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老公爱我

    第20章 老公爱我

    周煜贞愣住了。

    急促的搏动,透过薄薄胸腔,一下,一下,撞在他的掌心,仿佛里面住着的不是一颗心,而是一只鸟。

    他想起读过的张爱玲的句子,发现竟然真的,和被鸟喙顶住时的感觉很像,几乎要将他指骨啄痛。

    眼前人冰凉的手握着他的,泪没有落下,而是漂亮地,珍珠般被好好含住。

    周煜贞感到一种陌生的无措。

    “老公……”裴珺安手指收紧,催促般说。

    男人看着他,裴珺安以为要被亲吻,乖巧地贴过去。然而下一刻,预想中的吻没有落下,他整个人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拎着抱了起来。

    像羽毛一样轻,周煜贞觉得他又瘦了,动作里带出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压抑着怒气而产生的控制欲,把人丢到床上,然后扯过厚重的被子,不由分说地将他从头到脚裹了进去。

    裴珺安被裹成了蚕蛹,眼前瞬间陷入一片温热窒息的黑暗。

    他像之前那样挣扎,胡乱扑腾着,力道很大,但这一次不再带着赌气的成分,反而近乎动物性的恐慌。

    “不,不要……”裴珺安发出细弱的呜咽,闷闷的,几乎不成调。

    扑腾片刻,他终于从被子的缝隙里,挣出了一只手,凭借着记忆抓住了周煜贞的领口,用尽全身的力气,仿佛那是溺水之人的浮木。

    周煜贞被拉得不稳,小臂撑在床上,身体俯下去,眉睫之间,和那张泪意朦胧的脸呼吸交融。

    裴珺安仰着头,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

    先是落到颊边,然后那双冰凉的唇,往日花瓣般丰润的唇,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胡乱地吻,轻轻磕在周煜贞的唇上。

    似乎能嗅到泪水的气息。

    失去一切技巧和章法,裴珺安笨拙地贴合、碾磨,仿佛这是他确认自己存在的唯一方式,仿佛周煜贞是他的一切。

    姿势如此暧昧,可男人垂下眼,没有回应也没有离去,反手脱下身上还带着湿气的大衣,也上了床,手指挑开被角,将依旧在瑟瑟发抖的裴珺安,紧紧地、密不透风地抱在了怀里。

    嘴唇分开,又落到裴珺安的耳根,那里同样冰凉,甚至能感受到血管因为恐惧而带来的细微搏动。

    周煜贞说话时的热气,如同信风般轻轻拂过,裴珺安受不住地抖,在他怀里乱动,却被圈得更紧。

    “安安,”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放得又缓又沉,“听我说,不管是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

    “你看着我,”周煜贞掌心贴住他的面颊,把人温和地转了过来,感觉到裴珺安僵了一下,于是低头吻了他的嘴唇,“现在是我抱着你。”

    裴珺安的眼泪掉下来,落入唇齿之间,被周煜贞含住了,仿佛接住鲛人的珍宝。

    “昨天你问我,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我昨晚又想了一会,还是有的。”

    怀里人的颤抖得没有那么厉害了,似乎在听。

    “我有没和你说过的事,”周煜贞顿了顿,果然看到裴珺安湿漉漉的眼睫动了动,继续说,“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那场桥牌局上。”

    他语速放得很慢:“当时暑假,大家聚在山庄,聊起……总之有和你同个夏校的朋友,给我们看了你的照片。我记得背景是露台,你头发比现在短一点,垂在锁骨上,漂亮得像宝石一样。”

    裴珺安微微睁大了眼,想说什么却因为颤抖和抽噎而发不出声。

    身体变得温暖,周煜贞的手抚摸在他后背和小腹,不带一丝狎昵意味。眼前是熟悉的日夜相对的面容,此刻神色温和,于是也能轻易看出周煜贞眼下的青色和淡淡疲倦。

    周煜贞继续说:“那时候只是觉得,的确好看。但没有想到你后来会睡在我的枕边,会半夜把腿搭在我身上,牙齿咬住我的手指,也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哭。”

