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落下后的很多个时刻, 喻京奈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梁砚商的表情板正到像在办公室谈合作案,而不是询问能不能吻住她的嘴唇。
接个吻试试?试什么?难道能比口红还有效果?
喻京奈对此表示质疑,不过同时也充满好奇。只是在此刻梁砚商直白的盯视下, 多少还是有几秒钟脑子空白的时候。
等反应过来,她的脑袋已经向下轻轻点了一下。
与此同时, 喻京奈的后颈被一只手掌握住。
男人将她的脸抬起,唇紧跟着压下来。他的动作小心, 轻轻碰她上唇试探。鼻息交织, 微微蹭动两下, 确定她并不抗拒后, 擦过唇线又贴上她下唇, 继而,缓慢压实。温热的吻, 让人想到雨季里绵密潮湿的雾, 如网般罩住人的感官,模糊人的呼吸。
喻京奈的背后微微发僵,不知如何反应。靠得太近, 她可以看到梁砚商根根分明的睫毛, 胸腔处的跳动有逐渐沸腾的趋势。
明明室内开着空调。但是, 怎么会这么热。
唇上的厮磨反复, 辗转又离开,单一的动作不知疲倦。梁砚商吮吻着喻京奈,唇瓣无意间发出声响,听得人面红耳赤。
喻京奈紧紧攥住梁砚商的上衣衣摆, 手指压出折痕。
原本她以为, 梁砚商的吻必然是同他一般含蓄内敛,沉稳克制, 然而在这一点上,喻京奈的猜测好像出现了一些偏差。
梁砚商起初的计划是浅尝辄止。
放弃计划,是吻上她五秒钟后的发生的事。梁砚商迫切地,想要履行他方才说的话。
如何让她的唇变的嫣红,梁砚商为之努力。
不知第几次辗转,梁砚商含住她饱满的唇珠。唇齿若有若无地咬,舌尖轻轻重重地碰。吮吸唇瓣的声响随着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加重,喻京奈听到不知是谁的吞咽声,酥麻感遍布四肢百骸。
梁砚商体贴她,拢在她颈后的手指微微上下磨蹭着,又安抚似的揉捏她的耳垂。
意外的,接吻之外的任何触碰也都不让喻京奈反感,反而让她沉浸,甚至享受其中。
“咚咚咚——”
变故发生得突然,门板的几声闷响把喻京奈从迷离雨季中拉回现实。一门之隔的走廊处传来管家的声音,“少爷,喻小
姐,早餐好了可以下楼吃饭了。”
两人就站在门口接吻,此时此刻的喻京奈更是警觉异常,第三人的闯入刺激着她的每一条神经,背后甚至都要颤栗起来。她用力地推梁砚商,趁着双唇分开的空档含含糊糊吐出几个音节。
“有…有人…”喻京奈想要躲,又被梁砚商握着后颈追上去。
这份不管不顾让喻京奈有些不知所措,惊慌打乱她的思绪,呼吸再次被掠夺。
“咚咚咚——”
敲门声和水声同时窜进喻京奈耳中,双重的刺激让她眼眶都要溢出眼泪。
“少爷,喻小姐?”
喻京奈抓着梁砚商的衣服,重重地拧了一把,“梁砚商…别亲了…”
像是终于听明白喻京奈的诉求,梁砚商似乎准备要放过她。他边轻吻喻京奈唇珠,边擦去她唇角湿润,声音低沉,“说知道了,马上就下去。”
分明是替他们解围的建议,他的口吻却像是在命令。
喻京奈没有多余的精力思考,顺着他说:“嗯,知道了,我们马上就下去。”
就连喻京奈说话的功夫,梁砚商也还是在吻她。手指穿过她柔软乌黑的发丝,吻她的脸颊和耳垂。
总算听到门内的回复,管家松了口气,“好嘞。”
脚步声渐远,走廊再次回归沉寂。
梁砚商突然将喻京奈打横抱起,低头温柔吻她一下,而后抱着她径直走到浴室。
眼前的景物迅速变化,喻京奈很快被放坐到洗手池上,身下被梁砚商垫了毛巾,并不冷。
“你干什么?”喻京奈警惕地看着梁砚商,肩膀还在因为方才的吻而微微起伏着。
特殊时候,特殊场景,喻京奈脑子里浮现出些不该想的。
梁砚商笑着指了下喻京奈身后,“看看。”
故弄玄虚,喻京奈疑惑地扭回头,正对上镜子里的自己。
原本白皙的脸颊上泛出微微的红色,眼睫湿润,一双眼显得越发晶亮。更加惹眼的是地方是唇,洗漱时还苍白的唇瓣此时却有种过分艳丽的红,唇色水润,像被水淋过的樱桃。
温度“噌——”地在喻京奈脸上升起,几分钟前的画面在眼前重演。
所有的吮吸、啃咬和舔吻,都为了此刻这份靡丽。
喻京奈重新转过身来,几乎是瞪着梁砚商,咬牙切齿,“万融怎么不去做美妆,有你这个领头人,想不做到行业榜首都难吧。”
闻言,梁砚商低低笑了声。而后,他抽了张纸巾弯腰擦拭喻京奈的唇角,声音有种放纵后的喑哑,“好,如果你想,我就做。”-
雨过天晴,正是打道回府的好时候,苏韵青却突然问喻京奈他们有没有空到松檀山去一趟。从梁家老宅过去那里,路况好的情况下,大概是半个小时的车程。
听苏韵青说,梁砚商的奶奶游文君就在那里。知道他们小夫妻要来,着急忙慌地就要赶着过来,奈何昨夜暴雨不好下山,这事儿便耽搁下来。
知道老人家记挂着,苏韵青吃早餐后便同夫妻俩提了一句。
当时梁砚商的第一反应,是在私下小声同喻京奈说了两件事,一件提问,一件告知。前者是询问她工作安排,是否有空去趟松檀山,后者则表示自己今天没有必要行程,腾得出时间来。
如此可见,昨夜的短暂交流有了效果,梁砚商学以致用。
索性今天也没有什么必须要她去工作室盯着的事,喻京奈给姜愿打了个电话草草交代了下,便决定和梁砚商一起赶赴松檀山。
车上,两人的气氛有些诡异。
说不好是不是刚接吻的缘故,同处一室会有些不自在,至少喻京奈是这样。
结婚以来话都没说上两句,嘴巴倒是贴在一起了。喻京奈为他们的发展顺序发愁,突飞猛进却又颠三倒四,不是很能让人心安。
就比如现在,车子里里外外闷的像葫芦,哪里能看出来主副驾驶座的两位几小时前还在互渡对方的气息和津唾。
关系曲线像折线图,也像在过山车,总是充满危机。
喻京奈缺少经验不知如何解决,自己想又想不明白,干脆选择求助。
精准找出联系人,噼里啪啦敲了行字过去。原本以为至少得半小时起步才能收到信息,没想到对面回复得很快。
[喻京奈:姐,你和姐夫交流得多吗?]
[喻京熹:床上的交流?]
[喻京奈:……]
[喻京奈:床下的。]
[喻京熹:喔,一般吧。]
[喻京熹:我觉得前者比较直接。]
[喻京奈:]
喻京奈丧失了提问的欲望,就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车厢里太安静,梁砚商看起来也没有听广播和音乐的习惯。喻京奈干脆把身体偏向车窗,靠着座椅准备睡觉。
算了,喻京奈闭上眼睛把所有疑问和纠结抛在脑后。
想那么多干嘛,本来也没想着婚后能有多情比金坚,就梁砚商那个冰山劲儿,每天撑死说不出十句话。现在这样反而挺好,她爽了,完事儿还不用搭理人,浪费心思在什么感情维系上。
而且…喻京奈回忆了下,别看梁砚商一副性冷淡的样子,接起吻来还挺舒服的。
手机在这时又嗡动起来,喻京奈看了眼,是喻京熹的消息。
[喻京熹: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和梁砚商交流出现问题了?]
[喻京奈:没有,是我现在要和他去看他奶奶,之前没见过,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喻京奈胡诌了一个理由。
[喻京熹:老人家都喜欢小辈恩恩爱爱的,喜欢乖巧的,你和他演一演呗,装乖不是你的强项吗,怎么恩爱这事儿,如果暂时不会,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教教你。]
恩爱?喻京奈把目光放在这两个字上。
要怎么才算恩爱,刚才在梁砚商房间那样吗。脑子里的画面忽而又旖旎起来,有点晕乎乎的。
打住打住,停。
喻京奈的手指放在对话窗键盘上,刚打了两个字便删了个干净。
不能问喻京熹,她给的答案肯定不靠谱,喻京奈准备把发言权交给百度。
半个小时的车程,梁砚商从未有过这样轻松的一次驾驶。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积攒矛盾的人,显然,开解之后的舒畅让他有些享受,甚至,这种通体的畅快还可以降低底线。
就比如方才在饭桌上,苏韵青说喻京奈气色好,喻京奈一边笑盈盈地应答,一边趁旁人不注意就偷偷瞪梁砚商两眼。
可这所有的小脾气,梁砚商都照单全收,甚至还能觉出些乐趣来。
路上,梁砚商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匮乏到找不到开口的话题。而后喻京奈好像又忙了起来,一直盯着手机看。到了后半程,喻京奈更是倒头就睡。
于是,梁砚商体贴她昨晚没睡好,接下来的一路刻意保持安静。
车子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喻京奈还没醒。梁砚商停了车,终于偏头看喻京奈。她睡得有点沉,脑袋歪到一边,几缕零碎的头发落在脸上,遮着小半边脸颊。
梁砚商的目光缓缓挪过去,喻京奈的嘴唇还是红润的。平常像个跳脱机灵的小狐狸,安静下来的时候到显出几分乖巧来。
方才上车前,梁砚商收到了两条私人消息。
[沈岱:今儿晚上厘桉订了位子,带你老婆一起来吗?]
[宴逐青:收拾了方卓怎么后面没信儿了?你人也没个影,那天你可是黑着脸走的,不会是和喻二小姐吵架了吧?]
趁着这会儿时间,梁砚商一一回复。
第一条:[梁砚商:不去,她很累。]
第二条:[梁砚商:我们非常好,不劳你操心。]-
喻京奈悠悠转醒,也不知道是几点钟,只隐约看到个人坐在身边,正低头翻看着什么。
视野慢慢变得明亮,梁砚商冷硬的侧脸轮廓也清晰起来。有东西搁在方向盘上,他的手掌压着文件夹脊线,流畅的手指骨骼上有层淡淡绒光。
“梁砚商”喻京奈低喃着
他的名字。
闻声,梁砚商转头看她,而后把方向盘上的东西放到扶手箱里,“醒了?”
