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chapter19

    第19章

    冷风中男人冰冷的睫毛, 寒意从头到脚。

    他身子贴的很近,像是能闻见呼吸。

    米娜慌忙从他怀里滑出来,跳到地上,指甲勾到了他的西装,一点点绒毛渗进指缝里,她一下没站稳摔在草叶间,仰头望着他。

    庄园的主人,帝国高大威严的统治者站在她面前, 他眉眼深沉浓郁, 蹙眉时,眉心有一道深痕。

    小猫觉察出危险,已经跑远了,米娜低下头,浑身发抖,感觉冰冷的钢针顺着脊柱哗啦啦向下流。

    佣人们齐刷刷跪在地上,她眼睛害怕地一闪一闪,像眨动的苦艾酒汁。

    风停了,周围沉静的可怕,过了会儿,脚步声似乎远了,地面上只剩下她自己,沙罗瓦贴过来, 拱拱她的手背,她留在原地, 很久都没动,浑身都是冷汗。

    管家把米娜叫过去,毫不留情把她辞退。

    已经够仁慈了,她带着那只可恶的猫冲撞了大人,竟然还能留下性命。

    庄园里的佣人都不敢跟她说话,只有小猫们蹭蹭她跟她告别。

    米娜第二天清晨提着箱子,一瘸一拐,蓬松缥缈的云淹没在巨大发散的树梢后,穿过黑黑的静静的湖水,她一路走,天空的阴云很柔软地在面前铺开,墨水和白天混在一起。

    小教堂停在路边,空荡荡的,木门被吹得晃来晃去,盥洗池的水都干枯了,她没有进去,只是望了一眼,对着蓝色圣玛利亚圣像远远说了什么,但比风声还轻也没有第二个人听到。

    米娜说的是:“神,我有罪。”

    “请庇护我的家人,不要牵连到他们,请保佑我的家乡平安。”

    教堂外响起雷暴雨的声音,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变成暗绿色。

    不远处的黑色长车一直停着,停了很久。

    赫兰不常来这座私邸,这里曾经是核战前旧国王的宫殿,风格繁复陈旧,跟银宫的简洁肃穆大相径庭,但德尔玛尔喜欢住在这里,为了礼节性地陪伴未婚妻,所以他增加了到来的频率。

    德尔玛尔养了很多猫,但赫兰最厌恶这种动物,它们的眼睛像眨动的苹果籽,竖在中央一张一合,绿幽幽阴晴不定,好像随时会炸毛咬人一口。

    跟他那个任性愚蠢的弟弟一样,总之是相当讨厌的。

    在例行去银宫的路上,突降了大暴雨,长车在泥泞中飞驰,经过小教堂时,赫兰让司机停下了。

    他静静在车里,垂下眼眸看着教堂前的瘦弱身影,一个冒失的年轻男仆,腿脚似乎有残废,这样的人不知道是怎么进的庄园。

    管家明显办事不利,连夜跪在地上,今天清晨时哆哆嗦嗦说已经把人处置了。

    赫兰没有严惩管家,听了禀报后让他退下,离开庄园,他的车很偶然地跟在那个男仆后面。

    一路上这小东西提着箱子很费力的样子,脚步走的很慢,雨珠越落越急,她躲进了教堂里。

    她把箱子放下来,弯下腰顶臀找东西,西裤包裹的大腿高高抬起,腰很细,一点点露在外面的肉,白嫩的像牡蛎。

    她身上肉很软,昨天掉进他怀里时体重轻的像片叶子,似乎严重营养不良。

    她的状况很不好,还有地方去么?

    赫兰看了很久。

    小男仆低着颈子安静祷告,她的胸口湿漉漉,微微敞开的衣领露出颈后一截洁净的皮肤,脖子纤长雪白。

    祷告完,她睁开眼,眼睛跟猫一样绿。

    米娜一直觉得自己老实本分,是神的乖孩子,可是她躲在小教堂长廊的雨中,不肯再向门里走去。

    她不愿面对,

    这里的神跟第二区的神真的是一个神吗?

    管的过来吗?

    神到底忙不忙?

