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蕴这话一出, 应祈非常懂事地将地方腾出来给小情侣,他咬着自己的三明治先进了屋。
“嗯?”见喻牧商迟迟没有回答,宋星蕴发出了一声疑惑, 但又想他也许是不知道自己问的人是他,不过他怎么好似在出神?“老板?”
喻牧商被她唤回了神,放下杯子, 两只指腹隐在杯子后轻碾,竟是都忘了要抽张纸巾擦一擦手上残留的牛奶, “你说什么?”
宋星蕴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这回喻牧商便顺着她的问题问了,“你爸爸他在你的梦里说什么了?”
没人知道他问这话时心里有些忐忑,可那手很快就被她柔软的手握住,接着传来纸巾擦拭的触感,宋星蕴这个动作做的很自然,并没有多想。
她将他的手擦干净后也没松开, 而是握着他的手缓缓道:“我爸爸说, 让我一定要幸福。”
喻牧商怔愣了一下, 又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让你伤心的话”
宋星蕴点点头又摇摇头, “倒是没有之前梦到他时那么伤心, 但”她停顿了一秒,语气比上一句话要变得低落些, “但是,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现在很幸福,甚至没来得及告诉他你的名字。”
喻牧商也不知道怎么的,听她这么说, 那热气便漫上了眼眶,自从他失明后,他的泪腺好像也跟着不运作了,可如今,他竟然想落泪
“没事,我相信他还会来看你的,下次还有机会告诉他。”
他话里隐约夹杂着的哽咽把宋星蕴吓了一跳,她猛然抬眸,视线直接和他发红的眼圈撞上,“你你怎么哭了”
喻牧商也没想到今天自己的泪腺这么发达,既然掩饰不了那也就不掩饰了,他吸了吸鼻子,反握住她的手,“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们星星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女孩子,这一路辛苦了。”
宋星蕴知道他是心疼自己,情绪大概是此消彼长的,看他因为自己难过,反倒让她没那么伤心,她很快从情绪里抽离出来,安慰他道:“不辛苦,不是还有你为我保驾护航吗?”
毕竟,他的保驾护航是整整七年,两千五百多个日夜。
她尚且还有他,但他失去父母,失去视力,还要背负喻氏集团这个重担,身边除了应祈可几乎无一人帮衬,想到这,宋星蕴的鼻子又酸了,“你也辛苦了,以后都走花路吧,喻牧商,我会陪着你。”
她也没想到一大早这情绪就崩盘成这样,如今他们两人相遇了也算先苦后甜,能互相取暖,也挺好的。
“真的吗?”喻牧商带着丝不确定的语气问她。
他的手背马上就被宋星蕴拍打了一下,“质疑我?”但她没有在这种时候故意耍小性子,反而更加坚定道:“真的,我会陪着你!”
怕他还不信,宋星蕴双手捧住他的脸,“喻牧商,虽然我不能给你很多很多钱,但我相信自己能给你很多很多爱。”
应祈刚踏出来一步听到宋星蕴这句,又退了回去,他直奔洗手间给林叔拨了个电话,说的时候他都热泪盈眶了,“林叔,她真是这么说的。”
“老板以后是不是就不会那么苦了?”
原以为林叔会和他一样感叹自家老板终于找到一个能和他共冷暖的人,但没想到电话那头的林叔却一直沉默,甚至最后还叹了一口气。
应祈不解,“怎么还叹起气来了?”
电话那头的林叔抿了抿唇,“我老了,也不知道还能陪你们几年,你们都过的好就是我到时候走了也没遗憾了。”他想,还是不要让应祈知道的太多的好,他每天这样简单傻乐挺好的。
林叔突然讲这么煽情的话,让应祈更难过了,“老头子你乱说什么?你会活到三百岁!”生怕林叔再说更多这种他不爱听的话,他飞快挂断了电话,等他从洗手间出来时,宋星蕴已经在自己工位上画新的产品设计稿了。
应祈看着都觉得欣慰,老板娘不仅很爱老板,还很爱工作!
一个早上应祈牛劲满满的将网上黑宋星蕴剽窃的舆论都控制住了,还不忘给对方也泼了下脏水,舆论一下倒戈,众说纷纭。
宋星蕴也没闲着,手上的工作完成后,她少有地联系了自己在萤梦漫画工作室的前同事,他们多多少少是被钟世超强行挪用过作品的人,但这些年就像他们说的那般,胳膊拧不过大腿。
几人收到她的消息也有些意外,宋星蕴怕自己离职后还和他们联系被人知道会影响他们在工作上被穿小鞋,毕竟她当时走的时候在办公室闹得那么大,她担心帮她说过话的他们被钟世超记在小本本上,彼此都抱着希望对方好而不联系的心过了这么久。
他们如今也因为网上那些不好的言论,替她打抱不平。
宋星蕴想了很久,才编辑出了那条信息,“你们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站出来”她知道做这个决定很难,结果无非两个,如果失败了,她也许会让他们都丢了工作,甚至被这个行业除名。
“没关系,不用着急回复我。”宋星蕴问完也觉得自己还是考虑欠佳,他们应该想过安稳的日子,她不应该将他们拖进这场漩涡里,她想着如果凭借自己就能还给大家一个公平就好了。
她这边正叹气呢,应祈脚步匆匆地从喻牧商的办公室出来喊了她一声,“宋助理,忙完了吗?”
宋星蕴放下手机,“算是忙完了吧,有事?”
应祈朝她勾了勾手指,“带你去整理档案室。”以前都是他一个人整理,毕竟里头堆积的商业机密实在不适合再招一个档案管理员,如今多了个宋助理就好办多了,闭着眼睛都知道她是能信得过的。
“我收拾一下就来。”宋星蕴答应了,将自己工位上的画板画纸设备都归位好后迅速起身,应祈已经等了她好一会了,“走吧。”
宋星蕴跟着应祈的脚步往长廊走去,最后在倒数第二间非常不起眼的门前停下,看着应祈掏出钥匙拧开了门,她有些惊讶,“我一直以为这里是杂货间。”
毕竟,谁家档案室的门是一块破烂的木板,有时候晚上路过听到“吱吱”声时她都怀疑过里头住着一窝胖老鼠,是个小偷来了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地方。
应祈听她这么说,面上还非常自豪,宋星蕴想看来档案室设在这里有他的功劳。
下一秒就听他道:“听没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机智吧?”
宋星蕴很郑重地点头,“很机智。”
应祈将门推开,整个房间还不小,宋星蕴第一眼看进去的还以为自己进了个小型图书馆,原以为会很乱,但文件夹都分门别类的在铁架子上排列好了。
“这里好像没有整理的必要?”宋星蕴都要怀疑他只是带自己来参观一下。
直到应祈将另一扇小门推开,宋星蕴才看到里头堆积如山的纸张,“把这里的整理到架子上,分类!”
虽说喻氏集团大楼里也有档案室,但喻牧商出手的初稿,新设计,新概念图,包括决策,随手写下的想法,都会全部收集在九号别墅这个档案室里。
宋星蕴翻看了一下,“你和老板这是不放过任何一张在九号别墅产生的草稿纸?”
应祈点头,“这个说法很贴切,老板说了,有些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用到,先收起来。”
对于商业上的事情,宋星蕴半知半懂,但既然是喻牧商决定的,一定有他的道理,“嗯,我先参观一下?”
应祈已经蹲在那个小房间里准备开工了,头都没回,“可以,随便看,都是自己人。”
听他这么说,宋星蕴转身就往铁架子去了,应祈还在自顾自说着,“但最里面那个木柜子不能动。”没人应,他回头看人都走远了,又嘟囔了句,“那木柜子上的锁好像常年都挂着的,没钥匙打不开,也用不着提醒。”便随她去了。
宋星蕴按着柜子的排列顺序走,走到最后一处地方大致搞清了分类的摆放规则,正准备返回去找应祈,一着急那脚就不小心绊到了铁架子的角,她趔趄了一步,最后手撑在了最近的木柜子上才稳住身子。
发出了小小的一声响。
接着是木柜子上的锁头掉地的清脆声,那木柜子的门因为没有锁的“束缚”,竟然自己敞开了,里头的纸张一下都滑落了下来,吓得她眼睛都瞪大了。
动静太大,远处的应祈探出半个头,“怎么了怎么了?”
宋星蕴重新站稳赶忙应了句,“绊了一下,我没事。”
应祈也没多想,又挠头继续整理手里的纸张去了。
宋星蕴看着满地的纸,头也大了,再看了一眼那个看着就年代久远的小木柜子,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老板真念旧啊”
她蹲下身子先捡起了那把锁,想看看是不是还有抢救的可能,好在那把锁只是没有锁好才导致了刚刚的局面,她松了一口气,决定将东西重新放回去给它重新锁住。
想到这她便将散落了一地的纸张一张张捡了起来,甚至还按页数给它重新排好了序,原以为是个简单的事,却不成想,将文件拼凑到最后,她的手却抖的厉害
只因她在文件上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泪水不知是什么时候蓄满眼眶的,宋星蕴一眨眼,一滴泪恰好落下浸湿了她一直盯着的三个字。
“宋华章”
第62章 第62束光 “为什么是你呢?”
“宋助理?”应祈蹲在那个小房间门口又探出身子喊了她一句, 一下把宋星蕴从悲伤的情绪里拉了回来。
她快速将那些纸张全部放回小木柜子里,然后将锁重新挂了回去,在锁和不锁中犹豫了几秒后她选择了不锁, 多看了那个锁头两眼才转身回到门口处。
宋星蕴深呼吸,将先前那股情绪努力藏了起来,倒是真没让应祈看出什么异常。
只是在整理的过程中, 她时不时会往那处多看几眼,怎么也忘不掉自己看到的内容, “我是不是看错了”
“什么看错了?”应祈路过她身后恰好听见了她的自言自语便顺嘴应了一句。
“没什么。”宋星蕴低下头。
两人这一整理就整理了好几个小时, 外头的天色都暗下来了,看着小房间里堆着的剩下的一小叠,应祈锤了锤后腰, “看来今天是整理不完了。”
宋星蕴抬眸看他并朝他伸出了手心,“钥匙放我这吧,剩下的交给我, 我周末有空。”
应祈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 恨不得把钥匙亲手放到她口袋里, “宋助理你真好, 我都感动得要流眼泪了。”他边说着还边夸张地做出抹眼泪的动作。
宋星蕴看着嘴角直抽,“差不多得了, 你该不会要把口水抹到眼睛下吧?”她接过钥匙, 快速地揣自己兜里。
“走吧,吃饭去, 今晚我请客!”应祈拍了拍胸脯, 大气道。
离开前他还仔细地教会了宋星蕴怎么锁这个破旧的老门板,重新关上时它都还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关好门两人便往工作大厅去了,应祈走在前头, 宋星蕴边走还边回头多看那档案室两眼。
别墅内的其他区域都自动亮起了灯,到处都亮堂,应祈突然满意道:“还好之前没让老板把这自动化亮灯关闭。”
他侧头看了宋星蕴一眼,继续道:“其实老板一开始还是有一点光感的,所以才设计了这个自动化程序,但后来他视力的情况越来越糟,有一段时间他很颓废,总是说反正他一点也看不见了要这灯也没用的丧气话。”
说到这应祈叹了一口气,很快他又恢复了神情,“不过,现在都过去了,老板也振作起来了。”
宋星蕴默默听着,先前看到的那份档案的内容在她脑海里闪过,她的喉咙一时有些哽住,“还好他熬过来了”
应祈笑着点头,“老板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他话音刚落,喻牧商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前不远处响起,“就算是最厉害的人不吃饭也会饿死。”
晚饭时间确实都有些过了,应祈自然懂他话里的意思,老板饿了!
不同于应祈的快步移动,听到喻牧商声音的时候,宋星蕴第一反应是顿住了脚步,看着他,一时有些不敢上前。
她好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现在叫外卖有点来不及了,要不我们出去吃顿好的吧?”应祈看了眼时间提议道。
喻牧商没应他这句话,而是蹙着眉反问了句,“她呢?”
这个“她”是谁,显而易见。
宋星蕴也听到了,她压下自己心里翻涌的情绪,重新迈开步子朝他走去,“我在这。”
听到她的声音,喻牧商的眉眼肉眼可见地展开,应祈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家老板表演变脸,硬生生打了个嗝,嘀咕了句,“这嘴狗粮好像把我喂饱了。”
喻牧商仔细听着宋星蕴的脚步声,在她快走到自己面前时,和平日里那样,他朝她伸出了手。
往常宋星蕴都是飞扑过去又牵又抱,但今天她却有些踟蹰,在喻牧商露出一丝疑惑的时候,是应祈抓过两人的手,将他们扣住,“还得我来帮你们。”
宋星蕴:
喻牧商捏了捏宋星蕴的手心,“手怎么这么凉?”
宋星蕴的视线一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是吗?我没觉得冷”
大概是她的语气里还有残留的情绪,声音有些无力,引起了喻牧商的注意,“怎么了?不开心?”