喻京奈揉了揉眉心,想要坐直身体,就发现了腿上盖着条毯子。
“我们到了吗?”喻京奈还有点不清醒,“现在什么时候了。”
“快中午了。”梁砚商斟酌了一下用词,“应该还没过十二点。”
“噢”喻京奈又不由自主地重新闭上眼睛。
三秒钟的沉静,突然被喻京奈一声惊叫打破,“中午?!”
像座椅上垫了个弹簧似的,喻京奈猛地坐直身体,膝盖不小心撞到手套箱,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喻京奈痛的皱紧眉毛,倒吸了一口凉气。
梁砚商的面色一凛,赶忙上前,语气有些严厉,“小心点。”
方才那声响动太大,梁砚商心脏紧了下,也没顾忌那么多,把她膝盖上的裙摆往上掀了一小截,果然看到膝盖骨上的红色。
“诶呀没事没事。”喻京奈心不在此,伸手就要推几乎贴上来的梁砚商,“我睡了这么久你怎么不叫醒我?”
梁砚商牵制住她遮挡推拒的手,一个手掌便轻松握住她两只手腕,像镣铐一般锁紧。
“梁砚商!”喻京奈震惊于梁砚商竟然能如此轻松地就把她困住,双手被桎梏在一起没法挣脱,便更用力地扭动。
然而梁砚商却顺势拉着喻京奈往自己身边靠,眼睛牢牢盯住她膝上,“别动。”
喻京奈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坐回去,“我说了没事,你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以喻京奈从小受到的家教,知道迟到让长辈买单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用担心。”梁砚商仔细查看了下,目前只是红色的一块印子,不知道后面会不会结出淤青来,勉强放松一些。
梁砚商松开喻京奈,手掌转而放在喻京奈膝盖上,虎口卡着膝头,轻轻打圈揉动,“奶奶那边我刚才联系过了,她现在正忙着,我们早去也是等,不急。”
刚才盖着毛毯,喻京奈的皮肤还是温热的。男人的手掌微凉,覆上去瞬间来了阵凉丝丝的冷意。他力道轻缓,放在碰到的地方刚好缓解碰撞产生的涨热感。
这个距离,喻京奈几乎能感受到梁砚商的呼吸。他低头揉按着,神色专注。
“噢”喻京奈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抠着座椅皮革。
就这样待了会儿,梁砚商问她:“睡够了吗,要不要再睡会儿,我把座椅给你放平。”
“不用不用,早就清醒了。”
“好。”闻声,梁砚商退开些距离,看向喻京奈,“那我们下车吧,需要走一段路。”
方才在车里没注意,喻京奈下车才发现这里是处竹屋风格的小院子,门口种了色彩鲜艳的花,有明显的生活痕迹。
要从院子旁边的小路绕到后面去,路不太好走,走在前面的梁砚商步子停住,回过头来看向刚关上车门的喻京奈。今天她没穿高跟鞋,而是很薄的平底,不过怎么看也不像是适合走山路的。
梁砚商朝喻京奈伸出手,手掌摊开朝上。
见此,喻京奈疑惑一瞬。
不过忽而又想到喻京熹的话,脑子里冒出点想法来。联姻归联姻,但必要的时候相互配合一下,想来对谁都有好处。免得到时候长辈瞎担心起来,可有的是麻烦。
再者说了,前段时间生日的时候,梁砚商不还体体面面地送了她一顶贵重的王冠吗。虽然领证那天有点乌龙,但后来的事,梁砚商也都给到面子尽到本分,她给点回馈倒也不难。
当初梁砚商的“单身简历”能通过宋明昭和喻远递到喻京奈这儿,多少也是长辈操刀的缘故。到他这个年纪依旧片叶不沾身,家里的催促不会少。
适当程度让对方长辈放心,喻京奈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样想着,喻京奈三两步跑上前,爽快地把手往梁砚商掌心一放,笑容明朗,“好啦好啦,我懂。”
原本梁砚商还以为喻京奈会拒绝,毕竟以他对她浅薄的了解,估摸着她会傲气说一句不需要。
看来这山路是不太好,让这位骄傲不服输的大小姐都得以退却。看来得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找人在这里修条好走的小路,奶奶年纪大了,以免在没有人的时候摔在这路上。
梁砚商点头:“抓紧。”
“”喻京奈懒得吐槽。
行吧行吧,看在我善解人意的份上,就和你好好恩爱恩爱。
院子旁边是一处小林子,林子中有条土路,午间阳光透过浓密树影洒落下来,在地面上留下一块块形状不一的光斑。
走了没几分钟,隐约听到流水声,夹杂着些凉意的风吹来,驱散了一些燥热。
不多时,喻京奈看见条河流,流水清冽虫鸣鸟啼,光芒零碎倾落在河流上,如同在缎带上洒了层金粉。
但这样静谧的美景,喻京奈却没多少放松。只因河里蹲着一位看起来有把年纪的老奶奶,喻京奈就差吓得魂飞魄散,眼看着就要去“救人”,被梁砚商一把拉回来。
注意到喻京奈惊慌的神情,梁砚商笑着用指腹碰了碰她的手背以作安抚。而后,转头对着河里那个背影。
“奶奶。”
喻京奈:“???”
下一刻,河里的奶奶猛地一回头,看见二人,苍老的眼睛闪出兴奋的光,矫健地抱着手里的东西站起来。
“你们来了!”
奶奶手里原来是一张渔网,她豪爽地笑了一嗓子,穿着防水衣也能拖着渔网迅速往岸边走。而后她快速地把鱼放进桶里,朝着喻京奈和梁砚商提起桶,“你们有口福了,我今天可捞了条大的!”
喻京奈:“……”
所以,[修身养性]说的就是来这里下水抓鱼???
奶□□发斑白,精神头却好像比好些年轻人都要好,她三两下脱了防水衣,提着走向二人,然后一把将鱼桶塞给梁砚商,笑容慈爱地看着喻京奈。
“奈奈,我可算见着你了。”游文君亲昵地拉上喻京奈的手,满眼都是喜爱,“好水灵的姑娘,来这里找我不容易吧,今儿天可真热。”
“没有没有,这儿山清水秀的,多好玩儿呀。”喻京奈松开梁砚商,笑盈盈地和游文君说起话来,没两句两人就熟络得和什么似的,反倒把把梁砚商晾在一边。
“走走走。”游文君拉着喻京奈往院子的方向去,“奶奶今天去地里摘了西瓜,都是我自己种的!”
“是吗!奶奶您可太厉害了!”
梁砚商:“……”-
午餐算得上丰盛,一桌子除了猪不是游文君杀的,蔬菜是她种的,鱼是她下河捞的,满满都是原生态。老太太有着比年龄年轻太多的身体状态和心理状态,可喻京奈看着游文君踩着椅子去顶柜拿碗筷时,还是吓得心惊胆战。
游文君扶着墙从椅子上下来,笑着说:“可不用担心我,我可是我们那群姐妹里身体最好的,爬个椅子而已,算得了什么。”
“姐妹?”喻京奈看了眼端餐盘进来的梁砚商。
“是啊。”游文君抢着回答:“别看奶奶一把年纪了,也可时髦哩。年轻的时候我就想,等我退休了就在风景好的地方盖个院子,把姐妹们都找来一起住,想干什么干什么,可自在呢。”
喻京奈恍然大悟,难怪方才路过的屋子里看到了麻将桌。她本来还疑惑着奶奶怎么一人分饰四角,合着是有自己的姐妹呢。
“这不,每隔一段时间我就要上这儿来和姐妹们度个假。”游文君给那条已经变成菜的鱼拍了张照,然后拿起了老花镜,双手捧着手机离自己眼睛好远,慢腾腾操作着,找到和姐妹们的群聊点击发送。
游文君笑,“这么大一条,我可要发给她们瞧瞧。”
“爸妈要是知道您有这能耐,一定吓得连夜把您接下山。”梁砚商轻飘飘一句话,喜获老太太一个白眼。
游文君扭过头看向喻京奈,瞬间变了笑脸,“我这孙子人模人样的,可惜就是长了张嘴。又贼闷一人,也
不会讨女孩子欢心。”
梁砚商:“……”
游文君拍了拍喻京奈的手背,“要是他惹你不高兴了,你跟奶奶说。”
饭桌上突然弥漫起一丝乌鸦掠过的尴尬,喻京奈适时笑了两声,“怎么会奶奶,他对我好着呢。”
梁砚商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喻京奈。
“是吗?”游文君惊喜道,整个人凑到喻京奈身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他现在这么开窍了?说来给奶奶听听?”
