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是最后一个大团聚的日子。
晚上吃完元宵, 谢长骄一个人回四合院,周霁去了李虹霞的屋里,熊幼美、梁友佳和唐虎薇又可以睡在同一张床。
房间角落堆着一个大行李包, 熊幼美往里面塞了两只风干鸡, 唐虎薇往里面装了一支钢笔, 是她在全市警察射击比赛中获得的亚军奖品,质量很好。
其他人把自己想到的梁友佳能用上的东西都给塞了进去,最后就变成了一大包。
“今天咱们不睡了行不行?反正佳佳明天能在火车上补觉。”
大家都没意见, 梁友佳问:“小虎,你明天送完我不是还要上班吗?你一晚上不睡也没事吗?”
唐虎薇双手枕在脑后,轻松道:“没事啊, 我们出任务的时候可以两天两夜不睡, 听说我们队长可以七天七夜不睡觉。”
熊幼美接道:“能理解, 人上年纪了, 觉就少了。”
“……”她不是这个意思。
“那我还是趁着年轻多睡会吧, 谁都别喊我。”唐虎薇翻了个身,不想理这个不解风情的女同志。
“佳佳,我还想吃芒果干, 等你到了岛上多给我晒点好不好?”
“好啊,反正我也没事。”
“佳佳你真好……”
“……”
梁友佳本来闭着眼听她说话, 等了一会没有声音,睁开眼一看, 得,已经睡着了。
唐虎薇扭过头来看,对上梁友佳的眼睛。
“真不知道她是心大还是反应慢。”
梁友佳笑了笑,手指虚碰了碰小美的脸颊。
“小熊反应慢,等我走了好几天她才能反应过来。”
“不过这样也好, 到时候她哭天抹泪我也看不着了,全靠小虎你了。”
唐虎薇皱着脸说:“倒也没那么慢,等你上火车她就哭得不成人样了。”
梁友佳轻声笑,躺回床上,闭着眼,感受着此刻的温暖。
无论此时此刻内心有多珍惜朋友在身旁的这段时光,等离开后依然会想念与遗憾。
第二天一早,熊爱国起床烙鸡蛋饼,煮鸡蛋,热馒头,头天晚上还熬了一小罐肉酱。
递给她时叮嘱:“路上照顾好自己和孩子,该吃吃,别省。”
“谢谢熊叔。”
这次只有熊幼美和唐虎薇送她去车站,对梁父来说,送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儿,不如寒冷的早晨多睡一会。
熊幼美带着梁友佳,唐虎薇带着周霁和行李骑行在阳光穿不透的晨雾里。
唐虎薇问:“小霁,冷不冷啊?”
裹着帽子和围巾的周霁费力地应声:“不冷。”
“回去后也要好好学习,不要把我教你的给忘了,你是我第一个学生呢。”
“好~”
熊幼美骑自行车的速度放缓,她也想跟佳佳轻松地说些什么。
“现在还有机会反悔哦。”
梁友佳坚定地回答:“不反悔。”
“你是不是嫌弃废品站不好听?”熊幼美带着哭腔问。
“不是,小熊想开点,我不觉得苦,你也别替我费心谋划了。”
“谁替你谋划了,我是担心你在海岛上晒中暑。”
梁友佳抱紧她的腰,脸贴在她的后背上,轻声说:“不会中暑的,没有那么晒。”
“讨厌的周铮,讨厌的海岛,讨厌的大海,讨厌的芒果,讨厌的周铮。”熊幼美越想越生气,气地低声咒骂,不讲理地厌恶着岛上的一切。
梁友佳手掌轻抚她的后背,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火车站就在那里,无论是哭还是骂都拦不住要走的人。
这次大家仿佛都平静了许多,或许是因为佳佳去的不再是未知的海岛,那里有她的菜圃,她的书桌,她的摇椅……
“叮铃铃铃——”
火车发走了,这次身边没有坐着具有压迫感的男人,梁友佳心情轻松几分。
“小霁,是不是饿了?我们吃早饭吧。”
“嗯嗯。”
梁友佳剥鸡蛋的时候,脑袋控制不住地往窗外看,尽力往后看,什么都看不到了,一切都被埋进雾里。
“佳佳,你在看什么?”
“看小虎小熊,看不到了。”
周霁想喊她妈妈,想说妈妈别难过,我陪着你。
但是佳佳说她只有一个妈妈,那个妈妈已经死掉了。
而且,在佳佳心里,她没有小熊阿姨小虎阿姨重要。
周霁低着头默默吃完了这顿早饭。
梁友佳深吸一口气吐出来,拿出两本书,“我们看书吧,看书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嗯!”
熊幼美和唐虎薇红着眼圈在原地站了许久。
唐虎薇问:“我有点难过,你呢?”
“我也是,心里有点疼,但是……”
见她眼底有水色漫出,唐虎薇赶紧搂住她的肩膀安抚:“噢噢,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了,一说就哭得停不下来了。”
熊幼美吸了吸鼻子,听话地嗯了一声,打算骑车回家。
熊幼美没有回大院,而是回了自己在四合院的小家。
关上门后泪水倾涌而出,抱着正在吃早饭的谢长骄大哭一场。
“呜呜呜,我本来好想哭好想哭,可是她们也很难过,一直,一直忍着,我就不敢哭了。”
“骄骄,我要是更有钱该多好。”
“我要是更早地替佳佳打算该多好。”
“为什么所有事都不如我意。”
谢长骄放下筷子,用力抱紧她,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
“一切都会好的。”
事情不一定会变好,但是人一定会渐渐接受。
1974年,三月,天气回暖,熊桦终于能够和喜欢的人登记领奖状。
熊桦和叶星桥的婚礼是今年开年大院第一个喜事,因此办的很热闹。
叶星桥父母对这桩婚事很满意,这个男同志不论长相、性格、学历还是家庭条件都无可挑剔,唯一的女儿能找到一个好归宿,他们两口子感觉人生圆满。
婚礼结束后,叶星桥不再回原来的家住,她母亲走前不放心地叮嘱:“你既然喜欢这个人,就好好跟他过日子,别太冷漠,多笑一笑,这样才不会寒了人家的心。”
叶星桥神色浅淡,为了让她放心,扯出一个短暂的微笑,点头应是。
叶星桥的父母就这样不放心地走了,女儿的性格太孤僻,他们真担心她跟公婆的相处。
事实上李虹霞和熊爱国是最开明不过的家长,叶星桥虽然感觉有些陌生,但是并没有难以忍受的地方。‘’
“李姨熊叔,早上好。”
叶星桥没有改口,对着一对陌生的男女叫爸妈,太难为她了。
李虹霞和熊爱国表情自然,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他们也不习惯突然多一个女儿。
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孩在家吃饭,李虹霞才对自己的新身份有了实感。这个女孩不是女儿,却又需要朝夕相处,她有点不知所措。
忙招呼道:“快来吃饭,等会我们去上班,你和熊桦自己看着安排,现在天气也暖和了,你们两个年轻人去公园划划船也挺好。”
“嗯,我们约好了去图书馆看书。”
“好,看书好。”
熊桦在一旁喝着粥,忍着笑。
他还是第一次见他妈这么不自然不自在。
熊幼美今天没来大院吃早饭,刚踏进废品站就被抓壮丁了。
今天在钢厂大礼堂要办青年职工联欢会,钢厂联合纺织厂、供销社一起举办,每个单位出几个人布置会场。
供销社其他人都有事,腾不开手,负责活动的牛大姐看了一圈,从犄角旮旯里把熊幼美提溜出来了。
“你也在供销社食堂的大锅里捞粥,有事当然要上,反正你那废品站有王大妈一个人就够了。”
牛大姐还以为要多劝几句,但是熊幼美听完就同意,并且兴高采烈地同意。
离开这个四方小院,去别的厂子溜达一圈,干一些没干过的事多有意思啊。
“好啊好啊,我去我去。”
牛大姐呵呵笑:“好,好,看来小熊同志的积极性很高啊,这样就对了,无论什么工作都是为国家作贡献。”
“没错没错,我们快走吧。”
所谓的青年职工联欢会其实就是大型相亲会,提供个机会让各个单位的单身男女青年认识认识交往交往。
熊幼美问:“最后结婚的多吗?”