宋星蕴也没想到他这么敏锐,心里一紧。
一旁的应祈则是摸不着头脑,对着宋星蕴左看右看,“没看出来宋助理不开心啊?老板。”
宋星蕴听着头疼,“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哦!”应祈点头,“整理档案室真的很累!老板,你看,我以前没骗你吧!宋助理如今可以帮我作证了。”
从前应祈每整理一次都要在喻牧商面前“哀嚎”一次,喻牧商总说他夸张,无病呻吟。
但如今觉得累的是宋星蕴,喻牧商自然不会这么说了,只道:“以后就让应祈整理,他整理惯了,你歇着。”
应祈:?
“宋助理,你不会抛下我一个人的对吧?”
他话刚说完,喻牧商手里的智能盲杖就敲在他腿上了,应祈跳了起来,“我说的是整理档案,我绝对没有要和您抢宋助理的意思!”
宋星蕴看这事态越发展越偏了,赶紧出来阻止,“停!”
“我饿了。”
还是这三个字的威力大,一下将话题拖回了正轨,喻牧商这才想起回答应祈先前的问题,“那就出去吃吧。”
“好嘞!”应祈马上安排,脑子里已经在过菜单了。
但喻牧商下一句话让他差点把自己的手机扔了,只听喻牧商对宋星蕴问道:“要不要喊上温迎?”
喻牧商想着她每次和温迎在一起都活力满满的,虽然他有点吃醋,但是必要时拉温迎来用一下也不是不行。
“我们三个内部人吃饭,怎么还要叫上外人呢”应祈不情不愿的。
宋星蕴听喻牧商这么问,想到温迎,心情确实好转了些,再看看应祈,又想起自家好闺蜜的“追夫计划”,和喻牧商一拍即合,“我叫上她。”
应祈还想挣扎,被喻牧商捂住了嘴巴,“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应祈:
几分钟后,九号别墅门口便响起了车子发动的声响。
“坐稳了。”又当起司机的应祈提醒了后排两人一句,他导航的地点是饭店,“开始导航。”
宋星蕴打断了他,“我发了个地址给你,我们先去接温温。”
“她不是自己有车吗?”应祈不知怎的竟然开始心跳加速起来。
喻牧商拍板,“让你往哪开就往哪开。”
应祈瘪嘴,“是,老板。”
宋星蕴看到他那表情,没忍住笑了一下,这回轮到喻牧商瘪嘴了,“应祈长得很好笑吗?”
“啊?”宋星蕴一时没反应过来,再看喻牧商就看出他好像吃醋了,“没。”
她的话这么少,让喻牧商多少有些郁闷,但他只当她今天确实累的不轻,“你好像很累,先眯一会。”
宋星蕴见他明明很想问,却还是先照顾她的感受,情绪一下子有些崩不住,“嗯。”她怕自己再多说几个字就会被他察觉哭腔,应了一声后便将头转向车窗,闭上了眼睛,把那股泪意强强憋了回去。
可是她一闭上眼,那份档案的内容却愈发的清晰,“交通事故认定书”、“司机宋华章”、“医疗记录”、“三死一伤”、“抢救无效”
每一个字眼都足以让她崩溃。
宋星蕴,在事情没弄清楚前,要清醒,要坚强!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车内一路寂静,一直到应祈放缓车速时轻声说了句,“今天这么冷她竟然还穿短裙?也不怕老寒腿。”
宋星蕴听到他的话睁开了眼,随即车子也停了下来,接着是副驾驶的车门被拉开的声音。
“Hi!星星!喻老板,感谢你们吃饭还想起我。”温迎永远那么有活力。
“吃好吃的我怎么会忘了你呢!谢谢温大小姐赏脸!”宋星蕴见到温迎,确实像有了依靠一样,都精神了不少。
喻牧商听她一下说了那么长一句话,心里的担心减少了些。
温迎朝宋星蕴眨了眨眼后才看向驾驶位的应祈,“应秘书的副驾驶应该没载过别的女人吧?”
一上来就打直球,应祈原本还在想这女人怎么不知道给他也打个招呼,可如今却恨不得自己耳朵聋了。
“你猜。”他淡淡说了两个字,便重新发动了车子,往饭店的方向去。
温迎给自己系好安全带,朝他笑的明媚,“我不猜,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你信不信?”
应祈这回不应她了,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应温迎便会没完没了了。
四个人这顿饭吃的还算和谐,温迎大概是感受了宋星蕴没隐藏好的情绪,所以都没心思逗应祈了。
反倒是应祈觉得她不正常,他心里竟是有些低落。
饭后,温迎挽着宋星蕴手走在前头,才悄声问了她一句,“怎么了?”
宋星蕴没想到她也看出来了,强颜欢笑道:“不是什么大事,等我理清楚了再和你说。”
温迎最看不得她这幅忍耐的样子,“今晚要不不回去了?和我睡?”
没成想宋星蕴却拒绝了,“改天,我今天还有事情要做。”
温迎便没再强求,也没再多问。
回到九号别墅后,喻牧商和应祈回到了办公室,大概是有任务要交代,宋星蕴则是直奔档案室去,她想再确认一遍那份档案。
纵使她自认为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再翻看一遍时,人还是有些站不住了。
她蹲坐在地上,这回泪水从她的鼻梁滑下,“爸爸,为什么是你呢”她完全沉浸在悲伤里了。
办公大厅的灯不知何时灭了。
拄着智能盲杖的男人正一步一步地往长廊尽头处走来
第63章 第63束光 “怎么偏偏是喻氏……”……
喻牧商的脚步声在空无一人的长廊里尤为明显, 他最后在长廊尽头那倒数第二扇门的门口停下。
是档案室。
他一手拿着钥匙一手摸索着钥匙孔,还未将钥匙插入空中孔中那门便因为自己的力道朝他的方向敞开了。
门没锁。
喻牧商的动作一顿,下一秒他便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但智能盲杖的蓝牙声响起,“未检测到人员。”
他慢步朝档案室的最里侧走去,最后在那小木柜子前站定, 想起宋星蕴今天帮着应祈整理完档案后的反常,他抬起的手有些颤抖, 像是下定决心想验证什么那般, 朝那锁的位置摸了过去。
触到那冰凉的金属质感时,他眉头一跳。
锁是完好的锁上的。
他猜错了?
喻牧商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他没有再停留, 而是转身出了档案室,帮着锁门的时候还在心里想,一定是应祈下午离开时忘了锁。
与此同时, 九号别墅内的另外一间房的浴室里, 哗啦啦的水声不停。
宋星蕴将自己锁在了淋浴间里, 她抱着膝盖坐在地上, 任由花洒的水流从头顶浇下来。
但不管水流怎么冲刷,那份档案的内容深深地印在了她脑海里怎么都冲刷不走了, 她怎么都想不到, 当初宋华章出事时开的那辆车,载着的竟然是喻家的一家三口。
原来和宋华章一起失去生命的还有喻家父母, 喻牧商也失去了视力。
宋星蕴从小忙学业忙画画, 宋华章从未让她操心其他的事,包括他的工作对她大多也是保密,她从前只知道宋华章是一名司机, 在大集团里任职,员工福利很好。
但她没想到的是,那家大集团就是喻氏
“怎么偏偏是喻氏”
当年大家都对她说宋华章的死是他驾驶失误,但对方人好,没人追究,她当时沉浸在悲伤里,很多事情也还懵懂,丝毫没有深究的心力,可原来,事实竟是如此吗?
“可为什么他还要资助我这么多年?甚至如今还”宋星蕴喃喃自语,白淑妍那日说过的话又闯进了她的脑海里,回荡在她耳边,“你就不怕他接近你另有目的?”
“小白兔”
宋星蕴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思绪万千,千万种可能都被她飞速组合了一遍,最后她再睁眼时,眼里的光芒都黯淡了,“如果他是另有目的,那会是报复我吗?”
“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和金钱,甚至还有感情,就只是为了报复我吗?”她自嘲笑了一下,“那我也认了,毕竟,确实是我欠的。”
她想起自己离开档案室时还不忘给那小木柜子上的锁,好像把她的希望也锁进去了。
千头万绪好似打成了一个死结,她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入睡的,总之第二天起来,头便昏沉的要命。
这是她入了喻氏集团当喻牧商的助理后正儿八经地请的第一个病假。
喻牧商来看她时,她睡的正沉。
“怎么生病了,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笨蛋。”他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进宋星蕴的耳朵里,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她努力睁眼,只能模糊地看到坐在自己床头的男人,她的嗓子疼的说不出话,坚持不到十秒便又重新睡了过去。
宋星蕴烧的迷迷糊糊,但却做了个好梦。
梦里她又调戏他了,明目张胆的。
“宋星蕴,办公室里禁止撒娇。”喻牧商截住她想耍赖的手,将人锁进怀里,不让她动弹。
她低头好笑地戳了戳他箍着自己细腰的手背,“那你倒是松开我呀!”
梦里的她说完以后竟是心里一震,她突然流泪了,泪水在他亲吻她的时候被发现了,喻牧商慌了,“怎么哭了,我勒疼你了?”
宋星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摇头,“没,就是想如果一直这么幸福就好了,如果不是一场梦就好了。”
她说完这句,眼前的男人一点点消散,很快她的怀里空无一物,她失去他了,她没把他留住。
宋星蕴从床上惊坐起时,心还剧烈跳动着,巨大的悲伤猛然袭来,那眼泪烫的她都不知道是泪水的烫还是因为发烧体温高而导致的烫。
喻牧商推门而入时,就听到她抽抽噎噎的哭声,急的脚步都加快了,他第一次觉得从她的房间门口到床铺的距离这么远,快到时还差点绊到自己的脚。
宋星蕴被突然出现在自己床边还“咚”地摔坐下的男人惊的都忘记了要哭,“你”
她艰难说出一个字的时候,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喉咙,这破锣嗓子是她的?
这一个插曲倒是歪打正着地缓解了她的情绪。
接着他就看喻牧商抬手找她的脸,用他自己的手指轻柔地给她擦脸颊上的泪痕,不敢多用一点点力,生怕她又哭了。
“很难受?”喻牧商开口问她。
宋星蕴听到他这么温柔的语气,嘴角忍不住向下弯,又抽抽噎噎起来,“嗯。”
喻牧商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又把人给问哭了,在心里骂自己多嘴,明明只要静静陪着她就好。
他有些手足无措。
毕竟这还是他重新遇到宋星蕴以来她头一回哭,他真的吓坏了,“抱抱,等会把药吃了,很快就好了。”
他边说着,边笨拙地试探着轻轻握着她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进怀里。
宋星蕴挨上他,用力的呼吸嗅他怀里的好闻的味道,像是安慰剂似的,让她的情绪满满缓和了下来。
喻牧商就感受着宋星蕴在自己怀里蹭着,呼吸声有些大有些急,人使劲往他怀里钻,他摸了摸她的发顶,“怎么像长命百岁一样。”
宋星蕴一时有些想开,珍惜当下,不管能再拥抱他多久,不管未来是否会反目成仇,她都要多攒一点好的回忆
听到他的话,她的小鼻子冷哼了一声,“你说我是狗?”
她的破锣嗓子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平日里那种软萌的感觉,反倒多了几分气势。
“我错了,我说的是可爱,很可爱。”喻牧商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
感受到宋星蕴渐渐安静下来,他才再次出声,“起来喝点粥?”
宋星蕴吸了吸鼻子,好像确实有些饿了,“我想吃皮蛋瘦肉粥。”
“有。”他答。
宋星蕴又道:“我还想吃玉米蔬菜粥。”
“有。”他又答。
宋星蕴从他怀里起身,“那我还想吃甜甜的红豆粥。”这不会还有吧?
她这念头刚起,喻牧商边应了,“有。”
宋星蕴瞪大了眼睛,“你是哆啦A梦吗?怎么什么粥都有。”
喻牧商点头,很乖巧的样子,“嗯,把你预判了,所以都准备了。”
其实在喻牧商这里预判宋星蕴对他来说不是一件难事,他自认为足够了解她,平日里宋星蕴爱喝的粥无非就这三种,所以他每种都准备了。
听他这么解释,宋星蕴抿了抿唇,“你就不怕我说出第四种。”
喻牧商轻笑出声,直接道:“因为我觉得你应该当下想不到第四种。”
就是说她脑子可能转不过来的意思?宋星蕴又冷哼了一声。
喻牧商赶忙问她,“我拿进来?喂你?”
宋星蕴连应了两个“嗯。”,还翻了玉米蔬菜粥的牌,她此时饿的头昏眼花,估计还脚步发虚,她觉得自己还是不下床的好,乖乖做一个病患,老老实实等着人伺候。
看着喻牧商出去的背影,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还能奴役你多久。”她这样说着又觉得自己有些不道德,还有点矛盾。
醒来前她是不敢面对他,但醒来后又不舍得不面对他。
她不知道他对她好的真实目的,可是却贪恋他对她的好,即使这个好是假的,是演出来的。
他们之间隔着的,是人命,也有可能是血海深仇,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七年前不追究,她很想问,但如今还不是时候,但不管真相如何,她好像都没办法再心安地站在他身边。
想到这宋星蕴的心便隐隐刺痛。
他们刚开启了新的助盲产品项目,就算要离开,她也要陪他一起完成这些重要的任务,有始有终才行。
她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就在她开始敲自己发疼的头时,喻牧商一手拿着粥,靠智能盲杖精准地回到了她床边坐下,“粥来了,温度刚好。”
“张嘴,啊。”
喻牧商专心喂她,吃了看不见的亏,他不知道宋星蕴这碗粥是混着眼泪吃下去的。
*
高档咖啡厅内,温迎刚拒绝了一个相亲对象,正和自家老头子生气地打电话,“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请我吃高档下午茶,原来是骗我来相亲。”
“我都说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等着,我两个月内肯定把他带回去见你!”
