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只要能让我爽,是谁都可……
翌日。
林月疏迷迷糊糊醒来, 对上江恪站床头凝望他的脸。
“林月疏,你醒了。”江恪笑道。
林月疏揉揉眼坐起来:“怎么不叫我老婆了。”
他是真好奇这个问题。
江恪揉搓着掌心, 仿佛那里还残留着“林月疏”三个血字的余温:
“血迹洗掉了,我如果不重复,怕会忘掉你的名字。”
林月疏看也不看他,觉得实在无聊。
“老婆。”江恪的称呼回来了,“可以给我一个早安吻么,情侣中段是这样的。”
林月疏:“可以不亲嘴么,刚醒没洗漱。”
江恪“嗯”了声,俯下身子捧着他的脸,鼻尖在他脸上蹭蹭。
最后狠狠咬在了林月疏的脖子上。
“疼, 疼!”林月疏按着江恪胸膛往外推。
但江恪却像觉醒了兽性, 按着他的脑袋不让动, 锐利的牙齿深深刻进皮肉里,泛着淡淡血腥味。
林月疏的抵抗变成了委屈的抽噎:“疼……”
江恪松了咬合,舌尖轻轻舔着脖子上的血丝。
“早安。”他笑道, “今天也是因为你而愉快的一天。”
*
午饭后。
林月疏在院子里陪杜宾玩球,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抓紧调查反而要陪狗玩。
或许是为了获取对方足够的信任。
因为他余光看到江恪坐在书房里凝视着他。
狗玩累了, 林月疏才得以喘息。
他找到江恪,言简意赅:“我要出门, 放我出去。”
江恪优雅翘着腿,一只手托着脸颊, 饶有兴趣地笑问道:
“为什么要出门,我不能理解。”
林月疏心说你这句话才是常人难以理解。
但他也有理由:“你不知道我么,我是艺人,我现在被上头封杀,所有合作商避我不及, 我才能拿到几分高额违约。我要钱。”
“这样。”江恪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林月疏松了口气,转身要走。
“还是不能出门。”江恪笑眯眯的叫住他,眼底翻涌着一片黑雾。
“理由。”林月疏盯着他,声音冷了。
他有点怀疑,江恪是不是看出什么了,否则不会把他软禁在这里。
江恪冲他招招手,他犹疑片刻走上前。
江恪拉着他的双手,仰着头望着他,笑得极为深情:
“因为老婆还没给我告别吻。”
林月疏眉尾一跳,手指头麻了。
他俯身,捧起江恪的脸,认真望着他:
“我会早点回来,在家乖乖等我。”
说罢,他亲了亲江恪的额头。
江恪拉着他还不让走:“脸也要。”
林月疏只好又去亲他的脸。
“拜拜,路上注意安全。”江恪对他挥手。
林月疏擦着嘴唇走了。
就像秋天说变就变的天,原本笑容满面的江恪看着林月疏的背影,嘴角渐渐下去了。
他的手指托着下巴,黑色的瞳孔如一汪幽静的深潭,寒冷彻骨。
*
林月疏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和他的专属狗仔大眼瞪小眼。
狗仔不说话,就这么倔强地看着他。
他也不说话,姿态居高临下,脸上分明写着“讹人”。
“不行。”僵持不下,狗仔严厉拒绝,“我办不到。”
“不要说丧气话,你想想,我手机丢了电话簿没了,我连霍屹森的号码都记不住,唯独对你的十二个数字倒背如流,是因为我在乎你,崇拜你,坚信世上没你做不到的事。”林月疏按着狗仔双肩,真诚至上。
狗仔“汪”的一声哭了:
“那你也不能要求我找一个能在舌钉里做窃.听器的大神啊汪呜呜~”
林月疏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我只能找霍屹森了,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被你骗走的二百万。”
狗仔眼神清澈了:
“不就是大神……有!”
林月疏摸摸狗仔头:“乖~”
狗仔的特性就是信息网四通八达,打了几个电话,还真找到个很厉害的电子芯片大神,对方也不诓他,随便收个十几二十万就算了。
“明天给你快递过去,注意查收。”狗仔形色苍白,像没来得及上色的漫画人物。
林月疏:“谢谢你。说起来,你怎么瘦了。”
……
林月疏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狗仔跟他说,据可靠线报,霍潇找他找疯了,狗仔那几个同行兄弟全叫霍潇祸祸了一遍。
林月疏本觉蹊跷,仔细一想,他还和霍潇有共同出演的剧本在手,估计霍潇也在急着找他当面撇清关系。
他又问狗仔:“霍屹森那边呢,有可靠线报没。”
狗仔摇头:“暂时没听说,你现在用哪个号码,如果霍屹森找你,我给他留个号,至于他要赏我多少你就别管了。”
林月疏微笑地看着他。
留了号码后,二人分道扬镳,林月疏在街头逛了半天,忽然看到一家珠宝店。
思忖片刻,他进了店,转了一圈,选了一对便宜的情侣对戒。
林月疏回去了。
一进屋,见江恪躺他床上,盖着他的被子,抱着他的衣服。
“干嘛。”林月疏皱了皱眉。
江恪看也不看他,声音无力:
“给你发消息也不回,我快死了。”
“要不要这么夸张。”林月疏在他身边坐下,“刚才在挑礼物,没听见手机响。”
江恪手指动了下,还是背对着他:
“什么礼物。”
林月疏从口袋摸出盒子,抓过江恪一只手,将大点的戒指套他中指上。
江恪这才坐起来,对着戒指看了很久。
“戒指?”
林月疏点点头,伸出自己的手展开五指:“一对的。”
江恪怔了片刻,忽然笑出声。
林月疏松了口气,还好,看样子他没有怀疑。
江恪对着吊灯展开手指,欣赏亮晶晶的戒指。
接着,他漫不经心地问:
“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嗯?”
“相处不过三天,就因为对方一句想谈恋爱,就纵容他通宵聊天,发色.情照片,早安晚安吻,和对戒。”江恪说得云淡风轻,顺便欣赏着奇怪的对戒。
林月疏的眼睛一点点睁大了。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冷了,并且反方向逆流。
江恪放下手,对着林月疏微笑:
“你故意接近我?”
林月疏喉结滑动了下,很快恢复冷脸:
“是啊,有钱又长得帅,我肯定不是第一个故意接近你的。”
江恪摇摇头:“怎么办,你确实是第一个。”
他的嗓音低沉,声调却很轻。
林月疏揣在大衣口袋里的手不断收拢,指节泛起苍白。
但他对自己拿过几次影帝的演技非常自信。
他站起身:“你怀疑我也没办法,我只能去吊别的凯子了。”
刚要走,被人拦腰抱住。
回头,对上江恪温良舒容的笑:“老婆,我开玩笑的,你看不出来我很喜欢逗你么。”
林月疏暗暗松了口气:“看不出来。”
江恪脸颊紧紧贴着他的后腰,隔着衣服轻吻腰窝,声音沉沉:
“因为你每次的反应都很有趣。像是秘密被人发现又不得不继续演,但思绪已经被打乱,所以处处都是破绽。”
林月疏转过身,伸出手:“戒指还我。”
江恪笑吟吟地亲吻他的手指:“笨蛋老婆,我还是在开玩笑。”
林月疏缓缓做了个深呼吸。委屈吃过不少,想杀人还是头一次。
但他可以确定,江恪在提防他,或者说,警告他。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可以解释,越解释,漏洞越多,用简单直白的坏情绪敷衍过去才是上上签。
*
林月疏从网上买了一堆杂物,大神制作的窃.听器也混在其中。
是成品,直接给他装好在舌钉里。他便趁着洗澡的工夫把旧舌钉换掉,冲进下水道。
突然,浴室门被人猛地推开。
林月疏被口水呛了下,咳嗽两声,抱住身体蹲下:“干嘛!”
江恪倚着门框,抱着双臂,眼睛肆意在他身上流连,却纯情道:
“老婆,我们一起看电视剧吧。”
“你先滚出去。一会儿找你看。”
洗完澡,林月疏擦着头发去了大厅,江恪冲他招手,他便自然而然坐进他怀里。
江恪从他手里接过毛巾给他擦头发,智能家居暗了灯光,家庭影院亮起。
“这什么电视剧。”林月疏问。
“鬼吹灯。”江恪道。
林月疏奇怪地看了眼江恪。江恪追剧这事儿已经很荒唐了,追的还是鬼片,属实格格不入又诡异至极。
江恪把脑袋靠在林月疏肩膀,大鹏逼人,压得林月疏身体斜成个锐角。
两人就这么无声地追剧,林月疏也渐渐被剧情吸引了。
现在演到主角三人团在一颗巨树下休息,头顶忽然冒出没有章法的敲击声,一人以为是森林里的蛇虫鼠蚁发出的动静,男主却觉得不对劲。
这时,片子戛然而止,弹出片尾曲。
林月疏拿过中控屏按住“下一集”:
“没有了么。”
江恪:“只更新到这里。”
林月疏有点失望,他看得正起劲呢。
江恪忽然问他:“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敲打么。”
“不知道,我没看过这小说。”
江恪曲起指节轻敲沙发,发出节奏又不节奏的声音:
“三长一短三长,是摩斯电码的规律,代表国际通用求救信号,SOS。”
林月疏愕然:“所以是有人在向主角团求助。”
“我不知道,这么高的树,一般人也爬不上去吧。”
林月疏还沉浸在剧情中,听江恪这么说,鸡皮疙瘩起来了。
江恪忽然倒在他的大腿上,把玩着他的衣摆,问:
“你不夸我么,说老公你懂好多。”
林月疏呡紧嘴巴,不应他。
江恪掀开他的衣摆,亲他的小肚子,亲的他又痒又麻,薄薄一片腹肌使劲往里缩。
“老、老公……”林月疏捂着江恪的嘴阻止他放肆,“你懂好多,你好棒。”
江恪笑着拉过林月疏的手,指尖在他掌心轻轻地敲,节奏又没节奏的。
“这是什么。”他问。
“LYS,你的名字缩写。”江恪说完,沉沉闭上眼。
林月疏静静凝望着他的睡脸,一动不敢动。
他知道他现在还未能登上江恪的白名单,因此江恪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不只是为了玩情.趣。
但他需要回应。
于是就这样,任由江恪枕着他的大腿,在桃宝上买了一套电子版摩斯电码自学教程。
*
天空飘起了雪,杜宾犬站在窗前哀怨的快要拧出水。
林月疏窝在红鹿绒铺成的团椅里,右手对照着摩斯电码教程点点点。
他发现这东西和手语一样有趣,只要掌握窍门,学起来也不难。
小小的手机屏幕越看眼越酸,林月疏放下手机,双手揉揉眼。
睁开眼,晃晃脖子放松筋骨,动作忽然停住了。
门框上倚着个男人,正饶有兴致地打量他。
林月疏放下手。这人走路没声,也不知道他待了多久。
“老婆。”江恪双手插兜,笑吟吟道,“每次看你安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就会觉得美的像幅画,所以我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人对你念念不忘。”
林月疏睨着他:“你给我请个翻译行不行。”
江恪脑袋一歪,轻轻靠在门框上,嘴角在笑,脸部肌肉在向上,可他的眼底却黑沉到探不出任何情绪,更别说笑意。
“你的爱慕者,追上了门,现在就在一楼会客厅坐着。”他眉尾一抬,道。
林月疏看了他半晌,犹疑着下了楼,脚步骤然停在了最后一个台阶。
坐在沙发上,神情冷漠看过来的男人,是霍屹森。
吗?
是他,总不可能说是霍潇为了和他撇清关系都追到这里来了,他没那么闲。
“霍代表。”林月疏没有再往前一步。
霍潇从领子上扯下墨镜戴好:
“走了。”
“准备去哪。”江恪笑眯眯的从楼上下来了,停在林月疏身边,揽着他,“不能带上我么,老婆不在身边我会焦虑。”
林月疏瞥了他一眼,好烦。
江恪又对霍潇道:
“还以为这样的大人物是来看望我的,自作多情了。”
霍潇对他的挑衅充耳不闻,眼里只有林月疏:
“我说,走了,你听不懂么。”
“为什么。”林月疏的态度很冷。
却又不可否认,在这三个字脱口后,心口一瞬间涌上酸涩。而这种情绪让他很害怕。
“我才要问你为什么在这里。”霍潇的声音平静无风。
“好奇怪。”江恪打断他,“我老婆不在这里该去哪。”
“江总。”霍潇的声音陡然抬高,“我不喜欢无聊的玩笑。”
江恪轻笑一声,手指紧紧拢着林月疏的肩头,抓的他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林月疏。”这次,江恪直呼他大名,“你和你身边的人都很奇怪,穿着涩情的衣服跑来找我打台球,和我微信里乳胶,买情侣对戒给我,我以为这是喜欢,怎么却有不清不楚的男人上门问我要人。”
话音落下,两人的视线都落在林月疏脸上,等待他的回答。
林月疏不作声,他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如果这时候走了,江恪绝对饶不了他,起码这件事,只有两个极端,你死我活,没有任何中间值。
漫长的死寂过去了,林月疏扬起下巴,居高临下俯视着霍潇:
“江恪虽然说话经常让人无语,但这句话我赞同,你真的很奇怪。”
霍潇还是那样,平静地望着他。
“不过是睡过几次,就要讨个身份,任谁听了都觉得好笑。”林月疏咽了口唾沫,“你想上床我欢迎,谈别的就算了,我已经结婚了,你不是早就知道么。”
江恪看了他一眼。
霍潇的眼底一片漆黯。
他脾气大是圈里公认的,对谁都不耐烦,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灰头土脸地走。当他还在研究自己是三还是四,结果又出来个五。
其实他清楚林月疏站在这里的目的,找朋友定位他的手机找上门只是为了确认他的安全,看到他的脸,又萌生了不顾一切带他走的强烈想法。
“我知道,我不介意,我想你跟我走。”
声音极轻,透着乞求的意味。
林月疏垂了眼,似乎很累:
“我不要,我是个没有底线的烂货,只要能让我爽,是谁都可以,你听懂了么。”
霍潇翕了眼,点了点头。
一句话结束,候在门口的保姆也听懂了,俯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霍潇转身阔步离去,没有再回头一次。黑色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大雪中。
林月疏望着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心口那团酸涩却在不断弥散。
好奇怪,我也好奇怪。
“结婚了?什么时候。”江恪笑问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去年。”林月疏也不知道原主什么时候结的婚,信口胡编。
“你的结婚对象知道你在外面乱搞么。”
“知道,他很希望我乱搞,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提离婚。”
江恪恍然大悟点点头,笑吟吟道:
“刚才他说不介意。我也不介意,老婆。”
林月疏望着江恪总是挂着笑容的脸,跟着笑了下。
*
来到这座豪宅庄园第五天,林月疏的可移动范围扩至整座宅子,除了江恪的书房。
他发现江恪很少出门上班,白天会有段固定时间把自己锁书房里,偶尔能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通过保姆们闲聊得知,江恪的身份好像是哪个公司的副总。
但林月疏却觉得有点奇怪,比起钱,人们更害怕权,如果江恪只是单纯一公司副总,那些手里有点小权的人为何如此听他的话。
什么公司这么厉害。
林月疏从保姆手里抢过靓汤,敲了敲书房门,不等人回应直接推开。
江恪正在打电话,看到林月疏,对电话道了句“先这样,以后再聊”,便挂了电话,摆出笑容:
“今天怎么是老婆亲自给我送汤。”
林月疏把汤放下,扫了眼江恪手上的对戒,道:
“念你辛苦,多赚点钱给我买游艇。”
江恪看了眼汤,问:“你做的?”
