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笑笑跟着面色僵硬的王慧雅, 走进了第二个意式极简风格的样板间。
这个房间线条冷硬，色调灰白，家具摆放有种错乱感。
“这款床虽然看起来简约, 但内部支撑和面料都是顶级……”王慧雅例行公事般地介绍着那张意式床。
谭笑笑打了个哈欠，依旧是上去躺了躺, 然后很快爬起来, 评价道。
“嗯……还不如刚才那个呢。”她小脸皱成一团, 一脸嫌弃。
王慧雅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看着谭笑笑的眼底充满了冰冷的审视。
就在这时, 啪、啪、啪……
头顶的射灯连续闪烁了几下，随即瞬间熄灭，整个样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闫怡彤吓得尖叫一声，死死抱住了谭笑笑的胳膊，身体抖得如同筛糠。
王慧雅那阴测测的的声音在黑暗中适时响起：“只是灯坏了而已, 二位小姐，请不要害怕……”
感受到闫怡彤的恐惧, 她被抱紧的谭笑笑十分自然轻轻拍打着闫怡彤的后背。
“唉, 没事儿, 估计是跳闸了，马上就好。”
几秒后, 灯光恢复明亮。
王慧雅瞪大了眼睛, 满脸不可思议。
原本应该消失的谭笑笑依旧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一手还搂着瑟瑟发抖的闫怡彤。
“呃……”谭笑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王慧雅猛地回神，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没、没有，抱歉, 失态了，我们……去下一个展厅？”
蓝星直播间里的观众们看到王慧雅那吃瘪的表情，以及谭笑笑一如既往的稳定发挥。
【王慧雅：怀疑人生！】
【CPU都快干烧了！】
【谭姐：我就站这儿，你能奈我何？】
【颤抖吧！这才是真正的规则破坏者！】
【惹到谭姐你算是踢到钛合金钢板了！】
……
弹幕瞬间从恐惧变成了欢乐的海洋，充满了对王慧雅的“同情”和对谭姐的膜拜。
谭笑笑没太在意王慧雅的异常，她环顾四周，看着那些摆放角度奇怪的沙发、茶几和柜子，强迫症有点发作，忍不住点评了两句。
“你们这儿的家具单看是挺好看的，但这个摆放……是不是有点太随心所欲了？你看那个沙发……”
谭笑笑指着客厅中央那个灰绒沙发。“还是靠着墙放比较有安全感，就这么摆在中间，多别扭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眯起了眼睛，总觉得那沙发上……模模糊糊的蜷缩着一个人影？
“咦？”谭笑笑歪了歪头，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奇怪，那里刚才有人坐着吗？”
她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那沙发上确实坐着一个人，还是个熟人！
“这不是苏静吗！”谭笑笑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我就说嘛，闫怡彤一直跟你形影不离的，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原来你躲这儿摸鱼呢！”
她当即热情上前，像是好哥们儿一样搂住了苏静的肩：“真是好久不见，说起来，我今天中午那会儿还念叨着你们几个呢！”
正陷入沮丧和绝望中的苏静，只感觉一股力量突然将她从那种无形的桎梏感中拽了出来。
她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坐在沙发上，而谭姐正亲昵地搂着她的肩膀！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猛地扭头看向谭笑笑，脸上写满了惊愕和狂喜！
那扇之前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通往外界的大门，此刻就在不远处！
她惊喜的瞪大眼睛，却刚好和脸色阴沉的王慧雅对视上了，四目相对的瞬间，苏静心中的喜悦瞬间化为了恐惧，她脸色一白，她下意识地往谭笑笑身上缩了缩，寻求庇护。
被闫怡彤抱着右手，被苏静抱着左手的的谭笑笑：“……”
她叹了口气，一脸“真拿你们没办法”的无奈，自己的朋友们真是越来越粘人了。
王慧雅转过身，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那副职业假笑，但仔细看，就能发现她眼底深处闪烁着即将暴走的愤怒。
她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一个笑容。
“谭小姐的……朋友真是遍布各地啊。不过还是要看好了，我们这里面积大，结构复杂，客人……总是容易迷路。”
谭笑笑点点头，赞同道：“是很大，跟迷宫似的。”
王慧雅深吸一口气，指引着一行人走进了新中式展厅。
刚走进去，谭笑笑一眼就看中了那张工艺繁复、雕刻精致的拔步床。“嘿，这个好看！有韵味！”
她走上前，试了试床垫。触感柔软，支撑力也不错。
“嗯，这个睡着还挺舒服的……”她但躺了几秒后，还是坐起身，摇了摇头。
“但还是感觉……缺了点什么。”
她说不上来，就是一种直觉，这床垫很好，但并非是她想要的那种。
王慧雅看着毫无变化、甚至一点困意都没有的谭笑笑，脸上的表情彻底麻木了。
“既然……这些普通款式都无法让谭小姐满意。不如……请您试试我们的镇店之宝，宁谧之息吧。”
谭笑笑闻言，却只是兴致缺缺地挠了挠头。
在连续试躺了好几张号称高端、奢华的床垫，结果感觉都不过如此之后，她已经对这家“沉眠家具城”失望了。
现在的商家就是噱头搞得响，名字一个比一个起得玄乎，实际效果嘛……呵呵。
谭笑笑没有兴趣，但她身边的苏静和闫怡彤却是浑身一震，眼中爆发出急切的渴望。
二人悄悄扯了扯谭笑笑的衣角，眼神里写满了想看。
谭笑笑只好无奈地挠挠头：“好吧好吧，既然你们这么想看，那就去看看吧。”
王慧雅见状，脸上闪过计谋得逞的笑容，转身引路：“请这边走。”
刚走了两步，在经过那个雕刻着繁复花纹的中式衣柜时，谭笑笑脚步一顿。
“嗯？……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像……有哭声？谁在里面挠门？”
王慧雅脸色一变，她几乎是闪现到谭笑笑面前，恰好挡住了她的去路。
“谭小姐，您肯定是听错了，这柜子是空的，怎么会有人呢？”
谭笑笑眨了眨眼，又仔细听了听，刚刚那细微的呜咽声好像是没了……
看着王慧雅一脸“肯定是你听错了”的表情，谭笑笑脸上露出一丝忧虑，喃喃自语道。
“难道……真的是我精神问题又严重了？都出现幻听的症状了？”
蓝星直播间里的观众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弹幕疯狂刷屏。
【是徐承光！是徐承光在里面啊！】
【快打开柜子！新人要撑不住了！】
【王慧雅这个坏女人！她挡着路了！】
【苏静，闫怡彤！快告诉谭姐啊！】
……
苏静看着弹幕，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她在王慧雅的瞪视中，鼓起勇气靠近谭笑笑。
“谭姐，我好像也听到了……你没听错……”
“可……咱俩上次不是在精神科门口遇见过吗？”
谭笑笑狐疑地转过头看向苏静，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
“你确定你的病好了？”
苏静：“……”
她被这话噎得差点背过气去，脸瞬间涨得通红。
就在这时，另一边的闫怡彤小声附和：“谭姐，是有声音……我也听到了……”
一个人可能是幻听，两个人可能是串通，三个人都听到了……
谭笑笑的表情终于变得严肃起来：“邪了门了，难道这柜子真有问题？”
说着，她脚下步伐一闪，转瞬间就绕过虎视眈眈的王慧雅，伸手握住把手一拉，柜门打开。
只见衣柜里面，一个身材胖硕的男人正委委屈屈地蜷缩着，几乎塞满了大半个柜子空间。
他脸上满是眼泪鼻涕，正小声、绝望地呜咽着，看上去可怜又有点……滑稽。
谭笑笑看着这超乎想象的一幕，愣住了，半晌才冒出一句。
“……现在的人玩躲猫猫……都这么拼的吗？这也能藏得下？”
柜子里的徐承光原本已经绝望等死，此刻见到柜门打开，站在门口的赫然还是他之前在直播间里崇拜无比的谭姐！
“呜哇！谭姐，救命啊谭姐！！”
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柜子里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谭笑笑的大腿，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蓝星观众顿时又是好笑又是庆幸。
【啊啊啊！徐承光！快放开谭姐的腿！】
【虽然很惨但是好好笑啊哈哈哈！】
【这新人真是丢人丢到全宇宙了！】
【得救了就好！谭姐牛逼！】
……
谭笑笑措手不及，差点没站稳，她费力地想把腿抽出来，奈何徐承光抱得死紧。
她一脸茫然地低头看着这个痛哭流涕的胖子，又抬头看向身边的苏静：“……这又是谁啊？”
看着徐承光丢人现眼的模样，苏静不忍直视地别开了脸，只想假装不认识他。
还是善良的闫怡彤小声解释道：“谭姐……他、他是我们队的……新队员……叫徐承光……”
“哦……”谭笑笑恍然大悟，这胆子，未免也太小了点儿，比闫怡彤还夸张。
她叹了口气，用没被抱住的另一只脚轻轻踢了踢徐承光：“行了行了，大小伙子哭成这样，快起来吧，没事了。”
徐承光这才抽抽噎噎地松开手，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亦步亦趋地紧跟在谭笑笑身后。
谭笑笑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衣服，看着周身气压低得快要凝成霜的王慧雅，像是没察觉到对方的怒火一样，语气轻松。
“王经理，你刚刚不是说带我去看……那什么镇店之宝吗？”
王慧雅看着这个轻而易举就将她精心布置的陷阱逐个拆毁的女人，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
“……这边请。”
没事的，没关系，任凭这女人再邪门，也绝对抵不住宁谧之息的力量……那可是整个家具城的核心！
她重新挂上标准化的微笑，引着谭笑笑一行人朝着家具城最深处走去。
刚穿过走廊，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压抑着怒气的嘀咕声。
她的同事谢博丽正站在一个欧式展厅门口，双手叉腰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周身更是散发着几乎化为实质的怨气。
王慧雅挑眉，看了过去：“博丽，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还能找什么！找我那五个该死的客人。”谢博丽气得声音都在发颤。
“明明是他们主动提出来想看看宁谧之息，我好心带他们过来，结果呢？！刚走到这附近，我一回头，五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她越说越气，恶狠狠地磨着牙齿。
“这群人该不会是身上没钱，付不起最低消费，故意耍我玩吧？！”
一想到到手的提成飞了，谢博丽就心疼得滴血。
“哼……逃单？哪有那么容易……等我抓到他们……非把他们……掏心挖肺不可……”
她舔了舔嘴唇，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听说……市医院的最近一直在高价收新鲜内脏……一颗健康的心脏，可是能卖到2000块呢……五个人的话……”
她低声笑了起来，笑声贪婪。“呵呵呵呵……你们在哪里啊……快出来啊……不要被我抓到……呵呵呵呵呵……”
谭笑笑被这笑声搞得皱紧了眉，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看着挺漂亮一个姑娘，怎么笑起来声音这么难听……”
而她身后的苏静、闫怡彤和徐承光三人，早就已经脸色煞白。
王慧雅仿佛完全没听到谭笑笑的抱怨，她对同事这种疯癫状态似乎司空见惯，继续引着谭笑笑四人向前走去。
就在谭笑笑一行人跟着王慧雅走进展厅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走廊侧面一个视觉死角内，几双眼睛正牢牢地盯着他们。
“队长，是蓝星那帮人！”织梦虽然外表看起来天真如少女、但性格完全不同。
她狠辣的盯着几人，脸上带着急切。“他们进去了，他们要去看宁谧之息！”
阴影中，被她称为队长的人气质阴柔慵懒、眼神仿佛永远没睡醒的样子半开半眯着。
寐眠的冷冷地目光掠过苏静、闫怡彤和徐承光，最后停留在正打着哈欠一脸无聊的谭笑笑身上，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嗯……看到了……”
织梦更急了，身影不安地扭动着。
“队长！我们不能让他们抢先！要不我们……”她做了一个下毒手的手势。
“不行。”
一个冷静的女声打断了她，幻心身材高挑，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双眼，是一种蛊惑人心的漩涡状，盯久了仿佛能吸走人的灵魂。
“那张床垫太邪门了，就算是我们中精神抗性最强的喃语，也只是稍微靠近感知了一下，就差点被拖入沉眠。”
织梦不甘地皱眉：“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蓝星人拿到任务目标？”
寐眠轻轻嗤笑一声，依旧饶有兴趣地盯着谭笑笑的背影，打量着她那对周遭一切异常都浑然不觉的神奇气质。
“我记得星际论坛上的流言……都说这个谭姐，很有意思，很有本事……”
他语气玩味，慢悠悠地说道：“既然这么有本事……那我们就看看，她能不能扛得住那张床垫的诱惑，或者说……压制住那张床垫的力量。”
一直沉默寡言的魇一突然开口，声音干涩：“万一……她真的成功压制，甚至收服了那张邪门的床垫呢？”
寐眠和幻心对视一眼，几乎是在同时，嘴角浮现出一抹一模一样的贪婪的冷笑。
“那当然是……截胡。”
寐眠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他缓缓抬起手，掌心中多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只有拇指大小、表面流淌着七彩炫光的棱镜。
这是他们在上一次任务中获得的特殊道具【织梦棱镜】，它能放大周围的精神力场，引导目标进入精神幻象。
“这东西，再配合我们幻寐星人天生的幻术天赋……”
寐眠的指尖摩挲着棱镜，棱镜在指尖流转散发着魅惑的光。
“两相叠加之下，就能制造出足以以假乱真、直击心灵破绽的真实幻境。”
他低着头，嘴角的冷笑加深：“就算那个谭姐能力再诡异……也总有欲望和弱点，我倒是真的很想知道，这个在全星际出了名的强大女人，内心深处……是否真的那么无懈可击。”
幻心闻言笑了笑，为自己和队长想到了一起而感到骄傲。
“届时，只要她迷失在梦境中……那她好不容易取得的战利品，自然应该由我们……笑纳了。”
他们的计划恶毒而精明，让蓝星人去面对宁谧之息的危险，他们则躲在暗处，在最关键的时刻，利用道具和种族天赋发动致命一击，抢夺胜利果实。
寐眠将【织梦棱镜】轻轻握在掌心，阴影之中，几人的气息变得更加隐蔽而危险，他们的目光则如同毒蛇，死死盯住了展厅内那个一无所觉的身影。
而被紧紧盯着的谭姐，正打着第三个哈欠，走进那个空荡荡的幽暗展厅。
“这地方的颜色真丑，你们老板审美真是有点问题，镇店之宝就放这儿啊……”
谭笑笑漫不经心的抬起头，目光却在瞬间就被展厅中央那张床所吸引。
床的造型古朴，通体暗沉，线条简洁中透着一股沉重压迫感。
这就是宁谧之息吗？居然感觉还挺不错的，要不试试？
然而，正在思索的谭笑笑下一秒就目光凝滞了，因为她看到在那张床上，竟然直挺挺地躺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熟悉的蓝星作战服，身体僵硬，姿势是一种刻意摆出来的、像是在展示服装、又像是在展示身材般的矫揉造作。
那人原本晒得刚刚好的古铜色皮肤泛着一种类似蜡像般、细腻却毫无生气的光泽
正是失踪的边锐进，他正躺在床上，面对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
“队、队长？!”苏静和闫怡彤紧随其后进来，脸色煞白如纸。
那僵硬的姿态、蜡质的皮肤……她们瞬间明白了队长如今的处境。