温迎连连说了好几句,都不给对方臭骂自己不孝女的机会,飞速挂断了电话。
正要起身,就被身后卡座的谈话声吸引,只因她听到喻牧商和宋星蕴的名字。
她重新端起咖啡杯,装作不经意地环顾四周朝后看去,就看到那日她在九号别墅门口遇见的女人。
“白淑妍?”
下一秒她就听白淑妍对面的男人开口了,“你相信喻氏集团的掌权人会爱上自己的仇人之女吗?”
“他肯定知道当年送他父母上西天的夺命车司机就是宋星蕴她爹,报复,他绝对是想报复,你沉住气,喻太太的位置非你莫属。”
温迎听到这,手一抖,那黑咖啡溅洒在了她的白裙子上
第64章 第64束光 “没想到被你们先知道了。……
一直到后头那两人离开了, 温迎还保持着端着咖啡杯的姿势,都无暇顾及裙子脏了。
“宋叔叔是造成喻老板父母死亡的司机”温迎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东西。
转念便想到昨日宋星蕴有些反常的情绪,“难道, 星星也知道了?”
“不行,我得去找她。”
她将咖啡杯放下,一下站起了身, 但是很快又重新坐下,“不对, 如果星星和喻老板都不知道, 那我说了,岂不是”温迎觉得不能冲动,得再观察一下。
她靠坐在卡座里, 唉声叹气,“怎么这种事都能碰上啊,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最后温迎从高档咖啡店出来时, 决定先找离他俩当事人最近的应祈旁敲侧击一下, 于是她给他打了个电话。
九号别墅里,
应祈刚把智能盲杖的跟踪程序导到宋星蕴的手机里, “先拿你的位置来做个实验。”他的手机里有别的程序,他俩算是分工合作。
宋星蕴“嗯”了一声, 没太在意的将操作台面上已完成程序导入的手机揣回自己兜里便回了工位继续埋头苦画, 她好点了,闲不住。
应祈倒是没什么大事要忙了, 准备到水吧台给自己来杯手冲咖啡, 温迎的来电就是这个时候响的。
<女流氓>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备注时,应祈手里的咖啡粉差点撒了出去,“温迎?”
手机号是上回温迎强制存进去的, 但备注是他自己改的,只是她一直躺在自己的联系人列表里,这还是她第一次找他。
原本应祈想装作没看见,可是那来电却不放弃地一直在响,让人无法忽视,最后他拿起手机时还条件反射地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应祈皱眉,“我怕什么?”
“喂?”他最终还是接通了。
对面的温迎开门见山,“我要见你。”
应祈:?
“有什么事情在电话里说,我是你想见就见的人吗?”
温迎不跟他弯来绕去,“我就在九号别墅外面,你不出来见我,我就进去抓你,当着你们老板的面,对你”
本来还一手打电话,一手悠哉冲咖啡的应祈因为她大胆直接的威胁而不淡定了,“温迎,青天白日的,你别乱来啊。”
那头的温迎此时正烦躁着,没什么耐心,“威胁的就是你,给你五分钟,出来。”
“哦,还有,别让星星知道我过来了。”
应祈这就不理解了,“你俩不是好姐妹吗?为什么不让她知道。”
温迎接下来的一句话就结束了他的好奇,她说,“如果你想让她看到我强吻你的话。”
应祈:
“你这个女人”他话还没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好霸道。”他原本是想说“好没礼貌”但不知怎么的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五分钟,那我这咖啡还喝不喝了。”应祈看着自己刚冲一半的咖啡,最后放弃,急匆匆地往大门去。
他每走一步都猜测一个温迎突然出现的理由,但他走到门口都没想出个所以然,应祈一拉开门就看见外头倚靠在车身上的女人。
她正百无聊赖地踢地上的碎石子,一身白裙衬的她肤色白皙细腻,直到他的视线落在她那白裙子上那块咖色印迹上,“你这是从哪来啊?”
应祈从认识温迎以来她都是个精致小公主,怎么今天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温迎抬头看他,“刚从相亲的地方回来。”她边说着边展开手臂朝他走了过来,到他面前时还不忘转了个圈,给他看个仔细。
相亲?听到这两个字应祈不知怎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脑子一转,道:“看来不太顺利。”
她身上还藏留着咖啡的香气,应祈大胆多猜了一句,“被相亲对象泼咖啡了?”所以这是她在相亲场失意,然后来找我寻乐子?应祈的思维越发发散了。
温迎“嘁”了一声,“我泼别人咖啡还差不多。”她的鼻子朝他的胸口探了过去,还嗅了嗅,“你身上也有咖啡的味道,该不会背着我请别的女人喝咖啡了?”
应祈:?
“九号别墅里能有什么别的女人?宋助理啊?我可不敢请她喝咖啡。”
温迎点头,“想想也是。”
两人站在门口闲聊了好几句,应祈看了眼手表,才发问,“所以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两人靠的近,应祈生的高,温迎只能仰头看他,“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我就来看看我未来的男朋友,不行吗?”
一句话把应祈听傻眼,他一下脸都红了,温迎看的直乐,“这么不经撩?还装海王。”
“你!不知羞。”应祈憋了几秒才憋出了这几个毫无攻击力度的字。
九号别墅里突然传来长命百岁的叫声,温迎转头看去,就看到宋星蕴出现在阳光房的门口,她抓住应祈的两个手臂就将人扯到了自己面前,挡住。
应祈就看着眼前的女人鬼鬼祟祟的,“你做了什么背叛宋助理的事怕被她逮到?”
温迎探出一点小脑袋,边观察那头的宋星蕴边问应祈道:“我家星星今天心情如何?状态如何?”
应祈的手臂被她抓的紧紧的,他低头看着她毛茸茸的脑袋,竟没推开她,答,“心情不好,状态一般,听说早上发烧了,早餐还是老板亲手喂的爱心粥。”
“发烧?她怎么没和我说。”温迎面上都是担心。
应祈终于说了句顺耳的话,“大概是怕你担心?她现在没事了,私人医生来看过了,烧退了就是嗓子还说不出话,现在活蹦乱跳的,只是状态肯定比不上平日。”
他想,也许温迎就是来看宋星蕴但是怕打扰到她工作所以选择来打扰他吧。
这么想他心抠又莫名的起了一股闷意。
听应祈这么说,温迎的担心少了一分,“你说早上是喻老板亲手给她喂的粥,亲自照顾她?”
应祈点头,温迎若有所思:难道星星知道了,但喻老板不知道?
但如果喻老板知道的话,会怎么对星星?不如,她带她逃吧?
想到这温迎抬头很认真地对应祈问了句,“你说,我现在把他们两个人拆散的可能性是多少?”
应祈被她这大胆问句吓了一跳,不答反问,“你想被我们老板追杀?”
温迎一下蔫了,连肩膀都耷拉了,嘀咕道:“追杀我好过我家星星被追杀吧”
她放开应祈,重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他们俩有什么情况你记得告诉我,不然,我就来强吻你!”温迎说完油门一踩,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应祈一个人在原地发懵,“她就这么走了?”
“我怎么像个工具人?哪来的女流氓天天拿强吻那套说事”
应祈刚转身,引擎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辆车子在大门口停下,他以为是温迎又回来了,谁知这回转头看到的是从车上下来的白淑妍,“白小姐?”
今天这九号别墅这么热闹,都往这跑?
白淑妍朝他点头打了招呼,然后扬了扬手里的文件,“我来找老板商讨助盲机器人技术难点的问题。”
应祈将人领了进去。
说巧不巧,宋星蕴刚从阳光房里出来迎面就碰上了白淑妍,两人同时停了下来。
“宋助理脸色这么差?”白淑妍微微挑眉,好奇道。
应祈想着宋星蕴今天的嗓子不方便说话,便帮她应了句,“宋助理有些感冒,嗓子疼。”
白淑妍点了点头,迈步前还不忘给宋星蕴递了一张名片,“可惜,原本今天还想请宋助理喝咖啡的,看来只能改天了,等宋助理康复后有兴趣可以联系我。”
应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咖啡咖啡,怎么又是咖啡”
宋星蕴接过那张名片,视线一直停留在白淑妍逐渐走远的背影上。
她一定知道点什么吧,她想。
没给宋星蕴深想的时间,温迎的消息便来了,宋星蕴低头看了眼,满屏都是温迎发的“花式想你”的表情包,她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回了句,“我也想你呀!过几天去找你睡觉。”
怕温迎担心,便也没给她说自己生病的事情,只解释说这几天工作忙。
宋星蕴想着如今自己这虚弱样,怕把感冒传染给她,也省的她操心照顾她,所以想着等康复了,也该回自己的小窝待待静静。
白淑妍再从喻牧商办公室出来时,宋星蕴已经不在原地了,她便也没有再做停留,离开了。
喻牧商办公室内,
“老板,白小姐刚刚说的是真的?”应祈此时又兴奋又激动,“如果你的视力能恢复那就太好了!这个好消息你怎么没和我说。”他还在回忆前面两人的对话场景。
白淑妍除了来和喻牧商讨论助盲产品的技术难点,最重要是来她给喻牧商介绍一个医生的,“萨米尔的团队研究出了新的医学技术,你的情况恰好符合他们的治疗范围,目前已经有成功的案例,你也许可以去试试。”
“我在国外学习的那段时间有幸和他见过几面,可以为你引荐。”
白淑妍说这话时,整个人都散发着自信,她是真想卖喻牧商这个人情,可惜她面对的人是喻牧商,只看男人缓缓合上手里的文件,从容道:“白小姐好像很了解我?”
但他没给白淑妍开口的机会,继续道:“但白小姐可能不知道,萨米尔也是我的挚交,所以,倒是不需要劳烦白小姐帮我引荐。”
回忆到这,应祈冷静下来又小心翼翼地问多了一遍,“老板,真的有希望吗?”这些年他陪着喻牧商看了不少名医,都无果,他也是怕他会被失望一次次击垮。
不管白淑妍说的多确切,应祈只相信喻牧商说的。
在应祈忐忑不已的时候,就看自家老板的嘴角终于扬了起来,“本来想最终确定了再告诉你们,没想到被你们先知道了。”
“她知道的话也会为我开心吧,先保密。”
第65章 第65束光 “你想要得到什么?”……
大概是受情绪影响, 宋星蕴这次的感冒好的极慢,十天过去了还剩点小尾巴,没好全。
桌边的垃圾桶里满是纸巾, 应祈总是“嘲笑”她一整天下来不知道能包多少碗“云吞,她只吸吸鼻子,边应边给自己做心理暗示, “我明天就不流鼻涕了!”
宋星蕴看着桌面上的台历被她又划掉一天,喃喃道:“这么快又到周五了啊。”
应祈在她前面的位置上回头, “又到了打工人最开心的一天, 趁着周末你也好好休息,下周一就完全康复了。”
“不过,你这周是不是有点太拼了?”
宋星蕴手里的笔抵着桌面, 手握着在笔帽上撑住了下巴,“有吗?”
应祈非常认真地点头,“都快赶上老板了, 在你俩工作狂的努力下, 咱们新的助盲产品研发的推进速度快了一倍, 可能下个月就能生出来了。”
“下个月吗?这么快”宋星蕴的视线落回日历上, 悲从中来,心想,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应祈已经在浏览外卖软件了, “你最近生病了,我们厨房都快积灰了, 想念你的手艺啊!”
宋星蕴好笑道:“说的好像你尝过我的手艺似的。”每次她下厨, 喻牧商护食的很,根本没有应祈动筷子的机会。
应祈撇嘴,“闻到过!所以今晚吃什么好呢”
宋星蕴已经开始整理自己的桌子了, “今晚你和老板吃吧,我约了人,就不和你们一起吃了。”
应祈的大长腿一蹬,椅子旋转了过来,“约人了?该不会是和你的好闺蜜?”
宋星蕴“啧”了她一声,“我看你是你想她了吧?”
应祈呸呸呸了好几声,“别造谣啊,难得她最近消停会。”自从上回她跑到九号别墅来威胁他以后,倒是没再来过了,渣女,他心想。
宋星蕴停下手里的动作,打趣他道:“我怎么感觉你这话里有点怨气呢?”
应祈自然是否认的。
宋星蕴收拾完拿起包就起身了,走之前还看了喻牧商的办公室门一眼,犹豫过后装作很焦急的样子,和应祈道:“你帮我和老板说一声,我要迟到了。”
“还有,记得喂下长命百岁。”
说完她便直接跑了,留应祈在后头喊,“慢点!你迟到了温迎又不会骂你,至于这么着急吗?”他只是没想到宋星蕴急的连长命百岁都交给他了。
但宋星蕴已经跑出去了,自然不会应他。
大门远远传来被合上的小声响,喻牧商的声音便在办公室门口响起,“你俩吵什么?”
