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沈鹤归被创到了 你看,能吃,甜的……
正对着入肉极深的长针, 钱月迟惊恐的将儿子抱入怀中,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沈鹤归垂眸, 望向孩子漆黑的双眼, 扯出了一个寒凉的笑容。
这一刻,他眼中的温度彻底褪去,“极好!真是极好!连祖母都见过了!”
他语气陡厉:“来人!熬碗绝嗣药给鹿昀致灌下去, 孤改主意了,孤要让你们一家在燕京好好活着。”
抽出腿内的长针,随手丢到偷吃的耗子身上, 沈鹤归扬声吩咐:“盯紧了,一天啃不完就啃两天,两天啃不完就啃三天, 孩子好好养着, 可千万别死了!”
快十岁的孩子, 差不多定性了,自己种的苦果, 自己好好尝吧。
日升月落,时间缓缓来到了四月的尾巴尖, 恩科落幕。
承平十八年的恩科,状元是来自于北方世族的罗文清,年三十三。
榜眼与探花分别来自西南书香世家与南方寒门。
有句话说的好:人一但弯了, 路就直了。
空气中流动着槐花香,奉天殿外, 恭维声此起彼伏。
“鹿大人辛苦,此次殿试题目出的是真好!”
“是啊!上月会试,各种奇葩小抄听说搜罗了一筐子, 令人大开眼界。”
“天气日渐炎热,鹿大人要保重身体啊!下官家中恰有些新得的西山春茶,清心去燥最是相宜,晚些便遣人送至府上,聊供大人解乏”
鹿文笙正要谦虚推拒,身后传来了冯苟清嗓子的声音。
冯苟:“鹿大人,殿下有请。”
方才还热络的氛围顷刻凝住,几位官员极快地交换着眼色,随即纷纷让开道路。
鹿文笙整了整袍袖,面上谦和的笑容未变,只朝众人微微颔首,顺嘴说了几句漂亮话,便随冯苟转身离去。
除却早朝,私下里她已有三日未见沈鹤归了。而且从那夜过后,沈鹤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忙了起来,白日偶尔见人,入了夜,几乎寻不见他的踪影。
上月月中,从湖广入京的温辞明任内阁首辅,同时兼太子太傅,位列文臣之极。他本就是沈鹤归年少时的授业恩师,此番复启擢升,朝野上下皆无异言。
温辞明自任首辅以来,因与沈鹤归有师生旧谊,且情分非比寻常,但凡沈鹤归主张之事,他无不倾力支持,从无异议。唯在紧要处稍提意见,略作周旋。
如今的朝堂,风头最盛的一个是她自己,另一个就是温辞明。都说一山难容二虎,可她与这位新任首辅,相处得竟出乎意料地融洽。
临近五月,天气渐热,一路步行至昭武殿,她身上出了一身细汗,脸也被晒的红扑扑的。
领路的冯苟止住脚步,躬身细语:“殿下在里头等大人,咱家就不进去了。”
鹿文笙:“有劳公公了。”
冯苟:“鹿大人客气。”
殿内幽凉的空气迎面拂来,因暖烘而出的汗水瞬间化为冰凉,又潮又黏,令人十分难耐。
悄悄扯了扯里衣,鹿文笙径直朝堆满奏折的案几走去却没见到沈鹤归的人影。
奇了怪了,大上午的,难道进内殿去睡觉了?
坏了,她新订的话本子还在枕头下面!
鹿文笙着急忙慌的朝殿内快步走去。才绕过屏风,就见沈鹤归正背身立在床头,不知在看什么。
“殿下?”鹿文笙轻喊道。
沈鹤归:“嗯。”
循着他的视线看去,鹿文笙不禁有些尴尬。
沈鹤归连着三个晚上不回来,她过的不要太爽,晚饭可以随意端到床边吃,殿内的大温泉随便泡,泡完再用些甜点,接着美滋滋的看话本。
今日她醒的极早,嘴馋想吃辣,就找冯苟要了一大份重麻重辣的辣子鸡、甜藕粉与乳酪,而后拿起了一册新话本。
也是不巧,就是上巳那夜听说的《白鹤栖鹿》,刚开始她看得津津有味,无名山上,鹿妖无意救了重伤的鹤妖,两妖在山中相伴,日子过的甜甜蜜蜜,结果好景不长,有一捉妖和尚路过打死了鹿妖,鹤妖伤心欲绝,用尽所有力量,让鹿妖转世成人,自己也随之投胎转世。
到这里,她看得还是很有代入感的,恨不得进入书中踩扁臭和尚。
还记得当时,她被辣的不行,又因久坐腰累,索性把甜藕粉和乳酪搬到了床上,舒舒服服地倚着软枕,边吃边翻页。
好不容易熬过过渡章,俩人终于相遇,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小鹿转世科考被点为探花,白鹤转世成了太子,而且地名年号用的全是谐音,就差把鹿文笙和沈鹤归的名字写在序言里点明了!
猛然忆起书摊掌柜的话:“这是燕京三月里最火的话本,只要识字的都看过!不识字的也听说书人讲过,听说啊,还是朝中大官写的!”
看小说最忌讳什么?当然是带入真人!即使那个人是自己也不行,而且照摊主的说法,全燕京的人都在磕书中这一对!
当时她既羞恼又憋闷,尴尬得恨不得就地掘出三室一厅来,又觉得朝堂上这一个个老头不地道,合着都觉得她是弯的,和太子是一对儿,独独她自己,竟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因太过气愤,动作有些大,她不小心打翻了藕粉和乳酪,当时临近早朝,她无暇收拾,便想等早朝结束回来换,可谁知道沈鹤归竟会回来。
视线缓缓掠过床榻正中的狼藉,鹿文笙心中惴惴。
没想到想作沈鹤归的愿望在今日实现了。
他既然有洁癖,所以会大发雷霆吗?
为了解麻解辣,甜藕粉被她调的很稀,再混着乳酪,应该都渗透进去了吧。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感情,而且这些时日两人亲亲抱抱过很多次,除却最后一步,能干的差不多都干了。
她还摸过几次沈鹤归随身携带的大匕首。
粉粉的,颜色很漂亮,也很有气势,但出鞘的时候她本能觉得有些害怕,觉得能捅死她。
此外不知为何,每当无人时,她会莫名想亲亲抱抱沈鹤归,当然,她都顽强忍住了,因为衣衫渐少,与沈鹤归纠缠,一不留神就会只剩里衣。
止住思绪,鹿文笙清了清嗓子,觉得还是稍作解释比较好:“今晨翻书入神,不慎打翻了甜品。殿下向来不喜旁人擅动私物,我就打算等早朝结束,再来收拾更换。”
沈鹤归眼神微闪,执起了鹿文笙的手,欣慰道:“看来太医院调的补汤很有效,这些时日是孤冷落了你,你年纪小,血气方刚,有需求很正常,不必遮掩。”
看来时机差不多了,等端午一过就可以收网。
说着,沈鹤归蹭了蹭鹿文笙的侧脸,将人往床榻上带去。
后背接触到柔软的床榻,鹿文笙当即恍然。
沈鹤归这是误会了,认为湿湿的混合物是她早上自己寻找快乐的产物。她一个女孩子,可真是太冤枉了!
“殿下,那不是我的……”古人是怎么称呼这玩意儿的来着?
“不必解释,你帮孤纾解过,孤自然也愿意帮你。”
眼见沈鹤归的手逐渐滑向她的下三路,鹿文笙吓得直接推开他跳了起来,同时大喊道:“我证明给殿下看!”
她火速捏起一小条混着藕粉与乳酪的条状物送入口中,急忙解释:“你看,能吃,甜的!”
“……你大可不必如此。”沈鹤归大受震撼,一时失言,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鹿文笙:“……”怎么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是了,应该喂沈鹤归的,而不是她自己!
她心一横,又一条黏糊的藕粉乳酪条被掐起,比先前的更长更浓。
“我真没撒谎,不信殿下你自己尝,这是藕……”
她话没说完,一方浅青色的丝帕已裹住了她的指尖,将那黏腻的痕迹擦得干干净净。
低沉的嗓音响起,打断道:“好了,知道你脸皮薄,出去净个手,陪孤用膳。这里让下人来处理。”
担心鹿文笙误会,沈鹤归又补充道:“不是嫌弃你,临近端午,孤的情况比较特殊,会丧失嗅觉与味觉,尝了也记不住你的味道,而且过去了数个时辰,不新鲜了。”
鹿文笙目瞪口呆,心神巨震,“不新鲜”三字成为背景音在脑中反复回荡。
意思是新鲜的他就愿意嘛?沈鹤归竟然如此喜欢她?!听说那玩意儿和石楠花一样难闻,她年少无知的时候摘过石楠花,刚凑近鼻子就忍不住哕了出来。
那么难闻的东西,沈鹤归竟然愿意!天呐!
鹿文笙感觉心里有一千只土拨鼠在尖叫,眼底面上满是复杂之情。
直到香香的饭菜上桌,鹿文笙才稍稍回神,后知后觉道:“为什么临近端午会丧失味觉与嗅觉?那这顿饭殿下用的岂不是很没意思。”
沈鹤归撩起眼皮:“你想知道?”
鹿文笙连连点头。
还没搞清楚沈鹤归上辈子是怎么死的,结果又来了能勾起她好奇心的新设定。
玉箸与银碗触碰,发出脆响,他轻声道:“去榻上与孤做到最后一步,孤就告诉你。”
话题跳跃太大,直接从吃饭转移到了吃她,鹿文笙手腕一抖,刚夹起的鹌鹑蛋直接飞到了沈鹤归鼻尖上,随后一弹,直接蹦跶走了。
她掩饰性的笑了两声,递上帕子,含糊着转移话题:“这蛋真滑,殿下碗里已有一颗,我这刚想再夹一颗凑成一对儿,结果它好像不愿意。”早知道不问了。
沈鹤归从小在尔虞我诈中长大,一眼就看出了鹿文笙在转移话题,在心虚。
自从赌约成立,他观鹿文笙并非对他毫无感觉,而且有数次受蛊毒影响,可以明显看出她也十分难耐,很想要他。
满是探究的目光落在鹿文笙脸上,回忆到方才床上的狼藉,沈鹤归蹙眉道:“你既如此想要,为何每逢关键时刻总是抗拒,而且你从来都不愿让孤触碰你的下半身,也不肯褪去上衣。”
视线下移,紧落在鹿文笙的腰腹下,“就算你介意让孤走后门,可为何每次孤想帮你纾解,你也不愿?”
见他忽然正色,鹿文笙有些紧张的咽了两口唾沫,脑中思绪运转,开始疯狂搜寻新理由。
没准备好,身体不适,场合不宜用过了。
窜稀拉肚子,辣吃多了菊花痛,便秘也用过了。
还能用什么呢?
有了!
鹿文笙用力掐向自己的大腿逼出眼泪,委屈道:“实在是羞于启齿,前些时日我得了痔疮,约莫有四分之一颗汤圆那么大。”
担心不够形象,她蜷起食指,抵在拇指根处比划大小:“只稍稍触碰都很痛,更别提承受摩擦了。而且我的比较细短,与殿下雄姿相较,如萤火比之皓月,每每思及,皆觉自惭形秽。至于不愿脱衣,殿下胸廓开阔,腹垒分明,臣却骨肉松软,满身软膘,自觉不堪入目。”
沈鹤归凝视着她泪光颤颤的双眼,直觉似有哪里不对,可偏又想不通。
长指拂去她眼角的泪水,沈鹤归朝鹿文笙招了招手,“过来,坐孤身边。”
缓缓放下筷子,鹿文笙略一犹豫,咬牙坐了上去。
青天白日的,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吧?
修长有力的大掌毫无预兆地覆上了她腰间,随后轻轻一握,鹿文笙惊的直接打了个嗝,差点跳起。
她肚子上的膘!
“可是孤很喜欢摸你腰间的软肉,喜欢一个人,不就该接受他的一切,不管是优点还是缺点,不管是长处还是短处。”
目光随意垂落,锋利的长眉扬起,倏的顿住,沈鹤归不动声色的提起了鹿文笙的衣摆。
为何此处的布料如此皱,这个痕迹,倒像是掐出来的。
第72章 鹿文笙偷吃? 肃王想杀她
“所以不必自卑, 只要是你,孤都会喜欢,生了疮也不必害怕, 更不能讳疾忌医, 让张蝉逸给你治。”
他嘴上说着甜言蜜语遮掩,手上却已不着痕迹地牵过鹿文笙的手开始比对弧度大小。
是鹿文笙的甲印。
绸缎的回复能力并不差,寻常压痕不过片刻便能自行舒展, 所以这是刚出现,且用力极大留下的。
为什么鹿文笙要掐自己?
他带着满心疑惑对上了的鹿文笙尚还湿润的眼眸。
眼泪?
心性坚韧的人会因自卑而流泪吗?不,不会, 而且流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鹿文笙从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甲痕,眼泪, 是了, 痛能催泪。
沈鹤归的手缓缓覆上心口, 那里正因她的眼泪发酸发疼,而疼痛能让他生出怜惜与退让。
他一刹顿悟:
鹿文笙在撒谎。
中了蛊毒竟还如此不愿让他触碰吗?还是说, 他喂给鹿文笙的血太多了,毒已经解了?
不, 不可能。
除非鹿文笙心中藏人,靠偷吃压抑住了毒性。
正对着他黑沉沉的双眼,鹿文笙紧张地往边上挪了寸许, 又抽回了自己的手。
这次她终于在饭桌上聪明了一回,用勺子盛起了圆润的鹌鹑蛋放入沈鹤归碗中, 她道:“殿下你真好,我正打算下午去找张太医瞧瞧,我们先吃饭吧。”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她?怪吓人的。
“好。”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
夹起一块鹿肉放入鹿文笙碗中, 他佯装随意一问,悄然布局:“大后日需为所有进士举办琼林宴,夏粮入库后,孤就会立马发兵沿海,整顿倭乱,估计抽不开身,琼林宴你替孤去如何?”
“好啊!”鹿文笙不疑有他,眉眼一弯,应答声轻快又干脆。
正好找机会让自己忙起来,然后在晚上装出整个人被工作掏空的样子,这样沈鹤归就会因为心疼她,让她睡觉。
对上鹿文笙发自真心的笑容,沈鹤归眉眼稍沉,再次开口:“钱家通倭的证据会在明日早朝时由林守白公布,这几日夜晚孤都不会回昭武殿。”
时机皆予,可千万别让他失望啊!
他垂下长睫,遮住眼中翻涌的情绪。
骤知喜讯,鹿文笙用力克制住上扬的唇角,开始表忠心:“我一定会看好琼林宴的,殿下放心,绝对出不了问题!”
真好,戏都不用演了!钱家倒台,双浪岛就可以将钱家控制的月影礁收入囊中,到时候就是日进斗金乘以二。
反她肯定不会造,但钱一定要赚!到时候想留下的就继续做生意,想走的就拿钱改头换面。
眼下,等冯二叔抵达燕京将鹿昀致一家带走,她除了留京做官,就能有第二个选择了。
对了,那本《白鹤栖鹿》得让沈鹤归处理掉,虽然抛开所有是很好磕,但隐喻她和沈鹤归是妖转世也是事实,放在现代她不会管,但这是古代,必须管。
“殿下,你等我一会儿。”好消息接二连三的入耳,鹿文笙浑身上下都开始散发我很快乐的气息。
看着她轻快的背影,沈鹤归嗤笑了一声。
知道他晚上不回来就这么开心?