“队长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呜呜呜……”
徐承光更是情绪崩溃，哭嚎着就想扑上去，却被谭笑笑下意识伸出的胳膊拦住。
看着床上的边锐进，谭笑笑眉头拧得死紧，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不赞同，这画面实在是离谱又失礼。
“我知道他平时带队是挺累的，压力大……”谭笑笑走上前，叉着腰就开始数落。
“但再累也不能在人家商家的床垫上就这么睡着了吧？还摆这么个造型……这像什么样子！赶紧起来！”
她越看边锐进那个刻意凸显身材的姿势越觉得别扭，忍不住吐槽。
“这摆的什么姿势啊？骚包兮兮的……赶紧给我起来！”
说着，她非常自然地伸出手，“啪”地一巴掌，拍在了边锐进那泛着蜡光的脸颊上！
“啧，还挺凉。”谭笑笑甩了甩手，感觉手感有点不太对。
“叫你大庭广众之下睡觉，还不盖被子，这不，着凉了吧？”
然而，就是这看似随意的一巴掌下去，变化突然发生。
只见边锐进身上那层如同蜡质的光泽，突然如退潮般迅速消散，皮肤肉眼可见地恢复了正常的纹理和血色。
紧接着，他的胸膛起伏了一下，就像是突然从蜡像变为了活生生的一个人。
蓝星直播间的观众在安静之后，瞬间狂喜。
【！！！活了！边队活了！】
【卧槽！谭姐的巴掌是开过光吗？！】
【谭姐就是巴掌战神！】
【谭姐：给一巴掌，包治百病！】
【哈哈哈哈…边队脸都被打红了。】
【虽然但是……好好笑啊哈哈哈。】
……
边锐进猛地睁开了眼睛，瞳孔涣散，脸上充满了惊恐和骇然。
他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仿佛还以为自己尚在梦中，下意识的呢喃道。
“苏静、闫怡彤……徐承光…快跑！别睡……谭姐……谭姐救命啊！！”
听到他喊自己，还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谭笑笑在他身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喊我干嘛？我就在这儿呢！做个噩梦而已，吓成这样？看着人高马大的，原来胆子这么小？”
边锐进循声转过头，看到正一脸嫌弃看着他的谭笑笑，又看到旁边喜极而泣的苏静和闫怡彤，以及那个哭得鼻涕泡都要冒出来的徐承光，呆滞几分钟后，茫然和劫后余生的喜悦瞬间涌上心头。
而此刻站在门口的王慧雅，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僵硬或难看来形容了。
那是彻底的惊骇和难以置信，那个女人居然随随便便一巴掌……就能把宁谧之息转化的模特给拍回原形？！
这怎么可能？宁谧之息的力量从未失效过！
这个女人……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谭笑笑却没空理会王慧雅的奇怪的表情，她的目光紧紧地盯在那张墨黑色的床垫上。
很奇怪，从踏入这个展厅开始，她就隐隐有种感觉。
越靠近这张床垫，一种莫名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就越发强烈。
难以言喻的渴望在她心底疯狂滋生、叫嚣着，一定要得到这张床垫……
她扭头看向身后脸色青白交错、眼神惊疑不定的王慧雅，指着那张床垫，语气带着认真和急切。
“这个床垫，我可以试试吗？”
王慧雅回过神，死死攥紧了拳头，看向谭笑笑的眼神充满了惊惧和不甘。
她深吸一口气，安慰着自己，没关系……只要她敢躺上宁谧之息……只要她躺上去，就算她再邪门、再厉害，也绝对抵抗不住。
王慧雅强行压下所有情绪，脸上扬起一个热情又扭曲得笑容。“当然……可以，您请……随意体验。”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就想看到谭笑笑被宁谧之息吞噬、同化的样子！
谭笑笑得到允许，立刻毫不犹豫地躺了上去。
速度快到苏静几人甚至都来不及阻止。
就在谭笑笑身体接触到床垫时，难以形容的舒适感和安心感瞬间包裹住了她，仿佛漂泊已久的船找到了温暖的港湾。
这几天一直困扰着她的、那种很困却无法入睡的焦躁和疲惫感，迅速消融殆尽。
沉重的眼皮缓缓地合上，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而平静……
这感觉……真是……太棒了，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床垫！
王慧雅紧紧盯着谭笑笑，心中激动万分，她就知道！没有人能抵抗宁谧之息的诱惑。
苏静等人见状屏住呼吸，手心全是冷汗，紧张万分。
然而，就在王慧雅的嘴角即将露出胜利的狞笑时，谭笑笑又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清澈，没有丝毫迷茫或被诱惑的迹象，反而闪烁着一种发现了宝藏般的兴奋光芒。
她“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王慧雅，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这张床垫太好了，我买了！多少钱？你开个价！”
“？”
王慧雅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整个人石化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怎……怎么可能？！
她躺上去了，她明明躺上去了！
宁谧之息的力量明明已经包裹了她，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陷入永眠？
为什么没有被转化？为什么还能如此清醒？！
这完全超出了王慧雅的理解范畴，完全打破了沉眠家具城的底层运行规则！
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人。
王慧雅的嘴唇哆嗦着，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
她用了极大的意志才勉强维持住即将崩溃的表情，从喉咙里艰涩地挤出声音。
“非、非常抱歉……这位、这位客人……这张宁谧之息……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是、是非卖品……”
她看着谭笑笑瞬间皱起的眉头，几乎是本能般地快速补充道。
“如、如果您一定想要……或许，我……可以去问问我们的总经理……他、他或许有权限……做出决定……”
第67章 织梦棱镜
谭笑笑跟在面色惨白、步伐僵硬的王慧雅身后, 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
越往上走，越能感觉到一股凉气，谭笑笑搓了搓胳膊, 忍不住吐槽。
“你们这空调开得也太足了吧？这温差，感冒了怎么办？”
跟在她身后的边锐进几人, 感受着周围充斥着的恶意与阴凉气息, 顿时四肢冰凉, 牙齿打颤。
唯有谭笑笑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 甚至还在好奇地打量着二楼奢华的装潢。
等走到一扇厚重的、雕刻着奇怪花纹的门前, 王慧雅停了下来，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像是有些恐惧。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转向谭笑笑，声音干涩。
“请、请稍等……我、我先进去请示一下总经理……看他是否有空……”
谭笑笑看着她这副模样, 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看来里面那位是个脾气极差、不好相与的主, 唉, 都是打工人, 何苦互相为难呢？
王慧雅颤抖着，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 门并没有完全关严, 留下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谭笑笑顿时好奇地往里瞥去。
室内的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办公桌上一盏绿色台灯在散发着暗淡的光。
一个身材矮胖臃肿、几乎看不到脖子的男人, 正大剌剌地坐在老板椅上。
那双绿豆大小的眼睛正扫视着面前的王慧雅，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贪婪与垂涎。
身为一只S级诡异，孔大志卡在这个境界已经很久了。
普通的低级诡异早已无法满足他的需求，而王慧雅这样鲜活的、拥有一定力量的A级诡异……对他来说简直是无法抗拒的大补品！
可惜他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下手, 没想到今天她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王慧雅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她强忍着恐惧，声音发飘地汇报。
“经、经理……外面有位客人……她、她一路过来，躲过了所有的……陷阱……连、连宁谧之息……也拿她没办法……她、她坚持想买……”
孔大志闻言，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满是肥肉的脸上闪过嘲讽。
“慧雅……这世界上没有宁谧之息解决的不了的人……”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难听，带着慢慢的恶意。“你知道说谎的孩子……是会受到什么惩罚的吗？”
他挺着肥胖的肚子，费力从椅子上站起来。
一米六的身高在一米七几的王慧雅面前显得格外矮小猥琐，一双小眼睛眯成两条缝，使得那张丑脸更加不堪入目。
孔大志抬起粗短肥硕的手臂，指甲变得乌黑尖锐，还闪着金属般的寒光。
下一秒，就直直地就朝着王慧雅胸口掏去，那颗蕴含着A级诡异大半力量的心脏就是他的目标！
王慧雅万万没想到，孔大志竟然在还有外客等候的情况下，就直接对她痛下杀手。
她下意识想躲，想反抗，但S级对A级的天然等级压制让她完全无法动弹，只能被动的等待死亡！
孔大志舔了舔嘴唇，眼中充满了对力量的渴望与期待。
门缝外的谭笑笑皱着眉，她看到里面那个大腹便便、长相猥琐的矮胖男正对着王慧雅咆哮，愤怒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
“你知道说谎的孩子是会受到什么惩罚吗……@%&#&*@……”
后面的内容听不太清了，但光看那表情和语气，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啧，长得丑，脾气还大。”谭笑笑内心鄙视。
下一秒，她的眼睛突然瞪大，那个猥琐的矮胖经理，居然伸出手，直勾勾地就朝着王慧雅的胸口抓去！
袭胸？！光天化日之下！在办公室里居然就敢公然骚扰下属？！
谭笑笑瞬间怒火中烧，虽然王慧雅是有点话多唠叨，还总想忽悠她买这买那，但人家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被这种猥琐男如此欺负！
这职场潜规则！她完全不能忍！
谭笑笑立刻身体优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她直接推开门。
然后冲进去，对着猥琐男就是一脚。
孔大志完全没料到会有如此突如其来的攻击，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踢得飞了出去。
庞大的躯体重重撞在后面的书架上，一口腥臭的老血当场就喷了出来，溅了一地。
【！！！！！！】
【我艹，谭姐威武！】
【物理超度！啊不是，物理制止性骚扰！】
【srds他好像不是想袭胸……是想掏心吧？！】
【谭姐：不，他就是袭胸，我说是就是！】
【哈哈哈哈！经理懵逼了！】
【门外的边队他们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
门外的边锐进几人看得目瞪口呆，大脑宕机。
他们刚刚才感觉到里面可怖的S级诡异气息，正打算拼死一搏，结果谭姐一脚就……结束了？！
王慧雅也惊呆了，僵在原地，看着趴在地上吐血的经理，又看看门口一脸正义凛然的谭笑笑，CPU差点烧了。
孔大志捂着被砸中的胸口，剧痛让他一张肥脸扭曲得更加丑陋猥琐。
他愤怒地看着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十根手指瞬间化为粘滑的触手，朝着谭笑笑缠绕而去。
他要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绞成碎片！
触手速度快得惊人，瞬间缠上了谭笑笑的腰，并且迅速收紧。
谭笑笑只觉得腰间一紧，更是火冒三丈。
“骚扰员工下属不说，居然还用这种下流手段骚扰顾客？！”
她彻底怒了，这猥琐男简直无法无天了啊。
她对着刚刚挣扎着爬起来的孔大志，又是狠狠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
“砰”孔大志再次被踹飞出去，砸在了他那张厚重的实木办公桌。
强大的精神力压制着他，让他根本无法爬起来。
他浑身颤抖，缠绕在谭笑笑腰间的触手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碾过，瞬间断裂，化为黑雾消失不见。
受到重创的孔大志发出凄厉的哀嚎，惊恐万分地看着那个一步步朝他走来的女人。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东西？
谭笑笑撸起袖子，还不解气，指着他的鼻子怒骂。
“人渣败类！长得丑想得美，还骚扰员工和顾客，我要报警投诉，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孔大志奄奄一息地瘫在地上，听着谭笑笑要告他性骚扰和殴打顾客，气得又是一口老血喷出来。
谁骚扰了？谁殴打了？明明是你闯进来把我往死里打啊，还有没有天理了？
不能因为我长得猥琐就凭空污人清白啊？
我只是想掏个心而已！我骚扰谁了？
但孔大志不敢反驳，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直觉，如果再嘴硬下去，可能真的会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活活打死在这里。
“赔……赔偿……”孔大志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选择了认怂。
“私了……我们私了……您、您想要什么赔偿……我都答应……”
谭笑笑哼了一声，双手环胸：“赔偿？当然要赔偿，我和我朋友的精神损失费，还有王慧雅小姐受到的心理创伤费，一样都不能少！”
她眼珠一转：“还有那张我看上的床垫，宁谧之息是吧？用它抵债！”
孔大志一听，心都在滴血，那是家具城的力量来源啊！
他内心的不甘、愤怒、恐惧、憋屈疯狂涌动着吗，但看着谭笑笑周身萦绕着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精神压制……他咬了咬牙。
最终，屈辱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游丝：“……好……我，我答应……”
谭笑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回头对门外还在石化的火种小队招呼道。
“行了，搞定了，过来搭把手，把咱们的精神损失费给搬回去。”
边锐进等人：“……”
蓝星直播间：“……”
所有人，都在此刻都陷入了沉默。
一想到自己不花一分钱，就索赔到了一张价值不菲、睡着还特别舒服的床垫，谭笑笑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的。
走出办公室前，她还不忘扭头，看向一直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王慧雅，语气温和。
“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这里怪晦气的。”
王慧雅看着瘫在废墟里、虽然奄奄一息但眼神怨毒的上司，浑身一个激灵，立刻连滚带爬地窜到谭笑笑身后。
等走到相对安全的走廊，王慧雅停下脚步，脸色苍白，声音发颤。
