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一开始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初入异世界神经太紧绷了,所以疑神疑鬼,加上报警后警察也一再表示是她想多了,甚至她还特意去医院心理科咨询,开了几天的安眠药试图改善睡眠。
那么现在,接连发生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细微变化,让她无法再轻易地说服自己这只是错觉。
此刻,她躺在床上,闭着双眸,耳边是芽芽趴在她枕边发出的、令人安心的轻微呼噜声。
然而此刻她的注意力,却完完全全被房间另一处角落的动静所吸引着。
……那是她家的垃圾桶。
里面甚至只有她睡前喝完、随手扔进去的一个空牛奶盒子。
那只是最普通不过的纸盒包装,还是她昨晚从打工的便利店临期打折带回来的。
祝屿溪耳边清晰地传来垃圾袋被翻动时特有的、窸窸窣窣的塑料摩擦声。
这声音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甚至隐约听见,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从垃圾桶里拿起了那个轻飘飘的牛奶盒子,动作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意味。
祝屿溪:“……”
她内心一阵无语,甚至荒谬地怀疑起来,难道这不是普通的牛奶盒子?里面藏了什么秘密?或者自己无意间拿到了什么特殊版本?
就这么天马行空地乱想了一会,很快祝屿溪自己就被自己的联想无语到了。
很明显,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喝完洗净了的空牛奶盒,来源清晰,毫无特殊之处。
祝屿溪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屏住呼吸,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朝墙角的垃圾桶方向望了一眼。
空的。
垃圾桶依旧静静地待在原地,黑色的垃圾袋口微微敞着,里面看起来空空如也。
没有人影,也没有了任何动静,仿佛刚才听到的一切都只是她失眠产生的幻听。
更让她感到困惑的是,这次的芽芽也没有像前几个晚上那样表现出强烈的应激反应。这小猫甚至都没起来瞄一眼那个方向,依旧睡得香甜,呼噜声规律而平稳。
难道真的是自己压力太大,出现幻听了?
祝屿溪无奈地在心里笑笑,怀着一丝自我怀疑和无法完全释然的复杂心情,翻了个身,强迫自己不再去听、不再去想,最终再次陷入了并不沉实的沉睡。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射进来。
祝屿溪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走到墙角,看向那个垃圾桶。
果然,里面空空如也。
她昨晚临睡前扔进去的那个牛奶盒子,不见了。
祝屿溪:“.......”
她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垃圾桶,一种无力感混杂着细微的惊悚,慢慢爬上心头。
这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是消失又出现的文具,是被摆正的拖鞋,现在连垃圾都会自己“消失”。
报警无果,求助医生也被认为是压力过大,她不想一直过这样疑神疑鬼、频繁搬家的生活,这让她身心俱疲。
想起原身祝屿溪记忆里那个庞大而复杂的家庭,虽然关系疏离,但至少存在着名义上的监护人。
祝屿溪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尝试联系一下这具身体的法定监护人,那位她只在模糊记忆里出现过、被称为“小叔叔”的男人。
手机通讯录里有一个备注为“监护人”的号码,她从未拨打过。
话说...过了18周岁的话,已经算是成年了,人家还会管你这些“莫名其妙”的琐事吗?
祝屿溪望着手机联系人里寥寥无几的几个名字,大多是同学和打工认识的同事,下定决心还是联系看看。
无论如何,这似乎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或许可行的路径了。
解决不了事情,寻求能解决问题的人解决。
她编辑了一条措辞谨慎的短信,简单说明了自己近期遇到的一些无法解释的困扰,委婉地询问是否可以帮助她一下。
发送成功后,她握着手机,等待了很久,屏幕一直暗着。
时间在不缓不慢地推进着,距离祝屿溪发出那条求助短信起,已经过去几天了。
就在她几乎不抱希望的时候,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屏幕上跳出来自那个号码的回复。
只有三个字:知道了。
祝屿溪看着这三个字,愣了很久。
没有询问细节,没有安慰,也没有安排,只是“知道了”。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果然,对于那个庞大的祝家而言,她这个边缘的、几乎被遗忘的成员,并不值得投入太多关注。
或许在那位“小叔叔”看来,这只是小女孩无病呻吟的闹剧吧。
既然求助无门,那就算了。
祝屿溪把手机扔到一边,整个人呈“大”字形瘫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破罐子破摔地想着。
大不了……以后真的害怕了,就抱着芽芽去24小时警局门口坐着,去警局总不至于还会像被催眠般一样,被强制回家吧?