鹿文笙将枕头下的那本《白鹤栖鹿》放到了桌上,轻快道:“这书还是禁了比较好,世间愚昧者众,常将天灾归于一人,这书暗喻你我是妖转世,容易被人利用。”
涉及正事,沈鹤归很爽快:“好,孤下午让林守白去办。”
沈鹤归将鹿文笙拉坐到他身边,目光流连过她精致的容貌,夸道:“还是你想的周到。”
鹿文笙长的好,性格好,人也聪慧,喜欢她的人应该很多吧!所以鹿文笙其实有很多选择,不是非他不可。
反倒是他沈鹤归,非鹿文笙不可!
心间一动,沈鹤归作势想去吻她,作为试探。
意料内,将触前一刻鹿文笙侧脸避开了。
多年以前蛊婆的话语从脑中浮起:“中子蛊者会爱上中母蛊者,并生出情欲,但前提是对方的心是空的,没住过人,一旦爱过,毒是深是浅就要看运气了。放心老掉牙的人也能用。”
“如果心中有人且念念难忘,蛊毒发作就不是非母蛊不可,任何人皆可帮其纾解。”
“若中蛊前还与心上人发生过关系,那蛊毒发作,忍一忍也能过去,不过这样的人不多,因为世上心性坚韧者极少。”
记忆停在此处,他的心间浮起绵长的钝痛。
下一瞬,细茧遍布的大掌固定住她的脖颈重重覆了上去,俩人间的距离顷刻消弭。
用力吮上她的唇珠,又推开身前碍事的碗筷。
他像维护自己领地的饿狼,将气味标记到了唇齿间的每一处。
与平常截然不同的侵略感使鹿文笙心头一空,生出慌乱,她下意识抗拒:“殿下……饭还没吃完呢!”
孤男寡女一起吃饭,就知道会是这样!是憋久了了吧?感觉像是要生啃她,也是,上一次帮他纾解已是五天前了。
未来数晚沈鹤归都没空,所以只要此时安抚好他,她又能舒舒服服的过几天好日子。
自作聪明的小手朝沈鹤归的下腹探去,却在即将触上前一秒被沈鹤归制住,他伏在她颈间调整呼吸,克制欲潮,决定给她一次坦白的机会。
“实话告诉孤,你碰过别人的身体吗?”
他问的直白坦荡,夹杂着些许酸味,鹿文笙当即明白他在吃醋。
“绝对没有,殿下为何有此问?”难道又有人造她黄谣?
他报复似的重重吮过她颈间的软肉,留下艳色红印,低声道:“没什么,突然很想知道你的过去。”
鹿文笙:“……?”
莫名其妙的,肯定是又有人造她黄谣,挑拨关系。
凤眸闭阖瞬息平复心绪,沈鹤归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他轻轻扶住鹿文笙的肩,将她温柔地推离自己怀抱,又抬手为她拢了拢微乱的衣领,“吃饭吧。”
“好。”这种事靠嘴解释不清,她一定要把人揪出来抓住再和沈鹤归解释。怀疑她造反可以,怀疑她劈腿绝对不可以!
再次给鹿文笙夹了数片壮阳的鹿肉,沈鹤归面无表情的开始继续用膳。
*
走在艳阳小道上,鹿文笙后知后觉生起气来。
沈鹤归竟然如此不信她!还有那表情,活像她背着他睡过男人似的。
气不过,她甩了甩艳红的衣袖开始学沈鹤归冷脸起身,又私自加了点音效。
鹿文笙:“哼!”
甩袖幅度好像不够大!
她换个角度又甩了一次。
“哼!”
不对,下巴低了!
理了理衣袖,鹿文笙找好角度,再次扬起了袖子。
“滋啦——”
艳红的绸缎袖口成功挂到了新修剪的矮树枝上,并勾出了一个大口子。
扯下袖子,对着手掌大的豁口,她当即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她的新官服!果然爱情使人降智!沈鹤归不信她关她屁事,她应该开心才对,等到他翻脸无情,她就能拍拍屁股走人了!
还有这树枝,那个脑残修剪的?随便推个人上去能把人扎成窟窿!
掰断所有容易伤到行人的尖锐枝丫,鹿文笙攥着树枝气呼呼的朝御花园走去。
她走后约莫半个时辰,一名四处张望的蓝衣太监皱眉走到了鹿文笙站过的地方。
“不该啊!”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喃喃自语:“分明说好了,放到第三个新修的尖树杈里……我都绕了两圈了!就没见到新修的尖树杈!”
他攥了攥袖口,深吸一口气,压下渐起的浮躁,暗自安慰:再找找,耐心些。传递好宫中消息,待肃王殿下荣登九五,他的前途就是一片光明!
今年是暖春,御花园的芍药正开到酣处,重瓣叠锦,色泽明艳,十分漂亮。
将树枝埋入土中沤肥,又逛了半晌,鹿文笙精挑细选了一株大红色的芍药,打算一会让宫人将花搬去昭武殿添色。
视线无意掠过御花园的大水池,她想了想,上前拍了拍岸边的石头,两缓三急,是她和小元商量好的暗号。
也不知为什么,小元就是很怕沈鹤归,打死也不肯和她睡昭武殿,没办法,她只能把小元送到了御花园的水池里。
刚开始她还有点担心,后来见它腿上竟胖出了游泳圈,便知这担心纯属多余。
黄黄的脑袋浮出水面,小元欢欢喜喜的游到了岸边:【宿主你怎么来了?我刚好有事情找你。】
伸到半空的手迅速撤了回来,鹿文笙阻止道:“快闭嘴,别说话!”
用脚猜都能想到肯定是有任务来了!
小元用力踩了几下水,自己爬到了岸边的一块石头上,昂首道:【不行,闭不了!刚才检测到肃王对宿主的仇恨值过高,已危及生命,需要做任务保命!】
鹿文笙一时语塞难言。
肃王不是早就想杀她了,很正常啊!
“不做!”鹿文笙坚决道:“肃王不是早就想杀我了,你这个不靠谱的系统休想忽悠我!”
小元忧心忡忡:【不做任务,宿主有极大可能被肃王害死!你死了,待男主登基,世界有很大概率会走向崩塌,这个世界,是因你而存在的。】
稚嫩的嗓音入耳,鹿文笙一时陷入犹豫。
涉及到世界存亡,小元终于聪明了一回:【我的正经食物其实是金银玉器,如果宿主不做任务,我就吃光宿主的金条,银锭,玛瑙,翡翠!总之,什么值钱我就吃什么!】
鹿文笙咬牙切齿:“……你狠!我做!说吧,肃王的任务限时多久,具体内容是什么!”这哪是系统,分明是吞金兽啊!
小元上前爬了两步:【任务一:自爆马甲,并对肃王表白,任务二:在月黑风高夜,于城郊小树林约见肃王。限时六天。】
冷笑两声,鹿文笙一把抓起了小元,左右晃了晃它的脑袋:“祖宗,求你动动脑子,你这不是在发布任务,是在砸我饭碗啊!告诉肃王我是女的,和他表白,还在大晚上将人约到小树林,你知不知道,沈鹤归听信谗言,在怀疑我劈腿!”
她用力吸了一口气,克制住炖龟的欲望:“没猜错的话,我现在是沈鹤归的重点观察对象,一定有眼线盯着,万一被抓住,不用肃王动手,沈鹤归能直接把我撕了!而且肃王那人嘴不牢,我想要保守秘密,做完任务还得杀皇子!”
小元晃了晃脑袋,又抬起爪子自己摸了两下作为安抚,天真道:【宿主不想杀肃王,可以把他掳走囚禁起来,然后色诱他,俘获他的心,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
“你不愧是限制文系统!我告诉你,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囚禁强制爱都给她整出来了!
“还有,你是不是不明白劈腿是什么意思?”
第73章 昨天十一点半前看上一章节的回头瞄一下结尾……
小元信誓旦旦:【我知道, 把腿劈开的意思。】
鹿文笙:“……”
得!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大后日是五月初三,五月五是端午, 五月四晚上把任务做了, 然后拍拍屁股走人算了,刚好端午放假,现成的借口。
现在最紧要的是找人帮她传信给肃王。
沈鹤归浑身都是心眼, 传信肯定不能暗着来,得明着来,找谁好呢?
不行, 还是不传了,万一肃王放她鸽子就完了,还是用麻袋比较保险。
*
五月才过到第三日, 白日里的气温便猛地蹿高了, 一时蝉鸣大盛。
趁着午休有空, 鹿文笙匆匆换了便服,赶去城门口接一位熟人。
小农社会, 五月正是忙到恨不得吃喝拉撒睡都安排在田边的时候,因此街上的行人并不多。
艾草飘香, 石榴似火。
守城的小将见鹿文笙来了,连忙迎上:“鹿大人来了,您要接的人正在偏房歇凉, 小的带您去。”
抛出一串铜钱,鹿文笙抬手阻止了守门小将:“我自己去就行, 正午日头大,我请弟兄们喝凉茶。”
“谢大人体恤!”说罢他侧身让路,抬手指向瓮城阴影处:“人在箭楼西侧, 挂着三根菖蒲艾草那间。”
鹿文笙颔首正要迈步:那小将没忍住,又补了一句:“鹿大人,你那朋友背上不知背着何物,一股子屎味儿,滂臭!您小心些,别沾到了。”
“多谢提醒!”鹿文笙维持着表情笑回道。
前日冯二叔托人告诉她,他今日会进燕京城,她明明都打点好了,怎么会臭?就算是爱捡垃圾的毛病又犯了,也不至于是屎臭啊!
带着满心疑惑止步在碧色艾草菖蒲下,鹿文笙深吸一口气,而后推开了房门。
“二叔。”鹿文笙轻唤了一声。
“哎呦!”小山般壮硕的冯二叔猛地站起身,古铜色的脸上绽开爽朗笑容,声如洪钟:“鹿宝,快来瞧瞧二叔给你带了什么!四年不见,长高了不少,人也更俊了!”
蒲扇般的大手搭在她肩上,将人领到了半人高的竹篓前。
椭圆形的刺猬球入眼,熟悉的香味也因芭蕉叶的掀开逸散,鹿文笙双眼一亮:“大榴莲!那么远带过来没少折腾吧?”
榴莲气味浓重,没吃过或者吃不惯的都会觉得臭,难怪会误会。
“可不是。天天抱着它们睡,都腌入味了。”他压低声音,悄声道:“我们的船停在百里外的渡口,敞开吃,船上还有很多,二叔还给你搜罗了很多漂亮的衣裙首饰,找机会你自己去船上试。”
“好啊!”
鹿文笙抬手将芭蕉叶拉好,又与冯二叔简述了最近发生的大小事情,并细说了鹿昀致。
午时末,在燕京数一数二的酒楼用过午膳后,鹿文笙将冯二叔安置到了城门边的一家旅店里,并约好会在五月四将鹿昀致领出来交给他。
夕阳坠落,琼林宴如约而至。
说是替沈鹤归看着,其实更重要的是帮沈鹤归镇场子,顺道再说几句该说的场面话。
琼林苑内灯火次第亮起。鹿文笙一身绯袍立在阶前与前来搭话的人低语,待礼乐稍歇,她才稳步登上高台。
“诸位新科才俊。”她嗓音清润,不高不低,却恰好压过席间低语,“今日琼林苑赐宴,本该由太子殿下亲自主持,奈何倭乱频频,屡犯我境,殿下军务紧急,特命本官代行其职,以贺诸位金榜题名之喜。”
鹿文笙侧手执起桌案上的玉杯:“数年寒窗,一朝折桂,这第一盏酒,当敬诸位自己,莫忘来时路,莫负初心志!”
众人肃然举盏,齐声相应,饮尽。
酒尽杯落,鹿文笙拿起了第二盏酒:“这第二盏,敬历代贤明圣君,求贤若渴,开创太平盛世,方使我等有安稳日子读书识字,立于天子堂前,愿诸位日后,无论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皆不忘此日君恩,以清慎勤勉,报效国家。”
“吾等谨记!”声浪澎湃,直接惊走了树上的安歇的雀鸟。
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脸,鹿文笙拿起了第三盏酒:“这第三盏,诸位且慢饮。今日之后,诸位便将散落各地,或入翰林,或赴州县,望诸位谨记:进士及第,是才华的认可,更是天下万民托付之始。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
鹿文笙斜对面的黑暗高楼里,一双幽暗的凤眼将鹿文笙的每一举动都收入眼中,眼含赞赏。
以前倒没发现鹿文笙如此会说话:莫忘来时路,莫负初心志;敬历代贤明圣君,而非沈瑞;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漂亮,聪明又才华横溢!
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守白,你有没有觉得鹿文笙站在高台上浑身都在发光?”
林守白立于沈鹤归身后,像一尊静默的石像。
林守白不假思索道:“鹿文笙是人,会发光的是殿下!”
沈鹤归侧过脸瞥了他一眼,轻道:“你真是无趣。”他话锋一转,缓声问道:“近两日,鹿文笙是否有异常?又接触过哪些人? ”
“除了衙署上值接触的同僚,几个孔武有力的太监,一位沿河而来的亲戚,就没别人了,一切行为都无异常。”
林守白稍作停顿,觉得有件事情必须得告诉沈鹤归:“鹿大人的亲戚送来些特产,他这几晚都在昭武殿享用,臣闻那特产味道有点……有点像臣家里的猫屎,奇臭无比。”
沈鹤归黑浓的眉峰一蹙,随即又展开:“无碍。”
吃奇怪的特产总比背着他有人好,臭就臭些,只要能洗干净就行。
如此想着,沈鹤归又吩咐道:“多备些有香味的胰子送去昭武殿。还有其它比较特殊的地方吗?”
林守白颔首:“没有了。”
沈鹤归拨了拨手上的翡翠戒指,陷入反思。
难道是他想错了?还是哪里打草惊蛇了?
他随意远眺,目光倏然凝住。
沈丝那丫头怎么鬼鬼祟祟的躲在花坛后面?她来琼林宴做什么?
*
三杯酒结束后,又是一番推杯换盏,鹿文笙佯装醉酒想要战略性撤退,却又被新科状元罗文清拉到了一遍。
罗文清:“当初桥上匆匆一面,不知大人可还记得?”
鹿文笙:“自然记得。”罗文清这个名字她确实难忘。
如果那日她未因流鼻血去看医,沈鹤归就不会去河边找她,不去找她,就不会有锦衣卫疏散行人,那么这位状元会死在那一日,然后就是书中情节,罗氏将踩踏伤亡全归咎到了沈鹤归头上。
科举,说到底是一场有规律可循的考试,世家大族举全族之力,耗费十数年光阴与资源,将族中子弟按照既定的模子反复打磨,培养出一个进士并不难,但状元一定不容易。
难怪罗文清死,罗氏的反应会那么大。
罗文清温声道:“那日不知鹿大人是科举的主考官,多有冒犯,还望原谅。”
“言重了,小事。”鹿文笙浑不在意道。
又寒暄了数句场面话,鹿文笙不动声色走到了暗处。
扯开系在衣袖内的绳结,鹿文笙撑了撑上面的破洞,暗自庆幸:还好她聪明!