    她像朵小蘑菇似的蜷缩着,花与青藤爬到高处,她跟石壁融为一体。

    黑色长车停在不远处,男人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伞,深黑伞骨上的雨水美丽发散,他撑伞来到了教堂前。

    米娜远远望着他,他梳着完美的金发,腰身劲瘦。

    这个男人,只是站在那里,都美不胜收。

    他的车停在那里,却还要下来避雨,米娜也不清楚他怎么想的。

    可能这人跟艾瑟尔一样是有点病的,毕竟是亲哥哥嘛,她庆幸上次没被他看到脸,不然肯定会被抓回去。

    她往角角里缩了缩,因为昨天的阴影有点怕他。

    男人的眼睛浅浅蓝色,像雨水一样干净清冷。

    他淡淡扫了她一眼。

    见她还缩在角落里当蘑菇,又扫了她一眼。

    米娜终于抬起头,他是在看自己吗?她努力又缩了缩。

    有几只狸猫从森林里跑了出来,整齐地来到门廊前避雨,它们的小眼睛里放出精光,用爪子扒拉着米娜的行李箱。

    米娜给了它们一人一脚,几个小家伙扒拉她的腿不松手。

    她身体纤瘦,但很灵活,跟狸猫们打的有来有回,衣服上被印上好多软软丝绒一样的泥爪印。

    狸猫被她打退了一波,纷纷跑进了教堂里。

    米娜抱住了箱子,风雨中,她的头发被打湿了,垂在额前,细细流。

    她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身上的泥巴印湿乎乎的,闻了闻跟狗爪缝子一个味。

    那个男人的目光又飘来了。

    她想了下,试探地跟他打招呼:“先生,您也在避雨吗?”

    她说话的声音让赫兰顿了下。

    他的眼神垂下来,像灰暗丝绸,不易察觉地微微颤动着。

    “你来自第二区?”

    “是的,先生。”

    “多大了?”

    “十八岁。”

    他的声音似乎很平静:“我听管家说,德尔玛尔小姐把你留下来照看猫。”

    “是的。”

    “既然是她要的人,那你回来吧。”赫兰的赦免宽容大度,很为未婚妻的想法着想。

    他认为这个拙劣的小男仆也没犯什么大错,德尔玛尔的猫还需要人照顾,为了避免婚前不必要的矛盾,把她带回去情有可原。

    米娜愣愣点头,那干嘛还要赶走她呢?

    她也不太理解。

    司机把米娜的行李提到车上,车辆行驶平稳,赫兰翻着早报,随意搭着手肘,这个男人完美的身体就像抽离了感情,有一种高贵的禀赋。

    米娜乖乖坐在他身侧,问话还在继续。

    “那些猫都叫什么名字?”

    “沙罗瓦,所罗门,艾略特·斯文顿”有的名字很长,还附带姓氏,米娜认真念出来,感到莫名其妙,管家不是说他最讨厌猫了吗?为什么他还要听猫的名字?

    昨天她抱着猫碰了他一下,她至今记得他厌恶的表情。

    她的眼神一直转着,车内男人叠着长腿,黑色西装透出冷气,气氛压抑,她挨在他一边,感到很不自在,把腿微微并紧,往边上移动。

    他身上有一种昂贵苦涩的味道,她把脸不安地往窗外看。

    赫兰拨弄手指,不出声翻着报纸,静静听她的声音,每个字都像是梦中。

    太像了,和记忆中几乎一模一样。

    但是她是个男人。

    年龄也不符合。

    他沉默着,余光注意到了她并腿的小动作,她的腿轻轻合拢,睫毛扑棱棱的,淋了雨面颊也湿乎乎的,看起来娇艳欲滴。

    作为男人也长得太漂亮了些,赫兰皱起眉,那双瑰丽不安的绿眼睛,她低头时的后颈皮肤像牛奶一样滑,黏腻地蹭着布料,他用冰蓝的眼睛紧紧盯着,莫名生起一阵奇异的厌烦。

    佣人们都说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德尔玛尔才将她留下的。

    这意味着小男仆是否会对他跟未婚妻的婚前感情产生恶劣影响?

    虽然只是一个佣人,但有传闻也是不好的。

    赫兰不想让任何负面物质介入这场政治联姻。

    报纸翻页声停下了。

    米娜歪过脑袋,男人晦暗的眼神让她觉得很危险。

    “你知道自己犯了错?”

