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完全不明白, 艾琳这话代表着什么意思。
直到又过了一周，艾伦发现自己的眷从我们不知道为什么背着自己，在那里七嘴八舌的讨论。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太详细的告知大人吧，脏了他的眼睛。”, 伊琳娜言语中透露着些许的担忧。
艾琳没发表评价, 维欧利斯却忍不住皱着眉反驳。
“虽然这点事情算不上欺瞒, 但到时候总要下葬的，大人又不可能不去。到时候大人问起我们又该怎么说，这种事情如何能瞒得住呢？”
艾伦心中有奇怪的走了过去，“你们三个有什么事情要瞒着我？”
伊琳娜立刻低下了头, 刚才就用余光看见他过来的艾琳见怪不怪。倒是维欧利斯看见艾伦的到来，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大人……”
艾伦目光凝视着三个人，三人你推我, 我推你都没想好应该怎么开口。
没办法，艾伦只好开口点了一个, “维欧利斯, 你来说。”
艾伦不觉得自己最疼爱的孩子, 会在这种时候欺瞒他，理所应当的选择了维欧利斯？
维欧利斯立刻整条龙都不好了, 神色僵硬眼神闪躲，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见他实在说不出来，艾琳看不下去了, 忍不住替他开了个头, “就是您不是已经很久没有看见玛丽夫人了吗？玛丽夫人已经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艾伦心中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波动。毕竟对于人类而言，玛丽夫人已经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人了, 她会什么时候去世都不奇怪。
问题是，玛丽夫人到底是为什么怎么去世的，这么一件小事为什么会让自己眼前的这些眷从态度如此奇怪？
维欧利斯又吞吐了好久，“这件事情说来很长，我们还是从头开始讲吧。”
艾伦点了点头。
“就是最近已经到了夏季农田收获的时候，却没人看见玛丽夫人和威廉出来干活。沃姆罗克好心去提醒威廉，现在不像以前如果他再不干活，将没有办法购买到食物。但来到威廉家的时候，却发现他在煮肉。”
“我不是下令，这个月不准给他任何肉吗？”，艾伦奇怪的皱起眉。
说起这个，维欧利斯这条龙和伊琳娜这只精灵以及艾琳这个人类相视一眼，三人的表情都是各有各的奇怪。
吞吞吐吐的说到这里，维欧利斯脸色有些发白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了。看见他一副有些被吓到的模样，艾伦也不忍心再逼迫他，忍不住伸出手将他搂进怀里。
“我的月亮你还好吗？不要着急，可以慢慢说。”
见到维欧利斯实在说不下去，伊琳娜接替了他继续和艾伦讲述，“我们也疑惑肉是哪里来的，就去询问了威廉。我赶到的那时就看见他们家的厨房遍地都是血腥，还看见威廉煮了一大锅的肉。因为是夏天什么东西都会坏的很快，他们家还有一股很难闻的腐臭味。威廉给我的解释是，他们家那只年迈的伏罗羊过世了，所以他们才能有肉吃。”
艾伦有些疑惑，“这有什么问题吗？”
三十岁的年纪，那只伏罗羊也算是非常长寿。本来也是他三十年前补偿给玛丽夫人一家的，如今过世了威廉自然有权利将它吃掉。
伊琳娜脸色古怪了一阵，也开始有些吞吞吐吐，“就是，就是……一开始我们也觉得理所应当，但是后来我们发现威廉家中连续好几天都飘出肉香味，才觉得有些不对。按道理来讲，他们家那头瘦弱的老羊，是绝对不够一只煮肉吃这么多天的。”
“不仅如此，他们家里散发的腐臭味越来越大。露比娅和沃姆罗克就住在他们隔壁不远，实在忍无可忍去劝说了多次，希望威廉这个懒汉能够把杀羊留下的血腥打扫一下，从第一天知道他煮肉就开始说，直到昨天看他煮了好几次肉，腐臭味却越来越大，沃姆罗克实在忍无可忍，冲进了他家找他理论。然后就看见他煮了……”
“看见什么？”，艾伦有些疑惑。
伊琳娜说到这里实在讲不下去了，嘴唇也颤抖着整个人打着哆嗦，“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您难道还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吗？威廉煮肉还有我们去找他，玛丽夫人都没有出现吗？”
按理来说，沃姆罗克竟然敢去找她的儿子理论，玛丽夫人应该会立刻冲出来，像是一只护崽的母鸡一样将所有企图伤害她儿子的人都赶走才对。
艾伦还是没能理解，伊琳娜这吞吞吐吐的到底是想说些什么，“所以，玛丽夫人在这之前就去世了对吗？”
伊琳娜点了点头，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开口再说一个字。
“这种事情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难道说玛丽夫人是饿死的，你们不想让我知道威廉煮肉的时候没带自己的母亲。”
三人的脸色更加古怪，艾琳甚至还有心情嘲讽一句，“他煮肉可太‘带着’自己的母亲了。”
“什么意思？”
伊琳娜瞪了她一眼，“要不然你来说。”
“我来就我来。”，见伊琳娜也说不下去了，艾琳只好接起这个重任上前一步，“那天沃姆罗克闯进入，毫不意外的看见威廉正在煮一条人腿。他闯进去也和伊琳娜美化的受不了腐臭味没什么关系，受不了腐臭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那股严重的腐臭味已经明显不属于动物，而属于人类。”
“那天沃姆罗克带着护卫队的人按住沃姆罗克之后，在他的家中四处寻找。最后，在厨房的柴火堆里发现了玛丽夫人，已经只剩下半个身子的尸体。”
艾伦：“！”
怪不得三人都纠结着要不要告诉他，虽然曾经在威廉竟然敢欺负到维欧利斯头上的时候，艾伦就曾经幻想过玛丽夫人这样如此宠溺着自己的孩子，迟早会自食恶果。
但亲耳听到这样的消息时，艾伦还是震惊的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简直是个来自地狱的恶鬼。”，回想起见到玛丽夫人尸体时的模样，伊琳娜还忍不住有些颤抖。
“现在威廉在哪里，玛丽夫人又在哪？”
艾琳看了看自己身旁的两个人，耸了耸肩决定还是由自己来说，“在事情被我们发现之后，威廉被关进了刚建造一半的地牢里，因为我们的法律还没有颁布，只能等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再对他作出处置。至于玛丽夫人……她的身体已经有些腐烂，所以现在已经被运到了城外的空地上，大家决定尽早为她举办葬礼。”
第62章 神奇的炼金术
艾伦很难形容自己得知消息的那一刻, 是什么样的心情，也难怪三人犹豫着不想告诉他。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终于明白了艾琳之前话中涵盖的深意，“他会后悔的。”
艾伦沉默了一会儿, 心中的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葬礼什么时候举行？”
“就在不久之后。”
………
毕竟相伴了三十年的情谊, 如今玛丽夫人过世，艾伦还是愿意去陪这个可恨又可悲的女人走过最后一程。
当艾伦赶到城外时，按照甘兰城实行了三十多年的传统，已经有很多与玛丽夫人相熟的男人聚集在这里。
他们忙前忙后举旗高高的柴堆, 却在最后陷入了犹豫，不知该由谁将玛丽夫人抱到柴堆上面去。
按照规矩，此刻应该是玛丽夫人的亲人中的男子送别她最后一程。可是她的儿子，正因为对她做下如此恶行被关在地牢之中, 无法前来。
在所有人犹豫不决的时候，一片惊呼声中艾伦轻轻抱起玛丽夫人已经腐烂的身体。
“大人, 她的身体太肮脏了, 您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有人试图阻止艾伦。
艾伦没有回答，而是默默回头看向他的三个眷从。三人都没有什么反应, 包括维欧利斯也只是站在原地认真的看着他。
玛丽夫人如今只剩下了一半身子，哪怕只有一半的身子对于一个人类来说她还是太轻太轻了，放在艾伦的手臂上, 艾伦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的重量。
将玛丽夫人亲手放在柴堆上的那一刻, 艾伦低头看着他因为腐烂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的面容。
是他的错吗？是他不愿用规则约束，他对所有人都抱有的仁慈害死了这个苦命的女人。还是这个愚昧的母亲，自己选择走向了灭亡？
又或者这两者都有？艾伦不知道……
人类的生命如夏花般短暂易逝, 对于他们的离去艾伦早已习以为常。这还是艾伦第一次对人类的离世，有这么强的情绪波动。
神明的心中，不可控制地产生出了些许悲凉。
他突然间想起三十年前，因为丈夫的离世这对可怜的母子走进他的视线。直到现在这个叫玛丽的女人繁忙劳碌三十年，却因为自己的儿子永远躺在了这里。
在艾伦将手放下之后，不知谁喊了一声，“点火！”
落好的柴堆被迅速点燃，艾伦退后两步静静的站在火堆边，将玛丽夫人只剩一半的瘦小身形逐渐吞噬，直到过了很久很久之后，火焰熄灭地上只剩下一堆即将被埋入土地中的骨灰。
见艾伦依旧盯着那些骨灰失神，又想起艾伦刚才还亲自抱过玛丽夫人，伊琳娜立刻开口提议道：“我回去烧热水。”
维欧利斯：“嗯，走吧大人我们回去，我给你好好洗一洗。”
艾伦并没有顺着两人的提议回到神殿，而是偏了偏头看向地牢的方向，“威廉人呢？我想见见他。”
看着伊琳娜和维欧利斯露出明显为难的表情，艾琳偏了偏头，“跟我来吧。”
艾琳向来不太懂得如何安慰人，但在前往地牢的路上，看着伊琳娜一脸担忧的看着艾伦，她还是说了一句。