“保姆做的。”
江恪身体向后一靠,笑吟吟道:
“我要吃你做的。”
“我不会做饭。”
“可是情侣到了中后期,同居过程中温柔的妻子都会给丈夫做饭煲汤。”江恪起身,揽着林月疏的肩膀把人往外推,随手关了门,“做给我吧,我想尝尝老婆的厨艺。”
林月疏任由他推着往外走,余光悄悄打量书房内的光景。
一尘不染,东西不多,但有个保险柜在桌后,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林月疏被推到厨房,随手拿起菜刀,江恪却忽然道:
“老婆,裤子脱了。”
林月疏:“拿我煲汤?”
江恪笑着将他推到料理台上,直角胯用力顶着他的小腹,一只手试探着脱了他的裤子。
而后又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里扯来一条粉色围裙,带着蕾丝边,轻轻给林月疏系上。
他拿起菜刀塞林月疏手里,从后面抱着他,轻蹭他的脸蛋,声音缓缓的:
“我想看裸.体围裙,但是天很冷,所以给老婆留件上衣,我是不是很善解人意。”
林月疏直言:“冻人先冻脚,再是腿。”
江恪轻笑一声,粗粝的大手覆在林月疏微凉的大腿上,轻轻摩挲着:
“给你暖暖。”
林月疏就这样挂着个巨型挂件,行动艰难地煲了一盅虫草花鸡汤,还要被江恪批评:
“老婆,你做饭的样子也美,不怯场,不外援,不好吃。”
林月疏举起调羹:“我跟你拼了。”
他打算敲打对方脑袋的调羹停在了半空,对上江恪安静的笑容,如月映孤松。
江恪什么也没说,只笑着凝望他。
林月疏坐回去,皱起眉:“笑什么。”
江恪收了收目光,指尖轻抚过鸡汤碗边,声音轻轻的:
“觉得这样的日子很美好,有热汤喝,有老婆陪。”
他缓缓抬眼,凝着林月疏:
“你说,这一切都是真的该多好。”
林月疏不动声色和他对视着,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他可以确定,江恪是在警告他。
他别过脸:“怎么,家里保姆只会做清凉补?”
江恪一手托着下巴,笑着摇摇头。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看了眼手表,对保姆勾勾手指,保姆立马取了大衣送过来。
“今晚有个饭局,晚一点回来,老婆记得发消息来警告我,敢喝多了不给进屋。”江恪穿好衣服,扶着林月疏的后脑勺亲亲他的唇角,“拜拜。”
林月疏望着他阔步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眼忙忙碌碌的保姆,最后目光送到二楼的书房门口。
良久,他问保姆:
“家里的监控摄像头是不是该拆下来清理了。”
保姆的回答令他有些意外:
“家里没有摄像头,江先生很讨厌被监视的感觉。”
林月疏再次看向二楼书房。没有摄像头啊……
江家的保姆就像伪人似的,干完自己手头的活便集体消失不见。
林月疏绕着二楼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趴在栏杆上望着楼下的光景。
确定四下无人,他转过身抚上书房门把手。一按,门开了。
第42章 “老婆不拿我当外人,我……
银灰色的法拉利812平稳地行驶在深夜大街。
这是林月疏穿书来第一次开上这种级别的豪车。
车子在酒店前停下, 门口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扶着一个醉到无法站稳的年轻男人。
看到车子停下, 其中一人忙扶着江恪上前,对林月疏道:
“您是来接江总的吧,他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喝了很多,我们也没劝住,给您添麻烦了。”
林月疏看了一圈西装男们,点点头,拖着死沉的江恪上了车。
车门一关,浑身酒气的江恪便靠了上来,抓着林月疏的手又亲又咬, 含糊不清地道:
“老婆我真的……只喝了一点点, 不要嫌弃我, 我不想睡沙发……”
林月疏推开他,开车回了江家。
一小时前,他在书房门口站了许久, 最后默默关了门, 给江恪发了消息要他少喝点, 顺便问了地址和车钥匙位置。
江恪真的会毫无城府将他一个人丢在家里么?那些集体消失的保姆真的是伪人么?
林月疏不信。
林月疏载人回了家,扶着江恪下车, 对方高大的身形差点将他压垮,挣扎的间隙, 江恪的手机掉了出来。
林月疏捡起手机给江恪,道:
“输,密码,给其他人说一声你到家了。”
江恪半眯着眼,抚摸着林月疏的脸, 醉意朦胧地问:
“我说了,老婆就让我进屋睡?”
“嗯,快点。”
江恪笑了笑,转身靠着墙壁,手指和人一起醉了,在几个数字按键上来回指点,却半天都没能解锁。
旁边,林月疏不动声色望着他的手指,记忆着他输入的每一个密码。
终于是输对了密码,给一起吃饭的人报了平安,林月疏喊来保姆一起把江恪送回了卧室。
醉酒的人睡得很快,不多会儿卧室里便安静下来。林月疏也回了房间,在床上睁着眼躺着。
深夜两点,整座江家大宅陷入一片诡秘的死寂。
林月疏看了眼时间,合衣下了床,再次来到书房门口。
雇主回来了,保姆们也自然放松了警惕,而江恪那边,不管书房里有无摄像头,至少在他醉酒前,看到的只是很老实的林月疏,对那书房毫无兴趣。
林月疏潜入书房关了门,来到保险柜前。
回忆着先前江恪在手机中输入的所有错误密码,他坚信其中一个肯定是保险柜的密码。
“哒哒、哒哒。”黑夜中,电子密码的声音响得微弱。
第一个,不对;
第二个,也不对;
所有的,都不对。
林月疏一屁股坐地上,对着保险柜发呆。
“密码是我的生日。”身后冷不丁穿来含笑的声音。
林月疏瞳孔一缩,猛地回过头。
江恪走路一点声音没有,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就这样倚着门框笑望着他。
林月疏定了定神,反问:“你生日什么时候。”
“猜对了就告诉你,猜不对,放狗咬你。”江恪走过来,一把抓过林月疏的头发,扯着他的脑袋往后一仰,脸上是稍显兴奋的笑,“打听这柜子做什么。”
林月疏疼得眯了眯眼,声音依然平静:
“好奇里面有没有值钱物件。”
“不好奇别的么。”江恪松了手指,给林月疏顺顺毛,“比如,情侣后期更进一步的发展,会做什么。”
林月疏听他好像是故意岔开话题,于是顺着他的意思来了:
“给我钱,我什么都做,对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和现在的丈夫结婚也是为了钱。”
江恪笑着拍了拍他的脸蛋,随即输入密码打开保险柜。
空荡荡的柜子里只有一只眼熟的小盒子。
江恪摸出盒子对着林月疏打开:
“铛铛~是你送我的戒指,惊喜么,说老公你好在乎我。”
林月疏翕了眼:“老公……你好在乎我。”
话音刚落,他被江恪拽了起来,拖着往外走:
“别这么好奇无聊的东西,你该好奇更重要的。”
林月疏被江恪拽进了卧室,像扔垃圾一样往床上一扔,他条件反射爬起来,被高大身形全部骨肉的重量压了下去。
整个身体动弹不得,林月疏也放弃了挣扎,任由江恪撕了他的睡衣,脱得光光的。
江恪戴上戒指,顺便把自己衣服脱了,双手撑着床铺垂视着林月疏,从他的脸一直看到胸前。
“老婆试试给我乳胶,虽然很平,挤一挤总会有的。”江恪亲着林月疏的脸,声音有些讨好意味。
林月疏抓紧了床单,他不想。
他是瘾大,但也不像他说的那样谁都行,好歹是个正常人吧,好歹做的事别老让他打眼眶。
但要是不依了江恪,今天就是他的死期,他相信。
“那,做完之后,能不能给我买辆法拉利,最贵的那款。”
江恪看了他半晌,忽然笑了。
“你真要啊。”他意味不明地道。
“我不要我跟你回家?”林月疏坐直身子,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你拿我开涮呢?”
江恪怔了片刻,握着林月疏细腰的手缓缓拢紧。
良久,他身体一沉,脸颊贴上林月疏胸前,轻轻道:
“老婆,我今天喝太多了,我怕不能带给你最好的体验,下次,下次吧……”
“老婆,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
林月疏暴露在冷空气中的皮肤起了一层寒意。
犹豫许久,他抬手轻抚着江恪的发丝:“嗯,睡吧。”
*
冬日清晨的冷躁冻醒了林月疏。
他裹了裹被子,打算继续睡,却忽然听到身边传来压得很低的声音:
“嗯,要求男性,身高不低于一七八,体重不超过一百三,没有整容史。”
江恪打着电话,侧目看到林月疏醒了正在看他,便对他笑笑,起身去了阳台。
屋子很大,林月疏只能看到江恪的背影和模模糊糊的说话声,不知道说了什么。
林月疏闭上了眼,却悄悄展开一道缝,观察着江恪的背影。
他的手搭在栏杆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看着毫无章法,又诡异地形成了某种节奏。
林月疏不动声色望着他的手指,脑内的节奏与手指轻点栏杆的节奏达成了一致。
那边,江恪似乎结束了通话,说着“我把地点发过去”,挂了电话。
“早上好,林月疏。”江恪弯下腰,唇畔含笑。
林月疏揉揉眼,直接问:“在和谁打电话。”
听到了还要装名听到,反而更可疑。
江恪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唇角还有俩酒窝。
“朋友。”他这样道。
“说的什么身高不超过一七八,体重不超过一百三,是什么。”林月疏继续追问。
“工作内容。”江恪言简意赅,抓着林月疏的手使劲给人拽起来,“老婆,做早餐给我,吃完了带你去看车。”
林月疏:“你终于狠下心要给我买法拉利了么。”
“是呢,我棒不棒。”江恪凑近他的脸,“有没有奖励。”
林月疏从容地亲了下他的脸:“棒死了。”
……
本以为只是说说,结果江恪是真给他买了法拉利!
要不是林月疏拦着,他还要给车身贴满钻石。
“以后我再喝醉到不省人事,没办法告诉老婆车钥匙在哪,老婆也可以开自己车去接我回家。”江恪望着前方,似乎说了件很遥远的未来。
林月疏反道:“不喝酒不就行了。”
江恪想了想,搂过林月疏咬咬他的耳朵:“老婆说得对,我听你的。”
开车回了江家,江恪进了卫生间洗手,林月疏也跟着进去了。
“怎么跟进来了。”江恪笑道。
林月疏拉开裤链:“上厕所。”
江恪低下头认真洗手,顺便道:
“老婆不拿我当外人,我高兴。”
突然,林月疏拉上裤链,冲过去一把拽住江恪的手使劲甩了甩,语气含着恼怒:
“洗手要把戒指摘下来。”
江恪:“没关系,又不是铜的,没那么容易坏。”
林月疏扯下毛巾使劲擦他的手,更生气了:
“所有的金属都会和洗手液里的化学物质产生反应,导致表面受损,我送你的东西你就一点不珍惜。”
江恪笑了下:“我平时不戴首饰,不懂。”
“你还笑,你到底在笑什么!看不出来我很生气么。”
江恪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了。
他缓缓抬手,猛地捏住林月疏下巴,手背浮现青筋。
低沉的嗓音冷声道:“你在跟我发脾气么。”
林月疏一口咬住他的虎口,像个露出獠牙的小狗,但无论怎么使劲他也纹丝不动,反而捏得更紧了。
林月疏使劲一甩头,朝着江恪小腿用力一脚,头也不回地跑了,嘴里还念嘟着:
“你根本就不在意我,从来不会认真听我说话。我要离家出走,不准来找我,否则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我。”
他冲进停车库,开上法拉利跑了。
看看后视镜,江恪果然没有追出来。
……
林月疏开着车漫无目的转了一圈,直到夜幕降临,他才在导航里输入:
【金哲慧会所】
屏息等待,到导航发出回应:“本次导航目的地,金哲慧私人会所,全程六点七公里,预计用时二十三分钟……”
林月疏松了口气。还好,他没记错。
上午醒来那会儿,见江恪在打电话,像是习惯性的,手指在栏杆上敲敲点点,好像某种节奏。
林月疏脑子闪过电光石火,跟着记下节奏,从摩斯电码教程里查到了“金哲慧”三个字。
他要弄个清楚。
如果和江恪说想独自开车兜风,江恪定然不会依他,只能生动演绎热恋期因为一点小事就能大发雷霆的小情侣,顺理成章离开了江家。
林月疏把车子停在金哲慧门口的停车位上,熄了火,扣上棒球帽,将座位调低一躺。
九点钟,霓虹灯绚烂非凡,林月疏的手机屏幕也不断亮起。
【老婆我反思了自己,深刻认识到错误,并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一定认真听你说话,你在哪,跟我说说吧。】
【雪还没化,你开车要小心点,或者我去接你。】
【你不在我很想你,我可能快死了,你真的不回来么。】
林月疏翻着短信,觉得讽刺。虽然江恪有可能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但比大多数男人有种。
忽然,眼前一幕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辆保姆车在门口停下,车上下来几个衣着时髦的年轻男生,身高身材都差不多。
他们被一个经纪人模样的男子领到门口,每个人向保镖出示了手牌,保镖很仔细地检查过才放人进去。
林月疏赶紧摆正手机,对着录视频。
他大概明白了,应该是某个大人物叫了一群符合他审美的小男生进去参与他的大型“选妃”活动。
穿书前在他的那个世界,就有落网的大老虎曝出“选妃”丑闻。
林月疏知道自己没有手牌绝对进不去,只能在门口观察。
约摸过了一小时,里面忽然冲出来一个男生,头发衣服一片凌乱,又哭又叫,被保镖拦了回去,他大喊着:
“你们这群畜生让我们刷房贷流水,其实就是为了洗.钱!我们已经照做了,你们还不算完,我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男生被保安拖回去踹了好几脚,经纪人模样的男子赶紧扶起男生,本以为要安慰,结果也是几个大耳瓜子扇过去,眼见着引起路人注意,便赶紧把人拖进保姆车。
保姆车晃得厉害,偶尔能听到很细微又凄厉的哭声。
林月疏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捂着嘴。
半小时后,保姆车发动了,待到车子驶入路口拐角,林月疏也赶紧启动车子追了上去。
车子最后在一处老破小前停下,经纪人下车把男生拽下来,扯着头发在地上拖着走。
林月疏将车子停在花坛后,望着三楼亮起了灯,接着几乎整个小区都能听见乒里乓啷的打砸声和男子的怒吼声。
楼下的野狗狂吠不止,明明这个时间了闹出这么大动静,却没有一家一户亮灯查看。
十几分钟后,打人的男子气冲冲下楼开车离去。
林月疏等了会儿,确定男子不会再回来,锁车上了三楼。
敲敲门,屋里传来虚弱的一声:“你滚……”
林月疏也不知道这么说有没有用,还是道:
“是我,林月疏。”
屋里沉默了许久,而后是一阵挣扎着起身撞倒桌椅的声音。
房门忽地打开了,冒出一张青紫交叠、肿胀无法辨别的脸。
“林……老师……”男生就像见了爹妈,委屈地嚎啕大哭。
……
林月疏给男生找了药涂抹伤口,得知他叫顾淳风,是一个没啥名气的男团成员,下午接到经纪人消息,要他带着其他两名成员参加一个什么聚会。
去了才发现,是某大佬私下“选妃”,让他们所有人脱了衣服,挨着表演酒瓶撞菊花,不从就打。
有的人迫于淫威只好照做,有誓死不从的已经被打到不省人事,他只好行缓兵之计,假装顺从,而后借口上厕所跑了。
他还说,经纪人之所以打他就是因为,被那群保镖抓到还是会被带回去,经纪人只好这么做,打的他亲妈不认,大佬没了兴致也就懒得再搭理,又怕他出去乱说,就说让经纪人打死找个地方埋了就行。
林月疏:“真埋?”