“谭、谭小姐……我、我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刚才吓到了……就、就不陪您去取宁谧之息了……我、我先离开这里了……”
她说完，甚至不等谭笑笑回应，就踉踉跄跄的，逃跑般地朝着楼梯口冲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谭笑笑看着她仓惶的背影，十分理解。
“唉，好好的一个姑娘，被吓成这样，现在的职场环境真是太糟糕了。”
她不再多想，带着边锐进一行人，就朝着摆放宁谧之息的展厅走去。
一进展厅，一股寒意袭来，边锐进等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惊恐地看向那张气息不祥的床垫。
想到之前边锐进的遭遇，在场的几人都有些心有余悸。
谭笑笑却毫无所觉，她打了个哈欠，自然拍了拍那墨黑色的床垫。
“不错，真舒服。”
她由衷地赞叹，已经开始期待晚上把它搬回便利店，美美的睡上一觉了。
说来也怪，在她这随意的拍打下，那张名为宁谧之息的床垫，散发出的那种令人不安的压迫感，竟然迅速退去，收敛得干干净净。
看起来……就像一张质感还不错，但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普通床垫。
“行了，别愣着了。”谭笑笑拍拍手，回头看向边锐进和徐承光。
“你俩力气大，抬着它，咱们打道回府！”
边锐进和徐承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和忐忑。
两人小心翼翼地伸手，触碰着床垫的边缘，预想中的困意、幻觉都没有出现。
真的……没事了？
两人尝试着将床垫抬离展示架，整个过程十分顺利，没有任何异常。
这次堪称地狱一般的恐怖副本……难道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完成了？！
蓝星直播间里，弹幕已经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苏静和闫怡彤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欣喜笑容。
一行人抬着床垫，脚步轻快的走到了相对开阔一些的走廊。
然而，就在他们精神稍微放松的这一刹那，异变陡生。
几道身影如鬼魅般，毫无征兆地从走廊两侧的视觉死角闪现。
幻寐星队长寐眠，带着队员几乎是同时出手，将自身的精神力编织成巨网，朝着从展厅出来的蓝星几人兜头而去。
“唔……”
火种小队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甚至连挣扎一下都来不及。
当即眼神瞬间涣散，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陷入了幻寐星精心编织的幻境之中。
唯有谭笑笑，还好好地站着。
她看着刚才还好好的几人齐刷刷倒地睡着，脸上露出了莫名的困惑。
“现在年轻人身体都这么虚的吗？倒头就睡？”
站在不远处的寐眠，瞳孔一缩，这女人果然不一般，在他们的全力联合精神冲击下，竟然让她连恍惚一下都做不到？
寐眠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决绝，他手腕一闪，幻梦棱镜出现在掌心，然后将精神力毫无保留地注入棱镜。
棱镜闪着七彩的光芒，顺着寐眠的指引，朝着谭笑笑的眉心袭去。
谭笑笑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她看到不远处那个阴柔男人手里拿着个彩色小镜子突然一晃。
她顿时感觉脑袋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紧接着一阵眩晕感袭来。
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和恍惚。
“成功了？”
在幻寐星五人心中刚升起一抹狂喜的下一秒，谭笑笑的眼神又迅速恢复了清明。
她甩了甩头，脸上困惑的表情更重了：“奇了怪了，难道我也低血糖了？”
幻寐星五人几乎要吐血！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凝聚了他们全队最强的寐眠队长的至强一击，却只能让她恍惚一秒不到？
织梦、幻心、魇一、喃语四人咬牙，将全体力量朝着棱镜汇聚而去，棱镜的光芒骤然加大。
谭笑笑甩着头的动作却突然顿住了。
她的眼神再次变得迷茫起来，这一次，不再是轻微的恍惚。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一个很熟悉……但又有点记不清的……温柔的女声……
她想要清醒，可是这个女声，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好像……是妈妈的声音……她闭上眼睛，放弃了挣扎。
……
谭笑笑有些迷茫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布置温馨的房间里。
窗台上摆放着几盆绿植，老旧的书桌上散落着几本课本和一支卡通钢笔。
一个面容模糊不清，但感觉十分温柔的年轻女人，正背对着她，在一个打开的衣柜前忙碌着什么。
女人转过身，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粉红色的双肩书包，书包上还印着一个可爱的卡通小兔子。
女人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将书包递给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笑笑，发什么呆呢？快看看，妈妈给你买的新书包，喜欢吗？今天该上三年级了，以后就是大孩子了哦。”
晨光洒在温馨的小房间里，空气里弥漫着好闻的洗衣粉香气。
散发着温柔气息的妈妈蹲在小女孩面前，手里捧着兔子书包，眼带笑意。
“妈妈，我不想去上学。”
小女孩的声音闷闷的，低着头，手指揪着衣角。
“为什么呀笑笑？”女人的声音依旧温柔，带着耐心的询问。
“他们……他们笑我……”
小女孩的声音带上了更明显的委屈，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说我脑子有问题……”
她顿了顿，抬起头，清澈却带着困惑的眼睛望着妈妈，认真发问。
“妈妈，脑子有问题……是不是就是在骂我笨啊？”
女人的身影僵硬了一下，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发，动作充满了怜爱。
“谁说的？我们笑笑数学每次都考满分，逻辑清晰得很，一点都不笨。是他们不对，乱说话。”
小女孩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挺起胸膛，带着点小骄傲。
“那当然了！我以后可是要帮妈妈看店的，算账收钱，数学一定要好才行！”
女人似乎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怔愣在原地，抚摸女孩头发的手都停顿了。
小女孩却被刚才那句夸奖哄高兴了，她兴高采烈地背起新书包，又从桌上拿起一瓶牛奶，蹦蹦跳跳地就朝门口跑去。
“妈妈！我去上学啦！”
站在梦境边缘、如同旁观者般的谭笑笑，歪着头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仿佛是在观看一部与自己无关的老电影。
下一秒，周围的景象天旋地转。
刚才那个稚嫩的小女孩已然长大，变成了眉眼清晰的少女。
少女坐在饭桌前，眉头紧锁的盯着掌心的高考准考证，脸上写满了焦虑。
“妈妈……”少女的声音带着烦恼和不确定。“我要是……考不上大学怎么办啊？”
妈妈系着围裙端出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糖醋排骨从厨房走出来，脸上带着温暖和包容。
“考不上就考不上呗，”她的语气轻松，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那就回来帮妈妈看店啊。你忘了？你以前说过，长大后要帮妈妈看店呢。”
她笑着，眼神中充满了宠溺。“妈妈可是一直都想早点退休享清福呢。”
画面温馨得有些不真实，光是看着都能看出满溢出来的幸福感。
谭笑笑静静地看着，眼神依旧没有什么波动。
然而，就在此刻，画面再次剧烈旋转。
刚才的温暖瞬间消失无踪，场景切换为了一个狭窄肮脏的黑暗小巷。
少女背着那个有些旧了的粉色兔子书包，惊恐地贴着墙壁，似乎在拼命躲藏着什么，身体不住地颤抖。
巷子深处，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拖行，又像是无数尖利的爪子在摩擦着地面。
她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因为极度的惊骇而颤抖着。
少女战战兢兢的回过头，看向巷子深处的方向，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褪，充满了恐惧，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为恐怖绝望的景象。
……
沉眠家具城的走廊。
正在拼命催动织梦棱镜，探究谭笑笑意识深处、试图窥探其秘密的幻寐星五人组，几乎是同时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倒下。
寐眠手中的棱镜直接“啪嗒”一声掉落在地，表面的七彩迷光黯淡下去，瞬间碎裂成了几块。
他们摔倒在地上，身体痛苦地抽搐着，眼神涣散，脸上满是惊骇和疯狂，仿佛在那惊鸿一瞥的瞬间，看到了什么远超出他们精神承受极限的、无法理解的恐怖存在。
“不要过来……那是什么……那是什么东西？！！”
“眼睛……好多眼睛……啊啊啊！”
“错了…错了……不该看的……不该看的！”
“疯了…呵呵……呵呵呵……”
他们语无伦次地嘶吼、痴笑，显然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冲击，竟然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崩溃的疯掉了。
……
蓝星，地下联合指挥中心。
看着幻寐星五人组突然暴起偷袭，再到他们突然陷入疯癫的全过程，现场所有指挥人员瞬间紧绷了起来。
所有人因为幻寐星偷袭而愤怒的众人，被这突然的逆转给惊呆了。
“他们……这是怎么了？受到了谭姐的精神反击？”
副官小吴下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在寂静的指挥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昌浩气双手抱臂，站在指挥台前，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
那张历经风霜的坚毅面庞上，充满了疑惑和深思。
那不是受到精神反击的创伤，更像是一种……窥见了某种不可名状的恐怖后，导致的精神崩溃……
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又或者说……谭笑笑……曾经看到了什么？
幻寐星人擅长精神力量，他们窥探到的，是否是谭笑笑自己都未曾察觉、或者说……早已遗忘的某些东西？
某些……仅仅只是一角，就足以让一支擅长精神幻术的队伍瞬间崩溃的可怕真相？
……
失去了幻术的压制，倒在地上的边锐进、苏静、闫怡彤和徐承光悠悠转醒。
他们捂着生疼的脑袋坐起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仿佛还没搞清楚状况。
当看到不远处倒地吐血、疯言疯语的幻寐星五人时，他们瞬间紧张了起来，下意识地摆出防御姿态。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五个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敌人，此刻已经完全丧失了威胁，仿佛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完全沉浸在了疯狂之中。
“这……怎么回事？”苏静茫然地看向边锐进。
边锐进摇摇头，目光最终落在了站在原地、刚刚睁开眼睛的谭笑笑身上。
谭笑笑眼睛睁开的瞬间，眼底深处似乎闪过一抹极其深邃骇人的猩红，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随即，她的表情就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她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袋像是被针扎过一样隐隐作痛。
她叉着腰，看着地上躺着的五个陌生的、奇装异服还又哭又笑的家伙，嫌弃地皱紧了眉。
“这年头真是……疯子越来越多了，还组团跑人家店里来发病？保安呢？也不管管……”
她抱怨了两句，注意力很快就被身旁的黑色床垫吸引了，脸上瞬间露出痴迷和满意的表情。
她一脚踢在还坐在地上发懵的徐承光屁股上。
“别发呆了！快点起来，把这宝贝床垫给我搬回去！”
徐承光被踢得一激灵，连忙爬起来，和同样刚刚回神的边锐进一起，小心翼翼地抬起床垫。
谭笑笑的脑袋还在抽痛，刚才那个模糊却令人不舒服的噩梦让她忍不住揉了揉额角，低声嘟囔。
“睡眠不足就是容易偏头痛……等回去躺在这新床垫上，非得好好睡个三天三夜不可……”
她甩甩头，然后大手一挥：“走了走了！回家！”
边锐进和徐承光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抬着那张异常温顺的床垫。
在他们的身后是鼻青脸肿、气息萎靡的经理孔大志，和一众惊骇不甘的家具城员工。
他们远远地站着，沉默地注视着这支即将离开的队伍，眼神中带着敢怒不敢言的憋屈。
孔大志捂着依旧剧痛的胸口，看向谭笑笑背影的眼神里带着怨毒。
但偏偏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连一丝报复的念头都不敢升起。
“走快点，磨磨蹭蹭的，等着人家留你们吃晚饭啊？”
谭笑笑回头瞥了边锐进、徐承光一眼，毫不在意身后那一道道几乎化为实质的怨念目光。
当跨过了那扇厚重的大门，走出沉眠家具城的范围后。
冰冷、毫无情绪波动的系统提示音，瞬间清晰地在边锐进脑海中响起。
【任务目标：获取“宁谧之息”床垫已完成。】
【任务奖励结算：积分+800，“清醒之锚”已发放至队长储物空间。】
声音消失的刹那，边锐进只觉得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微微一沉，仿佛多了一件颇有分量的物品。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边锐进脚步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脸上控制不住地浮现出如释重负的欣喜和傻笑。
蓝星直播间内，短暂的寂静之后，弹幕瞬间如洪水般涌出。
【完成了……】
【太好了，真的完成了】
【边队辛苦了，大家都辛苦了】
【谭姐，你是我的神】
【呜呜呜，吓死我了。】
【刚刚幻寐星人偷袭的时候，我还以为要团灭了】
……
“发什么呆呢？走不动道了？”
谭笑笑走出几步，发现边锐进没跟上，回头没好气地催促。
“赶紧的，我还想着早点回去休息呢。”
边锐进被她的声音唤回神，连忙应了一声，压下心中的激动，加快了脚步。
他看着走在前方的那个背影，一种混合着感激、庆幸和些许荒诞感的情绪油然而生。
果然，跟着谭姐，总是能有惊无险，甚至……还能有意外收获。
他抬了抬手中的床垫，感觉这份辛苦实在物超所值。
谭笑笑掏出手机，熟练地叫了一辆小货车，不到十分钟，一辆半旧的小货车就停在了她面前。
拉开车门坐上副驾，谭笑笑瞥了眼司机，不由得愣了一下。
“咦？师傅，是您啊？您不是开出租车的吗？怎么又开上货车了？”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这女人……她怎么还活着？
不仅完好无损地从“沉眠家具城”里出来了？甚至还弄了张床垫要运走？这怎么可能？！
谭笑笑虽然对这司机之前的服务态度颇有微词，但脸上并没表现出来。
“师傅您业务范围挺广啊，出租车、货车两不误，真是辛苦。”