应祈看向不知何时出来的喻牧商,解释道:“我俩没吵啊,只是喊得有点大声,宋助理约了温迎吃饭,人已经走了,说晚上不和我们吃了。”
喻牧商:
“她怎么自己不来和我说。”
应祈随口答道:“来不及了吧,看她很赶时间。”说完见喻牧商不太高兴的样子,“老板,你这么黏人是不行的哦,和温迎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吧,宋助理又不是和别的男人吃饭。”
听到“别的男人”四个字,喻牧商的盲杖又想朝他来了,应祈假装躲开,继续蹦跶,“不能这么小心眼哦。”
喻牧商冷哼了一声,“单身狗懂什么?”
应祈对这个称呼已经习惯了,“我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距离产生美,咱要适量保持距离。”
喻牧商想了想,竟然没反驳,而是转身回办公室去了,只是还留下一句,“再加两小时班。”
应祈:?
“老板,你别把气撒在我身上啊,再加班咱的产品下周就能上线了喂,喘口气吧”
回到办公室的喻牧商那脸垮了下来,他靠坐进柔软的沙发里,一脸疲惫,沉默了几秒后才自言自语道:“她都一周没抱我了”
与此同时,离开了九号别墅的宋星蕴已经上了出租车。
她打开了手机,看着短信界面上收到的饭店地址,以及上面备注的来信人姓名,心事重重。
这周宋星蕴自愿加了很多班,连和喻牧商独处的时间都少之又少,确实担得起应祈说的“工作狂”的名头。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下班高峰期,城市里的道路都堵的水泄不通,她想大概有很多人为了庆祝周末来临选择这个时候喊上几个好友出去搓一顿庆祝吧。
可惜她今晚这顿饭,大概率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
前头的司机是个中年男人,他从车内后视镜里时不时抬眼看后排的宋星蕴,最后才忍不住出声:“小姑娘,工作不顺心吗?”
车子刚好被因为堵塞的车流停下,司机拿过抽纸往后排递,宋星蕴迷茫抬眼,才发现自己的脸颊不知何时湿了一大片,她竟然发呆到连流眼泪了都没发现。
“谢谢,我没事。”她笑着抽过了一张纸巾道谢。
司机是个有分寸的人,只道:“现在的人压力都大,有点情绪是很正常的,但都会过去的,没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振作起来,向前看,总会看到光的。”
宋星蕴接受了这善意的安慰,又重复了一句,“谢谢您。”
但,有些事情,好像不是她想过去就会过去,除非,她知道的那些是误会。
温迎是这个时候来电话的,宋星蕴都怀疑她是不是在自己身上装了什么情绪警报器,每次她最难受的时候她都能赶上。
宋星蕴调整了下情绪才接起,“喂,温温。”
电话那头的温迎皱眉,“声音怎么这样,哭了?”
宋星蕴赶紧否认,“没有,你知道的,感冒还没好,鼻音。”
温迎半信半疑,“之前还说过几天要来找我睡觉,这都过了一周了,我又不怕你传染我,所以,晚上出来和我吃饭吧。”
宋星蕴对这个找她睡觉的事情的解释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也不知道我感冒来势汹汹拖这么长的时间。”她停顿了几秒,“我晚上有饭局了,吃完去找你。”
温迎听前大半句还有不满,但听到她的后半句又立即被哄好了,“好,我等你。”
温迎挂断电话的时候才想起忘了问宋星蕴她和谁有饭局,“总不会是白淑妍吧?”她原本想打电话问下应祈,但应祈这周都没给她什么“情报”,她猜想宋星蕴应该是和喻牧商吃饭,两人的感情没出问题,这样想后便安心在家等着了。
宋星蕴将手机熄了屏,那车流便开始移动了,这回倒是一路畅通,她很快在目的地下了车,按着信息里的饭店包厢号走了去。
一推开门,便和里头一身女士西装的白淑妍对上了眼。
“来了?坐。”白淑妍朝她笑笑,她总是这么云淡风轻的样子,倒是显得宋星蕴有些沉不住气。
宋星蕴拉开椅子坐下,“白小姐想和我聊什么?”
白淑妍没着急回答她,而是先喊了服务员上菜,“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先吃。”
宋星蕴这回倒是不多说了,毕竟再不吃,也许和白淑妍聊完以后她便吃不下了。
菜上的很快,整个包厢里只有两人的碗筷偶尔碰撞的声音。
宋星蕴最后停下筷子的时候,白淑妍已经在喝茶了,“吃好了?”
宋星蕴点了点头。
接着就听白淑妍道:“宋助理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
她这回竟然不直接了?这让宋星蕴以为自己判断错了,难道白淑妍约她不是因为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
四目相对,包厢安静了下来。
宋星蕴还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子,白淑妍轻笑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了一份文件放在了上菜的转盘上,手一动,那份文件很快便转到了宋星蕴的面前,“你应该对这个感兴趣。”
又是文件。
宋星蕴的喉咙发涩,努力控制着自己有些发颤的手,她好像隐约猜到了里面是什么。
就在她要翻开时,白淑妍起身了,“宋助理慢慢看,我出去抽根烟。”
宋星蕴抬眸有些讶异地看着白淑妍走出了包厢,她是在给我独处的空间吗?
她一下分不清白淑妍是敌是友。
想到这,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艰难地翻开了那份文件。
如她所料,是和九号别墅里档案室内小木柜里的文件差不多的东西,只是这份,更为详细。
第一页便是《宋华章个人简历》。
她没想到身为宋华章的女儿,她竟然是在他去世的七年后才通过别人给的文件清清楚楚地了解到他的生平。
宋星蕴摸着上头的证件照,那眼泪又控制不住的决堤,这张照片里的宋华章不过三十岁出头,是她没见过的照片,原来他在喻氏集团待了这么多年,“爸爸,你的嘴巴真严啊。”
如果宋华章在一定会回她,“大公司都是要签了保密协议的。”不过放在以前他和宋星蕴说,她也不一定感兴趣,宋星蕴知道这点怪不得他。
后面的文件便是当年那场车祸的报道,还有未报道的些许情况,“据内部消息,该司机因为对集团规定不满而报复”她不相信,可物是人非,当年唯一的知情人是他,她能问的出口吗
“其子抢救成功,视力受限”这句说的是喻牧商,宋星蕴再看一遍,还是会心痛。
整份文件翻完,不容她逃避,摆在眼前的是事实,没有误会,她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白淑妍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原以为会看到一个情绪崩溃的人,但她没想到宋星蕴竟然表现的如此冷静。
她问她,“白小姐告诉我这些,是想要得到什么?”
白淑妍就喜欢和爽快的聪明人说话,她唇角勾起笑,眼里满是自信锐利的光,红唇轻启,直接道:“我要你,离开他。”
第66章 第66束光 “这样你才会心疼我。”……
宋星蕴走出饭店的时候, 外头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
她仰头,能看到灯光下的雨丝尤为明显,她伸出手去接了一下, 很凉。
一辆车子从饭店的停车场里驶了出来,最后在她身前停下,车窗摇下来后, 白淑妍的脸露了出来,“我送你?”
语气熟稔的仿佛他们是多好的朋友, 殊不知两人几分钟前刚“谈判”完, “不用了,我的车马上到了。”
白淑妍听她拒绝,也没有强求, 非常酷的说了一句“行”,恰好后头的车鸣了喇叭催促,白淑妍便重新发动车子离开了。
宋星蕴其实说谎了, 她没叫车, 因为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哪里, 原本一开始打算去找温迎的心又犹豫了, 便站在原地发呆,想着这雨不大, 可能没一会就停了。
谁想到这雨却越下越大
九号别墅内,
喻牧商立在落地窗前,听着外头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却迟迟没有等来宋星蕴的消息, 他怕打扰她,但最终却还是沉不住气,语音指令拨通了她的电话。
宋星蕴正听着雨声发呆, 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看到喻牧商的电话显示在屏幕上时,她一时怔愣。
她大大深呼吸了一口气,空气中的湿润仿佛都被她一口吸进了肺里,让她清醒了几分,在来电即将自动挂断前她接起来了,“喂”
喻牧商原本以为打不通电话,不顾外头狂风暴雨,已经拿过雨伞和智能盲杖往外走了,在听到宋星蕴的声音时,竟意外生出了失而复得的感觉,“外面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这么久才接,而是先关心她是否有雨具。
宋星蕴调动情绪应他,“没带,但是温温开车了。”
她听着他那头都是大风的呼啸声,怀疑道:“你该不会出来找我了吧?”
喻牧商:“刚走到大门口。”
宋星蕴叫停了他,“太危险了,你快回去,我很安全。”怕他一意孤行,她软下声音,想平日里哄他那般道:“乖,你这样我会担心的,你现在掉头回去,回到屋子里去才可以说下一句话。”
不得不说,这话语让喻牧商很受用,“好,听你的。”
宋星蕴就听那头的动静渐小,“咔”是门关上的声音,那风声雨声被隔绝在外,她才再次出声道:“真乖。”
喻牧商走到阳光房的藤椅上坐下,放下盲杖后手便摸到不知是长命还是百岁的身子,他问她:“那你,回来了吗?”
宋星蕴当下被他这个问题问住了,换做一个月前,她肯定已经满心欢喜雀跃地像小鸟一样恨不得自己瞬间飞到九号别墅门口了,但她今天的语气却小心翼翼的反问,“那个我今晚可以去和温温睡吗?”
“我上周答应她了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说完她就听电话那头沉默了,就在宋星蕴的心开始忐忑的时候,听到喻牧商问她,“可以。”
“你是自由的,只要你开心,不必太过在意别人的感受,包括我。”
他这么说,宋星蕴心里的难过更多了,是啊,他虽霸道黏人,但却从来没有限制过她。
而喻牧商和他说过最多的话便是“你开心最重要了”。
宋星蕴很想问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最后还是没问出口,“嗯,我给应祈发个消息。”听着他淡淡带着失落的“嗯”声,她心里怎么都有些过意不去,在挂断电话前没忍住还是多说了一句,“早点休息,我明天就回去。”
喻牧商的声音染上笑意,“好,我等你。”
*
“我还以为你又要放我鸽子。”温迎早就窝在宋星蕴租的小窝里等了很久,时针都朝走到十一和十二中间了,看到宋星蕴推门进来时第一反应便是给了她一个熊抱。
“我快被你勒死了。”宋星蕴好笑地拍她的手臂。
温迎这才放开她,抓着宋星蕴左看右看,最后视线落在她脸上,“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还这么憔悴。”
宋星蕴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吗?生病催人瘦吧,也不是坏事,省的我减肥了。”
温迎定定地观察了她好几秒后才担心地开口,“星星,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宋星蕴脸上的笑容因为她的问话僵住,眼神躲闪过后,再看向温迎时那眼圈还是控制不住的红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有些哽咽,“温温,我好难受。”
温迎没多问,第一时间把她抱住,抬手笨拙地轻拍宋星蕴的背给她顺气,“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一个小时后,宋星蕴抽抽噎噎地说完,她的头靠着抱着的膝盖,此时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温温,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
换做往日,温迎一定吓得花容失色,今天却过于淡定了。
奈何温迎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她便把那日在咖啡店遇上白淑妍并且听到他们说话内容的事和宋星蕴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后来我很担心,还去九号别墅偷偷看了你一眼。”
宋星蕴:?
“你来过?”
温迎点头,“应秘书给我开的门。”
她给宋星蕴递了杯温热的水,见她乖乖喝了一口后,才缓缓问她,“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宋星蕴没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把今晚和白淑妍吃的这顿饭也和她说了,说完温迎便知道她的答案了。
温迎拍案而起,“这个白淑妍,竟然拿这件事威胁你,卑鄙!真是蛇蝎美人!”她就知道这里面有白淑妍“助”的一波力。
宋星蕴拉她重新坐下,“但她说的也是事实。”换个角度想,是白淑妍带她又认识了一遍宋华章,就事论事,这点她是感谢她的。
“那你相信叔叔会做出那种事吗?”温迎犹豫了很久才问出这个问题。
宋星蕴却不假思索地摇头道:“不相信,我爸爸不是那样的人。”她了解的宋华章,热爱工作,善待他人,他总发自真心地夸赞雇主对他好,因此她才对他的工作放心,从不问。
“可是不管如何,他们的离世,我爸爸有很大的责任。”毕竟,他是那辆车的司机,宋星蕴越想越心痛。
“那你和喻老板,你要不要再想想”温迎只觉得造化弄人。
宋星蕴仰头靠在了后方的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眼神有些空洞,“我已经决定好了,将我手里的工作任务完成,就离开,我也好久没回去看爸爸了。”
“我想他了。”
“温温,我很知足了,这段时间,是我爸爸离世后我过的最幸福的日子,不管他的目的如何,我是真切感受到幸福快乐的。”宋星蕴说着这话,那眼泪从眼尾滑下,染上了她耳鬓的碎发,“可惜,我是胆小鬼。”
温迎抱住她,“你不是,你在眼里心里都是最勇敢的人!”