晚上得找根线补一补,不然明日早朝又得丢丑了。
哼着欢乐小调朝外走去,她已经想好了夜宵点什么。
暖风徐徐,竹影扶疏。
鹿文笙刚迈过月洞门的阴影,脑后忽然袭来一阵猛风,完全来不及回头,眼前陡然一黑!
陈旧的麻味钻入鼻腔,鹿文笙当即明白她被套麻袋了。
不仅动作熟练,还挺会找时机。
可惜她长了嘴且没喝醉。
“救……”命!
求救声刚冲出喉咙半截,颈侧便挨了一记恰到好处的重击。不算太疼,却让足以让她恍惚失力片刻。
麻袋口迅速收紧,腰间更被绳索狠狠勒了两道。
紧接着,她感到自己整个人被凌空提起,像货物般被甩上了一个坚实的肩头,胃部被顶得生疼,渐生呕意,头脑也因倒悬缺氧而涌出阵阵眩晕。
黑暗中,鹿文笙的心跳极快。
大意了,应该允许锦衣卫留个小尾巴跟着她的,还好她带了很多蒙汗药,希望套她麻袋的人不要太难缠。
还未等鹿文笙细思对策,颠簸却骤然停止,而后她被放到了柔软的地毯上,袋子外面的绳索也被解开。
鼻尖耸动,鹿文笙心生疑惑:这什么味儿?好香啊!走这么一会就停了,看来还在苑内。
陌生的脚步声渐近,鹿文笙立即闭眼佯装昏迷。
一定不能慌,要谋定而后动……
好不容易哄好自己,又在麻袋里等了约莫半刻钟,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忽然传来,鹿文笙心头猛地一沉,顿感不妙。
脱衣服?该不会是劫色的吧?!
完了!这香味不对,好像是下三滥的情香!
要不要这么倒霉!清明节她烧纸了啊!为什么运气还这么差!
麻袋蓦地被撕开,香味霎时更浓了。
抓住机会,鹿文笙暴起踹向身前的人影。
“诶呀!”娇滴滴的声音入耳,鹿文笙当即愣住,怎么是女子?
她抬眸,大吃一惊:“公主殿下,怎么是你?”
沈丝不紧不慢地拍了拍衣襟上那枚黄褐色的脚印,唇角一扬,道:“本公主静思了三个月,觉得这驸马之位,非你不可!找丈夫,就得找年轻好看人品好的!本公主自认长的不丑,今夜你就从了我吧,鹿郎!”
话音未落,她已扑了过来。
鹿文笙吓得魂飞魄散,扭头就朝房门冲去,嘴里嚷道:“不行!我和你皇兄是一对你不知道吗?!我喜欢的是男人!”这都是什么事啊!
鹿文笙用力推了两下门,预料内听见了铜锁击上木门的响声,她环顾四周,迅速盯上了对面的窗户。
沈丝见她动作迅捷,眼神清明,竟似全然未受那催情香的影响,于是又快速点了几根。
趁此机会,鹿文笙冲到窗边,用力晃动着窗棂,木窗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她正欲转身搬凳子砸窗,一股汹涌的热流倏地从身体里涌起,她瞬间失了气力,跌坐在地。
沈丝不紧不慢地褪去中衣,又卸去朱钗:“我猜皇兄一定没和你发生关系。不妨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父亲是陛下失手杀死的,沈家不仅欠我一命,还欠我一个家,所以只要我开口,皇兄一定会把你让给我!”
眼见嫣红的嘴唇即将贴上,鹿文笙有些嫌弃的避开,同时按耐住心底的惊诧,她道:“我是个人,不是物品,不是说让就能让的!你有时间对我下药,不如自己去找沈瑞报仇!”
完了,一会难道要去找沈鹤归解毒?她就没作案工具,沈丝就算把她脱光也成不了事。
可万一,沈鹤归乍然知道她是女的,石更不起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手做鱼片的时候划伤了[爆哭],这几天会晚些。
我得想个法子,做肉的时候放白天更,怕被锁[狗头]
《尚书·五子之歌》: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第74章 殿下,我没有劈腿 沈鹤归心神巨震
思索到此处, 鹿文笙一时忧心不已。
眼见鹿文笙嫌恶避开,沈丝突地掐住了鹿文笙的脸,她没生气, 反倒笑了:“你果然不同, 都这样了还坐怀不乱,本公主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涂满蔻丹的指尖,顺着鹿文笙滚烫的脸颊缓缓下移, 沈丝唇边的笑似喜还恨:“十八岁的三品侍郎,未来前途无量,而与你年龄相差无几的公主却什么也不是, 凭什么男子可以做官,女子却不行!”
她压低嗓音,似情人耳语, 更似毒蛇吐信:“鹿郎, 最好乖些, 否则未来,本宫不介意去父留子。”
她俯身, 顺着鹿文笙泛起潮红的脸一路盖到她的颈侧,故意留下一串红色唇印。
药性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猛烈, 鹿文笙只觉四肢百骸都像被点着了火,又热又燥,汗水接连滚落, 可意识却出奇的清醒,她咬破舌尖, 试图用剧痛克制不断积聚的渴望……
铁锈味在口中化开,仿佛好受了些,鹿文笙想抬手推开沈丝, 却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她闭上双眼,开始积攒为数不多的力气,又生出疑惑。
为什么中情香会失力?太不合理了!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失算了,不该把蒙汗药藏在鞋子里的。
见鹿文笙闭口侧脸,选择直接忽视她,沈丝恨恨扯下了鹿文笙的腰带,生出怒意:“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难道本宫在你眼里就如此差劲!”
被套麻袋,被下药,被不喜欢的人亲,鹿文笙其实也有些生气,只是她理智惯了,不会显露在面上。
鹿文笙闭眼冷道:“没什么好说的,公主殿下又不是我喜欢的人!你要做就赶紧脱!”
既然安排在琼林宴,怕是还会有围观戏码,时下注重女子名节,暴露或者不暴露女子身份,她都会陷入两难。
希望围观的人能来得晚些!不知沈鹤归现在又在哪里,她一会儿又该如何去找他?
时间悄然流逝,香气愈发浓郁。
热意如潮水汇聚愈发汹涌,鹿文笙难耐的掐紧了手心,眼底浮现狠意。
如果……她不得已杀了沈丝,沈鹤归会生气吗?还有沈丝说的,沈瑞杀其父,沈鹤归知晓吗?
沈丝咬牙看了眼鹿文笙的模样,愈发气愤:“你以为本公主不敢!”
朱红的官袍在沈丝手中跌落,露出月白色的里衣,千钧一发之时,房门轰然倒地,发出巨响,怒喝随即入耳:“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是沈鹤归!鹿文笙霍然睁眼,生出喜意。
沈丝被被吓的一哆嗦,手上的动作愈发决然。
眼见沈丝将要触及她的衣襟,鹿文笙用尽所有力气撞开沈丝,紧抓衣襟跌撞跑向沈鹤归。
“救我!”她如愿跌入沈鹤归的怀中,低喃道:“殿下救我!”
长臂稳如钢铁浇筑,瞬间将人抱紧,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混合着沈鹤归独有的幽香,成了鹿文笙唯一可见的浮木,她将滚烫的脸颊埋进他的衣襟,难耐的蹭了蹭。
沈丝被鹿文笙撞得一个趔趄,她不甘心到嘴的鸭子飞了,眼底掠过一丝鱼死网破的狠戾,扬声便喊:“孤男寡女衣衫不整,还能做什么?!皇兄你来得正好,看看你这位好侍郎是如何引诱本公主的!”
沈鹤归未看她一眼,扯下幔帐劈头盖脸砸向沈丝。随即抬手,用宽袖裹住掌心重重擦向鹿文笙脸颊和颈侧的口脂。
他的动作带着压抑的力道,说重不重,说轻不轻,擦得鹿文笙肌肤微痛,却奇异地安抚了那份由情香催生出的空虚。
鹿文笙在他怀中低语,吐息灼热:“我没有,沈丝给我下了情香,殿下,我没有劈腿。”
擦拭的动作蓦地顿住,沈鹤归面色剧变。
情香定会牵引蛊毒顷刻爆发,血液下涌,瞬间充血肿胀过盛,鹿文笙怎么可能受得住,这一遭下来,人肯定得废。
他不动声色探向鹿文笙的月夸前,果不其然,什么也没探到。
沈鹤归一时心神巨震,细茧遍布的大手不敢再上前一步。
见他陡然换脸,眸色森寒,鹿文笙急急安慰道:“第一次中这下三滥的东西,除了热些,失了力气,倒无其它大碍,殿下不必过于担心。”
雪上加霜不过如此,沈鹤归瞳孔紧缩,整颗心都凉了。
竟然连胀痛都不曾有!
屋内的空气不知何时凝滞了,满是寒意,沈鹤归的嗓音不高,却极具压迫力:“解药,沈丝!”
都是他不好,他错了,他不该给鹿文笙下蛊毒的,鹿文笙若是因他而废,他还有什么脸和他在一起!
“解药在点香前服下才有用,皇兄要是心疼鹿文笙,就给他找个女人吧,或者把鹿文笙让给我!”沈丝被沈鹤归眼中的寒意慑得倒退半步,强撑着嗤笑道。
沈鹤归既自责又内疚,心中涌出无限慌意,他红着双眼怒喝道:“林守白!”
一直在百米外张望的林守白被高昂的怒喝声吓得一哆嗦,他赶忙快跑至沈鹤归身后:“臣在!”
沈鹤归紧搂鹿文笙:“褫夺沈丝公主封号,幽禁皇陵反思!现在就将人送去!另外,差人将张蝉逸请来,越快越好!”
他是主犯,沈丝就是从犯,一样的罪无可恕!若是救不回来,他愿意废了自己的赔鹿文笙,如此就公平了,希望鹿文笙能原谅他!
林守白:“臣这就去办!”
听见沈鹤归要褫夺她的封号,沈丝难以置信:“堂堂太子,竟真会爱上男子!呵!都是报应,我祝你俩锁死,沈氏一脉从此断子绝孙!”
想不到她这位冷血冷情的皇兄,对鹿文笙不是玩玩的喜欢,去皇陵也好,这样就不用嫁人了,什么三从四德,通通滚一边去!
脱下玄色外袍将鹿文笙裹紧,他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哑声安慰道:“撑一撑,孤带你去看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孤一定会治好你的!”
之前只有自己,鹿文笙愿意忍,可此刻有了靠山,她心神一松,便觉得十分难耐。
嫣红的唇瓣拱上沈鹤归玉色的脖颈,迎着夜风,她低语求欢:“我不要看医,殿下给我好不好,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吗?”
柔软毫无章法地落着,很烫也很软,是他一直想要的,可此刻,沈鹤归心中似千针穿刺,心痛到无法呼吸。
他脚步一转,寻了个偏僻角落,毫不犹豫划开了自己的腕脉,通红的鲜血溢出,沈鹤归将手腕堵到了鹿文笙口中。
沈鹤归:“咽下去,一滴不准浪费。补一补,一定能治好的!”
鹿文笙意识尚在,不理解她只不过中了个情香而已,怎么沈鹤归一副天塌的样子,还放血。虽然知道他很健康,又是唐僧肉…体质,但她依旧很嫌弃血腥味。
“咳——难喝,我不要!”
眼见鹿文笙似要扭头拒绝,沈鹤归当即捏紧了她的下巴,又将手腕送的更里了些。
“忍一忍,咽下去就不难喝了。”沈鹤归哄道。
鹿文笙:“……”逻辑鬼才!
见拗不过沈鹤归,她只好选择咽下,又趁机轻推沈鹤归的手指,撒娇般呢喃道:“我想喝水,嗓子眼齁住了。”
沈鹤归收回手低应:“好。”
抬指轻抹她干燥起皮的上唇,沈鹤归略一思索,将鹿文笙裹紧抱到了不远处一株低矮的樱桃树前。
此处是琼林苑,属于皇家资产,一草一木都归皇家所有,即便枝头樱桃已熟透至果梗将褐,亦无人敢僭越采摘。
单手抱稳鹿文笙,沈鹤归折了满满三大枝暗红色的樱桃放入她怀中。
沈鹤归解释:“沈丝房里水不干净,前后院又都是人,吃点果子压一压。”
也不知是不是沈鹤归的血起了效果,鹿文笙渐觉好受,但她依旧觉得有些热,很想吃沈鹤归。
她抽手圈紧樱桃,目光落向沈鹤归的伤手,言不由衷道:“我给殿下包扎一下吧,手腕的伤不容易好。”
“不必,孤与你们体质不同,明早就好了。”
夜风徐徐绕身而过,眼巴巴望着沈鹤归俊逸的面容,鹿文笙抱着满怀樱桃,略感疲惫的阖上了眼。
居然不上钩!
沈丝有句话倒是没说错,找男人就该找年轻好看,人品好的,她都这样了,沈鹤归竟然没有趁人之危。
等张蝉逸给她号完脉,再开几副药,她的马甲就能保住了,她是女子这件事,她希望能自己告诉沈鹤归。
毕竟人的感情是消耗品,每生一次裂痕嫌隙,隔阂便悄然生长一次,运气好能消弭,运气不好就会变为一辈子跨不去的槛,余生每逢争吵,必然会被反复提起,既伤人也伤己。
疾步跨出琼林苑的后门,沈鹤归将鹿文笙安稳放入了自己的马车,他俯身屏息落下极轻一吻,又将丝毫未动的樱桃移到了桌上。
察觉到沈鹤归好似好走,鹿文笙赶忙睁眼拉住了他的衣角挽留:“殿下你要去哪里?别走行不行?”
他轻握住鹿文笙的手,和缓道:“你不喜樱桃,孤去给你找水。”
鹿文笙恍然,心中瞬间涌出些许复杂的酸涩感,她缓了一口气,解释道:“我手上没力气,握不住那么小的樱桃。”
眼下她需要沈鹤归帮她,时机并不合适,明日又要做任务,后日是端午,刚好过节,如此,就后日吧。
原本打算做完任务拍拍屁股走人的,现在看来,沈鹤归值得她主动坦白,谈一场真的恋爱,她得谢谢沈丝,没有这几柱情香,她还不知道,沈鹤归竟然如此好。
想到此处,她勾了勾沈鹤归的手心,头一次主动靠入了他怀中。
沈鹤归仰头回了回眼中不自觉涌出的热泪,挑了一颗最大最红的樱桃送入鹿文笙嘴边。
“孤喂你。”
红红的樱桃落入视野,鹿文笙低头一口含住了它。
滚烫的潮意染上指间,沈鹤归仿若被灼,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胸中恸意,探上了鹿文笙的脉搏。
果不其然,凌乱无比——
作者有话说:突然想吃草莓。[化了]
第75章 背亲忘义 昭狱的信鸽
黑夜笼罩之后, 街道上除了偶尔传来的犬吠和夜巡将士的脚步声,再没别的响动,因此车轮碾过石路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吃掉一大串樱桃, 鹿文笙有些难耐的吸了吸沈鹤归的味道。
而后开始动摇, 要不今晚还是睡了沈鹤归吧,他真的好香,好好闻。
她正要悄然上手, 车外传来了鸽子的咕咕声,随后马车放缓速度,一个放简信的小竹筒被送了进来:“殿下, 昭狱来的信鸽。”
与此同时,车外传来了张蝉逸的吐槽声:“穿个鞋的时间都不给,你看还拿错了, 一只缎面的, 一只布面的, 还全是左脚,这怎么穿, 是要我赤脚走过去吗?”