梁砚商:“……”
“对啊。”喻京奈点头,温柔看梁砚商一眼,面色羞赧,娓娓道来:“我经常会穿很高的高跟鞋,换鞋不方便,他就跪下来帮我。我生日的时候,他送了我一顶特别漂亮的王冠,听说是费了很大的辛苦得来的,我特别喜欢。偶尔不舒服半夜折腾他,他也很耐心,一点脾气都没有。有天回家淋了雨,他撑着困意硬生生等了我两个小时,就为了让我喝掉他煮的姜汤…”
喻京奈摸摸鼻子,像是不好意思了,“反正他很好的。”
女孩子的声音温温柔柔,一字字若涓涓细流淌进梁砚商耳中,让他胸腔处狠狠震动几分。
一桩桩一件件,原来她都记得那样清楚。
梁砚商注视着喻京奈,好多瞬间脑子都有点空白。二十出头的女孩子笑容纯美,脸上淡淡的樱粉色,让梁砚商想起不久前前在馥满楼见到她的那天,坐在那里等着他拿鞋子的女孩子气性高傲,却如何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这样的年纪同他在一起,他是该多多体贴她的。
讲完故事的喻京奈低头喝了口鱼汤,眼帘遮下的瞬间,眸中的羞赧褪去,转而变成松了口气的庆幸。
呼,好险。
还好压对题了。
刚才去河边的路上,喻京奈就在想见了奶奶会说什么,奶奶又会问什么。以防万一,她努力把自己和梁砚商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回忆了遍,果然派上了用场。
喻京奈悄悄瞄了眼,游文君听得入神,几乎要热泪盈眶,想必是对孙子突然开窍的喜极而泣吧,看来这答案是背对了。
不过…奶奶感动也就罢了,梁砚商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方才得意于自己机灵的同时,喻京奈察觉到有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一抬头,发现梁砚商正用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自己。
喻京奈脑子里形成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答案。
这是…和她打个配合?-
饭后,梁砚商被游文君派去给院子里的花浇水,喻京奈便要贴上去跟着一起。
院子里特别是门口的地方没有遮挡,大太阳直射,正是温度高的地方。梁砚商站在前面浇花,喻京奈就贴在他身边,左右来回挪动。
看着一直围着自己转的喻京奈,梁梁砚商失笑,“外面这么热,你出来做什么,快进屋去。”
“不要。”喻京奈拒绝,推他一把,“你赶快浇你的,浇完了我们一起回去。”
刚才她可把能说的都说了,要是回去奶奶再问起,喻京奈可一点素材都没了。
与其在里面支支吾吾,不如在外面进行一下光合作用。
更何况,外面不还有梁砚商。他站在那儿高的像棵树,纯天然的遮阳板。于是,梁砚商走到哪儿,喻京奈便跟到哪儿,整张脸几乎都要埋在他身上。
对于喻京奈突然的缠人,梁砚商虽然不理解,不过姑且把这认为是女孩子的撒娇。
如此想来,昨天晚上他脑子一热对喻京奈的询问还真是必要。
从前是他不了解,今天才发现,原来喻京奈也有这般黏人的时候。换做从前,梁砚商除必要大事外绝对事业为先,绝不会为了个人私事插手自己的工作行程。
不过如果喻京奈对陪伴的需求很大,集团的事忙是忙了些,但他也愿意调度时间出来陪她。
毕竟,婚姻关系的维系也是很重要的一项工程。
当初相亲结束后,他愿意和喻家的二小姐结婚,便想好了不会对这桩婚事敷衍。
喻京奈想要的,他都会尽力去满足。
对梁砚商已经默默开始考虑她陪伴需求一事,喻京奈丝毫不知情,只想着他手脚怎么这么慢,她站在太阳地里都快热化了!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回了房间。游文君专门切了一半西瓜给喻京奈,铁勺插在西瓜果肉上,还放在冰箱里冰过,正是爽口的时候。
整座院子是中式竹林的装修风格,喻京奈坐在茶桌旁的圆形蒲团上,正对着空调的吹风口,挖着西瓜肉满足地吹着冷风。
突然,喻京奈感受到脸上的风速小了些,她偏过头,就看到梁砚商放下遥控器的手。
还没等她控诉,梁砚商先一步开口,“吹感冒了得不偿失。”
“可是——”
“我煮了桂花酒酿冰汤圆。”梁砚商看着喻京奈,声音平和,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极强的诱惑力,“要遥控器还是冰汤圆。”
喻京奈咬牙。
失策了!居然还有这一招!
纠结三秒,喻京奈忍痛做出决定,“冰汤圆。”她板着脸要求,“要大份的。”
“……”
喻京奈实在是没看出来,梁砚商还有烹饪的本事。
汤圆甜而不腻,干桂花香气清爽,更别提冰镇的红糖和酒酿,几口下去就完全消了喻京奈身上的燥热。
梁砚商坐在喻京奈身边,抱着她已经挖干净的半颗西瓜,给吃完最后一口酒酿汤圆的喻京奈递纸巾,“还要吗。”
“不要了不要了。”喻京奈双手往蒲团后面一撑,声音懒洋洋的,“好饱了。”
“这就是修身养性吗?”喻京奈问:“好舒服,还是奶奶会生活。”
梁砚商笑,“奶奶年纪大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和朋友一起到这里来种种花草,抓抓鱼,还栽了果树。这里清净,环境也好,挺适合她的。”
“好神仙的日子。”喻京奈伸个懒腰,“等我老了,我也要学奶奶找个林子野一野。”
喻京奈伸懒腰的时候,窗外的阳光刚好照到她身上,脸上满足的笑容让梁砚商微微一怔,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神色。
可能最近他是太不对劲了些,他想。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欢快的交谈声。喻京奈和梁砚商循声看去,就看见游文君带着个年纪差不多的奶奶出现在院子里,想来那是她姐妹中的一员。
两人出门迎接的时候,正好和两位奶奶撞了个满怀。
一见着夫妻俩,游文君喜笑颜开,忙和身边的人介绍着,“瞧着了吧,这就是我孙子和孙媳妇,是不是般配得很。”
来人年纪和游文君差不多大,也是一张慈祥面,看着两人止不住地点头。
“砚商奈奈,你齐奶奶年轻的时候在报社当记者,使得了相机,我专门找她来给咱仨拍张照。”游文君一手抓一个,往她栽种的花园里走,“地方我都想好了,我这花正开得好,咱们就站在前面拍!”
花田被一圈木栅栏围绕着,游文君让梁砚商和喻京奈一边一个往后面站,自己则是选了株最漂亮的站在跟前,火红的花蕊趁得她气色极好。
“来来来,你们靠得近一些。”齐奶奶张罗着,挥手示意梁砚商和喻京奈表现得亲密点。
后面的位置有点挤,喻京奈和梁砚商站得有些局促。尤其是梁砚商,财经杂志都没多少他的照片,更别说私下了,基本和相机没什么故事。
相比之下,喻京奈倒是自然很多。
所以,镜头里就能看到一老一少两张明媚的笑脸,和一张面无表情的冰块脸。
相机举起来又放下,齐奶奶哭笑不得,“砚商啊,你这是拍照不是审讯,总板着张脸干什么?”
闻声,游文君回头看了眼,不满道:“你看你那死板样子。”游文君把花拨到自己身前,“学学我和奈奈多有表现力。”
梁砚商:“……”
本就是被强拉上来的,梁砚商能好好站在这里已经是极限。他不自然的偏了下脸,小幅度往喻京奈身边靠了靠,眼神却坚定不移动半分。
甚少能见到梁砚商这幅无措的样子,喻京奈憋笑憋得有点痛苦。
他一身衬衫西裤,神情严肃板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进行什么商业会谈。
齐奶奶不知道第几次放下了相机,玩笑道:“砚商,你怎么和奈奈站一块儿还僵硬成那样,好像和奈奈不熟似的,又不是拍证件照,生动点啊,有趣点啊。”
危!
本就晒得有点疲的喻京奈捕捉到了这个字眼。
算了算了,再帮他一次,早完事儿早收工!
喻京奈拉了梁砚商的手臂一把,而后朝他抬起头,手指点了点嘴唇。
佯装要接吻的拍照姿势总会吧,他又不需要动。
喻京奈对自己追着他喂饭的行为敬佩不已。
“诶对对对!就这样!”齐奶奶看这夫妻俩突然找对路子,按下快门一顿猛拍。
连续的快门声把空气拉长,梁砚商低头注视着喻京奈,认真思考她的暗示。
几秒钟后,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轻到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吮吻声。
下一刻,拍照结束,游文君开心地快走过去看姐妹的拍照成果,只剩喻京奈和梁砚商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喻京奈:“?”
亲吻之后的气氛有点微妙,梁砚商看着喻京奈片刻,稍微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下。
他音色温润低缓,犹如击玉声,“以后,这种事还是在家里做吧。”
喻京奈:“??”
第16章 第16章
在原地愣了近乎五秒, 直到梁砚商拉住喻京奈的手往里屋走,喻京奈才回过神来。
梁砚商在说什么?什么事儿?她怎么听不懂?
不知道是不是天太热,脑子都烤成了浆糊。
看来还是不能在太阳地里晒太久, 喻京奈心疼自己火燎般的小脑瓜。
原本喻京奈和梁砚商是打算多在松檀山待一会儿的,可拍完照之后, 游文君却莫名催着两人下山,和方才拉着他们念叨个不完的模样判若两人。
注意到垃圾桶里被挖空果肉的西瓜皮, 临走前, 游文君还专门又抱了颗西瓜放进后备箱。
隔着车窗, 游文君突然弯腰凑到梁砚商身边。
“我前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 就和几个姐妹去搞了搞文化建设。”游文君美滋滋地看着梁砚商, 伸手往他的衬衫口袋里塞了个东西,“你和奈奈也给我品鉴品鉴。”
梁砚商:“能说点我能听懂的吗?”
游文君:“……”
“这不是前段时间你齐奶奶孙子导演的电影刚上, 听说口碑还不错呢。”游文君铺垫着, 布满鱼尾纹的眼角逐渐漫上笑意,“去年我们正好组织去旅游,正好就撞见这剧组, 然后我又正好上里面客串了个角色。”
“客串?您还有这技能呢!”坐在副驾驶的喻京奈来了兴趣, 歪头兴奋道:“什么电影呀奶奶, 我给你支持票房去!”
“哪儿用你们支持, 奶奶请你们看!”游文君拍了拍梁砚商胸口,“电影票奶奶都给你们买好了!就今天下午的,你们现在出发刚好赶得上。”
“……”
看着老人慈祥温厚的一张笑脸,喻京奈背后却升起股诡异的警惕感。
一侧眼, 梁砚商正看着她, 表情冷淡没什么情绪,几秒钟后缓缓错开视线。
那样子就像是明知道前面有个陷阱, 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跳进去,结果早已被他预知。
“今天?”喻京奈不可置信地确认时间,“一会儿?”
“当然了。”游文君朝他们抛了个眼神,“你们会喜欢这个电影的。”
事实证明,喻京奈低估了游老太太的心眼子。
看电影和客串演员游文君拍照打卡,是她给喻京奈和梁砚商发布的任务。
得,这下连弄虚作假都没法子。
于是,两人的目的地从南山郡变成了电影院。游文君许是提前做过功课,选的地方正是万融旗下商场店。
喻京奈看着两张已经被搓得皱巴巴的电影票,有点强迫症地把那些边角抚平。
“你要是不想去可以可以不去。”旁边冷不丁冒出句话,把喻京奈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出来。
她偏头看向梁砚商,视线停了两秒又收回去,“算了吧,不去的话照片怎么搞定。”
“没关系,后面的事我可以看着处理。”
车子缓缓停在红绿灯口,梁砚商扭过头,声音平稳没有温度,“奶奶的思维一向跳脱,有的时候确实难招架,你不需要为难,我现在可以送你回家。”
而后,梁砚商的目光重新面向正前方,黑色瞳孔中映着红绿灯倒计时。
“噢。”喻京奈低头玩手机,什么也没想便直接顺着问:“所以把我送回家后,你打算和谁一起看?听名字像是个文艺爱情片诶。”
话音落下,梁砚商没接话。安静的几秒钟内只能听到喻京奈手机小游戏的背景音。嘀嘀嗒嗒,不久后便响起通关的提示音。
喻京奈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反而自顾自地准备点击下一局。
就在这时,旁边的男人突然开口:“你觉得我会和谁去。”
喻京奈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无所谓道:“我怎么会知道,和你想要一起的人去咯。”
虽然已经结婚,但他们依旧是独立的个体。况且,喻京奈觉得以她目前和梁砚商的关系,到还没有亲密到和对方报备行程私事的程度。
梁砚商并没有应声,这个话题就这样戛然而止。
车程并不遥远,两局游戏的时间,车子便到达了目的地。喻京奈收了手机,抬头看向窗外,却是个陌生到极点的停车场。
周围的私家车排列整齐,很明显的公共停车场。
喻京奈不解地看向梁砚商:“不是说送我回家?”