司机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心里权衡着什么，最后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他顿了顿，又干巴巴的补充了一句。“现在生活不容易，我女儿……马上要上大学了。”
听到这话，谭笑笑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许，原来是为了孩子奔波的父亲，之前那点因为之前行程而产生的不快也随之消散。
车子一路平稳地开到了霓虹街23号门口。
谭笑笑跳下车，指挥着边锐进和徐承光把那张床垫小心地抬下来，搬进拥挤的杂物间。
床垫一放好，谭笑笑就马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困倦。
“行了行了，今天辛苦你们了，我困得眼皮都打架了就不留你们了。”
就在边锐进正准备告辞离开时，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长约三十厘米、包装十分精美的丝绒盒子，双手递向谭笑笑，语气郑重。
“谭姐……您帮了我们蓝星那么大忙，苏静答应过，要给您带些亮闪闪的东西过来。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请您务必收下。”
谭笑笑挑了挑眉，想起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她接过盒子，入手沉甸甸的，出于礼貌，她并没有当着对方的面立刻打开。“行，谢了啊。”
送走了边锐进一行人，谭笑笑这才带着点好奇将其打开，盖子掀开的瞬间，盒内的东西瞬间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谭笑笑忍不住低低惊叹了一声。“哇……”
盒子内整齐地陈列着好几件珠宝首饰，每一件都设计精美，熠熠生辉。
谭笑笑拿起一条蓝宝石项链对着灯光看了看，内部纯净无比，火彩极佳。
她眨了眨眼，心里嘀咕：“做得可真像真的……这么闪……就算是人工合成，估计也挺贵的。”
她就喜欢亮闪闪的东西，假的也无所谓，谭笑笑心情颇佳地将盒子盖上，随手放在了柜子下面。
做完这些，她打了个哈欠，一把将挎包里刚刚睡醒的纸人掏出来，看着对方迷茫的绿豆小眼，谭笑笑忍不住戳了戳。
“好困，我要睡了，你在旁边陪着我吧。”
说着，她随手将小纸人丢在床垫上，自己也爬上去迅速迅速坠入了安静的梦乡。
完全没看到她身侧那个刚刚睡醒的纸人，双颊通红的样子。
……
蓝星某地下基地中学，午休时分。
陈优刚做完一套题，正准备趴一会儿，眼角余光却瞥见同桌段飞在接了个电话后，就变得有些不对劲。
段飞的呼吸急促，嘴唇抿得死死的，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喉咙里的哽咽，肩膀微微颤抖。
陈优彻底愣住了，睡意全无。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段飞，在她的印象里，段飞永远是乐呵呵的，有点大大咧咧，是班里的开心果。
除了……上次在医院偷看到的那一幕……
“段飞？”陈优下意识地小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担忧。“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段飞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的问话，他猛地吸了一下鼻子，动作慌乱的站起身一把抓过椅子上校服外套。
“陈优……帮、帮我跟老师请个假……就说我家里有事……”
话音未落，他甚至不等陈优回应，就迅速转身冲出了教室后门，迅速远去。
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想到了自己在医院里窥到的那一幕……陈优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难道……是在医院里的……出了什么事了？
是病情恶化？还是……那种可怕的睡眠症……又发生了什么变化？
第68章 清醒之锚
随着传送光芒逐渐消退, 几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蓝星地下指挥中心。
昌浩气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他大步上前，首先拍了拍边锐进的肩膀，随即, 看向边锐进身后的闫怡彤和苏静，对她们点了点头。
最后目光落在那个有些陌生新人身上, 主动伸出手：“徐承光先生？初次见面, 辛苦了。”
徐承光没料到这位只在新闻里见过的指挥官会如此平易近人, 甚至还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顿时受宠若惊, 小心翼翼地握住昌浩气的手, 声音结巴：“昌、昌指挥官……久仰大名！您、您是我的偶像！”
一旁的边锐进嘴角微微抽搐。
他记得很清楚，这家伙刚进副本时还说自己是他的偶像，见到谭姐后立刻又把谭姐奉为第一偶像。
现在见到指挥官又来了这么一句……
这家伙的口头禅该不会就是“您是我的偶像”吧？
昌浩气不在意这种场面话，他收回手神色一正，看向边锐进：“边队长, 借一步说话。”
边锐进立刻领会，刚准备迈步, 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脚步一顿, 指着徐承光，对苏静说道。
“最近你有空的话, 多照顾一下这家伙。一身虚膘, 体力耐力都差得离谱，别说战斗了, 怕是逃命都成问题。给他制定个训练计划，狠狠操练，至少要瘦一些下来。”
苏静闻言，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地看向徐承光：“没问题, 边队，保证完成任务！”
徐承光看着苏静摩拳擦掌的样子，再看看自己这缺乏运动的身体，脸上写满了绝望。
昌浩气带着边锐进坐上了一辆早已等候在外的军用吉普车。
车辆驶出指挥中心，朝着位于基地另一侧的精神力研究中心疾驰而去。
精神力研究中心，是在诡灾游戏出现后，才紧急成立的特殊部门。
在那之前，绝大多数人类都认为精神力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只存在于科幻小说和神秘学里的概念。
直到在一次次任务失败的残酷现实中，人类才赫然发现。
精神力不仅真实存在，更是决定生死存亡的关键因素之一。
研究表明，每个人天生都具备精神力和精神抗性，只是强度和性质各不相同。
遗憾的是，与许多诡灾游戏中的星际文明相比，蓝星人类的整体精神力水平普遍偏低。
更重要的是……人类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系统地锻炼、运用它。
正因为在这方面吃尽了苦头，付出了太多惨痛代价，精神力研究中心才应运而生。
只是这些年下来，进展始终缓慢，难以取得突破性的成果。
所以当“清醒之锚”出现时，研究中心的总负责人焦湘云教授才会如此激动。
昌浩气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缓缓开口调侃。
“焦教授可是一直等着你将清醒之锚送回来，我的私人电话都快被她打爆了。”
他的目光落回车内，若有所思地看着边锐进手中一直紧紧握着的那个物体。
仅有巴掌大、造型奇特，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蓝色，材质非金非木。
中央似乎还包裹着一团缓缓流动的、如同星云般的光晕。
仔细看去，那流动的光晕带着某种奇异的规律，看久了让人不由地心神都宁静了下来。
边锐进握着掌心的“清醒之锚”，只感觉一股清冽的凉意萦绕在身边，让他连续几日因任务而紧张疲惫的大脑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这就是“清醒之锚”吗？
就是这么一个小东西，就能永久性地提升精神抗性？
昌浩气若有所思，这东西该如何使用？又能达到什么程度的效果？
车辆很快就抵达了精神力研究中心，刚下车，等候已久的身影就迎了上来。
那是一位看起来约莫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性，个子高瘦，穿着整洁的白大褂，头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挽成一个髻，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
她的脸上带着疲惫之色，眼睛却异常明亮有神，整个人透着一股干练的精气神。
正是研究中心负责人，焦湘云教授。
“指挥官，您终于来了！”
焦湘云对着向昌浩气点头致意，算是打了声招呼，然后目光立刻放在了边锐进身上。
更准确地说，是他手中的“清醒之锚”上，眼神里的焦急和渴望几乎要化为实质。
昌浩气对她这研究狂人的状态见怪不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边锐进。
边锐进会意，将“清醒之锚”取了出来。
在场的人当即就感觉到一股浓郁的凉意荡漾开来，悄无声息地笼罩着现场。
其中精神感知最为敏锐的焦湘云身体一震，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抬起头，如同瑰宝般捧着“清醒之锚”，声音激动。
“快，立刻启动高精度探测仪，我要知道它的所有数据，所有！”
昌浩气站在观察走廊上，目光透过厚重的玻璃，观察着实验室里忙碌穿梭着的研究人员。
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焦湘云脸上那几乎无法抑制的狂喜。
他转身，走到在走廊长椅上休息的边锐进身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笃定。
“看来……初步的测试结果相当不错。”
边锐进闻言，立刻坐直了身体，脸上不禁浮现出期待之色。
昌浩气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忽然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你……就不好奇吗？”
边锐进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好奇什么？”
昌浩气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那些幻寐星人……到底在谭老板的意识深处，看到了什么东西？”
他顿了顿，抬起头看向天花板，半是直觉半是推论的说道。
“谭笑笑是蓝星人，她的记忆……她的过去，绝对与蓝星这片土地紧密相连……”
边锐进嘴唇动了动，他想起副本中幻寐星人那凄惨疯狂的下场，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之际，实验室的大门突然被打开，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焦湘云教授快步走了出来，脸上是极力克制的喜色。
她甚至忘了基本礼节，一把抓住昌浩气的胳膊，声音因激动而发颤：“指挥官，结果……初步结果出来了！”
昌浩气和边锐进立刻起身，默契地将刚才的疑虑压下。
“怎么样？”他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一丝紧绷。
焦湘云深呼吸几下，平复着过于激动的心情。
“根据我们的初步检测，清醒之锚散发的特殊精神力场……理论上……可以覆盖整个蓝星！”
她顿了顿，强调道：“虽然离得越近，效果越显著，但即便是在最偏远的基地，都能或多或少提升居民的精神抗性……”
这个消息已经足够令人振奋，下一秒，焦湘云再次深吸一口气，宣布出了一个更加石破天惊的发现。
“更重要的是……根据我们的分析……这东西……极大可能对云城基地的睡眠症患者……有用！”
“什么？！”
昌浩气和边锐进几乎同时出声，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和狂喜！
云城基地的“睡眠症”是蓝星所有人心中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一座百万级人口的的大型地下基地，在诡灾游戏的一次失败后，一夜之间陷入昏睡。
更可怕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患者的身体机能开始不可逆转地衰退，器官逐渐衰竭。
这么多年过去，大部分幸存者都只能靠着维生设备在生死线上挣扎，每一天都有生命在消逝。
那场造成了无数家庭的破碎的灾难，是所有蓝星人心头沉重的伤痛……
而现在……竟然……有希望了？！
昌浩气在短暂的怔愣后，猛地回过神来。
“好！好！好！太好了！焦教授，立刻组织临床验证！我要最快速度看到结果！”
很快，两名来自附近医院、处于“睡眠症”晚期、身体极度虚弱、几乎全靠仪器维持生命的志愿者被以最快速度送到了研究中心的观察室。
这两名患者形容枯槁，面色灰败，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只有旁边仪器上微弱起伏的曲线证明他们还活着。
焦湘云教授穿着最高级别的防护服，神情肃穆而庄重。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枚“清醒之锚”，缓缓走到两名患者中间。
昌浩气和边锐进则站在隔离室外，屏住呼吸透过观察窗，死死地盯着里面的情况。
整个实验室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仿佛过得极其缓慢。
不到一分钟，奇迹就发生了。
那两名沉睡已久、被诊断为苏醒希望渺茫的患者，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带着迷茫和困惑睁开了眼睛。
虽然他们的眼神依旧涣散，身体也因长期的卧床和器官衰弱而无法动弹，但确实清醒过来了！
“醒了！醒了！！”
观察窗外，不知是谁先压抑着声音颤抖着喊了一句。
焦湘云教授强忍着落泪的冲动，立刻上前，用声音温和的开始进行认知测试。
“能听到我说话吗？告诉我你的名字……还记得自己多大年纪吗？”
两名患者虽然身体虚弱，但都准确地回答出了自己的名字和年龄，这证明他们的意识回来了，记忆也没有丢失！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实验室里，所有研究人员们都忍不住欢呼出声，眼泪夺眶而出。
那场持续了十年、让无数人绝望的噩梦，如今……终于看到了终结的曙光！
“成功了！”
“天啊！云城有救了！”
“太好了！呜呜呜……”
昌浩气站在窗外，哪怕是一向以铁血著称的他，也忍不住眼眶泛红。
那些沉睡的同胞们啊……终于要回家了。
……
段飞接到基地中心医院的电话时，心脏一缩。
接通过后听到电话那头，陌生却充满喜悦的女声时，他有些迷茫。
“请问是段飞同学吗？你好，这里是云城中心医院，你的父母，段新荣先生和江柔淑女士，已经成功苏醒了，目前生命体征平稳，意识清晰。”
“……什、什么？”
段飞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脑嗡嗡作响。
他捂着嘴，防止自己当场哭出声：“我马上来，谢谢！谢谢你们！”
他挂断电话，只来得及跟同桌陈优说了句，让她帮忙请假，然后就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了教室，朝着医院方向狂奔。
一路上，期待、喜悦、害怕……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无法正常思考。
他害怕这只是一场梦，害怕跑到医院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当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冲进医院大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愣住。
这里平时虽然也人多，但总带着一种压抑沉闷的气氛。
但此刻这里却充满了希望和喜悦。
走廊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几乎全都是睡眠症患者的家属。
他们的脸上不再是忧虑和绝望，取而代之的是狂喜和激动。