“你没有必要紧张，神明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甘兰城内新修建的地牢，位于城中较为偏僻的一个角落，深深埋在地下。此刻正有一位侍卫，被临时派遣守候在地牢门口。
见到艾伦，那位侍卫用右手抵住胸口躬身行礼。为几人打开了地面上的活板门，露出下面深长的楼梯。
维欧利斯贴心的上前两步在前面带路，让艾伦可以扶着他的手臂行走，“您小心一些，这里的楼梯有些滑。”
几人走过漫长潮湿的楼梯，终于来到地下宽阔的房间。几乎不可撼动的粗壮木头，组成一个个木栅栏，变成这里的牢门，又隔出一个个牢房。
如今还没有完全修建完成，就已经迎来了他的第一个住客。在左手边第一间牢房的稻草上，威廉正如同一条死鱼一样瘫在那里。
见到众人到来，也只是懒懒的抬了一下眼皮。
维欧利斯心中立刻就被怒火点燃，“谁允许你这般无礼？”
听到呵斥，威廉依旧没有什么反应，眼神空洞的像是疯癫了一样。
艾伦认真的凝视着他，“威廉？”
直到听见自己的名字，像死鱼一样的威廉终于有了反应，微微抬起头。
“你为什么要吃掉自己的母亲？”，经过刚才亲自送给了玛丽夫人，艾伦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保持平静，但真正开口的那一刻艾伦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声音仍然在剧烈的颤抖。
“您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人类需要食物才能活下去，家里没有食物了我又能怎么办，我饿，当然要吃东西。”，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威廉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艾伦深吸了一口气，“怎么会没有食物？”
听到艾伦的询问，威廉像是一颗被点燃的烟花，“为什么我没有食物，这不是您的问题吗？为了您身后那条龙，先是不给我肉吃。后来干脆羽毛果和蔬菜也不给了，偏偏这个时候那个老太婆又瘫在床上不能动了……家里一点食物都没有，我还能怎么办？让自己饿死吗？”
“荒唐！胡言乱语！”，听到威廉的话，艾伦还没有说些什么。在推行改革的时候，一直在努力尽量不落下任何一个人的伊琳娜先忍不住了，她感觉自己的胸腔都被怒火层层填满。
“我们抓到你的时候，你的家中还有十来颗羽毛果，哪里像你说的一点食物都没有了？就算真的一点食物都没有，你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能去工作，城里所有年轻力壮的人都可以靠自己的双手换取的食物，你就不行吗？！”
“我哪里干过那种活，我怎么会照顾农田，以前食物一直都是直接给我的，为什么现在我要非干活不可？你们这不就是在逼我去死吗！再说了，家里剩下那点食物都是干巴巴的羽毛果，和肉能一样吗？我都已经半个月没有吃到任何肉了，怪我对那个老太婆下手吗？”
艾伦的声音都在颤抖，“就因为这种原因，你就把生养自己的母亲扒皮抽骨？年轻的伏罗羊都知道，要将最嫩最容易消化的青草让给更年迈的老羊。你简直连禽兽都不如……”
艾伦没在听威廉接下来的谬论，转身向着地牢外走去，反正他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为自己辩解的话。
一行人跟在他的身后，艾琳忍不住开口询问，“你打算怎么处置威廉？”
艾琳是真的很好奇，在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之后，艾伦还会不会依旧像以往那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但今天所见的一切给了生命太多的震撼，他如新芽嫩叶般柔软的心脏，也渐渐抽条变成了坚硬的树杆。
“我不想看到血腥。”，回忆起不知多少年前，自己曾亲眼所见被血腥填满的战场，对于鲜血艾伦有一种难以遏制的厌恶。
“所以？”，艾琳轻轻叹了口气。
就在艾琳有些忐忑的时候，他听见艾伦的声音中终于带上了果决，“所以还是埋进地里吧，让他归于纯净的土地比较静心安静。”
艾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是，我这就去办。”
………
威廉被执行死刑的那天，甘兰城内许多人都在围观，对着他不断声讨。牧场还免费给大家发放了一堆已经腐臭不能食用的鸟蛋，这些腥臭腐烂的鸟蛋全被砸在了他的身上。
在他被用毛巾蒙住脑袋，扔进土坑里的时候。还在不断奋力的挣扎，口中胡乱说着让人半懂不懂的求饶。
“是你们不给我肉吃，我才会吃掉那个老太婆！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你们不能！！！”
艾琳没有理会，只是站在坑边看着土被一下一下填在他的身上，忍不住勾起嘴角，“果然，无论是什么样的人死前，都避免不了像一条恶心的蛆虫一样挣扎。”
或许是听到了艾琳的话，坑中的威廉挣扎惨叫的更加剧烈。艾琳却只是轻笑一声，静静看着这一切，直到他的惨叫声彻底被土壤淹没，艾琳才心情很好的转身离开。
不过让艾琳感到有些许遗憾的是，艾伦并没有来到这里观刑，他们善良的神明不愿意再看这个恶心的家伙哪怕一眼。
行刑结束，得知这个消息以后艾伦只是静静的坐在阳台上，双眼失神的看着外面的风景，脑中像是掺了水的面粉，混成了一团浆糊。
伊琳娜察觉到了神明的异样，本想上前劝说什么，却被艾琳伸手拦住。
“你就别去了，让大人自己静一静吧。”
“这……”
看着伊琳娜为难的模样，艾琳好心情的勾起唇角，“总要有人付出些血泪，才能让上位者铭记过于仁慈所要支付的代价，这你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伊琳娜小姐？”
看着艾琳嘴角意味不明的笑容，伊琳娜沉默了一下，“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但她终究没有上前，艾琳说的也没错，只有下位者惨痛的血泪，才能给上位者带来成长。她最初选择陪伴艾伦身边，是因为艾伦的温柔与慈爱。
但如今随着甘兰城逐渐发展，艾伦终究要明白只有仁慈和爱是不足以管理一个国度，神明也要随着他的国家一起进步向前。
………
“大人，要不然我为您再洗一次澡怎么样？”
艾伦有些无奈的挣脱开维欧利斯的手，脸色像是雨后天边的彩虹那样不断变幻，“这才三天，你已经为我洗了七回了。”
“可是您的身上依旧有很难闻的味道，我……”，维欧利斯有些苦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人类的腐臭味特别难以消散，尤其现在还是夏天，艾伦身上沾染到的味道更加难闻。自从那天艾伦亲自抱了玛丽夫人，无论维欧利斯怎样努力为他清洗，这股味道都没有办法消散。
艾伦一开始还能勉强忍受，但经历了这么多次，他都已经快被洗掉一层树皮了，他真的不想再洗澡了……
“这个好说，我做的那些羊奶皂应该可以使用了，用那个应该可以将大人身上的味道洗掉。”，艾琳提议道。
“你说你两周前捣鼓出来的那些糊糊？”，艾伦好奇的探过头。
………
那是两周以前的事情，自从什维尔为艾琳建立好一座坚固的炼金小屋之后，艾琳没有事情可做的时候就会在里面打发时间。
没办法，艾伦只能将她的行为归类为消遣。艾伦也懂得很多魔法，但是艾琳所谓的炼金术实验，他是真的完全一点都看不懂，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些什么。
两周前，艾琳突然间找到艾伦，“我想要一些干草。”
这点小要求，艾伦很自然的同意了，但让神明没有想到的是，艾琳每次拿到干草就立刻将干草烧制成灰。然后也不知道艾琳的判断依据到底是什么，她又将灰熬成水然后摇摇头，说这种干草不行换一种来。
最后所有人一脸懵的陪她找了一天，才终于找到了一种让她满意的长长的干草。
“再给我一些白色的石灰石。”
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艾伦正坐在自己的阳台上喝茶，“就是什维尔，建房子做水泥的那种东西？”
“对。”，艾琳点了点头。
城镇里的石灰石是有很多，艾琳想要的那种纯白色的也并不稀缺。只是艾伦完全搞不明白，艾琳这又是要干草，又是要石头的到底要做些什么？
可能这就是炼金术的奥妙所在？
当艾伦让人给她找去石灰石的时候，艾琳已经将之前的干草又一次熬制成水，然后用做饭的纱布和毛巾反反复复过滤，变成一大锅淡黄色的水。
再将那些石灰石，也全都变成一锅锅的水。
“不行，浓度不够，还是不够。”，但每次停火，艾琳看了一眼之后都摇头，然后又烧出更多的干草和石灰水，再继续熬。
她这样忙乎了许久，最后得出一堆大约只有巴掌大小的灰色粉末，完全让人看不懂她到底在做些什么。
正好当时维欧利斯准备给艾伦配置一些新的沐浴液，于是在维欧利斯一脸茫然的时候，艾琳将他手中的工具和材料都抢走。
维欧利斯：“啊？”
“相信我，我能给大人做出比沐浴液更好用的东西。”
艾伦平时常用的沐浴液，就是羊奶、薄荷混合上紫罗兰花的精油。
艾琳准备了一大盆的橄榄油，先将羊奶和她烧出来的那些灰色粉末混合在一起，“可惜没有冰块，只能等这玩意儿自己慢慢冷却了。”
第63章 她不是我们族群的精灵……
等到艾琳那一杯, 用一大堆石头和干草烧成一小块固体，又用羊奶重新化成一杯液体的神奇药水冷却下来。
艾琳又找了一整个瓦罐的橄榄油，将薄荷以及紫罗兰精油都放进橄榄油中，最后将那一杯混合着羊奶的神奇药水也倒了进去。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在接触到那杯神奇的药水之后, 橄榄油肉眼可见的慢慢凝固。艾琳找来了一块木棍不断搅拌, 这一步格外的吃力，艾琳搅拌了很久很久，那一盆油才最终变成了大半盆凝固的淡绿色软膏，质地很像羊奶发酵过后制成的奶酪。
“这是什么？好神奇, 可以碰吗？”，维欧利斯好奇的盯着，盆中的固体。
“嗯……这个应该叫橄榄羊奶皂吧，不可以, 还没有塑形和皂化，你碰了它的颜色就不干净了。”, 艾琳十分果断的拒绝。