“咔哒。”
安全带解开的声音。
梁砚商扭过头,一双深邃的眼睛映着喻京奈的满面疑问。
“我个人认为,看爱情电影算是一件相对亲密的娱乐活动。”梁砚商骨节分明的手按在方向盘上,瘦削修长的手指磨蹭着皮革纹路,音色清冽,“可能我这人比较保守。”
喻京奈:“?”
“你是我的妻子,关于这件事共同完成的对象只有你,不会是别人。”
“所以我改变主意了。”-
如果真的有时空倒回,梁砚商不会再做同样的选择。
和喻京奈站到商场的电梯内,他的理智慢慢回拢,伴随而来的是强烈的类似后悔的情绪。刚才也不知道脑子缺了哪根筋,突然就要在这种事情上较劲。
其实他未必想不到喻京奈对他那句打算和谁一起看的问话只是随口一说,只是当下她那无所谓的态度确实也并不让人愉悦。
只是现在想来,在这件事上深究没有必要。
“这家影院品牌是万融旗下产业。”梁砚商按了电梯楼层,“我让他们把画面切换在奶奶出现的那一秒,拍完就回去,不耽误时间。”
“虽然知道你财大气粗,但是请不要和我攀比。”喻京奈停顿,“不然我的胜负欲会很强。”
梁砚商:“……”
“来都来了。”喻京奈看着电梯显示屏幕上跳跃的数字,然后朝梁砚商搓了搓手中的电影票,“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好好品鉴一下奶奶的演技。”-
电影名字叫《月光下》,基本可以排除动作片和恐怖片,喻京奈猜得准确,从电影院门口的海报宣传栏不难看出,这应该是一部缠绵悱恻的爱情片。
可临到电影开场,喻京奈才发现这原来是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他们是卡着点到的,到了才知道是情侣厅,然而偌大的影厅内却只有喻京奈和梁砚商两个活物,一问才知道,这个厅的其他座都被包了。
只不过包场的人没来。
对着空荡荡的影厅,梁砚商不动声色地闭眼微叹。
显然,眼下的情况也在梁砚商的意料之外。
喻京奈突然就对奶奶是演员这件事严肃起来,这等演技流落乡野抓鱼浇花,简直是演艺界的损失。
这个情侣厅的座椅很宽敞,红色沙发,座椅之间间隔很远。影厅的灯光暗下来,红色皮革会莫名显出几分暧昧。
两人找到位置坐下,喻京奈关了手机,聚精会神地开始观看。
大概是个朴素的爱情故事,年轻的男女在夜晚的月光下相遇相恋,迫于无奈分开,多年后又在月光下重逢。
剧情很简单,胜在导演的拍摄手法高明,加上演员的演技细腻,很容易把人带进故事里。
只不过喻京奈有点心不在焉,因为她一直在等着游文君的出现。
注意力偏离,人就容易从故事中抽脱出来,换成别的对象。
而身边最近的载体,就是梁砚商。
情侣座椅很宽敞,喻京奈整个人窝在里面,皮肉和骨头好像都放松下来。反观一旁的梁砚商,虽然也是靠着,但是坐姿板正文雅,不说话都显得气势凌人。
喻京奈歪头瞧他的模样,黑暗环境作祟,突然产生种恶劣的破坏欲。
不想看他总是这么不苟言笑的正经模样,也不想总是看他这严谨雅正的做派。
今早在梁家老宅明明也没那么守规矩。
可是想归想,喻京奈却没能将想法得以实践。
实在是这电影的节奏太慢,音乐又都是舒缓柔情的调子,再加上周围环境黑暗,空调还开得舒适,喻京奈不合时宜的困意滚滚袭来。
不过眼皮子打架的时候,喻京奈还有点不甘心没为非作歹。
今天梁砚商都不规矩几次了。
她也想不规矩。
视线模模糊糊,喻京奈的手暗戳戳移过去抓住梁砚商的衣袖,用了力气去拽。
梁砚商好像说了些什么话,但是喻京奈听不清楚,支支吾吾地回应,脑袋越来越重。
喻京奈似乎是看了另一部电影。
周围一片黑暗,顶上突然亮起束惨白的光。男人跪在地上,头颅微微朝下。膝盖分开,西装裤崩得很紧。他的手被绑在身后,衬衫领口解了两颗扣子,胸口和背部的肌肉轮廓利落,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喻京奈走到男人身前,下一刻,男人抬起头。
四目相对,梦境中的人和现实重合。
周围雾蒙蒙的黑,音乐轻缓,屏幕上已经开始滚动演职人员表,喻京奈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还是在电影院。
梁砚商正看着她,好半天才开口:“做梦了?梦到什么了?”
喻京奈一下下眨动着眼睛,眼睫像轻巧的扇页。
良久的沉默。梁砚商若有所思。
片刻,梁砚商的目光缓缓下挪,喻京奈随之而去,最终将视线落在两人不知何时已经十指相扣的手上。
喻京奈:“……”
她抓上去的?
努力过,但是手指没抽出来,喻京奈认真地思考了下,“你等我几分钟,我一定能想出解释的理由。”
“……”
梁砚商垂眼,暗色遮掩情绪,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万融影院摄像头能把这里的每个角落拍得一清二楚。”
“……”
喻京奈想起电影开场前她在影院门口和梁砚商的豪言壮语。
[虽然知道你财大气粗,但是请不要和我攀比。不然我的胜负欲会很强。]
喻京奈双目圆睁,刚睡醒,有种淡淡的懵懂感。
“我这个人不是很上镜。”喻京奈主动用拇指在梁砚商虎口上蹭来蹭去,“黑咕隆咚的能拍下什么好看的。”
“……”
“要不你还是用用你的钞能力?今天就当我让你一回。”
第17章 第17章
若不是刚才一时冲动, 梁砚商估计也并不会来电影院凑这个热闹。
电影院观影并不是他喜欢的娱乐方式,在公共环境和陌生人看一个缠绵悱恻的故事,他很难体验到放松和愉悦。
所以尽管他很努力地去尝试投入, 总还是会分神到别的事情上。
他知道喻京奈拉住了他的衣袖,也看到她的昏昏欲睡。
旁边那颗脑袋不受控制地向下点, 感觉好几次要向前倾去,又被喻京奈凭着最后仅剩几丝意识拉回来。
梁砚商有些自责, 方才不该做那样幼稚的事。
从昨天到今天辗转奔波, 他应该多体谅喻京奈一些。这样想着, 梁砚商打算把她叫醒带她回家, 然而还未有所动作, 那颗柔软的脑袋就落在了他肩膀上。
梁砚商有瞬间的僵硬,不过他没动。
座椅宽大柔软, 喻京奈歪着脑袋, 无意识地往梁砚商身上靠。
女孩子的呼吸清浅平稳,温热气息散在耳侧,让梁砚商胸腔处涨了下。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收紧, 骨节蜷缩处有些青白。
喻京奈拽着他的衣袖, 用的力气不小, 生生攥出些褶皱来。还没等梁砚商想好如何应对, 喻京奈的手指已经开始往他腕处抓。
察觉到喻京奈手上动作的时候,梁砚商偏头看了眼,手掌随即摊开向上拢,从而接纳喻京奈迷迷糊糊的入侵。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 让她亲近他, 触碰他。
喻京奈睡得有点迷糊,抓着个东西就不放, 还硬生生往里面挤,十指相扣就是几秒钟内完成的事。
旁边的人呼吸绵长,梁砚商的视线移到喻京奈的睡颜上,目光微沉。
手段看起来有点卑劣,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是夫妻,怎么样亲密都可以。
此刻喻京奈的手被梁砚商抓着不放,跑又跑不掉,听他这么一说,还要担心万融影院的监控头有没有留下她轻薄梁砚商的“犯罪证据”。
反正整个影院都是万融的,让眼前这个万融老板删个她睡觉时的监控记录不过分吧。
对于喻京奈服软的小把戏,两人心照不宣,梁砚商揶揄,“不用钞能力也没人敢躲在这个影厅的监控后面偷看。”
“况且你这么厉害,谁敢随便拍你。”
闻声,喻京奈朝梁砚商干巴地假笑了两声,“我看你挺敢的。”而后,她把自己和梁砚商十指相扣的那只手举起来,“不然现在铐着我干嘛。”
手心和胶水糊了似的,怎么都松不开。
喻京奈盯着梁砚商,不提刚才的梦,也不提自己的梦游行径,倒打一把,“难不成舍不得松了?”