顾淳风点点头:“你还记得以前小火过的一个女演员,姓郑的,后来忽然被雪藏,大众得到的消息是她耍大牌还偷税漏税所以被雪藏了,其实不是。”
“她曾经也参与选妃,也誓死不从,就……被车祸死亡了。”
林月疏沉默良久,低声问:“大佬是谁。”
顾淳风一下子呡紧嘴唇,直愣愣地看着林月疏。
“姓江对不对。”知道顾淳风不敢说,林月疏只能主动出击。
顾淳风神情一顿,没说话,但林月疏知道自己猜对了。
“叫江恪,对不对。”他继续道。
顾淳风沉默许久,才摇摇头:
“也姓江,但不是江恪……”
林月疏皱起眉,猜错了?
漫长的一个世纪过去了,顾淳风似乎也知道自己无路可退了,泛着红血丝的双眼翕了翕,轻轻道:
“江家清,江恪的爸爸,国资集团董事长。”
听到“国资”二字,林月疏心里也有数了。比起霍屹森这种私企大财团,国企才是真正掌握国家经济命脉的大手把。
“你说的江恪,我们也知道,负责帮他爸做事,不过他从来不参与这些事,他说我们长得丑没兴趣……”
林月疏暗暗吐槽:姓江的还挑上了。
顾淳风叹了口气:
“还有之前上吊的宋可卿,也是参加过江家清的酒局才死的。其实圈里很多人都知道江家清的所作所为,但没人敢说,曾经有人想举报,结果江家清这人很厉害,做个套让他们自己往下跳,拿到他们的把柄,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我家经纪人大哥就是,他老婆背着他收了江家清五百万,后来才知道这笔钱是黑.钱,经纪人也没招儿了……”
“江家清逼你们刷房贷流水是怎么回事。”林月疏问。
“他让我们开个大额账户,提供征信,说买房贷款银行要看流水,把那些黑.钱反复洗过一遍就成了白的。”
“不可以拒绝么。”林月疏问。
顾淳风摇摇头:
“我们和公司签了合同,有任务的,达不到就得通过别的方式补偿,否则要赔付高额违约金。”
林月疏听完,忽然疑惑。同样黑暗的娱乐圈,穿书前的他到底是怎么不明不白闯出一番天地的。
俩人就这么沉默了半天,顾淳风才又道:
“其实宋可卿不是自杀,他不可能自杀。”
林月疏眉目一展:“为什么。”
“宋可卿和我们队长关系很好,队长说,宋可卿死前给他发过消息,说录音录到了江家清和另一人的谈话,他们提到一份什么名单,说是所有参与过这些事的人都在上面,名单在他儿子江恪那里。”
林月疏追问:“然后。”
“宋可卿要我们队长帮他备辆车到蓝旗酒店门口,他打算跑,把证据交给纪检委。”顾淳风叹了口气,“车备好了,但再也等不到人了。”
经顾淳风这么一说,林月疏也觉得事有蹊跷。
他记得亲眼看到宋可卿是用麻绳上吊的,为什么赴约参加酒局还要带根麻绳。
再者,厕所隔间没有发现任何能够踩着上吊的东西,就一个马桶还不够高,够高就更吊不死了。
其实只要法医尸检就能弄清是死前上吊还是死后上吊,这是证明他杀or自杀最有力的证据,可惜一个月了,尸体还不知道在哪。
等不来的,索性不等了。
林月疏站起身,指着凌晨四点的天空:
“你看,天快亮了,早点休息。”
顾淳风的呼吸一下子停滞了。
漫长而后,他看着林月疏离去的背影,捂着肿胀的脸,呜呜咽咽地哭了。
*
天上的星星消失了,虽然还黑着,但五点钟的天空已经泛起了点点鱼肚白。
林月疏还是回了江家,一开房间门,看到江恪躺他床上,抱着他的枕头,也没睡,就这么望着他。
林月疏在床边坐下,背对着江恪:“怎么在这里。”
江恪很委屈:“你还知道回来。”
“好吧,我想过了,的确不应该因为一点小事就和你发脾气,对不起。”林月疏的声音比他还委屈。
江恪从后背抱着他的腰,脸埋进他的衣服里,瓮声瓮气的:
“我想出去找你,可你说,敢找你我这辈子别想再见你,发了很多消息也不回,我睡不着,来你的房间心情才没那么糟糕。”
“老婆,不要丢下我。”江恪抬眼。
林月疏身形一顿。这是他第二次听到江恪说这句话。
之前不理解,现在想来,他有那样的爹,消失不见的妈,会说出这句话不奇怪。
林月疏轻轻拍拍江恪的手,江恪立马反手抓过他按床上,把全身重量压上去:
“老婆,我今晚看了你之前拍的恋综,感情观拍卖会上,你没有选择冷战豁免卡,但现在,可不可以为我选择一次,我想要冷战豁免卡,永久有效的。”
林月疏反手抱着他的脑袋,摸摸毛:
“纸笔,我给你做一张最漂亮的卡片。”
此话一出,江恪眼睛都亮了,布满繁星。
他拉着林月疏去了书房,递上纸笔,给林月疏揉揉肩,提要求:
“老婆,可不可在卡片上画个你和我的Q版小人,要手拉手的。”
林月疏睨了他一眼:“你出去。”
意思是你滚。
江恪却认了真,立马往外走:
“老婆我不打扰你,好好画,把我画丑没关系,但你要漂漂亮亮的。”
林月疏鼻根忽地酸了下。
心中涌上一团难以言喻的晦涩。
这种感觉,很像他穿书前拍过一部言情剧,即便他对女生无感,可长达半年的日夜相处,在杀青那天,他看着微笑着和他道别的女主演,心里还是突兀的缺了一块。
即便是演戏,他也得先去理解揣摩男主的心思,融入他,成为他。
林月疏低头看着出自他手的鬼画符,目移.gif
目光移到了面前,江恪的电脑上。
第43章 弄不出来很痛,老婆再叫……
这一次, 林月疏没有再犹豫,直接打开江恪电脑。
根据顾淳风所言, 阎王的生死簿就在江恪手里。
他来到江家第六天,把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一遍,只差电脑。
打开电脑,发现竟然没有密码,开门见山,屏保竟然是江恪不知什么时候偷拍的他的睡脸。
林月疏再次目移,缓一缓。
刻不容缓。林月疏摸出个提前准备好的U盘,把所有文件拷进去。
文件容量过大,加载条跳得极慢。
80%、81%……
半小时过去了, 终于拷贝到了99%, 胜利在望。
林月疏紧紧盯着屏幕, 拇指不停摩挲着戒指。
啧,怎么不动了?
拷贝加载到九十九时,却半天没再前进一点。
“动一动啊。”林月疏敲了敲鼠标。
加载条依然纹丝不动。
倏然, 门外传来一阵节奏的脚步声, 江恪的声音旋即响起:
“老婆, 我可以进去看看你的进度么。”
林月疏呼吸猛然一滞,后颈瞬时炸开密密匝匝的冷意。
片刻后, 冷静下来,立马伸手拔掉U盘, 来不及程序化地关电脑,既然是台式机干脆直接拔电源。
电脑屏幕瞬间暗了下去,那一刻,房门被人推开了。
江恪端着切好的水果进来了,随手揽过林月疏的肩膀, 给他喂了颗西梅。
“老婆。”江恪望着桌上画了一半的豁免卡,一只手抚上林月疏的后颈,几根手指紧紧捏着,不断发力,“一小时了,好像没什么进展嘛。”
他转过头,含着笑意的唇角又挟带一丝冷冽。
林月疏被他掐得很痛,后颈骨头都要断了。
他使劲扭了下身子,从魔爪下逃脱,恼羞成怒道:
“你画得好你自己来。”
江恪强行把人拖过来,扣着他的脑袋轻咬他的耳垂,赔着笑:
“又生气了?对不起,我这人没什么耐心。”
林月疏睨着他,没说话。
“真的。”江恪从地上拎起电脑插头,“你看,因为性子急,经常直接拔了电源,导致电脑里不少数据丢失。”
林月疏的双眼骤然瞪大,那根被对方拎在手里轻甩着的电源插头,让他在这一刻全身血液都冷了。
发现了。
江恪对着插头打量半天,奇怪地歪了歪头:
“可我分明记得,出去前插头插得好好的。”
说完,他看向林月疏稍显发白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笑模样:
“怎么就自己掉了呢。”
没等林月疏想好措辞,他又问:
“你拔的?”
林月疏喉结滚动了下,后脖颈泛起一层湿漉漉的寒意。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对望着,一个在笑,一个面无表情。
“你发现了啊。”江恪终于开了口,意味不明说了这么一句。
林月疏藏在口袋里的手猛地攥紧U盘,后背冒出细密冷汗。
“啪”的一声,一只手忽然搁在他肩膀上,导致他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下。
江恪也忽然倒在他肩头,仰脸望着他,笑得眉眼弯弯:
“发现我背着你看涩情影片,所以生气了,不给我画豁免卡了,是不是。”
林月疏眉头一顿,忽然感觉浑身力气都飞走了,身体沉沉靠着椅背。
“既然都被你发现了,我也摊牌了。”江恪的身体向上靠了靠,额头紧紧贴着林月疏的侧颈,轻蹭着,“陪我一起学习新姿势,好不好。”
林月疏抬手扶着额头,他真的很累。
声音喑哑:“不是说忽然关闭电源会导致数据丢失。”
“不会的。”江恪拍了拍台式电脑屏,“这只是个显示屏,所有的系统运行由另一台笔记本电脑操控。”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总吓唬我!”林月疏猛地绷直身子,喊得很大声。
声音震出了眼泪。没演,他是真害怕,他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又不是多聪明的人,本就思绪不够清明,三番五次让江恪这样吓唬,心脏真承受不住。
江恪看着他的眼泪,表情怔住了,瞳孔渐渐扩张。
过了很久,他手忙脚乱地给林月疏擦眼泪,双手捧着他的脸亲他的泪痕:
“对不起,我这人喜欢开玩笑,经常不看场合。”
江恪那张总是笑吟吟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慌乱之态。
“我错了,宝宝,老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道着歉,把林月疏打横抱起来放沙发上,把他捂在怀里,让他的脸颊紧紧贴着自己的心口。
林月疏趴着身子,听着骨肉后传来的心跳声。
怦怦、怦怦。
跳得很快。
这样异样的节奏,令林月疏一下子僵了身体。江恪的心平时也跳这么快么。
他抬眼想一探究竟,却意外和江恪对上了视线。对方的眼底黑沉沉的,翻涌着千万种复杂的情绪。
林月疏重新把脸埋进他怀里,瓮声瓮气的:
“不可以欺负我,否则我会让你永远见不到我。”
“嗯。”江恪的下巴贴在他的头顶,怜爱地蹭蹭,“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
林月疏扯了个借口溜了,直奔网吧,查看U盘,身子瘫软。
果然,突然拔掉U盘导致前边九十九的备份也被清空。
林月疏坐在一片嘈杂声中,目光呆滞。
对了,笔记本电脑,江恪说他有台笔记本操控家里所有显示屏,以及经常看他拿出iPad摆弄,找个时间一并翻翻看。
在江家闷了太久,林月疏准备去喝杯咖啡放松下身心。
刚搜到附近一家咖啡厅,电话响了。
林月疏对着屏幕上本事陌生号思忖许久,接起来。
“林月疏!”电话一接通,对方一嗓子吼过来。
林月疏:“你谁。”
对方气笑了:
“连花钱供养你吃喝的亲爹都忘了?”
“亲爹死了。”林月疏直言不讳。
对方:“……”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
“我陆伯骁。你行啊林月疏,还得我花钱找一堆狗仔才能要到你的新号码是吧。”
“事出有因,你有话直说。”
“行,直说。现在,身体乳广告,纸尿裤广告都发来了解约申请,阿尔德珠宝那边因为是国外代理,所以暂时不受影响,但也来了电话问什么情况。至于和霍潇合拍的影片暂时还没动静,我估摸着也快了。”
林月疏“哦”了声。
“只会哦?”陆伯骁一心窝子的火,嘴上肿了两个大泡,“你刚有点起色就被全国封杀,我让你去找霍屹森吹吹耳边风,你吹了没。”
“没。”
“搞什么东西,不赶紧为自己的前途想想,还把号码也换了,怎么,你打算退圈养猪赚七个亿赔给我?”