    “知道的。”她很听话的样子。

    “嗯,去牧场历练下吧。”男人抬着下巴,美丽冰冷,不近人情。

    牧场外的栅栏上缠满了野生葛藤与铁丝,山后养满了松鸡,蓝雾中羊群咩咩涌动,米娜躺在草地上,地上落了一层果子,周围蝴蝶和蜜蜂到处飞。

    她在这里过的很自在,整天放羊,跑的比牧羊犬还欢,泰德经常来看她。

    “大人为什么要把你放到牧场里?”“不知道。”她觉得那个男人怪怪的,突然让她走,突然又不让走了,跟艾瑟尔一样也沾了点神戳戳。

    米娜带泰德在牧场逛了一圈,漂亮的高地牛走过来,很温顺地拱拱她,米娜给牛扎了小辫子,牛昂着大脑袋就像脸上扑了粉,大大的眼睛,睫毛长的像是卷翘睫毛夹夹过一样。

    泰德想起她的脚伤:“你的伤呢,好了吗?”

    米娜戴着毡帽,脚蹬皮靴,一下爬到牛背上,她的脚早就好了。

    “你要不要上来,我带你玩。”

    “这个能骑吗?”泰德提出质疑。

    “能骑啊,有什么不能骑的。”

    泰德试探着翻身上去,结果当即被顶了下,紧接着米娜也被尥蹄子抖下来,两人摔在地上,米娜摸了把牛屁股,说真有你的。

    “看来它不喜欢你。”她摇摇头对泰德说。

    “为什么不喜欢我啊?”

    “你身上喷了太多香水了,它们都不愿靠近你。”

    泰德在庄园里待惯了,倒是没察觉,他闻了闻米娜的袖子,她身上一股动物的毛躁和花枝草茎味,混杂着苍茫露水,的确比他的更天然一些。

    他很关心地问:“老乔治还正常吧?”

    泰德其实很担心这个,管事的老乔治脾气暴躁,万一欺负她。

    “正常啊。”米娜觉得那大叔挺好相处的,她从小没有爸爸,老乔治带着她一块干活,很照顾她,他的几个孩子这两年打仗全死了,把米娜当亲儿子看待。

    他教她阉小牛,挤牛奶,剪羊毛,减下来的毛像风中呼呼的绒毛毯,还可以用来织衣服,米娜从他身上学了很多本领。

    “那就好。”泰德点点头。

    两人经过牛群聚集的地方,小公牛们互相骑来骑去,米娜说不久后它们就会被阉割。

    “为什么要阉割啊?”

    “因为它们老想着□□嘛,公的都这样,割了才老实。”米娜不由自主想到了艾瑟尔,少年在床上疯狂求欢的样子,心里烦了下。

    老乔治已经喊她过去了,米娜招呼泰德:“你要来看我干活吗?”

    泰德跟着她过去,老乔治已经把小牛绑好了,米娜很冷静地招呼了这头小公牛,切开它的阴囊,割开皮下神经与黏膜,挤出两个卵蛋丢掉。

    “就是这样,这样它们就不容易打架了。”她给泰德介绍道。

    泰德看得下_体直发凉。

    他最后瑟瑟发抖说看到她在这里待的很舒服,他也就放心了,然后立马并着腿离开了。

    怎么了嘛他?米娜叉腰看着他溜那么快,挠挠头。

    “米高,赶羊去。”

    “哦。”

    米娜拿起鞭子,白绵绵的羊群滚滚而来,就像吞吐的巨浪,它们咩呜咩呜叫着,一望无际,重叠山峦,疾风吹在草地上,她穿着裤子到处跑,自由自在。

    黄昏时,林间布满大雾,米娜已经打扫了羊圈,把羊重新都赶进去。

    “那棵树是我父亲留下的。”老乔治看着远处的红杉发呆。

    “哪一棵?”

    “那棵形状长的像阿拉丁神灯的。”

    米娜看到了神灯树,又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些小树,她问老乔治认不认识那几棵。

    老乔治说那边的小一点的,是他几个孩子当年出生时种下的。

    现在他的妻子去世了,孩子们也都不在了。

    他给米娜指了指最高的那棵红杉树,米娜看到了不由感叹:“好大的树啊,它年纪很大了吗?”