鹿文笙缓缓眨了几下眼睛,自己坐了起来。
骨节分明的长指接过了竹筒, 接着,穿着素白长袜的张蝉逸被塞了进来。
古代没啥夜间娱乐可以消磨时间,所以都睡的很早, 张蝉逸年纪大了,只会睡的更早。
鹿文笙捋了捋他落在眼前的须须刘海, 打了声招呼:“张院判晚上好啊!”
见鹿文笙在,张蝉逸面色一正,赶忙扯回了自己的碎发。
张蝉逸抱着药箱:“你俩谁病了?”
将一小卷微黄的信纸拈在指间, 沈鹤归侧眸道:“看看鹿文笙如何?严不严重,是否有的治。”
鹿文笙非常配合的伸出右手。
张蝉逸在宫中行医几十年,把脉的时候惯是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
可这次他却皱起了眉头,看了两眼沈鹤归,又觑了眼鹿文笙,一副十分难办的样子。
鹿文笙和沈鹤归是一对儿,在燕京官场已不是秘密,不知情者会说搞断袖,但张蝉逸是知情者,他知道鹿文笙是女子。
可坏就坏在比当事人还先知,所以此刻,张蝉逸完全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鹤归探询道:“如何?”
张蝉逸心念急转,灵机一动:“需得探一下左手的脉象。”
鹿文笙又配合着伸出了左右。
张蝉逸微微调整坐姿,朝鹿文笙眨了一下眼睛,
鹿文笙微微一愣,当即恍然,她抬头看向沈鹤归指间的信,劝谏道:“殿下,昭狱的信鸽连夜传信,肯定是有要事,您要不先看看,处理一下。张院判在,我肯定会没事的。”
沈鹤归略一迟疑,展开了信件:
鹿昀致言:他手中有让鹿文笙身败名裂的把柄。
沈鹤归面色微变,掀帘下了马车。
透过车帘的缝隙,鹿文笙望见沈鹤归走到了几十步开外,她赶忙对张蝉逸道:“殿下去交代暗卫办事了,你有什么话快说。”
张蝉逸维持着动作不变,直白问道:“你是打算和殿下坦白,还是另寻男子解决?”
鹿文笙收回一半的视线,反问道:“喝药不能解决吗?或者扎针也行!”
张蝉逸:“你的脉象很奇怪,中过剧毒,可剧毒却不伤你身,除了剧毒,你身上还有一种比情香更厉害的情毒,有点像蛊,可你身上却把不出蛊脉。若是换了别人,此刻早已□□焚智,而你却是清醒的。”
他摸了几下花白的胡子:“老夫猜,你一定是吃过好东西,此物不仅十分补,还能解天下奇毒,可惜情毒似毒非毒,解不干净,等好东西药效耗尽,便会卷土重来,被压抑到极点再反弹的情毒,药吃不好,只能找男人。”
想到任务,鹿文笙蜷了蜷指尖:“所以还能拖多久?”情毒,这又是什么鬼玩意儿?
张蝉逸定定看着鹿文笙:“七日是极限,时间再长,会伤身,皇室子孙长情者不多,你若是不想选殿下,需早做筹谋。”
“七日够了。”她望向桌上的樱桃,轻声道:“我选殿下,我还有些事情要做,等做完我就和殿下坦白。”
“老夫知晓了。”张蝉逸打开药箱,取出了鹿文笙熟悉的银针,“是药三分毒,能不吃就不吃,老夫给你来几针,先让你的手脚恢复力气,说是七日,你也别拖的太极限,毕竟生活处处都是意外……”
另一半视线瞄到沈鹤归正在回走,鹿文笙忙打断道:“殿下回走了!”
张蝉逸收住话头,赶忙给鹿文笙连下三针。
车帘掀开,两穗金黄焦香的玉米被送入手中,随后,沈鹤归低沉的嗓音从她的头顶响起:“鹿文笙如何?”
烤玉米用白布包着,并不烫。
张蝉逸下完最后一针才道:“施针之后,暂时无大碍,至于其它,还是让鹿大人亲自与殿下说吧。”
沈鹤归急问:“怎会无大碍?方才在院内,孤探向鹿文笙的月夸下,他已毫无反应!”
张蝉逸一时语塞。
鹿文笙抱着香喷喷烤玉米满脸尴尬。
车厢内一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沈鹤归蹙眉来回看向鹿文笙与张蝉逸,满目凝重:“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鹿文笙咬了咬下唇,视线掠过张蝉逸后拖延道:“我真的没事,都是殿下误会了,方才你没摸到是正常的,个中原因……”
她略微停顿,组织措辞,“明日我一定告知殿下,殿下能不能先别问,让我想想该如何与殿下解释。”
她无法预料,沈鹤归知晓她性别后是生气还是欣喜,若是气极,定会牵连张院判,虽然时机很好,但不能说。
听完鹿文笙的解释,沈鹤归静默半晌,一个字都没信,他以为鹿文笙在粉饰太平,锋利的喉结滚动,沈鹤归艰涩道:“孤明白了,都是孤的错。”
张蝉逸默默收回了鹿文笙身上的银针。
误会大了,他还是收拾收拾赶紧回家吧。
“孤得去趟昭狱,暗处的锦衣卫留着护你。”沈鹤归抬眸看向张蝉逸,下令道:“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治好鹿文笙,他没好之前,你就宿在昭武殿的西偏殿。”
张蝉逸:“……”
宽阔的背影消失于视野,鹿文笙呆坐在原地,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沈鹤归居然以为她废了。
张蝉逸摇头:“误会大了!你完了!”
鹿文笙怔然:“没摸到,就没可能是小吗?”
张蝉逸比划着:“就算如针一般大小粗细,立起来的时候也扎手啊!”
鹿文笙:“……”很有道理。
将怀中玉米放到樱桃边上,她看向张蝉逸的药箱,脑中灵光一闪。
事不宜拖,还是不等明晚了,就今晚吧,让锦衣卫把肃王绑到小树林,如果肃王流露出以性别要挟她的意向,就把他绑去二叔的船上,与鹿昀致一起送到海岛关起来。
皇位只有一个,肃王留在燕京,总归是祸害。
而且有张蝉逸在,出了意外也有人给她扎针。
想到此处,鹿文笙活动手脚,穿着沈鹤归的外袍如常跳下了马车,下车前还夸了一句:“张院判,你的针法不错。”
正要赶马驱车的锦衣卫见鹿文笙出来,有些意外:“鹿大人,您怎么下车了?”
“本官有些事情需要连夜去办,殿下说有锦衣卫护我,你能不能把他们都喊过来。”
“大人稍等。”
半盏茶后,鹿文笙面前聚集了十几个壮汉,他们粗布黑衣,面貌普通,有几个身上还有一股烤玉米的香味。
鹿文笙简单交代后,马车改道朝城外驶去。
时间倒回一个时辰前。
昭狱。
黑夜寂寞,狱卒对坐在木桌上,聊着八卦打发时间。
“哎,你们听说了吗?昨日捷报传来,罗将军大胜倭寇,打的他们屁滚尿流,沿海州县今年能过好日子了。”
“是啊,还是太子殿下好。”一人左右张望,压低嗓音,“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大事还是得让年轻人来干,人年纪越大,越没冲劲。”
话落,起话头那人颇为嫌恶的望向对面牢房里蓬头垢面的鹿昀致。
他啐道:“钱家勾结海寇被抄家这事你听说了没,成箱的金银,整个中堂都堆不下!”
“我知道的比你多些,何止中堂那些金银,还有无数的地产田庄,店铺酒楼,古董字画,直接一下撸到底了,最后具体是什么数字,估计只有殿下知晓,我现在最佩服两个人,一个是太子殿下,一个就是鹿大人。”
“这事儿,与鹿大人有何关系?”
“钱家的账册是鹿大人看的,里面的猫腻也是鹿大人理清的,而且关键证据,听说也是鹿大人在沿海的朋友提供的。理账册的时候,为了保密,鹿大人直接宿在了太子殿下眼皮底下。”
他指了指鹿昀致:“还好殿下明鉴,未因鹿大人的生父入赘钱家,而降罪于他。”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儿子长大,若是有鹿大人这么能干,我做梦都要笑醒。”他略微停顿,又道:“我听说上月下旬,有几个鹿家人来燕京寻亲,结果在鹿大人家门口守了整整七日,又哭又闹,最后被锦衣卫直接轰走了。”
“这事儿我知道,鹿大人托林指挥使替他赶的,听说那几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絮絮叨叨的声音入耳,鹿昀致刚从钱家被抄的噩耗中回神,又听见了鹿家人被赶走的消息。
锁链随着他的行动发出响声,鹿昀致扒着牢门追问:“你们再说一遍,账册是谁看的?”
狱卒瞥了鹿昀致一眼,止住话头,没理它。
“除了鹿文笙,朝中定还有其它姓鹿的官员吧!”鹿昀致不死心追问。
“嘁!你以为燕京朝堂是什么地方!”高个狱卒不屑道。
鹿昀致颤颤松开牢柱,跌坐在地。
没了,都没了,一无所有!鹿文笙查账,一点余地都不会留,似雁过拔毛,蝗虫过境。
数年算计一场空啊!若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让鹿文笙读书识字,女孩不嫁……
是了,她是女子!鹿家人不敢泄露,难道他也要选择包庇?谎言就是谎言,总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家族是为一体,可日子却是自己过出来的。
而且鹿家人明明都到燕京了,不说来看他,就连问候也未曾递上。
他不要继续被关在这里,更不能一贫如洗的过余生,士农工商,都说商人未末,其实农民才是,他不要种地,不要看天吃饭,不要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下半生!
鹿昀致猛拍牢门,大喊道:“我手中有能让鹿文笙身败名裂的把柄,我要见太子殿下!我要见太子殿下!”
他连喊数声,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高,整个人好似一瞬陷入癫狂状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
夜静月明,星辰疏朗。
沈鹤归跟在提灯的镇抚使身后,跨进了昭狱的玄铁大门。
沿石阶向下,穿过阴湿的甬道,镇抚使躬身移开了一捆拦在路上的干草,解释道:“昭狱潮湿,这干草本是给鹿昀致的。”
他抬眼偷瞥,见沈鹤归步履从容,面无波澜,又赶忙续道:“下面的人失言,聊了些有关钱家的事,刺激了鹿昀致,才有了这么一场,事关鹿大人,我想着还是谨慎些比较好,所以放了信鸽。”
“嗯。”沈鹤归惜字如金。
走到关押鹿昀致牢房的拐角处,沈鹤归挥退了所有人,并吩咐道:“让你的人都退到玄铁大门前的院子里,任何人不得入内。”
“是。”
沈鹤归垂眸淡漠道:“也包括你。”
镇抚使颔首。
几乎是沈鹤归嗓音落下的同时,哗啦啦的铁链声便紧跟着响了起来。
目送镇抚使走远,沈鹤归才走出拐角,他高大的影子覆上墙壁,将侧面烛光遮去大半。
因为要见沈鹤归,狱卒特意将鹿昀致收拾了一番。他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散乱的头发也被梳理过。
淡漠的凤眸对上鹿昀致满是血丝的双眼,沈鹤归冷冷道:“孤只有一盏茶的时间予你。”
“够了!”鹿昀致双手紧抓牢柱,他贪婪道:“给我一千两黄金,我就告诉殿下。”
沈鹤归哂笑一声,平缓道:“一千两黄金,两百个知县一年的俸禄总和,一个普通家庭三百年的开销,数万人口一个月的口粮,无论你要交换的是什么消息,都不值这个价。”
鹿昀致干裂的嘴唇颤了颤,咬牙道:“我都听见了,殿下抄了钱家。区区千两黄金,对钱家那样的金山银海来说,不过九牛一毛,鹿文笙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性子桀骜,行事只凭本心,从不甘为人掌控。一千两,换一个能死死捏住她七寸的把柄,这生意,殿下不亏。”
“呵!”目光逡巡过鹿昀致被贪欲扭曲的嘴脸,沈鹤归忽然笑了起来。
果真是物以类聚,他与鹿文笙竟有着如此相似,卑劣如畜生的父亲。
鹿昀致一愣:“殿下笑什么?”
沈鹤归虽笑着,眼底却极冷,他忽然改了主意,语调轻缓却瘆人:“好啊,孤同意了,如果你说的是没用的消息,孤立刻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狂喜压过一闪而逝的惊惧,鹿昀致的嗓音因激动而嘶哑:“殿下金口玉言!我要说的是,鹿文笙她不叫鹿文笙,她叫鹿念枝,她犯了欺君之罪,女扮男装参加科考,她是女子,是女子!金子,殿下给我金子!”
鹿昀致话落刹那,沈鹤归嘴角牵起的弧度骤然拉平,瞳孔顷刻散大。
不远处的烛火倏灭,将僵滞的人影藏在了半明半暗的阴影里——
作者有话说:下本我一定要全文存稿,不全文也要存大半再说,每次都是写到high处,然后到睡觉时间了。
第76章 小白蛇 它是他
视野骤暗, 鹿昀致看不清沈鹤归面上的表情,又见他久久不言不动,心头那点被狂喜压下的不安翻涌而出。
他担心沈鹤归不信, 更怕千两黄金飞走, 便将脸拼命的往前挤,开始絮叨鹿文笙从小到大做过的不尊礼法,极其出格的坏事。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 唾沫横飞,脸上每一道皱纹里都填满了急于邀功的谄媚和某种扭曲的快意,也越说越激动, 仿佛他真的是个被不孝女辜负的苦主。
长睫翕动,沈鹤归面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痉挛,他看着鹿昀致不断张合的嘴, 倏地一把将他掐起。
沈鹤归满目狠厉:“你说的话, 孤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女子!鹿文笙是女子, 这怎么可能呢?他活了两世,从未有好运眷顾过他!
是了, 鹿昀致把鹿文笙当做向上的工具,见不得鹿文笙好, 一定是从别处得到了消息,知道他喜欢鹿文笙,误以为他一直是喜欢男人的断袖, 鹿昀致谎称鹿文笙是女子,一旦他开始试探、求证, 就会伤及两人情分。
这是个陷阱,一定是个陷阱。
可万一,鹿昀致说的是真的呢?
想到此处, 沈鹤归指间力道又重了三分,故意激道:“满口胡言,孤现在就掐死你,为鹿文笙绝了后患。”
鹿昀致用力拍打着沈鹤归的手臂,面色涨红,他断续从喉间挤字道:“女……脱衣裳……证据。”
沈鹤归神色一动,过往种种细节如潮水般涌来:鹿文笙不喜沐浴时有人伺候,睡觉时里衣必定打双结,而且亲热时也不肯脱衣裳。
方才情香加情蛊,分明已浑身滚烫,她仍紧抓衣襟跑向他,所以衣襟下是藏了东西吗?