光线昏暗的电影院,大屏上的字幕还没滚动完,片尾曲也是电影那股暧昧柔情的调子。
四目相望,喻京奈在几秒钟后感到些不自在。
不明亮的地方最容易滋生欲望,喻京奈感受到梁砚商手指清瘦的骨骼,还有平缓的气息。淡漠的神情并不能掩盖他五官英俊,环境使然,那样平静的目光都有了几分缱绻之色。
稍不注意,容易被对方蛊惑。
喻京奈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另一只手掐着靠垫,突然就噤了声。
片刻,梁砚商缓缓松开手掌,姿态矜贵端方,面不改色,说出来的话也好似找不出分毫错处,“我们是夫妻,你如果有需求,我没有不满足的道理。”
喻京奈:“……”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劲。
被他的直白回应噎了一嗓子,喻京奈卡壳了下,而后不甘示弱地反问回去,“什么需求都行吗,那可不见得。”
闻声,正低头看腕表时间的梁砚商重新把视线移回喻京奈身上,默了三秒钟。
“你说说看,搞不好我会答应。”
“……”
喻京奈也就那么随口一说,她哪儿来那么多需求。
脑子里浮现出一张男人背手下跪的画面,喻京奈突然有点心虚。
好离谱的梦,那怎么可能是梁砚商。
然而此刻的梁砚商表情肃然,好像真的在等她的答案。
还真是个老古板,喻京奈在心里叫嚣,怎么口嗨的玩笑话都听不懂。
喻京奈不想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反正电影也看完了,也
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她从身后摸过包就想往外走。
然而,半边身体刚离开座椅,腰上横亘过来一条手臂拦住喻京奈的去路。
下一刻,整个人受力向后,喻京奈没站稳,身体东倒西歪地跌坐下去。臀下硬邦邦的,是梁砚商的大腿肌肉。
气氛微微凝滞,梁砚商眉眼间掠过丝淡淡的怔忡,变故显然意料之外。
喻京奈扶着梁砚商的膝盖,视线不动声色偏向他,低声控诉道:“谁让你突然拉住我。”
不多时,在对方疑惑的神色下,梁砚商抽出了挂在座椅扶手上的包包链条。
若是喻京奈方才就这样起身离去,估计会被这根链条扯得更加狼狈。
既此,喻京奈暂时放弃追究梁砚商突然拉拽她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只手掌突然握住喻京奈后颈。喻京奈一愣,紧接着,手掌微微使力,压住。
梁砚商的脸在喻京奈眼中迅速放大,距离缩短,在鼻尖相触的前一秒钟停下。
呼吸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喻京奈的掌根抵住梁砚商的肩头,背后的长发有几缕轻飘飘落在梁砚商的衬衣上。而后,喻京奈听到梁砚商问:“这就是你说的需求吗。”
耳中,梁砚商的声音像是蒙了层灰扑扑的雾,厚重且遥远。电影字幕滚动结束,屏幕黑了下来。影厅两侧出口的壁灯开着,虽然算不上多亮堂,至少能识人辨物。
梁砚商眼中出现了喻京奈熟悉的情绪,和在梁家老宅把她压在墙上时一样。
胸腔处的跳动声扰得喻京奈耳朵疼,像交响乐,从心肺处直击到四肢百骸。
防备被攻陷之际,喻京奈按住梁砚商,臀下坐得很实,“你刚才不是说,万融影院的摄像头能把整个影厅拍得清清楚楚吗。”
“……”
用梁砚商的话,反将一军。
突然起来的念头被硬生生断掉,梁砚商下意识瞥了眼头顶摄像头的方向,猛然有些懊恼。
眼下的姿势尴尬,喻京奈忽而想到什么,“奶奶要的打卡照片怎么办,我刚才睡着了,都没看到……”
“没事,我拍了。”
“喔。”
再次沉默下来。
就在这时电话响起,拯救了濒临凝滞的气氛。
喻京奈从梁砚商身上下来,几步走远顺便按了电话的接听键。
“——喂。”
“奈奈,哪儿呢?”喻京熹懒散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今儿晚上厘桉,来蹭饭吗。”像是算到喻京奈有拒绝的可能,对方又补了句:“谢辛楼今天回来,是姐妹就帮我敲诈一笔。”
“……”
挂了电话,喻京奈扭头,就见梁砚商已经起身。
然后,喻京奈朝梁砚商挥了挥手机,“我们的第一次约会,电影之后是不是该吃个饭,我请你呀。”-
厘桉最上层VIP区,唯一的长桌上已经坐了几号人。
谢辛楼出差回来组局,喻京熹非要拉上喻京奈一起。也不知道他们夫妻又闹什么幺蛾子,让喻京熹产生了要宰谢辛楼一顿的念头。
然而请客吃饭也就是谢辛楼动动手指头的事儿,能敲诈什么。估摸着也是喻京熹找她当挡箭牌,从而不搭理谢辛楼的手段。
至于为什么叫上梁砚商,纯粹是喻京奈缺个司机。
对于和喻京奈的第一次「约会」,梁砚商感到突然又非常郑重。若不是喻京奈提醒,梁砚商还不懂这原来就是「约会」,以前他没有和别人做过,想来作为夫妻,以后是要和喻京奈多做的。
只是这次未免太草率了些,他一点准备都没有。不过既然已经答应,那他就不能敷衍着来。白天天气热,梁砚商只穿了件薄薄的衬衫。夜里晚风清爽了不少,餐厅内还有空调,梁砚商下车时还专门从后排拿上了西装外套。
见着他的动作,喻京奈疑惑道:“这么热的天你穿西装干嘛?”
梁砚商严谨地扣上西装纽扣,温声答:“晚上温度还好,而且,第一次总要正式点。”
喻京奈:“?”
什么第一次?正式什么?正式第一次让他和谢辛楼连襟相见?
“喔。”好像有点太严肃,不过如果是梁砚商倒也正常。
跟随服务生进门上楼的时候,喻京奈报了谢辛楼的名字。梁砚商步子一停,抬眼朝喻京奈看过去,“谢辛楼?”
梁砚商看向餐厅的招牌,脑子里突然涌入段记忆。
早上沈岱好像发消息给他说了晚上有局,就在厘桉。支离片段拼凑成完整画面,梁砚商注视着喻京奈,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恍然大悟后的多种情绪汇聚成一团,齐齐往胸腔处冲去。
喻京奈闻声回头,“是啊,谢辛楼你认识吧。”喻京奈笑盈盈地朝梁砚商眨眼,完全没察觉到梁砚商误会了什么,“有人请我们看完电影后,又有人请我们吃饭,是不是很不错?”
亏她还能兴致勃勃地把这「约会」给梁砚商复盘一次。
每多说一句,梁砚商的气压就低一分。
他还以为…只有他和喻京奈两个人。
明明知道是自己先误会,可梁砚商却莫名还是有团情绪在胸腔憋着,说不好是失落还是被戏弄的狼狈。
深深呼吸一下,梁砚商把那些不像自己的东西抛出去。
“嗯。”梁砚商点头,声音淡淡,“是很不错。”
听上去有点不诚心的回答,不过喻京奈也没在意。
今晚的顶层只有一个位置,空调足,格外的冷。喻京奈刚上去就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地搓了下手臂。
小动作落在梁砚商眼里,他握了下喻京奈的手,冰凉。
梁砚商皱眉,“这里太冷,我让服务生把温度调高点。”
“等等等等!”喻京奈拦住他,“我不热,别人还热呢,不用,一会儿适应下就好了。”
喻京奈并不想搞特殊待遇。
明白喻京奈意思,梁砚商思索了片刻,他解开纽扣将它脱下来,用西装外套盖住喻京奈纤瘦的肩膀。衣服宽大,轻易遮住她的身体。
“穿着吧。”
话落,转身朝里面走。
梁砚商出现的时候,宴逐青阴阳怪气得最大声,“这哪里来的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我以为你们正如胶似漆呢。也不知道谁早上斩钉截把饭局拒绝得干脆,现在到的倒是比组局的人还准时。”
沈岱也笑着搭腔,“看来还是谢辛楼有面子,我们开口是请不到沈老板的。”
“我看啊不是谢辛楼有面子,有面子是那位。”宴逐青探头往梁砚商身后瞧,揶揄道:“还是喻小姐有话语权。”
梁砚商正烦着,并不想理睬这俩人,不过仍是下意识回头寻还未跟上来的喻京奈。
而此时喻京奈的姗姗来迟,是因为在入口处撞见了喻京熹。
姐妹俩在门口偶遇,喻京熹自然是看到了不远处的梁砚商。知道两人今天刚从松檀山回来,喻京熹平静一晚上的心湖被这从天而降的八卦暂时掀动了些波澜。
“怎么把你老公也带过来了?”喻京熹朝喻京奈挑了挑眉毛,打趣的意思颇浓,“合着你们下了松檀山直接来的?”
“也不算直接。”喻京奈纠正,“中间还在电影院睡了一觉。”
喻京熹:“……”
尾声刚刚落地,喻京奈抬头,看到梁砚商正回头寻她。男人五官凌厉,尤其在这种深夜,更显的有几分惹眼。
直到寻清喻京奈在哪里,梁砚商紧绷的面孔才得以轻松下来。他没再多说什么,率先落座留给她们姐妹俩说话的空间。
见二人这反应,旁边原本打算看戏的喻京熹分外惊讶,目光在她身上的西装外套上来回扫过,“你们进展不错?感情好成这样?”
喻京奈的思绪被这声说不上质问的质问拉回来。
不过很快便反驳着,“谁和他感情好了,你少睁眼说瞎话。”
“又是披衣服又是眉目传情的,够黏的你们。”喻京熹明显
不信。
喻京奈喉咙一哽,险些答不上来。
“我们那是专业的。”
“什么专业的?”
“专业表演面子夫妻。”
“表演???”
“不是你说要装一下恩爱吗,现在梁砚商可入戏呢。”
入戏到拍个照都要真亲过来。
喻京熹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让你装恩爱了?”
“”喻京奈回忆了下,好像是没有直说,不过确实给了她灵感。
反正都是要让家里的长辈放心,两个人虽然没有感情,不过互相配合一下也无伤大雅。
喻京奈摆摆手,“这不重要,你和谢辛楼没有感情不照样恩恩爱爱过得好好的。”
“我那是——”喻京熹适时打住,“少转移话题!”
“你这么和梁砚商装恩爱,他自己知道这事儿吗?”喻京熹提醒她,“别你自己装爽了,到时候骑虎难下。”
“他会不知道吗?”喻京奈想了想,“我们互相配合得很好啊,需要装的时候恩爱一下,不需要的时候他都不和我说话的。”
当然,除了进行夫妻亲密关系维系的时候。其他时间,他们一概不熟,梁砚商看起来根本没有话题和喻京奈聊,又怎么会真动什么感情。
喻京熹怎么听怎么不靠谱,“我看梁砚商那个样子,可不像是轻易会和人逢场作戏的风格,你悠着点。”
对于喻京熹的话,喻京奈不以为然。
梁砚商能对她产生什么感情?
第18章 第18章
一桌子总共没几个人, 宴逐青是个自来熟的,矛头直指喻京奈和梁砚商,若不是梁砚商几次眼神攻击, 估计什么出格问题都能问出来。
组局的人还没来,局自然开不了。喻京熹率先不耐烦, 拿出手机开始翻通讯录。
“谢辛楼不是下飞机了吗,怎么到现在都不来。”她的手指用力戳屏幕两下, 好不容易才找到谢辛楼的联系方式, 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嘟声没响两下, 对面便接了起来。
喻京熹早被消磨了耐性, 开口就道:“谢辛楼, 你死路上了?”