也总比一个人待在这个会“吃”东西的房子里强。
她摆烂地想着,心里却涌起一股巨大的茫然。在这个看似熟悉却又处处透着诡异的世界里,她好像真的无处可去,也无人在意。
***
黑夜缓缓流淌,一辆绿色的出租车划破黑暗,驶向郊外那座占地广阔的庄园。
驾驶座上,出租车司机鬓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紧张地握着方向盘,余光不时瞥向后视镜里那个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
对方周身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危险气息,那不是简单的凶狠,而是一种更深沉、更黑暗的东西,让司机本能地感到恐惧。
他甚至不敢大口呼吸,生怕引起后座男子的注意。
司机原本打算接完这单就收工,但看着手边那叠丰厚得超乎寻常的车费,他咽了咽口水。
这笔钱足够他休息好一阵子了,足以支付他儿子下个学期的学费还有剩余。
金钱的诱惑最终压过了恐惧,他踩下油门,朝着目的地驶去。
目的地是祝家庄园。
在h市,祝家是数一数二的豪门望族,司机虽不懂上流社会的弯弯绕绕,却也清楚这片区域都是祝家的产业。他偶尔会载客到这片区域边缘,但像这样深入核心地带,还是第一次。
然而,随着车辆深入郊外,周遭愈发寂静。
原本清晰可闻的风声与虫鸣仿佛被什么吞噬了一般,彻底消失了,这反常的死寂让司机心头掠过一丝慌乱。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后视镜,那个男人依旧闭着眼,似乎对这一切毫无所觉。
后座的年轻男子对此浑然不觉,或者说毫不在意。
他慵懒地闭目养神,对司机探究的视线和逐渐加剧的恐惧了若指掌,却懒得理会。
这种普通人的反应,他见得多了。
他是祝清和,刚从s市回来。本打算随便找家酒店落脚,彻底放松一下,但想起大哥祝景行前几日在电话里不容置疑的训斥,还是决定回家一趟,至少露个面,免得后续麻烦更多。
下车时,他无视了出租车仓惶逃离时扬起的尘土,仿佛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独自站在庄园巨大的铁艺门外,心绪复杂,望着这座三年未曾踏足的家,他沉默良久。
庄园比起他离开时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般他离家时的模样,高大的树木在夜色中投下浓重的阴影,只有主宅零星亮着几盏灯。
他抬眸凝望着天空上那轮明亮的月亮,心想,这个时间点在家的估计也没多少人。
小叔叔行踪成谜,经常不在。而大哥祝景行,这个时间肯定还在公司处理那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文件,或者在某场重要的商务宴会上。
想到这里,他心底那点微弱的、想要进去的念头又淡了些。
他站在门外迟迟未行动,既没有按门铃,也没有打电话。
保安室里的几名保安透过监控看得一清二楚,他们面面相觑,低声交换着意见。
“是二少爷吧?”其中一名保安带着迟疑的嗓音响起,他心里不由的有些犯苦,他会议起了祝清和离家时闹的那些事。
“看着像,好几年没见了。”和他搭档的保安确认道,迟疑片刻,继续询问道:“要不去问问?”