这晚,温迎守着宋星蕴,直到她睡着自己才躺下,窗帘没拉,大雨过后的夜空里挂着星星,温迎头一回向星星许愿,“都是星星,让我身边的星星重获幸福吧。”
*
次日,宋星蕴回到九号别墅,一推开客厅的门,便看到睡在沙发上的男人,他身上的毯子不知何时滑落到了地毯上。
宋星蕴皱着眉快速上前,“怎么睡在这”
在她将毯子捡起来重新盖到喻牧商身上时,那人睁开了眼,“你回来了?”
手被喻牧商抓住,她没挣脱,便直接坐在地毯上,“嗯,应祈怎么能让你睡在这。”
“昨晚没让他过来,我自己决定睡在这等你的。”喻牧商听着她的声音,侧了个身,和她面对面。
“胡闹!”宋星蕴听他这话心酸酸的。
喻牧商捏了捏她的手心,“这样你才会心疼我,补偿我。”
宋星蕴:
“哪有这样的”她的手指在他的眉眼轻描,喻牧商乖巧地重新闭上眼睛任她为所欲为。
“我前面说的是陈述句。”不是反问句,喻牧商的嘴角勾着,意思明显。
如果他此时能看得见,一定能看见眼前的人看他的目光有多缱绻
宋星蕴颤抖的唇最后还是落在了他额头上,“嗯,补偿你。 ”她喉咙涩涩的,“以后不准睡在这了,我不在你就这么不懂的照顾自己那怎么行?”
喻牧商的头往她的身上靠,一脸放松地蹭蹭她,“怕什么?那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就好了。”
一句话重重地击在了宋星蕴的心口上,她咽下苦涩,“那不行,也许哪天我出远门了”怕他起疑,她停顿后又补了句,“我每年都要出去采风的,我不在,你也得自己照顾好自己。”和从前一样
她的语气有些急,喻牧商这回倒是听话了,“好好好,我答应你。”
宋星蕴一把将人抱住,“嗯,真乖!再奖励一个抱抱。”她抱的很用力,那眼泪就这么蹭在了他的衣服上,冬天的衣服厚,喻牧商还未察觉。
他心里对这个拥抱满足,嘴上却醋意翻涌,“你和温迎睡了一晚心情就这么好?”
宋星蕴在他怀里摇头,声音闷闷的,“胡说,我现在在专心充电呢,你别出声。”
她是说自己的怀抱能充电,喻牧商想到这又被哄好了,将人抱的更紧,乖乖地当着“充电桩”。
几分钟后,喻牧商想起昨天收到萨米尔的邮件内容,在宋星蕴的发顶落下了一个吻,温柔出声,“星星。”
“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第67章 第67束光 “谁在外面!”
“早餐来咯!”大嗓门的声音刚响起, 两人同时朝声源处转头,来人不是应祈还能是谁。
虽然喻牧商看不见,但应祈视力正常, 宋星蕴怕被他看到自己的红眼眶,故作淡定地拍了拍喻牧商还钳着自己的手,“我先回房间收拾一下。”
她既这样说了, 喻牧商当然是放开,“收拾好出来吃早餐。”
“嗯。”宋星蕴应完背对着应祈起身, 拔腿就朝房间的方向跑去。
“诶, 怎么跑了?”应祈看着脚好似抹了油的宋星蕴,疑惑了一句,“不过, 早知道宋助理回来的这么早,我就不那么早来了!”
喻牧商想起两人被打断的对话,顿时有些咬牙切齿, “我就应该不让你进九号别墅的大门。”
应祈表示无辜。
喻牧商起身, 拿起智能盲杖也回屋收拾自己了, 边走边自言自语, “没事,能把好消息告诉她的机会多的是, 不急。”
可他没想到的是, 接下来因为喻氏集团的新助盲产品上线事宜,九号别墅的三人忙的连睡觉都成了奢侈的事, 喻牧商也一直没找到机会和宋星蕴说他已经和萨米尔团队定好了手术的日期。
时间一晃眼便来到了一个月后,
“第一杯,敬熬了一个月的我们!”应祈率先举起酒杯,不给宋星蕴和喻牧商拒绝的机会, 便连续碰了他们两个酒杯。
宋星蕴:
“老板的其他优点你没学会,怎么把霸道学会了。”
喻牧商则是冷哼了一声,“对着谁就乱用。”
应祈笑哈哈,“我怎么闻到一股醋味从老板的酒杯里飘出来了,宋助理你闻到了吗?”
喻牧商:
“来,第二杯,敬成功把助盲眼镜和助盲机器人同时生出来的我们!”应祈没有收敛,又是连续碰杯。
他没有拖泥带水地干掉杯中的酒后,又迅速给自己满上,“第三杯,敬《盲海灯塔》超额完成第一轮销售。”
宋星蕴这杯倒是喝的心甘情愿,只是边喝那视线不曾从对面的喻牧商脸上移开。
是时候了,她心想。
“好消息敬完,还有一个坏消息,最近黑宋助理剽窃的帖子又卷土重来了,比上回的热度更加大,应该会很棘手。”应祈是看着宋星蕴说的,面上挂着担心。
没想到宋星蕴倒是淡定,“这回,我想先试着自己处理。”
“可是”应祈还想说些什么,便被喻牧商打断,“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及时联系应祈。”
“好。”宋星蕴自然是先应下了。
见她心意已决,应祈也就没再多说,他只要随时待命便是。
这顿庆祝餐吃到一半,九号别墅的门铃便响了起来,应祈吃的急,被这门铃吓一激灵还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嘶这大晚上的谁按门铃。”
宋星蕴和喻牧商同时停了筷子,直到应祈心里不情愿地将“客人”领了进来。
“抱歉,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吃饭了?”白淑妍的声音很清脆,根本没有她说的“抱歉”的意思。
还是个“不速之客”,宋星蕴移开了视线,这还是她那回和白淑妍吃过饭后的第一次见面,她实在有些没心情应对,便重新拿起筷子,想用美食转移注意力。
“有事?”喻牧商问的很简洁。
白淑妍和头几回来的时候一样,举起手里的文件,“有份文件想请喻总过目。”她说这话的时候,视线还从低头一言不发的宋星蕴的侧脸上扫过。
宋星蕴一听到“文件”两个字,都不自觉地将手里的筷子握紧了,甚至因为用力手指尖发白。
喻牧商接过文件,只摸了上头一句,手指便停住,“到我办公室说吧。”
宋星蕴见喻牧商很爽快地起身,她有些惊讶,以她这段时间和喻牧商相处以来对他的了解,白淑妍手里的文件一定是他感兴趣的。
会是什么?
餐桌上一时只剩下她和应祈两人,应祈吃两口就要往喻牧商办公室的方向望一望,连宋星蕴都被他时不时的大动作整的心绪不宁,“要不你去老板的门口蹲着听?”
应祈放下筷子,“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那可是对老板虎视眈眈的女人。”
“有什么文件需要大晚上来看,啧。”
“宋助理,你真的不去听下墙角?”
宋星蕴:
她抿了抿唇,也没心情吃了,索性彻底撂下筷子,“吃饱了,累了,我绝对没有想去听墙角的意思,我只是要回房休息。”她说完便起身,眼神警告着应祈不要乱说。
应祈哪是那么容易能被一个眼神封住嘴的,他痞笑的有些欠揍道:“对对对,你是回房间需要路过老板的办公室,听到什么内容也是不小心的,绝对不是故意偷听的。”
宋星蕴头都不回,将手机放到耳边,假装打起电话,“喂,温温啊,应秘书说好久没看到你了,甚是想念”
应祈被她一句话吓得差点从餐椅上摔下来,“别,我错了。”
宋星蕴傲娇地“哼”了一声,可等她走到办公区域时,她却有些心跳加速,应祈有句话说的对,喻牧商的办公室是她回房间的必经之地,因此,她越靠近,越紧张,生怕真的听到点什么。
她是真打算直接回房的,可是,喻牧商办公室的门不知怎的没有关紧,宋星蕴甚至都怀疑是否白淑妍故意为之。
她本想直接路过,可从门缝里传来的谈话声却绊住了她的脚步,只因她听到了那件“陈年旧事”。
“你明明知道,她爸爸是造成你父母双亡,视力丧失的罪魁祸首,为什么不肯接受我,我可以帮你让她再也不出现在这座城市里。”
“你是想报复她吧?”
“对吗?”
是白淑妍的声音。
宋星蕴不自觉地停下,原本心如死灰,可当下竟然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可下一秒,那希望便被那道男声直接掐灭了。
她听到他说,“白淑妍,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我的计划不需要你对她透露半分。”
宋星蕴听到此,根本无需准备,那眼泪便决了堤,她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放轻步子离开,直到拐入长廊,她才跑了起来。
他承认了。
她亲耳听见他承认了他的“报复计划”。
有些事情不摊开说时她还可以装傻,可如今,她再也说服不了自己继续装下去了。
宋星蕴打开房门迅速合上,整个人瘫软地靠在门板上任由自己滑落,她看着这个已经一点点恢复到她刚住进来时的房间,眼神空洞,神智出游。
“谁在外面?”喻牧商突然对着门口的方向警惕地出声。
白淑妍皱紧眉头快步走过去打开了房门,便被门外趴着的长命吓了一跳,她脸色发白地迅速又把办公室门关紧了,“一条狗而已。”
被关在外头的长命叫了两声。
喻牧商听她这么描述,脸上没什么好的表情,“我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从今晚起,都烂进肚子里,要是让她提前知道了一丝一毫,白家也不用存在了。”
“有些事我会亲自找她,不劳你费心。”
“没有其他事的话,白小姐可以走了,以后非公事需要,不要再踏进九号别墅。”
这是白淑妍和喻牧商重逢以来听他说过的最多的话,她不理解,自己不仅计划没成,还被喻牧商列入九号别墅的黑名单了,甚至还被他拿着白家威胁。
不让她知道一丝一毫?晚了。
平日里淡定自信的她一时竟少有的气急,“喻牧商,你别是情种演久了把自己也演相信了?行,那我倒要看看你们未来是情比金坚,还是她四处奔逃。”
白淑妍怒气冲冲地走了。
应祈差点和她撞上,白淑妍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到喻牧商对外人的毒舌功力,“老板为了拒绝人把白小姐毒到了?”他还是头一回看到白淑妍这幅模样。
但他不敢问,就当自己没看见。
应祈敲响喻牧商的办公室门,“老板。”
里头的喻牧商已经冷静了几分,他唤应祈进来,第一句话便问,“她呢?”
应祈如实回答,“宋助理吃饱后说有些累就回房间休息了。”
喻牧商点了点头,应祈看到了喻牧商桌上的台历,有个日期被圈出来尤为显眼,就是后天,他才提醒道,“老板,马上就是你手术的日子了,我们已经安排妥当,宋助理那边”
“我会自己和她说。”喻牧商按了按太阳穴,没想到这个“好消息”竟然被搁置了这么久。
应祈在喻牧商身边久了,也习惯性问他,“如果有变化,要联系萨米尔团队改手术时间吗?”
喻牧商一手摸着桌面上打印出来的盲文邮件内容,“无论有什么变化,原计划不变,错过这次,萨米尔下次的主刀时间便是明年了。”以前他还坐的住等得起,可如今,他再也不想等了,也等不及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表情竟然有些阴鸷和狠戾。
“收到。”应祈应了一声后便离开了。
这晚,喻牧商敲响宋星蕴的房门,可里头无人应答,他想起应祈说的她吃完晚饭便回房休息了,如今可能已经睡着。
自从她上回感冒后又连着熬了一个月,身体确实不太康健,喻牧商倒是没再执着打扰,只对着门板,轻声道:“晚安。”
殊不知,这间房已恢复如初,梳妆台和衣柜里都干净如新,房内空无一人
第68章 第68束光 “你这辈子都还不清……”……
清晨大雾,
长途汽车站候车厅人甚多,椅子上坐满,甚至连地上都躺了几个, 他们大包小包,粗布麻袋,不难看出是在这大城市打工但即将归家的人。
也是, 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
宋星蕴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在他们之中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她知道自己其实和他们没什么区别, 也是在外漂泊的异乡人。
原本以为今年的年再不会那么难过了, 可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回到了原点,宋星蕴想到这满脸惆怅。
“姑娘,你也是回长乐镇?”她隔壁穿着朴素的大妈看了眼两人手里一样的车票, 多问了一句,“我眼睛看不清,这是七点发车吗?”