    “我没有、一点小事就哭……”他没忍住,声音暗哑地反驳。

    “后来见到你,”周煜贞笑了一下,这似乎是他这几天第一次笑,“褚舟元总觉得我对你图谋不轨,哪怕解释了几次,他依旧坚持己见,我就懒得管了。好吧,也许是我自己不知道。后来在乌篷船上。”

    他低下头,看着裴珺安,用指腹擦了擦他的眼泪,又摸过他干渴的唇。

    “你上船,我跟着下沉。”

    裴珺安的心跳动起来。

    周煜贞很少,或者几乎没有说过这种,太抽象太有想象力的话。裴珺安听不太懂,却能从那几个字里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悸动,鼻腔酸酸的,问他:“什么意思?”

    他不再发抖了,周煜贞用掌心贴住他的脖颈,太细了,仿佛揉一下就能折断。

    他却只是轻轻地贴着,像为裴珺安取暖,然后眼睛弯起来,不说话了。

    裴珺安注意力果然转移,被引着开口:“你那时候喜欢我吗?”

    “不喜欢为什么想养你。”周煜贞看着他,有点没办法,“难道你以为我那时候只是图色?”

    他低低笑起来,胸膛的震动透过布料传到裴珺安的肩胛。

    痒痒的,他几乎错觉自己要生出鸟类的双翼。……如果有翅膀就好了,他们就可以出去了。

    寒意褪去,困境的绝望却没有消失。裴珺安感觉自己像是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因为周煜贞而变得清晰而生动,一半继续模糊,继续冻结。

    周煜贞开始说一些很久以前的事,说起后来在辩论赛台下偶遇,褚舟元又半夜拉他去了几次7-11。说起那时候的方案,他们在城西的别墅里熬了一个通宵,有人在群里促狭问需不需要外送,裴珺安认真回复,可以麻烦送牙买加蓝山一号吗?对面半梦半醒,把一号看成了什么安全套尺寸。

    裴珺安心里还覆着浅淡的难过,也跟着笑,依赖环住他的脖颈,蜷在他怀里。

    太久没有听到对方说话,周煜贞揉了揉他的脸蛋,低头亲了一下,问困了吗?

    平静来之不易,裴珺安却感觉到疲倦。

    周煜贞少见的安慰让他感到幸福,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觉得被爱着也是一件很好的事。只不过,付出和回报需要是划等号的吧?

    过去他必须要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出去,才能换取不被抛弃的资格,哪怕是在此刻,裴珺安眼里的空茫也没有完全褪去。

    他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固执地想和周煜贞相濡以沫。

    裴珺安从被子里探出些,在周煜贞的怀里磨蹭着,终于慢吞吞地和他面对面。

    睡衣凌乱挂在他身上,露出天鹅般的脖颈和优美的肩峰。

    胸前骨脆弱地凸出,他很瘦,又格外白,仿佛是丝缎被指节撑起形似骨骼的线条,因而在船上时像妖,现在像艳鬼。

    “老公,”裴珺安坐在他怀里,声音又哑又软,带着一种病态的痴缠,夹住他的腰,“喜欢我为什么不要我。”

    他微微抬起头,眼里的茫然被一种近乎献祭般的情愫所取代,浓郁得几乎要淌出来。

    手不安分地滑动,裴珺安歪歪地倒在他身上,长发从脊背滑到周煜贞臂弯,只要对方一低头,就能看到流畅微鼓的线条。

    他把脸贴在男人胸口,轻轻“哈”了口气,仿佛这是一块冬日的玻璃,又或者珍贵的明镜,软软地喃喃说:“老公我好想你……”

    周煜贞手臂陡然收紧。

    “裴珺安。”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他没有推开怀中人,反而掐住他的下巴把那张脸摆正,垂眼不辨神色地看着。

    好凶。

    裴珺安在轻微的疼痛里湿漉漉的,喘气,然后低低地哼。

    周煜贞一手紧紧地箍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却向下,按住了他柔软的、微微起伏的小腹。