“养猪好啊,民以食为天,干这个不怕破产。”林月疏说着话,人已经进了咖啡厅。
他随手指了指热美式,找个座位坐下。
陆伯骁那边捂着嘴,俩大泡疼的他说话都不利索:
“林月疏,如果不是觉得你有这个能力我不会在这里跟你浪费口舌,你是升咖升得快,结果还不是飞得越高摔得越惨。话说你到底得罪谁了,闹得人家全国封杀你。”
“不知道。”林月疏从接过热美式喝了一口。
“总之你尽快找个时间解决,解决不了就尽快来公司解约。”陆伯骁说完挂了电话,还要骂一句,“我还得打听一圈三催四请,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林月疏嘬着咖啡,随手点开江恪发来的骚扰信息:
【老婆,什么时候回家?[小狗失落.jpg]】
【老婆,想你,给我回个消息吧?[小狗磕头]】
林月疏拍了张手拿咖啡的照片发过去。
江恪就像一直守着手机,秒回:
【真好,老婆美美喝上咖啡,对帅气的店员小哥散发魅力,我能做的却只有等。[小狗头顶下大雨]】
林月疏叹了口气,进嘴的咖啡更苦了。
他打算赶紧喝完回江家,继续研究江恪的所有电子设备。
喝到最后一口,正准备一饮而尽,忽然,身后传来说话声,一个令人浑身酥麻的字眼跳出来,打断了最后一口咖啡。
“霍代表,好久不见您了。”那人的声音听着很恭谦。
“嗯。”霍屹森冷淡的声音传来。
“您之前交代我的事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广告商们因为要进行高额违约赔偿稍有不满,在我的舌战群儒下,还是乖乖妥协了。”
“嗯。”霍屹森低低的声音中夹杂着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说起来,您为什么要封杀那个姓林的艺人,他哪里得罪了您?”
“嗯。”
林月疏的耳朵一下子竖起来了。
封杀,姓林的艺人,是说,霍屹森?
林月疏托着腮,望着最后一口咖啡,咽不下去了。
本以为在这遇见霍屹森,可以顺理成章来一发,滋润他干涸多日的身心,结果却从这收到了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重磅炸.弹。
是霍屹森,要求全国封杀他。
哈。
后面的谈话声再次响起:
“可是我看您在综艺上不是对林月疏挺在意的嘛,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挺八卦的。”
翻动书页的声音落下后,才传来霍屹森漫不经心的声音:
“我有什么一定要向你解释的理由么。”
本来当三,忍了,结果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四五六还是七.□□。
这也罢了,怎料他有了七.□□,四五六都不要了。
“对不起,是我多嘴了。”那人赶紧道歉。
霍屹森没再搭理他,自顾看书。
林月疏思考了很久,发出轻不可闻一声哧笑。
是因为当着江恪的面撵他走所以怀恨在心?
不不,封杀他的事,刚中止综艺拍摄就有了。
林月疏换了个手托腮。
在他收到封杀消息之前,和霍屹森最后的相处画面,是综艺录制基地别墅里的盥洗室,霍屹森兴致勃勃的在外面磨了很久,提枪待进,枪头都进去半截了,结果被外面的工作人员打断。
为什么不封杀工作人员反而锅全给我背?
正分析着,手机响了。
铃声吸引了后座两人的注意。
林月疏对着来电看了许久,接起来:“干嘛。”
那头,江恪含笑的声音传来:
“老婆坏,上来就干,都不喊我老公,还是说身边有人不方便喊。”
林月疏攥紧手机,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
“老公……打电话做什么。”
“想听听你的声音,老婆一下午都不在,我把老婆的衣服闻过一遍,床也躺了,还是没法缓解相思之愁。”
“变态……”林月疏终于是忍不住了。
“怎么办,老婆的声音让我很有感觉,现在已经剑拔弩张了,弄不出来很痛,老婆再叫叫我。”
林月疏喉结滚动了下。完了,光是听他这么说,下腹涌上低俗的燥热。
他又把声音压低,薄薄的嗓音像沾了水的羽毛:
“老公……”
电话那头没了回应,只有失去节奏的喘.息在空旷房间内被不断放大。
林月疏低着头,左手死死抓着裤子揪来扯去。心脏随着胸腔一起胀大,周围优雅的轻音乐也变得死亡重金属一般嘈杂。
良久,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叹,江恪的声音变得喑哑:
“老婆,快点回来。”
林月疏看了眼抽筋的左手,甩了甩,起身,拿起剩下半杯咖啡走人。
此时,后座的二人无限沉默着。
霍屹森端起咖啡呡了一口,轻轻放下。
“时候不早了,回见。”他起身拿过外套,边穿边往外走。
上了车,霍屹森启动了车子,一把将怀挡拉下去,怀挡又弹了回去。
他盯着怀挡看了许久,再次重重拉下去。
怀挡又弹回去。
良久,他身体向后一靠,这才想起挂挡忘记踩刹车。
黑沉沉的眼眸微垂着,无数的情绪在逼仄车内不断发酵,周围气温一降在降,扶着方向盘的手指凉的发麻。
倏然,他眉眼一抬。
车窗外,林月疏抱着热腾腾的可丽饼从旁边店里出来了,随手招了辆出租车。
霍屹森眉头紧蹙,跟着踩下刹车挂挡,和出租车保持一定的距离,紧紧追着。
*
林月疏站在江家大宅门口,头顶乌云。
江恪好像一直在大厅等,见到人,小跑过去打横抱起来。
“老婆,你再晚一点回来,看到的就是我的尸体了。”他蹭着林月疏的脸蛋,声音温柔含笑。
林月疏不作声,心里烦着。
江恪注视着他的脸,声音放轻:
“怎么呢,咖啡不好喝生气了?天冷了,不如我让这家店破产?”
林月疏没忍住笑出了声:“笨蛋。”
见人笑了,江恪笑得比他还灿烂,他微微低着头,和林月疏保持平视:
“老婆笑了就好,老婆开心我就开心。”
他揽着林月疏的肩膀往里走,顺手抢过林月疏的可丽饼:
“老婆好厉害,每次出去打猎都满载而归。”
进了屋,保姆拎着拖鞋过来侍候,江恪笑道:
“老婆先进去休息,我在外面抽根烟。”
……
江恪吃了一口可丽饼,吐出来,随手扔了。
不是老婆做的,难吃。
他伏身靠着围栏,摸出烟盒跳出一根。
视线幽幽穿过夕阳,落在宅邸大门口那辆黑色的车上。
车窗打开,里面坐着个矜贵优雅的男人,二人就这样无声地对上了视线。
江恪吐出长长烟雾,白雾朦胧中,他对着男人笑得眉眼弯弯。
漆黑的瞳孔中,海面平静无风。
又来一个。这次来的似乎是个熟面孔。
视线不断交织,居高临下的江恪露出了胜利者特有的傲慢微笑。
霍屹森收回目光,关了车窗,发动车子离开。
等红灯的间隙,他缓缓做了个深呼吸。
可此时心头的怒火一般人灭不了。
他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误触了喇叭嘀嘀响。
最前头等红灯的新手司机被这鸣笛声吓出瀑布汗,一个紧张,踩下油门冲着红灯去了。
……
江恪拉着林月疏的手去了餐厅,抱着人一口一口喂饭,聊起来:
“马上就是我生日,你准备送我什么礼物。”
林月疏听到“生日”二字,瞬间警惕:
“你生日什么时候。”
“猜猜。”
林月疏心里装着事,心不在焉道:
“十二月二十三?”
“嗯~再猜。”
“二十四?”
“老婆笨蛋。”
“二五?”
“怎么把十省略了,以后日子长了,你也会省略对我的爱是不是?”
“不猜了,你放狗咬我吧。”
江恪轻笑一声,把人抱得更紧了。
他长腿一跨,跨坐在林月疏腿上,抱着他的肩膀,脸上依然是毫无破绽的笑,眼底却如一汪幽潭,黑的清冷。
“老婆,或许你比我更需要知道我的生日。”他说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林月疏眯起眼眸,不动声色盯着他。
……
深夜,趁着江恪睡熟,林月疏悄摸摸溜进书房,查看江恪的笔电和iPad。
点亮屏幕,直接进去了。所有的电子设备都不设密码,奇了怪,最需要加密的人,却这么心大,这对么。
不管对不对,先看。
翻着翻着,他看到了一个名为“名单”的文件,点开,弹出需要输入密码的提示。
林月疏揪着毛衣领子嚼着。
回忆起江恪那句“你比我更需要知道我的生日”,再结合不设密码的电脑和偏设密码的文件夹,是什么意思。
林月疏自恋地输入自己的生日。
很好,是错的。
又输入祖国的生日,也是错的。
不能再输了,文件夹已经弹出提示,输错三次将会启动警报装置。
林月疏关了电脑,又翻看江恪的iPad。
却赫然发现,他的iPad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微信,微信里还只有一个“老婆[心]”。
唯一的联系人,还给置顶了。
林月疏哭笑不得,关了iPad回房睡觉。
……
翌日,林月疏被江恪叫醒:
“林月疏,早上好,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
林月疏揉着眼坐起来,没睡醒,又倒回去。
江恪把他拉起来:“不能再睡了,一天是很宝贵的,今天是最宝贵的。”
林月疏打了个哈欠,他知道江恪经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因此也学着不再放心上。
嘴上说着“今天最宝贵”的江恪,却什么正事也没做,抱着林月疏在沙发上看鬼吹灯。
新的一集更新了,承接上次的剧情,江恪几分得意:
“老婆,我说得没错吧,主角也说,三长一短三长,是求救信号。”
林月疏看了他一眼,不作声。
江恪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节奏地敲击着。
三长一短三长,SOS。
而后又敲着别的节奏。
林月疏静静看着,等他敲完,跟着熟练地脱口而出:
“LYS?我的名字?”
“嗯。”江恪抱着他亲亲脸,“老婆真棒,我也很棒,第七天,我记住了你的名字。”
莫名其妙的言论,林月疏笑出了声。他也不知道哪里好笑,但就是好笑。
上厕所的工夫,林月疏看到几个保姆在走廊上忙活着,便随手抓一个问:
“你知道江先生的生日么。”
保姆摇头:“我来这四年了,从没见江先生过过生日,他也没提过。”
再抓一个问,还是一样的答案。
最后,林月疏抓过路过的杜宾:“知道你家铲屎官的生日么。”
杜宾一歪头:“汪?”
林月疏觉得自己好笑。
他看向杜宾脖子上挂的小金牌,上面刻着几行字:
【姓名:月月
年龄:三岁
生日:10.23
走失请联系:136xxxxxxx】
林月疏脑门冒出愤怒符号。
怎么你也叫月月。
说起来,狗都有生日,江恪却没有。
林月疏捻着小牌牌看了很久,蓦的,视线一顿。
他忽然冒出个奇异的念头。
*
林月疏回到大厅,往江恪身边一坐,笑眯眯道:
“老公,能不能帮我跑个腿。”
江恪立马抬手要招呼保姆。
“不行。”林月疏按住他的手,“帮我去拿个快递,是我买的,很、私、密的东西,我不想别人知道。”
“这样。”江恪笑吟吟的揽过他,亲他的耳垂,“老婆不能被别人知道的秘密,我当然在所不辞。”
“嗯,地址在城北XX路XX驿站。”林月疏推了江恪一把,“快去,我等你。”
江恪搜了搜地址:“五十四公里?”
“我家就在那边嘛,买东西时默认地址忘记改了,你就去吧~可怜可怜你这身娇体弱的娇妻嘛~”
江恪俯下身子,指指脸蛋,无声地示意。
林月疏牙一咬心一横,亲了上去,随后又把人使劲往外推:
“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人一走,林月疏立马跳起来,跑到不远处的快递站要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纸箱子,又跑去商场火速将货架一扫而空,大包小包哼哧哼哧回去了。
江恪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他知道就算一头扎到城北也会无功而返,索性找个咖啡厅喝喝咖啡吃吃甜点,时间差不多才往回赶。
车子驶入宅子前的小路时,天彻底黑了。
江恪探出头望了眼,诡谲异常,整座大宅无半点灯光,隐匿于漆黑夜幕中,到点就亮的庭院灯也毫无生气低着头。
江恪轻笑一声,下车锁门。
进了屋,屋内依然一片漆黑,这个时间点本该忙活晚餐的保姆也不知去了哪里,呼吸声都没有的大宅像是电影中的鬼屋。
江恪抬手摸上开关,刚要按,又停住了。
视线里多了几道若隐若现的荧光线条,像个箭头,在地板上画出笔直的一道。
江恪循着箭头走,转了个弯,穿过阳台到了庭院。
荧光箭头不见了,漆黑如墨的庭院里,一个电脑大小的纸盒方方正正摆在那,周遭围了一圈晚香玉,粉色的星星灯节奏地缠绕着。
盒子上用荧光笔写了一行字:
【准备好寻宝大冒险了么?】
江恪拿起盒子掂了掂,很轻,他没由来地笑了下。
拆开盒子摸索半天,掏出一盒饼干,已经拆封,还少了一块,上面贴个小纸条:
【不是很好吃,植物奶油的,我替你鉴定过了。】
江恪抬手挡了挡嘴唇。真可爱。
饼干揣兜里,他顺着星星灯的指引继续往前走,又发现一个大点的盒子。
拆开,是一本书,《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上面也有一张小纸条:
【替你读过了,是个猥琐男乘人之危的无聊故事,你要非想听,我也不是不能读给你做睡前故事。】
江恪轻轻摩挲着那行小字,唇角翘得弯弯的。
继续往前走,拆出个木桶叔叔玩具,并配文:
【声明:很幼稚,我不想玩,但如果你想,我可以陪你。】
继续走继续拆,拆出一堆千纸鹤。
江恪捻着奇形怪状的千纸鹤观察着,真稀奇,是怎么折出来三个翅膀的。
走到最后,小路到头了。
这里漆黑一片,没有星星灯也没有荧光线条,只有一只超大号纸箱,系着粉色丝带,就是箱子表面的“液晶电视专用包装箱”很煞风景。
江恪抱着一堆破烂,停住了。
良久,他轻轻敲了敲纸箱:“请问,有人在么。”
箱子里传来虚弱的回应:
“你快拆,很冷。”
江恪笑声爽朗,抱着纸箱摸了摸,拆开丝带。
刹那间,一个人影从箱子里冒出来,双手一抬,五颜六色的彩带洋洋洒洒而落。
“surprise!”林月疏戴着生日小帽,抛完彩带赶紧摇动鼓掌器制造气氛,“生日快乐。”
江恪静静地望着他,不似往日,脸上的笑容很淡,几乎要消失了。
林月疏动作慢了下来,高涨的情绪也渐渐冷却:
“怎么了,不喜欢么。”
江恪把怀中破烂儿拿给他看:
“是不是懒得出去丢,所以拿我当工具人。”
林月疏瞥了他一眼,不乐意了,气鼓鼓转过身:
“我没给别人过过生日,没经验嘛。”
说完,转身去抢那堆破烂儿:“还给我。”
江恪身形一闪,避开他:
“不行,老婆精心为我准备的礼物,谁都不能抢,汪汪。”
这一幕,令林月疏也觉得好笑,他好像忘了此举的真正目的,双手搭上江恪肩头,歪着脑袋笑吟吟地看着他:
“生日快乐。”
“怎么办,今天不是我生日。”江恪的声音像在哄小孩。
“我又没有读心术,真说对了你又得害怕。”林月疏仰头望着他,水盈盈的眉眼弯弯似月牙,“生日是生平日的缩写,我不知道你的生日,只知道你诞生在世界上的每一天都很伟大,所以每一天都值得庆祝。”
江恪眼眸忽地顿住,微微张开的嘴没来得及闭合。
林月疏叹了口气,揪着一截彩带撕来撕去:
“好吧,我是猜不到,大不了今天帮你过,反正你生日那天,也得和这总那总出去逍遥快活。”
“啪!”话音刚落,他的手腕忽然被江恪用力攥住,疼的他皱了眉。
“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放着家里如花似玉的娇妻不陪,那些老脸有什么可看的。”江恪稍一使劲,给林月疏拽进怀里。
林月疏:“话虽如此……”
“没有但是。”江恪打断他,用劲之大几乎要将林月疏全部嵌入身体里,“今天就是我的生日,以后的这一天都是。”
林月疏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喘口气:“所以生日到底是哪一天。”
“忘记了。”江恪翕了眼轻轻道,“但是老婆给了我生日,从此以后十二月二十六日就是我的生日。”
林月疏缓缓抬手,迟疑许久,回抱住江恪的腰身,轻轻拍了拍。
心情很奇怪,苦涩的像咖啡。
*
深夜。
江恪摆弄过电脑后,径直去了林月疏的房间上了他的床。
林月疏警惕:“干嘛。”
“还有两小时我的生日才过,老婆就依我这一次。”江恪抱着他的腰蹭蹭。
林月疏还以为今晚高低得冲破道德底线,不成想,江恪比想象的要老实,他什么也没做,只抱着睡。
真稀奇,见惯了大世面的人竟然这么纯情。
林月疏抱着他的脑袋在怀里,轻轻抚摸,像妈妈哄睡宝宝。
阒寂的房间里安静到落针可闻,耳边是江恪节奏的呼吸声。
林月疏借着月光看了眼,江恪的眼睛闭得很紧。
“江恪。”林月疏小声叫了句。
“嗯……老婆……”江恪回以梦呓。
林月疏松了口气。在做梦,说明睡得很深。
他轻轻拿开江恪的手,做贼一样轻手轻脚下了床,赤着脚跑进书房,反锁了门。
打开电脑,翻翻找找打开那个名为“名单”的文件夹。
再次弹出密码,林月疏火速输入今天日期“1226”,却在按下确定键的瞬间,手指停住了。
窗外,红杉树随着夜风摇曳,吹落了球果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
林月疏收回目光,没再犹豫,点击确定。
文件夹里弹出一堆文档、视频、录音,密密麻麻。
林月疏点开其中一个文件,眼睛蓦地睁大了。
一份“选妃”参与者名单,有热衷爱心事业的富商、人民心中一等好官、人畜无害深受喜爱的国民主持人,林林总总,几乎覆灭了大半个上流社会。
还有洗.钱名单,流水凭证,每个人的征信;
受贿名单,行贿方式,行贿内容。
林月疏皱着眉看完,又随手点开一个视频。
镜头中光线很暗,依稀能看得出是在夜总会之类的地方,几个人轮番玩弄一个人,受害者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其中一个西装革履的老年男子道:
“像上次一样,找个绳吊厕所里。”
另一人道:“万一他家人闹到上边怎么办。”
“怕什么,我上边有的是人。再说了,他家里就一八十老奶,你还指望那老婆子跑京城去上访?”