一位头发花白、看起来起码有八十多岁、身形佝偻的老奶奶，正紧紧抱着一位同样泪流满面、看起来六十多岁的老人，声音颤抖。
“闺女……我的闺女啊……妈还以为……妈这把老骨头……临死前都等不到你醒过来了……”
那位老人也用力回抱着母亲，像个孩子一样一遍遍地哭喊着。
“妈……妈……我回来了……让您担心了……”
旁边，一位中年男人扶着刚刚苏醒、脚步还虚浮的父亲，小心翼翼地走着，脸上是失而复得的郑重。
这样的场景在走廊上比比皆是，空气中弥漫着哭笑声、交谈声。
段飞看着这幸福的一幕幕，鼻子发酸。他不敢再多看，深吸一口气，朝着父母的病房快步走去。
越靠近病房，他的心跳得越快。
终于，他站在了那扇熟悉的病房门前，颤抖着手，推开……
两张并排的病床上，空空如也。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平整，仿佛没人住过一般。
段飞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狂喜和期待瞬间落空，恐惧感油然而生。
空了……怎么会空了？！
治疗失败了？父母……难道已经……？
还是出了什么别的意外？转移了？为什么没人通知他？
无数个可怕的念头不断涌入闹海，他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脸色煞白。
就在他怔愣着，大脑一片混乱的时候，一个温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女声，从他身后响起：
“……是小飞吗？”
这个声音……段飞猛地转过身！
只见病房门口，正站着一对互相搀扶着的夫妻。
男人身材中等，原本结实的身材，此刻异常瘦弱，脸色是许久不见阳光的苍白。
他戴着眼镜，眼神带着激动和不敢置信，正紧紧地盯着段飞。
女人同样瘦弱，脸色苍白，脚步有些虚浮无力。
但她那双看着段飞的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满溢出来的母爱和愧疚。
两人就那样站在门口，期待又紧张地看着段飞。
段飞的视线瞬间模糊，他用力地点着头，终于确认了这不是梦，这才冲了过去。
一把抱住了父母，放声大哭起来：“爸！妈！呜呜呜……”
十年了，他终于能再次这样拥抱到父母了！
段新荣被儿子撞得微微踉跄了一下，随即用力地回抱住儿子已经比自己还要结实的肩膀。
“好了好了……小飞……长大了，是大小伙子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无法陪伴儿子成长的遗憾。
江柔淑更是控制不住地哭出声，她颤抖着手抚摸着儿子的后背，一遍遍地重复着。
“对不起……小飞，都是爸爸妈妈不好……没有陪着你长大……让你一个人吃了那么多苦……对不起……”
哭了许久，段飞才慢慢平复下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站直身子，用手背胡乱地擦着眼泪。
江柔淑立刻仔细地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心疼：“让妈妈好好看看，你叔叔婶婶他们……对你好吗？”
段飞连忙挤出一个笑容。“好着呢！叔叔对我可好了！”
一家三口在病房旁的椅子上坐下，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段飞开始兴奋地跟父母讲起自己这些年的事情。
“我小学的时候可厉害了，运动会跑步差点第一名呢，要不是那双鞋子太大了，害我摔了一跤……”
他脸上带着搞怪的笑容，吐了吐舌头，仿佛刚才说了一件糗事。
然而，江柔淑和段新荣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了一丝复杂和了然。
段新荣和他弟弟段新成的关系只是普通，还曾经因为一些家庭琐事和经济问题，闹得不太愉快。
看着儿子这副明显强装出来、不想让他们担心的懂事模样，江柔淑看着他身上略大的旧衣物和磨损严重的鞋子，心里酸涩不已。
段飞努力说着自己觉得有趣的童年往事，想让气氛轻松快乐起来。
但听在段新荣和江柔淑耳中，却透露了出孩子独自成长的艰辛。
江柔淑默默擦掉眼角的泪，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加倍补偿孩子，把这缺失的十年时光，尽最大努力弥补回来。
过了好一会儿，护士长带着笑容走进来。
“段先生，江女士，复查的时间到了。小朋友可以先回家休息，结果出来没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段飞虽然万分不舍，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和父母待在一起，但他也知道自己明天还要上学。
他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朝着病房外走去。
走到门口，又忍不住跑回来用力抱了抱父母。
“爸，妈，我明天一放学就来看你们！”
“好，路上小心点。”江柔淑温柔地替他理了理跑乱的衣领，目送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段飞走出医院大楼，忍不住傻笑出声。
爸爸妈妈回来了，他的家终于又完整了！
……
陈优正盘腿坐在旧沙发上，眼睛死死盯着电视屏幕，心思却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电视里，穿着得体、声音甜美的女主播正解说着诡灾直播的回放。
“……火种小队在谭小姐的帮助下再次取得了惊人的胜利，清醒之锚的出现无疑为我们蓝星的未来带来了新的希望……”
女主播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但陈优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边缘，脑子里反复回想着中午段飞冲出教室时的背影。
她越想越不安，段飞平时总是乐呵呵的，没心没肺的样子……
今天那副样子，明显是出了大事，会不会是……他爸妈在医院里……病情恶化了？
陈优想打个电话问问，手指在通讯录上徘徊了半天，却始终没有按下去。
她想起上次在医院走廊偷看到的那一幕……他大概，也不想让其他同学知道这件事吧？
自己贸然去问，会不会反而让他难堪？
她烦躁地叹了口气，随手关掉了电视。
女主播那句“对睡眠症患者或有奇效”的总结语，就这样被掐断，没能传入她的耳中。
这一晚，陈优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第二天一早醒来，她挂着黑眼圈，精神萎靡。
刚在座位坐下，就看见段飞踩着上课铃冲进了教室，脸上……居然也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陈优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果然出事了，他昨晚肯定没睡好，说不定偷偷哭了一晚上……这个傻子，就知道硬撑！
陈优犹豫了一下，伸手在书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保鲜盒。
里面装着切成小块的四分之一个苹果，在如今物资匮乏的年代，可以说是相当珍贵了。
这四分之一个苹果，还是奶奶省下来给她的。
她观察着段飞的神色，他好像有点愣神……嘴角还带着点……笑意？？？
肯定是在强颜欢笑！
陈优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小心翼翼地把保鲜盒推了过去。“给你。”
段飞疑惑地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苹果时，眼睛瞬间瞪大。
“你……你怎么这么大方？还是你自己吃吧，这太贵重了！”
陈优摇摇头，坚定地把盒子又往他那边推了推：“送你了，快吃。”
段飞虽然心里觉得今天的同桌格外奇怪，但最终还是抵不过诱惑。
“那……谢谢了啊。”
他捏起一块苹果，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清甜的味道让他顿时舒服地喟叹了一句，好吃！
看他吃了下去，陈优稍稍松了口气，能吃点东西总是好的。
然而，接下来的一整天，对段飞来说，简直魔幻又莫名其妙。
陈优仿佛把他当成了易碎品，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过度的关心。
上课时，会偷偷看他有没有走神，下课时，会主动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接水；
最让段飞跌破眼镜的是，下午数学课代表来收作业。
因为昨晚过于兴奋，而忘记写作业的他正在抓耳挠腮之际，陈优竟然默不作声地把自己的作业本塞到他眼皮底下，示意他赶紧抄。
段飞：“？？？”
这位以原则性强、从不作弊著称的三好学生，居然主动借他抄作业？
他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心里直打鼓：陈优今天到底怎么了？中邪了？
等到下午放学铃响，段飞的困惑达到了顶点。
陈优竟然拒绝了好闺蜜于莉莉一起回家的邀请，主动走过来，声音不自然地对他说：“段飞，我们一起走吧？”
看着欲言又止的陈优，段飞心里那点模糊的猜测逐渐明晰，难道……难道陈优她……喜欢我？！
不至于吧？他们虽然成了同桌，但交流其实并不多啊！
他就是平时爱说，爱闹了点，人格魅力已经大到这种程度了吗？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沉默，眼看就快要到校门口了，陈优的脚步越来越慢，手指绞着衣角，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嗫嚅了好几次，像是鼓足了勇气要说什么。
段飞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完了完了，果然是要告白！他该怎么拒绝才能不伤害同学情谊？
“段飞……你……你今天心情怎么样？”
就这？段飞愣了一秒，原来只是问心情啊，吓死他了！
他立刻扬起一个灿烂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很好啊，特别好！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这是大实话，父母苏醒，家庭重聚，没有比这更让他开心的了。
看到他脸上的灿烂笑容，陈优心里顿时一喜。
看来苹果和今天的陪伴果然起作用了！她张了张嘴，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
段飞却突然眼睛一亮，视线越过她的肩膀，兴奋地朝着校门口的方向用力挥起手来。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像只撒泼的小狗飞扑了出去。
只留给陈优一个迅速远去的背影。“陈优！谢谢你，我们下次再一起回家！”
陈优下意识地点头：“哦，好……”
等等！
她猛地反应过来，刚刚段飞喊了什么？
爸？妈？
他父母不是都在医院里沉睡吗？
陈优愕然地抬起头，循着段飞奔跑的方向望去。
校门口熙攘的人群中，一对中年男女正站在那里，微笑着朝段飞招手。
男人身材中等，显得有些清瘦，穿着干净但略显旧色的外套，脸上戴着眼镜，神态温和。
女人站在他身边，脸色带着病愈初期的苍白，但精神看起来很好，眉眼温柔，段飞的眉眼居然足足有六分随了她。
只见段飞像颗小炮弹一样冲到父母面前：“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明天才出院吗？”
江柔淑伸出手，爱怜地擦了擦儿子额头的细汗。
“复检结果一切都好，医生批准我们今天就可以出院了。想着你差不多放学了，就和你爸过来接你一起回家。”
段新荣笑着将段飞肩上那个沉甸甸的书包接了过来，拎在自己手里，还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慢点跑，看你这一头汗。”
段飞站在父母中间，左边看看爸爸，右边看看妈妈，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后了。
画面温馨得……像一幅宣传画卷。
陈优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眼睛不知不觉瞪大了。
原来……是这样吗？
所以昨天他那么激动地跑出去，是因为父母醒过来了？
自己这一整天的担心、试探、珍贵的苹果、破例的抄作业……岂不是……
陈优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脚趾尴尬得能在地下抠出一座三室一厅。
看着段飞一手挽着妈妈，一边兴奋地跟爸爸说着什么，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陈优忍不住也抿嘴笑了起来，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太好了。”
等她回到家，心里的那点小尴尬早已消失无踪。
她打开电视，将频道转到了本地新闻频道。
画面中心是基地中心医院的大门，许多沉睡已久的患者正在家人的搀扶下，办理出院手续。
那位熟悉的女主播正用清晰而振奋的声音解说着。
“……本台最新消息，由火种小队带回的特殊奖励清醒之锚，对睡眠症具有显著疗效，除部分重症患者仍需留院观察外，绝大多数沉睡者已成功苏醒并康复出院……”
画面中，闪过一张张喜悦的面孔，一个个紧紧相拥的家庭。
有白发苍苍的老人老泪纵横地抱着中年的儿女，有年轻的父母喜极而泣地亲吻着刚刚醒来的孩子……
陈优瞪大了眼睛，看着电视屏幕，恍然大悟地挠了挠头。
原来……段飞昨天那么激动地跑出去，是因为他父母就在这批苏醒的患者之中。
她看着新闻里那些团圆的画面，眼睛有些湿润。
真好啊！这个世界，似乎正在一点点变得更好呢！
就是……
陈优忽然摸了摸下巴，有点肉痛地咂了咂嘴。
“唉，我的苹果……早知道就不给他了，真是亏大了！明天得让他还回来……唔，不过看他那么开心，算了算了……”
她自言自语着，蹦蹦跳跳的站起身，顺手抱起摆在桌边的谭姐照片亲了亲。
谭姐果然是她的守护天使！自从谭姐出现以后，她简直像开了挂，每天都很幸福。
第69章 缄默之涎
谭笑笑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感觉浑身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舒坦。
这一觉睡得可真沉，连个梦都没有，舒服得让人不想醒来。
她懒洋洋地瞥了眼床边的廉价闹钟。
下午两点十分？
她眨了眨眼, 有点懵。她记得自己躺下的时候，大概是下午一点多的样子吧？
她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吗？
但她却感觉自己……不像是只睡了一个小时,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轻松极了, 感觉至少睡了一整天, 甚至更久。
她下意识抬起头, 正好对上了位于床尾的纸人陆滦的视线, 那双简陋的绿豆小眼眨了眨。
谭笑笑居然奇异的从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读出了一种名为担忧的情绪。
“怎么了？”谭笑笑挠了挠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我就睡了一个小时，你至于这副表情吗？好像我睡了很久似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伸手去摸枕边的手机。
但指尖摸到的却不是冰凉的手机壳, 而是一个温暖的、毛茸茸的、呼吸微微起伏的东西。
谭笑笑一愣，只见大黑这小肥狗, 不知怎么爬到了床上, 正蜷缩成一个毛球, 睡得咕噜声震天。
“哎呀，大黑！”谭笑笑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抱怨, 但脸上却没有多少生气。
“这可是新床垫！让你给弄脏了怎么办！”
她习惯的伸手过去, 揉了一把大黑油光水滑的皮毛。
揉着揉着，谭笑笑动作微微一顿, 她歪着头，仔细打量着睡得四仰八叉的狗子。
奇怪……是她的错觉吗？
大黑……是不是好像变大了一圈？