话音未落,喻京熹感到自己的左肩被人握住, 她下意识看过去, 熟悉的轮廓压过来,喻京熹甚至没看清他的面孔。紧接着,唇上一软。
视野再一清晰, 喻京熹看到了谢辛楼那张欠揍的笑脸。
“哪能啊, 我才舍不得让你当寡妇。”说完, 谢辛楼又在喻京熹脸上亲了下。
而后, 他也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束卡布奇诺玫瑰,“这不是给你买花去了吗,才来得迟了一点,这么久没和你见面, 我总不能空手来。”
“你这套感情牌套餐打得有点肤浅。”喻京熹从容把花收下, 还不忘怼他一句。
然而谢辛楼笑得没脸没皮,“对你我什么时候不肤浅了?我不就是靠着我这一身的肤浅才让你同意和我结婚?”
喻京熹:“……”
早已习惯谢辛楼这风骚模样的几人识趣地移开视线, 宴逐青还随了一个白眼。相比之下,喻京奈稍稍受到些冲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了三秒,意识被手腕上突然传来的桎梏感拉回。
“嗯?”喻京奈看向扣住她手腕那人,眼睛却好像还舍不得坐在她对面的喻京熹,眼看又要往对面扭,梁砚商适时开口:“喝什么。”
被他一而再再而三打断,喻京奈彻底从“观摩学习”的状态里出来,草草答道:“橙汁吧。”
喻京熹和谢辛楼都是大忙人,喻京奈能见到他们同框的时候其实很少。好不容易见到一次,喻京奈是抱着极大的好奇心仔细观察的。
毕竟结婚这事儿,喻京熹还是比她多有一些经验。可是他们的相处方式和喻京奈想象中的实在大相径庭,怎么好像比之前见到的时候感情更好了。
就连喻京熹向谢辛楼发火,喻京奈都能从谢辛楼那双稍显浪.荡的桃花眼里找出点享受来。画风清奇,像女王大人和女王大人的狗。
回答完梁砚商的问题,喻京奈的目光落向喻京熹怀里的卡布奇诺玫瑰上。裸粉色的花瓣,偏棕色调,视觉效果温柔有质感,是喻京熹最喜欢的一种。
喻京奈突然觉得他们没了参考的意义。
花不能证明什么,但是眼神可以。
他们之间是有爱的。
而关于自己和梁砚商的塑料夫妻情,喻京奈则保持放养状态。反正现在梁砚商看着相对还算顺眼,夫妻生活总归是能顺利地进行下去。
肩上的西装外套有点重量,喻京奈动了动肩胛骨,外套不小心从她肩头滑下。
衣服下落到一半突然停住,喻京奈偏头,发现衣袖掉进梁砚商掌心。他没说什么,不动声色地重新帮喻京奈披上。
一桌之隔,他们和对面热情似火的喻京熹和谢辛楼好像是两种画风。
喻京奈顿悟。
如果谢辛楼属于抽象派老公,那梁砚商就属于婉约派。
婉约到不像老公,像一起拼桌的同事-
一整晚,喻京奈的兴致都不算高,话少,大多数时候在和喻京熹聊天,很少把目光放在旁边的梁砚商身上。
后半场,谢辛楼好像坐不住,话里话外都有要带着喻京熹回家的意思。这个时候,喻京奈这个挡箭牌就发挥了充分的作用,三天一小见五天一大见的姐妹突然开始上演姐妹情深,怎么都不愿意分别。
这可着实苦了谢辛楼一场,以至于后来他看着喻京奈的眼神都有点幽怨。终于临到饭局结束,谢辛楼作为「长辈」对喻京奈皮笑肉不笑地告别。
“奈奈,你和你姐感情这么好,要不是你也结婚了,我高低得让你常来住。”
喻京奈佯装听不懂他的阴阳怪气,反而还顺着答:“结婚不是问题,如果你不介意,我带着梁砚商以后一起过去。”
谢辛楼:“……”
在家里这个热衷于给他添堵的喻京熹答应之前,谢辛楼二话没说,直接把喻京熹塞车里,几秒钟之内便不见踪影。
回到南山郡后时间比较晚了,喻京奈第二天还要去工作室,匆匆洗漱完便爬上了床。
这天夜里,喻京奈又做了个梦。
还是一样的头顶光,还是一样手向后绑着的梁砚商。
只不过这次的位置有点变化。
梁砚商坐在一张椅子上,膝盖分开,双腿之间的距离可以容纳一个人。他身体向后倾靠,整个人和椅背紧贴在一起,双手绑在身后。
而喻京奈,则跨坐在他身上。
“嗡——”
接下来发生的事被手机铃声打断。
凌乱的被褥里看不见人影,只一条纤细白皙的手臂伸出来,在床头摸来摸去。震动叫嚣好似愈演愈烈,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整张床面都跟着震动。
喻京奈的起床气上来,找东西的动作也多了几分烦躁。没几下,火彻底飙上来。喻京奈双手猛地将被子扯下,可还未有所动作,身边的位置突然有重量下陷。
歪七扭八靠在枕头上的喻京奈看着梁砚商坐到自己身侧,伸手关闭了手机闹钟。
世界安静下来。
他醒得应该比喻京奈要早很多。
对比喻京奈头发散乱衣领歪斜,梁砚商已经西装革履穿戴齐整。他右手拿着条金属腕表,动作娴熟地扣在左手腕骨上。
“看来床还是不够大。”梁砚商抬眼看向喻京奈,“照你这个折腾法,迟早要滚到地上去。”
刚清醒,梦境和现实的分割还不太清晰。
此刻喻京奈想的是,梁砚商不是被绑着吗?谁给他松的绑?
咔哒,腕表扣紧。
喻京奈慢慢反应过来,后知后觉,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滚到梁砚商的位置来了。
见喻京奈迷迷糊糊看着自己不说话,梁砚商微微蹙眉,突然伸手用手背碰了下她的额头。皮肤上带着点被褥裹
出来的温热,并不滚烫。
梁砚商暂时安心下来。
“还以为你昨天吹了风受凉发烧了,不过体温看着倒是健康得很。”梁砚商收回手,“今天早上我有事,出门比较早。你可以再睡会儿,不想开车的话就让黄叔送你。”
男人的嗓音低冷沉稳,语调平缓,尽管是在喻京奈此刻接受分贝阈值极低的情况下,这声音也没有任何聒噪之意,反而听着让人觉着舒适。
喻京奈的困意被逐渐驱散,也回忆起自己到底又在梦里为非作歹了什么。
此刻迎上梁砚商视线,喻京奈心虚得要命,下意识地就想往被子里躲。
看着好不容易探出脑袋的人又要缩回去,梁砚商以为喻京奈犯困,便道:“睡吧,一会儿我让薛姨帮你把早餐重新热一下。”
男人将所有细节都一一照应,举止绅士克己复礼,很难挑出错处来。可他越这般,喻京奈藏在被褥下的脸颊就越滚烫。她背过身去直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我要睡觉。”
终于,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喻京奈一人。
听见走廊内的脚步声渐远,喻京奈背后和安了弹簧似的,突然从床上坐起。她轻喘着,耳垂像被烙铁烫了一下。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喻京奈回身在被子和枕头里翻找,拿过刚才爆发嗡动的手机一通操作。
名为「有眼不识峨眉(3)」的群聊瞬间弹出几条消息。
[喻京奈:我好像对梁砚商有点非分之想。]
[温淙也:?]
[姜愿:??]
[温淙也:不是吧大小姐,梁砚商魅力这么大?这么快就让你假戏真做了?]
喻京奈隔着屏幕想给温淙也一拳。
[喻京奈:不是精神层面的。]
群聊沉默了半分钟。
[温淙也:梁砚商看着禁欲挂,难道活儿也不错?]
[姜愿:后面的故事我可以继续听吗?(对手指)]
看到对话窗上的信息,喻京奈纠结了几秒钟。
[喻京奈:可问题是…我俩目前还只进展到接吻。]
[温淙也:梁老板不愧是梁老板,接个吻都能有这效果。]
[喻京奈:……]
[姜愿:所以到底是什么让你在大清早班也不来上就发出这样的咆哮?]
喻京奈认真思考了下这个问题。
昨天看到喻京熹和谢辛楼你侬我侬,喻京奈再次感受到自己和梁砚商之间的天寒地冻,寒到没有一句话可聊,冻到没有一件事可做。
虽然说有过亲密行为,但是每每亲密结束,两个人就又变成那副陌生人的态度。
但细究起来,梁砚商也确实对她绅士,可就是这般挑不出错处的温柔,让喻京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归根结底,梁砚商越古板正经,喻京奈就越想把那层皮撕下来。映射到梦中,他放纵,沉沦,喻京奈的目的达到了。
喻京奈草率地把昨晚的事同她们复述了一遍,想要征集看法,以此作出对策。
[温淙也:很简单。]
[喻京奈:?]
[温淙也:你们需要激情。]
[姜愿:臣附议。]
[喻京奈:……]
[喻京奈:接吻还不够激情吗?]
[温淙也:你说呢,小学生?]
[喻京奈:……]
[喻京奈:可我们只是逢场作戏啊,我又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需要激情正常吗?]
[姜愿:你忘了你们结婚了啊,每天同床共枕有激情不是理所应当?]
[温淙也:正解,逢场作戏怎么了,逢场作戏也需要情绪价值,没情绪价值谁每天吃饱了撑的和他搁那儿演恩爱。]
喻京奈盯着屏幕很认真地思考了下,最终郑重地敲下一行字。
[喻京奈:简单来说就是,反正都结婚了,是不是演的有什么关系,爽了最重要。]
[温淙也:话糙理不糙。]
[姜愿:话糙理不糙。]
被她们这么一说,喻京奈逐渐开解,心情放松不少。
[喻京奈:有没有什么切实可行的方案?]
[温淙也:简单。]
[喻京奈:公主请讲。]
[温淙也:加快进度,撩爆他。]
[喻京奈:……?]