虽然维欧利斯完全没有听懂, 什么叫做塑形, 什么叫做皂化。但还是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
艾琳像那些软膏装进一个由木头定做的长方形木框里，等到这些软膏彻底凝固成固体。又切成一森*晚*整*理个个小方块, 放在她的实验室，如今已经过去了两周左右。
“差不多已经皂化好了，可以拿出来直接用。”
“那个叫什么橄榄羊奶皂的东西, 是用来洗澡呢？”, 听了艾琳的话，艾伦也忍不住开口追问。
“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要往里面放您的沐浴液？”
艾伦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艾琳的话让神明陷入了一种非常尴尬的处境。艾伦拼命的思索，不等他想出再次拒绝洗澡的借口，维欧利斯就已经小跑进了厨房。
“我这就给您去烧热水！”
艾伦：“………”，就一定非得要洗不可吗？！！
………
在抗议无果之后，艾伦还是放弃挣扎接受自己的命运。他尝试性拿起艾琳制作出来的，名叫香皂的东西观看。
明明是用那么多橄榄油制作成的，这香皂却一点也不让人感觉到油腻，反而十分干爽光滑。身为神明的艾伦并不像普通生命那样会出汗，但因为长期在神殿内生活，特别是吃饭的时候他的手上还是不可避免的会沾染一些油污。
平时这些脏污，总是要用热水反反复复清洗很多遍，才能够清洗干净。
但这个名叫香皂的东西，在手上轻轻一蹭，那些被油污沾染过的地方就产生了一些细密的白色泡沫，用水简单冲洗，他的掌心就重新变得白嫩光滑没有一丝油污，仔细闻闻手心还散发着浓郁的紫罗兰香，比用沐浴液的时候留下的味道至少浓郁上好几倍。
“那是当然。”，看出艾伦的疑惑，艾琳一脸骄傲地介绍道，“这里面用的，是我从您本体那棵橄榄树脚下摘来的紫罗兰花，重新制作的超浓缩精油，你原本那种低浓度精油当然没什么味道。”
见到香皂的效果这么好，艾伦再也没有办法推辞了，等艾伦在这三天里第八次生无可恋的从浴桶中出来。
维欧利斯正围绕着他，在他身上左闻右嗅，甚至直接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好香，完全没有刚才那种臭味了。”
“你满意就好。”，见自家小家伙终于不再对着自己皱眉，艾伦也松了一口气。
想到这里，艾伦穿好衣服走出房间，正好看见艾琳就站在不远处的楼梯口，一脸阴沉的盯着神殿的一楼。
艾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正是此刻在神殿一楼低着头认真做针线活的伊琳娜。
艾伦：“………”
经历过威廉的那件事情之后，甘兰城的民众多多少少也都意识到，他们需要有一种规则来保护他们自己不受到伤害。也是趁此时机，艾伦将制定好的法律颁布了出去。
法律颁布之后，艾琳好像彻底融入进了甘兰城中，也不再总是目光阴冷的笑着说出很刻薄的话语。只是……
艾伦不太明白，艾琳为什么总是用一种很不友善的目光，盯着伊琳娜。而且从初见开始，伊琳娜好像也不太喜欢艾琳的样子。
………
【甘兰城律法第十六条：任何民众，任何组织都无权，在无充分理由的情况下限制他人的人身自由。】
所以，理所应当的自从律法颁布之后。得到艾伦信任的艾琳，也获得了自由，被允许闲来无事在没有人陪同的情况下，也可以在甘兰城到处走走。
艾琳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站在城墙上观察了半日，直到伊琳娜出门离开城内，前往城外探查农田的时候，她才迅速从城墙上爬下来，前往的精灵族地。
“嗯？艾琳小姐，你来找姐姐吗？有点不凑巧，她刚刚出门。”，彼时，莉娅恰好正在家中休息，看到伊琳娜前来十分开心的和她打起招呼。
除了悠闲的莉娅，此刻的精灵族地中一片繁忙，大家正在采集月光草，准备抽丝织布将它们变成艾伦身上穿着的一件件柔软的白色长袍。
和伊琳娜不同，精灵族中绝大多数人都对艾琳这个长得很像他们精灵的人类，抱有极大的善意和好感。
艾琳来找莉娅的一路上，就和不少人热情的打过招呼。
“没有，我只是没有事情做，想要到处走走。正巧你也休息，就来找你聊聊天。”
听到她这么说，莉娅笑着回应道：“没事情做吗？很快你就要繁忙起来了，之前听姐姐说你不是想要建一个叫学校的地方，十铜币一周教小孩子们认字吗？教导孩子们可不是一个轻松的工作，我听说很多家长都想把孩子送过去，到时候你可有的忙了。”
两个人聊着聊着，就谈论到了艾琳的长相。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长得这么像精灵的人类，很少有人类的头发是银白色的呢。”，莉娅完全是无心提起了这个话题。
艾琳立刻接话，状似不经意地将话题引到了伊琳娜的身上，“不过说起来，我的长相倒是更像你的伊琳娜姐姐。毕竟你们的眼睛都是蓝色，只有我和她的眼睛是金色的。这是不是证明我们很特别？”
莉娅毫无防备，也完全没有自己已经被套话的自觉，“也没有啦，精灵的样子也不是都一个模样，头发常见的有银色和金色的。眼睛的颜色更多了，金色的、蓝色的、紫色的、绿色的……什么样子的都有，我们长得完全一样，只不过是因为我们是一个族群的而已。”
“哦？”，艾琳挑了挑眉，“怪不得我觉得你们姐妹长得不像，伊琳娜原来不是你的亲姐姐吗？也不是你们族群里的精灵？”
“是呀，伊琳娜姐姐是某天突然间从西边来到我们的族群中的。”
第64章 商队的再次来访
“她对我们一直很好, 大家也一直都很信赖姐姐的领导。直到森林中的家园被毁，姐姐带着我们一路往西边迁徙，最终来到了这里。”
“西边”，艾琳立刻捕捉到了这个关键的方位。
“为什么往西边迁徙呢？西边可是很荒凉的。”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 还被那么国家通缉的满世界逃窜, 艾琳当然也不是白跑的, 对这个世界或多或少有了一些了解。
这个世界现在最繁盛的国家，也就只有三个。东边由两条双生蛇神，螭华和苍华建立的【玄黄】，南边这些年一直对外侵占, 由战争火神建立的【雅加】。北边终年被寒冷覆盖，由冰雪之神，建立的【贝洛】
除了因为气候问题，前往【贝洛】的路特别难走, 不适合精灵们前往迁徙。精灵们最好的选择，就是去寻求【玄黄】的庇护, 如果不行南边的【雅加】也是可以。
为什么伊琳娜要带着族群一路往西边来, 西边可没有任何可以给他们提供庇护的庞大国度。
“哦, 原来是这样。对了，你身上这件衣裳是你姐姐给你做的？”, 艾琳点了点头，悄无声息的又转移了话题。
“哦？我身上这件衣服吗？”，莉娅抬起眼, 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 “不是啦，是我自己缝的，好不好看？”
艾琳当然也不介意对她称赞, “哦？没错，它很漂亮。”
如果之前艾琳觉得，伊琳娜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不对劲，那现在艾琳就可以确信，伊琳娜百分之一百不对劲。
………
和莉娅闲聊过之后，艾琳又回到了神殿。正好撞见，维欧利斯正在打扫艾伦的房间。
“我来帮你吧。”，艾琳自然而然的走到他的身边，也拿起一个扫帚。
“嗯？”，维欧利斯疑惑的抬起头。
“今天我正好没什么事情做。”，艾琳随口解释着。
维欧利斯认真的看了她一眼，侍候艾伦的事情，维欧利斯十分不情愿让其他人插手，艾琳不一样，前不久艾伦才嘱咐过他。
艾琳的性格比较敏感，要多和她相处，她才能更好的融入大家。
于是维欧利斯经过短暂的思考，还是允许了艾琳陪他一起打扫艾伦的房间。
艾琳象征性的扫了几下地，其实艾伦的房间并不脏，只是有一些灰尘而已。以及，艾伦喜欢把换下来的衣服随手乱放。
这如艾琳所愿，她拿起其中一件长袍，“这些是要拿去洗的吗？”
“嗯，大人的衣裳只要穿过一次就要清洗了，月光布、羊毛和麻布的衣裳，不同布料的要分开放，到时候分开去洗。”
“好。”，艾琳点了点头，拿起其中那件月光的长袍，这件衣裳明显是出于伊琳娜的一双巧手，整体素白的长袍，边角绣着繁复的花纹。
平时穿在艾伦身上的时候，艾琳还没能仔细观察，此刻拿到手边艾琳才发现。那用针线绣出的花纹并不止一层，而是层层叠叠每根树枝和树叶，都被绣出立体的不同的层次，上面还用颜色深浅不同的线，表现着明暗交叠。放在人类身上，能绣出这样的花纹，也要在有人悉心教导的前提下，花费十几年的苦功。
想起伊琳娜平时的表现，不得不说她的演技真的很拙劣。在管理城镇的事情上，她总能提出所有人都没有的见解。
那绝对不是一个常年生活在森林中的精灵，能够凭空靠天赋想出来的东西。她肯定有过不少这方面的经验，还有可能亲手管理过一个地方。
放在如今这个世界里，艾琳有理由猜测或许她曾经生活在一个很繁荣的国度，甚至很有可能，她曾经就侍奉在某个神明左右。
更有可能的是，或许这个国家就在甘兰周围不远。
将这些了解清楚之后，艾琳并没有贸然行动。她知道，在艾伦的心中伊琳娜的地位很高，没有绝对的证据她不能凭借猜测胡乱指认伊琳娜。
于是经过长久的等待，她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甘兰城外的水边，又一次迎来了玄黄的商队。
………
知道商队前来的第一刻，艾伦就迫不及待的亲自前往迎接，满脸期许的看着刘掌柜。
“螭华姐姐给我写信了吗？”
然而让艾伦倍感失望的是，刘掌柜脸色古怪的摇了摇头，反而询问了艾伦一个更加古怪的问题，“您最近见到过螭华大人吗？”
艾伦有些疑惑，满脸不解的看着刘掌柜，“我怎么会见到螭华姐姐？她说过会来看我吗？”
艾伦有很多很多话想对螭华说，想问她自己送去的橄榄油和枫糖浆味道怎么样。想问她得知自己也建立了一个国度，她有什么样的想法。告诉她自己最近又得到了更加适合书写的纸张，还有很好用的香皂。
因为螭华没有写信过来，这些情绪组合在一起，最终都变成了浓浓的失落，堵在艾伦的心里。
但纵使很想念螭华，艾伦也知道她有自己的国家和信徒需要守护，她怎么可能随意抛下自己的国家来他这里？