“别了吧,二少爷那脾气...再说他没叫我们,我们贸然出去,万一惹他不快……”
一番讨论下,谁也没敢出声,只能看着祝清和在门外徘徊。
最终,他还是没能跨过心里那道坎,那里面的回忆,有温暖的,但更多是压抑和束缚。
他拉高连帽衫的衣领,将帽子往头上一扣,遮住了大半张脸,然后转身,晃晃悠悠地,沿着来时的路,消失在了浓郁的夜色中,步伐带着一种漫无目的的随意。
庄园内,对祝清和这番来而复返毫无察觉的众人,正为另一件事议论纷纷。
客厅里,水晶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映照着昂贵的地板和家具。
“你是说,小叔叔要把祝屿溪接回本家?”身着黑色外套的青年挑了挑眉。他长相俊美,眉宇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度。
“嗯,那边是这样传话的,听说已经派人去接了。”回应他的女声里带着些许抵触,她对祝屿溪的归来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保持着谨慎的沉默。
多一个人,就意味着多一份变数,尤其是这种几乎被遗忘的边缘成员。
“小叔叔决定的事,没有人能改变。”祝明微,祝家大小姐优雅地抿了口红茶。她长发盘起,一身剪裁得体的墨绿色旗袍衬得气质愈发端庄沉静。
对那位名叫祝屿溪的堂妹,她仅止于知道这个名字的存在,谈不上喜恶,更多的是一种事不关己的淡然。
“回来就回来呗,”祝逸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重新瘫回柔软的沙发里,拿起手机继续刷着,“反正家里也不差她这口饭吃。”于他而言,这不过是饭桌上多副碗碟的小事,引不起他太多兴趣。
祝明微斜睨了他一眼,对他这副散漫的样子有些无奈,轻轻放下茶杯:“听说那孩子在便利店打工,也不知道是不是缺钱了。学校快开学了也没去报到,还是老师把电话打到小叔叔那里,家里才知道的。”她的消息显然更灵通一些。
祝逸辰一愣,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收敛,手机也放了下来:“她去打工了?三叔三婶留下的信托基金不够她用吗?”他脸色倏地阴沉下来,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敲了敲,“是被人骗了?还是有人敢打我们祝家的主意?”
尽管与祝屿溪素未谋面,他也无意经营什么兄妹情分,但既然姓祝,就容不得外人欺负。
这关乎家族颜面,也关乎一种隐秘的、不容侵犯的领地意识。
祝明微轻轻摇头,语气没有什么波澜:“具体不清楚,只听管家说小叔叔已经派人去接了,应该很快就能到。”
“等大哥回来再问问吧。”祝逸辰压低声音,身体微微前倾,带着难以置信的探究,“还有,祝屿溪在学校留的紧急联系人,怎么会是小叔叔的电话?”
这一点着实让他震惊。小叔叔祝文谦在祝家地位超然,行事神秘,连他们这些直系子弟都很少能直接联系,更别提为一个几乎被放养的堂妹做紧急联系人了。
祝明微眸光微闪,她多少知道些内情。这确实是祝文谦亲自要求的,她只知道祝屿溪的体质有点特殊,似乎容易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小时候还因此出过事。三叔三婶去世后,小叔叔似乎一直在暗中关注,甚至插手安排了她的学校和一部分生活,但更多的,比如为什么一定要接回本家,她就不清楚了。
但她并未点破,只淡淡道:“这事不用我们操心。小叔叔自有安排。你记得准备好给屿溪的见面礼就是了,别失了礼数。”她提醒道,这是大家族的规矩。
祝逸辰撇撇嘴,似乎觉得有些麻烦,但又无法反驳,只好拖长语调:“知道啦——大姐!”对他而言,准备一份拿得出手的礼物,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而此时,被议论的中心祝屿溪,正坐在狭小的公寓里,面对突然到访的不速之客,陷入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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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页日记】
她今天朝我笑了!!!虽然隔着便利店的玻璃窗,虽然那笑容可能只是她无意识的习惯…但那一刻,阳光仿佛直接穿透了我的胸膛!喜欢,好喜欢。
喜欢到心脏绞痛,喜欢到想用最锋利的刀剖开自己的胸腔,掏出那颗为你疯狂跳动、滚烫炽热的心,双手捧到你的面前,让你看看,这里面每一滴血液都在呼喊着你的名字!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好喜欢啊…我的,我的,我的!
这份喜悦,该如何宣泄?
或许…只有用最浓烈的色彩,才能描绘万分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