“行,要是没人发现,尸体弄出来还埋了之前的地方可以吧。”
“你看着来。”
镜头一晃,几个人开始往外搬运受害者。
林月疏凑近了看,在一束微妙的灯光下,他看清了受害者全貌。
他分不清别人的长相,但他看到受害者身上穿的是他曾经送给宋可卿的衣服。
几人七手八脚把人拖出去半道,又拖回来,扒光了换上一套女装再往外拖,嘴里还嚷嚷:
“这叫什么,性.窒息,穿个女装才合理。”
林月疏缓缓翕了眼,握着鼠标的手指在冷颤。
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在这些人嘴里形同蝼蚁,踩死就踩死了,无伤大雅。
他缓了半天,鼓起勇气点开录音,是两个中年男人的对话:
“老子搞走私就搞了,你看那些人拿我有办法么,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比谁干净。”
“行了也别废话了,赶紧联系那侏儒写个剧本,把这笔钱砸进去洗出来。”
林月疏摸出U盘,将所有文件拷贝下来。
整整32个G的文件,每一页每一帧,都是无辜惨死的生命发出的不甘嘶吼。
隔壁房间里。
江恪坐在床上,静静凝望着球果敲击玻璃的画面。
听到轻轻转动门把手的声音,他躺了回去,重新闭上眼。
但他细微的动作,还是被眼尖的林月疏发现了。
林月疏站了许久,问:“怎么醒了。”
“喝水。”江恪朝林月疏招招手,“老婆去哪了,我一睁眼没看到你,心情很糟糕。”
“卫生间。”林月疏爬上床,言简意赅。
“卧室里不是有。”江恪追问。
“马桶坏几天了,明天找个人修。”
“嗯,好。”江恪在他身边躺下,脑袋埋进他的颈窝。
冗长的沉默过后,江恪忽然意味不明地说了句:“第八天了。”
林月疏看了眼挂钟,凌晨两点了。
“林月疏。”江恪忽然直呼他大名,“为什么不问问我,怎么连自己的生日都记不住。”
黑夜中,林月疏轻轻眨眼。
良久,他转了个身,抱住江恪的脑袋:“你说吧,我很想听。”
江恪轻嗅着他身上的香气,像是橘子又像是葡萄柚,被皮肤暖过后变得如草本根茎那般温润轻清。
真好。
所有故事的开端,都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贫穷凋敝的大山里飞出了金凤凰,江家清好像很适合这个国家的磁场,哪怕出身贫寒,也一路披荆斩棘,靠着一身本事考进了国企,没有任何背景和人脉的情况下,他升得很快,三十八岁就成了国资集团的副总。
野心是个无底洞,他开始思考,他到底是国家财产的监守者,还是成就者。
三十八岁这年,他的大学同学,也就是他妻子给他生了个儿子,取名江恪。
孩子的出生,就像是影响了他自身的磁场,无论他怎么努力,找多少人疏通,却始终停留在“副职”级别。
他恨,恨自己明明只差一步,却远隔千山万水,一辈子低人一头。
江家清很喜欢蚍蜉撼树的故事,他坚信,巨树的坍塌向来是毁于一个不易察觉的小缺口。
在儿子六岁生日那天,他让自己的妻子换上情.趣内衣,亲手将自己的家人送上国资集团董事长的床,尽管妻子跪地苦苦哀求,尽管儿子抓着他的袖子哭喊着“爸爸不要”。
但权力的欲望已经膨胀到即将爆炸,他没有退路了。
丑闻曝光,董事长吃上了国家饭,江家清顺利接手职务,成了最大国企一把手。
他不喜欢他的儿子,那个孩子很不听话,在妈妈跳楼自杀后,总是哭着要妈妈,这让江家清内心不耐到了极点。
儿子生日送他的昂贵礼物,也被他丢进了湖里,说着“我只要妈妈”。
后来这个孩子一天天长大了,他相貌能力均是非凡出众,在没有任何外力情况下,凭借自己的努力考进了国资集团,虎父无犬子,他比他爸更厉害,仅仅三十二岁就坐上了集团副总的位子。
这让江家清感到恐惧,以儿子的能力,取代他指日可望。
江家清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鸡蛋不能只装在一个篮子里,所以他做了个套,让年轻且欠乏经验的江恪主动往里跳,逼他成为同党,为他做尽腌臜事。
正如录音里的中年男子所言:“谁又比谁干净。”
整个故事的讲述过程中,林月疏没有插嘴一句。
他在思考,江恪和他说这番话的目的是什么。
“老婆。”黑夜中,江恪对着林月疏笑,不同往日,此时他的眼里也是满满笑意。
林月疏“嗯”了声,没了下文。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微博之夜。”江恪压在他身上,手指抚弄着他的头发,“你坐得离我很远,仰着头观察穹顶的吊灯。”
林月疏挑了挑眉。还有这回事呢,也是,就算有,他也不可能记得住江恪的脸。
“我的视线却一直一直追着你跑,你和周导敬酒,你悄悄观察霍屹森,我都知道。”
林月疏尴尬地笑了下。猴子的事先不论,他视.奸霍屹森原来这么明显。
“从那天起,我就总是想,你什么时候才能来我身边呢。”江恪捧着他的脸,黑夜中有些看不真切。
“心愿成真了,老婆。”江恪缓缓垂了眼眸。
林月疏听着愈来愈近的呼吸声,身体在刹那紧绷了。
在对方只是印下轻轻一吻后,他才放松了身体。
“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我不能陪你了。”
漆黑色的房间内,江恪的声音很轻很轻,一如既往,含着笑意。
*
天亮了。
一场大雪过后,整个世界被洗刷了一遍,到处都是烨烨生辉。
林月疏像往常一样洗脸刷牙,余光时不时从身后的大床上划过。
江恪什么时候走的,又去了哪里,他不得而知。
家里的保姆们均是沉默,收拾着自己的行李,订了回家的票。
杜宾犬绕着豪宅转了一圈又一圈,呜呜咽咽的。
……
林月疏从监察委出来,压在心头多日的石头碎了。
冬季难得的艳阳天,处处都是柔情暖意。
第八天,好似江恪真的完全记住了他的姓名,再没听到他轻声叫着“林月疏”的声音。
江恪买给他的法拉利被他留在了江家,他回了酒店,坐进自己廉价的别克里,刚发动了车子,手机响了声。
拿过一看,是微信里唯一的联系人发来的消息:
【老婆,天气很好,有时间出去走走吧。^_^】
林月疏轻笑一声,给他回了消息:
【好的,老公。[小狗转圈]】
消息发过去的瞬间,弹出提示:
【您已不是对方好友,请先添加联系人再发送消息。】
第44章 “外面很冷,你都不心疼……
元旦这天, 是中国人眼里仅次于春节的重要日子。
这一天,远在外地的游子纷纷赶回家中与亲人团聚, 大家举杯共庆,畅谈美好未来。
却在这样温馨的一天,一枚重磅炸.弹炸开了层层蘑菇云。
晚上六点,流量最大的时候,一条热搜空降微博。
#林月疏[沸]#
网民纷纷点进去一探究竟,他们都懂,这种只带一个名字的热搜,是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的漫长故事。
热搜是一条林月疏的微博发的视频。
视频中,他手持身份证, 字正腔圆:
“我是林月疏, 身份证号xxx, 我实名制举报国资集团董事长江家清滥用职权、贪赃枉法、勾结腐败团体走私交易、洗黑.钱、将国家资产据为己有。
并举报江家清草菅人命,联手知名制片人殷鑫等人将艺人宋某某轮.奸致死,并制造其自杀假象企图逃脱法律制裁。并且他会定期挑选娱乐圈里符合他心意的艺人进行‘选妃’活动, 并对参与的当事人进行殴打凌.辱。
在此过程中, 江家清利用其子江恪搭桥牵线, 帮助从事违法犯罪活动长达八年之久。
以上,我均获得实质证据并提交监察委, 我愿对我的发言负一切法律责任。”
娱乐圈似乎已经很久没出过这么大事了,视频登顶热一不过短短半小时, 便收获了一百多万的评论,千万点赞转发。
【卧槽,震惊我一百年,所以宋可卿不是自杀是被残害致死?!】
【太勇了哥,保护好自己哥!】
【呜呜呜天亮了, 我就说宋可卿绝对不是自杀,我去过蓝旗酒店,那个卫生间根本吊不上去,除非有人协助。】
【月月你是这个[大拇指],月月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月月你每天直播打卡,我们要确保你的安全。】
【哥我真的很担心你,不行你赶紧抱抱霍屹森的大腿吧,你尽管抱,谁笑你我们跟他拼了!】
【太恐怖了我的妈,一手掌握国家经济命脉的人干出这么多违法犯罪的事儿,我真不敢相信这是2025年。】
【打倒资本主义,不要让战士们的血白流!】
林月疏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必须要发这个视频,否则在漫长的取证过程中,江家清的同党很可能会认为举报他们的是顾淳风这些艺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整一个小家雀还不是跟玩儿似的。
他不想顾淳风等艺人受到牵连,索性一夫当关,向他开炮。
同时,他也怕证据提交监察委,那里又有人暗中勾结,必须借助群众的舆论压力逼迫监察委好生工作,尽快给一个交代。
最后,他也需要这个视频保证自己的安全。
因为视频发出去才半小时,他的私信箱就满了:
【视频删了,你爸妈那么大年纪了,别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想想家人吧。】
林月疏一个潘周聃式甩头:
家人?我家人早就死绝了,呵,跟我斗。
此视频一出,江家清并未出面,但提到的殷鑫等人火速跳出来澄清:
【一派胡言,我已联系律师,对造谣者绝不姑息。】
网民不依了:
【说真的你长得就不像好人,面相这玩意儿是有点说法的,你还是洗洗睡吧。】
【解释解释鹿聆的事儿?人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昏迷呢。】
【丑逼,我也骂你了,你连我一起告,顺便报个警把我抓起来。】
【对!支持殷大制片人报警!赶紧报警!让警方彻查到底![捂嘴笑]】
部分网民还在观望,毕竟这年头新闻没个三四次反转都不敢叫新闻。
不少被江家清、殷鑫等人迫害过的艺人也纷纷出面发声支持。
他们虽不敢坦白自己的遭遇,也怕这事儿到最后不了了之给自己惹一身骚,但简短的一句“公平公正公理公义”,已经是他们最大的勇气。
这一天,网上很热闹,比城市中心的跨年集会还热闹。
林月疏自己一个人坐在酒店房间里,视线紧盯着房门。
“哒哒……哒哒……”一个小时了,门外的脚步声还在打转。
不得不说,江家清确实厉害,这么一会儿,已经摸到了他的住址。
突然,门外传来低沉一声:
“你谁,在这晃悠什么。”
“啊路过路过。”那人立马跑了。
旋即,敲门声响起:
“林月疏,是我,开门。”
林月疏皱了眉,隔着门板道:“你怎么找过来的,你走吧。”
他不想给霍屹森添麻烦,尽管霍屹森已经下令封杀他。他也不意外霍屹森怎么找过来的,因为有钱就是了不起。