见到艾伦明显不知情的样子，刘掌柜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掩饰道：“没，没什么。”
这明显就是有什么，但艾伦也清楚再追问就有些不礼貌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对于商队的到来，甘兰城驾轻就熟，用粮食换取到了许许多多的铜币，又用这些铜币换取了很多甘兰城没有的作物和香料。
上次商队到来的时候，伊琳娜还看上了很多作物的种子，像是玉米、红薯、番茄，只不过和甘兰做生意不在他们原本的计划之内，他们没有带来那么多的种子，这次倒是全都补齐了。
在购买香料的时候，除了艾伦喜欢的胡椒。艾琳还一眼就看中了，红彤彤的辣椒。上次艾伦尝试过一点，因为不太喜欢只购买了一点点放田地中种植。
只不过因为甘兰城太过多雨，这种植物似乎没有办法在他们这里很好的生长，艾伦很随意的就放弃了它们。
“这个给我来一箱，不三箱！”
“你很喜欢这种香料？”，见艾琳如此兴奋的模样。艾伦忍不住勾唇笑了笑，没多想就吩咐伊琳娜买一些给她。
“在我的家乡，我最喜欢吃的香料就是辣椒，如果您愿意，我可以为您烹饪我家乡的食物。”
听到艾琳这样承诺，艾伦赞同的点了点头，他的人想吃一些香料而已，艾伦自然不会吝啬。
经过一番愉快的商品交换之后，艾伦又一次在自己的房间中拿起羽毛笔。
虽然螭华和苍华没有写信过来，艾伦还是决定再用纸张写一封信给他们，顺便告诉他们自己又有了这么好用的东西。
见到白纸和香皂之后，刘掌柜一边啧啧称奇，一边表示这些东西有多少，他们都可以全部收购。
听到刘掌柜的要求，艾伦将目光投向艾琳。
“纸张可以，制作也不算难让什维尔手下那些工匠来找我，等你们下次来的时候我就能教做出来一大堆。但是香皂……”
说到这里，艾琳停顿了一下，“上次我制作的那些香皂一共是十二块，您还记得我烧掉多少干草吗？甘兰城有那么多干草可以烧吗？”
十二块香皂，可以让艾伦用上一整年。用甘草烧制，甘兰城供应艾伦这位神明和少数一些人使用是没问题的。但如果要往外售卖，甘兰城根本没有那么多干草可以烧。
“那看来没办法，还是当做礼物送一点点给螭华姐姐吧。”
说到这里，艾琳也皱着眉头嘀咕了一下，“果然穿越小说里都是骗人的，没有纯碱香皂这种东西的制作成本也太高了。我得尽快把三酸两碱都弄出来，这可不容易……”
“香皂没办法卖没关系，只是这种纸张……”，刘掌柜抬头看向眼前这个陌生的人类女士，商人的机敏告诉刘掌柜，如果他能够将这种东西带回玄黄，一定会大受嘉奖。
刘掌柜是第一次和艾琳打交道，原本以为甘兰城中应该不会有人比伊琳娜更加难搞。谁知听了他的话，艾琳勾了勾唇角。
“当然，这个您想要多少都没问题。您告诉我具体要多少，支付总价的三成为订金，等您下次来我就把纸交给您。”
刘掌柜：“………”
又经过一番让神明昏昏沉沉的交锋，在刘掌柜一脸无奈的“妥协”下，最后订金的价格被规定在两成半。
艾琳当然不信他装出来的那副无可奈何，来自于异世界的她当然清楚，这是商人为了避免对方继续抬高价格的必备伎俩。
有了上次接待商队的经验，这次刘掌柜到来的时候，甘兰城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食物和住处。就在今天的交易结束，刘掌柜准备回去休息的时候，艾琳拦住了他。
“艾琳小姐，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艾琳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和维欧利斯一样。因为她居住在神殿当中，她每天吃饭也是和艾伦一起，食物也是由神殿来分配。除此之外，艾伦每周也会给她一些零花钱，攒着攒着现在也有300铜币。
“刘掌柜，我想问问，你们手中有没有地图可以售卖？”
第65章 伊琳娜的过去
“地图？这……我们商队的地图一般是不拿出来卖的。”, 刘掌柜故意做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某种意义上他说的也不错，在这个没有定位卫星的异世界，地图全靠商队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而且不是哪个国家都有绘制地图的能力，只有像玄黄这种可以在整个世界到处外交的强盛国家, 才有能力绘制地图。
万一两个国家之间爆发冲突, 在这个时代地图能够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自然不能随便出售给其他的国家。
但艾琳根本没有听他在说些什么, 毕竟不管怎么说一切都得建立在，两个国家会有冲突的前提下。
螭华和艾伦两个神明关系如此交好，一张地图而已，完全没有理由买不到。
艾琳翻了个白眼,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直接告诉我你要多少钱。”
刘掌柜扁了扁嘴，这甘兰城地方不大，这里的人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精明, 和这里做生意真的是太费力了。
“那我也不废话了，就这样吧给我200铜币, 我就卖给你。”
艾琳眉头一挑, 对比起粮食的价格这个开价确实不低。但让刘掌柜感到意外的是, 艾琳并没有还价，很爽快的打开了手中的钱袋, 拿出两串被绳子紧紧串在一起的铜币，每一串上面有一百个。
见他这么爽快，刘掌柜心中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犹豫了半天才在艾琳的催促下将地图拿出来递到了她的手中。
艾琳上上下下随意看了一眼, 口中小声的嘟囔着，“果然，上面只有一些国家位置大概的标识。这个世界的地图, 也不能指望他太详细。”
“这就是我们商队日常用的地图了，这个位置是最新绘制进去的，就是甘兰城的位置。姑娘你可还满意？”
艾琳自然而然的开口，“有些地方我不一定能看懂，我花了这么多铜币跟你买地图，你总要为我解释两句，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这确实是个不过分的要求，确让刘掌柜莫名捏了一把冷汗。在艾琳那一双金色眼眸的审视下，他总觉得脊背有些发凉，心理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甚至开始有些后悔将地图卖给艾琳。
艾琳简单看了一下，很轻松就锁定了甘兰城西北方向，也有一些国家的标识。只不过从距离上看，他们都和甘兰城的距离非常遥远，也不怪这么久了甘兰城和这里都没有什么交流。
只不过那个国家的位置被整体涂黑，经过刘掌柜的解释，艾琳知道这是玄黄并不会和那里开展贸易的意思。
见艾琳一直盯着那块，刘掌柜又一次出口解释，“关于那一块区域，这张地图已经不准确了。听说那边最近十分动荡，也爆发了好几场战争，等稳定下来之后我们才会派人过去重新绘制地图。因为太过危险，对那边的贸易也暂停了。”
“哦……”，话说到这里，艾琳终于说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只是地图上那一块区域，“你说金色眼睛的精灵族，是不是就生活在这个位置呀？”
艾琳这话问的十分自然，换一般人都反应不过来，但刘掌柜早在一开始就警惕着她了。听到她这个问题，他立刻想起伊琳娜，那个总是陪伴在艾伦身边的有着一双金色眼睛的精灵。
“好家伙，艾琳姑娘，你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感慨了一句之后，刘掌柜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这是您自己想知道，还是艾洛诺斯大人的意思？”
“是不是大人的意思，这很重要吗？”，艾琳一点儿也没有被拆穿心思的慌张，眼神依旧盯着地图不断搜索。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话，就算你不告诉我，我去这块区域调查一下总能得到答案，无非就是多耗费一些时间而已。”，说完之后见到刘掌柜仍有顾虑的样子，艾琳又补上了一句，“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是从你这里知道的。只要你告诉我，我免费再为你做两块香皂，直接给你不用上报，也不用经过任何人的手。”
艾琳很清楚对付刘掌柜这种人，如果不适时的抛出来一点利益，他绝对不会轻易松口。虽然现在香皂的制作十分困难，但如果只制作两小块，也不考虑品质什么的，赶制出来还是很容易的。
“这可真是折煞我了。”，刘掌柜默默无脸，在短暂的纠结之后他还是说了出来，“我知道的也不多，金色眼睛的精灵比较稀有，以前他们一般生活在世界最西边的森林中，就是这一块。”
刘掌柜伸手指了指其中一块已经被划定为一个国家的区域。
“只不过后来，死亡之神在这里建立起一个亡灵的国度，亡灵将这块森林吞没。这个精灵族群就散落开来，大部分死亡剩下的一些，一部分留在了这个国度，一部分逃亡到了全世界。”
“感谢，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
和玄黄的又一次交易，到这里为止圆满结束。艾琳飞速赶工出来了两块加在一起有拳头大小的香皂，在商队临行前递到刘掌柜的手中。
“时间比较急，拿回去之后记得放上两三个礼拜再用。”
刘掌柜连连点头，“感谢你，艾琳姑娘。”
送走刘掌柜，艾琳刚一转头就正好对上维欧利斯审视的目光。就在艾琳以为自己少不了要被盘问的时候，维欧利斯一双紫色的竖瞳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这反倒是让艾琳觉得有些意外，“你不问问我在做些什么？”
维欧利斯摇了摇头，“你的事情不必和我说。大人信任你，我也是。”
艾琳：“………”