“当然多了,不然这活动也不会办了一年又一年。”
熊幼美更期待了,把桌椅板凳摆好,每桌放一些瓜子糖果,入口处贴上大红的对联,上面写着:志同道合,建设祖国。
墙边放着一些乐器,等会可能会有多才多艺的同志想展示才艺。
快布置结束的时候,牛大姐又派给她一个任务。
“你去大门口迎一迎,可能有别厂的同志找不到礼堂在哪。”
熊幼美挠挠头,钢厂经常放电影,应该不会有人找不到路吧,但是领导怎么说,她就怎么办呗。
“行,我这就去。”
熊幼美今天来时穿着厚棉袄,忙活一通早就给脱下来了,里面穿着嫩黄的毛衣,胳膊上带着红色袖章。
她边走边看天,一个人小声琢磨:“这个天还穿棉袄是挺热的。”
“同志,请问礼堂怎么走?”
她刚走两步,就被人叫住,她指了指身后的大门。
“同志,那个敞着门的就是礼堂。”
熊幼美打算继续走,又被叫住,“请问您也是来参加联欢会的吗?”
“不是,我是工作人员。”
“……”
男同志不说话,熊幼美打算继续走。
然后她又又又被同一个人叫住了。
熊幼美这次笑容勉强:“同志,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吗?”
“请问你结婚了吗?”
“结了,已经有一对双胞胎娃娃了。”熊幼美耐心殆尽,随口胡说道。
“噢,好。”
熊幼美走到厂子门口站定,深感宣传工作不好干啊。
正当她庆幸过了很久再没遇到那么墨迹的人时,那男同志又过来了。
“……”
似乎看出她的疑问,他笑着解释:“我也是过来接待职工的,跟你一样。”
“好,挺好。”
这时候大门口只有他们两个人,男同志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有些犹豫。熊幼美看出来了,但就是不接话,故意憋着他。
他最后还是开口了。
他问:“你家的双胞胎都是男孩还是女孩?”
“……一男一女。”
“叫什么名字?”
“熊大,熊二。”
男同志又停顿了一下,随后皱着眉认真地说:“是不是有些太简单了?”
他还给出真挚的建议:“如果姓熊,可以叫熊奇,熊妙,男女都能用。”
熊幼美敷衍地点点头。
“我会考虑的。”
“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没错。”
熊幼美脱口而出后猛然反应过来,狡辩道:“没有,我没有敷衍你,我在思考什么时候去给孩子改名。”
“真好,你是第二个认真听我讲话的人。”
“……”
“第一个是谁?”
熊幼美问完默默唾弃自己这该死的好奇心。
“是一个男同志,他想要跳河自杀,我劝他不要放弃任何一个生的可能和机会。”
“然后呢?”
“等下。”熊幼美突然意识到什么,“你先别说,我好像听过这个故事,那个男同志是不是去找了另一个男同志要工作?”
“那我就不知道了,他离开的时候很开心,应该是想开了吧,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寻死一条路。”
还有男人用清白讹男人这条路……
高人是谁的谜底终于揭开了,高人本人,确实是个很神奇的人。
熊幼美怀疑他上辈子一定是个和尚或者道士,讲话慢悠悠,满口大道理,听得人昏昏欲睡。
熊幼美打了个哈欠,跟他讲话连闲扯的心都没有了。
“你叫什么名字?”
“熊幼美,你呢?”
“孟燕青。”
“好名字。”
长久的沉默后,孟燕青又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熊幼美抬眼大致扫了他一下,眉眼清秀,五官柔和。
“挺好,长得挺好。”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你的两个孩子我会当做亲生孩子一样照顾疼爱。”
熊幼美愣在当场,他的话太离谱,她一时间失去所有表情。
是她见识少了,不过反应过来后她坚定拒绝:“不愿意,我跟我爱人感情很好。”
孟燕青咬唇:“我妈妈是纺织厂的厂长,别人都说我长得也很好,你的爱人也许有自己的优点,但是我一定不比他差。”
熊幼美一直以来对这种个性奇怪的人都很感兴趣,但是大可不必结婚。家里已经有一位本职工作是医生的患者了。
她夸张地说:“其实我结婚是因为我有病,离开他我就会不能呼吸。”
孟燕青紧张地问:“他给你下毒了?”
“是吗?小熊同志,我给你下毒了吗?”另一道舒朗男声跟着问。
熊幼美:“……”——
作者有话说:剧情未完,明天待续。
(我怎么总写这种神经病男人[化了])
第42章 大型相亲会与寻寻觅觅找宝藏 ……
谢长骄过来是因为听同事说供销社今天有相亲大会, 按照他妻子那爱凑热闹的性子,不去是不可能的。
那些男同志狡诈多端,小熊同志肯定应付不过来。谢长骄坐在办公室里越琢磨越不放心, 干脆临时请了个假, 过来看看情况。
没想到一来看见的就是自己的合法妻子被人逼婚的场面。
看见谢医生, 熊幼美眼前一黑,赶紧解释:“没毒,是他乱说的。”
孟燕青抬起头, 目光带着强烈的审视意味,盯着谢长骄问:“你就是小熊同志的爱人?”
“是。”谢长骄眼神冰冷,恨不得掐死面前这个不要脸的男人。
“看来小熊同志也不过是个好色之徒, 算了, 我还有事, 先走了。”孟燕青说完就跑了。
跑了……
“啊?好色之徒?我刚才是不是被骂了?”熊幼美指了指自己, 满脸不可置信。
虽然没有引起误会, 但是这对吗?
“那个男同志素质太差劲,真让人头疼。”谢长骄和她一起同仇敌忾道。
事实上他现在真的很生气,要是他没来……不能想下去, 会气爆炸。
“我可真是,他可真是。”熊幼美冲着空气挥拳。
“这都什么人啊!”
她发泄完, 转头问:“对了,骄骄, 你来这边干啥?你不是应该在上班吗?”
谢长骄面不改色道:“去给一个老人看病,路过想来看看你,没想到就看到这一幕。”
“哎,大家都不容易啊。”
熊幼美冲着他身后的一群人招手。
“不能跟你闲聊了,我们供销社的人来了, 我得带他们进礼堂。”
谢长骄倾身抱了抱她,“那我就先走了。”
离开时路过这群人,他含蓄地点头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小熊,你爱人长得真好,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去医院看病怎么没有遇到过这么俊的医生?”
“他还有兄弟吗?”
“你每天看着他吃饭什么感受?会更好吃吗?”这是金满春问的。
“你们会吵架吗?”
熊幼美乐呵呵地有问必答,一直到活动开始,女同志们还围在她身边,她挠挠眉毛,谢医生应该没有这么大魅力吧。
“你们怎么不去认识其他优秀男青年?”
“哎呀,你不懂。”
有凑团说话的,就有大胆出击的。
金满春拍拍她的肩膀,悄悄问:“我觉得那个小伙子不错,你觉得呢?”
熊幼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不就是孟燕青吗?
