有突发意外。
记者又问:“有消息说这件事是您细伯一手策划,您觉得这种说法可信吗?”
欧慕崇微微挑眉:“没想到二叔会做这种事。”
乔瑾亦躲在他怀里,司机赶过来先把乔瑾亦接走,原本该在电梯外面的门童也姗姗来迟,将欧慕崇解救。
今晚不知是谁大费周章促成的局面,欧慕崇的话几乎是盖章这件事是家族斗争,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中间还有复杂的连锁反应,总之紧接着又一个爆点发生在黄佩欣那边,她出来发声:“那天跟欧慕崇一起被堵在地库里包着脑袋的人是乔瑾亦,他是我先生和前妻乔丽澜出轨生的私生子!”
一个八卦连着一个八卦,网民简直有看不完的热闹,黄佩欣这份发言首先得到的是冷嘲热讽:你也配说出轨?
大批量讽刺过后竟然真的有人开始分析起这出豪门恩怨究竟是谁更对不起谁,联想前不久梁瑾维父子公开发的动态,一时之间讨论声不断。
梁家那边有公关团队提前布置好的应对策略,梁敏敬果然出来回应黄佩欣:“不要再搬弄是非了,你为什么总是想伤害我长子的母亲?你现在真的很离谱!”
他们两个在网络和媒体面前喊话对方,一对夫妻搞的像是隔着银河,就是不肯关起门来私下谈的。
不过大部分人不关心他们把“家世”摊开在公众面前的动机,也只是茶余饭后无关紧要的谈资而已。
其中最热的话题要数关于乔瑾亦身份的猜测,梁敏敬的团队努力撇清关系,他倒不是在乎自己的名声,事到如今他更想公开与乔瑾亦相认,大方一点补偿幼子。
但这并非乔瑾亦想要的,梁敏敬也很明白。
梁敏敬这个人从来看不见自己的错误,只会把某人因他受到伤害怪罪在另一个人身上。
在前妻和现任两方的争夺中,他还是更偏心长子,梁瑾维从小就经历父母离别,从记事起就看继母的眼色,弟妹都有亲生的母亲疼爱陪伴,只有长子没有。
加上他的陈旧观念,家业一定要原配长子继承。所以这场舆论战中,他决心要维护长子,不能让长子及长子相关的人有任何污点,尤其是亲生母亲乔丽澜。
黄佩欣那边也有备而来,放出了梁瑾维生日那天乔瑾亦曾到场的监控画面,可能是出于对欧慕崇的忌惮,并没有放出他们两个人的亲密画面。
这些事紧密的发生在三天之内,乔瑾亦原本要去黎荟芬的画室,也只能临时取消,宅在家里画画。
欧慕崇空闲下来陪着他,他很担心母亲那边,乔丽澜主动给他打视频电话,说自己正跟朋友在高原地区,住的民宿附近没有游客,不会有事。
乔丽澜看起来很快乐,眼睛里有充满生机的光彩,与从前辛苦工作养家的状态大不相同。
看她兴致勃勃,乔瑾亦也跟她多聊了一会儿,半个小时之后乔丽澜拿出一管润肤露补水,因为高海拔的气压,润肤露随着开盖的动作喷了出来。
视频那边传来两个人的尖叫笑声,还有陌生的女声似乎说了一句带颜色的玩笑,乔丽澜猛地捂住手机,小声提醒她是在跟孩子视频,紧接着是对方懊悔的道歉。
乔瑾亦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等那边忙乱了几秒后,他妈妈跟他说再见要去吃午饭了。
挂断视频乔瑾亦才噗嗤一声笑出来:“我真的很高兴我妈妈有朋友了。”
“母亲生活的快乐,是会让小孩也受到快乐感染。”欧慕崇帮他整理画布,专业的像是在画室打杂了几个月。
乔瑾亦伸出两只手,欧慕崇熟练的从置物架上抽了两张湿纸巾帮他仔细的擦掉手指上的颜料。
最近乔瑾亦迷上了烤番薯,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喜欢别墅里的壁炉,在他来之前壁炉是一个自建成起就充当摆设的壁画,毕竟现在已经有非常先进的温控设备。
晚餐之后他捧着一碗番薯挤进欧慕崇的被窝,虽然欧慕崇从来不在床上吃东西,但还是纵容了乔瑾亦的快乐。
乔瑾亦把番薯喂到他嘴边,还说:“吃了就是共犯,不准生我的气。”
欧慕崇笑了,低头吃掉一勺番薯,然后摸摸乔瑾亦的头发,因为染发剂褪色,不知什么原因,变成了很淡的粉色。
“乖,我怎么敢生你的气。”欧慕崇跟他你一口我一口的分食完番薯,睡前乔瑾亦习惯性的看新闻热点。
黄佩欣隐隐有在舆论上占领高地的势头,最起码从热评上看,有至少一半的人都在怀疑乔瑾亦真的是梁敏敬的儿子。
乔瑾亦难免有点担心,他想起今天视频里他妈妈的笑脸,他不希望那样灿烂的笑容从她脸上消失。
“没关系。”欧慕崇安慰他:“还有我在呢。”
他把脸埋在欧慕崇怀里,忧心忡忡的被欧慕崇哄睡了。
等到他睡着,欧慕崇给梁瑾维发去消息友好询问:“你要是搞不定就直说。”
梁瑾维给他回了一个竖中指的图片,一分钟后又勉强回了两个字:“不会有事,你别乱讲话就好。”
第二天乔瑾亦醒来明显有点低落,时不时看看手机,早饭只吃了一个蛋挞,午饭干脆说没胃口,躺在欧慕崇风书房无聊的戳数独游戏。
欧慕崇叹息一声打算联络Alex插手,并且在心里怪罪自己居然会相信梁瑾维。
转机就出现在一瞬间,乔瑾亦点开了新闻推送,一个他有点耳熟的名字居然跟他出现在同一个标题上。
从新闻词条上标注的“爆”字来看,这位的身份也不简单,点进去看粉丝体量还不小,此人发的内容简单直白:“Eric就不是梁敏敬的小孩呀,人家都说了是乔女士的孩子而已,我前几天还见过Eric,怎么没听说他是梁敏敬的小孩?网络都被搞的乌烟瘴气,连明星八卦都看不到了。”
乔瑾亦实在不记得这个人是谁,他捧着手机去找欧慕崇,欧慕崇看了一眼:“Martin不是我联络的。”
乔瑾亦疑惑:“他是谁?”
“跟我母亲认识,是大学校友。”
听起来也是有钱人,既然不是欧慕崇找来的,那应该就是梁敏敬或者梁瑾维找来的,果然网上的纠结乔瑾亦身份的人少了一些,不过也有很多人觉得不可信。
半个小时后又有人的发言上了热搜,这回是一个头像很年轻靓丽的男生,粉丝量也不少,主页充斥着各种豪华游轮和酒店内的聚会照片和豪车奢侈品。
乔瑾亦从某张没有经过修饰的照片认出了这个人,是之前来跟欧慕崇相亲的那个男生,在他离家出走前被“拐”上游轮的那次也见过面。
男生讲话稍微有点刻薄和无奈:“神经,Maggie Wong女士,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欺负体面人不同你大吵大闹的把戏你二十多年前还没玩够吗?知不知这些话会伤害到Eric?他又不同你儿女分家产,有什么针对他的必要?他是不是你先生的种你自己不清楚,还要问大众吗?”
这条内容要比Martin那条传播的快更多,到了晚上几乎没人觉得乔瑾亦是梁敏敬的孩子了。
因为黄佩欣早年间的言行举止,导致她现在有苦说不出,即使手握真相也没有大众愿意相信她,又不能押着梁敏敬和乔瑾亦去做亲子鉴定。
不过可惜,这件事依旧没有伤害到梁敏敬,这让乔瑾亦倍感失望。
没有了悬在头上的剑,他晚饭胃口大开,吃了五个汤包,还喝了半碗排骨汤。
晚上九点钟撑的睡不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要加速消化,欧慕崇把他拦腰抱起放在床上,他还难受的不行:“睡不着睡不着,我得出去散散步。”
“不用散步了。”欧慕崇边亲他边说:“我帮你运动运动。”
乔瑾亦眼看自己睡衣被脱掉,赶忙说:“那你不要压到我的肚子!”——
作者有话说:还有几章就完结了,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嘛?可以评论告诉我噢,if线也可以[亲亲][亲亲]
第82章 chapter 82 你讨好他的手段……
做到后半夜乔瑾亦应该是消食了, 但还幻觉撑撑的,他被抱到浴室洗澡,洗完了用浴袍一裹放在旁边的宣软沙发上, 欧慕崇就当着他的面沐浴。
在这方面欧慕崇没有任何别扭,不像乔瑾亦动不动就觉得不好意思。
欧慕崇给他洗澡时, 不管多疲惫他都提着力气跟欧慕崇讲几句话,一旦安静下来只有水流声, 他就觉得很害羞。
他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脸枕着手臂欣赏欧慕崇的模特身材。
“在看什么?”欧慕崇穿上浴袍走过来, 手覆在乔瑾亦平坦的小腹上轻轻按了按:“不要压你的肚子, 说的像是里面有宝宝一样。”
乔瑾亦看见他翘起的嘴角就不爽, 伸手把他的嘴角扯平, 问他:“怎么啦?我要是真能怀宝宝,我倒是想生呢,宝宝多可爱。”
他说的似乎很认真, 欧慕崇心里有点意外,因为他的这句话心脏猛地坠了一下。
乔瑾亦想要一个宝宝?他们之间必然不可能有小孩,而且他也根本不喜欢小孩, 他只有一个乔瑾亦就够了, 他只想要围着乔瑾亦转, 也不希望有其他人分走乔瑾亦的注意力。
但如果是乔瑾亦的想法跟他不同,那乔瑾亦会不会觉得遗憾?欧慕崇有点担忧, 他沉默的把乔瑾亦抱回卧室。
困意熬过去就散了, 乔瑾亦窝在欧慕崇怀里看手机, 他看着那个跟欧慕崇相亲过的男生发的内容,没想到这个男生会出来帮他说话。
因为这个男生,乔瑾亦隐约想到还有个人跟他发生过类似的对话, 他因为讨厌梁敏敬下意识否认了他们的关系。
他眼睑滴溜溜的转了转,忽然想到那天陪Amber去庄园见Rachel,他在酒廊里遇到的那个抽雪茄的男人。
“哎…”乔瑾亦无意识发出感叹,他没想到自己表达的情绪,竟然被别人当成当事人亲口承认的事实,就这样一本正经的转述出去了,真是混乱的巧合…
欧慕崇摸他的脸:“怎么了?”
“我知道那位Martin是谁了。”乔瑾亦苦笑:“但我不是那个意思呀。”
他给欧慕崇讲了那天在酒廊里的事,欧慕崇知道他没有坑害黄佩欣的意思,既然天意如此,欧慕崇觉得不必特意澄清。
不过他很介意总是有人搭讪乔瑾亦,他捧着乔瑾亦的脸端详,确实漂亮的太过分了,这张脸如果想要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确实有点不现实。
这种事发生的越多,欧慕崇就越不安,他多想把乔瑾亦随时随地揣在兜里。
黄佩欣一通操作反而让自己的形象更差,除了舆论之外,她的智囊团在梁氏集团也有其他算计,这部分热闹已经被梁敏敬死死的按在了自家,没有传出来让人看笑话。
内行人能从梁氏内部的人事调动上看出来正在发生一场激烈的“内斗”,乔瑾亦从梁瑾维和Amber那里也能听到一点点风声,他不懂也不好奇,但是亲疏有别,他有点在意梁瑾维能不能得到的更多。
欧氏这边也没有闲着,欧立仁一家过的越来越缺钱的新闻一篇一篇的报出去。
欧慕崇带着乔瑾亦去打高尔夫看赛马,因为乔瑾亦突然想要看雪,还抽空飞瑞士坐了很慢的冰川快车。
欧雪韵同男友在天际泳池游泳,侍应生发了合照在社交账号,配文感叹欧雪韵好亲切,她男朋友给小费也超大方。
大众看到这样的消息,也明白欧立仁的侄子和妹妹与他割席的态度也不言而喻。
刚从瑞士回来的第二天,欧慕崇时差没有倒过来白天睡觉,乔瑾亦则是活蹦乱跳的跟蔡宣瑶在外面提前装扮圣诞树,因为他随时困了都可以窝在欧慕崇怀里舒服的补眠。
叶峻英突然开车过来,还给乔瑾亦带了礼物,一个方形的扎着蝴蝶结的盒子,乔瑾亦想要打开看,被他按住了手:“你现在看我会有点不好意思,等我走了你再跟Barron一起看吧。”
乔瑾亦点点头,蔡宣瑶把礼物盒先拿进去,叶峻英搓了搓手指,刚才不小心碰到乔瑾亦的皮肤,触感很软,不像他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的手。
“怎么不多穿点?”叶峻英指了指他身上薄薄的羊绒开衫,说:“手那么冷。”
乔瑾亦把彩灯挂在圣诞树上,不在意的说:“瑞士更冷,我觉得还好呀。”
叶峻英伸手虚扶着他从梯子下来,两个人在火堆旁席地而坐,乔瑾亦最近很喜欢吃简单的火烤食物。
“你跟Barron是好朋友吗?”乔瑾亦问。
叶峻英点头:“我们初中读同一所男校,父母关系很好。”
乔瑾亦有点羡慕:“原来是这样。”
“你现在念高中还是大学?”叶峻英问他。
乔瑾亦挠了挠脑门:“我没在念书。”
“哦,一定是在专心学艺术。”叶峻英往火堆里添柴,顺便把烧黑的碳块扒出来,烧火棍无意中往上一戳居然是软的。
他还不知道自己不小心把乔瑾亦烤了半天的食物戳烂了,乔瑾亦带上厚厚的棉手套,从他的烧火棍地下一把抓走烤黑的番薯。
叶峻英尴尬的搓了搓手:“不好意思。”
乔瑾亦专心剥番薯皮:“没事。”
叶峻英很能忍耐沉默,乔瑾亦又不好意思丢下他走开,两个人内心都很尴尬,他们之间既不熟悉,也缺乏熟悉起来的话题。
几分钟后叶峻英眼前一亮:“你知道Barron以前有没有恋爱过吗?”