那一刻，艾琳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她沉默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觉得好像突然有个锤子在将她眼前，将他曾经坚持的一切都一点点砸碎。
当天晚上，艾伦看着从仓库里拿出来的辣椒，有些期待的看向艾琳，“不是说要给我做你家乡的菜吗？今天晚上就可以，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凝视着艾伦脸上温柔的微笑，艾琳罕见的开始自我怀疑起来，嗫嚅着嘴唇好半天也没能把事先准备好的腹稿说出来。
“那我得先去准备点食材。”
“今天你做饭，露比娅正好就不用忙了。嗯……要不要叫伊林娜和莉娅他们姐妹俩一起过来吃？这样也热闹一些。”
“不要！”，艾琳几乎是下意识喊出了声，喊出来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嗯……我是说，我不想让她们过来吃我的菜。”
艾伦意外的看着她，“抱歉，我以为你们已经是朋友了……”
艾伦没有察觉到，“朋友”这两个字此刻在艾琳的耳朵里格外的刺耳。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背着篮子离开神殿，“我去准备食材！”
第66章 是不是等于直接给伊琳娜……
看着艾琳准备回来的食材, 维欧利斯脸色扭曲成一团，“你准备给大人吃这些东西？”
“你懂什么呀，这些部位才是最好吃的！”
“这些食材是什么？”，艾伦有些好奇的看着伊琳娜从牧场拿回来的食材。
看样子像是肉, 但模样着实有些奇怪, 难道是牧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又养了什么新的动物？
“这是脑花, 就是魔疣猪的脑子，这是猪蹄、猪肠、这是羊肚、鸡胗——额，鸟珍？还有鸟血……”，直到艾琳指着这些食材一一介绍, 艾伦才明白过来这些还是原来那些牧场养殖已久的动物，只是为什么他都没见过这些肉？
“大人，这就是内脏下水，是最低级的肉, 味道很差。以往是绝对不会端上您的餐桌的。”
维欧利斯盯着那些食材眉头皱的死紧，艾琳准备的食材几乎全部都是动物的内脏, 只有一点点切成薄片的猪肉和羊肉, 他完全不敢置信艾琳竟然想让艾伦吃这些。
艾琳主动说想给他做饭, 艾伦自然不会打击他的自信心，“没关系, 我吃一点尝尝。”
艾伦还是很期待这些从来没有吃过的食材，能够被艾琳做出什么样的味道。
“你瞧好了。”，艾琳挑了挑眉, 将一大块比锅子还要大上一整圈的白色羊油, 切成小块放进锅中融化。
羊油和猪油一样，是伏罗羊肉里烤出来的油，只是因为伏罗羊很少宰杀, 甘兰城中的人们也主要在吃猪油和橄榄油，这种油很少见。
不多时，羊油就在锅中从白色的固体，慢慢融化。艾琳将提前准备好一堆香料，这些都是之前和刘掌柜买的，绿色长条的小葱和紫色的洋葱还有一些大蒜，全都一股脑的扔进了锅里。
这些香料接触到滚烫的油锅，瞬间沸腾，香辣辛辣的气息在空气中沸腾，没多久那些葱就变成了干瘪的褐色。艾伦不解的在一旁看着。
“这样已经算是糊掉了吧？”
“是有一点，不过没关系。”，在艾伦更加不解的目光下，艾琳用勺子将锅中那些已经炸糊的葱全都捞了出来丢掉。
不等艾伦询问她这是在做什么，艾琳就又拿出一些提前切片好的生姜和泡好水的辣椒全都倒了进去。
“这些才是用来吃的？”
艾琳点了点头，又往锅里倒了一盆辣椒。
艾伦：“？”
艾琳又往锅里倒了一盆辣椒。
艾伦：“需要这么多辣椒吗？”
艾琳又往锅里倒了一盆辣椒——
看着油锅，已经彻底被辣椒染的鲜红，艾伦沉默了下来，瞬间觉得三箱辣椒还是买少了一些。
等到锅中的辣椒开始沸腾，“现在应该加点糖了。”
然后艾琳拿起了一罐枫糖浆，陷入沉默，“这样能行吗……没有其他的糖吗？”
维欧利斯双手一摊，摇了摇头，“这个糖有什么问题吗？”
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艾琳还是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先的决定，将一些枫糖浆倒入了锅中。
然后是豆豉、花椒、以及一大堆各种各样的香料，艾伦感觉好像这一次和刘掌柜购买的香料艾琳都用上了。
等到锅中最后沸腾了一小会儿，艾琳将锅从灶火上拿开，“这样底料就做好了。”
“底料？”
“没错，准备要吃的食材吧。”，艾琳重新架起一口锅，在里面烧上热水。
除了之前已经处理好的肉和内脏，艾琳又洗了很多牛利菜和艾伦喜欢吃的白蘑菇，去皮切片了一些羽毛果、萝卜。
等做完这一切，原本刚才艾琳炒好的底料已经离火冷却变成了一锅红色的固体。他重新架好的锅中，水也已经滚开沸腾。
艾琳挖了一大勺底料在水中融化，各种香料的香味再一次弥漫。
“铛铛铛铛！”，艾琳笑着喊了一声，用打湿的毛巾，将铜锅从灶台上拿起，放在早就准备好炭盆上，“现在就可以煮菜吃了，围着这个锅子想吃什么自己煮。”
艾伦好奇的带着维欧利斯坐在炭盆周围，艾琳递给了两人一人两个木棍。
“是筷子？”，不等艾琳解释这是什么，艾伦就低头看了一眼，是玄黄常用的餐具——筷子。
“忘记这里有一个和华夏很像的玄黄了。”，艾琳嘟囔了一句也没太在意，而是将提前切片好的羊肚放在艾伦的面前。
“这种吃法叫火锅，在里面涮上毛肚最好吃不过！”
在艾琳的极力推荐下，艾伦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筷子，学着艾琳刚才的模样将羊肚放在铜锅中，默数过几秒就可以拿出来。
维欧利斯的动作比他快上许多，已经将羊肚塞进嘴里。但只是羊肚接触到他舌头的一个瞬间，他就瞬间跳了起来，手中的碗和筷子全都打翻在地上，急忙抓住艾伦的手臂喊了一句。
“大人，不要吃！有毒！”
艾伦立刻回抱住他，“亲爱的，别害怕，告诉我怎么了？”
直到看见艾伦和艾琳都用震惊不解的眼神看着自己，维欧利斯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这食物是艾琳在他们面前制作的，就算是她想要下毒也没有这个机会。那为什么这菜的味道如此奇怪，一放在口中就像被火焰灼烧一样？
听完他的形容之后，艾伦温柔的勾起嘴角。艾琳就没有他那么客气了，立刻拍着大腿毫无形象的嘲笑道：“哈哈哈！什么有毒啊，这是辣椒！”
在艾伦耐心的解释下，维欧利斯才明白过来，因为害羞脸上也不由泛起一点红晕，“对不起，我……但我真的没办法接受这种味道，感觉口中蕴藏着火焰，很难忍受。”
艾伦没说什么，只是耐心的拍着他的手被安抚，“没关系，我明白，没事的。”
艾琳咋舌，“等一下我给你做点别的，我没想过你个天天吐火的竟然不能吃辣椒。”
“这和喷火的感觉并不一样。”，维欧利斯一脸严肃的强调，不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受。
说到这里，艾伦也将自己那份羊肚放入口中，辛辣的香料伴随着爽脆的口感在他舌尖滚动，是还挺好吃的，只不过……
“水！咳咳……”，往自己嘴里猛塞了一口茶水，艾伦才缓缓平复了自己急促的呼吸。
其实从艾琳往这什么火锅底料里，放了好几盆辣椒的时候艾伦就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了。曾经在玄黄他也吃过辣椒，但他从来没吃过这么辣的，忍不住一直吸气。
“适应一下就好了，你再尝尝肉和菜！”
又吃了几口，切成薄片的肉很滑嫩，蔬菜倒是因为过重的辣味已经尝不出来原本的味道了。但直到尝试到，在火锅中煮的软糯，吸满了火锅汤汁的羽毛果片，艾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个好吃。”
艾琳一边为维欧森*晚*整*理利斯准备另一份晚餐，一边得意的扬起下巴，“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
直到艾伦抬起头询问，“艾琳，你今天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艾伦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艾琳瞬间愣住，锋利的菜刀划过她的指尖带出血珠。
“我……”，她原本是打算在现在对艾伦将有关伊琳娜的事情和盘托出，但这一刻她不知为何陷入犹豫。
最后艾琳选择反问艾伦一个问题，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试探，“大人，如果你有一天发现，甘兰城中有人曾信仰着其他神灵呢？”
她拿不准艾伦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按照艾琳的了解，一般来说在这个世界，没有哪个神明可以忍受身边的信徒曾经侍奉过其他神明。
如果她此刻说出来，是不是等于直接在艾伦这里，给伊琳娜判了死刑？
第67章 螭华来访
“信仰其他神明, 在甘兰城里？”，艾伦有些不解的开口询问。
“不，就是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在来到这里之前, 曾经信仰过其他的神明。”
艾伦笑了笑, 虽然不明白艾琳为什么突然间要问这种问题, “我当然不会在意这种事情，最初来到甘兰城的人们，大多曾经都信仰着其他的神明。只不过，他们的神明没能保护他们, 在战乱中他们为了生机被迫逃亡才组成了如今的甘兰城。”
“不，我的意思是，曾经长久的待在其他神明身边，像维欧利斯陪在你身边那样。”
果不其然, 听见艾琳的话，艾伦微微愣住, 低下头陷入沉思。经过很久的深思熟虑之后, 神明才给出答复, “我不会因此就断定一个人的罪责，像我也不会追问你的过去, 只要不是恶人。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当他来到我身边的那一刻，我都会给予他信任和接纳, 你也一样。”
艾伦的话, 让艾琳瞳孔颤动了几下，她偏过头去眼里隐隐染上一丝闪烁着晶莹的水光。声音带着一丝沉闷的哽咽，“您也应该要记住, 不是谁都配得上您的真诚。”