    裴珺安受惊般地抖了一下。

    然后,周煜贞微微笑了,第二次笑,却不显得温和,那种吞肉食骨的天性再次出现,指腹掐住他的腰,微微坐直了,冷淡地把裴珺安按在了被褥之间。

    天旋地转,裴珺安呼吸不定地仰躺下去,睡衣全乱了,暴露在凉而湿的空气里。他觉得胸口发痒,试图挣扎,膝弯却被周煜贞压住了。

    他俯下身,低头,裴珺安于是只看到发顶和修长的眉。高挺的鼻尖抵上来,他以为和办公室那次一样,下一刻却睁大了眼,像被咬住的兔子一样可怜至极。

    周煜贞把脸贴在他柔软的腹部,新冒出的胡茬磨得他发抖。

    裴珺安腰身反弓,捂住嘴,声音还是漏出来。全然陌生的、尖锐的感觉,痒,又混杂着一丝微弱的刺痛,瞬间窜遍了四肢百骸。

    他要躲,却被周煜贞的手臂牢牢地固定住,动弹不得,因而只能发出一阵阵介于呜咽和轻喘之间的气音,饱含湿意,下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滴出来。而周煜贞竟然张开嘴唇,用尖牙咬住他细白软嫩的侧腰,被带着惩戒意味地刮磨,享用这一场肉宴。

    他平时不常笑,于是尖牙隐藏得很好,还是后来裴珺安和他接吻,一点点地亲,舌面却被割痛了,这才知道周煜贞有两颗食肉动物般的齿。

    裴珺安被咬得又在哭。

    漂亮的天蛾翅膀张开,合上,被人的指节压住,捏住,于是徒劳地颤抖着,鳞粉眼泪般簌簌而落。像被无数只细小的蚂蚁在皮下爬行,难以抑制的战栗,每一次细微的扭动,都只会更难受。

    他乱七八糟地求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脑袋里也一片混沌,却怎么也得不到宽慰和怜爱,那只箍在腰上的手放开了,可他却没有力气挣脱,于是它上移,盖住了他的双眼。

    在纯然的黑暗中,裴珺安彻底陷入了周煜贞的齿和舌,终于不见那些可怖的回忆,被迫给出最直接的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周煜贞抬起脸,眼神冷郁、嘴唇湿润,优越的面部轮廓在阴影中透出凶性,如豹似虎。

    裴珺安小声地喘着气,洁白的小腹上齿痕磨痕遍布,红潮从人鱼线泛滥,一直到耳尖和眼下颊边。

    仿佛一支被浇透的海棠。

    /

    到达无人岛的第四天。

    下午,雨停了。

    前几个小时就隐约有变小的意思,但真正停止的时候依旧诡谲,如同被人突然按下了启停键般,嘈杂声沙沙声哔剥声,一切都戛然而止。

    持续了整整三天的,一刻不停侵扰他们的风雨,就这样突兀地消失了。

    屋檐上残留的雨水一滴一滴落下,砸在湿透了的泥土里,发出微弱而清晰的“啪嗒”声。

    整个世界再次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寂静。

    风也停下来了。

    椰林显出几分残破,有些缺了树干枝叶,有些椰子全掉光了,而叶片也千疮百孔,静静地垂头丧气地低着。

    天空依旧有些灰,厚重地低低压在海面上。

    裴珺安在熟睡。

    周煜贞给他换衣服的时候他就撑不住睡着了,这几天忧思太过,思绪像这样被持续不断地刺激后,很快就陷入疲倦。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裴珺安的脸颊因为睡眠而透出一层薄薄的红,长长的睫毛安静垂着,在眼下投出脆弱的阴影,看起来乖巧又柔软。

    周煜贞没忍住笑了,心想,裴珺安一睁眼就和睡着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了,还说自己不爱哭。

    他看向床一侧的小小窗户。

    怀里的人呼吸声平缓,趴在他身上,依然依赖地安心地睡着。而窗外,一道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光,穿透铅灰色的云层,挣扎着,终于钻了出来,将微起波澜的海面照出有些黯淡的粼光。