乔瑾亦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他还真有点好奇:“谁呀?”
“没有。”叶峻英有点尴尬,他原本以为乔瑾亦会很警惕或者介意,露出可怜巴巴的失落表情,然后他再开口说没有,这样就是一个先抑后扬的玩笑,快速拉进两个人的距离。
但乔瑾亦满眼放光,甚至有点兴致勃勃,叶峻英觉得若是不说出来一个人,反而会扫了乔瑾亦的兴致,他差点就要心一横给欧慕崇编出来一个不存在的初恋了。
乔瑾亦看他的目光有点探究又有点不解,像是在看傻子。
叶峻英干巴巴的笑两声:“你都不吃醋的吗…”
“我为什么要吃醋?”乔瑾亦眨眨眼睛,很纯澈的说:“他要是喜欢前任的话现在不是应该跟前任在一起吗?哪里还有我的事。”
叶峻英被他的通透惊讶到,对他竖大拇指,搜肠刮肚准备说出点欧慕崇的糗事讨好乔瑾亦,想了半天他突然说:“对了,我有点好奇,你跟Barron是谁主动的?”
这个问题难到了乔瑾亦,严格来说是他主动走进这栋别墅,但他们之间又是欧慕崇想要更进一步,无论是接吻还是上-床,都是欧慕崇更迫切。
“不好说。”
叶峻英像是想到好笑的事忽然噗嗤一笑:“他从小就稳重的过头,我们念初中,每次做心理问卷,他都会被叫去心理室单独谈话,他每次都特别无奈。”
乔瑾亦一点都不意外,甚至有种猜想得到验证、类似沉冤得雪的激动,他一下子站起来:“我早就觉得他心理有问题!”
叶峻英爽朗的大笑,他的气质自信又快乐,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生活的非常幸福。
他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叠了两个对折,垫在乔瑾亦坐的那块木墩凳上让他坐。
“后来Barron只好作弊,他抄我心理问卷的答案,作为回报,他会把数学答案给我看。”
乔瑾亦笑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不好笑了,因为他的心理测试也答的乱七八糟,每次的评价都是建议去专业医院就诊。
“Barron如果不是擅长橄榄球和泰拳,长的又高大帅气,他青春期很可能就是透明人。”叶峻英带着不明显的偏向,对乔瑾亦说:“他是很好的人,你能走进他的心里很幸运,我希望你…”
乔瑾亦啪的一下把番薯丢进火堆,转身进屋,把门甩的砰一声响。
他噔噔噔跑上楼梯,刚睡醒的欧慕崇捧着热红茶正准备下楼,看见他后张开手臂要拥抱,被乔瑾亦狠狠地瞪了一眼。
“怎么了?”欧慕崇连忙把红茶随手放在一边,一把将人捞到怀里,他非常了解乔瑾亦的个性,如果看到他生气了不立刻哄他,而是选择给他留有独处空间,那么欧慕崇就死定了。
乔瑾亦哼了一声不说话,坚持推开他要走,越是这样欧慕崇知道自己越不能放开手,欧慕崇低头亲他,乔瑾亦转着脸躲避。
“那你跟我讲,发生了什么事?”欧慕崇捧着乔瑾亦的脸:“如果是我的错,你要给我认错的机会。”
叶峻英灰溜溜的推开门,乔瑾亦一听见声音挣扎的更厉害了。
欧慕崇看见静悄悄走过来,一脸无措的叶峻英时,就明白了谁是罪魁祸首。
他顾不上叶峻英,先把乔瑾亦带回房间哄,用湿巾帮乔瑾亦擦手,小声地问:“他怎么惹你了?我去帮你报仇。”
这句话终于让乔瑾亦没那么生气了,幸好欧慕崇没有说“我替他跟你道歉”这种话,否则乔瑾亦要把自己气哭。
乔瑾亦给欧慕崇讲了刚才的事,欧慕崇仔细的听着,听他讲完后立刻表态:“他太愚蠢了,怎么能说是你的幸运?我们在一起明明是我的幸运,我…”
“你还是没懂我为什么不高兴。”乔瑾亦沮丧的撇了撇嘴。
欧慕崇有点紧张了,他捧着乔瑾亦的脸蛋说:“那你讲给我可以吗?”
“我有点生气。”
欧慕崇看着乔瑾亦委屈巴巴的跟他说:“他在帮你说好话,他的态度就好像,比起我跟你,他跟你才是更为彼此着想的关系。”
欧慕崇心里已经在欢呼跳舞,意识到乔瑾亦在为了他吃醋这件事,让他非常的有安全感。
“我跟你才是最亲密的。”欧慕崇抱紧乔瑾亦,果断抛弃为数不多的可以信任的朋友,表忠心说:“我跟他两家是世交,而且将近两年都没见过面了,没那么熟。”
冷静了一会儿乔瑾亦又觉得自己情绪化,刚才就那样走了显得有点小气,他其实不讨厌叶峻英,也觉得叶峻英是个不错的人,还绅士的把围巾给他当坐垫,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郁闷的难以忍受。
好在叶峻英脾气很好,他把乔瑾亦当成小朋友,自然也不介意小朋友闹脾气。
等到乔瑾亦跟欧慕崇下楼时,他当做无事发生一样跟他们讲话,偶尔小心的看乔瑾亦两眼。
晚上三个人一起吃饭,等到欧慕崇跟叶峻英去书房,乔瑾亦亦步亦趋的跟进来,因为欧慕崇对乔瑾亦占有欲太强,所以他很享受乔瑾亦罕见的表现出来的在乎。
他无意识的弯着嘴角,跟乔瑾亦说:“那你听到了不要害怕。”
乔瑾亦没懂他是什么意思,就听见叶峻英开口:“欧世伯和伯母那场车祸的司机回国了,两个小时前在墨西哥登机。”
乔瑾亦隐约嗅到阴谋的味道,背脊阵阵发凉。
“我太心急了。”叶峻英翘着一条腿坐在单人沙发上,他微微低着头摩挲着手中银光跳跃的金属打火机。
他脸上的温润和自信悄然淡去,乔瑾亦觉得他看起来有点可怕。
我太心急了,这句话很像观赏猎物走进陷阱的感叹。
乔瑾亦探头问:“什么意思?”
叶峻英解释:“那个司机两年前就出境了,我父母一直在找他,他住所换的频繁,所以经常扑空。两个月前他在墨西哥租了一对新加坡夫妇的房子,我原本觉得他被'打劫'也是个好下场,但Barron有执念,非要他回国。”
“他是逃出去的,怎么肯回国?”乔瑾亦听这种事既害怕又好奇。
叶峻英斟酌着同他讲:“我妈妈花钱请了私家侦探,然后找了个港城人假装跟他认识,再拐弯抹角告诉他,他家的老屋有拆迁款,一步步把他哄回来了。我因为心急,昨天忍不住关心了一下他的落地时间,他好像有点防备了,不过还是抵挡不住拆迁巨款的诱惑。”
乔瑾亦手指有点颤抖,他抓住欧慕崇的衣摆问他:“所以真的不是单纯的车祸?”
欧慕崇没有讲话,低头亲亲在他脸颊吻了一下,然后嘴唇抵着他的额头好半天没动。
时隔两年,他现在很激动也很痛苦,触碰乔瑾亦仿佛有泊泊的能量被他汲取,能让他保持情绪平静。
“唉…”叶峻英看着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靠在一起,忍不住打断:“Barron,要不是我父母不放弃根本都找不见这人,你当时也没有找他的意思,怎么现在非要他回国?”
欧慕崇手里把玩着一支烟,他从来不会在乔瑾亦面前抽烟。
“是谁开车不重要,我原本以为幕后黑手付出代价就够了。”欧慕崇眼神淡漠的散在虚空里:“但我现在觉得没意义,只想尽早结束。”
叶峻英伸手过来想帮欧慕崇点烟,欧慕崇摇了摇头,把烟放在了边几上。
“我看你不是觉得没意义。”叶峻英露出一点笑:“欧立仁两年就变成穷光蛋了,他儿子隔三差五被寻仇,随随便便被打断几条肋骨,原本我母亲还在猜想他会被折磨多久,没想到这么快。”
乔瑾亦倒吸一口凉气,欧慕崇冷淡的扫了叶峻英一眼,平静否认:“你不要讲的不明不白,他们倒霉跟我无关。”
叶峻英笑出声:“行吧,我看你'大发善心',是因为Eric吧?”
欧慕崇也勾了勾唇角,嘲笑道:“你讨好他的手段很拙劣。”
“我是真的不懂跟小朋友相处。”叶峻英无奈耸肩:“我都不知道我哪句话讲错他就气跑了,William跟我说他弟弟难哄,我还没相信呢。”
乔瑾亦情绪来的快散的也快,他下巴抵在沙发背上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叶峻英跟欧慕崇聊了一些事,乔瑾亦多多少少还是受到了时差的影响,趴在沙发背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到他们说完司机相关的事,叶峻英问:“他有没有讲为什么生气?”
欧慕崇缓缓靠在椅背山,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有多得意:“他吃醋了。”
叶峻英大吃一惊:“吃什么醋,我吗?”
“嗯。”欧慕崇点头,手指轻快的在边几上点了几下。
叶峻英噗嗤笑出声:“莫名其妙,他觉得我对你有想法吗?明明我对他有想法的可能性更大。”
“那你的想法有点危险。”欧慕崇白他一眼,起身拿了条空调毯披在乔瑾亦身上,在他耳边小声问:“这样睡会不会不舒服?”
乔瑾亦正睡的迷迷糊糊,哼唧一声轻轻推他:“别动,让我再睡一会儿,太困啦…”
欧慕崇就没动他,回过头发现叶峻英拳头抵在嘴边偷笑。
“Barron。”叶峻英压低声音:“你以前总鄙视我颜值至上主义,现在看来你的取向也没有比我更高级啊,完全跟我一致嘛。”
“你懂什么?”欧慕崇在乔瑾亦旁边坐下,把乔瑾亦的脑袋慢慢扶到自己肩膀上,“漂亮只是他的优点之一,他有很多我不具备的美好特质,你没有发现的话那最好了。”
自从欧慕崇养父母车祸之后,两年里他们联系的次数屈指可数,叶峻英想要跟他见面,但欧慕崇总是拒绝。
他没跟别人说过,每次见到跟自己养父母相关的人他的心脏都会隐隐作痛,所以他疏远了朋友。
叶峻英理解这一点,这次要不是他父母找到了司机的线索,他也不会跑回港城,不打招呼就去见欧慕崇。
看到欧慕崇变的不一样,他也很为朋友开心,之前他还以为欧慕崇是极端独身主义,没想到让欧慕崇变的有人性只差一个绝无仅有的乔瑾亦。
乔瑾亦睡醒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床上,欧慕崇正在往他手背上涂润肤油,在瑞士的几天他很喜欢堆雪人,手部皮肤冻的有点起皮了。
“醒了?”欧慕崇戳戳他的脸,“那起床吃早餐吧,一会儿见客人。”
乔瑾亦还以为客人是叶峻英,他打着哈气去洗澡,吃早餐前去看了昨天叶峻英给他的礼物。
拆开包装纸,里面是一个有点旧的烫金礼盒,乔瑾亦小心的把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对彩色卡纸折的戒指。
底部一张有字的卡片撒着闪粉,乔瑾亦把卡片拿出来,上面写着漂亮的中文:这是五年级的手工作业,Barron笨手笨脚折不好,我帮他折了一枚,我母亲把它们收集了很多年,得知他恋爱,让我把它们送给你,你可以用它跟Barron换大钻戒。
欧慕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旁边,同乔瑾亦一起看卡片上的留言,戒指不过一张纸片,但将它们保存多年的情谊无价。
比起他叫了二十多年的二叔,叶峻英的父母更让他觉得长辈的疼爱。
乔瑾亦已经感动的眼冒泪光了,悄悄的把戒指往自己手指上戴。
欧慕崇微笑着握住他的手指,不肯在表情上流露出任何脆弱的信号,开玩笑的对乔瑾亦说:“他真小气,就用这个糊弄我们。”
乔瑾亦扑过来抱住他,在他肩窝蹭了蹭,欧慕崇松懈了表情,偏头吻乔瑾亦的脑袋。
收好戒指去餐厅吃早餐,吃到一半客人来了,是一位很温柔的女士。
李女士身材偏瘦,她没有化妆,笑起来眼角有明显的细纹,穿着一件棕色风衣,头发及肩的长度,被随意的拢在脑后。她跟乔瑾亦打招呼的时候让他叫自己李阿姨。
他看向欧慕崇,欧慕崇告诉他叫姐姐就好。
欧慕崇说去书房一下,把他跟李女士留在客厅,原本会来上茶和零食的蔡宣瑶也没有出现,这个时间一般会有保姆在打扫卫生,今天却很安静。
李女士始终面带微笑,她今天不是以心理医生的身份来治疗病人,欧慕崇请她过来时只希望她跟乔瑾亦聊聊天。
这种保守的说辞,李女士能明白其中的含义,一旦作为医生,那她就需要遵守职业道德和严格的保密规则。
但如果只是作为朋友聊聊天,那么个人道德方面就活络的多,她可以假装不小心透露给欧慕崇。
她面对乔瑾亦时话不多,但会在两方沉默的时候问起一些什么,聊了几分钟后,乔瑾亦就意识到了她是一位心理医生,因为她也没有想要掩饰,几乎是刻意提醒乔瑾亦似的,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沓测试题让乔瑾亦写。
乔瑾亦随便看了看,什么艾森克人格测试之类的,全都是他感到陌生的词语,但问题都很简单。
乔瑾亦不抗拒跟心理医生沟通,很快勾勾选选答完好几张,李女士轻咳一声提醒他:“你可以写的慢一点。”
做完题他们又聊了一会儿,李女士聊天话题很随意,态度也很放松,没有刻意引导他聊什么的迹象。
“你是不是还没有吃完早饭呀?”李女士说:“其实我是饿着肚子来的,可不可以陪我吃一点?”