门外,霍潇轻叹一声,继续敲门:
“我带了八个保镖,四个守在酒店门口,两个在电梯口,两个在我身边,你怕什么。”
“我不要!”林月疏火了。
天知道那些人拿他家人威胁他时,他一句“我家人都死绝了”有多爽。
“乖,听话。”霍潇轻声哄着,“外面很冷,你都不心疼我么。”
“回你家被窝里,那儿暖和。”林月疏后背紧紧顶着门,他怕那八个保镖直接给门板打成木薯粉。
霍潇抬手,掌心轻轻贴着门板:
“我知道你担心我受牵连,比起这个,我更担心你出事,不能为我着想一次么。”
林月疏垂着眼眸,嘴唇嗫嚅两下,还是没出声。
这么担心,还要封杀我,我真的哭给你看哦。
霍潇也不管俩肌肉保镖还在瞪个大眼瞅,继续哄着:
“你孤注一掷选择这条路,是希望还给大家一个公平公正的社会,天马上亮了,如果你倒在日升前,所有人这辈子都过不了这个坎。”
“而你这么做,不是为了让他们留下遗憾,对不对。”
林月疏缓缓翕了眼。他有点害怕,他发现自己忽然拿霍屹森没招儿了。
“哗——”紧闭的大门打开了。
隔着墨镜,霍潇的眼底泛起笑意。
他叮嘱保镖守好门,谁来也不放,酒店员工也不行。
关了门,霍潇垂视着林月疏有点委屈的脸,心软软。
他捧着林月疏的脸问:“吃饭没。”
林月疏摇摇头,肚子也适时地跟着叫了一声。
霍潇轻笑一声,从门外保镖手里接过一精致餐盒,打开,里面是码放整齐的寿司。
“考虑到你可能没什么胃口,做了点清淡的。”
“你做的?”林月疏有些不可置信。
霍潇点点头,夹起一块鲔鱼肚寿司塞他嘴里,看他吃的腮帮子鼓起个小圆球,又舔舔手指尖回味鲔鱼肚的味道,心又软软了。
“慢点吃,你喜欢我以后经常做给你。”霍潇不会做饭,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活了二十八年也是头一次下厨,不知废了多少材料才弄了这么一盒勉强能看的。
林月疏又拿起一块寿司,舌尖轻舔鲑鱼卵,卷进嘴巴里,用门牙细细地嗑。
“霍代表。”吃饱喝足,林月疏才开了口。
“我觉得你很奇怪,上一秒还笑呵呵的对我有求必应,下一秒又让整个圈子封杀我,我想不通,哪里得罪了你。”
霍潇微微敛了眉。他什么时候封杀过林月疏,若真厌恶他,就不会赌上自己的前途带他拍耽美剧、上恋综,想尽一切办法让他的名字常挂网络。
他知道林月疏被封杀的事,也有广电的朋友提醒他尽快解决和林月疏的合作剧本,以免引火烧身。
霍潇思忖半天,眉目忽地一展。
该不会,在林月疏眼中,他有通天的本事让整个圈子封杀他。原来自己在他眼中分量如此之重。虽然是林月疏自我臆测出来的误会,却让他很受用。
霍潇身体往后一仰,双手撑着床,表情几分漫不经心:
“你不让我进去,这就是代价,我这人一直是随心做事。”
林月疏想到了那晚的盥洗室,被工作人员打断的秘密情事。
更好笑了,就因为这种小事,把整个娱乐圈当成他们play的一环,该说这人是任性还是有病。
霍潇搂上他的细腰,指尖捏着一片薄肉,轻挲着:
“你可以试着求求我,讨好我,我心情一好,说不定就放过你。”
林月疏睨着他,思忖半天,跪坐在他两腿中间:
“求……”
话音未落,被霍潇打断:
“但不是现在。”
他捧着林月疏的脸,手指顺着他的脸颊轮廓轻轻划过,黑沉沉的视线中有一团极力压抑的大火: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乱,再强人所难我成什么了。”
林月疏心说还真不是,他都一个多周没有吃上好吃的了。
霍潇把人从地上拉起来,让他坐自己腿上,双臂紧紧环着他的腰,仰头望着他:
“林月疏,你欠我的,到时得连本带利还我,知道么。”
“嗯。”
“我说的利,按照高利贷的标准来,知道么。”
“嗯……”那一瞬间,林月疏脑子里闪过很多大尺度画面,见过的没见过的,玩过的没玩过的。
霍潇亲了亲他的嘴唇:“今天就算了,早点休息。”
“我……”林月疏想说他今天可以先付点利息,帮着口计一下。
却被霍潇强行按床上,盖好被子。
黑暗中,嘴上说着今天斋戒一日的霍潇还是忍不住撩拨他,搂着他深吻,细细品尝他嘴巴里的甜津。
霍潇很喜欢和林月疏接吻,每次接吻,林月疏都会皱着眉哼哼唧唧地流眼泪。
以为是他难受了,嘴巴一离开,结果他又哼唧得更大声,晃动腰身来表达不满,抱着别人脖子主动把嘴唇贴上来。
太可爱了。
*
翌日醒来的时候,林月疏身边早已不见了霍潇,只有对方留下的早餐和便条,以及一束开得热烈的红玫瑰。
整整一周,林月疏在酒店房间足不出户,门口八个保镖轮值,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
江家清的事在网上不断发酵,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要求监察委尽快公布调查结果。
江家清那边也在发力,一天几百万的公关费全用来删评、洗白,顺便抹黑林月疏,扒他的黑料,让他先在大众心中失去公信力。此消彼长,方便利用舆论给自己找一条完美退路。
同时他也少不了在纪检委和监察委之间来回走动着,他确实是没在怕的,一张网遮天蔽日,走哪都是“过命的兄弟”。
因此,林月疏上黑热搜自然也是意料之中。
#林月疏下药#
【关于林月疏举报江家清等一众人员的事我不敢妄言,我只等相关部门的调查结果,但林月疏自己就清清白白么?
身为艺人,隐瞒已婚的事实上恋综敛财,当初通过下药逼迫现任丈夫与他结婚,拆散了丈夫和当时的爱人,并花钱找人轮X丈夫的白月光,发视频给丈夫炫耀,就事论事,先把自己屁股擦干净吧。】
除了微博,大量营销号配个气势汹汹的BGM说得有鼻子有眼,再放出林月疏被封杀的消息,尽管这两件事并无联系,但睿智的网民很容易联想到一起。
水军掺杂在尚未学会独立行走的网民中,评论区瞬间沦陷,整个网络腥风血雨。
【我就说他是资本的丑孩子吧,月粉还要出来骂人,看到了吧,为了红甚至造谣国家公职人员,这胆子也是没谁了。】
【下药拆散小情侣,隐瞒已婚上恋综,找人轮X共享视频,遭到大佬全网封杀,造谣污蔑国资董事长洗钱杀人,这什么带恶人。】
【俺不中了,调查结果还没出,水军就开始“都是造谣”了,通过抹黑举报人自证清白,真是老公关人了。】
【别那么多废话,赶紧立案调查得了,把网友当play玩具呢?】
【就一张嘴叭叭叭,结婚的石锤呢,共享视频的石锤呢,啥都没有就几个字,一群傻逼又高.潮了。】
林月疏翻着评论,眼中古井无波。
他猜到对方会有这一招。
不出意外,接下来还会放一些看似合理的假消息帮着他洗白,后面又一把雷神之锤澄清这都是假的,让网友认为是林月疏自己找水军洗白——这叫什么,这叫心虚。
都是娱乐圈老掉牙的东西,穿书前这种手段他屡见不鲜。
……
另一边,海恩集团总部。
江秘书像热锅上的蚂蚁,哪哪都烫脚。活儿也干不下去,每隔几分钟就要打开微博和水军们进行一场恶战。
【一点证据没有,就高.潮得快,在床上也是闪电侠吧。】
【别人说啥你都信,我是你爷爷你信不信。】
【林老师比你好看多了,你没镜子总有尿吧,前列腺有问题你爸总有尿吧。】
正骂得热火朝天,内线响了。
接起来,是霍屹森冷淡的声线:“来一趟,拿文件。”
秘书一个箭步冲进霍屹森办公室,先是连鞠三躬,再拿过文件装模作样检查一番,临了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回头:
“对了霍代表。”
霍屹森盯着电脑,眼也不抬。
“最近网上可热闹了,林老师不愧是自带话题的王者,就是,就是……您说会不会对他之后的工作有影响啊。”
霍屹森眼尾微垂,没应他。
“对了,听说他还被神秘大佬全网封杀,他的新剧和代言会不会受到影响啊,真可惜,娱乐圈没有林老师就像西方失去了耶路撒冷。”
霍屹森终于抬眼了,认真地看着秘书:
“所以,你是打算辞职另谋生路,帮助建设耶路撒冷?”
秘书呡紧了唇,低下头。
“去备车,一会儿参加科技展。”霍屹森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算是给了秘书台阶下。
秘书浑浑噩噩地走了,霍屹森看着他布满阴霾的背影,鼻间发出轻不可闻的一声冷哧。
半小时过去,霍屹森在文档中打下最后一个句点,随手打开手机,端起红茶。
他做事一向谨慎,科技展主办方发来的楼层和座位号被他记录在备忘录中,顺手截个图。
打开相册截图,又随意往前翻了翻,手指蓦地顿住了。
连他自己都忘记的一张照片,光线昏暗,因为蛇毒过敏导致高烧的年轻男人沉沉睡着,汗水洇湿了发丝,毫无章法地落在脸际,紧紧翕着的眼,长睫荫掩着淡青色的眼睑,投出一道扇形的阴影。
霍屹森对着照片看了许久。
忘记是什么时候拍的,当时又是出于什么心情拍下了照片。
他点开窗口,手指停在“删除”键上。
过了一个世纪,手指始终没能按下去。
霍屹森移开目光,手指向下一压。
一个刹车,又停住了。
良久,他关了手机丢一边,沉默着。
*
林月疏正在吃保镖送来的午饭,手机忽然响了,显示本市一个陌生号。
犹豫片刻,接起来,对面传来一道一本正经宛如机器人的声音:
“是林月疏先生么,我们是监察委员会,您之前向我们提供的江家清腐败犯罪一案的证据,我们需要您再来一趟,有些话需要当面和您讲。”
听闻此言,林月疏的眉头一下子皱起来。
不出意外的,果然出意外了。
林月疏往监察委的办公室一坐,工作人员什么也没带,吊两个膀子直接开口:
“您提供的证据U盘我们利用这段时间详细研究过,但是很抱歉,根据例律来讲,这只U盘里的文件、视频等并不能作为江家清腐败犯罪的直接证据,比如洗黑.钱,我们需要银行提供的有效流水证明以及资金的来历证明,如果您有这方面的证据,可以提交给我们。”
林月疏不动声色望着对面男人,良久,伸出手:
“我明白了,麻烦您把U盘还我。”
那人笑得彬彬有礼:
“不好意思,按照章程,举报人提供的证据需要封存在档案室,以防被有心之人利用,望您理解。”
林月疏轻笑一声:“是么。”
那人伸手做请:
“之后有调查结果我们会发布通知,请您耐心等待。”
林月疏站起身,道了声“谢谢”,转身离开。
和他猜想得一样,大老虎会落马不过是触动了上面人的蛋糕,如果两方相安无事,这件事到最后还是会不了了之。
林月疏慢悠悠走在街头,身后八个保镖玩起了忍者游戏。刚才要不是林月疏发了火,他们连门都不会让他出。
网上动向很快,这边刚被监察委提出证据不足,那边很快喜提热搜,一小时几百万的公关费绝对不是闹玩。
洗白江家清的同时,顺便把殷鑫一并洗了。
证据不足的热搜一出,殷鑫第一个跳出来:
【我作为制片人,手上五六个IP,每天两眼一睁忙到熄灯,哪有工夫参加什么聚会,造谣者不过是因为我拒绝了他的参演请求便怀恨在心,其罪当诛!】
网民也糊涂了,监察委都出面发声了,这事儿还能有假?