宋星蕴突然被搭话, 凭着看人的眼光, 大妈不像坏人, 便点了点头。
长乐镇, 是宋星蕴此时所在的城市下周边县城里的一个小乡镇,自从宋星蕴的妈妈去世后, 宋华章便带着她离开了那个地方出来务工, 但没想到两人再回去确是为了让宋华章魂归故土。
每年,她都会在清明时节忍着悲痛回去看他, 这次, 倒是回早了,年关将至,她的出行在外人看来倒也合理。
候车大厅时不时有人推门而入, 看到里头没有容身的地方又离开,只是外头那寒气还是顺着门缝偷跑了进来,宋星蕴的位置正对着门口,她裹紧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将半张脸都缩进了围巾里,热气一下便上涌了,眼前模糊,起了雾气。
爸爸,我又变成一个人了
宋星蕴想起自己在九号别墅留下的东西,走了神。
此时,九号别墅内,
大床上的喻牧商不知何时睁开了那双无用的眼睛,他一向是少梦的人,可却被梦魇折磨了一夜,醒来时床头柜上的智能闹钟告知此刻不过清晨。
喻牧商突然想起昨晚和宋星蕴错过的见面,他没再多考虑,这回遵循了内心,起身披了件外衣拿起智能盲杖便往她房间去。
还是和昨夜一样,无人应答。
喻牧商心里一阵发慌,手颤抖地放在了门把手上,有些走神地喃喃,“这家伙,不会忘记锁门吧?”好像在说服自己什么。
可当那门把手被他毫不费力地压下,门应声开了一条缝,男人突然有些不敢进去了,“星星?”
依然无人应答,他不敢猜不敢想,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第六感。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按住了智能化盲杖侧边的按钮,给自己做了心理准备便彻底推开门,很快,便听到蓝牙耳机里的机器人提醒声,“未检测到人员。”
喻牧商心里一紧,艰难迈着步子来到床边坐下,他的手往枕头的方向摸,便摸到了一个信封,他有些着急地打开,是宋星蕴留给他的盲文信件。
他一字一句地摸读,生怕放过任何一个字。
“喻牧商:”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抱歉没办法和你当面告别。”
“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过的又快又充实又美好,你知道的,如果我不控制的话我可以在后面接一百个形容词,总归一句话,很高兴遇见你。”
“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想它随风去便随风去,我骗不了自己,我很自私,我希望我们之间最后剩下的都是好的回忆,我不得不抽身离开了,欠你的我会想办法还。”
“我相信应祈会照顾好你,你也照顾好长命好不好?不要因为恨我而迁怒它,想说的话很多,可多说也是徒劳,愿你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勿找,勿念。”
“宋星蕴。”
喻牧商捏着信纸的手用力到它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及时收住了力道,怜惜地抚着那处,表情因为控制而有些扭曲,“不能撕坏,这是她留给我了。”
那信封里还有一张银行卡,喻牧商怀疑她将自己这些年的全部身家都留在这了,“宋星蕴,你还不清的”
“你这辈子都还不清”
聪明如他,他知道她知道了那桩陈年往事。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又知道了多少?笨蛋,怎么不问问我”他的心此时如针扎,他回忆着宋星蕴近段时间的“反常”,怪自己看不见,怪自己不细心,竟然连她想离开自己都没察觉。
原来她一早就在蓄谋着离开
他疯狂地拨打她的电话,可那道机械的女声却冰冷至极,“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喻牧商猛地站起身,“不,她一定还没走远,我得去找她,我得去找她”
“我不能放你走,不能”
他将信件叠好放进拿着智能盲杖,脚步慌乱地往外跑,握在手里的手机还在重复那句机械的话。
别墅外的大马路路口,一早班计程车司机睡眼惺忪的,眼前绿灯一亮,他方向盘一打,刚转过弯就看见突然出现的一身睡衣的男人,他猛地刹车,可是,“砰!”
一声巨响。
男人高大的身体从车身上滚下,智能盲杖也被车轮碾过在一旁报错,计程车司机吓得背后一凉,颤抖着双腿快速下车查看,“先生?先生?”
天空在这个时候飘下了雨丝,男人就这样躺在冰凉的马路上,他的手艰难地放到自己胸口,确认了口袋里头的东西还在他的眉头有一瞬舒展,低头靠近他的司机只听到一声模糊的“星星”,就看那男人头一沉好似失去了意识。
“喂,救护车吗”
*
候车大厅,
宋星蕴麻木地看着那电子屏更新的车次情况,就这么从深夜坐到了天光大亮,她低头看了眼时间,起身走到了公共电话亭。
她拨通了一个电话,响了许久对面听着就还没清醒的声音才接起,“谁啊!”
宋星蕴无奈道:“温温,是我。”
那头的温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揉了揉眼睛看了眼来电显示的电话,“星星?”
“不会是什么变声软件吧?这么早就想用我家星星的声音搞诈骗?我是绝对不会上你的当的!”
宋星蕴听完更无奈了,“真的是我。”
温迎坐起身子,正打算和“骗子”battle,那头的宋星蕴便先她一步开口了,“你现在睡在床铺的左边位置,手边是星黛露玩偶,床头柜有我和你的合照。”
温迎:?
“不是,现在的骗子还有监控?”
宋星蕴无语望天,“你还没追到应祈。”
温迎:
“说出来干嘛我不要面子的吗?”她咆哮了一句,冷静下来,“你真是星星?这是什么电话?”
宋星蕴听她信了,才如实道:“长途汽车站的公共电话。”
一分钟后,温迎整个人都从床上弹了起来,“你说什么?你走了?就这么走了?”
宋星蕴和她道只是回去看看宋华章,还会回来的,“只是,应该不会再和他有交集了,温温,你要替我保密。”她特地挑她差不多睡醒的时间才打给她,就是怕她半夜知道了睡不着。
“我现在去找你。”温迎说着就开始单手穿衣服。
但宋星蕴制止了她,“别,我的车马上要走了,等我安顿下来会联系你的,好了不说了,真的要走了,乖,别担心我。”
温迎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木然,“我一定会等你的。”
下一秒手机铃声又响起,看到<未来男朋友>的备注,她的心又提了起来,“不能因为男人出卖姐妹!”她做好心理准备才接起,“喂。”
电话那头的应祈声音焦急,“宋助理在你那吗?”
“没有,发生什么事了?”温迎已经用上毕生的演技了。
应祈也没想到连温迎都不知道宋星蕴去哪了,他此时站在手术室门口,担心的手指甲都要咬裂了,“她给我的邮箱发了一封辞职信人就消失不见了,如果她联系你了,记得告诉我。”
“什么!”温迎最大程度地表达了夸张,“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她怎么会不告而别!”
这时手术室的灯暗了,应祈也顾不上和温迎说明情况,只快速道:“晚点再和你说,我有事先挂了。”
温迎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松了一口气,肩膀沉了下来,低喃,“九号别墅不会乱套了吧”
但不成想应祈的“晚点”却晚了好几天。
*
高速公路上,大巴离那繁华之地越来越远,宋星蕴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外头从建筑到如今的田间小道都让她恍惚。
明明昨天他们还面对面的吃饭。
宋星蕴强迫自己别再想了,她决定每想到他一次,就在心里多祈祷他健康一次。
只是有一阵她的胸口闷的很,前面在候车室和她搭话的大妈就坐在她身边,见她面色苍白,“小姑娘,你不会晕车了吧?”
大妈边说着边从包里掏出了几颗长乐镇本地产的话梅,还是独立包装的,“可好吃哩!你试试?”
宋星蕴看着那眼熟的话梅,一时都记不起自己多少年没见到了,“谢谢”
大妈被她的哽咽吓了一跳,“怎么哭了?晕车老难受了,快吃。”她热心地给她拆开包装递到了宋星蕴的嘴边。
“我女儿也可喜欢吃这个了,以前每回送她去坐车我都要给她塞几颗,她从小到大都没晕车过!”大妈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非常亮。
宋星蕴更难受了,边哭边笑,“阿姨,是不是我们镇里的家长都爱干一样的事?”小时候,宋华章也总是在坐车前给她塞话梅。
“啊?”见大妈没听懂,宋星蕴大概是忍太久了,积压的情绪一下喷涌而出,那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从脸上一滴接一滴地滑下。
大妈看着那擦也擦不完的泪水有些手足无措,宋星蕴吸了吸鼻子,声音里还能听得出哭腔,“没,我就是想我爸爸了”
第69章 第69束光 “要不要回去看看?”……
私人医院内,
应祈抓住了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表情凝重,“脱离危险了, 但什么时候醒来还得靠他自己。”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那明天的重要手术
应祈想到这也顾不上去查宋星蕴的行踪,他先是封锁了喻牧商意外车祸的消息,转身便开始联系萨米尔团队。
他只知道喻牧商倒下他也一定不能乱了阵脚, 一切都要按照计划行事,“如今这种情况还适合手术吗?”喻牧商说了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要尽量保证手术顺利进行。
应祈和对方沟通的时候最担心的对方回应他此时喻牧商的情况不适合手术, 因此他在打电话的全程因为焦虑在医院的走廊内来回折返的走路。
“我们已经朝医院赶来, 您别急,情况也许没有那么糟糕,待我们到现场评估。”萨米尔团队没给出确切的回复, 但好在还有机会。
喻牧商已经从手术室转移到了vip病房内,他身上有不少医疗器械,一旁的监测仪器显示他目前生命体征平稳, 应祈看着他就像睡着一样, 心放了一半。
他不知道喻牧商能不能听见, 但想到平日里刷到的那些“医学奇迹”他还是决定试试, 说做就做,就看应祈弯腰附在了喻牧商的耳边, 他告知他萨米尔团队正在赶来的路上, 叫他一定要努力醒过来。
生怕没作用,他决定再“撒个谎”, “我已经找到宋助理了。”
“你坚强点, 顺利完成手术后就能看见她,宋助理可漂亮了,你如果一直躺着小心她被别的男人骗走!”
应祈刚说完手机就又有来电了, 他叹了口气,便起身去外头接听,没发现后病床上那人的手指抬了一下。
*
大巴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了两个小时后,走过盘旋的山路,最后驶进了长乐镇里,最后在汽车总站停下。
要说长乐镇这些年最大的变化便是汽车总站修到镇上了,以前他们下车后还要再想办法坐三轮车,牛车颠簸到镇上。
如今日子好了,长乐镇的路也修到了外头,方便车辆进出了,也算是造福了镇上外出的人。
此时已是隆冬年关,镇上家家户户都早早挂上了红灯笼,汽车总站附近住的不少老人家搬着椅子,就在自家门口坐着,每停下一辆车都要起身张望一下,一看便是在等人。
“小姑娘,那我就先走了,我比我闺女早回来几天,我还得赶回家大扫除哩!”大妈说这话的时候全是对过年的期盼,毕竟是一家团圆的好日子。
“好的,谢谢您的话梅。”听宋星蕴这么说,大妈大概是想到她在车上哭的那一会,宋星蕴看着和她的女儿一般大,当妈的很容易便起了怜惜之心,她将包里剩下的所有话梅都拿了出来全部塞到了宋星蕴的手里。
“不用谢,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平安顺遂!”大妈说完这句话重新背好包便朝车站外走了。
徒留宋星蕴一人捧着一手话梅愣在原地,知道那人走远她才吸了吸鼻子轻声道:“谢谢,也祝您新年快乐,平安顺遂。”
宋星蕴抬头看了看天,竟是不如早晨那般阴了,太阳虽然只在云层里露出了个头,但她依然能感受到有一丝阳光洒在自己身上,她调整好情绪莞尔一笑,“是你在欢迎我吗?爸爸。”
她相信是宋华章在等她,她不是个没人盼的孩子。
下车的人几乎都走的差不多了,宋星蕴才动身,她先是去了自己每次回来常住的酒店开了间房,放好了行李,便到街上找到了一家运营商重新办了一张电话卡。
手机插上了新卡重新开机以后,她原本是想给温迎发个消息,但还是怕应祈找到她那,便转而上了自己许久未上的企鹅号,给她留了言。
当下最紧要的事情都完成后,她便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瞎走,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宋家的老宅在宋华章带她离开这里时便闲置了,里面有太多他们一家三口的回忆,宋华章走的时候只带走了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每年回来给宋星蕴的妈妈扫墓也从未再踏进一步,如今是住不了人的。
以前宋星蕴不理解,每次回来还会偷偷跑回老宅看一眼,可自从宋华章也去世后,她便理解了他的做法,她也没再回去偷看了。
但大概冥冥之中自有指引,她低头乱走,最终却还是走到了老宅附近,时隔七年。
她远远看着那栋红色屋顶的建筑发起了呆,直到路过一人,多看了她几眼忽而停下,“是小星星吗?”
宋星蕴被这声唤回了神,她呆滞的眸循声看去,是一位中年大叔,那面容在她的脑海里与一人重叠,她惊讶出声,“唐叔叔”自从宋华章的葬礼后他们便没再见过了。
“诶!我就知道我没认错人。”唐焕先笑的面上的褶皱都多了许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星蕴应他说一个小时前,心里生起惭愧,“抱歉,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看你。”
唐焕先试宋华章的发小,两人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从来都是把宋星蕴当女儿看待的,他摆了摆手,“叔叔都理解,这不需要抱歉,如今看你过的好我放心些。”
“只是你爸爸,哎,没想到我们那通电话成了最后一通电话。”
宋星蕴一听,“爸爸的电话?”她原以为他们没有再联系,看来她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当年宋华章的葬礼她因为悲痛晕过去好几次,根本没有心力关注其他的事情。
太阳是彻底出来了,唐焕先手朝她伸了一半又收回,“要不去前面坐着说,我退休后闲来无事开了家杂货铺,就在路口。”
宋星蕴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个路口指的是他们家路口“叔叔,你”
唐焕先摆了摆手,“走吧。”
宋星蕴乖巧跟着,一落座便看唐焕先便熟练的泡起了茶,他手里边动作,边娓娓道来许多往事,句句都有宋华章的身影。
“我想你大概是学业忙工作忙,所以你爸妈的墓地我有空便去整理,偶尔还能和他喝上好几杯呢!”