皮相好有优势啊。
熊幼美没多说什么,孟燕青的优点很明显,缺点也不容易隐藏,最后怎么样全看满春自己的想法。
“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熊幼美靠在墙边,嘴里含着糖,眼睛咕噜噜左看右看。
有男同志风趣幽默,两人相谈甚欢的,也有木讷寡言,陷入冷场的。
再看金满春那里,金满春的性格热情又大方,而孟燕青是个古板迂腐的人,这两个不搭嘎的人居然能聊得热火朝天。
金满春回来,熊幼美问她聊了什么。
“还能聊啥,就聊一聊孟同志家的晚饭呗,你可不知道,他们家吃得老好了,昨天晚上居然吃了个猪肘子。”
说到猪肘子的时候,金满春满眼都是羡慕与嫉妒。
她感慨:“我的个天呢,什么人家居然吃这么横!”
熊幼美给她解惑:“干部家庭,据知情人透露,他妈是厂长。”
金满春盯着她眼神认真:“怎么办?我真的有点喜欢他。”
“……”喜欢他家饭菜还差不多。
“那你们就处对象呗,我看你们聊得挺好的。”
金满春一拍手:“有道理,我这就去再了解了解他们家今天晚上吃什么。”
孟燕青听到问题,认真思考了一会说:“前天我姑姑给我们寄了海参,今天晚上应该吃葱烧海参。”
“那我能一起吗?”金满春虽然没吃过海参,但是一听就差不了啊。
“一起?你要来我家吃晚饭吗?”
“对啊,我感觉跟你一见如故,想多了解你。”
孟燕青仔细打量金满春,金满春长相明丽大气,他看着看着耳朵根渐渐烧起来,这个女同志还挺好看的,最重要的是不比熊幼美同志差!
“好啊。”
金满春瞬间眉头舒展,笑容满面。
见她这么开心,孟燕青刚被打击萎缩的自信心重新膨胀起来。
他就说他是人中龙凤!
熊幼美没想到这俩人越聊越欢畅,摇摇头感慨,缘分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扫视在场的男女职工,都是普通且正常的人,估计不会有热闹看了,她跟牛大姐说一声就打算回废品站。
牛大姐拉住她,“小熊啊,今天麻烦你了,来,这包水果糖你拿着回去吃吧。”
“太多了,吃不了,我抓一把就行了。”
熊幼美装着一口袋的水果糖溜溜达达往废品站走,走到半路,她突然反应过来。
又没有人监督,她干嘛不在外面多晃一下再回去呢?
熊幼美脚尖轻移,不如趁现在有时间去看看谢医生工作得怎么样。
她走进医院,熟门熟路地找到谢医生的办公室,里面刚好有病人。
熊幼美在门外等了一会,等人出来了她才进去,装模作样地说:“看病。”
谢长骄一见她,原本平静的眼睛瞬间盈满笑意与温柔。
他戳了戳她鼓起的右脸,调侃道:“我这里可治不了牙疼哦。”
熊幼美把他作乱的手拍下去。
“我又没有牙疼,不过……”她摸着下巴说:“如果你们医院的牙医跟你一样好看的话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把糖都交出来,我宣布,咱们家戒糖三个月。”
谢长骄捏捏她的耳朵,微笑中暗含着威胁。
“开玩笑,开玩笑,看牙这种事怎么能看脸,年纪大的医生我才放心啊。”熊幼美连忙告饶,不哄不行,谢医生是真能够说到做到啊。
谢长骄食指屈起,刮了刮她的侧脸,道:“那个男同志真没说错,你就是个好色之徒。”
“过誉了过誉了。”熊幼美厚着脸皮应下来,插科打诨一通,她把口袋里的糖全掏出来,花花绿绿的水果糖铺满了谢长骄的办公桌,糖果中间还夹带着几张糖纸。
谢长骄捏起一个问:“这是什么?”
“糖果纸嘛,路上没找到垃圾桶,只好揣兜里了,正好扔你这里的垃圾桶。”
谢长骄顺手把糖纸扔进垃圾桶,用手帕擦擦手说:“你可真讲卫生啊。”
“那当然啦。”
“我先走咯,晚上我来接你下班。”
“好。”
熊幼美走出两步,又嘿嘿笑着退回来,捏起两颗糖说:“我拿两个路上吃,不然太无聊了。”
谢长骄遮住眼睛,摆摆手,让她赶紧走,不然他就要忍不住亲她了。
熊幼美没有如他愿离开,而是扶着他的手臂,踮脚亲在他的嘴角。
“希望你工作愉快,谢医生。”
“这次我真走了。”熊幼美哼着轻松的小调,脚步轻快地下楼。
谢长骄唇角勾起一道明显的弧度,周身荡漾着甜蜜的气息。
他将桌上的糖果全部收进抽屉里,他不吃糖,但是孩子喜欢,等有小患者的时候再给他们吃吧。
谢长骄靠在椅背上,手中转着笔,心情愉快地想。
熊幼美回到废品站的时候,本以为只有王大妈一个人的废品站没想到还挺热闹。
熊幼美进门,正在废品架子上翻找的几个年轻人同时看过来。
“同志,请问你们要买什么?”熊幼美客气地询问。
“我们先看看,有相中的再买。”
“行,看是看,但是别给翻得乱七八糟啊,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干活,老的老小的小,别给我们添麻烦。”
一个男同志气冲冲地指责:“你什么态度?一个收破烂的事儿怎么这么多呢?你工作不就是整理这些破烂吗?”
熊幼美冷下脸,严肃警告:“你这个同志说话注意点,我严重怀疑你有歧视劳动人民的思想倾向,附近的派出所就在离这二百米的地方,我这就叫他们过来好好查查你们这群人的成分,看看人民群众里究竟混入了间蝶还是小资蛀虫。”
熊幼美不是在吓唬他们,抬脚就往派出所去。
一个短发姑娘拉住了她,恳求道:“我朋友没有恶意,他是一时口快,同志您就放他一马吧,我们在这跟您道歉了,对不起,这些东西我们会整理好的。”
熊幼美看向那个躲在女同志身后的男人,刚才他还怒气冲冲,不可一世的样子,现在脸都吓白了。
女同志比较有眼力见,用力拽男人的衣服提醒他,他才闭着眼抖着声音说:“对不起,刚才我是一时冲动,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哼,以后说话小心点,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宽容的。”
熊幼美刚才还只是说要去找派出所,要是去找另一个对口单位,这群人不被生扒一层皮都出不来。
“天宇,以后你说话别这么冲,这个女同志虽然说话直接了些,但是没有恶意的。”另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同志温声劝。
“小雪,我听你的,还是你说话中听,她要是像你这么说话,我也不会生气啊。”
“天宇,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我们继续找吧。”
“嗯,小雪。”
熊幼美抱着胳膊冷眼瞧这群自说自话的青年。
心想今天上班没看黄历,走两步就碰见奇怪的人。
熊幼美进屋问正在看书的王大妈。
“他们这是来干啥的?看着不像来买东西的啊。”
“可能是在寻宝藏吧。”王大妈口吻略带嘲讽。
“宝藏?”熊幼美扭头看看左右,“我在这干了半年多,咋没发现有宝藏呢?”
“傻子,在那些想要投机取巧的人眼里,粪坑里都可能有金子,说也说不通,随他们去吧。”
听王大妈的口气就像看惯了大风大浪,熊幼美追问下去才知道,有人以为那群人抄家没抄明白,送到废品站的家具杂货可能还藏着宝贝呢。
“那真有人在这里找到宝贝吗?”熊幼美好奇地问。
王大妈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就算真找到了人家也不会拿出来显摆。”
熊幼美了然地点点头,有道理。
她喝了口水,眯着眼托着腮看着那些人忙活。
等她小眯一觉后,这些人才终于不翻了。
原本挺体面的年轻人一个个灰头土脸,刚从垃圾堆里滚一圈出来大概就是这样。
“你们选好了?”