林月疏坐在街头长椅上,默默翻着评论区。
现在网上分成三波人:
一口咬定林月疏哗众取宠蹭流量的;坚信宋可卿、鹿聆等人遇害绝非自杀的;保持中立先行观望的。
挲挲——
天空飘起了细雪,这是今年的第二场雪。
林月疏仰头望着雪花洋洋洒洒而下,听人说过,这座城市三面环海,是国内少见的温带海洋性气候,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已经多少年没下过雪了。
他伸手接住雪花精灵,漂亮的形状在手心很快融化。
几息后,他攥紧手掌,摸出手机给狗仔打电话:
“是我是我。”
狗仔直言:
“林老师,我本来不想接的,你找我准没好事,但考虑到你最近的情况,我只能说,咱也是个堂堂正正的好人,好人起不了义,也不该沉默。”
林月疏欣慰点头,小狗狗你长大啦。
“现在检方以证据不足扣留了我的U盘,公关又在拼了命给江家清洗白,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搞到江家清所有的资金流水,包括现金交易。”
电话那头蓦地沉默了。
过了快一个世纪,狗仔微笑道:
“林老师你放心,我这就去勤学苦练,等我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未来战士,我一定给你弄来,不说了,我去找美国队长拜师了。”
电话挂了,林月疏忍不住笑了。
他也根本没把希望寄托在一小小狗仔身上,只是现在的心情,很想找个人倾诉。
身后的长椅上不知何时坐下个男人,动作很轻,不易察觉。
躲在暗处的八个保镖瞬间警惕。
男人一袭长风衣,墨镜遮着半边脸,坐下后没了动静,好似真是个过路人。
八个保镖死死盯着那男人,见他坐了会儿便起身离去,这才松了口气。
雪越下越大,地上积起薄薄一层白絮,林月疏望了望渐渐泛起青黑的天际,也起身离去。
*
晚上,霍潇又来了。
到酒店房间之前,他还冷着个脸。
他前两年刚和他人合伙成立造星公司,合伙人算是和他磁场很契合的类型,因此这两年在二人共同作用下属实没少赚,但翻脸,也是因为合伙人一句:
“霍老师你尽快和林月疏谈解约的事,电影开拍在即,现在找新演员还来得及,林月疏这次得罪的可不是一般人,别因为他影响了公司长远发展。”
霍潇直接炸了:
“片子我投的钱,不能上线我就当拍给自己欣赏着玩了,你别跟我说林月疏哪不好,他怎么样我比你清楚。”
但是进了门,看到林月疏乖巧坐在沙发上吃米线的样子,耷拉的嘴角瞬间翘起。
“不是说会给你带吃的。”霍潇这次又做了些家常小菜给林月疏调理饮食,“怎么吃这种东西,都是垃圾。”
林月疏叨着根米线吸溜吸溜,囫囵不清的:
“人不能失去未来了,才懂得活在当下。”
说完,他土拨鼠暂停,许久,又道:
“可悲的是,人确实只有失去未来,才能真正活在当下。”
说出这句话,林月疏也想明白了。事已至此,江家清吃准了胳膊拧不过大腿,绝对不会饶了他,所以结局已然一眼望到头,不过幸好,那个世界依然为他留有退路。
霍潇托着下巴,静静打量他。
良久,俯下身子:“给我吃一口,我也想活在当下。”
林月疏夹起一筷子米线,细致地吹走热气,用勺子托着防止溅汤,小心翼翼送到霍潇嘴边。
“好吃么。”林月疏问。
“好吃死了,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再给你尝一口鱼丸。”
“嗯,好吃,那个是什么,虾滑?也给我尝尝。”
“虾滑……只有一个了……”
“怎么这么小气。”
*
林月疏没打算这事就这么算了,既然做好孤注一掷的准备,他什么都要试一试。
他都打算好去江家清公司卧底,考国企的书买了一箩筐,改名流程也打听好了,整容医生也咨询过了。
但深夜一条登上热搜的视频,让他这些日子的准备都成了无用功。
连爆几条热搜,每一条都明晃晃挂着“江恪”二字。
儿子出来锤亲爹,这下水军都洗不白了。
江恪在视频里直言:
“举报人林某某所言并未有任何造谣成分,他手中的视频文件证据均从我处获得,我还掌握更多江家清违法犯罪的铁证,监察委要求的银行流水、现金交易现场视频等,已经全部交由□□内政管理处理。
其中,因涉及人员数量庞大,调查取证需要时间,也请大家耐心等待。”
视频一出,炸开了锅的不仅是网民,还有林月疏。
之前,他隐约感觉出江恪已经知晓他接近他的目的,根据江恪讲述的故事,林月疏猜测着是江恪尚存一丝良知,不愿再帮江家清为非作歹,但出于保全自身考虑,所以推他出来当枪使。
那天醒来后没再见到江恪,林月疏还以为他已经携款潜逃海外了。
但他的IP,依然在本地。
儿子锤老子,大家手拉手去坐牢,多新鲜。
这次,收了钱的水军也有心无力了,铁证如山,再说一个字都是狡辩。
各大新闻台、自媒体都在报道此事,人人义愤填膺,表示如果国家这次不严肃处理江家清等人,他们会走上街头,罢工罢课,就像一百多年前,无产阶级为了表达自己复兴民族的志向和决心而不懈奋斗。
听闻,江家清是在企业大会上被突然闯入的检查方带走的,据说走的时候,双腿软得像面条,甚至一度失声。
风向转得有点快,林月疏也愣了很久,而后不顾保镖阻拦冲出酒店上了车,一脚油门轰出十几米。
车子在豪宅前停下,林月疏抬头望去。
有多久没再光顾江家,他已经记不清了。
豪宅门口围满了警车和检察院的车,新闻媒体将这里堵得水泄不通。
年轻高大的男人手上挂着铐子,随着警方从屋内走出。
即便如此,他的腰板依然挺直,每一步都脚下生风。
林月疏拨开重重人群,终于在警车开走的刹那拦住了车。
“警察叔叔,给我两分钟,就两分钟。”林月疏语速很快,额头挂着细汗。
叔叔也是明白人,索性停了车,到一边欣赏江家的豪宅园林。
“江恪。”林月疏视线穿进车窗,望着停留在晦暗中的男人。
过了快一个世纪,江恪从窗子里探出头,笑得如沐春风:
“老婆,下次见我可以提前说么,我都没洗头。”
林月疏松了口气,良久,看向江恪的眼睛渐渐有些模糊: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江恪觉得好笑,“因为没洗头。”
“你可以跑的。”林月疏知道这话不对,但他真好奇。
此话一出,帽子叔叔一记眼刀甩过来。
短暂的沉默后,江恪还是笑:
“跑去哪呢,没有老婆在的地方,都是一片荒芜。在这里坐牢,至少老婆开个把小时的车就能来看我。”
林月疏翕了翕眼,心情很复杂,一时间也不知道说点什么比较合适。
还是江恪主动开了口:
“老婆,送我个礼物吧。”
林月疏嘴巴张了张,脑袋一热应下了:
“想要什么。”
“你的舌钉。”江恪笑道。
林月疏叹了口气,转过身取出舌钉,用衣服擦了擦,转身递过去:
“给你也没用,进去之后都会被狱警没收。”
江恪捻着银色小圆球,指尖一使劲,里面的窃.听器掉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一幕,令林月疏忽然失去思考能力,呆呆的形同木偶。
江恪攥紧窃听器,笑得眉眼弯弯:
“老婆能不能帮忙打点狱警,至少想你的时候,他们能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他举起窃.听器:“老婆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想来回地听。”
“你……都知道。”林月疏惊愕。不可能啊,明明这么隐蔽的东西,他已经尽可能做到天.衣.无.缝。
“笨蛋老婆,想江家清死的人那么多,你当然不是第一个接近我的。”江恪的笑声清清朗朗的,又暗含一丝无奈。
笑着笑着,他嘴角的弧度淡了些:
“那时我让你猜,我会用多久记住你的名字,你说一周,确实,只用了一周。”
“如果我说不对,让你再猜,两周、一个月、一年、十年,就好了。”江恪轻喟一声,“可惜没如果。”
林月疏嘴巴张了张,到底是没能说出一个字。
原来江恪什么都知道,从他只身前往殷鑫的聚会时,他就知晓了他的来意。
但他还是把他带回了家。
比起其他接近江恪为了拿到犯罪证据的人,林月疏实在算不得聪明,总是和真相失之交臂,看起来毫无头绪。
可他说一周,那必须就是一周。
比起费尽心思暗寻证据的林月疏,江恪似乎更辛苦。
他需要不断放出暗示,指引林月疏找到正确的方向,无论是摩斯电码还是生日密码,甚至是杜宾犬脖子上小小的牌子。
林月疏进门那一天,江恪便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曾经面对江家清的威胁,他没办法也不敢走这一步,但老婆给他做的一碗不好看又不好吃的靓汤,成了他活在当下的勇气。
他老婆好,很好,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所以他也要做好人,堂堂正正又体面地站在老婆身边。
此时的林月疏,像个没有生命的假人,眼神空洞洞。
无法理解江恪的所作所为,明明这件事中,他有一百种方法全身而退,但他选择了第一百零一。
“老婆。”江恪仰着头,笑吟吟的,“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林月疏回过神:“你说。”
“我走之后,小狗没人照顾,你带它回家吧。”
林月疏顺势看过去,聪明的杜宾犬就站在不远处深深凝望着它的主人。
林月疏点点头:“好。”
“谢谢你,我老婆。对了,它叫妮妮。”
林月疏:……
合着姓名牌上的“月月”,真是江恪拿他开涮呢。
“老婆,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个要求。”江恪看了眼警察,发现他已经在看时间了。
林月疏俯下身子,平视着车里的江恪:“你说。”
江恪举起戴着铐子的手,食指轻点脸颊:
“分开的时候,要有告别吻。”
警察上了车:“行了,时间到了。”
车子缓缓启动,隔着一道窗户,二人无声地对望着。江恪举起的双手,中指上还戴着林月疏送他的廉价对戒。
警察叔叔踩下油门的刹那,林月疏将脑袋探进车内,捧着江恪的脸,在他嘴角印下深深一吻。
车子开走了,林月疏最后一次嗅到了江恪身上的气味。
像是被碾碎的松果,铺陈在充满氧气的森林,不热烈也不生疏,怀揣一抹对世间万物的虔诚。
“汪汪!”杜宾追着警车疯狂而去,天生的运动健将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把主人留住。
江恪伸出两只手想要摸一摸爱犬,却发现小狗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隔千山万水。
“回去吧妮妮,你要保护好我老婆。”
杜宾像是听懂了,猛地刹住爪子,望着警车渐渐远离,最终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偌大天地间。
*
宋可卿上吊离世后三个月,监察委和警方都在网上发布了警情通告,蓝底白字,条理清晰、无可置疑。
以江家清为首的嫌疑人,以警厅和监察委部分人员为首的保.护伞,终于穿上了他们心心念念的时尚囚衣和银质手镯。
上头勃然大怒,相关的不相关的人全都拉出来磋磨一遍,在多方势力的严刑逼供下,这群人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宋可卿的尸体被黑.恶势力多方阻拦,于三个月后终于进入法医工作室。
法医们对着已经腐烂不成型的尸体深深默哀许久,举起了手术刀。
【晋海公安:
经法医鉴定,被害人宋某卿(男,21岁,晋海市城东区人)体表多处致命性损伤,生.殖器多处撕裂伤,结合案发现场勘察、监控调取、走访调查等工作,确认宋某卿于10月11日在本市蓝旗酒店遭到江某清、殷某等多人殴打、强迫性.行为,导致被害人昏迷。
事后,多名嫌疑人将被害人拖入酒店卫生间,制造被害人自杀假象,导致被害人错过最佳救治时间,不幸离世。
公安机关将严格依法办理此案,积极支持维护被害人的合法权益,并依法对履行内部安全管理主体责任不力的相关单位做出行政处罚。】
“咔哒!”
鲜红的印章盖在警情通报上,宋可卿的尸体裹上了尸袋,送入火葬场。
【这次!是我们无产阶级的胜利~!】
【感谢警察叔叔,感谢监察委,感谢所有国家机关还我们卿卿公道,希望卿卿得以安息,在天堂继续你的舞台梦。[哭]】
【江家清死刑!!!必须死刑!!!罪不容诛!!!】
【哭了,太难了,普通百姓想讨个公道怎么这么难,要不是江家清的儿子亲自出来锤他爹,恐怕月月也凶多吉少了,还好月月是安全的,这是我唯一的慰藉了。[大哭]】
【虽然江恪也不是啥好鸟,但这次没他真不行。】
【是月月!是我们月月!是他不懈努力深入敌窝,才连根拔起了这股黑.恶势力!】
【so,那些造谣月月找人轮X别人还拍视频共享的人怎么不出来走两步啦?】
【嘻嘻,借用某位网友的言论:脑子不用会生锈滴~】
酒店里,林月疏一边看新闻联播一边给妮妮梳毛。
小狗失去了主人,成日郁郁寡欢,连最爱的鲨鱼干也只是闻了两下作罢。
倏然,敲门声响起,妮妮一下子站起来,对着大门低声呜呜警告。
“妮妮乖。”林月疏摸摸狗头去开门,妮妮也立马跟上去。
门一开,一束热烈的红玫瑰先进了门,妮妮开始放肆大叫。
一张疑惑的脸从红玫瑰后探出来:“哪来的狗。”
林月疏拽着狗项圈,用双腿夹着妮妮不让它扑人,道:
“江恪的,送我这照顾了。”
霍潇瞥了那狗一眼,嫌弃的很明显。
“恭喜你,出师大捷。”霍潇将花儿递给林月疏,亲亲他的脸颊。
“霍代表。”林月疏没接那花,“这不像你。”
霍潇无语,强行把花塞他怀里:
“所以我在你心里到底什么形象。”
林月疏领着妮妮往里走,坐在沙发上,妮妮顺势跳进他怀里,嗅嗅。
他身上有主人的味道,呜呜呜,我想我主人了汪。
“赶紧送人,这都算赃物了。”霍潇对狗很不满,“何况,它要是欺负潇潇怎么办。”
林月疏这才想起来,他的金丝熊还在邵承言家里没拿过来,还活着么。
“不会的,妮妮很乖。”林月疏亲亲狗头。
霍潇还想说什么,手机忽然响了,他拿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忽的深深敛起。
“没别的事,来看看你。我还有点急事,先过去。”霍潇按掉来电径直往外走。
林月疏喊他:“把你的保镖带走。”
霍潇关上门:“不行。”
第45章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林月疏正拿着鲨鱼干哄妮妮吃点东西, 手机响了。
又是一通本市陌生来电。
这次,他接得很快。
“请问是林月疏先生么。”对方字正腔圆, “我是监察委的工作人员,之前我们拿走了嫌疑人江恪的所有物品进行调查,现在取证结束,有几样东西是嫌疑人留给你的,方便来拿么。”
林月疏望着妮妮忧愁的脸,轻轻道了句“好”。
……
林月疏抱着个大纸箱子从监察委出来,被拴在门口石狮子上的妮妮一下子站起来,急不可耐地往前拱。
循着冬日的空气,它嗅到了主人的味道。
林月疏坐上车, 妮妮跟着探过头, 前爪一个劲儿扒拉纸箱子。
打开, 里面是一本日记,还有银行账户本,以及几把车钥匙和几份文件。
见钱眼开的林月疏翻开账户本: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两千三百万。”
再翻一页, 掉出来一张小纸条, 上面用端正的楷体一笔一划地写着:
【老婆, 这是我的工资和投资赚来的钱,给不了你很多, 脏东西你肯定也不要,但我保证这些都是干干净净的, 带着妮妮周游世界吧。o(* ̄︶ ̄*)o】
后面还有个萌萌的手绘表情。
林月疏没由来地笑了下。
说到底,他和江恪相处不过一周,对方是不是太大方了点。
几把车钥匙,上面也贴着条:
【已经过户到你名下了,你不收只能流入法拍市场, 老婆就从了我,今天开玛莎拉蒂,明天开迈巴赫,后天开保时捷。^_^】
林月疏望着纸条,笑容淡了些。
他拿起最后一本日记,拇指轻轻摩挲着封面。
那上面用粉色荧光笔画了一大一小两颗爱心,紧紧相依,爱心上还有表情,一个像极了林月疏大大的眼睛,一个像极了江恪细细长长的凤眸。
林月疏翻了一页,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微博之夜的现场照,照片上的他静坐在嘈杂中,抬头望着水晶吊灯,周遭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唯有他,清晰到连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九月十二日,星期六,晴
他说他叫林月疏,可我分明听到了“老婆”二字。
很小的时候,我看着妈妈身上的伤,问她为什么不跑,她问我:“你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么”。
六岁的我无法理解这个词,妈妈笑着摸摸我的头,没再说话。
如今三十二岁的我,忽然懂了妈妈当年的心情。】
林月疏呡着唇,柔柔的眉宇不自觉的敛着,如一汪涟漪。
一见钟情……么。
再翻一页,顶头依然是一张照片,是他安静地睡着,右手包得像哆啦A梦的圆手。
【我忘记他的名字,只记得他叫“老婆”。
老婆睡着的样子真可爱,像安静的狐狸幼崽。
不过是只不太聪明的狐狸,狐狸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我已经发现了呢。】
林月疏笑了下。最后一句是绕口令么。
第三页,是他对着摩斯电码教程专心学习的照片,不知道江恪什么时候偷拍的。
【老婆在认真学习摩斯电码,好吧,我收回说他不聪明的谬言。
老婆加油,你是最棒的!(*^▽^*)】
林月疏一页页翻着,唇角不自觉挂上柔柔浅笑。
字里行间,都看得出江恪其实是不正常的,他学历高,读过很多书,懂得很多道理,却又不得不在父亲的威压下与自己的良知道德背道而驰,拼命压抑着自己,其实早已悄然间崩坏。
他想逃,又逃不掉,而林月疏出现了,成了他最后的决心。
如果必须走到这个结局,他希望能为林月疏做点什么。
林月疏翻到日记的最后一页,这次照片的主角不再是他,而是一只被擦得锃光瓦亮的白金戒指,下面是一串符号:
【···—·· ——— ···— ···—】
林月疏食指跟着上面的加密符号轻轻敲着方向盘,嘴里轻声念着:
“I ,LOVE,U。”
轻笑声响起的瞬间,妮妮跟着愉悦地“汪”了声,对着林月疏疯狂摇尾巴。
林月疏看着妮妮,又念了遍“I LOVE U”,妮妮再次愉悦摇尾巴。
“你主人教你的?”林月疏捧着狗头,亲亲它的宽嘴套。
妮妮好像听懂了,违背狗生常理,点点头。
“谢谢。”林月疏轻轻道。
不知是对妮妮说的,还是对江恪说的。
他把所有东西放回纸箱,用胶带封好,载着彻底画上句号的故事,驶向更远的未来。
*
【喜报!咱家超话挤入前十!】
【家人们不要乐极生悲啊,月月还被封杀着呢,赶紧抢物料,这次没了就不知道得等到啥时候了。】
【江家清都落网了,月月还没解封,所以封杀他的其实不是江家清一派的势力?】
【啊?月月这么好还要封杀他,看来大老虎不止一个。】
【不是,我比较在意,前些日子网传月疏隐婚一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百分百假,月月才二十出头,真结了婚霍屹森会追着他上恋综?人家又不傻。】
【就是江家清为了洗白自己放出的烟雾弹啦,别在意别在意,就算真结婚了又能怎,我只要看着月月就已经很开心了,结婚我不怕,退圈才绝望。】
封杀还在继续,林月疏所有平台的账户都被封禁,凡是他参演的作品也全部下架,尽管那是原主演的。
超话刚挤进前十,忽然掉到了一百开外,之前他参加的恋综也被要求脸上打码,能剪掉的单人镜头剪了个干净。
陆伯骁那边天天催他,要他去给霍屹森吹枕边风,不从就骂。
林月疏还糊涂着呢。他在酒店住的这段日子,霍屹森三五不时上门拜访,亲自做吃的,还给他送花,看着没事人一样,难道是他最近太忙,把这事儿给忘了。
另一边。
霍潇和工作室的合伙人面对而坐,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僵持半年,合伙人先开了口:
“霍老师,我先前已经和你说清楚了,如果你打算坚持己见,我只能撤资,咱们有机会再合作。”
霍潇皱了眉。他倒不担心资金问题,而是眼前的合伙人人脉非常广泛,可以说这个圈子里没他不称兄道弟的人,有他在,对公司吸引投资、输送新人演员非常有利。
“封杀林月疏的是谁,你有头绪么。”他打算先缓兵之计。
合伙人摇摇头:
“我不清楚。林月疏现在风头正盛,已经成了大众心中惩恶扬善的大英雄,这种情况还要对他坚持封杀,我猜是咱们惹不起的人物。”
霍潇点了根烟,吐出来的烟雾都弥漫着一丝冷躁。
“霍老师,我也是好意,何必和这种大人物过不去,和自己过不去呢。”
霍潇掐灭烟头,黑漆漆的眼眸含带一丝傲慢之意:
“你要撤资是不是。”
合伙人盯着他,没说话。
霍潇点点头,起身:“把你的东西整理好,别有遗漏,我没时间给你送。”
说罢,头也不回阔步离开了办公室。
合伙人深深吐出一口气,觉得又窝囊又搞笑。这林月疏到底哪来的怪物,江家清的儿子为了他亲手把自己和老爹一并送进局子,霍潇也没好到哪里去,为了他和多年的合伙人反目成仇。
真是红颜祸水。
*
林月疏正陪妮妮玩球,忽然接到一通陌生电话,与此同时,门外传来敲门声,自称是快递员。
林月疏冲着门板喊了声“放门口”,这边接起电话,对方直接说明来意:
“林月疏先生对么,我们是晋海市中级人民法院,三日前霍屹森先生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你在三个月内归还其二百七十万,传票已经送至府上,霍先生表示若您在期限内归还债款可进行撤诉。”
林月疏伸长了脖子。
什么什么?