“我们两家离得不远,你说巧不巧,我当时想盘下一个商铺,恰好就这里最合适。”
“华章离世前不久我们还通过一个电话,他当时告诉我你的十八岁生日快到了,在电话里和我感慨,担心他如果哪天不在了没人照顾你,我当时还让他呸呸呸,可没成想让他一语成谶,哎,没福气的家伙啊。”
唐焕先说到这,重重的叹了口气。
宋星蕴听到这,喉间一哽,“爸爸可能把福气都留给我了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宋星蕴才犹豫问出,“爸爸曾经有和你聊过他的工作是否顺心吗?”她问完目光没有从唐焕先的脸上移开,生怕放过他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就见唐焕先只回忆了几秒便摇头,“他只和我说过他在大城市找到了一份好工作,领导也对他很好,想必是很顺心的。”
宋星蕴的手指缠在一起忍不住抠挠,“这样。”连唐焕先都这么说,她忍不住多想当年那起事故是不是另有真相,到底是什么被她漏掉了呢
唐焕先一生未娶,如今也是单着一个人,“好多年没和人聊这么多话了,你别嫌弃叔叔唠叨啊。”
宋星蕴摇头,“不会,我小时候您不是还总让我喊你干爹吗?”
唐焕先又笑了一下,挠了挠头,“你这小姑娘还记得啊。”他回头看了眼后头那栋房子,“当年华章带你离开,老房子的钥匙放在了我这,我时不时进去打扫整理,但他曾经每年回来都还是不愿意进去。”
在宋星蕴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手心多了一份冰凉,她垂眸一看,是一把钥匙,接着便听到唐焕先道:“你呢?这么多年过去了,要不要回去看看?”
宋星蕴双手缓慢蜷缩,将钥匙握在了手里,艰难出声道:“叔叔,我”
“我真的可以吗?”
她问这话的时候,眼泪再次控制不住地淌了下来,她大概是太想念他们了。
最后宋星蕴在唐焕先的鼓励下,来到了那栋老房子门前,她打开了锁,自己推门而入,熟悉的带着小时候回忆的味道一下席卷了她的鼻腔,有那么一刻,她真的相信了,是他们在盼她回来,“爸爸,妈妈,星星回来看你们了”
“如果您能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好了”
此时,医院,
“如何?”应祈十分紧张地看着已经给喻牧商做好检查的萨米尔医生,问道。
一时病房内安静的只听得见仪器发出的滴滴声。
萨米尔和团队商量了几句后才转头回复应祈,“我们判断他符合手术条件,为了提高手术的成功率,我们建议将手术提前到今天,尽快完成。”
第70章 第70束光 “把她抓回来。”
“我长大了, 你们还是那么年轻。”宋星蕴抚摸着一张一张老照片,感慨了一句,最后那手指落在照片里的宋华章身上, “爸爸,你晚上来梦里看看我好不好,给我解解惑行吗?”
“如今, 生离死别我都经历过了,都挺疼的”
宋星蕴在宋家的老房子里从日头正盛待到了天黑, 房子如唐焕先所说的那般, 维护的很好,住人也是不成问题的,但她还是选择了离开。
将门锁好后她慢步走到路口, 唐焕先的杂货铺还亮着灯,她推开门进去,里头的小电视还在播放本地的戏剧, 唐焕先坐在收银台后方正打盹。
“欢迎光临。”杂货铺的大门自动感应响起了语音播报的声音, 唐焕先半睁开眼, “你好请问需要买什么?”他看清来人才彻底精神, “是星星啊?”
宋星蕴点头,将手里的钥匙递了过去, “唐叔叔, 我能否继续将钥匙寄存在您这?”
她想了想又道:“您年纪也大了,不必费心费力打扫, 时不时进去溜达两圈, 让它别彻底失了人气便好。”她生怕唐焕先误会她想要当他是免费劳动力。
唐焕先摆手,“人要动起来身体才会好哩,不费力!我一定给你照顾的好好的!你这是要走了?”
宋星蕴点点头又摇摇头, “过几天吧,我就住镇上那家长乐酒店,有空我再来看您,天冷了,您早点休息。”
“今天,谢谢您。”
如果不是唐焕先,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重新踏进去,进去以后,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承受,她想也许是她真的有所成长吧。
宋星蕴走前还帮唐焕先把门外堆着的货物搬了进去,“动一下确实暖和。”她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真心的笑,和唐焕先告别后便朝长乐酒店的方向独自走去。
中间回头时,就远远看到唐焕先还立在杂货铺门前似是在目送她,不管是不是,也不管他是否能看见,她都朝他挥了挥手又说了一遍再见。
宋星蕴边走边摸出手机,才看到温迎在企鹅号上给她回复的消息,夜里凉的冻手,她将耳机戴上,给温迎弹了个视频通话。
没一会,就看温迎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星星!”她看着有些惊喜,“还以为要好久才能见到你。”
宋星蕴笑笑,“本来是想给你打个语音的,但想想还是一步到位吧。”不然以温迎的性子,估计会磨到她挂断语音电话换成视频通话。
温迎翘起唇,“错,一步到位是你要回来和我抱抱,睡觉。”
宋星蕴佯装被她油腻地打哆嗦,接着她把镜头翻转,给她看长乐镇的夜景,“我在这里长大的。”
家家户户的红灯笼都亮着,路面有些潮湿,她恰好走进了石板小路,惹得温迎道:“好漂亮的地方,下次带我去吧。”
她话里都是真心,不是单纯的给情绪价值,宋星蕴也没想到她会想来,“好。”
温迎就这样隔着视频通话“护送”宋星蕴回到了酒店,她没有问她在长乐镇是否有固定住所,也没问她为什么不回家,见宋星蕴终于坐下休息,她才告诉他,“早上你挂完电话应祈就打过来了。”
宋星蕴搓手的动作一顿,温迎都发现了,她赶紧表“衷心”,“我演技可好了,没说漏嘴,不过他匆匆挂断了电话,之后也没再打过,我也不敢去九号别墅溜达,所以不清楚那边的情况。”
宋星蕴安静地听完,“你别为我的事情担心,没事的。”他应该很生气吧?如果不看见她是不是会少怒一点?
她任由自己窝进酒店房内的懒人沙发里,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后便结束了通话,她将行李箱里的电脑拿出来,习惯性地打开邮件确认消息,便看到好几位萤梦漫画工作室的前同事给她发了一些有力证据,她表情认真地给文件做分类,“还不够。”
她还需要收集更多钟世超的剽窃顶替的铁证,夜就这样渐渐深了。
不同于长乐镇里的宁静,城市里的霓虹灯还在闪烁,私人医院里喻牧商躺在移动病床上被推进了手术室里。
应祈等在门口,手术灯刚亮起,他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哎哟,大晚上的您怎么来了?”
是林叔。
应祈赶紧迎了上去,林叔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手术室的门,“我在老宅急得很,不来我不放心,顺利进去了?”
应祈点头,扶着他在走廊一侧的椅子上坐下,“现在放心了吧?这里有我守着,你休息一会我派人送你回去。”
林叔却很倔强,“不行,我今晚就在这等着,我老了,少眠,睡不着,睁着眼睛到天亮都是常有的事,我身体好的很,不信你现在就送我去做个全身体检。”
应祈:
“明天就送你去!”拗不过林叔,应祈最后也妥协了,“爷孙”两人就这样在椅子上坐着。
大概是深夜的医院太过寂静,偶尔还有冷风不知从哪灌进来,阴森森的,应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林叔看了他一眼,突然发问,“你告诉我,今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手术时间不是定在了明天吗?为什么会提前?”
应祈傍晚时只和他道晚上不回老宅住,让他不要等,但却没有说明具体缘由,被他一再逼问之下才问出来喻牧商在医院准备做手术的事情,他想都没想便赶过来了。
应祈打了个哈欠,开始装困,“领导的决策,咱只知道执行。”
他不会撒谎,林叔一秒就看出来了,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用了劲的力道就算是真困都被拍醒了,“你这屁话我一句都不信,说实话!”
应祈捂着头,“我说的就是实话啊!”
林叔那手一抬,马上又要朝他的头招呼,他挡了挡,想到林叔和他们的亲近程度,妥协,“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你说说你都这么老了还这么聪明做什么?”
“别贫嘴,说正事。”林叔在喻家干了一辈子,那种气势早就练就了一身,真生气起来,应祈都要犯怵。
“你让我想想。”应祈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说起今天的事他也是个迷糊的,最后他只好挑自己知道的说,“早上有个计程车司机给我打电话,说”
他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了,后悔这么老实怎么就挑了这事说,最后在林叔的眼神威慑下,他声小如蚊,“说老板出车祸了。”
“车祸!”就看林叔一下起身,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应祈赶紧扶住,“你别急,没事。”
林叔喘了口气,“继续!”
应祈扶着他重新坐下,“然后我就飞速赶过去,跟着救护车将老板送到了医院手术室。”
林叔听完差点一口气又上不来了,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手术室大门,“你是说这不是今天第一回进手术室了?”
应祈全招了,敏锐如林叔,他立刻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宋助理呢?”
这问题真的问到点子上了,也把应祈问倒了,“宋助理,辞职了,好像走了”
林叔的表情也跟着凝重起来,喻牧商很少有如此不冷静的时候,过马路被车撞这种事情就是他失去视力后都没再出现过的,看来一切的根源都在宋星蕴身上。
他看应祈也是说不出什么,叹了口气,“你就没发现他们俩有什么不对劲?”
应祈一脸苦相,“我又没睡他们床底下,我哪发现的了啊”
林叔又想扇他了,“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先等着吧。”
这晚,有人无眠,有人沉睡,有人梦魇
喻牧商所在的手术室的灯一直到天亮才灭。
而宋星蕴也做了一晚上噩梦。
梦里,喻牧商浑身是血的倒在车前,嘴里还在喊她的名字,她冲了过去却怎么都触碰不到他,她眼睁睁看着救护车将他接走,她追着车跑,却怎么也追不上。
“喻牧商,你醒醒。”
“喻牧商”
床上的男人猛地睁开了眼,眼前白蒙蒙一片,他大口呼吸,惊动了陪床的应祈和林叔。
“老板?”应祈急的连滚带爬地起来,第一时间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床上的喻牧商却突然变得急切暴躁,他想挣脱开手上身上被医疗仪器的束缚,应祈死死地摁住他,“冷静,冷静,老板。”
医生就是在这个时候冲进来的。
一针镇定剂下去后,喻牧商又陷入了昏睡,医生对他开始了一系列详细的检查。
见情况稳定性下来,应祈和林叔这才松口气,他们盯着医生的每一个动作,看他们彻底停下,便迅速问道:“医生,患者情况如何?”
喻牧商的主治医生和萨米尔交流过后,表情放松下来,露出了这两天的第一抹笑,“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原以为他会昏睡好几天,没想到竟然第二天便醒了,刚刚用手电查看了他的眼睛,对光也有反应了!”