四肢纤细,腰肢绵软,甚至还炫耀过她腿毛短,皮肤光洁。若她是女子,就全能说通了。
喜悦如海啸前急剧褪去的浅水顷刻反扑,形成滔天巨浪,淹没了沈鹤归的所有情绪。
“哈哈哈哈……”沈鹤归掐着鹿昀致,忽然大声笑了出来。
空余的手随意一握,碗口粗的柞木牢柱应声碎裂,鹿昀致如死狗般被沈鹤归丢弃在地,随即绣着卷云纹的深蓝长靴踩上鹿昀致涨紫的脸。
沈鹤归微微侧头,眉眼间除却狂喜,俱是危险狠厉的笑意,他蛊惑道:“鹿文笙是女子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晓?全都说出来,孤保你余生富贵。”
鹿昀致大口喘息,呛咳着:“草民的妻与子,鹿家所有人,还有宋枝蕴和院里那个叫萤娘的小丫头。”
他略微权衡,又道:“草民一家来燕京是受肃王指使,所以也告诉他了!殿下,草民的要求很低,除了黄金千两,只求能在东城拥有一套自己的府宅,再送儿子入国子监读书。”
沈鹤归面色面色微变,眼底骤冷,沈照也知晓了。
鹿昀致:“太子殿下……”
“咔哒”一声脆响,沈鹿昀致的下巴被直接卸脱,紧接着是从四肢传来的骨裂声。
幽凉的嗓音伴随着骨裂声回荡:“多谢你告诉孤这个好消息,不过,孤从不与畜生守诺。”
他顿了顿,俯身道:“还有,做你的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吩咐好暂时不准医治鹿昀致,沈鹤归如风般掠出了昭狱。
他迫不及待想要亲自验证鹿文笙的性别,想立刻占有她,与她结契,将自己的气息染上鹿文笙的每一片肌肤,每一个角落。
喉结滚动,沈鹤归有些难耐地扯松了自己的衣襟。
停住脚步,他忽低头看向嚣张拱起的衣料,忽又恍然:原来做断袖,他骨子里终究是抵触的。若非如此,他早该察觉鹿文笙是女子,她的每一次推拒,反倒成了他顺理成章退缩的借口。
一个黑衣暗卫悄然落于沈鹤归眼前,垂眸禀报道:“方才鹿大人带着张院判出城了,看方向,去的是幽禁肃王的别院。”
沈鹤归面上的喜悦瞬间敛去,神色陡戾:“她可有说去干什么?”
她一定是去找肃王了!
暗卫摇头:“没说,鹿大人还特意找了几个麻袋,兄弟们按照规矩,沿路都做了记号。”
“备快马!”沈鹤归冷声道。
*
燕京城百里外的十里亭。
张蝉逸吐出最后一粒樱桃籽,咂着嘴里的甜味问道:“方才直接套了不是更省事,何苦飞箭传信,还要在这荒山野岭干等。”
这樱桃真好吃,又甜又香。
借着朦胧烛火,鹿文笙不停张望着右边的官道,她随意扯了个理由道:“我心疼沈鹤归的马,能少驮就少驮,拿麻袋是以防万一。”
张蝉逸欣赏着刚得的草鞋,眯眼忽见几十步外有一株茂盛的金银花在绕树绽放,便道:“你自己慢慢等,老夫去林子里看看。”
鹿文笙点头,而后又补了句:“夜间蛇多,你要是被咬了,我可救不了你。”
张蝉逸回头喊道:“你救得了,小小蛇毒,你的血就能解。”
视线落在光洁的手腕上,鹿文笙不禁想起了沈鹤归。
也不知此刻太子殿下在做什么,他这体质,万一走漏消息,骨头渣都能被人抢没了。
张蝉逸走后约莫半刻钟,沈照姗姗来迟。
对于沈照的记忆,鹿文笙还停留在昭狱的不欢而散。
她正纠结该如何开口做任务,沈照却忽然靠近她,而后用力抱紧了她。
轻嗅过鹿文笙身上的女儿香,沈照抚上了鹿文笙的脸,深情开口:“跟我走,我送你离开燕京!”
乍对上沈照的深情眼,鹿文笙后退半步避开,难得生出些许复杂之情。
鹿文笙:“我与肃王殿下早就闹掰了,殿下这又是何意?”
沈照一把握上鹿文笙的手腕,低声道:“鹿昀致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我全都知道了,跟我走,等我登基,你就是我的皇后。当初在昭狱,我是故意装作那样,说狠话把你推向沈鹤归的。”
鹿文笙心头一紧。
沈照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她想的那样吗?
用力抽回手,鹿文笙镇定试探:“殿下要立我为男后?您这是没睡醒?”
沈照:“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已知晓你是女子,鹿念枝。我没喊错吧?鹿昀致告诉我,这还是你满月时他给你取的。”
得到证实,鹿文笙的大脑空白了一瞬,时间被无限拉长,她好似又闻到了口齿间的血腥味。
鹿昀致!真是极好!极好!
一条通体雪白的小蛇不知何时蜿蜒到了柱边的栏杆上。
鹿文笙用力顶了顶后牙槽,又看了看天,气极而笑:“肃王殿下。”
她招了招手,等沈照凑前才低语道:“是,我是女子,鹿念枝确是我的曾用名,您是皇天贵胄,生来就有数不尽的财富,我的确是很喜欢您。”
鹿文笙故意拉长语调,又等了数息,才慢悠悠接道:“……的钱与权,但皇后还是算了,我不吃大饼,尤其是八字还没一撇的大饼!”
沈照一口气被吊的不上不下,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只要你站到本王这边,不再帮沈鹤归,便不是大饼!二月二那场刺杀,若没有你,沈鹤归必定重伤;没有你,商家、霍家还有钱家依旧是本王的钱袋子;没有你,罗家早已归服于我,还有漕仓大火,燕京陷入缺粮恐慌,也是你献计平息。”
他越说越激动,抬手又要去抓鹿文笙的手,却被她及时避开。
沈照缓缓握紧五指,十分不甘心:“以前我俩相伴时,不是过的很开心吗?更进一步,不做好友□□人,还像以前一样过日子不好吗?”
鹿文笙缓缓后退数步,表明态度,了然道:“殿下的演技是真的好,乍见时,有那么片刻,我以为殿下是对我动了真情。”
不愧是陛下悉心教出的继承人,虚伪,逐利,自私,贪婪,卑鄙,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原来她坏了肃王这么多事,怪不得想杀她。
沈照一步步走向鹿文笙,丝毫没有被戳穿的惊慌:“你要真情也简单,跟我走,同床共榻,朝夕相处,一定会有的,我沈照发誓,此生只会有你一人!其实我一直对你有好感,只是苦于你是男子。”
鹿文笙不是未涉世事的深闺女子,她嗤笑一声,虚与委蛇道:“好啊!但不是现在,张勉之离京前给了我千两黄金,万两白银,我得先回去拿。”
“没事,我们可以定个日子。”没想到张勉之那个老不死的,会给鹿文笙留这么多金银。“十日后如何,本王还可以派人帮你运送。”
“行啊!”鹿文笙应和道。
算盘都快打到她脸上了!倒胃口。
不想再看沈照的脸,鹿文笙随意一瞥,正巧看见了栏杆上的小白蛇。
计从心起,恶向胆边生。
白蛇,尖头,好看!
不过应该也很毒,不知能不能一口咬死沈照,既然张蝉逸说她现在是百毒不侵的状态,那抓一下野蛇,应该不是啥大事。
鹿文笙忽地抬手指向远处:“肃王殿下,你看对面第三棵树的第六个分支上,是不是有只猫头鹰在发情?边上还有一只松鼠在围观。”
沈照回头。
鹿文笙火速握住白蛇的脖子,将头怼到了沈照的虎口。
咬啊!怎么不咬?
鹿文笙抖了抖白蛇,又将蛇头往前凑了凑。
“没有啊!”沈照还在找。
鹿文笙笃定道:“不可能没有!”
这蛇怎么回事?难道是张不开嘴的伤蛇。
鹿文笙挑衅似的逗了逗他的下巴,摸了摸他的脑袋。
时机渐退,见白蛇依旧不张嘴,只好将他往衣袖里一藏,悄然后退后才道:“诶,好像飞走了。”
沈鹤归好像养了一条白蛇,治一治刚好当成礼物送给他,凑成一对儿。
鹿文笙:“嘶——!”
刚才为什么不咬?又为什么咬她?!
沈照回头关心道:“你怎么了?”
鹿文笙握紧衣袖抱着肚子:“吃了沈鹤归给的烤玉米,突然想拉肚子,殿下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飞速遁入小树林,鹿文笙挥手召出了藏在树上的锦衣卫,吩咐道:“去把人套起来揍一顿!”
她最讨厌算计她的人!
等锦衣卫走远,鹿文笙摸出了通体似玉的小白蛇,而后惊奇道:“你居然会发光!”
第77章 流氓蛇 怪不得将他丢了
眼对眼摸了数下小白蛇平滑的脑袋, 鹿文笙撩开袖子,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了眼腕侧的咬痕。
破皮但未出血,深浅掌握的极好。
“果然是条伤蛇, 嘴巴没力道。”她拎着蛇朝前照了照, 见地上有几颗艳红的蛇莓,便采了其中最大的一颗喂到了小蛇嘴边,笑盈盈道:“都说这是蛇爱吃的莓子, 我给你摘一个。”
它真的好漂亮。
小白蛇盘成蚊香饼,撇开头无声拒绝。
“不吃啊!”鹿文笙圈着比她手指还细的蛇身,恍然:“你这么细, 一定是莓子太大了,我给你揪一半,小孩子不能挑食, 不然发育不好, 下面太细了会找不到老婆, 诶!冒犯了,你这么好看, 一定是女孩子。”
掰开蛇莓,见它依旧不吃, 鹿文笙四处张望,又摘了几粒朱红色的覆盆子喂它。
“这个你吃不吃?”盘起来的样子好乖啊!
小蛇依旧撇头拒绝。
“那你要吃什么?三更半夜,你肯定是出来觅食的。”她伸手捋了两下它的肚子。
温软的指腹划过玉色鳞片, 小蛇僵滞一瞬,不动声色将自己盘的更紧了些, 仿佛要隐藏什么。
“肚子扁扁的,你一定饿了。”鹿文笙托腮对着它,突然叹道:“你要是会说话, 能陪我谈心就好了。”
迟滞的伤感涌上心头,又见四下无人,鹿文笙终于忍不住开始伤心。
泪水无声滑落,却未闻丝毫哭声。
她身在朝中,每日都如临深渊,没想到推她入渊的第一人会是生父,原来亲人背后捅刀是这种感觉,可笑的是,在杀鹿昀致与送走他之间,她却依旧在犹豫。
冰凉的湿濡感从脸颊传来,鹿文笙微微垂眸,才发现小白蛇不知何时绕在了她的腕子上,正在用脑袋蹭她的眼泪。
抬袖用力抹了两下脸颊,她瞬间调整好了情绪,仿佛方才的泪水都是错觉。
“你这是快成精了吧?跟我回家,以后我养你。”再伤心也不能哭,哭多了会加重近视,而且也解决不了问题。
将小白蛇放入袖中,鹿文笙大步朝外走去。
黎明来临前的天空深邃悠远,不再是墨色的黑。
锦衣卫揍人很效率,收拾的也很干净,甚至还派人贴心将沈照送回了别院。
张蝉逸在林子里发现了几株好草药,舍不得走。想着他穿的是草鞋,无论骑马还是走路都不太合适,鹿文笙便坐在车旁打着哈切等他。
好困啊,眯一会吧,野外的空气真好,就是野兽太多,不然可以晚上出来露营。
将睡未睡,意识朦胧之际,鹿文笙忽感胸前一松,呼吸变得轻松顺畅起来,紧着着,胸前骤凉。
危机乍起,鹿文笙猝然清醒。
她的裹胸布怎么掉了?!
鹿文笙赶忙扯开衣襟想要调整,却见雪白的蛇头叼着布头,慢条斯理地向外游移着。
五寸,十寸,一米,两米,直至完整拖出。
它昂着头,静静对上她的视线,仿佛在无声质问。
鹿文笙目瞪口呆:“……?”
快要成精的流氓蛇?!
眼见小白蛇蜿蜒向上,竟还想爬到她的胸口查看,鹿文笙一把攥起蛇将其丢到了林子里。
顶点极高的白色抛物线划过夜空,落地无声。
看来书中世界,不仅男人不能乱捡,连蛇也一样!太邪门了,她得赶紧走!一个沈鹤归已经够难缠的了,万一再来个蛇精,安稳日子就没法过了。
*
待张蝉逸上车,马车驶走,林守白赶忙现身拾起了摊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白蛇。
“殿下?殿下!”完了,没反应,第一次见殿下变这么小,该不会是摔死了吧!
林守白还想再喊两声,却见白蛇落地,化为了他从未见过的摸样。
银发华衣,眼尾闪耀着细碎的银光,肤色比平常更白,五官也愈发立体,似月下仙人临世,清冷耀眼。
林守白恍然:原来每逢端午前后,殿下不出门是这个原因,虽然非人感很重,但真的好美。妖精这个词不该用来骂人,应该用来夸人。
黎明前的月色下,沈鹤归愣愣盯着自己的双手,痴痴笑了起来,软的,与他不一样,虽然遗憾未见,但那么长的裹胸布,她一定是女子!
沈照!他居然又想与他抢!
想到此处,一丝又一丝酸味涌上沈鹤归的心头。
为什么鹿文笙迟迟不坦白她的性别,是害怕,还是想留牌逃跑?闹到最后,他竟然比沈照后知晓!
既然沈照想与他抢鹿文笙,必定不能再让两人见面。
他的动作得快些了。
沈鹤归沉声吩咐:“传孤令旨,召鹿文笙于昭武殿议事!”
久久不见林守白回应,沈鹤归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凉凉道:“还不去快去!”
对上幽蓝冰冷的竖瞳,林守白这才恍然回神:“是!”
如果他养的白色波斯猫也能成精,是不是也会和殿下一样好看?
天光微亮时,鹿文笙坐的马车停在了一个乡野小镇,她正打算点碗馄饨吃,刚转身便看见了林守白。
一大早看见锦衣卫指挥使,鹿文笙心中一惊,急忙先问道:“发生什么大事了?”
是沿海打起来了?还是北边的蛮子搞事情了?
林守白正声道:“传太子殿下口谕,召礼部侍郎鹿文笙于昭武殿议事!”
鹿文笙:“?”为什么是昭武殿,不应该是文华殿。
环视四周的百姓,鹿文笙强咽下心中的疑惑,与正在大快朵颐的张蝉逸告别后,就随林守白匆匆回了燕京。
蝉鸣渐响,快马奔袭导致鹿文笙出了一身汗,跨进黑沉沉的昭武殿时,鹿文笙讶异了一瞬。
“太子殿下?”
这又是在做什么?沈鹤归突然毁容,见不得光了?