乔瑾亦当然不会拒绝,他们两个坐在餐厅里继续聊天,林伯给他们煮了饺子,炖了糖醋排骨和炒莴笋。
李女士吃饭很快,起身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你要去跟欧慕崇说我有没有心理问题吗?”乔瑾亦问她。
“当然不会。”李女士连忙又坐下,她笑了笑:“我只会跟他说到'多关心你'或者'注意你是否有某种倾向'这种程度,你跟我的谈话内容,还有那些测试结果我都不会跟他讲。”
乔瑾亦说:“没关系,您不用紧张,如果他想知道的话,刚才的事都可以跟他讲,我允许了。”
“好。”李女士有点惭愧的对他笑,他低头戳盘子里的酱汁:“你不是要去洗手间吗?”
“啊,对。”李女士起身离开餐厅,没有去洗手间,径直去了二楼的书房,欧慕崇听到推门声就站抬起了头:“他怎么样?”
“我觉得他有抑郁情绪。”李女士原本是想要谨慎的应付一下欧慕崇,但既然当事人说不介意,她就说了:“他的母亲最近曾无意间提起可能会恋爱,询问了他的意见,理智上他很为他母亲的改变开心,但情感上他有些难过,可供他依赖的人并不多,这一点你应该比我了解,我大胆的猜测,他最近可能会表现出患得患失,或者有粘人的行为。”
欧慕崇想到了昨天乔瑾亦吃叶峻英的醋,这种事以前根本不会发生,乔瑾亦对待他的态度一直很放心,甚至对那些来相亲的女士和男士都很无所谓。
可以说他不仅不担心,甚至还有点苦恼欧慕崇的占有欲。所以昨天欧慕崇忍不住在心里得意洋洋。
“他,需要更专业的检查吗?”欧慕崇眼神有点紧张的盯着李女士。
李女士摇了摇头:“我觉得暂时不用,但是他经历了这么多,你确实应该多关注他的状态。”
“好。”欧慕崇点了点头,偏过头去看了眼窗外的乌云,又点了点头。
李女士转身正要走,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听说叶家的小少爷回港城了,他的助理经常往返房屋中介?”
欧慕崇看向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沉默片刻后蹙眉:“是Alex说的?”
李女士轻轻摇了摇头:“不是他,我不能透露更多,但是Barron,我不希望你做危险的事,请想一想你爱的人,比如你的男朋友,他就很需要你,你不能…”
“你觉得我会做蠢事?”欧慕崇淡淡的看着她,语气始终平静:“我可以保证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合法,你想象的那种事永远不会在我这里发生。”
李女士一言不发,眼神里闪烁着怀疑。
“我智力健全,也念过书,我有几百种方式让欧立仁付出代价,完全没必要选择给自己留下隐患的那一种。”欧慕崇神色显露出一点被轻蔑的嘲讽:“这点你没必要质疑。”
李女士心里松了口气,她知道欧慕崇从小就是一个沉默而聪明的孩子,按照他的性格,确实有很多种合法但歹毒的方式让欧立仁痛苦。
比如她已经见识到欧立仁即将变成穷光蛋的迹象,一个执着于继承巨额财产的守财奴,正在经历财产从他手中溜走的恐惧。
他们可能不会饿死,但会被亏空和落差折磨的面目全非,正规银行文明守法,除了银行之外的其他借贷,催债方式就比较野蛮了。
李女士离开后,欧慕崇保持一动不动望着窗外的姿势将近十分钟,他思考了很多事,大部分时间在心疼乔瑾亦,两年的怨恨和执念阴魂不散般显现,又神出鬼没的消失。
是乔瑾亦让他有了云开月明的感觉,他迫切的想要摆脱阴鸷,跟乔瑾亦过幸福快乐只有彼此的生活。
李女士说乔瑾亦有抑郁情绪,那么他觉得自己必须完全健康,才能正向的感染乔瑾亦。
就快要结束了,想到这里欧慕崇就觉得心情放松,情绪轻快,他甚至想要放一首曲子,同乔瑾亦跳一支舞。
他从来没有跳过舞,毕业舞会只是坐在吧台喝烈酒,但是乔瑾亦还有毕业舞会,到时候他可以作为舞伴出现。
思维发散的太远,他产生迫切想要见到乔瑾亦的念头,他起身推开门,他想要见到的人正好出现在书房门口,没有防备的撞进他的怀里。
“你觉得我不正常吗?”乔瑾亦在他怀里闷闷的问。
“当然不是。”欧慕崇亲他发顶:“我只是害怕你不快乐。”
*
因为欧立仁麻烦缠身,黄佩欣又对梁敏敬流露出服软的意思,出于某种自视甚高的傲慢考量,梁敏敬打算大办特办长子跟Amber的订婚宴。
这对订婚宴的两位当事人来说是大好事,Amber得到了梁敏敬出钱送的昂贵珠宝和梁氏1.8%的股份,梁瑾维则是得到了万运山的老宅。
这份房产的价值远超市场估值,万运山别墅是乔丽澜没能住进去的别墅,是梁敏敬身价暴涨的勋章,对于梁家来说有特殊意义。
与其说把别墅给了梁瑾维,不如说是在暗示整个梁氏都会交由梁瑾维掌权。
乔瑾亦原本不想出席梁家宴会,但Amber同他要好,他有必要送去祝福,而且作为Amber的表亲,欧慕崇不到场不合适。
因为Amber怀了宝宝,订婚宴的场地不宜室外,保守的选在了瑰鲸鼎。
早上乔瑾亦按照梁瑾维告诉他的时间先去了万运山,他原本以为会在这里看到Amber,但在场的只有梁家的儿女和梁敏敬黄佩欣夫妇。
欧慕崇很警惕梁家面和心不和的家庭成员,始终护在乔瑾亦身边。
梁敏敬简直就是一个封建家族的大家长,高高在上的最后一个来到餐厅,然后保姆开始上菜。
乔瑾亦绝对不会配合他的把戏,连餐厅都没进,跟欧慕崇躲在梁瑾维的房间下国际象棋。
梁敏敬威严被挑衅,梁珊事不关己的大口吃牛排,梁徽琳担心的扫了一眼黄佩欣,梁礼勋的反应最明显,他冷嗤一声,不过大家都习惯性无视他的无礼。
梁礼杰似笑非笑的坐在最末,等待着欣赏乔瑾亦的下场,他得意洋洋的太明显,没注意到父亲的目光已经在他身上停留了两秒之久。
“纤纤性格害羞,不喜欢跟这么多人一起用餐。”梁敏敬看向旁边的助理:“让人把饭菜送到楼上去,记得送两份,不好怠慢他带来的客人,不许驳他的面子。”
最后一句说给谁听大家都懂,梁瑾维低头只顾着吃饭,反正这里是他的家,别墅也转到了他名下,严格来说除了他以外都是客人,他今天心情好的不得了,对任何事都多出了几分宽容。
黄佩欣脸色很难看,她的孩子们面面相觑,也没有人说什么,只是低下头拿起餐具吃饭。
早餐结束,因为今天日子特殊,梁敏敬的助理煞有介事的用托盘端出来一大摞红利是,梁敏敬一封一封的分给孩子们。
梁瑾维是规则偏爱的幸运儿,他无所谓的接过红利是对折了一下攥在手里。梁礼勋两根手指捏着红利是接过来,当场打开来看里面的诚意。
梁徽琳和梁珊都是一脸平静的接过来就丢进包包,梁礼杰接过时说了声谢谢爸爸,然后交给了黄佩欣。
剩下一封最厚的,梁敏敬让助理去楼上送给乔瑾亦。
乔瑾亦正在抢自己刚被吃掉的王后,理直气壮的指责欧慕崇:“你怎么不知道让着我?分不清是在竞技还是在哄我开心嘛?”
助理递上红利是,看乔瑾亦接过去后才说:“瑾亦少爷,稍后要给您祖父祖母上香。”
乔瑾亦正好刚看完里面的钞票数额,闻言又把红利是放回托盘:“我不要,告诉梁敏敬,我是来参加Amber姐订婚宴的,不从事他家的封建活动。”
助理强忍着才没崩掉表情管理,一时之间想不出官方说辞和稀泥,犹豫再三还是怂怂的离开了房间,隐约听到身后的乔瑾亦发出感叹:“那么少的钱,还不够买颜料。”
助理不好明目张胆的偷听,关上门捧着托盘回去交差。
房间里欧慕崇轻笑一声提醒他:“你没仔细看里面夹没夹着张支票?”
乔瑾亦哎呀一声:“你不早提醒我有支票这回事,早知道我要倒出来一张张检查的,现在也不好意思再去要了。”
第83章 chapter 83 我会给他买
一家人等在某个黑胡桃木门的房间外, 梁珊已经被香灰味儿熏的想要打哈欠睡觉了,助理走过来谨慎的说:“瑾亦少爷没收。”
梁珊措不及防噗嗤一笑,紧忙偏过头去捂住嘴, 假装刚才无事发生,一大早过来配合演戏, 再也没有比梁敏敬吃瘪更令人开怀的事了。
“上香那么开心?”梁敏敬冷冷扫过她:“既然这么有孝心,你多跪一个小时。”
梁珊暗暗翻了个白眼, 梁瑾维站在她旁边碰碰她手肘,小声说:“一会儿你坐我的车走, 不用管他说了什么。”
梁珊对大哥点点头, 俏皮的挤了挤眼睛, 无声的做出大笑的口型。
梁敏敬没注意到儿女背着他有什么互动, 他让所有人都进去,然后才问助理:“他讲了什么,你一个字不差的讲给我。”
助理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说:“少爷说他不要,让我告诉您,他是来参加Amber小姐订婚宴的, 不从事…不喜欢上香。”
梁敏敬哼了一声, 但面上有笑意, 他一下子就猜中:“恐怕没这么好听吧。”
助理没否认,安静的站在一边。
“这孩子…”梁敏敬拿过托盘里的红利是, 封口朝下往手心轻磕了两下, 一枚粉色方钻裸石落入手心。
这是他见过少有的只有五克重量, 却被称之为沉甸甸的东西了,好像比一颗真心还有份量。
他前不久让人拍了两颗裸钻,一颗纯洁无暇的白钻, 比这颗要小一些,只有18.8克拉,但是寓意好,用来做Amber结婚钻戒。
另一颗就是这枚粉钻,他知道乔瑾亦喜欢珠宝,所以送来讨好小儿子,怕大张旗鼓的送过去人家不收,朴实的封进红利是,可人家依然不收。
黄佩欣姗姗来迟,看到他手心一颗钻石,阴阳怪气的问:“梁先生又坠入爱河了?”
“一把年纪,再信这些都好笑。”梁敏敬把钻石放回去,二十几年前背弃全世界也要在一起的真心爱人,现如今连一丝爱意都没有残存下来,他冷视黄佩欣:“人老了,只信骨血儿女。”
黄佩欣一看那封送不出去的红利是就知道怎么回事,嘲讽的哼笑一声。
“哪里好笑?”梁敏敬盯着她:“你闹了一出又一出,不也是为了你的儿女?”
“要不是我发现你偏心,我也不至于…”
黄佩欣越说声音越大,但被梁敏敬淡淡打断了:“要不是你搞那些动作,我原本也不偏心,是你提醒我,你的孩子跟你更亲。既然如此,我也想偏袒跟我更亲的孩子。”
黄佩欣手臂都在发抖,事到如今,梁敏敬还要颠倒因果,把自己的偏心推卸到她身上。
她原本懒得多说,还是被气到反驳:“你上赶着贴上去,不见得人家看得起你吧?偏心就说偏心,还要拿我当借口?要是认真算起来,你同这些孩子的父子之情勉强能修复,乔丽澜那个儿子不说恨你,不也跟仇人差不多了?”
“不用你挑拨,你老老实实熬到我死,我不会少你的孩子们一分钱。”梁敏敬拐棍在地上重重的敲了敲。
黄佩欣砰的一声把门推开,里面一字排开上香的孩子们受到惊吓转过头来,只有梁珊事不关己,低着头用脑门蹭蒲团自娱自乐,看自己的鬓发摩擦起电。
“都出来。”黄佩欣无视梁敏敬的怒斥,要求自己的儿女跟她离开。
这种行为在梁敏敬眼里无异于大逆不道,但他老了,长子订婚的日子他不想打打闹闹,于是放纵了面不和心也不和的妻子离开,只要她在订婚现场维持优雅就不计较什么了。
梁敏敬留下梁瑾维说了几句话,其他人都出去坐车,往订婚场地转移,梁珊当着梁敏敬的面走开,把他刚才的话当耳旁风,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懒得管,梁敏敬什么都没说。
然后梁瑾维受托去请乔瑾亦下楼,顺便把粉钻再次递过来,他按照梁敏敬吩咐他的,毫不委婉的说:“父亲给你的,但他怕你不收,所以让我假装是我给的。”
“什么东西?”乔瑾亦离得远没看见他手中渺小的一枚,凑过去才看到是颗裸钻,警惕的问:“就只有一颗钻?没有盒子没有证书?万一他送我一颗假的,转头让我还他一颗真的怎么办?”
梁瑾维被他逗笑:“你想多了,你收下的话,我去把盒子要过来给你。”
宝石这种东西,放在手里闪耀如星,亲眼目睹它的漂亮后就很难说不喜欢,但乔瑾亦不想要梁敏敬的东西,他偏开头:“算了吧,Barron会给我买。”
欧慕崇重复:“我会给他买。”
梁瑾维把钻石装进他袖扣的小盒里防止个头太小丢掉,再把盒子递给乔瑾亦:“父亲说你不要就给我了,现在我把它给你,你要不要?”