“一个钟表一个花盆,算算价吧。”
熊幼美拿过来称重,重量正常,钟表时针不转,花盆边缘掉渣。
“一共一块五,拿钱吧。”
交了钱,这群人兴高采烈地抱着破钟表和花盆出门。
“这一块五能买两斤肉呢。”熊幼美看着他们的背影喃喃。
“馋肉了?我那还有半斤肉,下班你跟我回家,拿上肉去你家包饺子咋样?”王大妈说。
“行啊,家里还有一点白面粉,是过年没用完的,正好全用光。”
“你们家是一点不存余粮啊?”
“存啊,都存在家属院那边了,四合院这边就我和谢医生俩人,存着存着就坏了。”
王大妈看眼墙上的表,说:“下班了,去食堂吃饭,路上我好好教教你过日子的秘诀。”
“行啊行啊,最好配着点故事讲,不然听不下去。”
王大妈无奈:“你以为是喝药啊,给你配着点糖。”
“走走走,吃饭重要。”熊幼美推着王大妈出门。
一老一小在阳光底下说说笑笑,比寻到宝藏还要快乐——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缓缓启动时光大法
另,快看我新的专栏头像,超级萌的(不看也行[抱抱])
第43章 三年后的春天摘洋槐花吃,烙春饼吃 ……
1977年, 春四月。
熊幼美站在大槐树底下看着小虎摘盛开的洋槐花。
“摘的怎么样了?别扎着手啦。”她扶着梯子仰着脑袋问。
“给,你接着,然后再递给我一个空篮子。”唐虎薇站在梯子上递下来满满一篮的洋槐花。
“好。”
每年春天, 钢厂大院那棵大槐树都会结很多雪白的洋槐花, 不管是蒸着吃还是和鸡蛋一起炒着吃都非——常香!
熊幼美深吸一口气, 甜甜的槐花香里仿佛还和着炒鸡蛋的香气。
她把自己的大发现跟唐虎薇说,唐虎薇提着篮子慢慢爬下来,揽着她的肩膀往家走。
“我看你就是馋了, 走走走,咱也回家炒鸡蛋去。”
“等会我要吃两碗槐花饭。”熊幼美盯着满篮子的槐花,恨不得给它盯熟了。
“行, 不够吃再来摘, 现采现吃。”
家里的熊桦已经把蒜汁调好了, 面粉也预备好了, 就等着她们的洋槐花了。
“你们可算回来了, 我先把这些蒸上,趁这个功夫你们再去摘点,吃完饭我再蒸一锅, 小美和小虎带回家热热就能吃,省得你们天天下馆子了。”
熊桦接过菜篮子走向厨房, 边走边絮叨。
熊幼美朝叶星桥露出一个无奈的眼神,小声问:“你怎么忍得下去的?”
叶星桥认真回答:“熊桦很可爱。”
熊幼美突然打了个嗝, 不是被吓的,是被撑的。
“星桥姐,你跟我们一起去不?挺好玩的。”
“走。”
三个人拿上竹篮和梯子,继续下楼干活。
在楼下碰到了赵萍,熊幼美问:“萍姐, 你看啥呢?”
“看杨林摘槐花呢。”赵萍抬抬下巴示意。
她们跟着看过去,果然看见杨林搁那吭哧吭哧摘呢。
熊幼美又问:“欣欣呢?”
“她奶奶爷爷带着呢,我总算能轻松一会。”
“你们家小欣欣跟你太像了,带她的人不能少于俩,不然房子都能给掀翻咯。”
赵萍不乐意了,“哎,这是啥话?我妈说我小时候可是乖乖女啊,跟我没关系。”
熊幼美呵呵笑:“您这话怎么说得出口的?”
“真的!”
唐虎薇扭头跟叶星桥说:“得,这位跟人聊上了,咱俩先摘吧,累了再换她。”
“行。”
叶星桥站在下面扶着梯子,唐虎薇三两下就爬上去了。
“你小心点。”
“知道。”
站在槐树底下,清凉的风,甜香的空气,所有人都感到轻松又舒服。
“要是一直都是春天就好了。”熊幼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感叹。
赵萍没有这么多愁善感的心思,转而问:“你跟你家那位还不要个孩子啊?”
熊幼美被空气凭空呛了一咳嗽,“咋突然说这个?”
熊幼美刚过二十一岁的生日,感觉自己年轻的不得了,完全没有资格成为一个人的母亲。
就听赵萍接着说:“要是你生了个儿子,正好跟我闺女杨欣结个娃娃亲。”
“……姐,我是不是得罪你了,你干嘛吓唬我?”
“看你说的,我闺女又聪明又伶俐,嫁给你儿子绰绰有余。”
熊幼美立刻举手发誓:“姐,我要是怀孕我一定去医院查性别,如果是男孩我一定不要,我发誓!你就别惦记了。”
赵萍撇嘴:“瞧你说的,至于说这么严重的吗?”
熊幼美摸摸后背,好家伙,刚才硬生生给吓出一身冷汗,还不至于呢?
赵萍闺女杨欣是整个大院的小霸王,虽然长得大眼睛小鼻子,但是那脾气真是不敢恭维,没人娇惯她,天生一副霸道脾气。
不过想想她的那对父母,能生出这样的女儿也就不奇怪了。
熊幼美偷偷瞧赵萍,被赵萍逮个正着,“看我干啥?”
“没事,我去给小虎她们帮帮忙,真是,这么慢什么时候能吃上饭啊,我去催催。”
熊幼美心虚地溜了,赵萍跟着开始催杨林:“你是不是搁上边偷懒呢?赶紧麻利地摘,你闺女在家饿得嗷嗷叫呢。”
杨林擦擦汗说:“知道了知道了。”
他以为生下孩子,他就能农民翻身了,结果赵萍生出来的……哎。不说也罢。
他哭着继续摘槐花,赵萍见上面啪啪掉水珠,一开始还以为是下雨了,再一看原来是这个不争气的男人哭了。
赵萍满头黑线,她不过是说句话,他这是干啥?
……
饭桌上熊幼美大口大口地塞槐花饭。
“有这么饿吗?才刚十一点。”熊桦看着表说。
唐虎薇最懂小熊,帮她解释:“小熊现在要多吃点压压惊,因为赵萍说要跟她定娃娃亲。”
“……”熊桦也开始大口塞洋槐花饭。
叶星桥给他夹鸡蛋花,唐虎薇耸了耸肩,还是她最安全。
这三年,唐虎薇、熊幼美和梁友佳都没有生孩子,周铮倒是想要一个儿子,但是梁友佳告诉他要么离婚要么就只有周霁一个孩子。
已经过了很久平静甚至有些温馨日子的周铮不敢轻举妄动,答应尊重她的意见。
唐虎薇这些年忙着查案子,没有案子就回大院找小熊、李姨聊聊天吃吃喝喝,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工作中看见的那些阴暗面所压垮。
李虹霞问:“小谢今天就回来了吧?”
“对啊,下午我去火车站接他。”
谢长骄去上海参加中医药学习交流会,为期一周,今天是最后一天。
熊幼美吃完饭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突然她坐了起来。
“不行,我要去车站了。”
“去吧去吧,再不去你就要睡着了。”
“没错。”
熊幼美今天穿着一条黄色碎花布拉吉,现在春光明媚,正适合穿这样鲜嫩的颜色。
她下楼时路过二楼杨林家,正听见杨欣扯着嗓子喊:“爸爸!我要吃煎鸡蛋!”