艾伦微笑着摇了摇头，“太过真诚确实会被伤害，但如果和人相处总是有所顾虑，也会伤害到对你真诚的人，我不愿意那样做。”
经过短暂的考虑之后，艾琳还是选择将关于伊琳娜的事情，全部都和艾伦说明。
艾琳将地图展现在艾伦的面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曾经应该就来自于这个亡灵的国度，侍奉过那里的神明。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离开，来到了如今这个精灵族群，遇到您的时候她原本应该是想带着精灵们重新迁徙回这个国度。却不知道为什么选择停下，留在您的身边。”
“原来是这样。”，对于伊琳娜有什么没有和他说明的过去，艾伦并不意外。
毕竟伊琳娜掩饰的确实很拙劣，她对很多事情的见解和经验，很轻易就能让艾伦发现。她曾经绝对也协助过什么人，管理过一个国家。
但纵使发现了异常，艾伦也从来没有询问过她。艾伦从不怀疑伊琳娜，在自己曾经一无所有的时候，伊琳娜因为几颗羽毛果就义无反顾的带着族群留在他的身边，帮助他传播信仰建立了整个甘兰城。
艾伦不觉得这中间能有什么阴谋诡计，也不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有什么可以值得她图谋。
“我不在乎这些，至于伊琳娜的过去，我会等到她愿意的那一天，由她自己亲口告诉我。”
艾琳忍不住笑出了声，或许这个满身锋芒的人类女孩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些天她的眼神已经逐渐柔软了下来。
艾伦突然意识到了一种可能，微笑的看着眼前的人类少女，“所以你刚才犹豫着不愿意告诉我，是因为害怕我会因此怪罪伊琳娜？”
艾伦暗自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开始关心其他人了，对于艾琳来说应该是一个了不起的进步。
艾琳耳尖立刻被染红，比露比娅和她女儿绯比罗克那一头漂亮的卷发还要红上几分。她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没有，只是伊琳娜确实很优秀，对于您来说失去她是件很可惜的事情……”
奈何无论他如何解释艾伦琳都只是微笑的看着她。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翅膀煽动的声音响起，维欧利斯推开窗户从外面迈了进来。
“我的月亮，你刚才突然离开是去哪里了？”，艾伦完全没注意到维欧利斯刚才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此刻也忍不住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出去确认了一下。”
“又有奇怪的动静？那你这次有发现什么吗？”，艾伦也有些疑惑，这些天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几次。
随着年龄的渐渐增长维欧利斯的感官十分敏锐，总是能洞察到艾伦和橄榄果灵都观察不到的事情。
从昨天开始，维欧利斯总说自己听到奇怪的动静，感受到黏腻腐臭的气息。但是等他追出去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艾伦也没有感应到任何的异常，真是让人奇怪。
“没关系，可能是某只小魔兽吧。”，看着维欧利斯眉头紧锁的样子，艾伦这样开口安慰着，“先吃一点东西，艾琳用油给你炸了些没有辣椒的菜和羽毛果。”
而就在维欧利斯重新在餐桌前坐下的时候，一双空洞冒着蓝火的眼睛，从污泥中冒出头来，紧紧盯着神殿中的三人。
………
后面的几天，那种凝视感一直都没有消失。但四处搜寻又什么都找不到，维欧利斯觉得烦躁极了。
他只好让护卫队们加强巡逻，自己也将绝大多数的时间花在周边的搜寻上。
直到今天，站在甘兰城的城墙上，维欧利斯一瞬间就又捕捉到了城外的异动。这种异响来自于城外的河水中，又和前几日的有所不同。
但因为这几日被异动折磨的精神紧绷，维欧利斯心中早就急切的不行，也没过多思考提着长枪就像水里戳了出去。
“哇啊！”，水中的东西显然被他吓了一跳，发出一声惊叫。
直到那一刻维欧利斯才看清，那是一个坐在一只硕大乌龟上的“人类”少女。她的样貌差不多相当于人类十七八岁的模样，让维欧利斯那一瞬间的脑中莫名响起玄黄对美人的形容，好像叫什么明眸皓齿、肤若凝脂——
少女眉心中点着一个朱砂，穿着一身玄黄样式绣着五彩花纹的罗裙。乌黑油亮的长发梳成和他一样的麻花辫，发尾拴着一根火红的红绳。
在这一刻，维欧利斯再想收住攻击已经不可能了，长枪直直朝着少女刺了过去。但让维欧利斯没有想到的是，少女只是惊骇的瞪了他一眼，纵身一跃轻易就躲开了他的攻击，原本硕大的乌龟扭动了几下身子，化作一只巴掌大的小乌龟静静躺在她的掌心。
短暂的惊讶之后，少女玉足轻盈的落在地面上，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维欧利斯，赞许的勾起唇角，“呦，小家伙，身手不错呀，要和姐姐我过两招吗？”
维欧利斯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一个照面维欧利斯立刻明白过来，少女的实力似乎并不是他能抗衡的，瞬间紧张的握紧手中的长枪。
“你是什么人？”
然而少女却根本没有回答维欧利斯的问题，手腕一转幻化出一把剑柄处拴着红穗的长剑，瞬间向着他冲了过来。
维欧利斯刚开始还有一些惊慌，很快这种惊慌中就夹杂了一层恼怒。他总感觉少女像是在戏耍他一样，几招下来长剑和长枪四处碰撞，但他无论如何也碰不到少女的一个衣角。
直到一个转身，战局彻底分出胜负，少女手中的长剑挥向他的脖子。维欧利斯刺出手中的长枪的同时，忍不住闭上眼睛，这一下他绝对没有可能躲过，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是他的长枪像是戳到了什么东西。
维欧利斯不可思议的睁开眼，发现是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了手，反而是他的长枪一瞬间洞穿了少女的手臂。
这一下维欧利斯也彻底确信少女并不是人类，因为从少女手臂血孔中流淌下来的并不是人类的鲜血，而是一种如大地般金黄色的血液。
“为什么？”，维欧利斯不解的询问。
“嘶——”，少女抽了口冷气，将手臂从他的长枪上拔下，“你这小家伙，身手不错，力气也不小啊。你问我为什么停手？”
少女耸了耸肩，“诺，理由在你背后他来了。”
维欧利斯一回头，正好看见艾伦挥动着羽翼落在他的身后。他们刚才打斗的动静那么大，艾伦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艾伦目光不可思议的看向眼前的少女，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惊诧，“螭华姐姐？”
螭华？
这个称呼瞬间让维欧利斯明白过来，眼前这个看上去和他年纪一般大的少女，竟然就是统领玄黄的神明——神女螭华。
艾伦立刻将维欧利斯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这小家伙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螭华姐姐，你为什么要欺负我家孩子？”
螭华：“？”
现在换做螭华不可思议的睁大眼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他了，刚才可是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捅了我一枪。”
维欧利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脑袋一抽就突然说了一句，“证据呢？”
“证据……嗯？？？！”，听到维欧利斯这么一说，螭华立刻尬住了。
因为就在几人说话的时间里，螭华手臂上刚才被长枪留下来的血窟窿就已经完全痊愈，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螭华一副痛心疾首的受伤模样，“你们爷俩真是好生无赖。”
艾伦扁了扁嘴，他倒也不是毫无理由的责怪螭华。只是维欧利斯是他亲手花了几十年养大，他知道维欧利斯的性格，也更知道螭华是个什么脾气。
“别以为我不知道，绝对是你又不明不白的硬拉着维欧利斯和你切磋。”
螭华这性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改改，看到一个善战的就非得拉着人家切磋比试。
螭华摸了摸鼻子，自知理亏的小声辩解，“我这是惜才嘛，瞻仰一下这小家伙被你养的有多好。我又没伤他，你生什么气嘛……”
“说起来，螭华你为什么会突然来我这里？”
提起这个，螭华刚才还一脸轻松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沉默着抿了抿唇，“小艾伦，你收留我几天吧。几天就行……”
艾伦：“？？？”
第68章 我总不能动手打他
“为什么？”, 艾伦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螭华。
“额……”，螭华有些尴尬的抓抓自己那一头顺滑的麻花辫，突然改了口，“没有, 我只是突然有些想你, 想在你这待几天。”
这话别说是艾伦, 就是旁边第一次见到螭华的维欧利斯都不信。
“螭华姐姐，你想在我这里待多久都可以，但是你要和我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伦看着螭华的眼神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抹严肃。
就在螭华纠结的时候，艾伦看向她掌心那只有着长长一条蛇尾的小乌龟。