“要。”乔瑾亦美美收下一大颗方形粉钻。梁瑾维眼神中带着笑意,他发现自己已经熟悉了一点跟乔瑾亦相处的诀窍。
乔瑾亦来过瑰鲸鼎几次,欧立仁那次的生日宴布置的很简洁,装饰上似乎只把花卉更换成了象征福寿的喜庆品种,其余都是酒店原本的基础装饰。
郑梓烨订婚宴那次就雅致很多,能看出专业团队用心设计的成果,每一个角落都很有浪漫的艺术气息。
这次Amber和梁瑾维的订婚宴,留给团队的设计时间几乎跟乔瑾亦策展那次差不多,想要每一处都尽善尽美实在强人所难,所以只能靠花钱来掩饰不够周到的细节。
任谁一看都要感叹一句梁家好舍得花钱,真的是太重视这段姻缘了。
因为梁瑾维早上在家配合梁敏敬扮演孝顺,Amber又在总统套房呼呼大睡,这场订婚宴忙坏了梁瑾维的朋友们。
查境野和闻翊代替迎宾,两个人丝毫不见外,大大方方的同来宾寒暄,不知道的还以为订婚的是他们两个。
梁家人从东门入场,装作在楼上招待了不便露面的神秘宾客,梁瑾维先去总统套看Amber。
只有乔瑾亦和欧慕崇走正门,一进来就被查境野哈哈笑着拦住了,压低声音质问他们:“你们自己家人这么晚来,是等着吃菜呢?让不让我们两个活了?”
乔瑾亦拍拍他手臂:“还是你们心甘情愿惯着梁瑾维,又没有绳子拴着你们的脚,直接进去喝酒就好了呀,干嘛替他干活。”
闻翊大半个上午脸都要笑僵了,现在什么控诉的话都讲不出来,只想省点口水留点力气,曲起指节在乔瑾亦脑门轻敲了一下,然后又想起来看欧慕崇的脸色。
欧慕崇虽然身份背景摆在那里谁都不敢轻易惹他,但他也不是见谁都咬,连别人跟乔瑾亦开玩笑都忍受不了的疯狗,他一般只在angry-s*x的时候疯。
所以他只是朝闻翊他们保持社交礼仪的淡笑,跟乔瑾亦短暂停留后就进场了。
今天的订婚宴把瑰鲸鼎的四个宴会厅都启用了,三号、四号宴会厅提供冷餐,供宾客社交聊天,乔瑾亦和欧慕崇领了工作人员递上来的房卡去休息。
下午欧慕崇作为Amber的表亲不能不露面,乔瑾亦跟他在酒廊与很多欧氏亲戚聊天,梁家派过来作陪的只有梁珊一个人。
乔瑾亦找机会压低声音问梁珊:“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呀。”这句话有点像质疑梁珊身份不够格待客,他连忙补充解释:“你一个人也照顾不过来这么多人呀?”
梁珊一笑,附在他耳边说:“原来你还不知道,作陪的主要是订婚宴男主角的亲弟弟,我只是来辅助你的。”
“啊?”乔瑾亦顿时觉得压力倍增,难怪几个长辈一直在跟他说话,从学业到事业轮番关心一遍。
乔瑾亦打起精神准备照顾所有人,礼貌而恰到好处的跟大家聊天,偶尔帮礼服不保暖的女士取空调毯,抽空帮忙催小孩子的零食,所有事都努力做的不动声色,优雅而贴心。
在梁珊给她发消息说“我要离开一下,去机场接你妈妈”时,乔瑾亦顿时感觉责任都压在了他身上,他想说别丢下他一个人,字还没打完梁珊就拍拍他的肩膀出去了。
他独自面对Amber的家人亲戚两个小时,欧慕崇只是目光含笑的看他,欧雪韵留意着两个人的相处状态,观察了几个小时才跟欧慕崇说了他们见面的第一句话:“Barron,他已经很累了,你带他去休息一下。”
欧慕崇看向她,几秒钟无声的对视,他微微一笑:“好。”
他们又坐了一会儿,等到梁瑾维进来打招呼,欧慕崇就带着乔瑾亦出去躲懒了。
顶楼花园白天里没有灯光渲染氛围,所以没有人来欣赏平平无奇的花草,正好方便欧慕崇和乔瑾亦忙里偷闲约会。
欧慕崇上楼前看见叶峻英,叶峻英有话要说,乔瑾亦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听鬼故事折磨精神了,他朝叶峻英挥了挥手打招呼,一个人先去楼顶等欧慕崇。
没想到也有人在楼顶躲清闲,黎荟芬正坐在花丛里抽烟,她一左一右都有一块提示牌,“禁止吸烟”和“禁止踩踏”。
乔瑾亦原本都没看见她,走近了她故意吼了一声吓唬乔瑾亦,看着乔瑾亦尖叫着摔进另一边的花丛,她笑的前仰后合。
比起用欧慕崇的合照充门面,此刻的她让乔瑾亦感受到了一点怪诞和叛逆的性格特征,还挺符合艺术家刻板印象的。
乔瑾亦站起身,敲了敲左边的指示牌,又敲了敲右边的指示牌,审问她:“老师你干嘛呢?”
“烟瘾犯了。”黎荟芬语气稀松平常,甚至把烟盒旋开怂恿乔瑾亦:“来一支?”
“我不要。”乔瑾亦微微向后仰,身体力行的拒绝:“Barron说我最好烟酒都不要沾,否则灵感不来时就会想要抽支烟或者喝杯酒,他说人是一点点堕落的,我很快就会变成烟熏味儿的酒鬼。”
“他在恐吓你。”黎荟芬又点上一支烟,乔瑾亦注意到她脚边已经有三四个烟蒂了。“他会用一大堆似是而非的道理让你离不开他。”
乔瑾亦勾了勾嘴角,很快抿着唇压下了笑意。
“你在笑什么?”黎荟芬问。
乔瑾亦没说,他越是不说,黎荟芬越是追问。
乔瑾亦看她这么好奇,就告诉她了:“我笑你是'帮凶'。”
“嗯?”黎荟芬看着乔瑾亦,在烟雾缭绕中她突然意识到乔瑾亦什么都明白,她轻咳一声,问:“欧总跟你坦白了吗?”
“其实他不说我也看得出来,工作人员故意破坏假墙壁是为了让我去找他借澜二。”
黎荟芬听见她说的是这个,淡笑着呼出一口烟,似乎在因为乔瑾亦的单纯发笑。
“是因为我没有猜到连那场展览都是Barron促成的,所以老师松了一口气吗?”乔瑾亦明亮清澈的眼睛盯着黎荟芬。
黎荟芬一下子愣住了。
乔瑾亦挑眉:“展览办成那天你致辞时我就明白了,想通真相之后,我瞬间就从喜悦和成就感里脱离了,但是我没跟他讲。”
黎荟芬还记得自己那天都说了什么,因为他被乔瑾亦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惊艳,迫切的想要所有人都知道乔瑾亦多有灵气,就把那些艺术品是半成品和废料的事给说出来了。
没有艺术家会为自己的失败品办展览,除非这件事本身就是一场行为艺术,但这不是黎荟芬把玩的领域。
她一直知道乔瑾亦很聪明,从那几句致辞猜出来事情经过和欧慕崇的心思并不难。
黎荟芬有点尴尬,想要打破沉默随便说点什么:“那你怎么没跟他讲呢。”
“因为不管你们觉得我是否值得策你的展,我就是要他知道我觉得我自己值。”
那正是乔瑾亦觉得不被尊重才选择离开的时期,黎荟芬不了解他们之间的内情,但她有被乔瑾亦说这句话的语气和神态打动。
比起总是自我怀疑的怯懦性格,乔瑾亦这种坚定的态度才是迷人所在。
“Eric。”黎荟芬握住乔瑾亦的手指:“你的灵魂比你的外貌还要美丽几百倍。”
“着火了吗?这么多烟。”欧慕崇端着两杯香槟走过来。
黎荟芬把烟戳在地上熄灭,然后问乔瑾亦:“你看,欧总又不怕你变成酒鬼了,不管他说了什么,最终解释权都归他所有。”
欧慕崇把香槟递给乔瑾亦:“小酌和酗酒不一样。”
黎荟芬起身拍拍裙子上的花土,把地上的烟蒂一个个捡起来带走了。
乔瑾亦捧了一剖土把烟灰盖上,帮他老师毁尸灭迹,他念书时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隐约记得烟灰含钾,能促进植物光合作用。
欧慕崇对他的所有行为都保持静静的观赏,克制自己尽量少去插手,等到乔瑾亦处理完,他带他去浇灌花朵的出水口洗手,乔瑾亦用他的口袋巾擦干净手上的水。
两个人在花朵簇拥的木桩凳上消磨了晚宴前的时间。
今天作为Amber亲二舅的欧立仁声称身体欠佳没有到场,他的太太跟儿子代表出席,刚才他们母子都没在酒廊里聊天,躲在休息室不肯见人。
晚宴开始前乔瑾亦和欧慕崇分开,欧慕崇遇到几个熟人不好直接走开,乔瑾亦又不喜欢一遍一遍的自我介绍,给Amber发了消息就去找Amber了。
Amber正在跟自己的女性朋友躲在休息室聊天,他不知道有这么多人,感觉自己的来的不合时宜。
但Amber很热情,Amber的朋友们也都很友好,他陪在旁边吃了点水果,梁敏敬刚好带着黄佩欣过来打招呼。
年轻的女士们跟梁敏敬问好,旁边的黄佩欣的笑容恰到好处的保持在矜持和傲慢之间,让人既说不出她见不得长子幸福,也很难觉得她只是在保持优雅。
梁敏敬是对Amber一百个满意,所以假装看不出来Amber不满意他。
Amber笑笑:“Maggie阿姨今天很累吧?乔伯母昨天的航班取消了,亲妈没能早点到场,让别人看看,后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
乔瑾亦被口水呛到忍不住咳嗽起来,Amber的一个朋友帮他拍背递纸巾,梁敏敬是不敢接茬的,只能装作没听见,转头跟乔瑾亦说话:“小心点。”
黄佩欣则只好装作听不懂,Amber一贯给人的印象就是说话直,开玩笑经常戳人痛点,但她为人很可靠,早几年朋友圈里有个经常被她反复调侃的花花公子,每次见到她都怕的要死,后来家里公司遇到困难,还是Amber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面子上施以援手,再加上她身家摆在那里,她想开什么玩笑就开什么玩笑。
其实她有故意给人制造有口无心的印象,经常开点让人下不来台的玩笑她自己又不当回事,所以别人不会说她没教养,还要说她心直口快,性格直率。
Amber又转头看梁敏敬:“伯父要是累了也早点去休息吧,一会儿没什么好看节目了,只有我跟瑾维轮流致辞。”
梁敏敬先关心她:“其实你现在穿平底鞋就好,如果要漂亮就等去宴会厅再换高跟鞋。”他笑的好慈祥:“Amber公主致辞,伯父当然要留下来捧场。”
Amber也笑,“不是啦伯父,我是说乔伯母马上就要来了,你手边弯着Maggie阿姨,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她笑的非常实在,她的朋友早就习惯了她的性格,默契的打配合,随便几句话把话题过度,不给梁敏敬夫妇生气的机会。
黄佩欣脸都气红了还保持尴尬微笑,梁敏敬脸皮太厚,脸不红心不跳的搭腔:“还是Amber细心,等…”
乔瑾亦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紧接着笑声排山倒海般袭来,再也忍耐不住,终于两个不受待见的长辈不尴不尬的回去了。
等人走了,乔瑾亦去扶Amber坐下,脱离没完没了的打招呼,两个人都舒了口气,几分钟后乔瑾亦随口闲聊:“Amber姐,你不怕梁瑾维遗传梁敏敬的劣质基因呀?”
“你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点晚。”Amber捏了捏他的手臂:“我都订婚了。”
两个人等待着工作人员来催流程,各自窝在沙发里放松,Amber突然淡淡的开口:“如果你大哥出轨,那我就把他杀了,火速炼化,让私生子没有机会做DNA鉴定,我小孩的财产一分钱都不能流到外人手上,否则就算我没用。”
乔瑾亦转头看着她,他们两个的沙发并在一起,一时之间有点沉默。
Amber先被自己的玩笑话笑到:“哈哈,我跟你大哥都商量过了,婚前协议里会写,谁出轨谁就自动放弃孩子的抚养权,我们这次是认真的决定忠于彼此,过两个人的婚姻。”
乔瑾亦点点头:“如果你们两个都出轨了,也可以把小孩给我养。”
Amber嗤嗤笑起来,过一会儿两个人都嗤嗤的傻笑,今天Amber订婚,原本她还担心到了仪式当天会突然后悔,毕竟很多人都是到了这一步才想清楚自己没准备好进入婚姻。
但是她没有,她居然真的对两个人即将绑定感到欣慰。
致辞时梁瑾维眼冒泪光,他的发言是自己写的,每一个字都真情实感,最后一句“我爱你”说的喉头哽咽。
原本Amber让助理帮忙撰稿,到了这一刻她却没有照着念,而是发自肺腑的表达了对梁瑾维的欣赏,还有对他们两个互为灵魂知己的感叹。
致辞结束两个人紧紧拥抱,乔瑾亦在掌声雷动中哇哇大哭,欧慕崇动作很轻的帮他擦眼泪,旁边的查境野凑在乔瑾亦耳边说:“你再哭别人要以为你喜欢Amber了。”
乔瑾亦哭着打了他一下,他哭的很耗费体力,晚宴胃口大开,吃了很多食物来补充能量。
送客环节乔瑾亦和欧慕崇被拉去帮忙,晚宴进度一般时梁敏敬助理附在梁敏敬耳边说了什么,然后他起身跟助理走了,又过了一会儿梁家子女一个接一个的悄悄离场。
之后梁家人几乎都没有再出现,乔瑾亦一边觉得奇怪,一边跟不认识的宾客告别。
回去的路上欧慕崇跟他靠在一起打瞌睡,乔瑾亦没有真的睡着,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窗外雨景。
突然手机亮了一下,乔瑾亦跟欧慕崇的手机一模一样,只不过乔瑾亦的手机背面贴了一个卡通版《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的贴纸,不翻过来也看不到。
他拿起手机来看,一条来自黄佩欣的消息:“干涉人因果你迟早倒霉!”