杨林小心翼翼地哄劝:“这里有炒鸡蛋,吃这个一样的。”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熊幼美捂着耳朵,加快脚步下楼。
她骑上自行车,单手捋了捋小卷毛,让自己精神一点。
黄色的裙摆在春风中荡漾出美丽的弧度,荡进人的心底,开出暖黄色的小花,春意抖擞盎然。
谢长骄刚出站台就看见了这一抹黄。
连跟同事告别都忘了,穿过人群,大步走向那个有着一头卷毛的姑娘。
“你等了多久?”谢长骄握着她的手问。
熊幼美晃了晃他们交握的手,不确定地说:“大概有半个小时?我没看手表。”
他们并肩走出火车站,骑车回四合院。
路上谢长骄不放心地问:“你一个人在家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我回家属院那边住了,你不知道每天有多热闹。”
谢长骄哦了一声,“我现在回来了,就要委屈小熊同志跟我一起过二人生活了。”
熊幼美坐在车后座,摸摸他的后脑勺说:“不委屈不委屈,晚上我们吃春饼吧。”
“好啊。”
谢长骄和熊幼美回到家拿上副食本和肉票,转动车把,拐去了副食品店,吃春饼就要买蔬菜和肉。
他们去的时候只有菜还齐全,但是没有猪肉供应,他们又去国营饭店打包了一份京酱肉丝。
熊幼美开玩笑地说:“这下连酱都省得买了,赚了赚了。”
谢长骄笑着赞同:“我们真是越来越会过日子了。”
把菜从窗口递出来的陈敏调侃:“我看你们夫妻是越来越像了。”
“嘿嘿,我们走了。”
“走吧走吧。”
回到四合院,熊幼美坐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能消停歇着了。”
“是啊。”谢长骄蹲在地上,把自己的包裹打开,里面是给熊幼美带的礼物。
“发卡?头绳?凉鞋?铅笔?画本?布拉吉?”
熊幼美看着他一件一件往外掏,震惊地问:“你是去上海进货了吗?买这么多做什么?”
“我去商场感觉哪一件都很适合你,干脆都买回来了。”
“那你这个月工资都花完了吧。”熊幼美拍拍他的肩膀说:“下个月我养你。”
“嗯!”
四点多的时候熊幼美烙饼,谢长骄炒菜。几年过去,谢长骄还是没有学会做主食,没开那个窍,熊幼美看都看会了。
谢长骄本人接受良好,作为他老师的熊桦差点气爆炸,嘴皮子都磨薄了好几层,愣是教不会。
他私下里偷偷问谢长骄是不是故意的,谢长骄惊讶:“哥哥,你的心思好复杂。我是真学不会,不然我是绝对不会吃别人的手捏出来的馒头的。”
“……”熊桦竟然诡异地觉得很有道理。
……
晚上的菜摆满了一桌子,有晶莹的饼皮,满满一盘炒合菜,还有一盘黄瓜丝萝卜丝葱丝,一盘回锅后的京酱肉丝冒着热气。
“开吃。”熊幼美拿起筷子宣布。
谢长骄一口菜一口饼,熊幼美自己刚卷好一个春饼要放嘴里,就看见他这样。
“得,这个给你,我再卷。”熊幼美把做好的这个放到他碗里,自己重新拿起一张饼。
谢长骄用筷子夹起来咬了一口,“小美卷的好吃。”
熊幼美夹了一筷子葱丝,笑着调侃:“只要不弄脏你的手,怎么都好吃。”
“不,除了小美,我受不了任何人帮我卷饼。”
“行,谢谢大少爷赏识。”熊幼美一心二用,随口打趣道。
“不是赏识。”谢长骄一本正经地解释:“是因为更亲密的事我们都做过。”
熊幼美刚塞一口春饼的手僵住,嚼嚼嚼咽下去后,赶紧喝口水顺顺气。
“我们还在吃饭,你能不能说点普通的话题?”
谢长骄从善如流:“好,明天早上吃什么?”
“喝米汤吧,再热一热今天晚上的剩菜。”
“好。”谢长骄不喜欢吃剩菜,但是现实并不允许他清高到这种地步。
第二天一早,熊幼美被谢长骄从被窝里拉起来,换上衣服出门。
卫红刚好开门洗漱,看到他们俩,“你们一大早又要去公园锻炼啊?”
熊幼美眼睛都还闭着,靠在谢长骄身上补觉,谢长骄冲卫红点点头,“坚持才有效果。”
“那你们快去吧。”
“嗯。”
熊幼美嘟囔抱怨:“我不想去。”
“现在天气暖和,正适合锻炼。”
冬天的时候谢长骄也会赖床,但是春天一到,他突然变得自律起来,天天拉着熊幼美去公园打五禽戏,说是对身体好。
时间长了,附近的老大爷老大妈渐渐加入到锻炼的队伍,最难带的反而是枕边人。
他们一进公园,老头老太太都围了过来。
“小谢你们来了?”
“小谢你看看我这个动作怎么样?标准不?”
“小谢啊,小熊既然这么困就让她睡嘛。”
熊幼美听到这话如蒙大赦,挣脱谢长骄的怀抱,慢吞吞地坐到一旁的长椅上,一仰头就睡着了。
直到太阳渐渐高挂,阳光直射眼皮,就算是熊幼美也睡不着了。
打个哈欠,揉揉眼一看,嚯,这群大妈大爷够爱惜身体的,一个个别提练得有多起劲了。
她掏出小本子开始画眼前这幅晨练图。
在她的画里,最突出的永远是谢医生。
熊幼美觉得这是人之常情,她的画相当于她的眼睛,所以有所偏颇在所难免。
熊幼美一边细化谢医生的脸部一边理直气壮地想。
等她画完,晨练正好结束。
熊幼美殷勤地跑过去牵住谢长骄的手。
“走吧走吧,回家吃饭。”
“睡饱了?”
“饱了饱了。”
谢长骄搓搓她的手,明天要想着给她带个手套。
其实他知道让小美早起很难,就算来了她也不会练,但是他就想要小美陪着他。
两年前他问过小美想不想住得离她父母更近些,当时他打听到家属院有一户家里人太多住不开,想置换房子,换成面积更大的平房。
熊幼美说:“不用啊,我在这都住习惯了,卫红大姐和袁满姐人这么好,咱们要是搬走了,关系肯定慢慢就淡了。”
谢长骄没想到她会果断拒绝,更没想到这个拒绝的理由里没有他……
他垂着眼闷声道:“我还以为你更想跟你爸妈住在一起呢。”
“想她们就回去看看,没必要搬家,而且这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生活,轻松自在,想干嘛就干嘛,多舒服。”
“要是回了家,我爸肯定看不惯咱俩大手大脚地花钱,我哥肯定也看不惯咱俩过得这么随性。”
这就是身为老幺的坏处,家里不管是谁都能教训两句。
谢长骄满足地点头,“那就不换了。”
跟他一起生活比跟熊桦熊叔一起更舒服自在,是对他的最高评价。
这是不是说明在她心里他排第二名,仅次于小美妈妈?
第44章 孟凡相亲,笔友要来 “来了吗……
“来了吗?来了吗?”
“没来呢, 小美,孟凡都相亲多少次了你还没看腻啊?”