    老乔治说那棵是最老的,有几百岁了,是他的某个祖先种的,他们家世代都住在这里,一直以来种了很多树,秋天时叶子会变红,冬天落叶,每年如此,意志坚定。

    米娜也很喜欢树,谷地的森林里长满了各种植物,她从小就在里面钻来钻去,跟森林里每一棵树都混的很熟,有事没事见了面都要抱一下。

    她给老乔治家族的这些红杉起了名字,最大的那棵叫做米娅。

    米娅有几十米高,参天巨树,耸入云端,站在地上什至都望不到它的全貌。

    米娜拉泰德去看望米娅,两人展开双臂合力都无法将它围起。

    她跟泰德说老乔治家的好几代人都在米娅的注视下长大,这棵树就像他的先辈亲人。

    泰德不知道老乔治的过往,在听米娜说起他的几个孩子都在战争中去世后,他沉默了。

    “我有一个哥哥,他也是打仗死的,死在了第二区,还有我的父亲,我的姑姑”

    米娜说他的爸爸当年也是因为参军死的,她很痛恨战争,也很害怕战争。

    因为战争已经死去了太多人,每个活着的人身上也都布满伤痕。

    他们从森林深处走回牧场,听到了巨大响动声。

    “他们在做什么?”

    米娜看到一排排树倒下了,伐木工全副武装举着钢锯,要把这一片屠戮殆尽。

    泰德说他这两天听管家提到过,要处理牧场这边的树,把它们砍掉送去打仗用。

    “愚蠢。”

    米娜火急火燎往那边跑,她跑的飞快:“人为了打仗就能随意砍树吗?我为了打仗就能随意砍你吗?”

    泰德被她感染了,他也觉得那些人那样做很愚蠢。

    两人赶到时,林中已经被平推了一片空地。

    管家背着手站在那里,井井有条地指挥。

    米娜冲过去问他为什么要砍树。

    “这些树会遮蔽庄园视线,影响观影视野。”很早之前管家就想砍了,他认为这些树太过杂乱,影响庄园的美观,自从那天德尔玛尔小姐抱怨了一句后,他立刻有了名义来处理它们。

    伐木公司的钢锯十分锋利,顷刻间上百年的树木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老乔治拿上猎枪来对峙,但很快被控制住。

    管家气势汹汹对老乔治说,这里是赫兰大人的领地,这片土地,土地之上所有的财富,都是圣宾叶家族的财产,包括这些树。

    而他们这些佣人,以及佣人的祖辈,不过只是土地上的住户而已。

    管家下了指令,继续砍树,刺鼻的机油味在空中升起,电锯再度响起轰鸣。

    老乔治一病不起。

    米娜照顾了他几天,她皱眉望向窗外,很多棵树都倒下了,森林一点点变少,光秃秃的空地蔓延,最后已经快到米娅的脚下。

    “喂,你们不许动这棵树。”

    清晨时,管家一如既往指挥,听到遥远的声音从上空传来,米娜已经爬到了树上。

    “你在那里做什么?”管家本来就对米娜不满了,训斥道,“快下来。”他吩咐几个佣人把她抓下来。

    “我不,你们不许砍这棵树。”米娜害怕被抓到,爬到几十米的树干上,望着地上的人,发现人类是如此渺小。

    他们都只有一点点。

    她冲树下的人大喊:“这棵树叫米娅,是我的好朋友,你们不许砍她!”

    “哪有人跟树做朋友的。”管家吓唬她,“你不下来,等会树倒了,你就会摔死。”

    “摔死也是你害的,我是牧场的佣人,我出事你也要辞职。”

    管家被她吓得又开始疯狂流冷汗,为什么这小家伙总是跟他作对,上一次冲撞大人也是害得他差点离职。

    “你快下来。”他拿出大管家的气势开始吼她。

    米娜在树上毫不妥协,老乔治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不能再失去仅剩的米娅了。

    管家决定先不管她,没有吃的喝的,她能在上面待多久?