“玄武。”，玄武似乎是这只乌龟的名字，艾伦刚喊了一声, 它立刻张开嘴发出一个有些稚嫩的男童声音。
“将军和大人吵架了，她才跑出来的。”
对于玄黄的人来说, 将军指得是“螭华”, 大人指得自然就是“苍华”。
“玄武, 要你多嘴！”，螭华有些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声。
她掌心的乌龟立刻把头缩进龟壳里, 卷动着长长的蛇尾一言不发。
虽然已经隐约猜到，但是听见这个理由的时候艾伦依旧不可置信。螭华并不是一个任性的人，艾伦根本不信如果只是单纯吵架, 她会抛下自己的子民直接跑出来。
再说了, 他们兄妹俩哪天不吵嘴？
从太阳升起吵到月亮落下，玄黄人的日历上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这兄妹俩恨不得花出三百六十六天来吵嘴。
但艾伦并没有立刻询问, 如今他们还站在城外呢，艾伦准备先将螭华带回神殿再说。
一路上螭华好奇的左瞧右看，先是跑去看了看艾伦的本体，和他脚下那些紫罗兰花。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的本体，竟然长得这么高。这些花开的也好，说起来你怎么突然间喜欢紫色了？”，曾经在玄黄艾伦对紫色的衣服和物品也没什么偏好呀，怎么突然种了这么多紫罗兰花。
艾伦笑了笑，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身侧，维欧利斯也刚好抬头用那双漂亮的紫色竖瞳看向他。对视的一刹那，维欧利斯的脸上立刻红了起来，害羞的重新低下头。
螭华用揶揄的眼神看了两人一眼，继续跟着艾伦向前走着。
“呦，像模像样的呀。”，螭华毫不掩饰自己的赞叹，特别是在看见城外通往采石场的道路时，更是好久都移不开眼，“这路修的，那是什么材料？”
“你好奇的话，一会儿我叫人拿给你看。”，艾伦被他说的也有些害羞起来，“你就别恭维我了，我这里比玄黄可差远了。”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回了神殿，螭华又敲了敲门框上的大理石，“这能一样吗？玄黄都建立了多少年了，你这里才过了多久，已经非常出色了。之前在信里听闻你这里建立时我就想来看看了，当时还有些担心你会照顾不好自己，现在看比我预想中的还要更加出彩。”
“你再夸我真的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两位神明之间说说笑笑，只是上楼的时候，好巧不巧迎面撞上正准备下楼前往实验室的艾琳。
艾伦：“………”
螭华：“？！！！”
艾琳：“？”
气氛在那一刻凝固，艾琳并不认识螭华，但在被那危险的目光注视到的那一刻，她还是下意识紧绷起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随之冷却。
螭华：“不是，你……”
“额……”，当初他知道艾琳的事情，还是螭华火急火燎特意写信来提醒他危险，现在……
好在螭华也没有过多追问，“算了，我倒也不意外，像是小艾伦会做出来的事呢。”
她迈着步子，施施然的从艾琳身边走过，感受到她紧张的那一刻螭华还有特意开口安慰，“放心，艾伦既然认可你，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不要用这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嘛。”
艾琳没说话，只是在螭华从她身上移开目光的一刹那，就飞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艾伦邀请她在桌旁坐好，对于螭华的来访，整个甘兰城上下都拿出了十足的重视。露比娅立刻烹饪了好几道甜点，莉娅得到通知匆匆忙忙的去煮茶。
“这是我送你的茶叶？怎么样，你喜欢吗？”，螭华送来给艾伦的，当然都是她本就喜欢的好茶，她端起茶杯品了一口，但看着艾伦下一瞬间她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是呀，很好喝。”，艾伦之前还在玄黄的时候，玄黄还没有茶叶这么好喝的饮品呢。
想着想着，艾伦就是将手边一壶羊奶倒进了自己的茶杯里，“嗯？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螭华姐姐，你也要羊奶吗？”
螭华嘴角抽动了一下，还是没能说服自己接受这种喝法，“我就不需要了。”
天哪，艾伦是在往这么好的茶叶里放奶和糖吗？螭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她的脸色来回扭曲，最后还是没能对这种喝法发表任何的评价。
“对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跑出来了吧？”
螭华端着茶杯低着头，短暂的沉默了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们政见不合。这些年里玄黄和雅加，你知道雅加吗？”
“南边那个火神建立的国度。”，艾伦点了点头。
“我们两个国家这些年都在不断扩张，国土逐渐接壤。我想直接出兵攻打，让它没办法威胁玄黄，我哥不同意我们就吵了起来。”，事关玄黄的国事，哪怕面对艾伦，螭华也没有说的太详细。
“我们吵，朝廷上下文武百官也都跟着吵。吵得我脑袋疼，我说不过他又不想妥协。他毕竟是我哥，我们是一窝蛇卵里孵化出来的亲兄妹，说不过我又总不能动手打他，我就想着出来躲躲，等我们都冷静一点就回去。”
听到竟然是这个原因，艾伦深情也严肃了一瞬。不过既然现在他也建立起了一个国家，艾伦自然而然的不会对玄黄国事有关的事情插嘴，只好转移了话题。
“不说这些了，我们先吃点心吧。”
点心一个个摆到桌上，沃姆罗克和什维尔也都被叫了过来，包括脸色差的出奇的艾琳，螭华一一见过很快艾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莉娅，你姐姐呢？伊琳娜今天怎么没过来？”
提起这个莉娅脸色有些为难，小心翼翼的看了螭华一眼，“姐姐今天身体不舒服，就没有过来。”
“螭华姐姐想见见我身边的人，把她叫过来露一面就行，不需要她的侍奉，说几句话而已，她很快就可以回去休息。”
“好，我转告她。”
第69章 你身边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螭华不用回头, 都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墙角开着一个小门缝，艾琳正一边观察着她，一边嘴里嘟囔着螭华听不太懂的话。
“这就是女娲啊，可惜没见到伏羲, 人首蛇身, 她的蛇尾长什么样, 藏在裙子里了吗？”
女娲，伏羲？螭华听不太懂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但也猜出好像是形容她和哥哥。
后半句话螭华倒是听懂了，艾琳在觊觎她的尾巴。
“不在裙子里, 被我收起来了。你想看看吗？我可以给你摸摸。”
艾琳：“！”
艾琳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位是一个神明，她嘟囔的再小声螭华也应该是听得到的。
螭华笑着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面前的甜点上，然而让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艾琳竟然真的冲了出来, 站在她的面前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你认真的吗，你真的给我摸？”
笑话能够摸到女娲尾巴的机会, 艾琳的两辈子里估计也就遇到这么一次, 她当然不能轻易的认怂。
螭华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胆子不小啊，小丫头。当然可以给你摸, 但小心些不要刮花我精心保养的鳞片。”
螭华侧过身子，一甩手一条布满细密青色鳞片的光滑蛇尾就从她的裙子底下露了出来。
艾琳也没有她嘴上说的那么大的胆子，她伸出手用指尖小心翼翼的摸过那光滑的鳞片。
对于自己的尾巴, 螭华还是很慷慨大方的, 以前苍华也总爱有事没事的在闲暇时，抱着她的尾巴给她梳理鳞片。
即便经常吵嘴，他们兄妹二人的感情也一直很好。只是这次……螭华忍不住叹了口气。
“螭华姐姐, 我……”，以往的时候螭华的尾巴，艾伦也没少摸过，但今天艾伦刚一开口还没有发表自己的想法，手臂就突然被人拽住。
“怎么了，我的月亮？”，艾伦低下头，是维欧利斯拉住了他的手臂。
维欧利斯有些不满的小声嘟囔，“您从未说过喜欢这个，明明我也有尾巴。”
艾伦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为好，维欧利斯一直对他身边出现的人有很强的敌意，包括对螭华也一样，看见有人亲近艾伦他就是不高兴。
螭华抬起头揶揄的看了他们一眼，调侃道：“小家伙，你不愧是一条巨龙，真是好生小气。”
维欧利斯确实是有点小气的，露比娅紧接着端上桌了一盘点心，和艾伦说话的同时螭华随手就将那个放的离自己有点远的盘子扯了过来，塞进了嘴里。
“嗯？挺不错的。”，羊奶和葡萄的味道一起在螭华口中扩散，“这点心好新奇，我从来都没见过，嗯？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艾伦神色还算平淡，倒是维欧利斯的脸色明显不对劲儿了，伸出手用力抓着艾伦的手臂。
螭华心中立刻有一种猜测，“我不会吃了这小家伙最喜欢的点心吧？”
“这叫布丁，就是用羊奶和鸡蛋制作的羊奶冻。现在正是秋季葡萄丰收的时候，里面还加了新鲜的葡萄汁，所以叫葡萄布丁。”，艾伦并没有回答螭华后半句问题全当默认，说完艾伦抬头皱眉看向露比娅，“做点心为什么只做一份？”