“礼拜天这么无聊,不看这个还能干啥?看完这个我打算画一本相亲连续记。”
卫红沉默一会说:“孟凡知道可是要伤心的。”
“嘿嘿, 发表了分他一半的稿费。”
今天是礼拜天, 趁着休息不上班, 孟凡要来解决人生大事。这次相亲之前他也相过不少了,但是最后都没了下文。
熊幼美和卫红大姐坐在门口,卫红晒着太阳给家里的几个泼猴缝裤子, 熊幼美纯粹是在这等着看孟凡的相亲对象。
谢长骄坐在她旁边,见卫红大姐缝衣服,他起身回家找出小熊的衬衫, 这件衬衫纽扣脱线了, 正好今天没事给她缝一缝。
卫红见他抱着衣服出来, 还想说现在天气暖和, 不用加衣服, 谁想到他坐下来就开始穿针引线。
“小美,你真是好福气,谢医生不仅工作体面, 在家里还这么能干。”
“是啊是啊,我福气不差。”熊幼美满口答应着, 脖子快伸出二里地了。
卫红笑着摇头,马马虎虎的小美, 细致体贴的谢医生,这两个人过起日子来居然还挺和谐。
“来了,来了。”
这次的媒婆是孙大妈,熊幼美看见她腾地一下站起来,又突然坐下了。
这一通动静把谢长骄看迷惑了。
“怎么不跟孙大妈打个招呼?”她们不是关系很好吗?
“这是孟凡第五次相亲了, 我不敢乱动啊,万一又因为我黄了我就罪过大了。”
谢长骄又可怜她又想笑,孟凡第三次相亲的时候,熊幼美下班回家,在门口看到孟凡和相亲对象在聊天散步。
她打了个招呼就过去了,因为那天特别饿,她着急回家吃饭。
孟凡回头看了她两眼,因为熊幼美同志一贯爱凑热闹,这次居然没多说几句就走了。
后来这次相亲也黄了,媒人那边传过来的原因是女方觉得孟凡有喜欢的人了,根本不是诚心诚意来相亲的。
孟凡和大院其他人:?
熊幼美第一个睁大了双眼,好奇地问:“孟凡,你喜欢谁啊?你有喜欢的人干嘛还相亲。”
孟凡比她还无知,摇摇头无辜地说:“我也不知道啊。”
媒人见此也一头雾水,“她说是她跟你在门口说话的时候碰到的一个女同志,人家走了你还恋恋不舍地看了很久。”
孟凡猛然看向熊幼美,熊幼美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我?”
“大概是了,当时熊同志看见我在相亲居然没有凑上来……我觉得很奇怪就多看了两眼。”
凑上来干啥不必多说,不外乎围观凑热闹。
熊幼美解释:“那天是因为我急着回家吃饭,我后来不是很快端着饭碗出来了吗?结果你们都相完了啊。”
“……”
大家沉默了很久,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熊幼美同志都很无辜啊。
这件事不了了之,却给熊幼美留下了阴影。
谢长骄握住她的手,温声安慰她。
“那件事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
孙大妈带着女同志和孟凡一块过来。
孟凡出了老远迎接俩人,此时跟她们一起回来。
孙大妈没顾忌,见到熊幼美热情地打招呼:“小美,我差点忘了你住在这里,有空来我家喝茶啊。”
“了解了解。”喝茶的意思其实是打牌,自从前年去孙大妈家拜年,一起打了回牌后两人相见恨晚。
她俩都是瘾大手气还差的那种,玩起来有赢有输,每次都能玩个尽兴。
孙大妈身后的女同志高高瘦瘦,叫徐莹,是孙大妈的远房侄女。
她左右打量这个院子,对这个规整的院子挺满意,进了孟凡的房子看看,他的房子原本是一间,后来隔成了两间房。收拾的还可以,最近一段时间孟凡家都是这么干净,因为时不时就会有女方来相看,所以保持得很不错,收音机摆在一进门就能看见的地方,明晃晃昭示着存在感。
孙大妈越看越满意:“你看看大姑不骗你吧,小孟的条件真不错,房子亮亮堂堂,就你们俩人住尽够了,收音机和自行车都有,小孟自己工作稳定,脾气还好,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让孙大妈说的,紧迫感一下子就上来了,徐莹小声问:“那他为什么一直没有找着对象?”
孟凡摸摸后脑勺,“可能是我太笨,总是惹女同志生气。”
孙大妈悄悄问熊幼美,熊幼美回想起孟凡的坎坷之路,不是中途被人截胡就是说八字不合,还有一个是因为不喜欢这个院子孩子太多。反正都赶上了这个寸劲,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
孙大妈一听,琢磨着说:“没啥大毛病就行。”
她把情况跟侄女说,剩下的就看她自己咋决定了。
“我知道了大姑。”徐莹想不到男人笨能笨成什么样,但是大姑总不会坑她,于是她回去后就同意了。
孟凡乐呵呵地准备结婚。
这座小小的四合院又热闹了起来。
院子每天都有生面孔进进出出,不是孟凡家人就是徐莹家人,熊幼美觉得院子乱,去了邮局溜达,刚好有她的一封信。
是她东北笔友的信,她没急着打开看,先去卖邮票的柜台瞅两眼再说。
金云凤原本正在嗑瓜子,看见熊幼美来了,分给她一小把,笑着问:“你家那位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啊?”
“他在家做饭呢,男人哪能经常出来抛头露面?有伤风化。”
金云凤趴在柜台上乐不可支,抬手虚点了她两下。
“你这张嘴,让其他男同志听见肯定要跟你理论理论。”
熊幼美耸耸肩,不以为然:“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他们这么较真做什么?”
旁边一个男人默默攥紧了手,这个人说话太气人了,不偷她偷谁?
和金云凤聊了一会,熊幼美揣着信和两套邮票回家。
路上她碰见了赵萍。
“你今天不上班啊?”
赵萍白她一眼,“你都不上班我干啥上班?”
熊幼美一拍脑袋才想起来,今天确实是礼拜天,刚才邮局有工作人员,她就忘了今天是休息日了。
“嘿嘿,走吧,去我家玩,我那有新的连环画。”
“也行。”
她们边走边聊,突然身后跑出来一个男人从她们中间撞出来,摔倒在地。
赵萍那个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
男人从地上迅速爬起来,含糊着道歉后就往前跑,按理说只是一个没礼貌的人,寻常人可能就算了,但是赵萍是个不受委屈的,跟在后面追。
熊幼美跟在后面慢慢跑,希望她到的时候,男人还有个人样。
他们三个在大马路上相互追逐,唐虎薇刚执勤回来,看见这一幕二话不说骑着自行车就追上去了,她的目的是拦住赵萍,阻止她当街打人。
男人见身后多了个穿制服的人追他,他双腿打颤,立刻卸了劲儿,不跑了,两条腿跑不过带轮子的。
“我自首,我是小偷,别打我。”男人抱头蹲下,姿势熟练。
风驰电掣的唐虎薇:“……”
气喘吁吁的赵萍:“……”
费力赶到的熊幼美:“……”
赵萍喘着粗气从他身上搜出两版邮票,其他就没了,一分钱都搜不出来。
这年头,小偷身上都没余粮啊。
熊幼美拿过邮票,摆摆手,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我的钱,在买邮票的时候,就,就花完了。”
唐虎薇看向赵萍,赵萍摸了摸胸口,说:“还在。”
“……没被偷就好。”
小毛贼被送到附近的派出所处置,这点小案子都不值当市局出手,除非他后面还牵扯到什么大案要案。
晚上赵萍在熊幼美家吃的饭,作为感谢,谢长骄多炒了几个菜。毕竟要不是她一直追,也不会逮到那个小毛贼。
“还是你家这个任劳任怨,不像我家那个,说他两句就给甩脸子,不够晦气的。”赵萍恨铁不成钢地说。
旁边夹菜的谢长骄看向熊幼美,不知道她会怎么说。
熊幼美说:“男的都这样,说两句就生气了,小心眼得很,就跟白天那个小偷似的,想偷钱就说想,还非赖我说话难听,真是没天理。”
赵萍给她使眼色,她看见了,看看谢长骄的眼睛说:“你不会那么小心眼吧?”