“门边上有一条绸带,将其覆到双眼上。”低沉的男声从内殿传来。
鹿文笙垂眸回望,果然见到了一条鲜红色的绸带。
她不喜欢双眼被蒙蔽的感觉,便蹙眉拒绝道:“我不喜欢摸黑走路,能不能不系?”
沈鹤归温声道:“别怕,孤不会让你摔到的。”
她稍稍犹豫,将冰凉的红绸覆上了双眼,最重要的视觉失去,嗅觉陡然灵敏起来。
她闻到了殿外传来的花香,而后是浓郁的幽香,滚烫的气息拂过她的颈侧,随后,温软馥郁袭上了她的唇。
本能驱使她后退半步,侧头避开。
她还没与沈鹤归坦诚性别,这一亲密,骤然撞破,把人吓到就不好了。
“殿下,我有件事情想告诉你。”鹿文笙道。
“嘘,先别说话,让孤好好看看你。”长指抵上她欲言的唇,“刚好孤也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指节沿着下颌缓缓滑落,一寸寸流连过她的脖颈。冰凉的触感反复逡巡,激起细密的战栗。鹿文笙下意识想后退,却被他另一只手稳稳扣住了后腰。
幽凉的嗓音传入耳中:“你来燕京四年,对孤这张脸动过心吗?哪怕片刻。离太阳落山还早,你可以慢慢想,不着急。”
沈鹤归的语气明明温柔又和缓,可鹿文笙却敏锐察觉到了其中暗藏的汹涌。
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开始细细斟酌该如何回答。
脸动心,不就是见色起意的流氓!
是不是又有人在沈鹤归面前说她的坏话了?一会她还要坦白身份,得说点好的哄沈鹤归开心。
鹿文笙:“殿下长的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肯定是有的,不过更让我动心的是殿下的人品!光风霁月,虚怀若谷,用人不拘一格!”
高挺的鼻梁抵上她的颈侧,细细探闻:“你在沈照身边待了整整三年,在孤身边待了不过三个多月,对比之下,你更喜欢待在谁身边?”
“自然是殿下。”鹿文笙答的毫不犹豫。
她明白了,锦衣卫是沈鹤归的人,所以沈鹤归一定知道她去见沈照了,眼下这是吃醋了?
她得先把人安抚好。
如此想着,鹿文笙微微侧身,抬手一点点摸索到了微凉的柔软,然后踮脚印了上去。
以前大多都是沈鹤归主动,她摆烂敷衍,巴不得快点结束,所以等真正要用时,完全不得章法。
她笨拙,生涩,稚嫩。却又十分诱人。
锋利的喉结滚动,略一犹豫,被动者化为主动者。白衣上的褶皱逐渐多了起来。
眼前一片黑暗,触觉就变得给外敏锐,难耐。
滚烫的掌心,炽热的呼吸与不可忽视的利刃,三面夹击。
“殿下,我喘不过气了。”心慌乍起,鹿文笙找着借口想要逃避,拖延。
如愿得到喘息之机,她抬手就想扯开眼前的绸带,却被反制住了双手。
下一秒,冰凉的丝带缠覆手腕,沈鹤归哑声开口:“不听话。当初为什么要放蛇咬孤?”
话题跳跃太大,鹿文笙呆愣一瞬,才明白沈鹤归问的是当初的小白点点蛇。
秉着没当场抓住就不是她干的心态,鹿文笙否认并转移话题道:“什么蛇?不瞒殿下,昨夜我确实遇见了一条小白蛇,长得挺好,就是太流氓了!放传说中的灵山秀水养几年,估计能成精变成采花贼!”
沈鹤归:“呵。”
原来是这样想他的,怪不得将他丢了。
低沉的笑声入耳,鹿文笙莫名感知到了危险。
唇瓣微动,她正想劝沈鹤归解开她,便觉脚下一空,随后整个人都陷入了柔软的床榻。
未及反应,足踝落进了温热的掌心,鞋子被轻轻褪去,紧接着袜子也寸寸抽离。
“鹿文笙,你当孤不知晓那蛇是你放的,你既承认对孤的脸动过心,便代表从一开始你就在觊觎孤,只是你不敢让这份觊觎生根发芽,汲取养分壮大!因为你知道,一旦沦陷便是万劫不复。”
湿濡贴上她的脚背,一路往蜿蜒。
太过难以置信,又太过羞耻,鹿文笙拼命后退躲着,大喊道:“我冤枉啊!殿下!”她真的没有觊觎他!
松开手,沈鹤归静静看着鹿文笙逐渐退至末路,缩到墙角。
而后,他动了。
帐勾摇摆,浅色幔帐垂落,随后高大的身影覆上了缩成一团的可怜人影。
绸带如愿扯落,用力睁开双眼,可目之所及,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她刚张口,沈鹤归的声音猝不及防从耳侧传来:“嘘!别说话,孤给你看样东西。”
无数浅蓝色的幽光一刹奔涌进眼底,数秒过后,鹿文笙才反应过来那是一条巨大的尾巴,它占满的整个床榻,终点是她眼前,起点是沈鹤归的腰腹。
鹿文笙双眼发直,整个人都呆住了!
好大一条蛇!
男主这个萝卜坑不仅换了人,连物种都变了!
第78章 结契 你好像不太行
而且这颜色, 这光亮,莫名眼熟。
下一息,鹿文笙猛地反应过来:“你……你跟踪我, 那条小白蛇是你?”
太过震惊, 鹿文笙连敬称都忘记用了。
她木然的抬头,银发华衣蓦然入眼,又瞬间倒吸了数口凉气。
男妖精?!踩在她爽点上长的男妖精, 三次元活的天菜!
“是孤。”沈鹤归大方承认,目不转睛的盯着鹿文笙,不放过她眼底流露出的丝毫表情。
鹿文笙如果厌恶, 他现在就撕碎她的衣物强行结契,如果想跑,就拿锁链将她锁在榻上, 如果害怕, 那就咬她, 牵引情蛊发作,让她求他……
无数阴暗的想法奔涌而出, 全是最坏最决绝的打算。
手上缠绕的丝带不知何时松了,鹿文笙抬指点了点近在咫尺的长睫, 惊叹道:“还是海蓝色的眼睛……”
“银色的头发!”流连上光滑的鳞片,鹿文笙爱不释手的反复摩挲着:“冬瓜一样凉爽的大尾巴!”
梦想照进现实,今年夏天终于有救了!没有空调的夏天, 是她最讨厌的季节!
天降惊喜,她忽抬头改口, 认真道:“殿下,没错!我就是觊觎你!”
看话本子哪有搞真的爽!沈鹤归要是能早点告诉她,他不是人, 她肯定早就巴巴贴上去了!两辈子的XP终于能在今天满足了!
鹿文笙还想继续摸摸贴贴,纤细的白尾尖忽地绕上了她的双手,随后,他倾身覆下。
鼻尖相对,沈鹤归沉沉注视着她:“最后一句话,你再说一遍!”她这神态语气,好像是喜欢。
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鹿文笙毫无所觉:“我就是觊觎你!是这句吗?”哇沈鹤归的瞳孔在变!“殿下,唔——”
话语顷刻散在相贴的温度里,尖细猛地探入纠缠,不断汲取着她的味道,突来的喜悦盈满心间,慾望再难克制。
他难耐的缠上了她,圈起,而后不断收紧。
鹿文笙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凉凉的掌心贴上了她的后颈,迫她仰头看他。温热鲜活的血脉在指间搏动,沈鹤归直接搅碎了她所有的外衣。
黑沉沉的凤眸里藏着深不见底的欲念:“鹿文笙,孤不想再等了!”
被缠缚到彻底失去行动自由,鹿文笙终于察觉到了危险,她刚想找借口拖延,便觉颈侧一痛,冰凉的液体随后窜入动脉,一股又一股,想忽视都难。
抱着侥幸心理,鹿文笙颤声求证:“殿下,你在做什么?”
是她理解的那个要吗?可为什么又要咬她?没猜错,沈鹤归应该是毒蛇吧?
舔净溢出的些许血液,纤长的手指带着不容置喙为力量如游鱼下钻。
而后,直达目的地。
鹿文笙呼吸猛的一滞,被刺激地抓紧了沈鹤归的尾巴尖。
她震惊难言的看着他,又一瞬了然,既然他是小白蛇,肯定已知晓她是女子!所以他是在拖布前知道的,还是拖布后知道的?
她张了张嘴想问,却发现溢出的都是难以控制的轻哼声。
存在感极强的力道由浅到重,好似有规律又好似没有,蒸腾的热意顷刻而至,配合着反复的挑弄,鹿文笙颤抖呜咽了数声,难耐的想要蜷起,却被长尾一瞬绞直。
沈鹤归轻缓吻过她的眉眼做为安慰,徐徐道:“别怕,孤有分寸,不会伤到你的,你那些话本孤都看过了,你一直想试的,孤都可以帮你完成。”
心有灵犀般看穿她的疑惑,沈鹤归解开了她的发带,又低语道:“昨夜昭狱传信,传的是鹿昀致的信。”
柔顺的青丝散开,又因他而嫣红满面。
沈鹤归眸色骤沉,重重添了力道。
“是他告诉孤你是女子,别担心,孤没有生气,很开心。现在鹿昀致口不能言,手不能写,没法再泄露你的秘密。”他略微停顿,补了一句:“你好像很喜欢。”
肌肉带动鳞片与榻上的绸缎摩擦发出窸窣声,错觉般还夹杂着些许水渍声。
鹿文笙耳膜嗡鸣,意识恍惚,人却整个红温了。
现代初高中防早恋,大学卷考研考公,考各种证书,到了步入社会,别说谈恋爱,连欲望都快进化没了。
而且身边都是些性缩力满满的异性,看两眼都觉得倒胃口,更别提拉小手谈恋爱了。
因此,不知不觉,她爱上了看小说,一开始是清水正剧,后来越看越奔放,看到后来,男主连人都不是了。
沈鹤归既偷看了她的话本,里面那些批注和划的不可说重点,他岂不是全都研读过了?!
这也太社死了吧!
陌生的强烈感觉排山倒海般袭来,集聚,上升,质变,生生逼出了她眼角的泪。
她是很喜欢此刻的沈鹤归,可现在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她用仅存的理智挣扎着想要阻止,可无名火苗倏地从骨头缝里燃起游走,顷刻烧光了她的气力。
突然,她低哼一声,脚尖绷的笔直,求救似的钻入了沈鹤归的怀中,低呼道:“沈鹤归,别……”
擦净指间的水渍,又温柔拭去她额上的汗,沈鹤归抄起鹿文笙将人放到了正中央。
沈鹤归哑声道:“很正常的现象,别害怕。”
对上沈鹤归深情的眼底,鹿文笙忽明白,他今日定然不会放过她,她突然很想解释自己为何一直隐瞒性别。
“殿下……我不是故意一直瞒着你的,本来我想……想今日与你说的,我也不是……嗯?!”
极为隐秘的地方被兀地侵入,她惊讶地生生止住了话头。
她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为什么不痛?是因为他真的很细吗?
对上沈鹤归非人感极重的双眼,鹿文笙小喘着气改口建议道:“殿下,要不你还是变回来吧?好像不太行。”
被当面蛐蛐,沈鹤归意味不明的气笑一声,将她唇齿间的话语尽数吞没。
沈鹤归:“鹿文笙,记住你今天说的这句话!”
丰润的白自指间溢出,如明玉生辉,皎月入怀。
殿外骤然传来了数声闷雷,蝉鸣乍止。
鹿文笙好似闻到了雨水混着尘土的味道,她微微偏头,下意识朝外看去。
与此同时,她眉间骤然紧蹙,痛呼声接连溢出:“沈鹤归!”
她不自觉用力想要赶走入侵者,却发现它在汲取养分不断壮大,似擎天高楼,存在感越来越强,也愈发张牙舞爪。
她错了,人都不是了,怎么能用常规套路来想它。
十指紧扣,沈鹤归舔净咸涩的泪水,用气声哄道:“忍一忍,等借结完契,你我生死相连,力量同享,你的眼睛也能好。”
还好没强来,不然定会伤到她。
尾声一落,他大刀阔斧的行动起来。
鹿文笙难耐地仰头喘了数口气,又发现自己麻软到难以开口,只能恨恨咬上脸侧的胳膊,可用尽全力,只留了个浅淡的印子。
她其实很能忍各种痛,可现在的痛,与针扎,刀划,杖打完全不一样,是她全然未体验过的胀痛与冰凉。
隐秘难言,又极具侵略。
沈鹤归垂下的数缕银发一直在摇晃,完全占据了她全部的视野。
鹿文笙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了海面上被太阳炙烤了无数回,既热又冷。
“沈鹤归,我想睡觉了。”她低声求道,企图能摆脱这种言语无法形容的陌生感觉,而沈鹤归总是低声安慰她,说就快好了。
她信了他的鬼话,一步步被被吻到麻木,不知过了多久才勉强适应。
密密麻麻的半月形印记留满全身,他紧紧把控着她绵软如玉的莹润。
幔帐被风拂的簌簌晃动,幽蓝的光又将奇奇怪怪的影子投在了上面。
持续地极限探入后,源源不断的冰凉开始在小腹化开。
用仅剩的力气抬手摸上小腹,果不其然,侵略者正耀武扬威的吸附着。
大骗子!鹿文笙暗骂道。
眼睫轻颤,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看了沈鹤归一眼,她放任自己陷入了酣甜的梦中。
便在这时,一枚银色印记悄然从鹿文笙的心口浮现,鹿角驼首,蛇项鹰爪,细细的一小条,蜿蜒盘踞在一朵银色的重瓣小花上。
沈鹤归极其满意的亲过印记后,抱着鹿文笙放任自己陷入了沉睡。
成了,从此千秋万载,轮回辗转,鹿文笙都是他的了,碧落黄泉,再无人可夺。
又是数下雷声轰鸣,暴雨终至。
满帐幽光逐渐散去,白尾化腿。数秒后,细细的红线陡然出现在了鹿文笙的右腕,同时,床榻角落的衣裳堆中,从东山小观求来的平安符金光大盛,猛地窜入了沈鹤归的灵台。
巨大的虚幻长尾显现,霎时填满了整坐昭武殿:威猛的背鳍,贲张的鳞甲,飘逸的巨尾,且又在尾侧生出数缕长而浓密的银色鬃毛。
鹿文笙右腕上的红线无声延展,一点点绕上了从魂魄里衍化出来尾巴,然后自己打了个死结。
暴雨忽至,燕京街道人人都在忙着躲雨。
孩童的好奇心重,眼睛一刻也闲不下来。
隔着雨幕,肉肉的小手忽然指向皇宫方向,喊道:“爹爹你看,天上有大虫虫在飞!”