    不出两天肯定就下来了。

    他先命工人停止施工,避免动静闹大,等过些天风波自然而然就压过去了,然后再解决她。

    当天晚上下起了小雨,雨水冲刷着叶片,天空电闪雷鸣。

    米娜被淋了一夜,浑身湿透,抱着树干昏昏沉沉,当她快要支撑不住时,黑夜开始悄然退散,遥远的天际线开始发出细微的亮光,第一缕日光穿透云层,天空破晓,刹那间黎明出奇瑰丽的壮美铺满了天地间。

    她迎风颤抖着,俯瞰整座庄园,大地与风皆在脚下。

    雷暴过后的第一天,米娜用树叶收集雨水,吃野果,泰德用绳索偷偷给她用运送物资,他去探望米娜,两人在树冠下互相大喊着沟通。

    泰德准备了雨衣,毛毯,食物和水,米娜估算着日期,本来打算让他去买些卫生棉,理由她都想好了,脚趾磨破了要拿来垫脚,可是她的生理期却一直没有来。

    她没有放在心上,本来例假就不太规律,而且最近事情太多,作息紊乱。

    好几天过去了,米娜的脚尖始终没有落地,她依然在树上坚持。

    庄园里的佣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常常在私下里窃窃私语。

    管家愁眉苦脸地望着那棵树,已经开始风中凌乱了。

    -

    艾瑟尔大公这些天谁都看出来他夫人丢了心情不好,佣人们唯唯诺诺,都不敢惹他。

    她又跑了,艾瑟尔磨牙嚯嚯,像只饿狼一样要把米娜叼回窝里,已经想到把她抓回来该怎么好好爱护她了。

    可这次她逃的更彻底,销声匿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以至于艾瑟尔担心她是不是出了危险。

    他每天都睡不好觉,吃不下东西,她的脚伤还没好,身体那么疼环境又陌生,她能去哪里?

    每一次的全范围搜寻都是无果的,他整天搂着米娜留下来的那只羊,跪在床上深深吸着她留下的气息,把她的被子闻了又闻。

    “她不要我了。”他对着羊说啊说,去摸米娜的画像,数落着她的种种罪过,最后失落地低下头。

    艾瑟尔一直觉得妻子身上的某些特质尤其违和,明明她是那么又软又小,可她的内心坚硬如钻石,简直太心狠了。

    就这样把他丢下了,难道她一点都不想念他吗?

    艾瑟尔感觉心脏的位置很疼,一天天过去,人还是没有找到,他最后不得已通知了哥哥,电话那端收到消息,回应会帮他寻找。

    赫兰挂断电话,他已经失眠很久了,连日处理政务,眼底泛着淡淡乌青。

    那个女人又跑了,赫兰并没有正式见过她,唯一一次接触,她躲在桌子底下,偷听他们的对话,他只看到了她黑乎乎的后脑勺。

    银宫顶楼,内部专线再度响起。

    “哥哥,您派人找的时候,别伤了她。”艾瑟尔打来电话叮嘱。

    “知道了。”

    艾瑟尔又特意补了句:“她打人的,脾气不好,找的时候千万要小心”

    赫兰已经很疲惫了,他建议弟弟公布女人的照片和资料数据,这样捜查起来会很快。

    “不行,绝对不行。”艾瑟尔对自己小妻子的面容坚决保密。

    赫兰直接挂断了电话。

    真是胡闹。

    艾瑟尔总是一副被宠坏了的蠢样子,像小孩子一样冲动。

    他做事完全不计后果,因为夫人从来都很宠爱他。

    赫兰沉下眼睛,淡淡揉着太阳xue ,听到礼官来汇报,庄园里出了点事情。

    “什么事?”

    失眠让他变得郁郁寡欢,他的目光平静压抑,礼官简短说明了情况,然后面有难色地捧着一沓照片,为统治者指了指最深邃的森林间,声音低小:“ 她就在那棵树上。”

    _

    米娜抱在树上,大都会潮湿多雨,整天整夜下不完的雨水,潮湿冰冷。

    她一晚上没睡好,眼睛望着猎户座七星,天上的星星好像要落下来,连绵起伏的山谷深处,雾已经淡了,云层慢慢变亮,太阳重新升起。

    她听到了很轻的脚步声。

    树叶在脚下沙沙响,她探出脑袋,刚睡醒的眼睛是苔藓般模糊的浅绿色,黏黏糊糊地望着来人。

    男人身姿修长,远远走来,步伐优雅漂亮,米娜在树杈上搁着下巴,眼神流露出对树下男人远观的好奇,直到他的脸渐渐变清,她僵住了。

    赫兰抬起头,他的眼神像海水一样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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