明明之前一天喂十几个鸡腿都不见长肉，现在看起来却明显敦实了不少。
怎么在这新床垫上睡了一下……就感觉长大了？
这床垫还有这功效？不仅助眠还助长？
谭笑笑心里嘀咕着，终于摸到了手机, 她拿起手机，只见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日期和时间。
谭笑笑的眼睛猛地瞪大了，睡意瞬间跑得一干二净！
星期三？！
她躺下的时候，明明是星期一！
她不是睡了一个小时……她是整整睡了两天两夜！
难怪她觉得浑身舒畅，难怪陆滦那副担心的样子！
她忿忿地瞪向旁边依旧没心没肺、睡得香甜的大黑。
自己睡了这么久，这家伙不担心也就算了，居然就这么陪着她睡了整整两天？
谭笑笑眯起眼睛，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大黑的肚子。
“喂！你个没良心的！就知道睡！”
大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双绿油油的眼睛里满是被打扰的不爽。
谭笑笑正准备数落它几句，一股熟悉又诱人的甜香飘了过来。
是刚烤好的小甜饼！
甜腻，还带着一丝黄油特有的焦香。
连续睡了两天，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的谭笑笑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
她转头一看，床头柜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了一小碟金黄酥脆、形状完美的小甜饼，旁边还贴心地配了一杯橙汁。
谭笑笑拿起还微温的小甜饼，咔嚓咬了一口。外皮酥脆，内芯柔软，瞬间安抚了她饥肠辘辘的肠胃。
“唔……还是陆滦靠谱。”
她含糊不清地夸了一句，然后掀开被子下床，推开杂物间的门走到外面的便利店。
店内窗明几净，货架整齐，地板光洁。
显然，在她昏睡的这两天里，她这位勤劳的纸人员工丝毫没有懈怠，把店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谭笑笑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次在心里给自己招人的眼光点了个赞。
这员工，真是物超所值，省心省力还热爱工作，甚至还主动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唉，看来是离不开了，以后他要是离职，她上哪儿找这么好的牛马？
她走到店门口，将挂着的牌子翻转成了【营业中】。
在她身后，小纸人已经主动拿起抹布一丝不苟地擦拭收银台，又开始整理货架了。
就在谭笑笑托腮发呆的时候，一辆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快递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店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眼熟的快递员跳下车。
白色的T恤上印着“猩红速递”四个红色的大字。
那红字被晕染得厉害，从胸口蔓延到腹部，乍一看像是干涸的血液，看得人心惊。
快递员压低了鸭舌帽，脸上戴着厚厚的口罩，沉默地开始往下搬箱子。
一个，两个，三个……整整十个大箱，很快就在店门口堆成了一摞。
谭笑笑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挠头：“那个……小哥，你是不是送错了？我最近没买这么多东西啊？”
这快递员她有点印象，是专门负责这片区域的，之前冷柜报修，厂家发配件过来也是他送的。
快递员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声音异常沙哑，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极力压抑的不耐烦。
“地址，霓虹街23号，谭笑笑小姐……收。没错。”
谭笑笑将信将疑地接过递来的签收单，目光扫过寄件人一栏，赵默。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缄默之涎酿造厂】。
她这才恍然大悟，用力一拍脑袋：“哦哦哦，对对对，是我是我！看我这记性！”
是之前说好的，赵默他们厂里酿的啤酒和果汁。
没想到这么快就送来了，还一下子送了这么多。
她不好意思地冲快递员笑了笑，拿过笔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看着店门口这堆得跟小山似的箱子，谭笑笑习惯性地想开口请快递小哥帮忙搬进店里。
然而，就在她签完字、一个转身的功夫，再回头，那辆快递车已经发动了。
戴着口罩的快递员隔着车窗瞥了她一眼，随即一脚油门，车子几乎是弹射起步，迅速消失在了街角。
谭笑笑：“……”
这服务态度，真是越来越差了，跑得跟有狗在撵他一样。
她认命地转过身，准备自己当一回苦力。
结果一扭头，就看到小纸人陆滦已经放下了抹布，正吭哧吭哧地搬运着至少有他十个大的纸箱。
那单薄的纸片身体摇摇晃晃，看着可怜又好笑。
谭笑笑心里那点不快瞬间就没了，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还真是勤快啊。”
她走上前，轻松地搬起两个箱子。
陆滦则在她脚边，努力地推动着一个相对较小的箱子，一人一纸人配合默契，很快就把十箱饮料全都搬进了店里。
谭笑笑拆开其中一个箱子，拿出里面一瓶啤酒看了看。
瓶身冰凉，标签简洁，和之前赵默带来的样品一模一样。
她顿时松了口气，心情颇好地将其摆上空置的货架。
等整理完毕，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动作猛地顿住。
不对啊。
这批货……她好像还没付钱呢吧？
这么想着，谭笑笑走到收银台后面，从抽屉里找到了那张材质特殊、入手冰凉的名片。
她拿出手机，照着名片上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赵经理，你好。我是霓虹街便利店的谭笑笑。你寄来的饮料我已经收到了，品质和样品一样好。货款该怎么结给你？】
信息发出去后没多久，就收到了回信，速度快的惊人。
【谭小姐您好，收到就好。货款不急。厂里最近正在全力筹备千年庆典的前期准备，事务繁杂，后续事宜之后再叙。】
千年庆典？
谭笑笑看着这四个字，愣了一下，随即撇撇嘴，把手机扔回抽屉里。
“吹牛也不打草稿，还千年庆典……厂子看着挺正经，怎么老板这么能吹呢？”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全然没把这话当真。
……
星际交流论坛，首页突然出现一个帖子。
【紧急警报】监测到高密度陨石群正以超常规速度接近幻寐星，预计撞击倒计时15分钟！
发帖人：星际公共安全监测站07号
各位星际友邻，就在刚才，我们捕捉到一股异常密集的陨石群，正以超常规速度直奔幻寐星。
该陨石群密度极高，结构异常坚固，现有常规拦截手段均无法改变其轨道，亦无法摧毁。
撞击预计持续约72小时，将对地表环境造成毁灭性冲击。
强烈建议幻寐星立即组织民众向深层地下掩体转移。
1L：幻寐星？他们输了？！
2L：这密度……还要砸三天？肯定完蛋了。
……
13L：十五分钟够干嘛啊……这不等于是判了死刑？
14L：幻寐星的幻术不是挺强的吗？还是抵不过蓝星？
……
36L暗影穿梭-幻寐星：呵呵，蓝星人下手真是狠辣，一点余地都不留。还有那个谭笑笑，仗着有点本事，赶尽杀绝是吧？
37L冻土星-永不陷落：诡灾游戏的惩罚机制是高维生物定的，大家都是被玩弄于股掌的蝼蚁，该恨谁你心里没数吗？
38L绿藤星-轻语：附议，蓝星人一直挺友善的，幻寐星的五个队员不是都活着，全员回归了吗？
39L暗影穿梭-幻寐星：友善？笑死人了！他们确实没死，但却比死了还难受，看看这个！[视频]
众人点开视频，只见医疗观察室内，幻寐星小队五人全都穿着病号服，或坐或躺。
寐眠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角挂着痴傻笑容，不断重复着“眼睛……好多眼睛……”
织梦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偶尔发出尖细的笑声。
幻心试图用头撞击墙壁，被机械臂立刻阻止。
魇一和喃语则念叨着无人能懂的音节。显然已经全部精神崩溃，失去了理智。
41L：！！！这是……疯了？全都疯了？
42L星海医学院：这症状……像是遭受了强大的、无法承受的精神冲击……导致的崩溃。
43L：？幻寐星人不是以精神幻术和强大抗性而闻名的吗？谁干的？怎么做到的？
44L：重点是，诡灾游戏小队成员是固定的！除非减员，否则不会补充新人！这意味着……下一场游戏，幻寐星要派这五个疯子上去？！
45L：……虽然有点缺德，但我已经开始羡慕幻寐星下一场的对手了，简直是躺赢啊。
46L：躺赢？他们可以自己动手“减员”啊！弄死四个，不就能补新人了？就看他们下不下得去手了！
47L：嘶……自相残杀？蓝星这招……太狠了！太缺德了！
48L绿藤星-轻语：蓝星真是……我这都有点不好意思站他们了。
49L冻土星-永不陷落：虽然规则如此，这手段……确实有点残酷了。
……
贴子里顿时充满了对于蓝星的恐惧和声讨，就在此时，一直关注着论坛情况的蓝星发声回应了。
200L蓝星联合政府：关于幻寐星小队成员现状，完全由幻寐星小队主动袭击所致，属于自作自受，我方及谭女士对此不负任何责任。[视频]
视频显示，在昏暗的走廊里，幻寐星人突然出现，五人眼神凌厉，然后没有任何预兆，同时进行偷袭。
精神力如同巨网罩向蓝星众人，边锐进等人瞬间眼神涣散倒地，唯有谭笑笑仍站着。
寐眠脸色一变，随即眼中闪过狠厉。
掌心翻转，拿出S级道具织梦棱镜，联合幻寐星其他人将全部精神力注入，朝着谭笑笑攻击。
谭笑笑的眼神瞬间恍惚，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或幻境之中。
然而，仅仅几秒后，她周身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力量一闪而过，那枚棱镜“咔嚓”一声，瞬间碎裂成好几块。
而幻寐星五人却被这股力量狠狠砸中胸口，齐齐喷出一口鲜血，眼神瞬间变得恐惧疯狂，彻底失去了理智。
自始至终，谭笑笑从没有做出过任何主动攻击的行为。
321L这么说是幻寐星先动的手，踢到铁板被反噬了，怪谁？
322L：……谭老板甚至都没还手，只是……嗯……被动防御了一下？对面就全员疯了。
323L：我的天！织梦棱镜加上五个幻寐星精英的全力精神冲击，居然连让谭姐失神超过三秒都做不到？！这得是多恐怖的精神力？！
324L：可怕……以后见到谭姐必须绕道走，保持尊敬。
325L：向强者致敬，谭姐牛逼！
论坛的风向瞬间转变，几乎所有的讨论焦点都集中在了谭笑笑那深不可测的实力上，贴子里满是惊叹和敬畏之情。
至于即将承受陨石雨、又痛失精英队员的幻寐星，早已失去了所有人的关注。
虚空星，维瑟尔关闭了不断刷新着“谭姐牛逼”的论坛界面。
然后打开了星际监测站发布的陨石雨实时直播，一颗颗通体暗红发黑的陨石，灼热而密集地砸向幻寐星。
城市轮廓在爆炸中扭曲、崩塌，冰川融化，海洋沸腾蒸发……一片末日炼狱的景象。
维瑟尔沉默地看着，他甚至能想象出幻寐星那些来不及转移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一种让人窒息的后怕感，顺着他的脊椎发凉。
他关掉令人不适的直播画面，点开了蓝星官方发布的那段视频。
拖动着进度条，反复观看谭笑笑被织梦棱镜击中后，那短暂恍惚却又瞬间清醒，然后轻易逼疯幻寐星队员的片段。
维瑟尔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果然，”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凝重。
“和祂们警告的一样……这个女人，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
那种充满压倒性的纯粹力量，远比任何技能或天赋都要可怕……
就像是……一种接近规则般的存在。
在没有绝对把握前，还是得暂缓接触与试探。
……
谭笑笑托着下巴，看着货架上迅速减少的饮料库存，脸上带着满满的困惑。
之前进的那十大箱饮料，简直卖疯了。
每天开门没多久，就能看到好些个熟面孔直奔饮料区，目标明确，眼神里带着急切的渴望。
这才不到两周，现在只剩零零星星几瓶了。
谭笑笑自己也尝过，确实好喝，但……也不至于好喝到让人天天来买、跟上了瘾似的吧？
难道里面加了什么特别的东西，自己没尝出来？
她正胡思乱想着，门口的风铃“叮咚”响了。
谭笑笑循声望去，只见门口站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一身亮紫色的、紧紧包裹着肌肉的连体衣，头发染成了鲜艳的翠绿色，整个人站在那里，像一颗……
谭笑笑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真像一颗刚从地里摘下来的紫茄子。
她迅速低下头，肩膀微微抖动，憋笑憋得有点辛苦。
不行不行，不能嘲笑顾客，哪怕顾客长得像蔬菜也不行。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绷着脸，抬起头换上营业笑容：“这位客人，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影茄没有立刻进来，他先是仰头仔细看了看店铺的招牌，目光尤其在那块画着滑稽笑脸的灯牌上停留了几秒，像是在确认什么。
谭笑笑看着这套流程，觉得莫名眼熟。
哦，之前那个叫战翔宇的大块头第一次来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个操作。
确认无误后，影茄这才迈步走进店里。
沃姆星人性情还算温和，但出了名的热爱八卦。
他这次过来，主要是因为任务地点就在附近，难度不高，顺道就来看看这个在星际论坛上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谭姐”。
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店面普通，商品普通，老板……嗯，看着也挺普通，就是表情好像有点怪怪的，像是在憋笑？
影茄心里嘀咕着，觉得这趟可能没啥收获，准备随便看看就离开。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目光却被货架上仅剩的几瓶啤酒吸引了。
……夜鸦啤酒？
影茄感觉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涌了出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诱人的香气，勾得他喉咙发干。
谭笑笑见这位客人一直盯着夜鸦啤酒，立刻走上前推销。
“帅哥好眼光，这是本店最新进的啤酒，卖得特别火，就只剩货架上的这三瓶了。”
影茄眨了几下眼睛，试图摆脱那种诡异的吸引力，但失败了。
那渴望疯狂地啃噬着他的理智，他深吸一口气，指着那几瓶酒，几乎是脱口而出：“有几瓶？我全要了！”
“好嘞！”谭笑笑动作麻利地将三瓶夜鸦啤酒从货架上取下来，装进塑料袋。
她顿了顿，又弯腰从柜台下面拿出一瓶青语苹果汁塞了进去，解释道。
“这瓶苹果汁的标签有点花了，算送的，不影响喝。”
“盛惠，三瓶啤酒，一共四十块。”谭笑笑敲了敲收银机。
影茄飞快地付了钱，一把抓过塑料袋，转身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便利店。
一出店门，那股难以抑制的渴望更加汹涌。
影茄再也忍不住，一屁股坐在便利店门口，迫不及待掏出一瓶夜鸦啤酒，用牙咬开瓶盖，仰头“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
冰凉的酒液带来一种难以形容的满足感。
然而，一瓶酒刚刚下肚，影茄就感到脑袋猛地一沉，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与此同时，耳畔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阵轻微的低语声。
那声音模糊不清，断断续续，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韵律，仿佛在召唤着他前往某个未知之地。