上面有两条一个小时前的消息,一条是黄佩欣先发的:“是你搞的鬼?”
另一条是欧慕崇回复她:“送Amber和梁瑾维的订婚礼物。”——
作者有话说:快完结了,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可以评论告诉我呀
第84章 chapter 84 叫价六百万
乔瑾亦没问欧慕崇做了什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他不好奇。
Amber和梁瑾维的订婚宴豪华闪耀,乔瑾亦对宴会厅的印象极其深刻, 女士们漂亮的礼服和首饰比乔瑾亦看过的任何一部上流社会的电影都要惊艳。
他产生了想要把记忆里的璀璨记录下来的冲动,他把自己关在画室半个月, 用130cmX150cm的画布画了一幅画,他用高角度视角, 首先画了华丽璀璨的水晶吊灯的一半,占了画布至少五分之一的部分。
人物最先画了Amber, 她那天穿了珍珠白的吊带礼服, 长度到小腿, 搭配了银色细闪鞋面的红底高跟鞋, 不过她佩戴的珠宝才是最让乔瑾亦印象深刻的,项链主石是一枚方形祖母绿,链条镶嵌着很多颗白色碎钻, 那是她父亲去世后的第三天,她妈妈迫不及待买来庆祝自动恢复单身的礼物。
之后他画下了记忆里出席订婚宴的每一位女士,有些人记得她们的珠宝, 有些人记得她们的礼服颜色, 有些人只记得一个模糊的声音, 于是他只好凭借记忆里的语调和笑声,想象出一款符合她们语气特点的礼服, 和独特且相得益彰的珠宝配饰。
他画的酣畅淋漓, 经常熬夜到欧慕崇拿着缓解视疲劳的眼药水求他回去睡觉, 简直像是有神秘的力量握着他的手作画。
后来他连声音也不记得了,只好把那些出席订婚宴的男士画上去,但男士们都穿着无聊的纯色西装, 光是出现在画布上都看得出他们的傲慢和自如。
刚好乔瑾亦很擅长画珠宝的光彩,炫技还没有过瘾,于是他把那些男士的脑袋画上去,给他们穿上了抹胸拖尾长裙、蝴蝶结高跟鞋、蝴蝶王冠、流苏耳环…
欧慕崇经常来陪他画画,端着红茶盯着画布久久不语,终于忍不住试探着开口:“这位穿着挂脖鱼尾裙的肌肉甜心有点眼熟。”
“这是你。”乔瑾亦一手端着调色盘,一手拿着扇形油画笔,回头看着欧慕崇认真的回答,眼神像是在说:你要是敢有意见,我不仅要鄙视你不懂艺术,还会立刻生气。
欧慕崇在他的注视下,看了看画布上男人的肌肉臂膀,又看了看他身上的浅紫色礼服,盲目的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乔瑾亦,又肯定一般的点了点头,斟酌着评价道:“鞋跟有点高吧?”
“没关系。”乔瑾亦换了支勾线笔在肌肉甜心旁边点了个白点,跟他说:“我再画一个我,你穿不好高跟鞋的话,我会扶着你。”
欧慕崇沉默了一会儿,只说出来一句:“那你很绅士。”
乔瑾亦忍着笑继续画,欧慕崇去公司忙了两天,回来的时候乔瑾亦的画已经接近尾声,看见梁瑾维穿着吊带短裙,大腿上还绑着吊袜带,欧慕崇就释怀了那件淡紫色的挂脖礼服。
在看见梁敏敬穿着真丝露脐连衣裙后,欧慕崇是一点意见都没有了,艺术,这就是艺术。
他指着肌肉甜心旁边穿衬衫的乔瑾亦:“你为什么不穿裙子和高跟鞋?”
乔瑾亦理直气壮:“没想好穿什么样式,先随便穿穿。”
欧慕崇把他手里油画笔夺走丢在架子上,将人拦腰抱起离开画室,乔瑾亦一边踢腿挣扎一边求饶:“我给你画一顶最大的王冠总行了吧!比Amber的王冠还大!哈哈哈哈哈…好痒…哈哈…”
欧慕崇把乔瑾亦沾着颜料的T恤脱掉丢一边,乔瑾亦一下子被捏住了呼吸紊乱的按钮,装可怜说:“别的不好改动了,我真的很喜欢那幅画,你不要为难我嘛…”
欧慕崇撑着手臂在他身上:“我没有要你改动啊?我也算给你当模特了,是不是要拿点报酬?”
乔瑾亦是怎么求饶都没有,被吃干抹净后想要闭上眼睛睡一会儿,迷迷糊糊的又被欧慕崇弄醒,睁开眼睛扫了一眼,发现欧慕崇正拿着一件洛可可风格的蓬蓬裙往他身上穿…
“你干什么?”乔瑾亦现在只想睡觉,“你怎么这么记仇呀…”
后来的事乔瑾亦几乎不记得,只是一觉醒来感觉被窝里很挤,原本他以为是空调毯,他有时候会裹着毯子靠在床头玩手机,玩累了手机一放倒头大睡,欧慕崇一般怕把他弄醒,就没把压在身下的毯子拿出来,他翻来覆去睡一晚,醒来毯子一般会在被窝里团成一个球。
乔瑾亦手在里面抓了抓,拽出来一片塔夫绸,他疑惑的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身上正穿着超级隆重的女式礼服。
“欧慕崇!”
欧慕崇正在客厅看书,房间隔音没有听见他的呼喊,但紧接着砰的开门声让欧慕崇抬起头,漂亮的乔瑾亦两只手提着他漂亮的古欧风华丽裙摆,怒气冲冲的跑出来,看到欧慕崇后他顿时余出一直手愤愤的指过来:“你是不是神经…哎呀!”
他被裙摆绊的一个踉跄,欧慕崇赶忙上前扶住他:“小心。”
“真讨厌真讨厌真讨厌!”乔瑾亦在欧慕崇胸膛打了几下,被欧慕崇捉住了手:“但是很漂亮。”
乔瑾亦哼一声低头看那自己的裙摆,这条裙子没有裙撑,全靠一层层的布料叠加出蓬蓬裙的效果,最外面一层白色欧根纱上绣着一大堆珍珠和水钻,下面是一层把碎钻晃得很漂亮的镭射布料,裙摆底边光是蕾丝就有三层。
“真的好漂亮…”乔瑾亦拍了拍大裙摆,又拍了拍自己空荡荡的胸脯:“但是好奇怪。”
“我是说你好漂亮。”欧慕崇带他去衣帽间照镜子。
他的头发有点长了,浅粉色的发丝被他在枕头上滚的乱蓬蓬,欧慕崇帮他顺了顺头发,把一顶经典款式的宽檐礼帽斜戴在他脑袋上。
“真是…好漂亮的裙子。”乔瑾亦做了他自己都诧异的动作:提着裙摆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转完一圈就没了心理负担,他想,我不过是穿了裙子而已,人就不应该给自己定义不合适的款式,衣服而已,不合适的只有尺码。
他又左右各转半圈,让自己的大裙摆飘起来,裙摆随他的动作舞动,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和他跑的发红的脚趾。
他再往上提了提裙子,超欧慕崇踢腿,欧慕崇下意识握住了他的脚。
他对欧慕崇说:“我现在差一双高跟鞋,你去给我买过来。”
欧慕崇对他的适应速度有点惊讶,挑挑眉让他在旁边沙发坐下,然后打开旁边的鞋盒。
乔瑾亦惊呼:“竟然真的有高跟鞋!”
欧慕崇拎出来一双鞋面镶满水钻的细跟高跟鞋,他握着乔瑾亦的脚踝帮他穿上。
“小心。”欧慕崇向他缓缓伸出手,像是舞会上邀请跳舞的绅士。
乔瑾亦傲慢的把指尖轻轻放在欧慕崇手心,显然他高估了自己的适应能力,下一秒他就条件反射的死死抓住欧慕崇的手,尖叫一声向后摔倒。
欧慕崇扶住他的腰将他稳住,乔瑾亦不信邪,他觉得自己都能滑雪橇,没道理驯服不了一双高跟鞋。
他逼迫欧慕崇扶着他练习走路,欧慕崇怕他摔跤,每次他脚踝有崴倒的趋势,都让欧慕崇脑内警铃大作,劝他好几次不要穿了,但是按照乔瑾亦完全放松下来的性格,别人越不让他干什么,他越是想干。
半个小时后他走累了,扶着楼梯扶手缓缓蹲下,索性在楼梯上席地而坐。
刚处理完新鲜水果的蔡宣瑶擦着汗上楼,她先是看到铺在楼梯上的大裙摆,然后才看见大帽檐下熟悉而又陌生的精致脸蛋。
“我的天呀好漂亮的裙子!”蔡宣瑶跑去找来相机,指挥着乔瑾亦摆各种动作,两个人足足拍了一整个上午,从楼上拍到楼下,从室内拍到室外。
欧慕崇静静的陪在身边,担任转移阵地时乔瑾亦的坐骑。
拍完后乔瑾亦趴在欧慕崇的背上气喘吁吁,欧慕崇把他背会房间,他连饭都不想吃了又要睡觉。
最后还是蔡宣瑶跑来询问可不可以借裙子穿,下午也想要拍照,他才燃起兴致下楼吃饭,两个人又忙活了一整个下午。
那幅女士们和男士们都穿着裙子戴着珠宝的油画,一个月后被放在澜二展出。
甚至没有任何经纪人的运作,好几家艺术杂志都刊登了这副港圈上流人士齐聚的大作,一时之间引起巨大的讨论。
画上的人物有清晰面庞的只有乔瑾亦认识的人,那些仅仅一面之缘的女士们多数都避开了正脸,或者有花卉、香槟杯遮挡。
网友热衷于猜画上的人物都是哪位明星富豪,尤其是那些穿裙子的男士。
画作刊登top1杂志的当天,欧慕崇等几位沉稳端庄的男士就都上了热搜。
欧慕崇自然是除了乔瑾亦开心之外的其他事都不在意,公众人物被网友P图恶搞的事并不少见,他不仅没有生气,还很大方的听蔡宣瑶和林伯讨论乔瑾亦有没有把他的手臂肌肉画小。
除了他之外的幸运儿就没那么平静了,梁瑾维知道此事的下一秒就致电乔瑾亦,表达了亲切的问候,闻翊也在某个深夜给乔瑾亦发来了一串省略号,表示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峻英则是兴致勃勃的跟乔瑾亦讨论了谁穿的裙子更好看,至于查境野,他对乔瑾亦咆哮了好几遍,凭什么他王冠上的宝石比别人的都小颗。
对这幅油画最难以接受的要数唯二出现的老人,梁敏敬和根本没出席没逃过此劫的欧立仁。
梁敏敬的抗拒还比较顾及乔瑾亦的心情,谨慎的让助理代为告诉媒体:那个穿亮片流苏裙拄拐棍的人不是他。
媒体刚发出去,乔瑾亦就让Alex帮忙致电媒体:就是他,那个穿亮片流苏裙拄拐棍的就是梁敏敬。
之后媒体看热闹不嫌事大又去联系梁敏敬助理,梁敏敬方就已读不回了。
欧立仁的反应最直抒胸臆,亲自在社交账号上对乔瑾亦破口大骂,不过很快就有人向他施压,那些不礼貌用语没有留下几个小时就被他自己删干净了,还附带一条心不甘情不愿的挽尊发言:大家有娱乐到就好,我一把年纪了确实不该跟小辈计较,给大家道个歉。
因为这幅油画乔瑾亦知名度大增,黎荟芬大赞他的天赋和灵气,常驻杂志的艺术家们的解读大方向上都很一致,认为这幅画讽刺意味拉满,讽刺了这个,讽刺了那个,每个人都解读到了一种讽刺角度。
梁珊比较懂这些艺术品的门道,跟梁瑾维说应该炒价,梁瑾维咨询了业内人士后,匿名叫价一百万,但这幅画的讨论度连续多日只涨不降,画中人物的身份本身就自带热度,一时之间让这幅画的价格远高于艺术家的估价,已经有人叫价六百万。
连欧立仁都不知为何出价一百五十万,网友戏称他想要买回去烧掉。这幅画没有卖,被收藏进澜二美术馆。乔瑾亦社交账号下面的热评是调侃他不要虐-待老人。
在乔瑾亦埋头画画的期间,梁敏敬虽然人没有死,但遗产已经提前分配完毕了。
那场订婚宴不仅诞生了乔瑾亦的灵感大作,欧慕崇送的那份“订婚礼物”直接促使了梁家人撕破脸。
是改投欧慕崇麾下的欧立仁的亲信,提供的黄佩欣和欧立仁打配合的各项证据,黄佩欣为她的孩子们争财产是情理之中,梁敏敬其实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梁敏敬无法忍受黄佩欣想要置梁瑾维和乔瑾亦于身败名裂之地,梁敏敬拿着欧慕崇提供的思路,内部一查用不了几天就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虽然梁敏敬还没死,但提前公布了遗嘱,分家之后,财产大头的梁氏集团梁瑾维持股57.62%,梁徽琳持股3.56%,梁礼勋持股2.08%,梁礼杰持股4.97%,梁珊持股3.54%,连乔瑾亦也分到了5.54%,居然是除了梁瑾维之外分到最多的。
佩妮集团更名为沛德集团,黄佩欣持股34.09%,梁礼杰持股7.02%,梁徽琳持股5.02%,梁礼勋持股3.93%,梁瑾维持股21.96%,梁珊持股4.82%,乔瑾亦持股5%。
所有酒店都由梁瑾维一个人继承,剩余资产除各自一套别墅外,还是都由梁瑾维继承。
原本的家族信托会在梁敏敬去世时终止向黄佩欣及黄佩欣所生儿女发钱,但梁瑾维会出一个亿建立新的信托,黄佩欣和黄佩欣的儿女每人每月能领到六位数。
遗嘱已经走公证程序,并在遗嘱内约定,除非继承人死亡,否则不得更改。还约定了如果梁瑾维意外去世,黄佩欣、梁礼勋、梁徽琳、梁礼杰、梁珊、乔瑾亦全部失去继承资格,所有财产由Amber继承。
因为黄佩欣被抓住了把柄,遗嘱讨论的非常顺利,期间唯一风波就是梁礼勋和梁礼杰主张同样都是梁敏敬的孩子,在分配上不该厚此薄彼,但儿子要比女儿分的多,因为儿子的后代也姓梁这种虚无缥缈的原因。
意思就是黄佩欣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加一个女儿,人头数量加上儿子占比,他们要拿最大份儿。
梁珊被他们前后矛盾的说法气到,忍不住讽刺:“既然那么看重传宗接代,那岂不是大哥、Eric和梁礼杰拿最多的,梁礼勋少了一颗蛋传宗接代的功力减半,要拿小份咯?”