第19章 第19章
不知道是不是柯允的错觉, 这些天老板的心情好像不错。
就比如刚才某位高管汇报项目进程,其中某个流程出现漏洞,回答不上来老板的问题。若是往常, 光是老板的低气压就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而刚刚,他只不过眉心微蹙片刻便收了厉色, 虽然仍旧没什么好脸色,不过总归没有那股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了。
如柯允想的那样, 抛开昨夜那个错把聚餐当约会的乌龙, 梁砚商最近的心情确实还不错。
究其原因也很简单, 他的婚姻生活终于回归正轨。
矛盾解开, 喻京奈对他总算放下成见。不仅如此, 他还尝到些婚前未曾想过的甜头,一切都让他愉悦。
而且看喻京奈的模样, 似乎也并不排斥同他接触。
梁砚商想得清楚, 得循序渐进来。喻京奈这样的年纪,是该多包容她一些的。要记着分寸,不让她觉着冒犯。
这些天到处奔波, 喻京奈恐怕是累得不轻。昨夜他洗完澡出来, 喻京奈便已经睡着了。
或许是工作环境的不同, 也可能是并不十分熟悉, 喻京奈好像也没什么要和他聊天的欲望。来日方长,梁砚商并不想急功近利。
不过梁砚商也确实动了点别的念头,考虑要不要去投资个陶艺项目,好同喻京奈找点共同话题。但是想到可能会和喻京奈变成竞争关系, 又就此作罢。
他可不想刚和喻京奈的关系有所缓和, 就又去往她枪口上撞。
进度慢是慢了点,至少事事向好。男女关系他此前没有经历过, 不过眼下的状态,应该算的上好。
想到这里,梁砚商喝咖啡的动作停下。
她那样漂亮,聪明,有能力,性格或许娇纵了些却不自大,想来是很招人喜爱的。
那从前她身边是否有别的男人,若是有,那些男人又是什么样子。
咖啡杯底座扣在桌面,闷响几乎微不可查。
梁砚商面色微凛,为自己方才所想感到有些羞愧。实在太小肚鸡肠了些,他同那些人比做什么,现在他才是喻京奈的丈夫。
唯一的,合法的丈夫-
去梁家老宅前,喻京奈烧了只花瓶,上釉时用喷笔做了藕粉到白色的渐变,花瓶口部是不规则花瓣状。同时还配套捏了个莲叶形状的托盘,莲叶纹路和虫咬痕迹费了喻京奈不少功夫。
远看上去,花瓶和盘子像一组小小的夏日造景。
刚到工作室,姜愿便把成品递给了喻京奈。难为她为了真实感苦苦试色,做了几次试片才得以点头上釉,成品还算不错。
起初是因为一月前在樟夏参展时路过片荷花塘,喻京奈便来了灵感,刚回京市便开始动手,如今结果还算满意。
原本她是准备私藏的,然而如今却有了别的想法。
见她开始打包花瓶,姜愿问道:“你不是准备把它私藏吗,有人出价啊?”
闻声,喻京奈道:“有人出价也不卖。”
“那你这是干什么?”姜愿眯了下眼睛,笑容灿烂,“送我啊?”
喻京奈裹好雪梨纸的边角,抬眼看过去,无情道:“你想得美。”
姜愿:“……”
看姜愿一张怨恨脸,喻京奈笑出来,解释道:“给梁砚商妈妈的,去他家的时候看到很多花都是妈妈在亲手打理,或许她会喜欢。”
本就是装装样子的姜愿听到这话立刻收了苦相,转而一张八卦脸凑过来,“看来你和他家人相处得还是蛮好的嘛。”
“他家人比他可有意思多了。”喻京奈提到梁砚商就想吐槽,“也不知道什么风水养出他那张冰山脸。”
打包完成,喻京奈把东西暂时搁在一边,“算了不提他,姜姜,我有个事儿想和你商量商量。”
“什么事儿啊这么严肃?”姜愿靠在沙发上,身体往她那边歪去,“说来听听。”
“这个想法我也是构思了有一段时间的,实操起来有难度,不过还是想试试。”喻京奈随手拿了桌上一本书做演示,“我想要烧一组艺术餐盘,盘面画人脸,着重表现喜怒哀乐。”喻京奈把手里的书本翻过来,“盘底还是同一张人脸,不过表露的是另一种情绪状态。”
“所以你是想一组作品两种看法。”姜愿立刻懂了喻京奈的意思,“正反面不同,表达出的东西也不同。”
喻京奈欣慰她们的默契,“对,不过这只是一个比较粗糙的想法,还需要打磨。”
把书重新放到桌面上,喻京奈靠着桌沿,“主要还是想表达人的感情多面,很多时候身不由己,真实情绪难以外露。不过每个盘子承载的故事不同,这个想法的素材也相对比较难选择,前期准备要复杂些。”
整个过程,姜愿都耐心地保持沉默,听到这里才开口:“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已经想出了对策。”
“跟你聊工作就是痛快。”喻京奈走到姜愿身边坐下,“今年年底[藏奈]那边会举办我的第一次个人展,但[留影]也是我的一部分啊。”
喻京奈歪头看着姜愿,“这个作品我有想要做成系列的想法,像是杂志收录故事,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展出,每一次都有新的章节更新。哪怕我们这次只烧两个盘子,记录两个故事,但是下一次还会有新的篇章出现。”
“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东西,而可以成为整个[留影]的作品,如果你愿意参与进来,我也非常欢迎。”
喻京奈娓娓道来,把想法雏形毫无保留地讲给姜愿听。
虽然喻京奈年纪不大,但是向来有想法,敢提出也敢实施。这也是姜愿一开始愿意留在[留影]和喻京奈共事的原因。
眼下种种都表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姜愿的手搭住喻京奈的肩膀,朝她抛眼神,“我这个人向来喜欢凑热闹,这么好玩儿的事儿怎么能少得了我呢?”
明白姜愿的意思,喻京奈松口气,“我还怕你不答应,想着怎么贿赂你呢。”
“贿赂?”姜愿脸色一变,“刚才的话我收回,你准备怎么贿赂我?”
“……”
喻京奈默默移开姜愿搭在自己肩膀的手,义正辞严,“工作时间,不要聊这些有的没的,你不是说今天要上釉,透明釉调好了吗?”
“……”
工作室刚购入了一批泥料和釉料,下午的时候,喻京奈和姜愿亲自跑仓库去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归置好。
整理好最后一瓶釉下彩,姜愿抻了抻肩胛活动筋骨,“奈奈,你怎么体力这么好,搬这么多东西不带喘的。”
“那是,我可是会运动的人。”喻京奈自信地拍拍自己的肱二头肌,“练出来的。”
姜愿满脸问号,“运动?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喻京奈扶着置物架,长舒一口气,“终于整完了,下班!”
两人身上还带着围裙,边摘边往外走。
“说起来,奈奈,你周六什么安排啊?”
“什么什么安排,在家睡觉的安排,忙一周累死我了。”
“你不和梁砚商在一起吗?”姜愿用肩膀不怀好意地撞了下喻京奈,“这可是实施淙也计划的好机会。”
喻京奈:“?”
看喻京奈一脸疑问的样子,姜愿就了解了个大概,“你不会不记得,周六是七夕吧?”
七夕?喻京奈反应过来,她还真不记得。
知道姜愿是什么意思,喻京奈故意不提,“七夕怎么了,七夕是乞巧节,是女孩子们的节日,和他梁砚商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姜愿一把捞过喻京奈的肩膀,紧紧盯住她眼睛,“你不是已经对你的婚姻状态有意见了吗,既然不爽就勇于提出,害羞什么。”
闻声,喻京奈脸上微热,推了一把姜愿,“要害羞也是那个老古板害羞,有我什么事儿。”
姜愿挑起一边的眉毛,“你最好是这样!”
“……”-
自从搬到南山郡,喻京奈就发现了梁砚商的一个习惯。每晚固定在书房工作一小时,安安静静雷打不动,宛如人间蒸发。两个人的工作都忙,每天见面的时间也不过早晚而已。甚至有时候喻京奈起床时,梁砚商已经不见踪影。
洗过澡后,喻京奈坐到梳妆台前护肤,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人敲门进来。
从镜子里看向出现在卧室的薛云,喻京奈问:“怎么了薛姨,找我吗?”
“没什么事喻小姐,我来给先生拿个笔记本电脑,应该是工作要用。”
闻声,喻京奈腹诽着,还真把南山郡当第二个公司了,怎么能有人这么爱工作。
想到什么,喻京奈叫住准备离开的薛云,“薛姨,你把东西放那儿吧,我给他送去。”
自从来到南山郡,薛云对这对夫妻主打一个好奇又恨铁不成钢。这么般配的两人怎么就没有新婚燕尔的甜蜜,看得她是干着急。
所以听到喻京奈主动说要给梁砚商送东西的时候,薛云是一百个乐意。一边连声应好,一边想着,眼看这小夫妻就要有点进展,她可得有点眼色。
喻京奈假装看不懂薛云的眼神,转身继续捣鼓她的瓶瓶罐罐。
一直到走廊的脚步声彻底远去,喻京奈才把目光看向电脑。
怎么开口呢,喻京奈有点烦躁。
书房就在卧室的隔壁,喻京奈抱着电脑站在门口敲了三下,听到里面低沉的应答声后才推门而入。
梁砚商应该是洗过澡,着一身深灰色家居服坐在办公桌前,宽阔的肩膀撑起衣料,竟和西装革履时给人的感觉别无二致。他皮肤白,压着书脊的手掌上淡青色血管的纹路明显。
令喻京奈意外的是,他竟然带着一副金丝眼镜,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梁砚商戴眼镜的样子。
禁欲非常,又莫名有种说不清的性感。
尽管是在家里的私人空间,梁砚商坐姿依旧板正,微微颔首低垂眼帘,挺直的鼻梁不会使金丝眼镜有分毫下滑的机会。他身后是一整面书墙,给人极大的沉重感。
视线扫过那堆书籍,目光最终落在坐在书墙前低头工作的男人身上。
若有所感,梁砚商在喻京奈靠近的时候抬起了头,见着来人,他眉眼间有微微愣怔,“你怎么来了。”
“薛姨辛苦一晚上,我就让她先去休息了。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过来帮你送电脑。”喻京奈来之前就把理由想好了,现在说得分外顺嘴。
“放这儿吗?”喻京奈指了下梁砚商手边。
“嗯。”梁砚商把手掌扶在眼镜两侧,习惯性向上推了下,“随便放就好。”
除去西装的包装,男人身上的冷厉感少了些,可对上他那张总带着几分淡漠疏离的脸,喻京奈还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见喻京奈放下东西还不离开,梁砚商问:“怎么了,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沉默几秒,喻京奈采取了迂回战术,“你很忙吗?”