不对劲！这酒绝对有问题！
影茄心中警铃大作，连忙点开腕上的任务手环。
几行冰冷的黑色小字，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的状态栏最下方。
【饮用夜鸦啤酒，精神力永久上限+5%，精神污染指数+50%，持续低语幻听2h。】
影茄捏着剩下的半瓶啤酒，手指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内心震惊又纠结。
永久增加精神力上限5%？！
迄今为止，他从未见过能稳定提升精神力上限的东西！
可是……这“精神污染指数+50%”又是什么鬼东西？！
增加力量的同时，也在疯狂污染你的神智？
这代价未免也太恐怖了！
这和论坛上流传的描述，有些出入啊，所以……这酒，他到底是喝，还是不喝？
影茄盯着手里那瓶如同深渊的啤酒，内心天人交战。
最终，他对力量的渴望压倒了对未知污染的恐惧。
“妈的！喝！精神污染……只要注意点，多休息，总能消下去……但这精神力上限，错过了可能就再也遇不到了！”
不过今天肯定不能再喝了，才一瓶就加了50%污染度，再来一瓶，他怕是得当场失控。
影茄揉着刺痛的太阳穴，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啤酒和苹果汁装回背包。
这些东西……得省着点喝。
便利店门口，谭笑笑隔着玻璃窗，看着那个巨型紫茄子，坐在路边灌了一瓶啤酒后，就开始摇头晃脑，然后跟喝多了似的，脚步虚浮地消失在了街角。
她无语地撇撇嘴，收回目光。
“一瓶啤酒就醉成这德行，什么酒量啊……不会喝还买那么多，真是的。”
整个下午，便利店的风铃响得比往常都要频繁。
来的客人十有八九都是直奔饮料区，目光在货架上急切地搜寻一番后，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
“老板，那个黑瓶子的啤酒还有吗？”
“苹果汁呢？就那种绿色标签的？”
“怎么又没了啊……”
谭笑笑被问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能一遍遍解释：“抱歉啊，卖完了，新货得过几天才到。”
顾客们闻言，失落之情溢于言表，甚至唉声叹气，仿佛错过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谭笑笑看着空荡荡的饮料货架，心里那点因为生意好而产生的喜悦，逐渐被困惑取代。
这夜鸦啤酒和青语苹果汁……是不是好喝得有点过分了？
回头客也太多了，而且他们的那种渴望眼神，总让人觉得哪里怪怪的。
“看来得让赵默多送点过来了。”
她嘀咕着，摸出了手机找出赵默的联系方式。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那边传来赵默那特有的、略带沙哑却又很热情的声音：“喂？谭小姐？”
“赵经理，没打扰你吧？”谭笑笑寒暄道。
“你上次送来的啤酒和果汁卖得特别好，都快脱销了，下次送货的话，能不能把量加大一倍？不，两倍吧！”
电话那头的赵默似乎一点都没意外，声音里透着早有预料。
“我就知道您店里的客人肯定会喜欢我们的产品！”
她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热络。
“对了，谭小姐，我们厂下周三，正好要举办千年庆典。到时候工厂会对外开放参观。我明天给您送新货的时候，顺便把邀请函带给您。”
谭笑笑愣了一下，这公司还真要办千年庆典啊？
真能吹，她心里吐槽，但想到能亲眼去看看这个神秘供货工厂，看看他们的生产环境、以及原材料什么的，倒也不是坏事。
“好啊，去看看也行。”谭笑笑应了下来。
“那太好了！”赵默的声音听起来更高兴了。“那我明天一早把新货和邀请函一起给您送过去！”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便利店的门就被敲响了。
谭笑笑打着哈欠打开门，只见赵默已经站在门口，身边堆着整整二十箱饮料。
她今天穿着一身笔挺但有些旧的西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只是周身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估计是之前忙于准备庆典过于劳累了。
“谭小姐，早。这是您要的货，还有庆典的邀请函。”
赵默将一个厚实的、触手冰凉的暗红色信封递了过来。
“你也太早了吧？”谭笑笑接过信封，摸起来滑腻又冰凉，不知道什么材质，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厂里庆典前事情多，送完您这里还得赶回去安排。”赵默匆匆解释道，目光扫过那堆箱子。
“货都在这儿了，您清点一下？我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了。”
说完，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转身，走向那辆停在路边的小货车，很快便发动车子离开了。
谭笑笑看着她飞快离开的背影，有些叹气，唉，工作真忙啊，这才早上七点吧？真是辛苦。
她低头看向手里的信封。
信封正面用闪着微弱金光的暗金色墨水，书写着几行优雅的花体字。
【诚邀莅临】
霓虹街23号便利店谭笑笑女士
缄默之涎酿造厂千年庆典暨开放参观日
地址：寂静河谷末端，缄默之路1号
时间：十月三日（下周三）午后三时整
谭笑笑手指摩挲着那暗金色的字迹，指尖沾染上了些许金色粉末，她凑近了闻，有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腥甜气，不是很好闻。
她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邀请函卡纸。
卡纸是一种厚重的、偏暗的米白色，排版非常正式，带着一种老派的、近乎刻板的优雅。
尊敬的谭笑笑女士：
谨代表缄默之涎酿造厂全体同仁，诚挚的邀请您出席本厂千年庆典活动。
千年时光，缄默沉淀，唯有甘露流淌不息。
届时，您将有机会深入我厂核心区域，亲眼见证传承千年的独特酿造工艺，品尝凝聚着时光精华的珍稀原浆。
您的光临将为此次庆典增添无上荣光。
（附地图一份，请务必遵循指示路线前行，工厂附近岔路较多，易迷失。）
备注：庆典期间，请尽量保持缄默，用心聆听甘露的低语与时光的流淌。
缄默之涎酿造厂敬上
千年庆典、缄默沉淀、甘露的低语、时光的流淌……这酸溜溜文绉绉的，透露着一股子故弄玄虚的味道。
果然现在的商家就是搞些奇怪的噱头，资深商人谭笑笑表示，都是涨价的手段罢了。
在邀请函的最下方，是一个暗金色的华丽而扭曲的签名，最后一笔拖得极长，像一条长长的尾巴。
谭笑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写了个啥，果然老板的签名就是抽象。
谭笑笑合上邀请函，看向封面上的“缄默之涎”四个大字，忍不住嘟囔了两句。
“不管看多少次，这名字还是这么恶心……缄默之涎？怎么不直接叫口水厂……”
她随手将信封扔在收银台上，虽然心里吐槽个不停，但好奇心确实是被勾了起来。
她倒要去看看，这个能酿出让人欲罢不能的饮料、又起了这么个诡异名字、还敢吹嘘拥有千年历史的厂子，到底内部是个什么情况。
第70章 又是水源星
谭笑笑将邀请函随手塞进收银台下的抽屉里, 然后就拆开一箱饮料开始补货。
就在这时，门口的风铃“叮咚”一声脆响。
谭笑笑抬头望去，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住在附近的木先生, 他在距离这里大约两公里外的西山墓园当夜班保安，每天早上大概八点左右下班, 回来时总会顺道来她这里买点泡面、面包之类的当早餐。
“木先生, 下班啦？今天还是老样子？”
谭笑笑一边熟络地打招呼, 一边将最后一瓶啤酒摆上货架。
木先生穿着深色保安制服, 帽子压得极低, 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制服袖口上蹭着几块已经半干涸的暗红色污渍，看着像是红油漆。
听到谭笑笑的问话，他微微的点了点头。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走向摆放方便面的货架，反而径直走向饮料区。
然后开始一瓶接一瓶地取下夜鸦啤酒。
随着他怀里啤酒越堆越多，谭笑笑刚摆满的货架也空了一小半。
谭笑笑看得目瞪口呆, 忍不住开口：“……买这么多酒？这大早上的……空腹喝酒很伤胃的。”
木先生抱着那一大堆啤酒，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放下酒, 顺手又从旁边的货架上取下了两瓶青语苹果汁。
然后, 他抱着小山似的饮料，眼神坚持地看向谭笑笑。
谭笑笑被他这架势弄得有点发毛, 她张了张嘴, 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行吧行吧，给你结账。一共……”
她快速扫码计算：“十二瓶啤酒, 两瓶果汁，盛惠一百三十块。”
木先生从制服口袋里摸出一把皱巴巴的钞票，放在收银台上，然后一言不发地抱着那堆饮料, 转身推开玻璃门离开了。
还在路上就直接用牙咬开啤酒瓶盖，瞬间就灌了下去小半瓶。
喝完后他这才拎着剩下的酒，脚步虚浮地朝着居住的筒子楼的方向走去。
谭笑笑看着空了一块的货架，一边重新拿出啤酒补货，一边皱着眉小声嘀咕。
“真是奇了怪了……一个个的都跟这啤酒杠上了？一瓶接一瓶的，当水喝呢？”
她摇了摇头，再这样下去，她这便利店怕不是要成啤酒专卖店了。
……
陈优脸上挂着期待的笑容，她预约了整整半年的生物研究中心参观名额，终于排到她了！
自诡灾游戏降临，蓝星生态环境遭到毁灭性打击。
每一天，都有物种悄无声息地彻底消失。
为了保住文明火种，尽可能维持生命多样性，各个地下基地便建立了生物研究中心。
圈养、保护那些濒临灭绝，甚至有可能是星球上最后一只的动物。
对于像陈优这样在地下城出生、长大的孩子来说，“动物”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概念，她们从教科书里知道它们，但亲眼所见却有些近乎奢侈。
每个地下基地仅有一个生物中心，排队预约动辄就是以月甚至以年为单位。
陈优往背包里放入一瓶水，又塞了几块营养蟑螂饼干。
坐在一旁的陈奶奶抬起头，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又拿出一个红彤彤的、散发着清香的油桃，塞进了陈优的背包里。
陈优坐到奶奶身边，兴奋溢于言表。
“奶奶，等我明天到了生物中心，我第一个就去猫咪馆看小白，它的蓝眼睛特别好看！”
她双手托腮，眼中满是憧憬。
“奶奶，听说在您年轻的时候，几乎每家每户都可以养猫猫狗狗，是真的吗？”
陈奶奶像是陷入了某种温暖的回忆，又夹杂着些许的伤感。
“那时候，我和你爷爷谈恋爱那会儿，别人都送花送巧克力，你爷爷不知道从哪儿抱来一只小奶猫，灰扑扑、圆滚滚的……”
陈优立刻被吸引了，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哇！爷爷好浪漫！”
陈奶奶脸上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意，但很快那笑意就被苦涩淹没。
她摸出一个老掉牙的旧手机，好半天才翻出一张模糊的照片。
照片上，一只圆头圆脑的灰色小奶猫正怯生生地看着镜头，眼睛又大又圆。
“它叫灰灰……”陈奶奶的声音低沉下去。
“也怪我，不懂怎么照顾好它……得了心脏病，我都没及时发现……才八岁……就……”
陈优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忍不住握住奶奶的手。
陈奶奶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麻木。
“……其实后面想想……早点走了也好……至少不用受后来的罪……”
话没有说尽，但陈优明白奶奶的意思。
诡灾游戏之后，天灾不断，生存资源极度匮乏，人类自身都尚且艰难求生，朝不保夕，哪里还有余力和资源去照顾这些小动物？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
陈优凑过去，抱着奶奶的胳膊撒娇，试图转移话题。
“奶奶，等我明晚从生物中心回来，用攒的零用钱给您买一块米花糖吧？”
随着种植技术的改进，水稻开始连续丰收，粮食紧缺的情况得到了极大缓解。
政府开放了部分粮食市场，不再实行完全配给制。
一些有商业头脑的人便开始进货大米，开发出各种米制零食。
虽然价格对于普通家庭来说依然不算便宜，但偶尔打打牙祭还是可以的。
陈奶奶被孙女逗笑了，伸手轻轻戳了戳陈优的额头。
“奶奶一大把年纪了，牙都快掉光了，哪还啃得动？我看是你这小馋猫自己想吃了吧？”
陈优捂着额头，嘿嘿地笑了起来，凝重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陈优背着包，在公交站台和于莉莉汇合了。
两个女孩兴奋极了，陈优神秘兮兮地凑到于莉莉耳边：“莉莉，我今天带了油桃，中午分你一半！”
于莉莉的眼睛瞬间亮了，赶紧用力点头。
经过身份验证后，两人终于进入了生物研究中心。
消毒水、饲料和动物气息混杂在一起，不是很好闻。
内部空间很大，但因为居住的动物实在太多了，依然能让人感觉到一种压抑感。
陈优刚进去，就毫不犹豫地拉着于莉莉往心心念念的猫科动物馆跑去。
沿途经过大型猫科动物的笼舍，隔着厚厚的强化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瘦骨嶙峋、无精打采的老虎、狮子、豹子……
看它们趴着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失去了所有野性的光芒。
于莉莉忍不住小声说：“它们……看起来好可怜……”
陈优脚步慢了下来：“没办法……生态崩溃，又没有足够的食物来源……研究中心只能尽量用营养液维持它们的生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全部灭绝吧……”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沉重。
她们加快脚步，终于来到了“猫咪馆”。
这里的气氛相对轻松一些，各种品种的猫咪待在各自的玻璃隔间里，大多在睡觉，少数几只醒着的，也只是懒洋洋地舔着毛。
陈优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那只通体雪白的小猫。
“小白！”陈优压低声音，兴奋地对着玻璃挥了挥手。
小白耳朵动了动，蓝眼睛瞥了陈优一眼，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完全没有搭理的打算。
陈优半点不生气，反而觉得连它可爱极了，居然就趴在玻璃外，痴痴地看了好久。
直到于莉莉不耐烦的拉了她的衣角，她才看了眼时间。
“哎呀，都快中午了，我们快去吃饭，饿死了！”
两个女孩匆匆走出猫科动物馆，海洋生物馆外的公共长椅坐下。
陈优从背包里拿出水和饼干，又小心翼翼地掏出那个红彤彤的油桃，掰成两半递给于莉莉。
于莉莉开心地接过，小心地啃着清甜多汁的果肉。
就在这时，一位身材佝偻、穿着洗得泛白衣衫的老爷爷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老人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看着甚至比陈奶奶还要大上许多。
他蹒跚地走到她们不远处的一张长椅上坐下，从怀里摸出半块干硬的营养蟑螂饼干，小口地啃食着，看上去既孤独又心酸。
陈优看着老人艰难吞咽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从背包里拿出那瓶还没开封的水，起身走过去：“老爷爷，喝点水吧，光吃饼干太干了。”
老人闻声抬起头，看了看陈优，又看了看她手中的水，声音沙哑。
“不用，好孩子……谢谢你，我……我自己带了水……”
他拿起手边磨损严重的旧水壶，对着陈优晃了晃。
见老人坚持，陈优也不好再说什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老人很快吃完了饼干，又珍惜地抿了一小口水，然后再次拄着拐杖，有些急切地回到了海洋生物馆里。
看着老人的背影，陈优有些好奇：“海洋生物馆里……有那么好看吗？”
于莉莉摇摇头，她每次来都陪着陈优泡在猫咪馆，从没进过海洋馆。
“不知道诶……反正时间还早，我们也进去看看呗？”