她一句话掀起一场战争,要不是在场的保镖多,她可能会被梁礼勋打成肉泥。
乔瑾亦不了解梁氏的资产,欧慕崇告诉他这场财产争夺战梁瑾维大获全胜。
乔瑾亦不明白,问他:“可是沛德的股份黄佩欣最多啊,她跟她的儿女们加起来就更多了。”
欧慕崇告诉他:“梁氏集团的股份要比沛德的股份值钱很多倍,沛德甚至不配跟梁氏比较。”
因为黄佩欣曾想要陷害一家梁瑾维为法人的公司洗钱,万幸还没成功就东窗事发,她的孩子们帮她求情,最后梁敏敬做主压下这件事,为此她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用以补偿梁瑾维。
刚好那天乔瑾亦和律师去面谈,黄佩欣打扮的看起来依然精致,她在某些协议上签字。
结束后她盯着梁瑾维看了几秒钟,突然开口:“William,你是不是恨我抢了你妈妈的梁太太的身份?”
时隔多年,梁瑾维突然听她提起旧事居然觉得有点奇怪,他早就不为他妈妈丢掉所谓“梁太太”的身份感到惋惜,他只觉得梁敏敬老婆的位置就是一个粪坑。
梁瑾维没有说话,黄佩欣似乎有很多感慨:“我小时候家里穷,我父母跟我讲,抛光的精华营养都在汤里,他们把汤盛给我喝,我大哥吃肉。我哥哥从小就长的很胖,我却很瘦小,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喝汤没什么屁用,就算是偷或抢,我都要吃肉。”
乔瑾亦手指蜷了一下,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事到如今确实没什么可说的了。
但黄佩欣似乎有一肚子话,她张了张口,又闭上嘴巴,这时候才显现出一点落败的不甘,她说:“我输了不是我没本事,是我的子女没本事。”
她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包缓步离开。
律师在整理纸质文件,梁瑾维把签字笔盖打开又盖上。
乔瑾亦忍不住说:“别告诉我你得到了那么多钱却不高兴。”
梁瑾维抬眼看他。
乔瑾亦被他这种反应气到了,顿时指着他说:“你要是不高兴,就都给我!”
“谁说我不高兴了?”梁瑾维终于开口说话,他啧了一声:“我就是在想黄佩欣这个人,她错在该抓财产的时候谈感情,到了谈感情的时候抢财产。”
乔瑾亦却不配合梁瑾维的惆怅,戳穿他:“不要再讲这些了好吗?她就算把梁敏敬哄的高高兴兴,她也不会顺利的得到更多财产,她不针对你,你也会针对她。”
梁瑾维目光淡淡的看着乔瑾亦。
“只不过她手段不如你,输了而已。”乔瑾亦白他一眼:“最烦赢家胡乱总结。”
梁瑾维笑起来:“你为什么一直针对我?”
乔瑾亦很直率的承认:“当然是嫉妒你拿到的比我多那么多倍!”
梁瑾维哈哈大笑起来。
乔瑾亦知道自己以后会有一大笔钱之后心情就很好,有一次去面谈他嘴角全称压不下去,梁敏敬苦笑着说:“我觉得你现在开始盼着我死了。”
乔瑾亦回他以沉默。
除了确认自己以后会有钱这件高兴事,还有一家美术馆要借乔瑾亦那幅画展出。
乔瑾亦冥思苦想两天给画取名字,他午睡醒来时翻身趴在欧慕崇身上,跟他说:“我想好名字了。”
欧慕崇问他:“叫什么?”
“叫《Amber的订婚宴》。”
欧慕崇怔了一下,紧接着嗤笑出声,他想了整整两天,最后就叫这么简单直白的名字。
《Amber的订婚宴》展出当日,乔瑾亦应邀出席交流,作为画中人物的欧慕崇陪同出席,他全称带着口罩,别人还以为他是保镖。
乔瑾亦没想到现场有那么多人来看他的画,进场和离场都需要保镖开路,他讲话时要拦隔离带才能保证有安全空间。
现场有很多媒体在拍照,记者采访时间有人提问:“Felix梁礼杰也学油画,还在澜二办了好几场油画展,但好像并没有任何让人记住的作品,还曾陷入水平争议,请问Eric平常会给他一些指导帮助吗?”
曾几何时乔瑾亦还被梁礼杰嘲讽打击,乔瑾亦听到记者的提问已经在心里仰天长笑,但表面上平静又礼貌的回答:“我跟他并不认识,也没有看过他的画。”
镜头里的乔瑾亦清冷迷人,回答完会像提问的记者点头致意。
活动结束后他们离场,坐上车时Alex打电话给欧慕崇,说欧立仁正在公司,想要见他一面,谈一谈叶峻英大费周章引回港城的那个司机的事。
最近司机已经被抓,但他拒绝开口,听说法扶律师请到了业内非常有名的大律师,对此欧慕崇只有冷笑。
现在欧立仁想谈,欧慕崇和想听听他这个二叔能说出来什么。
乔瑾亦有点困了,欧慕崇让司机送乔瑾亦回御金潭,他留在展馆等Alex来接。
今天一整天乔瑾亦都很兴奋,他和他的画是全场的焦点,每一个记者都争抢着向他提问,好奇他的艺术表达和他本身。
镜头环绕下心脏砰砰跳动的频率让乔瑾亦感觉自己在活着,他结束时走路甚至有些飘,他跟欧慕崇说闪光灯好耀眼。欧慕崇神情严肃:“这次我没有经验,下次我会让Alex去沟通不许用闪光灯。”
乔瑾亦不同意:“不用闪光灯要是把我拍的不好看怎么办呀!”
欧慕崇对他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听他这么只能笑笑,吻他的脸颊,同他说:“你比闪光灯耀眼。”
离场时乔瑾亦站在安全通道冷静心情,想起刚才被那么多人喜欢崇拜的场面,他甚至生出一点今天死了也没有遗憾的念头。
回家的路上终于感觉累了,他裹着空调毯闭目养神,半梦半醒间身子猛地往前一耸,他脑袋一片空白,只剩下听觉的感受,刹车发出的响声没持续多久就终止在了剧烈碰撞的响声中。
乔瑾亦意识消失前还在想为什么没有感觉到痛,他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受伤。
与此同时他产生了强烈的求生欲望:我才不要死,绝对不要——
作者有话说:明天应该能完结(ps:如果没完结的话就当我这句话没有说过,但是应该能完结)
第85章 chapter 85 你知不知我好担……
欧立仁等在会客室, 相比起年龄差不太多的梁敏敬,他的神态要年轻许多,Amber形容他的眼睛像是老鼠闪着贼光。
梁敏敬是感情上道德败坏, 但有聪明的经商头脑,又没有背景, 做什么事都不留余力不择手段。这种人脑袋里的算盘打得不停歇,攀爬的高度几乎消耗心血生命的, 衰老的明显。
要是放在十年前,他身体再好上一点, 他是绝对要把欧慕崇跟乔瑾亦拆散, 再一厢情愿的砸钱把小儿子留在身边培养父子感情。
他有很多孩子, 但他格外的想要跟乔瑾亦多相处, 人家都说长孙幼子最得宠,不知是否这个原因,还是乔瑾亦相貌性格都合他心意, 又或者人到暮年真的到了顾念亲情的时候,他最记挂的反而是根本没在他身边养过的乔瑾亦。
但乔瑾亦讨厌他,用态度告诉他, 人曾经爬的再高, 也不会一辈子得偿所愿, 年轻时做过的亏心事会化作回旋镖,教他有因有果。
而欧立仁这个人, 从出身来讲要比白手起家的梁敏敬优越百倍, 他父亲是留洋建筑师, 早年间做房地产起家,生下他时已经算家财万贯。
欧立仁从小就身边保姆环绕,没吃过一点苦。上有大哥欧立行扛起家业, 下有妹妹欧雪韵牺牲幸福联姻,横竖没有需要他付出的地方。
他先是当了三十年二世祖,之后三十年被大哥接手,欧立行和霍毓仪没有生小孩,打算收养小孩,他觉得家产迟早要传到他和他儿子这边来,总不能传给外人。
他提议把欧耀楣给兄嫂养,霍毓仪却想要从小婴儿养起,欧立行婉拒了他的提议,只说不好跟刚好记事却又不懂道理年纪的侄子解释,遂作罢。
他又提议既然想体验养小孩,不如养个女儿,女儿是父母贴心的小棉袄,长大了要比儿子孝顺。
兄嫂笑笑不语,也不接茬,几日后秘密抱回来一个男孩。
这是他们兄弟间的第一个隔阂,没有自知之明的欧立仁终于认清,他只是大哥的弟弟,而不是大哥的孩子,大哥不会像父亲那样无条件的顺从他。
兄弟二人疏远了一些,欧立行夫妻对此也不强求,几年后欧慕崇长大懂事,家里人居然也没有隐瞒他的身世,告诉了他不是亲生。
欧立仁又燃起希望,觉得自己误会兄长,养子再亲岂会亲的过收租兄弟?于是欧立仁又同兄嫂一家亲近起来,浑然不知大哥早已经将他不知足的性格看透,主动告诉欧慕崇身世就是怕他日后不怀好意的说出来,冲击不可预测。
遗嘱公布的那天他一点都不惊讶,只有种“果然如此”的感叹,有如尘埃落定,横竖手足感情和怨恨都被他一手葬送。
他望着外面的夜,玻璃反光出他布满皱纹的脸,他皮相老了,但是贪心持之以恒的为他的精神气供养,他混浊的眼睛多了几分年轻时都没有的锐利,但不显得精明,反而显得歹毒。
他觉得自己不甘心消散时,他才会真正衰老,但他是欧立仁,要么把欧氏财产从“野种”手里抢回来,否则他鱼死网破也不会甘心。
他推开门,走进天梯,他按了欧慕崇都没有按过几次的电梯按键,因为一般这种微小的工作也会被Alex代替。
电梯门打开时,很多人都朝这部专用电梯看来,他面无表情,眼睛里有红血丝,不经意与他对视的总秘甚至莫名背脊出了一层冷漠,那样的眼神真的不像无事发生的寻常神色,似乎饱含…决绝?