“不会。”谢长骄笑容不变,给她夹了一筷子韭菜鸡蛋。
好好补补,晚上才有力气。
当天晚上,熊幼美第一次哭着说不要,谢长骄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确实很小心眼。
熊幼美别扭了两天,感觉很没面子。
而谢长骄一到白天就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模样,温柔又体贴,完全看不出晚上兽性大发的模样。
再听到别人夸她找了个好男人,熊幼美呵呵笑,只说谢长骄也不是事事都好,再问哪里不好的时候,她又不说了。
那种事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五月底,孟凡结婚,熊幼美笔友来京。
差点被偷走的那封信是笔友当村支书的爹写的,言辞恳切,求她收留他的女儿王天羽几天,因为最近王天羽闹着要嫁给知青,但是那知青水性杨花,勾三搭四,不是一个良人,他想破头了才想起来找她这个从没见过却与女儿通过七八年信的笔友求助。
希望她能看在她和王天羽认识这么久的份上帮帮王天羽,至于介绍信和钱票他自会准备好。
熊幼美跟谢长骄和李虹霞他们商量一下,大家都没意见,等王天羽到了,就住熊幼美在钢厂大院的房间。
收到这个好消息,王支书心里又高兴又忐忑,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个好人,但是能跟女儿认识这么久,怎么都不会太坏,怎么都比那个知青强,让女儿出去见见世面也好。
王支书把王天羽叫来,说有重要的事要说。
在王支书开口前,王天羽曾暗暗发誓,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能改变自己的决定。
但是王支书说:“我给你开介绍信,给你换全国粮票,给你买车票,给你一百二十元,送你去北京见你那个笔友小熊。”
在这个落后的农村,能每个月给闺女买邮票供她交朋友的家庭,仅此一家。
王天羽簌簌落泪,“爹,你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
“你他娘的放屁,我以前对你不好啊?我要是对你不好你怎么认识几千里外的人?是爹的错,爹把你养的不通人情世故,爹不知道怎么做能弥补,只好送你去大城市见见世面,那个小熊人应该还值得信任,到那里多听多看多学,收敛自己的脾气,别跟人吵架。”
“知道了爹。”
王天羽又感动又开心又期待。
听说能见到小熊这个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朋友,什么傅知青都在九霄云外。她背上爹娘还有哥哥嫂子给准备的行李,拿着小熊的照片踏上了去首都的火车。
王天羽她爹在家里还替她忧心,担心她在陌生的地方遇到坏人。但是王天羽本人只有满腔欢喜。
她和小熊从她们十五岁开始就在写信交往,中间交换过照片和特产,但是这是第一次交换一张车票。
一张从东北到北京的火车票。
第45章 笔友相见与谢长骄的情敌 在咣……
在咣咣当当的火车上, 王天羽起先很新奇,看什么都有意思,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坐火车。
盯着窗外的风景看了许久, 直到她托着脑袋打了个瞌睡, 醒来后大惊失色。
因为她爹嘱咐过少睡觉, 一定要看好东西。
她的行李都在她脚底下,钱贴身放着,她妈在她内裤上缝了口袋, 她瞪着一双大眼睛,悄悄看了看脚下的行李,不着痕迹地隔着裤子摸了摸内裤里的钱, 厚度一样, 没有被偷。
她来之前在家里上了很久的课, 她爹王支书和她娘魏霞把自己在逃荒年代遇到的听到的看到的各种坑害人的伎俩都教给了闺女。
当然不是让闺女自此踏上坑人害人的不归路, 而是为了有备无患。
王天羽眼界大开, 刚刚一睁开眼她就开始回忆她爹她娘说过的话,一时间眼珠子都不敢动,生怕做错哪一步, 还没见着小熊就被人给害了。
所以此时显得木木呆呆的王天羽在其他人眼里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有男青年跟她搭话,“姑娘, 你要去哪啊?”
王天羽皱眉,这人长得其貌不扬, 一口黄牙看得她直反胃,啊,她还没吃饭。
“我们不认识,别跟我讲话。”这是收敛后的王天羽。
男的就是不被巴掌扇到脸上不死心。
王天羽坐在靠过道的位置上,男人走过来, 单手撑在她的座椅上。
汗臭味直冲进鼻子里,王天羽还没瞪眼,先干呕了一声,她嗓子眼浅,闻不得怪味,所以她家的厕所都是村里最干净的。
男人被她的生理反应冒犯到了,他瞪起了眼,此时乘务员不在这节车厢,其他乘客抱紧了怀里的包,不敢掺和这起子混账事。
他瞪眼,她也瞪眼,甚至推他一把,自个站起来跟他对峙。
眼看着这一男一女就要在车厢里打起来了,其他人扫视左右,就在找一个和事佬,按理说这时候应该有人来劝架啊!
坐在王天羽斜对面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站起来劝:“都是误会,天气热,大家火气也大,消消气,还是赶紧回去看好自己的行李吧,别一会有人趁着你们吵架顺手牵羊。”
王天羽点着怒火的眼睛,仿佛随即会扑上来把男人咬碎,他腿一虚,顺势就说:“看在这位兄弟的面子上,这事就算了,你一个女人出门小心点,你遇到的下一个人就不会是我这么好说话了!”
王天羽攥紧拳头,真想揍歪这个人的脸,但是她爹娘一遍遍地嘱咐她要冷静,不要惹事。
王天羽生生忍了这口气。
可恶,凭什么别人惹她她才能还手,别人一退让她再还手就不占理了?
越想越气!
她坐回座位,掏出水壶闭着眼喝了两口水,不敢喝多,一个人既要看行李又要上厕所很不方便。
刚才劝架的男人动了动眉毛,说:“你要是想上厕所,我可以帮你看行李。看见你就像看见我妹妹一样,她要是一个人出远门,我希望她也能遇到好心人帮她。”
王天羽的余火看见男人的样貌消了一半,原本还有点迁怒这个多管闲事的人。
但是这个男人干净斯文的长相像三伏天的一壶井水。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季风,我是出公差的,我同事在另一个车厢。”
“噢,我叫王天羽。”虽然很喜欢他的样子,但是王天羽闭紧了嘴巴,甚至暗暗懊悔,不该告诉他名字的,这里面会不会有陷阱?
“嗯。”看出她的戒备,季风轻轻一笑,看向窗外。
他本不想管王天羽和那个男人之间的事,但是看着她毛楞莽撞的样子,就好像看见了一个更原始的小美。
如果小美生活在乡下,大概也会是这个样子,晒成小麦一样的肤色,眼睛里带着野性与自信。
于是一向高高挂起的季风站了起来,维护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人,做了一件不会有任何好处的事。
季风在心里耻笑自己,果然做好人费力不讨好。
剩下的旅程无惊无险,火车噗——嗤一声到站,所有人站起来拿着自己的包裹往外挤。
季风默默跟在王天羽的身后,张开手替她挡掉别人的拥挤。
王天羽的神经紧绷着,紧抱着行李,专注着脚下,没有发觉后面多了一个好心人。
等终于出站了,安安全全地站在地面上时,王天羽长舒一口气,出远门也没她想的那么危险嘛。
她拿出照片看两眼,小熊说会来接她。
王天羽张望的时候,熊幼美已经认出她了。
穿着藏绿色的褂子和黑长裤,一头毛躁乱翘的麻花辫,眼睛很大,身体结实匀称,手臂上还有伤疤,像是她在信里说的经常爬树钻山洞留下的划痕。
熊幼美看着她,那些信里的文字终于有了更具体的想象。
她快步走过去,问:“你是王大山吗?”