海洋生物馆内光线幽暗，水中游动着各色形态各异的海洋生物。
两个女孩看得眼花缭乱的同时，也感受到一种与猫科动物馆相似的、被禁锢的沉闷。
这个时代，人类都过得艰难，更何况动物呢？
就在她们逛了一圈，准备离开的时候，偏僻角落的一个大水族箱前，她们又看到了那位老爷爷。
他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水族箱的玻璃上，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里面。
这个水族箱里，只有一只体型瘦小、皮肤颜色暗淡无光的白海豚。
它双眼无神的在一个狭小的范围内，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转着圈子。
陈优一眼就认出，这是典型的刻板行为。
她看向老爷爷，只见老人眼睛里，满是悲伤、心疼和绝望。
陈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拉着于莉莉走上前去。
“爷爷，您……是在看这只白海豚吗？”
看到是刚才给他水的小姑娘，他迟疑了片刻慢慢地点了点头。
或许是太久没有人关心过他，或许是积压在心头的情绪需要找一个宣泄口。
“我年轻的时候是渔民……还没有灾变的时候，大海还是蓝的，一眼望不到边……”
老人看着那只白海豚，眼神柔和了一瞬。
“我们村里有个说法，说是在海上见到白海豚，那天就一定鱼虾满舱的吉兆……所以村里世世代代，都把白海豚当神兽供着……”
“我有一次出海，碰到一只受了伤的小白海豚……花了老大劲儿，把它救了下来，还取了名字叫雅雅……”
“没想到这小家伙，后来认准了我们村子附近的那片海域，不肯走了……我每次出海，它就会游过来，跟着我的船……”
似乎是回想到了什么，老人脸上浮现出短暂的幸福，但很快就被痛苦所取代了。
“后来……”老人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悲伤与怨恨。“天变了，海也变了……白海豚……也没了……几乎死绝了……”
老人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玻璃，声音哽咽。
“馆里的人说……这是蓝星最后一只……是用克隆技术弄出来的……连个伴都没有了，它得多孤单啊……每天这样转啊转……”
陈优和于莉莉沉默了，其实不止白海豚，蓝星还有很多这种濒临灭绝、注定没有未来的物种。
看着老人佝偻的背影，看着水箱里那只因为长期圈养和孤独而出现刻板行为的白海豚，所有安慰的话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二人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站在老人身边。
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世界上最后一只白海豚，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在水箱里转圈。
直到闭馆音乐声响起，工作人员开始清场。
老人才像是大梦初醒般，眼神复的看了眼那只瘦小的白海豚。
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地、颤抖地说了一句：
“再见了……”
坐在回家的公交车里，陈优和于莉莉都异常沉默。
她们生长于末世，动物对她们来说更多只存在于教科书之中。
直到今天，老人眼中的悲伤，和那只注定在孤独中死去的白海豚，才让她们真切的感受到了沉重。
……
地下指挥中心的会议室里，昌浩气眉头紧皱。
他看向面前站得笔直的边锐进，声音严肃低沉。
“下一次任务的匹配结果出来了，”
昌浩气可以停顿了一下，观察着边锐进的反应。“对手是……水源星。”
边锐进绷紧了一瞬，随即抬起右臂，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声音铿锵有力。
“报告指挥官，火种小队，不畏惧任何对手！保证完成任务！”
昌浩气踱步到边锐进面前，语气中流露出一丝罕见的忧虑。
“之前的团战副本，蓝星虽然输了，但得益于谭老板，精神瘟疫并没有对蓝星造成影响，以流歌睚眦必报的性格，这次只会更加疯狂和不择手段。”
“我记得……”昌浩气的声音放缓了些。“我们手中，还有一张天灾免除卡。”
边锐进的眼神波动了一下，这张卡是他们从之前任务中获得的保命底牌。
虽然上次针对“精神瘟疫”未能起效，但其价值依旧非凡。
昌浩气深吸一口气，抬手拍了拍边锐进的肩膀。
“我知道你们不怕死，蓝星的战士没有孬种，但如果……任务局势恶劣到无法挽回，可以暂时放弃任务，优先撤离。”
边锐进喉结滚动了一下，放弃任务，意味着可能会承受任务失败的惩罚，让蓝星再次面临危机。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是，指挥官。我明白了。”
就在此时，旁边的一名技术员操作了一下控制台，会议室的屏幕亮了起来。
上面投影出了星际交流论坛首页界面，大量充斥着恶意和挑衅的帖子映入眼帘。
【蓝星的虫子们，洗干净脖子等着！下次任务就是你们的死期！】
上次让你们侥幸逃过一劫，这次绝不会再给你们任何机会！流歌大人会将你们一个个的碾碎，来祭奠我水源星圣地维卡安娜女神湖！
【听说蓝星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可惜啊，到头了！】
等着吧，下次任务就是你们文明重启的倒计时！
【开盘了开盘了！赌蓝星这次任务能撑几分钟团灭？】
我压十分钟！流歌队长威武！水源星必胜！
一条条充满戾气和诅咒的帖子飞快地刷新着，几乎霸占了整个论坛版面。
其中偶尔夹杂着其他星球用户看热闹或中立的评论，但很快就被水源星的汹涌恶意所淹没。
昌浩气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抬手揉按着生疼的太阳穴，眉头紧锁，语气充满了厌烦和无力。
“这水源星，简直就像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他关掉了令人心烦意乱的论坛投影，压下所有的情绪看向边锐进。
“回去养精蓄锐，好好休息吧。”
“是，指挥官！”
边锐进再次敬礼，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
清晨，谭笑笑收拾好自己，然后弯腰摸了摸大黑油光水滑的脑袋。
“乖啊，今天我得去参加个供应商的……呃，千年庆典。”
她晃了晃手中那封触感奇怪的邀请函，语气里带着点自己也觉得很好笑的荒谬感。
“听起来挺唬人的吧？你老老实实在家看店，别给我捣乱。”
大黑耸动着湿漉漉的鼻子，凑近那封邀请函仔细嗅了嗅，随即歪了歪脑袋，仿佛在回想着什么。
下一秒，它像是突然确认了什么，眼前突然一亮。
两只爪子抱住谭笑笑的腿，死活不撒手，那意思再也明显不过，它想跟着一起去。
谭笑笑被它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忍不住揉了揉狗头。
“我是去参加人家公司周年庆，又不是去野餐，带一条狗去算怎么回事？”
大黑不依不饶，使出浑身解数，打滚、露肚皮，各种卖萌撒娇手段轮番上阵。
但带条狗去正式场合实在太不像话，谭笑笑一咬牙，狠心推开狗头，准备出门。
见撒娇无效，大黑哀怨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它不知道从哪儿扒拉出来一瓶落了灰的辣椒水，然后坚持的盯着她，大有一副“你不带上这玩意就别想出门”的架势。
“你让我带这个干嘛？又不是去打架……”
看着大黑那执拗的样子，她虽然觉得有点离谱，但还是认命的捡起了那瓶辣椒水，随手塞进了背包。
“行行行，带上带上，真是怕了你了……现在总行了吧？”
大黑这才松了口气，尾巴摇了摇，目送着她离开。
站在街边，谭笑笑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上去的瞬间，她下意识抬起头，看向驾驶座，居然又是那个脸熟的司机？
谭笑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警惕心瞬间拉满。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缘分，这接二连三的……任谁都会怀疑是不是被跟踪了。
“师傅，我们又见面了？”
她试探着开口，目光怀疑的扫视着司机的侧脸，“这也太有缘了吧？”
司机师傅通过后视镜看到谭笑笑时，脸上迅速闪过一丝畏惧。
自这女人从“沉眠家具城”毫发无伤地出来后，家具城就一直大门紧闭，停业整顿到现在都没消息。
天知道这位姑奶奶在里面究竟干了什么！
他目光瞥到了谭笑笑随手放在座位上的那封请柬，心头更是猛地一颤，那种材质、那个颜色……只可能是……那位……
司机慌忙低下头，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谦卑与惶恐。
“是……这一片地方偏，生意少，跑这条线的就我这一辆车……所以基本上都被我承包了……”
谭笑笑将信将疑，注意到司机时不时偷瞄那封请柬，她干脆拿起来挥了挥。
“喏，缄默之涎酿造厂，您知道吗？非邀请我去参加他们那个什么……千年庆典。”
说出“千年庆典”四个字时，她觉得有些脸热，这公司实在是太能吹了。
但司机的反应明显出乎她的意料，他非但没有露出任何怀疑，甚至脸上还多了几分敬畏。
“缄默之涎……那是很有名的地方……”
他顿了顿，声音中带着点尴尬。
“只是……只是我能力低微，只能送您到寂静河谷的入口。再往里……大概还有两公里多的路，可能需要您自己步行前去了……”
谭笑笑自动把“能力低微”翻译成“路太烂车开不进去”。
虽然觉得徒步两公里有点坑爹，但看着司机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也只能无奈点头：“行吧，到入口就行。”
车子一路向着城郊驶去，窗外的建筑越来越稀疏，景色越来越荒凉。
看着几乎要驶入森林的路线，谭笑笑心里直犯嘀咕。
这厂子选址也太偏僻了……这都快进山了……没问题吧？
司机在一条土路入口处停下，毕恭毕敬地替谭笑笑拉开车门，然后指着那条七拐八弯、通向密林深处的小径。
“您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行了。”
谭笑笑被他这过于隆重的礼节弄得浑身不自在，她道了声谢，背好包，踏上了那条被薄雾笼罩的小径。
刚走进去，一种莫名的寂静感笼罩了下来，甚至连鸟鸣虫叫都消失了。
走着走着，谭笑笑感觉有点不对劲。
周围的景物似乎总是在重复，她好像又绕回了刚才经过的地方。
“鬼打墙了？”
她烦躁地停下脚步，从包里翻出那封邀请函，看着背面的那份地图，对比着周围环境。
“岔路也太多了吧……还好这公司够贴心，不然真得迷路……”
她根据地图又往前走了几步，几根如同活物般的漆黑藤蔓正慢慢缠上她的脚踝，却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地缩回地面消失不见。
……
与此同时，四道身影踉跄着，出现在寂静河谷的另一处入口。
边锐进等人刚睁开眼睛，就被眼前的环境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阴森茂密的原始森林，遮天蔽日的参天古木，晦暗不明的光线……无数条泥泞、曲折的岔路如同迷宫一般。
四人心头一紧，瞬间默契的背靠背，组成了防御阵型。
这地方给人的感觉太糟糕了，仿佛处处都藏着致命的危险。
就在这时，他们腕上的任务手环同时震动，冰冷的系统提示出现眼前。
【副本载入中……缄默之涎酿造厂。】
缄默之涎酿造厂，一家拥有千年历史的传奇饮料厂，其明星产品夜鸦啤酒、青语苹果汁风靡多年，令无数品尝者欲罢不能，究竟是什么独特的配方，能创造出如此令人着迷的滋味？
不过在参加庆典前，得先走出这片友好的寂静河谷，哼哼，你们……准备好了吗？
【任务目标：获取缄默之涎饮料厂的“秘密配方”。】
【任务奖励：积分+500，缄默护符（佩戴后可小幅提升精神抗性，时刻保持清醒），抽奖机会*1】
【失败惩罚：持续一周降下高强度腐蚀性酸雨。】
“高强度酸雨……持续一周？！”
边锐进只觉得后背发凉，诡灾游戏的酸雨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酸雨！
如果这场酸雨降临蓝星，那刚刚有所起色的生态环境将遭到毁灭性打击。
边锐进目光上移，在看到奖励中的“抽奖机会”时，他心头一动。
没有抽奖机会的副本他只遇到过两次，一个是水源星动用道具强行指定的诡灾市第一医院，另一个就是沉眠家具城……
难道沉眠家具城……是因为被某种神秘力量强行修改了任务？才导致没有抽奖机会的？
那这次……
“边队！小心脚下！”
苏静的一声惊呼将他从深思中拽了回来，边锐进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他脚边的石头竟然在自主移动……
不，那根本不是石头，而是一只伪装得极好的、表面布满粘液和苔藓的巨型蜈蚣！
他心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刚才若是晚了那么一秒，后果将不堪设想。
然而接下来，他们才知道刚才的那仅仅只是开胃小菜。
树上的藤蔓会瞬间活化，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们，空气中飘荡的孢子吸入后会产生令人疯狂的幻象，浓雾中甚至还会传来奇怪的低语，无时无刻的直接攻击着大脑。
四人只觉得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生死边缘。
闫怡彤的手臂被突然出现的枯枝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苏静的精神遭受幻象冲击，一度濒临崩溃……
更可怕的是，在拼命抵抗了又一次袭击之后，他们精疲力竭地发现，居然又回到了最开始出发的地方！
徐承光积累的恐惧和绝望瞬间爆发，他一屁股瘫坐在泥地里，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不走了，走不出去的！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呜呜呜……”
哭声和嚎叫声在死寂的河谷中显得格外刺耳，苏静和闫怡彤脸色煞白，急忙想去捂住他的嘴，但已经晚了。
不远处的一条岔路上，一个模糊、扭曲、难以名状的阴影突然出现在浓雾之中，并迅速朝着他们靠近。
那东西散发出的恶意和危险感，远超他们之前遇到的任何怪物！
完了……这是所有人心头同时升起的念头。
然而，就在那恐怖的阴影即将冲破浓雾，显露出狰狞面目的时候……
一个他们无比熟悉、甚至可以说是日思夜想的身影，正一边低头看着手里的地图，一边嘴里嘀嘀咕咕地从侧面的灌木丛中走了出来。
“什么破地图……画得一点都不清楚……嗯？好像就是在这边拐弯？”
谭笑笑皱着眉喃喃自语着，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那四个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目瞪口呆的熟人，以及那个看着就危险不好惹的阴影。
薄雾笼罩在她周围，却不敢靠近她，仿佛畏惧着什么。
谭笑笑脚下不小心踢到一块石头，石头咕噜噜的滚出去，恰好撞上了那团可怖的阴影。
那阴影身形一滞，发出一声轻微的嘶鸣，竟然有些畏惧地后退了几分。
“谭……谭姐？！！！”
苏静和闫怡彤瞬间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救世主降临。
徐承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朝着谭笑笑扑过去，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谭姐！呜呜呜！谭姐救命啊！有怪物！好多怪物！我们差点就死了呜呜呜……”
蓝星直播间，在短暂的死寂之后，弹幕瞬间爆炸。
【！！谭姐！是谭姐啊啊啊啊！】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是天神派来的救兵吗？！】
【呜呜呜我就知道！天不亡我蓝星！】
【刚才吓死我了！我以为这次真的要团灭了！】
【虽然但是……谭姐看起来好像……很迷茫？】
【不管了！抱住谭姐大腿！有谭姐在就有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