欧立仁走到欧慕崇的办公室外面,总裁办的员工不动声色的打量他,准备好在他想要进去前阻止。
但他没有了下一步行动,只是静静的在外面站了很久,他父亲、他兄长在这里进出的画面重叠在他脑海里,他有一瞬间下意识的认同,无论是他父亲,他兄长,还是欧慕崇,这三个人身上确实有他不具备的相似特点。
电梯门再一次打开,总秘迎了上去,有人叫了声:“欧总。”
欧立仁回过神,他转头看向声音来源,欧慕崇意料之外的出现在这里,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惊惧、呆滞,两三秒钟后他又回复平常,他呼出一口气的样子像从一场梦里醒来。
欧慕崇停在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眼神凛冽的俯视着他。
“二叔永远都是那么小气。”欧慕崇语气平静的嘲讽他:“否则办事的司机也不会为了'拆迁款'冒险回港。”
欧立仁哼笑一声,似乎觉得无事发生,所以一时不备,吐出来一句:“我会吸取教训。”
他心里痛骂欧慕崇站着说话不腰疼,他现在不仅拿不出几个钱,还可能面临牢狱之灾,欧慕崇真的从头到尾把他整的很狼狈。
Alex接了电话退到一边,欧慕崇冷眼回答欧慕崇:“想太多,你已经没有吸取教训的机会了。”
Alex惊慌失措的走过来拍了一下欧慕崇的手臂,声音颤抖的说出车祸了,乔瑾亦已经被救护车就近送去医院了。
欧慕崇有几秒钟完全失去反应,Alex现实中第一次看见人的瞳孔有这样明显的变化,如果乔瑾亦有事,他感觉欧慕崇可能会两眼一闭,心痛过度而死。
紧接着欧慕崇感到头晕目眩,接下来的事全都是他最本能的反应,他甚至很快就把自己打了欧立仁的事忘记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在瞩目中走出去,怎样来到医院。
发生车祸的地点刚巧在医院附近,欧慕崇坐在车上,看到那辆车头撞损严重的劳斯莱斯时,意识才终于归位,地上有好多好多血…
他到医院时乔瑾亦已经做完了检查,乔瑾亦脾破裂,被推进去做腹腔镜手术了,因为欧氏离这里较远,先赶到医院的是梁瑾维。
欧慕崇刚从护士那里得知乔瑾亦的情况,梁瑾维就冲过来抓住他的领口推到墙上,梁瑾维的状态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一双眼睛通红,脖颈青筋暴起,跟他说话时脸颊肌肉都在一抽一抽的颤抖:“你是废物吗?你们家的事会连累他,你他妈就别纠缠他啊…”
欧慕崇痛苦到精力极低,猛地把梁瑾维挥开,他低下头猛喘几口气,情绪下坠的太猛让他产生想要呕吐的感觉。
Alex了解完情况赶过来,连忙挡在两个人中间:“梁总,我理解您的心情,但请不要冲动,Eric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不要让他一醒来就担心这些事。”
“你敢说理解我心情?”梁瑾维现在像头暴怒的狮子,一句不顺心就想干架。
欧慕崇完全失去与乔瑾亦无关的情绪,不在乎梁瑾维的指责,不在意旁边的争吵,他眼睛盯着手术室,在心里向他父亲母亲祈祷,求他们保佑乔瑾亦,默念他对乔瑾亦的爱有多深。
护士看不下去,善意提醒他们脾破裂存活率超过百分之九十。
护士明明说的是存活率超过百分之九十,但听在恐惧心情的欧慕崇耳朵里,就自动变成了死亡率接近百分之十。
他开始觉得腿软站不稳,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梁瑾维暴怒之后也只剩下担忧的沉默。
事发突然,司机比乔瑾亦还要严重,两个人都是昏迷着抬到救护车的,是医生认出了乔瑾亦,院长托人联系到了梁敏敬。
这个时间梁敏敬快要休息了,听到消息后吃了降压药后缓了半天,他的助理通知梁瑾维,梁瑾维急匆匆的赶过来的。
梁瑾维让助理拦住梁敏敬,这个时候过来帮不上忙,还要注意他别撅过去。
梁敏敬也有这份自知之明没有坚持过来,他跟梁瑾维一致认为也不要通知乔丽澜,等到明天,或者至少手术结束,把稳定下来的消息和车祸的消息一起说,免得乔丽澜接受不了。
Alex一个人跑前跑后跟警察沟通,原本欧慕崇在他眼中无所不能,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冷静,在短暂的时间内确定最优解,然后果决的给他们分配任务。
而两次乔瑾亦遇到危险,欧慕崇理智也没了,冷静也没了,整个人都被恐惧吞噬,虽然他看起来没什么反应的站在那里,既不哭也不怒,只有Alex知道他已经崩溃到了绝望的地步。
他是真的忍受不了一点乔瑾亦会离开他的可能。
梁瑾维来的早,在乔瑾亦推进去之前看到了一眼,那么多血看的他心惊胆战,护士跟他说脾破裂是会流很多血,万幸没有伤到其他地方。
一个小时护士通知他们手术结束,还需要在手术室观察两个小时,院长亲自到场,仔细询问了情况后,护士才说目前情况基本稳定,算是稍微让两位大富豪安心了一些。
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护士来告诉他们乔瑾亦苏醒了,欧慕崇才终于松了口气。
因为观察时间还没有结束,他终于有力气询问Alex车祸的情况,果不其然并非意外。
这是一场蓄意谋杀,只不过谋杀的对象是欧慕崇,而非乔瑾亦,真正的意外是欧慕崇没有乘坐那辆劳斯莱斯去公司,而是让司机送乔瑾亦先回御金潭。
凶手没有搞清楚坐下车里的人是谁,只确认了车牌号就行动了。
凶手撞车后没能独善其身,被困在安全带里动弹不得,警察来到后几乎没怎么询问,他就坦白自己是欧氏的员工,他恨欧慕崇。
欧立仁说他会吸取教训所言非虚,相比于上次车祸后司机迅速逃出境,让人怀疑一个普通司机怎么会有能力躲过警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跑到国外,欧立仁也被怀疑了整整两年,搞的他时长心惊胆战,怕警察找到什么证据把他抓走。
这次他炮制了一个跟欧慕崇有仇,动机充足的凶手,打算让凶手按正常流程伏法,然后上法庭进监狱,既然意外不好制造,索性下血本让别人坐实罪名,免得他担惊受怕。
Alex工作效率高,律师也迅速投入工作,凶手是欧慕崇公司一个被降职的原高层员工,后来自己受不了离职了,之后再也没找到顺心的工作,按照他在欧氏工作的薪资水平和时间,就算几年内找不到工作都不耽误他养家。
但前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沉迷赌-博,经常往返拉斯维加斯,把工作以来攒下的积蓄输了个干净,还欠下许多。
欧慕崇对这个人印象不深,也不觉得自己能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Alex说:“他声称罪了乔先生,然后您被吹了耳旁风,才将他降职。”
欧慕崇觉得全是胡说八道,他从来不记得有这回事,他也不会因为这种原因降职别人,如果他的员工得罪了乔瑾亦,他会干脆的将其开除。
Alex说他已经让人去问凶手工作期间与谁有来往,他会问清楚来龙去脉,然后向欧慕崇回报,不过他需要一段时间。
欧慕崇根本不信这件事跟欧立仁没关系,交代Alex转告律师,查这个人跟欧立仁的之间的联系。
刚才在公司,欧立仁被欧慕崇打了两拳,欧慕崇的拳头不是开玩笑的,连正年轻的郑明森都躲不开,更别说半截身子入土的欧立仁了。
他们很快就被总裁办的助理跟秘书们拉开,否则Alex是真的担心欧立仁吃不消,几拳就被打死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欧立仁没有报警,竟然不吵不闹的让人把鼻口流血的他送回家去了,连医院都没去。
又过了一个小时,乔瑾亦转入病房,他是清醒的,唇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见到欧慕崇的第一句话说的是:“你不要紧张,你知不知道我好担心你。”
被李医生怀疑过无感情APD的欧慕崇,被乔瑾亦一句话弄的心脏痛极,眼泪顺着脸颊噼里啪啦的往下落,他顾不上自己失态,守在病床旁目光紧紧的看着乔瑾亦。
欧慕崇都不知道乔瑾亦在想什么,都被他连累的车祸了,还在担心他。他颤抖的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命硬的活了这么多年。”
“就知道你要这样想。”乔瑾亦语气很虚弱:“我昨天昏迷前反应过来是车祸了,我就想你要怎么办呀,我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了,但你还是清醒的。”
乔瑾亦苍白脆弱,说话时嘴唇翕动,给人美丽事物将要消散的担忧。因为昏迷和麻醉,让他对时间失去概念,还以为车祸是一天前的事。
欧慕崇想要碰碰他的脸,又胆怯的缩回了手,生怕把他碰坏了似的,现在连同他说话都觉得不忍心,觉得自己不配耗费他的力气让他讲话。
“车祸不是你的错。”乔瑾亦跟他说:“从来都不是你的错,我绝对不会就这么死掉,你不要把自己困在愧疚里。”
欧慕崇神情变得空茫,他完全怔住了。
乔瑾亦不仅担心他,还完全懂得他的心魔和痛苦,两年前人为制造的车祸夺走了他的父母,今天欧立仁又故技重施。
“我不想车祸变成你的恐惧。”乔瑾亦努力挤出一个安慰他的笑:“我要你保持身心健康,用最好的状态来爱我。”
欧慕崇的心脏像被攥紧了一样痛,他鼻腔酸的厉害,他颤抖着握住了乔瑾亦的手,于心不忍的跟他讲:“你怎么这么傻,欧立仁想杀我,你被我连累受这么大的苦,我却好好的什么都没发生,你还要反过来担心我…你说你怎么这么傻?”
欧慕崇的眼泪跟不要钱一样一串一串的掉,乔瑾亦想反握住他的手但没有力气。
“其实这些日子我心情不太好,又疲于交流,李医生说我可能病了,我觉得可能是吧。我太依赖你,尽管这样说显得我不强大也不独立,但生命尽头时髦的价值观当为真实感受让路,事到如今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我表面上说找到了画画这个生活重心,其实我的重心还是你,所以单方面对你有诸多要求,有所不满不仅闹别扭不开口,还会怨你不懂我。但我昨天流了好多血,昏迷前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现在只想说,我非常非常…”
“我不要在此时此刻听你说这个。”欧慕崇痛苦的想要用脑袋撞墙。
他有诸多羞愧,想起刚同乔瑾亦和好后做的第一次,他高兴的忘乎所以,忘了乔瑾亦不喜欢的背对他的姿势,那样会让乔瑾亦觉得他们之间不平等,那天他在乔瑾亦脸上摸到眼泪时的心疼还记忆犹新。
他痛恨自己对乔瑾亦的照顾不够周到,而乔瑾亦的情感那么细腻,乔瑾亦的爱那么纯粹,自己受了伤还点击着他。
欧慕崇感觉自己根本配不上乔瑾亦,他必须用更多的爱来弥补。如果人与心脏剥离后可以正常生活,他甚至想要把心脏交给乔瑾亦,如果乔瑾亦高兴就代为保管,如果他惹乔瑾亦不高兴,他甘愿任凭乔瑾亦处置。
“你可以不要哭了吗?”乔瑾亦表情平静,带着精灵般的灵气,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轻声说:“你的眼泪都把我的手打湿了。”
焦虑到去抽烟的梁瑾维错过了乔瑾亦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其实他记得乔瑾亦的观察时间,故意在快出手术室的时候躲开了,他预感自己看到乔瑾亦时会当着欧慕崇的面流眼泪。
其实他的担心很多余,因为欧慕崇已经快用眼泪把乔瑾亦淹没了。
乔瑾亦从来没有见到欧慕崇这么失态过,静默的哭了好久,脖颈青筋起起伏伏,整个人都在颤抖。甚至让乔瑾亦担心他会不会晕厥。
梁瑾维推门进来,他眼睛是红的,因为他躲在吸烟区哭了一会儿,平复了心情才回来的。
看到欧慕崇在哭时梁瑾维压在心头的石头才稍微动了动,他把欧慕崇推开,自己握住乔瑾亦的手,摸到了一手的眼泪。
欧慕崇走到窗边对着外面依然在流眼泪,他感觉自己的情绪短时间内都无法平静了。
梁瑾维用湿纸巾仔细的擦干净乔瑾亦的手指,他很嫌弃欧慕崇的眼泪。
还没开口说什么,护士进来给乔瑾亦输液预防感染,欧慕崇擦了擦眼泪过来陪伴,在护士打完针后帮乔瑾亦调整手腕的姿势,生怕他有不舒服。
梁瑾维看着他照顾乔瑾亦那么顺手,身为大哥有点惭愧,也有点欣慰,但是看他依然不顺眼。
乔瑾亦忽然笑了一下,他感觉欧慕崇现在很好笑,刚来到御金潭的时候,他觉得欧慕崇太不好接近了,虽然总是表现的渴望他,但心是封起来的。
像一个冰冷的机器人,没有感情也不会犯错,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能妥善解决,就算再糟糕也不会伤心难过。
一定程度上欧慕崇确实如此,冷血、善于把所有事情疏离的井井有条,并且将所有麻烦防患于未然。
乔瑾亦是他生命里的意外,是一道复杂数学题里无意写错的符号,影响了接下来的所有步骤。
他的生命从此变得天翻地覆,他再也离不开乔瑾亦了。
看着欧慕崇几次因为自己变得不像他原本的样子,乔瑾亦忽然觉得很愉悦,甚至笑了出来。
梁瑾维瞪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还笑得出来?笑起来牵动伤口不痛吗?”