“你是小熊?”王天羽转过头,进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嫩黄衬衫与白色长裤的年轻城市女孩。
她笑盈盈地看着她,王天羽觉得脸有点热。
熊幼美举起她手里照片和自己的脸放在一起,“是不是一样?”
那张照片是熊幼美十八岁的照片,和现在几乎没有区别。
“小熊!”
王天羽仔细确认后,搂住她的脖子又蹦又跳。
“啊啊啊我终于见到你了!”
“大山,我好高兴你能来找我。”熊幼美抱紧了王天羽的腰。
回去路上,熊幼美载着王天羽,放慢了自行车的速度,让王天羽有时间慢慢观察这个陌生的城市。
王天羽看着街两旁的供销社、照相馆、百货大楼,眼睛都快转不动了。
盯着看了太久,她闭了闭眼,轻轻抓住熊幼美的衣角。
“我不叫王大山,那是我当时瞎起的名字,我叫王天羽。”
“我知道,你爸爸给我写信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不过我觉得王大山这个名字更亲切,毕竟我这七八年都是在给一个王大山写信。”
“嘿嘿,你不生气就好。”
“我怎么可能生气,看见你是我今年最高兴的事。”
王天羽傻笑,虽然小熊的打扮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但是性格跟信里的一样,这才是她熟悉的小熊。
到了钢厂大院,王天羽和熊幼美下车推着走,顺便跟遇到的邻居介绍这是她的远房亲戚,来这里住几天。
每个人都笑着回应,说话体面又和气,完全不像在村里的大爷大妈那样粗鲁满嘴脏话。
王天羽更紧张了,拽住熊幼美的衣袖。
熊幼美感觉到了,反手握住她的手,“别害怕,我们回家,看看你的房间怎么样。”
“嗯,我不怕,我王大山什么都不怕。”王天羽色厉内荏道。
“是是是,顶天立地的王大山同志。”
王天羽对这种楼房颇为稀奇,站在三楼往远处看。
“这跟我在山上看见的不一样。”
熊幼美说:“山上看见的是河流树木,站在这看见的是人和房子。”
王天羽摇摇头,不一样,站在山上她看见的是炊烟和村民,不是高楼与城市人。
“走吧,带你见见我妈我爸我哥我嫂子我爱人。”
“好。”
进了门熊幼美刚才说的这些人都在客厅等着这位远方来客,熊桦在厨房做饭。
“婶子大叔还有嫂子哥哥你们好。”
王天羽看见李虹霞的时候还以为是小熊的嫂子,没想到是她妈妈,真年轻啊。
熊幼美看出她有些不自在,带她去看房间。
“这是我以前住的房间,这几天你就住在这里,我回小家住,白天我就来这找你玩。”
“你不是要上班吗?”王天羽问。
“我请假了,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当然要好好陪你玩了。”
“小熊,你真好。”王天羽把小熊扑倒在床上,柔软的被褥温柔包裹住两人。
她倒在熊幼美的身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和干净的墙壁、书桌。这不仅是一个漂亮的房间,更是小熊被爱的体现。在农村出嫁女的房间都被兄弟侄子给占了,更不可能答应让女儿的朋友来娘家住。
“小熊,难怪你是现在这种性格。”
熊幼美笑了,她说:“我看了你爸爸的信,我也有这种想法,当时就想,就因为你有这样开明的家人,所以你才会自由又开心地长大。”
王天羽嘿嘿笑,“我也觉得,这么说我们都很幸运,有很好的家人。”
“没错没错。”
熊幼美翻身揽着她的肩膀,安抚道:“别想太多,你来这里不是为了感受差距产生自卑的,你是为了痛痛快快地玩的,等以后有机会我也要去你家看看,到时候我也会觉得村里人好淳朴好善良,羡慕你们放牛晒太阳的生活。”
虽然王天羽觉得村里人并不都是善良淳朴的,放牛晒太阳也没什么好羡慕的。但是她并没有反驳,她知道熊幼美的意思。
只说:“到时候我也要带你去我喜欢的地方玩。”
“好啊好啊,我现在还觉得神奇呢,本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人突然就出现在了眼前,能看见活生生立体的人,太厉害了,果然还是要有权利啊。”
王天羽不解:“这跟有权利有啥关系?”
“有权利才能开介绍信啊。”
王天羽哈哈大笑,笑声传到客厅。
熊桦拿着锅铲出来,“得,又来一个疯丫头。”
“去去去,炒你的菜去,还不让人笑了?我就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
叶星桥走到熊桦身边,拍拍他胳膊上蹭的土。
熊桦:“桥桥你真好。”
“嗯。”叶星桥露出小小的笑容。
上车饺子下车面,所以中午吃面条。
“今天中午吃炸酱面。”
王天羽吸吸鼻子:“哇,好香啊,比饭店里卖的还好看。”
“是吧是吧,这个酱是我哥自己做的,他做饭可好吃了。”
“等会我要吃两碗。”王天羽宣布。
熊幼美不甘示弱:“我要吃两碗半!”
“那我吃三碗!”
熊幼美:“……”
“我,我不信。”
李虹霞招呼她们拿筷子。
吃饭时,王天羽和熊幼美比赛似地呼噜呼噜了一碗面条。一碗面条下肚,熊幼美已经歇菜了。
王天羽吃到两碗也不行了。
“我赢了。”
熊幼美举手投降,“明天再比,明天我们去吃烤鸭和春饼。”
“好啊,我还没吃过烤鸭呢。”
王天羽已经能坦荡荡地说自己没有吃过,不含一点自卑,本来她就是心怀大山的女孩,只不过是突然见到了繁华的城市,有些天摇地晃,幸好她来见的是熊幼美,遇到的是熊幼美一家人。
“到时候我们一家人都去。”谢长骄提议。
“行啊,我和星桥好久没吃烤鸭了。”
熊桦不知道谢长骄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是吃烤鸭是个不错的提议。
谢长骄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刚才叫人吃饭时又看见她们两个抱在一起的场面。
他有时候都会怀疑小熊同志是不是也喜欢女孩,不然他为什么会嫉妒?肯定是因为他的潜意识在做出提醒。
反正一定不是他小心眼。
刚吃完饭,有人来敲门。
熊幼美去开的,顺便消消食,王天羽好奇,跟着一起去。
门外是季风,他拿着一个牛皮纸袋。
他将袋子递给熊幼美,“里面是我出差给你带的邮票。”
“谢谢季风哥!”熊幼美高兴地当场打开看邮票上的图案。
王天羽睁大了眼睛,这不就是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人吗?
季风惊讶极了,没想到在火车上偶然遇见的人居然是小美的朋友。
熊幼美查看完邮票,抬起头瞧见他们两人对视,开口介绍道:
“这是我的笔友王天羽,她来找我玩的,这是我们家邻居,季风哥。”
“嗯,我们认识,我和他坐的同一辆火车。”王天羽没有顾忌地说。
熊幼美看向季风,季风点头。
“真巧真巧。”
送走季风哥,熊幼美关上门,拿着邮票,打算坐在客厅里借着阳光好好欣赏欣赏。
谢长骄看见她手里多出的邮票,不用问就知道是谁来了。
结婚这么久,他察觉到这个季风对小熊同志的不轨心思,千防万防,可是防不住他每次回来给小美送邮票。
谢长骄的眼神扫过王天羽。
情敌,非但没有减少,又增加了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