    是阳光。

    他不知道该想什么,空白地看着窗外,半晌,低头看了眼裴珺安,心道,还是等天气更好一点再叫他吧,希望不要让人空欢喜。

    空气里的味道也变了,带着淡淡的泥土气息,却不像前几天一样甜腥,而是湿润微凉的。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又或许是半小时,一小时。那道光线从一道变成了数道,最终汇聚。

    乌云竟然散去了。

    天空被彻底洗涤过一般,呈现出一种澄澈的、近乎透明的冰蓝色。铅灰不再,被大片大片洁白的云层所取代。海面泛着碎金般的光芒,静谧地涌动着。

    整个世界仿佛重生。

    周煜贞看着窗外,却忽然听到了异样的声响。

    一阵与风声、海浪声截然不同的,低沉而规律的轰鸣声,从远处高处的天空传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裴珺安似乎被吵得不耐烦,嘟囔了几句。

    周煜贞忍不住低头,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总是冷静的声音有些不稳:“安安,安安。”

    裴珺安被他又亲又抱又叫,迷迷糊糊睁开眼,皱着眉,想说什么却愣住了。

    他也听到了。

    他几乎以为是幻觉,直到周煜贞说:“起来穿好衣服,我去开门看看。”

    “是什么?”裴珺安向他求证,眼睛睁大。

    周煜贞又笑了起来。

    “是直升机。”

    那声音更近了,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周煜贞等他理好衣服,拧开了四天没有动过的门把手。

    “吱——”金属发出泡过水后的混沌声响。

    门轴因为连日的潮湿而变得艰涩,周煜贞用了些力气,才将它彻底推开。

    一瞬间,澄澈的阳光,以及干净的空气都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肺部清新而凛冽,令人神清气爽。

    紧接着,一架通体漆黑的直升机,从云层之中缓缓降了下来。

    螺旋桨飞速转动着,风力强劲,将周煜贞的头发吹得凌乱。

    线条流畅的机身上看不到任何商业标识,只有一串简洁的编号。

    是钟家调来的直升机。

    周煜贞回过身,伸出手,轻轻拨开裴珺安的黑发,低下头,在他脸颊上落下了一个劫后余生的、轻柔的吻。

    他们得救了。

    直升机悬停在离地不高的半空中,舱门滑开,一条缆绳被抛了下来,一个穿着黑色制服、戴着头盔的青年,动作利落地顺着缆绳滑降到地面。

    那人快步跑到他们面前,摘下护目镜,露出一张冷峻的脸,言简意赅地大声报告:

    “周先生,我们是听钟先生的指示前来,请问现在是否需要医疗援助,或者直接登机?”

    周煜贞说:“不用,现在走吧。”

    “好的,请随我们升空。”对方短促地说,又递过来两个安全鞍具。

    裴珺安对这个有点陌生,看着周煜贞为自己穿上,依次检查过卡扣,然后他也穿好。

    青年为他们系好安全吊带,对着上方比了一个手势。

    再次固定好,绞盘缓缓吊起,绞索开始收紧,裴珺安在失重感里下意识回头,看向那间庇护了他们也囚禁了他们几天几夜的木屋。

    周煜贞送给他的木屋。

    就这样离开了。

    脚下的岛屿在视野里慢慢缩小,木屋连同椰林变小,变得模糊,直到再也看不清。

    直升机内部。

    机舱内的空气混合着燃油和皮革的味道,地板随引擎的运转而微微震动,和那座孤岛截然不同。

    裴珺安坐着,竟然被这种人造物的气味安抚。

    他才喝过水,干涩的喉咙舒服很多,靠着周煜贞,侧过脸看着舷窗,如果不是亲眼见过,根本想不到现在这样美丽的景色会多狂暴。

    他们一点点回到世界中心。

    阳光照进来,近乎温柔地触碰着他的脸颊。

    裴珺安有些难以直视似的低头,看着他们交握的手。

    婚戒碰在一起,泛出柔和的光,这四天度日如年,而他和周煜贞的关系,也像这场风暴一样。

    周煜贞看他还在发愣,十指相扣得更深,低声说:

    “没事了,安安。我们回家。”

    风暴停止,而他感觉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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