乔瑾亦说:“不痛呀,真的不痛。”
“笨蛋。”梁瑾维被他单纯放松的样子气到了:“等麻醉彻底过药效了有你受的。”
乔瑾亦果然被吓到,哭丧着脸陷入担忧。
梁瑾维陪在旁边待了一会儿,欧慕崇迫切想要跟乔瑾亦独处,他有很多话想说,所以委婉赶人:“William,你早点回去休息。”
“我弟弟受伤了,你让我走?”梁瑾维最烦欧慕崇自诩乔瑾亦最亲近的人的态度。
欧慕崇说:“我们陪护需要轮流,我今晚陪他,你明天来换我。”
这个安排梁瑾维可以接受,但他不放心,走了又反回,亲自去买了很多乔瑾亦今晚可能会用上的东西。
术后要卧床四十八个小时,是真的连床都不能下,乔瑾亦在看到小便器时顿时有点尴尬。
欧慕崇把所有东西整理收好,然后坐在乔瑾亦旁边,目光温柔心疼,他看着乔瑾亦,手指摸着乔瑾亦的头发,温柔又无奈的说:“既然对我有不满,怎么不跟我讲呢?你讲了我会改的。”
其实乔瑾亦也说不出来有什么不满,那是一种来的很快很强烈的情绪,在某个时刻如魔鬼一样缠上他。
他不知道这是李医生说的抑郁情绪,当做是自己跟欧慕崇之间的隔阂还没有完全修复,若隐若现的跳出来。
“嗯…”乔瑾亦没想好怎么说。
欧慕崇感觉自己死了一半了,一言不发的看着乔瑾亦,乔瑾亦的担心很准,他现在几乎对车祸应激了。
他原本决定以后都不跟乔瑾亦分开坐车,无论忙什么,都要先把乔瑾亦送回家里再出门。
但又想到,这场人祸是受到连累,与其坚持跟乔瑾亦同车,不如离乔瑾亦远点免他受连累。
他在内心折磨自己很久,决定还是要坐一辆车,就算万分之一的概率再发生意外,他可以把乔瑾亦护在怀里。
不过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因为欧立仁这种祸害绝对不能放过。让他穷困潦倒还是声名狼藉,都不如让他彻底失去任何做坏事的能力,然后在痛苦和悔恨中直至生命最后一刻——
作者有话说:得明天结局了,今天没写完。
现耽还真有点不习惯,要是古耽的话直接可以反杀了,但是现耽就不行,如果反杀可太刑了…还得设计个欧立仁合法凄惨的剧情。
第86章 chapter 86 梁世伯,没有证……
乔瑾亦需要严格卧床两天, VIP病房有专业的护理团队,但某些方面还是欧慕崇亲自照顾。
第二天梁瑾维七点钟就来换班,但欧慕崇没有离开, 打算在会客区的沙发合上眼睛休息。
梁瑾维对他的抵触情绪经过一晚已经到达了不可忍受的地步,觉得他这样一个人为了乔瑾亦窝在沙发上, 简直是惺惺作态,他更看不惯。
“你怎么不走?”梁瑾维冷声质问他。
欧慕崇眼睑都抬不动了:“我不放心。”
梁瑾维想说我是他亲大哥, 我在这里你有什么不放心?但是想到自己的生活模式也需要别人伺候,担心这句话没有说服力, 于是说:“护理团队比你专业, 不需要你操心, 你走吧。”
欧慕崇丝毫不怀疑, 他前脚走出这件病房,后脚病房门旁就得保镖把守,他再也别想走进来了。
“我不能走。”欧慕崇睁开眼睛, 看着梁瑾维,委婉的说:“医生说Eric现在可以喝水了。”
梁瑾维没听懂他的暗示:“我可以喂他喝水。”
欧慕崇近乎无奈的眼神看着他,只好直说:“他卧床, 不能去洗手间。”
说到这种程度, 梁瑾维想起来了昨天护工跟他说需要用小便器, 按照乔瑾亦的性格肯定不会用他帮忙,在乔瑾亦看来, 对他的信任仅有一点点, 没到这种事可以没有心理负担求助他的程度。
“护工很专业。”梁瑾维觉得乔瑾亦应该也不会求助欧慕崇, 这涉及爱情保鲜的问题,比如他卧床的话,他宁可求助陌生的护工, 也不要让Amber帮他,想到这里,他甚至觉得Amber不会帮他,当然他并不怀疑Amber对他的爱。
欧慕崇无语的看了梁瑾维两秒,强硬的说:“我不会走,你可以叫保镖来把我拖走。”
梁瑾维当然不能这么做,这里是医院,乔瑾亦还没有睡醒,不能做吵醒他的事。
欧慕崇留在会客区补眠,梁瑾维坐在病床前,没多久乔瑾亦哼唧着睁开眼睛,两滴眼泪从两边流下。
“怎么了?”梁瑾维连忙抽纸巾帮他擦泪,顺便叫护工和医生。
乔瑾亦麻醉药效完全过了,他是疼醒过来的,医生检查后说没什么问题,护工给他拿了止痛药。
欧慕崇听见声音就赶忙过来,自然的在梁瑾维反应过来前拿走了护工手里的药,喂给乔瑾亦。
术后伤口不能立刻愈合,光靠止痛药还不能忽视掉疼痛,乔瑾亦精神恹恹的,他目光在周围打量一圈,然后看着欧慕崇:“你过来一下。”
欧慕崇把耳朵凑近他嘴边,梁瑾维非常不高兴的看着他们两个嘀嘀咕咕的说了什么,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唯独把他排除在外。
半分钟后欧慕崇叫梁瑾维出去说话,梁瑾维等在外面看着欧慕崇返回病房,他气的闭上眼睛靠在墙上,乔瑾亦居然真的只让欧慕崇帮他上厕所,甚至不叫护工。
不过欧慕崇不懂专业的护理方式,还是要叫护工进来指导,车祸都没有情绪,现在乔瑾亦才觉得委屈死了,他用快哭了的表情忍受着别人帮助他上厕所。
等护工都出去后乔瑾亦偏过头不说话,欧慕崇心疼他经历的这些,握着他的手安慰他:“护工都是专业的,你在他们眼中没有面孔和身份,他们不会有任何想法。”
“可你不是专业的,你有想法。”乔瑾亦很难过:“我觉得被你看到了没有尊严的一面。”
“不要这样想,你也看过我赤-裸的样子。”欧慕崇攥着他的手,低头吻了吻他的手指。
乔瑾亦没有被安慰道,他声音弱弱的说:“这不一样,我看你的时候你仍然有主动性,但我现在完全失去自理能力,我…”
他苍白脆弱的躺在病床上,病气没有让他显得狼狈消沉,反而削减了他的尖刺,让他看起来完全的变成了一道景色。
欧慕崇吻他的额头:“你怎么会觉得自己没有尊严呢?我现在才是最没尊严的,连爱人都没有保护好,还让爱人因为我受伤,我羞愧的想要去死。”
乔瑾亦手指动了一下,他看向欧慕崇,欧慕崇哀切的眼神让他很心疼,他不想欧慕崇因为欧立仁的罪过责怪自己。
“你…”乔瑾亦蹙眉:“你不要以为这样装可怜我就会反过来安慰你了,你说得对,我现在的样子都是你的错,气死我了,你最好祈祷我快点能去卫生间上厕所。”
欧慕崇看他恢复活力,终于松了口气,紧接着又被自己的无能为力压的喘不过气,他认真点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非常希望那天坐在车里的人是自己。Alex和律师先后给他发了消息,他低头看手机的样子疲惫消沉。
梁瑾维推门进来,乔瑾亦对欧慕崇说:“你回去休息一下吧,让梁瑾维陪着我就好,你想办法让欧立仁也像我这么惨。”
Alex已经整理了与凶手有交集的员工提供的信息,欧慕崇看着自己身上发皱的衬衫,他至少应该把自己洗干净,不能让乔瑾亦觉得不顺眼。
梁瑾维也说可以照顾好乔瑾亦,欧慕崇出去后叮嘱了护工一些事情,最主要的是对待乔瑾亦千万要公事公办,不要说多余的话,否则很有可能影响他的心态。
护工们连连保证,欧慕崇给Alex发消息让他准备给护工的答谢礼。
他回御金潭洗了澡,饭都没吃在书房见了Alex,凶手在女性同事中的口碑非常一般,甚至可以说很差,男性同事少数人觉得他人还不错,大多数说不了解。
凶手声称得罪了乔瑾亦,被乔瑾亦吹枕边风,所以在公司里被穿小鞋,被逼的身心疲惫才主动离职。
他说有次在御金潭开会,结束时跟同事开了不合时宜的玩笑,不巧被乔瑾亦听见,误以为是在讽刺他。
Alex在一位女同事那里确认了确有此事,凶手曾在她面前开过乔瑾亦的黄腔,被乔瑾亦当场撞见。
欧慕崇听见后脑袋一阵一阵的空白,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他从前对乔瑾亦到底有多疏忽,在御金潭发生的事他居然都不知道。
他了解乔瑾亦的性格,大多数事都喜欢自己解决,这方面特别独立。很少会向欧慕崇或者别人求助。
告状更是不会做的,曾经被Evan欺负也是什么都不说,被Evan关在外面也不找他告状,只是自己找到机会再还回去。
欧慕崇知道后把Evan开除,他还眼巴巴的看着欧慕崇,虽然嘴上没说,但欧慕崇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你不要管,也不要给Evan加重他应该偿还的代价。
事已至此,欧慕崇没有任何对伤害乔瑾亦的人心软的理由,他交代Alex:“当天在御金潭开会的人分别谈话,找出是谁传出去有人得罪了乔瑾亦。查他跟欧立仁的联系,再查欧立仁的亲信,还有他太太的亲戚,他们有任何违法犯罪的行为都帮他们宣传出去,欧耀楣得罪过什么人,攒局把他们凑到一起,其他的不需要我教了对吧。”
Alex说了声是就去忙了。
欧慕崇心里乱糟糟的,不知不觉又上了车,回过神来想着干脆回医院吧,离开乔瑾亦他脑子就要不转了。
手刚放在方向盘看着外面的路,挡风玻璃的弧度和车底盘的高度,共同构成一种在他眼中尤其特殊的视角,他忽然一阵眩晕。
他伸手想要开门下车,另一只手想要抽两张纸巾,忽然摸到一个形状奇怪的东西,他拿到眼前一看,是之前乔瑾亦跟陈慧怡在海边捡的干海星。
看着同乔瑾亦有关的东西,欧慕崇情绪忽然崩溃,他伏在方向盘上静静坐了很久。
之后欧慕崇先后见了律师和梁敏敬,原本梁敏敬的助理提出过好几次见面,都被欧慕崇拒绝,但这次梁敏敬跟他直说:“你跟欧立仁有仇,现在我跟他也有仇了。”
梁敏敬有些野路子,表达了一些建议,并且愿意提供一些帮助。
但欧慕崇并不完全赞同,他有自己的方式和计划,梁敏敬觉得他太规矩,办事放不开,书生气。
结果几天后梁敏敬差点被惊掉下巴,欧耀楣被人寻仇,先是跟放高利贷的人发生冲突,在地库被打的哭着喊老豆。
带着伤在公海喝酒,醉酒后跟几个外籍起了冲突,上岸时手脚都断了,送去医院时只剩一口气,欧耀楣跟太太哭着喊着急匆匆出国见儿子,听到医生说除了手脚之外,还有脾破裂大出血…
梁敏敬联系欧慕崇,问这件事跟他有无关系,欧慕崇正在喂乔瑾亦喝鱼肉粥,对着电话说:“梁世伯,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讲,我一直在医院照顾男朋友,至于欧耀楣脾破裂,可能单纯报应吧,上帝是个好编剧。”
欧立仁在国外除了处理欧耀楣的烂摊子,还要忍受太太对他的埋怨哭诉。忙里偷闲打给欧慕崇破口大骂,乔瑾亦把欧慕崇的手机当成电子鹦鹉,经常开着免提放在床头柜上。
有一次乔瑾亦听的打哈欠,突然问欧慕崇:“对了,欧耀楣现在也躺病床吧?不知道他现在能不能独立上厕所。”
欧立仁那边顿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骂的在狠,对面那对歹毒鸳鸯把他当小丑逗,啪的挂断了电话,之后再也没有打来过
欧耀楣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在上厕所这方面应该算没有障碍,因为他经常失-禁。
在Alex的陪同下,故意制造车祸的凶手的妻儿去见了凶手,隔天凶手承认是受欧立仁指示,收了欧立仁两百万美金,其中一百三十万已经用来偿还债务。
警方顺藤摸瓜,抓到了与凶手联络的人,身份是欧立仁妻子的侄子,最近媒体有报欧立仁在卖老屋,推测他打算在国外定居不敢回港。
欧立仁妻子的侄子也信以为真,紧张之下把知道的事都交代了,除了这次的车祸,还有两年前欧立行和霍毓仪夫妇的车祸。
相关新闻连续十几天都是大爆状态,欧立仁买凶杀亲大哥大嫂,两年后又要杀侄子,简直毫无人性。
欧立仁所在的国家没有引渡条例,但欧慕崇不会放任他逍遥法外,欧雪韵看到新闻后哭了好几天,在欧慕崇的拜托下忍着恶心给欧立仁打电话,先是骂了欧立仁一顿,然后又责怪他怎么忍心对大哥下手,最后哭着说自己只有他一个二哥了,不想看他一把年纪在外受苦,劝他申请破产,她愿意帮忙请律师打官司。
欧立仁也对着电话哭了,欧雪韵问他没有直接沾手吧?欧立仁这几天精神压力极大,脑袋不清醒,哽-咽着说:“没沾手,没有留下痕迹,都是当面吩咐别人去做的。”
欧雪韵说:“那没关系,我今天问了律师,律师说绝对不会有事,你回来吧,人老了还是要死在家里的,Amber结婚以后,万运山就我一个人,你带着耀楣过来,起码吃穿不愁。”
欧立仁哭着说跟太太商量一下,挂断电话后欧雪韵醒了擤鼻涕,把录音交给旁边的律师。
乔瑾亦之后不能剧烈运动,每天在御金潭小范围活动,乔丽澜是看了新闻才知道他车祸,来御金潭看他时哭的眼睛通红。
乔瑾亦安慰了她很久,情绪稳定下来后,乔瑾亦带她参观御金潭的别墅,他不能走太多路,所以只参观了日常生活的旧别墅,他妈妈说另一栋下次再参观,委婉的表达了对他跟欧慕崇这段关系的认同。
没办法欧慕崇太会做事,不仅把乔瑾亦照顾的井井有条,还完全没有脾气,光是在他们母子两人在露台喝咖啡时,他走过来自然的帮乔瑾亦穿棉袜这一件事,就已经打动了乔丽澜。
她相信欧慕崇回对乔瑾亦很好,仔细的考察了一整天,依然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会错。
新年伊始,在等待农历新年的日子中,欧立仁终于熬不住异国他乡的不适应,联系欧雪韵再次确认她会帮助自己的态度,然后不顾妻子的辱骂阻拦,执拗的回港了。
他刚走下飞机,警察就已经上前将他围住。
疏散了人群后他见到了带着围巾墨镜,包裹严实的亲妹妹欧雪韵。
他同这个妹妹自小就不算亲近,或者说他受父亲的观念影响,单方面没有把妹妹放在眼里。
走进后他问欧雪韵:“不是说帮我找了律师吗?”
欧雪韵眼泪噼里啪啦的掉,恨不得亲手给大哥报仇,咬牙切齿的回答他:“找律师帮你联系破产管理署。”
事已至此欧立仁没有再做挣扎,他被带走前对欧雪韵说的一句话近似呢喃:“我老糊涂了…”
不知道是说他回国的决定,还是在后悔两年前和前不久的恶行。
欧立仁身上的事全部调查清楚也需要时间,在农历新年的前两天,乔瑾亦正在跟林伯商讨新年夜的菜单,Alex打电话来说,把凶手得罪过乔瑾亦的事告诉欧立仁的是Evan。
Evan脑袋也不聪明,光是泄-露这件事倒是没什么,但他还以为欧立仁做事能万无一失,居然主动出谋划策。
他高估了欧立仁的人品,为了防止从他这里泄密,欧立仁留了他讲话的录音作为要挟,刚好成为了Evan犯罪的证据。
因为这段录音,以及欧立仁甩锅的决心和无耻,差一点把Evan的从犯罪名说成主犯——
作者有话说:哎呀怎么又没完结[鸽子],这次认真的,明天应该就正文完结了!大家想看什么番外可以告诉我噢[玫瑰][玫瑰][玫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