“继续观察,不用担心,总归不会比从前差的。”
听到医生这么说,应祈一下抱住了林叔,“希望很大。”喻牧商从手术室出来时,医生告知“手术十分顺利”他们都还没有实感,“老板如果真的能重见光明,那真的是太好了。”
林叔推开他,手里摸着佛珠开始祈祷,“老天保佑,老爷保佑,让阿商一定要渡过这劫。”
谁知喻牧商再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也是在他苏醒的这天,《喻氏集团掌权人意外车祸,现今昏迷不醒》的词条爆了。
应祈没想到最后真新闻还是没瞒住,他忙于做公关,林叔让他放心去,“我寸步不离的。”
应祈看了眼病床上伤的,床边坐着的老的,给他愁坏了。
这几天宋星蕴将自己关在酒店里整理收集来的证据,刚压缩完第一部分的文件,她才松懈下来几秒,视线便瞄到了电脑屏幕的右下角弹出来的新闻推送。
她全身血液一瞬仿佛被凝固住了,手脚开始发凉,心跳加速,她颤抖着手点开,报道里只有一张模糊的救护车图片,她摸过手机给温迎打电话,“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冷静,冷静,温温可能已经在了解情况了。”宋星蕴双手捏紧手机,努力说服自己。
没一会,温迎的电话便打了过来,早在宋星蕴到达长乐镇的第二天,便将新的手机号码发给了温迎,通话倒是方便些。
“温温你知道他,他”宋星蕴甚至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温迎隔着电话都感受到了她话里的慌乱,“别急,我知道我知道。”她看到新闻报道第一时间便联系了应祈,“他们大概也在公关,我打了十几个电话才打通。”
“他怎么样了?”宋星蕴边问,眼睛边快速地从头到尾浏览那篇报道,里面写的车祸时间,是她离开后的几个小时
温迎在那头拍胸脯,“他没事,脱离危险了。”生怕宋星蕴不信,她强调多了一句,“应祈说喻老板今天早上已经醒了,身体没有大碍,就需要静养。”
宋星蕴听到这句,原本凭一口气强撑着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她跪坐在地毯上,快速喘着气,“那就好,那就好。”她瞬间想到了那晚的噩梦,痛苦万分。
“温温,都怪我”他竟然又经历了一次车祸,宋星蕴不敢想这对喻牧商产生的伤害会有多大,可是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宋星蕴咬咬牙不去想,继续手里的工作,她在报名截止的最后五分钟提交了信息,是新的一届的“绘梦杯”,完成报名后她编辑了消息给先前的一位同事,“等我画出来,你故意将它露给钟世超看看,他会下手的。”
她关上电脑合了眼闭目养神了三分钟,又心情复杂地拿出了画板,“绘梦杯”上交作品的时间很赶,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加上如今她也试图用画笔麻痹自己不去多想有关喻牧商的事情,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要证明自己。
*
“我不饿。”病床上白纱蒙眼的男人别过头,拒绝了应祈手里的粥。
“不,你饿!你都饿了好多天了!打这营养液不难受吗?”这一下给应祈急的团团转,“我的好老板啊,你现在还很虚弱,难得医生批准你可以吃点流食了,你就快补补吧!不喝我就要打电话给林叔了。”
听到“林叔”两个字,喻牧商才意思意思地喝了两口,应祈才满意,“如何?我可是在八宝斋买的,排了一个小时的队。”
原以为这样说喻牧商就会喝的更爽快了,谁知他又别过头,“很一般。”不及她做的
应祈看下一口死活都喂不进去,“您说,您到底想怎么样?虽然我确实对你撒谎了,但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应祈边说还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那日为了激起喻牧商的意志力在他耳边说过的话他醒来还会记得啊他说什么来着,他说他找到宋助理了。
想到这应祈悄声拍了拍自己的死嘴,“等你好了,我们就去找她好不好?”他跟哄小孩似的。
喻牧商全程一言不发,脸一直朝着窗外的方向,他反问了一句,“我会看得见吗?”他醒来时意外自己又能感受到光亮了,便猜想自己已经完成了眼睛的手术。
应祈重重地点头,“医生说下周就可以拆纱布了,视力不会一下恢复到最好,前期可能需要佩戴眼镜辅助”
应祈在一旁兴奋地说了很多话,甚至畅想着喻牧商恢复视力后带着喻氏集团大杀四方,但喻牧商的思绪已然飘远,他抬手朝向他能感受到的最明亮的地方,时隔多年,他真的好像又触到光了。
可是他的生命里的那束光,如今又在何处?
*
一周后,
喻牧商的病床前围了一大圈人,除了应祈和林叔,其余的都是医护人员,大家神色各异。
全体都屏住了呼吸,就看着主治医生给喻牧商拆眼睛上的纱布,一圈又一圈,松开的是他,束紧的却是在场所有人的心。
纱布全部被取下后,“如何?”医生小心翼翼地询问。
喻牧商此刻的眼睛还是闭着的,他微微摇头,皱着眉,眼睛眯出了一条缝,这个过程让大家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直到喻牧商将那双本就漂亮的眼睛彻底睁开。
他看似是从左看到右,可众人都发现他视线落下的地方好似没有焦点,还和以前那般空洞,集体面色都凝重了起来。
“老板,你别吓我啊”应祈伸出手掌在他的眼前挥了挥,喻牧商并没有因为他的靠近有眨眼的动作,应祈的心都凉了半截了。
医护人员也开始窃窃私语,“难道手术还是失败了?”
“不应该啊,萨米尔说过,手术很成功。”
“就不应该放他们那么早走,如果萨米尔团队还在,还能让他们再抢救抢救,喻总还是看不见,这可怎么办?”
“嘘!小声点。”
主治医生都有些汗流浃背了,“喻总,您”
他的话还没说完,喻牧商突然抬头看向他并出声道:“你们为什么都这么紧张?我只是在适应光线罢了。”
“能看得见,就是很模糊。”喻牧商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么一句后,好似失明了很多年的又重获光明的人不是他那般,众人皆一愣。
最后大家是被应祈突然地大哭哭回神的,“老板,你真的能看见了?能看到我吗?我凑近点。”萨米尔说过喻牧商术后一开始的视力参照近视一千度的标准,好好护理,多做康复训练,会恢复大半的。
应祈说完就凑到了喻牧商面前,只一秒,就被他用手精准推开,“离远点,你哭的好丑。”
他说完这句话,应祈哭的更大声了,“你看得见了,我哭的丑也值得了啊。”他说完转头抱着在悄声抹眼泪的林叔,“林叔,他看见我了。”
喻牧商这才转头看向林叔,虽然看的不太真切,但足够了,他朝林叔笑笑,“林叔,你老了。”
哪有人睁眼打的第一声招呼就是说人家老的,应祈在心里对自家老板的毒舌感到哭笑不得。
“诶,是啊,你看林叔都这么老了。”林叔颤颤巍巍地朝他走过去,轻轻抱住他,拍了拍,“这劫渡过去了,以后都是顺遂的。”
医生又交代了一些护理事项后,便退了出去,将时间留给他们他们三人。
应祈还哭的不能自已,“我是太开心了,如果宋助理知道您看得见了也会替您开心的”他一口气说到这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哭声瞬间停了,就听他打了好几个嗝,“我什么都没说,我再去找医生咨询点护理细节。”
应祈说完拔腿就跑了,林叔摇头,拍了拍喻牧商的肩膀,“这小子就是这样冒冒失失的,你,别往心里去,要向前看。”
喻牧商已经没有出事当日那么失态了,他沉稳地应他,“我没事。”
这么多天了,林叔终于还是问他,“那小姑娘,知道了是吗?当年的事。”
喻牧商的视线看向远处一扇模糊的窗,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应该是吧。”
“林叔,你别担心我,我会好好吃饭好好做康复,毕竟,我还要去把她抓回来。”说到这句他的音调拔高了些,话语坚定。
喻牧商还是没变,从小到大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林叔叹了口气,“罢了,你自己处理好,千万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我这颗老心脏可经不起你们再这样折腾啊。”
应祈听完医生的交代,刚回病房,就收到喻牧商让他将自己的电脑搬来医院的指令,“老板,你的眼睛还需要休息。”
喻牧商正新奇地环顾整间病房,最后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日历,“我知道,但是原定在今天的产品线上会议不能不开。”
应祈:
他不情不愿地再次离开病房,“果然工作狂就是工作狂,不会因为人还在医院就不工作了。”
应祈走出医院的时候,外头阳光正好,虽说深冬的太阳就和冰箱里的感应灯一样,光很亮但没有暖意,但他还是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我也重见天日了!”再不出来他都要被医院的消毒水味腌入味了。
应祈刚回到九号别墅门口,就看到了蹲在门外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温迎,“你在做什么?”
温迎一听到声音,立刻站的板正,“我没干嘛啊?我来看看长命。”
应祈仔细瞧着眼前大帽檐黑墨镜白口罩的人,“你包成这样来看长命确定它能认出你来?”
温迎将口罩取下,叉腰,“那必须的,我们长命的鼻子灵的很。”
应祈已经将大门打开了,“进来吧。”他走了两步突然刹住车转身,温迎就这样满满当当地撞进他怀里,“你!故意抱我!”
应祈双手举起,做投降状,“你别瞎说啊,谁知道你跟这么紧。”
他这姿势,倒是方便了温迎,她没有犹豫地双手一环,圈住了他大半个身子,“别害羞嘛!我很大方的,抱一下就抱一下。”
应祈的脸一下涨成了猪肝色,“温迎!你!你矜持点,撒开。”
“就不!”温迎抱的更紧了,不顾男人的僵硬,她那手还不老实地在他背上东摸西摸,嘴里念念有词,“好诱人的背肌”
应祈:
他一下将人推开,“别耍流氓。”生怕她再次向前,他的手隔着衣服抓着她的两条细胳膊不给她前进的机会,迅速抛出问题,“你老实告诉我,宋助理去哪里了?”
温迎一听这个问题人都老实了不少,眼神飘忽,“我不知道啊,我还想让你帮我找找呢!”
应祈是不信的,“你如果真不知道,你现在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调戏我?”
温迎的表情更心虚了,都在心里后悔早知道前面不摘口罩了,主打一个嘴硬,“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我。”
原以为应祈会胡搅蛮缠,但没想到他很酷地应下来了,“我不为难你。”
“不过你这个表现,说明宋助理如今是安全的,行了,去看长命吧。”
他说完转身就往屋内走了,温迎反应过来才跟上,“不为难我?你说真的?”
应祈懒懒应了一声,他想着等老板出院,在想办法找宋星蕴的位置,毕竟,他还怕想要撬开温迎的嘴可能要让他自己付出“色”的代价。
他快速进了喻牧商的工作室,整理里出了他平日里常用的办公工具,出来时温迎正蹲在阳光房门口逗长命百岁,嘴巴里嘀嘀咕咕的,“他是不是都没回来喂你们啊,怎么感觉都瘦了?”
温迎见他出来,抬头问道:“那个你们老板怎么样了?”她可是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才问出来的,她已经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像在故意打听消息。
帮宋助理问的?应祈想。他离开病房时喻牧商还特地嘱咐他,有关他能看得见了的事情对外暂时保密,因此他只是指了指自己手里的一大袋东西,“挺好的,喏,工作狂已经准备开始工作了。”
温迎点了点头,视线在他脸上转了好几圈,就在应祈都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脸上有东西时,温迎的小脸皱到了一起,“那你呢?你还好吗?你怎么也瘦了。”
应祈被她话里的担心整的一愣,心口痒痒的,脑袋也痒痒的,他挠了挠,“我挺好的,没事。”
换做以前,温迎的性子肯定是要缠着他多问好几句的,可今天却乖巧懂事的很,“那就好,你如果没时间喂长命百岁,要不我带回去养几天?你们这的钥匙估计也不方便给外人。”
应祈低头看着她毛茸茸的脑袋,嘴角不禁勾起,“那你带他们回去吧,不让你白养,等我接他们回来,按市场价给你结算托管的费用。”
温迎抬头瞪了他一眼,“行,给我三倍!”她说完起身给长命和百岁套上绳子招呼都没打便走了出去。
应祈:?
“我哪里说错话了?”他追上去,“我送你啊。”
那晚,宋星蕴交稿的时候便收到了温迎带给她的“好消息”,她这几天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着,钟世超果然用了那份完成度80%的稿子,她看着自己刚交上去的终稿,笑容没有温度,“做个了结吧。”
这次的“绘梦杯”采取了专业评委票选和网上大众评委票选的机制,实时直播票数变化,想要从中掺假的人也需要掂量后果。
而钟世超这回竟是没有用太多走后门的手段,大概是对手里的作品抱着极大的信心。
工作室内,
“钟总监,真的不给评委老师‘点拨’一下吗?虽然这回有两个投票环节,但专业评委老师的权重还是占大头的。”
钟世超按灭手里的烟,“不必,谅那些人也不敢跳出来,这次的绘梦杯头名非我莫属。”
*
“汇报吧,你们这段时间的成果。”虽然喻牧商的视频会议背景是医院,他本人还穿着病号服,但却不影响他一出声参会人员就脊背发凉。
原本应祈还在不理解,“老板你不是说你视力恢复的事情先不要对外公开吗?”
但喻牧商很淡定,“都当了这么多年瞎子了,难道我不会装瞎吗?”
应祈:
“好有道理。”
整个会议他都在不停地感慨自家老板装瞎的功力炉火纯青,不过这场会议也是喻氏集团最好的公关,那些原本想扑上来的“狼”一时之间都没了动作。
会后,“老板,您这招真的是高啊,让那些造谣你变成植物人的都看看!”应祈看着网上铺天盖地的新的新闻通稿,觉得大快人心。
“谁说我是给他们看的了。”喻牧商正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应了一句,
应祈关键时候脑子就转不过来,“不是给他们看的,是给谁看的?”他问完一整句话,答案便在他脑子里显现,他尬笑了两声后开始疯狂给喻牧商夹菜,“多吃点,多吃点。”
喻牧商不语,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电脑边那只纤细的手正缓慢地点击鼠标,滑动,屏幕光打在了宋星蕴那张好看的脸上,她将屏幕里的照片放大又放大,“他瘦了好多。”
她看着喻氏集团首页上挂着的喻牧商开会时的照片,怎么都不舍得关掉
直到电脑提示她有新的未读邮件,她才切换到邮件界面阅读,是个没见过的发件人,没有任何留言,只有附件,附件里是一个压缩包。
“不会是病毒吧?”宋星蕴在点开和关掉之间犹豫,但看到附件的后缀,她瞳孔微缩了一瞬,“也许只是巧合吧”她最终还是点开了邮件附件,里头的东西满满当当一长串。
最顶上是一份视频,视频里的人真人出镜证明钟世超本人这么多年来的违规行为,并拿出了很多证据文件,甚至还有好几份对话录音,她确认了是钟世超本人的声音没错,而视频里出示的那些纸质证据都有扫描版文件,宋星蕴看着眼睛都亮了。
“只是这个女生怎么有点眼熟?”宋星蕴反复观看那个视频,最后表情讶异,“竟然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