“二百万七十万,我欠霍屹森?”
“具体债务内容我们已在附件上写明,希望您尽快处理。”
挂了电话,林月疏呆愣愣地坐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门外的快递。
打开看了眼,是法院的传票和附件。
翻到底,他才知道自己是怎么欠下霍屹森二百七十万。
微博之夜那天撞了霍屹森的定制款宾利,门干凹了、大灯碎了、轮毂变形,因为是无市售,加之整个车身用的都是碳纤维材料,修起来很麻烦,维修厂定损五十七万。
酒精过敏那天,蹭了霍屹森的辉腾,定损十三万。
以及,他联合狗仔利用情色视频讹了霍屹森二百万,利息抹了,本金一共二百七。
林月疏盯着那串数字,打开银行卡。
【余额:123423.33元。】
林月疏望天。他是有几笔广告商的违约费,但基本都填在对赌条约那七亿的窟窿里。
他是有江恪给的两千万,还有加起来能卖上千万的车,但说到底不是他的东西,他没资格肖想。
再问,霍屹森又在发什么疯?那天走时还人模人样的,还要亲他,难道就因为拒绝那一次,霍屹森第二人格又发作了?
林月疏还是有点心虚的,这二百七十万倒也没要错,撞了车骗了人,总不可能纵容他拍拍屁股走人。
他赶紧一个电话打到陆伯骁那:
“歪歪?陆总,违约费到了没,先给我点应应急。”
“没到。”陆伯骁言简意赅。
其实到了,但他知道林月疏现在被封杀肯定不好过,他就要是逼他放下架子找霍屹森吹枕边风讨个好。
“你能借我点么。”林月疏问。
“你看我像你爹么。”陆伯骁微笑。
林月疏一咬牙:“爹!”
陆伯骁:“我没有你这样的逆子。”
电话挂断,林月疏:……
林月疏开始搜:【还不起二百七十万要坐牢么。】
回答倒是不用,但如果涉及“诈骗”,在如此庞大的数额下,三年起底。
林月疏失神地望着“三年”,不由自主地拎起衣服领子放嘴里嚼嚼嚼。
他是搞不懂霍屹森怎么脑子又起大泡了,还是说这是一种新型情.趣?书里比较流行这一款?
可于情于理于法,他必须得还。只是三个月期限实在太仓促。
林月疏握拳,不就是枕边风……
吹!
真的不是因为又嘴馋了。
*
鹅毛大雪洋洋洒洒,江秘书坐在他的专属秘书室中,端着浓郁黑咖啡,听着悠扬的纯音乐,翘着腿欣赏着窗外霍代表为他打下的江山。
又不免几分忧郁。
他家月月被封杀的这段日子,网上渐渐没了他的消息,物料被哄抢而光,补货不足,恋综也被毙了,不能欣赏到月月那倾国倾城的脸,他觉得很、寂、寞。
秘书端起咖啡,在哀婉的音乐中喝了一口苦咖啡。
“噗——!”咖啡喷在了玻璃窗上。
秘书手忙脚乱跳起来,整个人贴在玻璃上,眼珠子瞪老大。
月月!是月月!
大雪中,他看到林月疏裹着厚厚的棉衣坐在集团下的花坛里,整个人缩成一团。
秘书屁滚尿流冲进霍屹森办公室:
“霍、霍代表!月月……不是,林老师就坐在楼下,快冻死了。”
霍屹森捏着报表的手指顿了下,而后垂了眼眸:
“他喜欢欣赏雪景,你管他闲事做什么。”
“霍代表,您就让他进来吧,今天可是只有零下。”秘书哀求道。
霍屹森微垂眼眸,漫不经心道:
“好,他上来,你下去。”
秘书一咬牙,一点头:
“行……!”
霍屹森身子向后一倚,丢给他一份文件:
“忙你的,别给自己找麻烦。”
秘书鞠了一躬,哭着走了。
人一走,霍屹森骤然起身,隔着落地窗向下看去。
花坛里小小一个白点,几乎融入这漫天皑皑中,看不真切。
他对着那小小白点看了许久,关了窗帘。
……
林月疏快冻晕了。
他试着和前台小姐沟通,发现真如烂俗小言中所写——抱歉,没有预约我们霍代表不接见任何人。
他还算精明,买了好几张暖宝宝贴在衣服里发热,还买了杯滚烫咖啡暖手。
更精明在于,他也没有来很早,赶在霍屹森下班时间过来了。
但他没料到,霍屹森从后门走了。
林月疏本着不抛弃不放弃原则,又跑去霍屹森家蹲守。
同样没料到,霍屹森回了本家住。
雪下了两天,冰封千里,林月疏就算戴着厚手套,手指也给冻麻了。
他望着红肿似胡萝卜的手指,银牙暗咬。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个漆黑的清晨,他蹲到了早早来公司准备电子交流会的霍屹森。
“霍代表。”
霍屹森一下车,林月疏就哆哆嗦嗦过去了。
霍屹森看也不看他,和司机叮嘱着相关事宜,当他空气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霍代表。”林月疏支棱着已经麻木的双脚追上去,“我收到法院传票,我想知道我最近做了什么惹你不开心么。”
他认真合计了一晚,合计出是他领养了江恪的狗,导致霍屹森气血不顺。
霍屹森走得很快,声音森寒:
“收到传票就照章程处理。”
“我知道。”林月疏拉住他,被他甩开,“我没想欠钱不还,你大好人通融一下,给我点时间。我现在被你封杀,我去哪赚钱,或者你给我指条明路。”
他嘴上这样说着,双眼却在霍屹森的双腿之间来回流连。
霍屹森脚步不停,似是没了耐心:
“那是你的事,自己解决。”
“霍屹森!”林月疏大叫一声,挡在霍屹森面前。
霍屹森终于停了脚步,黑漆漆的视线向下垂视着他。
不知在大雪天里待了多久,鼻尖红红的,嘴唇呈现不自然的绀色,睫毛上还挂着一层薄薄冰霜。
霍屹森喉结滚动了下,移开视线。
林月疏心一横,理直气壮地掐个腰:
“你要么给我点时间筹钱,要么给我解封,你告我也行,但是得给我找个猛男多的牢房。”
听闻此言,霍屹森眉尾一跳。
林月疏不知是不是幻听,霍屹森好像笑了?
有戏。
他补充:“不过我觉得最妥当的是你找个好点的医生看看这里。”
林月疏指指脑袋。
霍屹森翕了眼,颈间跳出青筋。原来林月疏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聪明聪明,到底哪里聪明。
他一把捏住林月疏的下巴别一边:
“你听好了,二百七十万尽快还,三个月就是三个月,多一天利息少不了你。”
说罢,霍屹森阔步离开。
林月疏睨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脑门子跳出愤怒符号。
……
没钱的林月疏住不了酒店,只能乖乖搬回邵承言家。
意外之喜,邵承言被霍屹森委派到海外,说是这几个月都不在家。
林月疏对着江恪留给他的纸箱子坐了半天,小刀划拉开一点胶带,又马上让他贴回去。
不行不行。
林月疏在地上趴了半天,看见电脑,有了主意。
换上开袋即食的薄纱小裙,开启直播。
直播一开,无数人涌入。
【宝贝你还记得自己有个账号呢?[送出手榴弹×10]】
【小表子哥哥可想死你了,今天高低得让我看看小笔了吧。[送出潜艇×1]】
【宝宝你好色,你的扔真圆,又圆又漂亮。[色]】
林月疏翻了个白眼,恶心死了。
但叫花子嘛,没资格嫌饭馊。
他把嗓子眼夹得紧紧的,伸手比划爱心,甜甜地念读感谢弹幕。
没一会儿,H进来了。
林月疏大喜,再努努力,别说270万,就是2700万大哥也愿意给他刷。
H财大气粗,一进来就刷了十万,开启了更高级别的直播屏幕。
林月疏拎着小短裙角,腿内侧两片薄肉夹着薄如蝉翼的底裤,哼哼唧唧地撒娇:
“哥哥,今天上播就是想哥哥了,哥哥想不想看小笔?”
弹幕一片血脉贲张,疯狂刷礼物。
【好宝宝你就告诉我你家在哪吧,让我看看你的脸,是不是人和身子一样美。】
【我也要我也要!靠,都刷了两千了咋还是只能看到这点?】
林月疏笑吟吟道:“因为我设置的更高级别直播是五万一档。”
【五万有点贵了。】
【行吧,只要宝宝开心,五万就五万。[送出阿姆斯特朗炮×5]】
林月疏刚要摆弄摄像头,忽然,直播间黑了。
跳出一行红字:
【根据国家相关法律政策,该直播间涉嫌违规,做出三个月封禁处理。】
林月疏:……?
你不是涩情APP么?违的哪门子规?
他赶紧去后台拆红点,才发现是叫人举报了,举报理由是有弹幕提了线下见面,违反个人隐私保护法,故做封禁处理。
林月疏抵着额头,忽然很累。
他怀疑是霍屹森混进来了,故意搞他。
惶然无措之际,手机响了。
林月疏半翕着眼,拿过手机扫了眼。是个本市陌生号。
现在的他,在这本凰文的磋磨下已经变得不管看到什么都能处惊不变。
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
“林月疏,是我。”
林月疏身子直起来,仔细辨认这个音色,半晌,有点不可置信:
“霍屹森……么?”
那头传来一声轻叹:“霍潇。”
“霍老师?”林月疏更惊讶了,分开这么久他都快忘了还有这号人,“您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霍潇奇怪地看了眼手机。这语气,怎么假模假式一本正经的。
“你很缺钱?”他开门见山道。
林月疏挠挠脸颊,笑得可爱:“是啊,您怎么知道。”
“多少。”霍潇问。
“您要借给我么。”林月疏诧异。
“嗯,多少。”
“二……算了,借了要还的,拆了东墙补西墙,外债只会越来越多。”林月疏放弃了,“您不用担心,我自己会想办法。”
何况他和霍潇的关系最多算点头之交,开口就要二百多万,对方恐怕要直接报警了。
霍潇沉默许久,道:
“我们合作的剧本因为特殊原因要尽快提上日程,你先过来,别的问题到时再说。”
林月疏“啊”了声:
“制片人不打算和我解约么?我现在是谁来都会惹一身骚。”
“大陆上不了还有港澳台,还有东南亚欧美洲,活人还能让尿憋死。”霍潇语气淡淡的,一派从容。
林月疏好像是认真思考了很久,声音含着笑意:
“好,我会过去的,谢谢霍老师不弃之恩。”
挂了电话,霍潇对着手机傻笑半天,又意识到刚才林月疏全程叫他“霍老师”,被外人这样叫习惯了,才没能及时注意并纠正他。
霍潇亲亲手机屏幕中“月月宝宝”四字备注。
生活真美好,接下来的日子,他可以每天都欣赏到月月那张可爱迷人的脸。
顺便举报他的直播间封他三年五载的。
直播间里那群下贱玩意儿,让你看你真看啊,翻过自己的户口本没——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霍二哥也是真吃上了。明天中午十二点更新。[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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