“最近事情是会多一些。”梁砚商认真想了下,“估计还得有半小时才能结束。”
“……”
幽闭的书房,只有两个人,她这样询问,是个人也能听出点暧昧意思,偏偏就梁砚商这个老古董听不出来。喻京奈没了和他聊天的兴致,耸耸
肩,“没事,随便问问。”
她转身时,梁砚商眉心轻轻拧了下,察觉出些不对劲,刚要叫住喻京奈,就见她在快到书房门口的地方停了下来。
喻京奈说不清这婚姻状况到底是什么问题,不过能感知到的就是膈应。
梁砚商说接吻就接吻,说拉手就拉手,完事儿了还跟块儿木头一样,到底什么意思?
想到这儿,喻京奈转过身来看向梁砚商,面不改色问了句话。
“梁砚商。”稍有停顿,“你说我们是不是少了点激情?”
第20章 第20章
问完那个问题, 喻京奈也懒的等梁砚商回答了,转身拉门离开书房。
也真是魔怔了,还真听了温淙也的话。就梁砚商那个死板样子, 懂什么叫情调,懂什么叫情绪价值。喻京奈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 干脆回房睡觉。
喻京奈的睡衣是吊带睡裙加外衫的款式,刚才在房间的时候没感觉, 去书房走了一圈儿回来才觉着热。
窗帘关着, 喻京奈脱了外衫, 撩开被子躺进里面去。
原本没打算这么早睡觉, 奈何刚碰到枕头, 卧室的门把突然发出响动。或许是刚刚那一出,喻京奈条件反射地伸手关灯又立刻钻进被子, 速度快到顷刻之间便静若无人。
屋内骤然间暗下来, 眼睛无法适应,浓烈的黑蒙住视野,伸手不见五指。感官敏感起来, 喻京奈抓着被子, 下半张脸都埋在里面。
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喻京奈贴靠在床边, 手指紧捏着被角。她默默闭了闭眼睛, 后知后觉对自己无语的情绪。到底有什么好躲的,又不是没独处过。
想归想,喻京奈也没有要重新开灯坐起来的打算,干脆闭上眼睛装睡。
光线随着门板开启的响动落进来一束, 朦胧的橘黄色落在床脚, 光束在几秒钟后变窄,直至彻底消失。
乌沉沉的黑, 给脚步声增添了几分重量。
缓慢又稳重的声响像温吞的鼓点敲击在喻京奈耳膜,让她很难忽视来人的存在感。
喻京奈背对着门口的方向,看不到,唯有声音能姑且辨出背后那人正朝她走来。莫名的,喻京奈察觉出自己胸腔处的节奏加快。
刚才不是说还要半小时?现在又进来做什么,来找补的吗?说几句体面的场面话,展现他的君子风度,然后继续一板一眼。
这样想着,喻京奈又把被子往自己这边拽了一截,彻底隔开她和梁砚商的距离。
男人在床边停了会儿,而后贴着床沿坐下,喻京奈能感受到床面增加的重量。
被子被掀开一角,空调的冷气窜进来又很快消失。
能从身后的动静知道此刻男人正靠在床头,想来许是对方才她那个问题有所疑问。喻京奈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保持沉默。
忽而,寂静被男人的声音打破。
“刚才为什么那样问。”
本就是平淡没有波澜的语调,不知道是不是空调的温度太低,男人的声线也像覆了层薄薄的寒霜。
空气沉默了片刻,喻京奈反转过身来,抬眼直直看向他。
女孩子的脸贴在枕头上,柔软的黑发若海藻般散在身后,卷翘的睫毛下双瞳水润清亮,注视着久了会让人自省是否有所僭越。
“梁砚商,你到底怎么想的?”喻京奈看不明白这样的人,有礼数到了极点,却又在某种时刻放纵得不像他。她知道他们之间没有感情,但也并不喜欢这样的若即若离。
不管不顾在门后同她接吻的是他,亲密过后的沉默和冷淡也是他。电影院抱住她的是他,后来的淡漠和这段日子的少言少语还是他。
感情维系不维系她不太在乎,起初也确实觉得享受当下亲近就好,不用表面交流也无所谓,可次数多了确实不太爽。
同住一屋檐下,很多时候她会以为是自己换了个地方独居。
就算是喻京奈有心同他逢场作戏一下,也总得让双方感到舒适。
从小被人捧在掌心长大,从来没有人这样忽视过她。
梁砚商说要亲近就亲近,说转头不理人就不理人。妈妈爸爸和姐姐,还有朋友们都不这样,他对她一点都不好。
喻京奈有点烦,扯着被子就想转过身去,抱怨的话脱口而出,“我怎么就找了块木头结婚,好无聊。”
话音还未落下,喻京奈的身体也还没有完全转过去,手臂突然被人捉住。
紧接着,身边的男人突然有所动作。喻京奈眼前忽而遮过来一片阴影,平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男人压过来。
“梁——”
“觉得我无聊,那你想找谁结婚?”
梁砚商的手掌贴在喻京奈身侧,目光牢牢锁着她,金丝眼镜片给他的眼睛多了分神秘感,眼底像窗外漫长幽深的夜。
突如其来的变数让喻京奈警惕起来,四目相视,对方的压迫感太强。这个婚结都结了,说什么也都是马后炮,喻京奈也就是随口吐槽一句,可梁砚商好像当真了。
解释的话到嘴边后又收了回去,喻京奈迎着他视线,故意道:“找个好玩的咯,年轻的,对我好的,反正你本来也是我挑——”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淹没在突兀的吻里。
梁砚商的手掌拖住喻京奈颈侧,嘴唇压住她的,趁她开口的间隙,舌尖探进去,很快缠在一起。双唇胶着,传出暧昧的津唾纠缠声。
被梁砚商突然的举动吓了跳,喻京奈条件反射地推他的肩膀。
然而梁砚商却轻而易举扣住她两只手腕,手掌锁住纤细腕骨,往她头顶扣。
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喻京奈挣扎着扭动,反而被他抱得更紧,“梁——”
口腔内的空气尽数被他夺过去,舌尖反复压住又上挑,喻京奈喘不上气,想要呼吸反而似是回应般的让吻更深。
金丝眼镜阻隔,让鼻梁和镜框相碰。喻京奈感觉到脸颊上的冰凉,想往后缩。
然而梁砚商含着她的嘴唇舔吻,又托着她的后颈往上,像是在索要回应。
好半晌,梁砚商才终于放开她。
这样漫长的一个吻,让喻京奈脑子有点晕,眼尾憋出了些红色。好不容易能开口,喻京奈脸上已经蒙上一层绯红,她看着梁砚商,恼怒的话还没说出,对方便率先开口。
“我以为你不想。”男人的声音低醇,像沙砾磨过的石子。
“什…什么?”喻京奈没听清梁砚商的话,或者说是没听懂,疑惑地看向他。
片刻,梁砚商拉着她两只手腕挂在自己颈上,身体压下去,微微靠在她耳边,无声叹了口,“我们这婚结得突然,我原本想着循序渐进,慢慢来就好。你忙着你的工作,我也担心打扰了你。”
男人音调平缓,认真询问她:“是让你觉得不舒服了吗?”
方才双手被梁砚商放至他颈后,此刻的姿势同搂着他一般无二。喻京奈的手指抠着自己的腕骨,一双乌灵灵的眼睛像水冲洗过的葡萄,白净的脸上带着几分赧然之色,嘴唇因为方才的吮吻还嫣红着。
纠结不过几秒,喻京奈不情不愿地轻轻点了点头,直白道:“梁砚商,你好冷淡。”
“你不理我,不和我说话,像个木头一样。”
话匣子一开,喻京奈的控诉就如滔滔江水般收不住。
“在家里妈妈和爸爸都很疼我,姐姐也是,从来不会不搭理我。”喻京奈皱着眉毛,恨不得逐帧分析梁砚商的「所作所为」,“Siri都比你有情绪价值。”
“而且凭什么说亲我就亲我,亲完就又是死人脸。”
喻京奈越说越不高兴,“你是只对我这样吗,还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甚至开始不讲理,“要忽视也是我忽视你,我不搭理你,你不行…”
眼看怀里的人脑袋上要冒火,梁砚商抱住她,手掌揽到她腰下,“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是我不好。”
若不是喻
京奈提起,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竟这样冷落了这位被娇养着长大的女孩子。原本的循序渐进反而弄巧成拙,让她觉得被轻怠。
喻京奈的鼻息落在他锁骨窝上,“嗯,是你不好…”
闻声,梁砚商轻轻笑了下,转而温柔抚她腰后,声音温润,“我从前没什么经验,不知道怎么和女孩子相处。”
“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下了。”
说出不快果然轻松一些,喻京奈慢半拍地觉得不好意思,低低应了声噢,然后又要推人,想从梁砚商怀里钻出去。
然而没动两下,人又被梁砚商拉回来。
喻京奈手心抵住梁砚商的胸膛,从刚才起她便发现了,男人的眼神太滚烫,让她想移开视线,“你还在这儿干什么,你不是工作很多吗,快点回你的书房呀。”
“不是什么要紧事。”梁砚商的手掌不动声色在喻京奈的脸颊和腰侧徘徊,“晚点处理也没关系。”
黑夜静谧,清浅的悉索声也格外扰人。
床被下轻薄的衣料被男人手掌中的茧子磨蹭,足跟贴着床面,把床单蹭出一些折痕。
梁砚商身上的雪松气是冷冽的,偏偏气息温热,让喻京奈颈侧发痒。
黑暗让一切的动静都成倍增大。
喻京奈的呼吸起伏渐渐急促起来,她想到什么,找挡箭牌般地提醒着梁砚商,“薛姨…薛姨还在外面。”
然而梁砚商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说这话,不紧不慢道:“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已经让她回去休息了,放心。”
“……”
放心什么!一点都不放心!
梁砚商的面庞已经压下来,鼻尖和嘴唇在喻京奈的脸颊和颈窝若有若无地触碰着。
眼镜框冰凉。
“现在我们解决下一个问题。”
“嗯?”喻京奈觉得痒,想躲,奈何梁砚商抱得太紧,不给她一丁点逃离的机会。喻京奈脑子有点乱,偶尔跳出来的画面是那几个不可言说的梦,“什么问题…”
梁砚商的手从喻京奈的脸庞缓缓移到她锁骨,手指勾缠上那条细细的肩带,“奈奈,你觉得什么才算激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