“哪呢?”不等大人细看,巨大的身影顷刻溃散融入雨云,再无踪迹——
作者有话说:[化了][狗头][求你了]
第79章 冷食吃多了积食 余生若无她,他不活也……
夏日的雨, 来的快去的也快。自那日暴雨后,天气便一日热过一日,孩童惊鸿一瞥的“大虫虫”成了茶余饭后一个真假难辨的谈资。
端午一过, 燕京的空气如浸透了水的棉絮, 逐渐裹得人透不过气。白夜愈长,黑夜愈短,站在从户牖透进的浓烈的日光下, 户部尚书正在禀报夏粮的征收情况。
等他说完,首辅温辞明缓声开口:“殿下,今岁夏粮颇丰, 加上从钱家收缴的资财,天时俱备,此时若挥师南下, 直捣倭寇巢穴, 或可一举肃清海疆, 永绝后患。”
沈鹤归饶有趣味地拨了拨手上的翡翠戒指,淡声开口:“罗江昇需镇守东南海防, 走不开,挥兵南下需得选将, 你既有此意,觉得朝中有谁可去?”
碎碎私语霎时响起,众官开始低声讨论。
温辞明轻振袖袍直言道:“东南海防重如泰山, 自不可轻动。臣以为,可从燕京遣一稳重知兵的武臣南下, 暂代罗将军坐镇防务。待防务交接稳妥,再命罗将军亲率精锐水师挂帅南下,直捣贼巢!如此, 既能保海防无虞,说不定还能毕其功于一役。”
沈鹤归指尖一顿,似笑非笑道:“写个折子,明日朝会再议!”
千年的狐狸,万年的王八,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看了眼窗外的日头,沈鹤归起身道:“都去午歇吧,有事下午再议。”
话落,他便朝外走去。
“臣等恭送太子殿下!”
穿廊过路,沈鹤归归心似箭。
也不知鹿文笙醒了没有,连着荒唐了三日确实有些过了,原以为强行结契他会虚弱数月,不料反倒强了不少。
撩开幔帐,见心心念念的人儿还在沉睡,沈鹤归褪下外衣,小心翼翼将人圈入了自己怀中。
熟悉的幽香入鼻,鹿文笙微微掀开了一条眼缝,低声嚷道:“我想喝水。”
她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一直不想动,四肢绵软,浑身无力,小腹冰凉,她合理怀疑自己被沈鹤归采补了,不然她就躺着,没花大力气,怎么如此?
纤细灵活的白尾尖卷起茶盏送到了她的唇边,鹿文笙嫌弃避开,拒绝道:“快拿开,我现在见不得这个。”
两个加上尾巴,就是三个,她都不知道这几日是怎么熬下来的,没上药前火辣辣的,上了药之后凉飕飕的。
过程也不是不爽,就是……就是有点太多了,偶尔阶段胀的很难熬,而且它们好像还有刺。
沈鹤归十分好脾气的换手喂她喝水,而后将人打横抱起,走入了偏殿的浴池。
雾气氤氲间,他轻声开口,说了句让鹿文笙感到晴天霹雳的话:“从今天下午开始,孤教你批奏折。”
鹿文笙:“……?”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刚干完苦力,还没养好身体就让她干活?资本家都没沈鹤归会剥削。
零散的懒意顷刻消散,这三日在床上积攒的怨气一瞬爆发。
鹿文笙口不择言道:“要不你干脆做死我,让我直接去投胎吧,咱们下辈子见!”
原以为沈鹤归知道她是女孩子后会让她辞官,说服她做金丝雀,婉拒的理由都想好了,结果却是教她批奏折,他太不一样了,说好的封建太子,未来大爹呢?!
“孤怎么舍得让你死。”沈鹤归眸色一暗,低头吻上上了她胸口的契印。
外面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权柄,她居然不要,还是解释一下吧。
“孤大概率会亲征沿海倭寇,到时候会让你同温辞明一起监国,所以你不仅要学,还得学得快,从明日开始,除早朝,礼部你也不用去了。”
视线循着他的动作,鹿文笙这才发现了了胸口的印记,她抬指搓了搓疑惑道:“这是什么?”
有点像龙,可沈鹤归不是蛇吗,纹错了吧?
沈鹤归:“我,正常的我,既已结契,全告诉你也无妨。”
将人安置在盘起的长尾上,沈鹤归开始轻揉鹿文笙的小腹,余光扫见坠在她胸前的鳞片,沈鹤归忽抬手将其捏的粉碎。
“诶?别!”鹿文笙慌忙阻止,却只得了些许粉末,她不满道:“你既把鳞送给了我,便是我的东西,怎能不经过我的同意随意处置!”
沈鹤归理了理她额间的碎发,眼含笑意:“你的眼睛会慢慢好,不依靠烛火,夜间视物也会越来越清晰。沈瑞未死,凡与我相关的东西,最好别留,等安定了,会给你更好的。”
鹿文笙撇了撇嘴,还是有些不舍。
沈鹤归低下头,在她微抿的唇上轻轻一碰,如羽掠过,徐徐道:“上次在密室与你说的故事,其实只讲了一半。其实那岛上住的不是人,是来自世外的虺。母亲说,此世界毫无灵气,待她们身体内储存的灵气耗尽,就会与常人无异。孤出生那日,母亲没控制住所剩无几的灵力,化出了龙尾,她担心沈瑞以妖孽之名杀死孤与她,就将真相和盘托出,哪知沈瑞骤得真相,贪婪心起。”
他摩挲着鹿文笙胸口的契印:“她还说,孤是族中万年难遇的天才,生来就有蛟角,临门一脚便可化龙。天生有角,便代表生来两命,只可惜,一出生,孤的角便被沈瑞砍去。几十年恍若云烟,眨眼便逝,哪个帝王不想再多一命。”
鹿文笙目不转睛的盯着水面下的尾巴难以置信。她以为她睡的是条大白蛇,结果是条美强惨大白蛟。
传说中,虺五百年化蛟,千年化龙,又五百年化角龙,千年为应龙。
沈瑞砍去沈鹤归的角,等于毁人前途,换位思考,她得疯!
“殿下,你的角在哪里?我去给你抢回来!”鹿文笙气愤道。
将人圈入怀中,他亲昵的蹭了蹭鹿文笙乌黑的发丝:“具体位置不知,极大可能还在当初的岛上。”
鹿文笙疑惑:“沈瑞为什么要将殿下的角藏那么远?”放随时可取之处岂不是更便利?
沈鹤归:“可能是那片岛屿特殊,能极好的蕴养离开活体的角。沈瑞秘密培养了一批死侍,孤毁其四肢,去其口舌,为的就是让他取角用上,不是濒死用,就还能完整提取出来。”
他略一停顿,道:“之前你总问,孤上一世究竟是如何死的,现在不妨告诉你,今岁一过,燕京以北将连年大旱,赤地千里;南方却暴雨不绝,江河横流。南北数年颗粒无收,饿殍遍野。朝中尽是尸位素餐之徒,无力救民于水火。为平众怒,沈瑞以龙角为饵,诱孤现出真身,将罪责尽归于孤,凌祭于东海,围观者尽啖孤的血肉,连声赞好。”
听出他言语中的恨意,鹿文笙盖上了他的双眼:“有我在,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我学批奏折,殿下只管去拿回属于自己的角。”
难怪沈鹤归一直不登基,也难怪他会说出让她造反这句的话,他对这个世界并没有归属感,接手皇位也是接烂摊子。
天灾人祸加持,烂到根的朝廷,只适合推翻,不适合拯救。
目的达成,沈鹤归几不可查的勾了勾唇。
温热的池水晃动,位置转换,沈鹤归忽将自己埋入了鹿文笙的颈间,不断低喃,好似十分伤心:“笙儿,我当时真的好痛,又好恨!”
水下若隐若现的尾巴悄然绕上了她的腿侧,朝隐秘地带贴去,鹿文笙毫无所觉。
她轻拍沈鹤归宽阔的肩背,安慰道:“以后我带你过甜甜的日子,只要甜多于苦,就能获得力量,跨过去走向释然,就算你不是人,活着也要向前看!”
她正专注哄人,饱胀感骤然从水下袭来,她被激得揪紧了沈鹤归的头发,难以置信:“你……你真不是人!你混蛋!”
小花落入滚烫的湿濡,长尾化腿,沈鹤归用力一冲,又抬手拭去了她眼角溢出的难耐泪花。
他深情低语:“孤还未用人形试过,人形应该很快就能结束,看在即将短暂离别的份上,纵容一下孤好不好,笙儿,这世上孤就是有你了。”
纤细的五指陷入他的宽肩,在失神的晕眩里,鹿文笙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年少时。
刚遇见义父时,她其实并不会游泳。海匪行事,与天斗、与人争,素来讲究简单直接。所以她被直接丢入了茫茫大海,安全措施就只有一根粗麻绳。
海上风急浪涌,海水灌进口鼻,夺走呼吸,每一次探出水面,只够抢一小口短促而珍贵的空气。
无常的海浪反复将她抛起,吞没,每一次拍打之后,她都能听见自己破碎的喘息。
意识朦胧间,数年前粗糙的麻绳仿佛还勒在腰上,她抬手去抓,触碰到的却是滚烫的小臂,积攒了了数个时辰的疑问脱口而出,她断续道:“殿下,你做人的时候,为什么摸起来是热的?”
减了些许力道,其它不做改变,沈鹤归直接将人抱到了右侧的短榻上,忍耐着冲动解释:“也可以是冷的,你若喜欢冷的,孤现在就可以调。”
鹿文笙颤声道:“别,这样就很好,冷食吃多了积食!”
乍听她的形容,沈鹤归忍不住低笑了数声,他喃喃道:“怎么办?孤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好有趣的形容!
这眉眼,这嗓音,这性格,完全是贴着他的喜好来长的,余生若无她,他不活也罢!
为了装的更像人,昭武殿内白日也会点蜡烛。
烛泪不断沿着笔直的烛身流下,一点点变为浑浊的,不透明轨迹。
时间流逝,新的热流不断覆盖旧的,又被殿内的热气一蒸,开始弥漫淡淡的花香味。
鹿文笙嗅觉灵敏,闻不惯这种味道,开始嚷嚷着回正殿。
沈鹤归自然会依她,不过不是立刻,而是等她猝然绷紧,蜷缩,又无力松开,整个人大汗淋漓后。
*
五月初六,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首辅温辞明谏言直捣倭寇老巢的奏折引起了轩然大波。
文武百官从初六吵了到了十四,未有丝毫进展。
五月十五是大朝会,燕京大小官员齐聚奉天殿。
鹿文笙身边依旧恭维不断。
“鹿大人的腿脚可好些了?在宫内抄律,怎会摔到?”
鹿文笙扯出一抹完美笑容,抽象形容道:“见到了条大蛇,不小心绊倒了,腿软,膝盖着的地,周围没人扶我,跪的时间长了些。”
悄然行至屏风后的沈鹤归脚步骤停,开始听鹿文笙一本正经的瞎扯。
占杏秀闻言上前,关心道:“老夫家里有药油,祖传的方子,明早给你带点。”
“好啊!”鹿文笙应道。
温辞明闻言挑眉,亦凑上前,道:“严不严重?”
鹿文笙拱手:“还好,只要今夜不跪,过几天就能好!”
罗文清插道:“大内皇宫,怎会有蛇?可咬伤你了?”
鹿文笙抽象答道:“说句不中听的实话,陛下在位时,内帑一直空虚,年久失修,肯定有宫墙破了洞,导致它钻了进来。那蛇确实咬我了,但没毒,乖的很,就是偶尔饭量比较大,我有点招架不住。”
温辞明面色微变,不由开始审视鹿文笙——
作者有话说:[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第80章 吃不了辣? 撕破
占杏秀满不赞同:“你将它养起来了?冷血畜生养不熟, 会伤到你的!”
“诶,占大人,话不可如此说, 家蛇招财!何况小小的蛇, 哪有人可怕,人心隔肚,有的人明明面带微笑, 心中却是鬼面,张口就想吸人血肉!”鹿文笙眼尾一抬,直看向温辞明, 忽转话头:“温大人,你说这人血人肉,吃起来会是什么味道?”
昨夜沈鹤归都与她说了, 温辞明是沈瑞埋在他身边的一颗钉子。
他的上一世, 龙角的消息就是温辞明告知他的, 所以他才会毫无所觉的步入陷阱。
毕竟谁能想到,倾囊相授, 伴他成长,直言不嫌弃他是妖孽的恩师, 会反手置他于死地。
还有一点,此世之人尚难参透,她却看得分明:温辞明所谓的直捣倭寇巢穴, 实乃包藏祸心!只要海禁政策不改,倭乱永远不会止, 就算侥幸灭了真倭,也会生出无数假倭!
因此,温辞明真正要捣毁的从来不是海上的倭寇, 而是沈鹤归手上积攒的国力,是他麾下忠勇的兵卒,更是沈鹤归这个人本身。
他想借胜负难料的海上征伐,毁掉沈鹤归!战败失心失德,受伤毁人无痕,一不小心即名身双毁。
沈鹤归告诉她,凡人融合龙角需要数月,她估计,手脚没长好前,沈瑞不敢现身,所以不能让沈鹤归这么早去沿海灭倭,她得帮着拖一拖时间。
止住思绪,鹿文笙不等温辞明回答,又追问道:“是酸是甜,还是苦涩?我年纪轻,见识少,并未经历过战争与饥荒,还望首辅大人解惑!”
温辞明面容骤紧,目光锐利如刀:“鹿大人这是何意?”鹿文笙这是要与他唱反调?
能在燕京做官的都是老油条,嗅觉敏锐,顷刻便察觉到了无声的硝烟味。
罗文清眼珠一转,拉着鹿文笙的袖子,解围道:“你请了这么多日假,一定伤的严重,趁殿下没来,到边上去,我给你看看。”
“不必了,孤给她上过药了!”
高大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殿中,沈鹤归以近乎占有的姿态将鹿文笙揽到身后,他先淡看了眼罗文清,而后才迎向温辞明满含质问的目光,不容置喙道:“她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毕竟满朝文武,就数老师年岁最长。”
罗文清摸了摸鼻子后退。醋坛子翻喽!酸!
占杏秀亦帮着打圆场:“十八岁,还没加冠呢!没见过大蛇屙屎很正常!”
占杏秀本是好意,岂料话音一落,鹿文笙,沈鹤归,温辞明三人皆朝他看来,目光炯炯。他后退半步,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我?”
鹿文笙望着眼前高大的身影,暗想:她还真没见过,有亿丢丢好奇!
沈鹤归到场,大朝会正式开始。
固定流程走完,鹿文笙直接抢在了温辞明前面开口。
“启禀殿下,近日燕京街巷皆传神龙现世。臣出于好奇,稍加探查,竟发现了些许新奇之物,疑是神龙所遗祥瑞。恳请殿下允准,容臣令人将物品呈上。”
沈鹤归浓眉高扬,含笑望向下首的鹿文笙,温和道:“准!”
鹿文笙要做什么?别人不知为何有龙,她还不知吗?那契印已成十多日,她的眼睛大抵已好。白日里忙到难见人影,看来是去造祥瑞了。
约莫半盏茶后,一个大竹筐被两个蓝衣小太监搬了上来,厚实的棉布被掀开,霎时一股霸道的香味钻入了每个人的鼻尖。
“好像是烤番薯的味道!”
“不是好像,就是!这番薯有啥新奇的?怎又与祥瑞挂钩?”