最近葡萄已经丰收，露比娅昨天就答应维欧利斯要给他做葡萄布丁。今天维欧利斯自然期待着，招待客人却只端上了一份。
这事做的实在太不妥贴了……
露比娅立刻鞠躬道歉，“我很抱歉，因为厨房的葡萄汁用完了，我这就叫人再取一些新鲜的葡萄来。”
直到另一份葡萄布丁被放在维欧利斯的面前，小龙的脸色终于好看了起来，低下头默默吃着自己的点心。
“真是因为这个呀？”，螭华挑眉笑了起来，觉得艾伦养的这条小龙还真是可爱，用哄孩子的语气劝道，“真是一个格外小气的家伙呢，等你下次来玄黄我补偿你玄黄的点心，怎么样？”
维欧利斯抬头看了螭华一眼，那双紫色的竖瞳中闪烁出了一抹期待，格外的好哄。
螭华又吃了一口布丁，“这上面淋的就是你送来的那种枫糖浆？那我可得多吃一点，我一直想再尝尝。”
“甘兰城的甜味食物，里面基本都是枫糖浆。”，艾伦有些不明白螭华为什么要这么说，“我送给你们那罐枫糖浆吃完了吗？”
“没有，你送来的那什么橄榄油和枫糖浆我只尝了尝味道，就被苍华那家伙看眼珠子似的收回仓库里，碰都不让我碰。你不知道，他可宝贝……”，螭华语气里有一丝哀怨，话说到一半她又猛的顿住，有些懊恼的抓抓自己的头发。
真是的，明明是和苍华吵架她才不得已跑出来的，出来到现在螭华怎么还是一直控制不住的想起这个家伙。
………
从莉娅口中得知螭华到访的那一刻，伊琳娜只是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特别是在听见艾伦点名，要她去见螭华的时候。
她不知道艾伦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螭华曾经是见过她的，只是伊琳娜不确定过去了这么多年螭华还记不记得她这一号人物，一路上忐忑的踌躇。
直到来到神殿，和螭华行礼对视的第一眼。
“你就是伊琳娜？”，在艾伦送过来给螭华的信件中，他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赞不绝口，特别是伊琳娜，说她对甘兰城的建立做出了特别多的帮助。
螭华当时透过信教都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如今见到伊琳娜螭华实在没忍住对着调侃道：“你这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藏龙？”，维欧利斯没能听懂这句来自于玄黄的成语，有些好奇的抬起头。
艾伦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不是在说你，亲爱的。”
“大人，我……”，伊琳娜整只精灵都僵住了，眼睛微微睁大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艾伦。
艾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看着伊琳娜忍不住在螭华面前不断发抖的模样，摆了摆手。
“伊琳娜，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
直到伊琳娜跌跌撞撞的离开，艾伦才有些好奇的将目光看向螭华。
“你认识她？”
“你忘记了？哦，不对，举办那场众神聚会的时候你已经不在玄黄了。”
艾伦知道，螭华所说的众神聚会指得是在玄黄举办的一场活动，每三百年左右螭华就会举办一场这样的聚会，召集作为所有国家的众神聚集在一起举办宴会。
“上一次的宴会上我见过她，洛奇美拉身边唯一带着的小家伙，你应该知道洛奇美拉是谁吧？”
艾伦当然知道这个名字，死神——洛奇美拉。
第70章 灾厄中诞生的神明
“洛奇美拉”这个名字, 艾伦并不陌生。又或者说，整片大陆中再封闭的神明也不会不知道这个名字。
原因当然是因为，洛奇美拉的诞生太过特殊，说起来还和螭华有关系。
神明的诞生方式, 主要有两种, 第一种是像是艾伦和苍华、螭华这样, 被自然万象孕育而出。第二种，是像雅加的火神——因蒂薇齐洛那样，诞生于雅加人燃起的战火和对战争狂热的信仰之中。
那时候艾伦还待在螭华和苍华的身边，苍华对这件事情做出了很多艾伦完全听不懂的评价。什么, “为免唇亡齿寒”、“不同而合的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总之就是那段时间，随着玄黄势力的逐渐扩张，玄黄周围的那些小国家开始坐不住了。那段时间有三个国家联合在一起，决定一起对玄黄发起进攻。
那是让螭华在整片大陆扬名的一战, 她一人对战三位神明，【以一敌三, 血斩其二】。那三位神明中只有其中一位, 抛下自己的领土拖着残缺仓皇逃窜, 才捡回了一条命，如今已经不知是已经消散陨落, 还是在哪里苟活。
从此之后，整片大陆都知道玄黄的将军——螭华神女，神威浩荡, 无可匹敌！
那也是给艾伦留下印象最为深刻的一战, 四处游历的这些年，人类似乎总是在神明的支持下互相争斗，他见过不少的血腥。
但没有任何一场战斗, 让他能够那么深刻的认识到，屠夫手中的屠刀落在牧场的牲畜身上，和落在人身上其实并无差别。
战场像是沙漠中无情的龙卷，将无数生命拖入其中搅碎成一摊烂肉。当那些烂肉没有腐烂，而是开始逐渐粘合在一起，“洛奇美拉”从这摊烂肉，从绝望、血腥与恐惧中睁开了双眼。
世上唯一一位，从灾厄与痛苦中蜕羽的神明诞生了。
一开始，螭华还以为洛奇美拉只是因为战场尸首太多，从其中诞生的亡灵衍生物。试图将其斩杀，但洛奇美拉的实力意外的强大，当时对战完三位神明已经重伤螭华，十分意外的没能赢过祂，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位新诞生的“神明”从眼前离开。
之后的日子里，直到离开玄黄，艾伦依旧时不时能听见洛奇美拉的消息。因为祂不是诞生在人们的愿景中，祂增长实力的方式也和普通神明有很大的不同。
那段时间里，洛奇美拉自称为死神，一直在整个大陆中流浪，如同一片瘟疫一般肆虐席卷过某个战场。
那些死亡的人们，那些人的痛苦、身体、血液全都化作了让祂更加强大的力量。
只不过让艾伦有些疑惑的是，玄黄举办的聚会本质上的目的，是聚集起一些神明，用和平的方式商议领土、信仰和信徒的问题，尽量减少战争的发生。
“你的宴会为什么会邀请到祂？难道说……”
螭华点了点头，“她后来建立了一个国家。”
艾伦有些惊讶的微微睁大双眼，诞生于死亡之中的神明也会建立国家？
“一个属于亡灵的国度。”
怎么听的有点耳熟……
见艾伦若有所思的模样，螭华从自己袖子里的拿出了一张羊皮纸，展开铺满了整张桌子。
“这个就当礼物送给你吧。”
“这是……”，艾伦低头仔细查看，“地图？”
“嗯，是我在用的最新的地图，你看这就是我们的位置，甘兰城。”，说到这里，螭华的手按住那个甘兰城的标识，向着西北方向缓缓移动，最后定格在一片山脉上。
“就在这里，洛奇美拉的亡灵之国，别这样看着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祂没有给自己的国家取名字，其他神明为了称呼就叫那里亡灵之国。如果甘兰想要继续扩张下去，和这边的冲突我估计很快就不可避免了。”
艾伦下意识紧张的攥紧双手，从甘兰城建立的那一天开始，艾伦就已经预料到自己总会不可避免的要参与战争。但真的来到这一刻的时候，艾伦仍旧不可避免地感到紧张。
这个距离，人类的脚要走上半个月，但对于艾伦来说只需要飞一天就能飞到。估计对于洛奇美拉来说，也不会有多远。
“所以，那天洛奇美拉带着伊琳娜去了你的宴会？”
“我当时也很惊讶。”，伊琳娜低下头，开始认真的回想，“洛奇美拉不仅来了，而且身边还带着一个精灵族的小姑娘，就是刚才那个伊琳娜。祂依旧是那一副阴冷恐怖的模样，我看着那个精森*晚*整*理灵小姑娘目光一直聚集在他的身上，远远的跟在他的身后。”
“你确定你没有认错吗？”，艾伦不是不相信螭华，他也早就知道伊琳娜或许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过去，只是……他从没想过，伊琳娜的过去会和洛奇美拉这个家伙有关，这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螭华摇了摇头，“小艾伦，你知道的，一个人的年龄，外貌再怎么变幻，他灵魂的气息依旧不会改变。我的记忆力向来不错，我认得她的灵魂。”
艾伦短暂沉默，很久都没有说话。很久很久之后，艾伦才长出了一口气。
“我依旧相信她。”
螭华意外的挑了挑眉，“那可是你即将马上要面对的对手，你就不怕那小家伙念着旧情，哪一天捅你一刀？”
艾伦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她，凭借我自己是不会有今天的甘兰城的。她是与我共享这份果实的人，所以我相信她。”
“不愧是你呀。”，螭华也笑了笑，没再试图劝说。毕竟就像艾伦了解她一样，她也一直知道艾伦是个什么样的秉性。
………
两人又在桌上闲聊了好一会，艾伦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
“原来伊琳娜曾经是洛奇美拉的人，估计是那个讨厌的家伙和她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伊琳娜似乎对你有些误会。”，想起这个艾伦眉头就皱得死紧。
“什么误会？”，螭华好奇的抬起头。
“她竟然误以为你是一个残暴的家伙，我应该好好再和她解释一下。”
“额……”，螭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沉吟了片刻，“有误会的应该不是她，艾伦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
“螭华当然很温柔，嗯？我说错什么了吗。”
螭华笑着扶额，“没事了。”
整个大陆，除了艾伦，大概她亲哥哥苍华都不会这样认为吧——
作者有话说：唉，要进入中期副本了[猫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