占杏秀凑上前,好奇拿起了软糯金黄的番薯,捧场惊赞道:“两个拳头大!再长下去能成精!老夫从未见过长势如此好的番薯。”
鹿文笙将最底下的土豆翻了出来,又拿出了一大盆土豆炖鸡,放了很多辣椒与青花椒的那种。
香味弥漫,一阵又一阵的咕咕声顷刻响起。
鹿文笙好似未闻:“殿下,神龙留下了改良后的番薯,能亩产十石,还留下了它的兄弟土豆,两者皆耐旱,耐瘠,高产,救荒性极强,臣按照神龙留下的秘方将土豆炖了。”
她略一停顿,故意将盆高高举到了风口:“臣尝过,软糯可口,饱腹性极强!”
沈鹤归略使眼色,冯苟极有眼力见的从鹿文笙手中接过了土豆炖鸡。
沈鹤归小尝了一口,强忍着辣意与麻意,昧心夸道:“滋味甚好!分下去让众人也尝尝。”
与沈鹤归耳鬓厮磨数日,他浑身上下的颜色鹿文笙都记得清清楚楚,淡粉色的唇稍稍一红,她立马就明白沈鹤归被辣到了。
小白蛟居然吃不了辣,稀奇!
鹿文笙略一环顾,见众人都在围观吃食,当即摸出了藏在袖中的烤红薯,快步上阶塞给了沈鹤归,她小声道:“我给你遮一下,你吃两口缓缓,明明我只放了一点点辣椒,并不辣,那花椒也是,一点味儿也没有。”
藏在她袖中的烤红薯小巧玲珑,犹带余温,沈鹤归两口就解决了,他抿了抿唇,却依旧觉得辣、麻,难以忍受。
他正要说什么,下面的惊呼声响起。
“温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接着,又一声响起,是罗文清:“好像是辣晕了!”
不等话落,一盆土豆炖鸡又辣倒了数人,一时呼嚎四起。
理所当然,大朝会暂停。
张蝉逸匆匆而来,连看数人,最后得出结论:“半盆辣椒与花椒做出的东西你们竟敢吃!也不数数自己的岁数!”
觑着紧捂肚子的各种老头,鹿文笙十分心虚的躲到了沈鹤归身后。
早知道直接端生的上来好了,奇了怪了,她尝着明明不辣啊!
她正抠着指甲,手腕忽的一热,低沉的嗓音随后从头顶响起:“给鹿文笙也看看,孤若猜的没错,那盆土豆是她炖的。”
难道是他要的多了些,导致她的身体出问题了,味觉失灵?
大庭广众之下被牵手腕,鹿文笙稍稍有些不好意思。
她轻拉衣袖遮盖,悄然往边上看。果不其然,发现了很多双正在吃瓜的眼睛。
张蝉逸搭上了鹿文笙另一只手的腕脉,数秒后淡声道:“并无不妥,鹿大人很健康。”
沈鹤归当即松下提在喉间的一颗心。
健康就好。
鉴于倒下了的不少人,朝会暂歇半个时辰,鹿文笙被沈鹤归带到了后殿。
虽说已诊过平安脉,但沈鹤归依旧不是很放心,他又吩咐冯苟取了些油盐酱醋让鹿文笙品尝。
桌案边,沈鹤归抱着鹿文笙忧心道:“如何?对比之下,与以前可有差别?”
鹿文笙按着软弹的肌理饮下一口温茶,并未上心:“尝起来没差别,和以前一样。”
她抬手覆上近在咫尺的俊逸脸庞,浑不在意:“也许是最近几日特别想吃辣,所以耐受度高了很多,下厨时就没轻没重了。”
沈鹤归居然如此在意她,好想把他娶回家啊!
鹿文笙情难自禁地亲了两口沈鹤归的脸颊,又将整张脸都埋入他的颌下,像只黏人的猫儿般轻蹭深嗅,呼吸间尽是从他身上散出的幽香。
不管是龙是蛟还是蛇,本质都是重欲生物,经不起爱人的撩拨,沈鹤归瞳孔微散。
鹿文笙很快感受到了气势汹汹的大匕首
奉天殿的后殿与朝堂只有一屏之隔,加上沈鹤归身着绛纱袍,蔽膝、大带、玉佩、袜舄等俱全,浑身透着高华清冷,禁欲疏离的气场,鹿文笙很难不心旌摇曳。
她再次觉得自己吃了熊心豹子胆,很想调戏沈鹤归。
嫣红贴上了近在咫尺的软骨,故意厮磨了数下。
“别惹火,不然没法收场!”沈鹤归喉结重重一滚,敛眸警告道。
为了她的身体着想,还是忍一忍,缓几日吧。
“我只是蹭一蹭,闻一闻,又没做什么。”鹿文笙耍着赖皮,四处点火,当即明白沈鹤归定不会动真格。
日光点亮浮动的微尘,为细细的绒毛渡上金光,黑沉沉的幽凉目光垂落。
她的指节细嫩修长,因执笔,指腹略有小块薄茧湿热黏腻时,无论如何努力都握不住他,她总是求饶,拖延,最后落入他编织好的陷阱。
其实他极想一直埋在她的身体里,但他暂时还不敢那样做,既怕吓到她,又怕她受不住。
凤眸翕合。
修长有力的大掌忽将她的手重重按在了拱起的衣料上,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你再继续,孤便让你含着,从奉天殿自己走回昭武殿!”
四处作乱的小手骤停,拐着弯给沈鹤归倒了盏茶水,鹿文笙秒变正经:“殿下,喝茶去火!你这想法要不得!”他都是从哪里学的?颜色太深了吧!
“如何要不得?那些话本子都在昭武殿的新密室里,自己批注过的东西不记得了?”沈鹤归惩罚似的轻咬鹿文笙的耳廓,复述批注:“可惜世上无妖,不能亲身试之,甚是好奇感觉如何……”
听到一半,鹿文笙从脸红到了脖子根,一把捂紧了沈鹤归的嘴,急急道:“别说了!我想起来了,快别说了!”
当初带沈鹤归躲进她的小巢完全是个错误的选择,该懂的不该懂的,他全都懂了!
鹿文笙站起扯了扯衣袍,讷讷问道:“那些话本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看的?”
沈鹤归:“本月月初。”
鹿文笙不死心:“全看完了?”
沈鹤归气定神闲喝了口茶压火,温声道:“看完了,你的那些批注孤列了张单子,以后找机会逐一带你尝试。”
鹿文笙恍遭重击。
刚才不该让冯苟上茶的,应该上豆腐让她撞,她的形象全没了!
鹿文笙在心底疯狂的尖叫,面上的表情愈发丰富,直接看笑了沈鹤归。
他将人拉回抱紧,低语安慰:“不用慌,也不用不羞耻,有好奇心,有欲望,很正常,不然会显的孤毫无用处。”
鹿文笙对望进剔透的凤眸:“殿下不会觉得我是个大黄丫头,满脑子都是……”
长指抵住了她的后话,他认真道:“看颜色话本既不触犯国法,也不伤人利益,那是你曾经的解压方式,是你的自由。”
沈鹤归低头吻上她的眼睛:“别乱想束缚住自己,在孤眼里,你一直都很好很好。”
鹿文笙将自己埋入了他的怀中,有些感动:“沈鹤归,在我眼里,你也很好很好,要是能早点在一起就好了,四年前你就该直接把我从沈照那边抢过来的。”
沈鹤归缓缓抚着她的背,扬眉道:“抢过来让你陪孤去皇陵吃苦,而且那时你才十四岁,孤又不是畜生。”
鹿文笙成功被他的话逗笑。
冯苟撩开幔帐,悄声走进内殿提醒道:“太子殿下,时辰到了。”殿下只要和鹿大人黏在一起,活人气都多了不少。
松开鹿文笙,沈鹤归起身理了理衣裳,道:“你带鹿文笙出去,孤随后就到。”
冯苟:“喏!”
一大盆魔鬼辣土豆炖鸡,老的吃不了,不代表年轻的吃不了,所以鹿文笙一出现便被团团围住了。
各种奇葩问题接连而至,更多的则是好奇一亩地能产出多少土豆,为什么番薯又能长那么大?
能答的她则答,不能答的,鹿文笙只笑着回道,等殿下来了再说。
时下,番薯早就传入了燕京,只可惜没有人会种,时人既不会窖藏留种、剪藤扦插,亦不懂翻藤抑蔓,便导致结出的果子不大,还总为留种苦恼。
她来燕京四年,义父为着她心心念念的海外物产,也是煞费苦心,托人问遍了往来各国的商船,其实除了土豆,还找到了卷心菜,西葫芦,草莓,番茄等等燕京没有的东西,不过她暂时不打算拿出,毕竟未来数年的天灾要紧,新东西多了,反而会乱心。
御座下闹哄哄地围成了一大团,冯苟瞥见缓步走出的沈鹤归,只好拉高声调唱道:“太子殿下到。”
绛红的身影从后殿走出,凤眼深邃,不怒自威。待沈鹤归高座龙椅,鹿文笙垂首躬身,随大流行礼。
礼毕,鹿文笙径直快速出列,从袖中拿出一方玺印与一沓黑地白字的纸张高举,续上前言:“神龙留下了种植番薯与土豆的良方,此外还留下一方玺印!”
良方是平面,所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的玺印上。
“印上雕的是白龙?栩栩如生啊!”
“是啊,太细节了,你看那龙角,那长尾,还有那背鳍与威武的身姿,见此玺印,恍若拨云见日啊!以前见得那些倒成了蚯蚓!”
“慎言!”
……
碎碎之语入耳,鹿文笙嘴角微勾:怎能不真,全按照她胸口这条真龙雕的。
沈鹤归几不可查的蜷了蜷指尖,不动声色走下御座,目光晦涩,爱意愈发汹涌。
鹿文笙在帮他解决未来将要面临的问题!那日他只是随口一提,她竟放在心上了!
沈鹤归敛眸接过玺印与厚厚的一叠纸张,连绵的暖意穿透肌肤,他心中微讶:竟是暖玉?
带着满心好奇,他又望向纸张,却瞬间双眉紧蹙:“这字,孤为何一个也看不懂?”
目光落在现代才有的简体字上,鹿文笙一本正经的编道:“一开始臣也看不懂,后来看多了臣就懂了,最下面那张是臣翻译过的,殿下可以展开细看。”
近乎一米的纸张被展开,上面不仅有字,还有让人一目了然的画。
沈鹤归看东西不仅快,而且过目不忘,约莫十几秒后,他将长纸递给了占杏秀,让众官传阅。
纯白的暖玉玺印与沈鹤归手上的翡翠戒指交相呼应,煞是好看。他定定看着鹿文笙,眼底深沉。
鹿文笙不会害他,所以上面写的定是真的!能得到切实好处,神龙降瑞,定会坐实!垄断能创造无数财富,她如今直接拿出,牺牲自己的利益,都是为了减少他登基后的阻碍,坎坷化坦途。
沈鹤归摸着发热的心口,忽然很想不管不顾的将鹿文笙搂入怀中。
惊叹声从四周响起,议论声愈发大了。
鹿文笙见时机成熟,又从袖中拿出一封奏折,对着两步外的沈鹤归扬声道:“臣听闻,温首辅想出兵直捣倭寇老巢,臣亦十分赞同,但臣认为出兵前需解决一个重要问题,沿海内患!臣提议因时制宜,解开海禁,允许跨海通商!”
话至此处,她故意一停,等人开口。
预料内,原本热闹的朝堂霎时沉寂,接着有保守老臣大声道:“你要推翻祖制度,乱我朝根基,允许跨海通商,若百姓弃农从商,田地荒芜,粮赋何存?”
温辞明上前一步,亦道:“不妥!商人逐利轻义,跨海通夷,礼教何存?”
见鱼上钩,鹿文笙眼尾高扬,直视温辞明,字字清晰:“首辅想灭倭,我才提议开海的,钱家发家不过短短数年,所缴家财就已堆积成山,可见外贸利润之丰。首辅这几日闹着要灭倭,可想过若钱财耗尽还没胜,该如何收场?到那时,你打算向百姓加税?还是向弹丸小国割地赔款?”
鹿文笙话头一转,掷地有声:“海禁滋生海盗和走私,开海可化寇为商,解决内患,安靖海疆。战事起,日耗巨大,而且种地都是靠天吃饭,谁也无法预料未来,开海可开辟稳定税源,充实国库,缓解财政压力,何况我并没有说全开!”
鹿文笙将奏折递给占杏秀,道:“劳烦占大人替我诵读内容,避嫌。”
占杏秀觑了眼沈鹤归,见他颔首,才接过朗读。
不到万不得已,鹿文笙就不是个勤奋的人,所以奏折写的极短,但条理极为清晰。
开篇她列举了一系列开海禁的好处,中篇引用了近些年沿海人口的流失数据与钱家走私倒卖的步骤与数额,尾篇则是试行细节,以及需要注意的点。
其中特意点名,严禁与倭寇贸易,货物出海前严查,实行邻里保甲连坐,对夹带着处以重刑,点名开海主要面向民间,官方朝贡体系则不受影响。
于是,从这日大朝会起,朝堂上又多了一项需要吵的内容——是否在东南沿海设立通商口岸,半开海禁。
温辞明为世家保守派代表,坚决不同意推翻祖制!
鹿文笙为前瞻保守派代表:不开海禁,没有额外稳定收入,就坚决不同意出海灭倭。
半月眨眼而过,蝉鸣渐盛,盛夏来临。
鹿文笙一招先献祥瑞再提新政,又日日与沈鹤归同进同出,自然获得了不少拥趸者,与温辞明日渐形成对立之势。
又是一次大朝会结束,鹿文笙与温辞明相看两厌,各走一边。
哼着欢快小调回昭武殿,鹿文笙猛灌数口凉茶,才发现沈鹤归也在,小山般的奏折高高堆在了他的身前。
抹去唇边的水渍,鹿文笙眼珠一转,单手一撑就坐上了御案,她眼含期盼:“殿下,今早你有没有注意温辞明那青紫的脸色?快乐死我了,他本以为很快就能把你弄去沿海,结果夏日过去大半了,目的还没达成!话说,今日好像比昨日还热!”
对上鹿文笙溜圆的双眼,沈鹤归非常上道地放下朱笔,而后起身关上了殿门,同时道:“别将人逼太紧了,狗急跳墙,会伤到你。”
话落,他熟练幻化出雪白长尾。
鹿文笙双眼一亮,当即贴了上去,开始蹭蹭抱抱,纳凉吸蛟。
她道:“我知道的,今早二叔来信,已带着鹿昀致安全到了双浪岛,月影礁也被义父成功管控,以后世界上最大的离岸商场就有你我的一份了!”
她摸着手下凉滑的鳞片,等了数秒也不见沈鹤归接话夸她,带着疑惑抬头:“你怎么不夸我?”
沈鹤归长叹一声,带着不舍徐徐道:“笙儿,沈瑞与无名海岛找到了,时机已成熟,孤打算明晚动身。”——
作者有话说:没见过大蛇屙屎=没见识[求你了]
70-80
同类推荐:
被疯批们觊觎的病弱皇帝、
死对头居然暗恋我、
穿成秀才弃夫郎、
穿越汉花式养瞎夫郎、
兽世之驭鸟有方、
君妻是面瘫怎么破、
茅草屋里捡来的小夫郎、
gank前任后我上热搜了[电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