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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向神灵宣战的檄文

    “你怎么了,看着没精打采的。”


    昨天从山上回来后,萨哈良在林间巨石的后面睡了一夜。


    梦里各种回忆的碎片像深冬的暴雪一样,接踵而至,将清醒的头脑冰封,昏昏沉沉。


    醒来的时候,萨哈良手中还握着从废墟中拾起的神像,虽然雕刻的手艺略显稚拙,但也是用小刀一点一点精心切削出来的,狗獾神机灵可爱的神态惟妙惟肖,印证着先前主人的虔诚。


    “睡得有点累,晚上总是梦到狗獾部落那些人们的回忆。”萨哈良揉了揉眼睛,清澈的眼神在清晨树林中昏暗的光线下仍是闪闪发亮。


    “这样啊。”鹿神看了看山顶的方向,他想让少年振奋起来,于是没有就着狗獾部族的受害者聊下去。他继续说道:“山林中的狗獾是一种机警的小动物,我猜你应该没有捕猎过它们。”


    萨哈良摇了摇头。


    鹿神接着询问他:“它们喜欢藏匿在地洞里,所以经常盗掘人类的墓穴。像这样难以寻觅踪迹的动物,你知道要怎么猎取吗?”


    萨哈良又摇了摇头。


    见他一问三不知,鹿神问道:“你是猎人还是我是猎人?”


    “我是萨满!”虽然睡得迷迷瞪瞪,但萨哈良这次想起反击了。


    “好好好,总之你们人类想出的办法是,艰难地找到洞口,确定它们在里面,用烟熏出来。”鹿神盯着萨哈良,他好像听睡着了。


    “嗯......嗯?您的意思是,狗獾部族有可能有人逃出去了?”萨哈良突然反应过来,他一下子清醒了。


    “我也只是假设,毕竟那么多人,如果惨遭屠戮的话,现场应该会有大量的痕迹才对。”鹿神在想,偌大的营地不该就这样轻易被夷为平地。


    再上山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只是因为牵着马儿走得慢了许多。昨晚萦绕在树林那些恶臭的入侵者气息已经消失不见。经过先前发生冲突的那片空地时,萨哈良注意到,生活在林间的动物正在啃食母鹿与幼鹿的尸体了,深褐色的血液在积雪上洇开,骨头也露在了外面。


    没办法,这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尘归尘土归土。


    “让我们猜猜,这些罗刹鬼搬走图腾柱是想干什么?”穿行在山路上时,鹿神对萨哈良说道。


    “嗯......我没有目睹过战争,所以想象不出来。”萨哈良想了想,无法给出答案。


    “数百年前野猪神发起的那次冲突中,倒是很常见。一般来说部落之间即便灭族也会对神明保持尊重,顶多把图腾柱原地掩埋。”每次鹿神给他讲起未曾听说过的历史,言语之间似乎都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


    得意的鹿神继续说道:“倒是一种情况特殊。”


    “为什么特殊?”萨哈良在一旁应和着神明的话。


    “同样是那场战争里,野猪神的子民将这些被征服的图腾,运送到了他们占据的田人都城中。”鹿神说的这个故事,倒是闻所未闻。


    “为什么,这样能获得更强的力量吗?”萨哈良本就是见习萨满,只是学习了基本的仪轨和口述史诗而已,有关信仰的本源全靠天赋理解。


    鹿神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没错,他们同时供奉着许多路山神。”


    “但那些罗......罗刹鬼,他们信仰的神似乎不太能容得下狗獾神吧?”回忆起先前的遭遇,萨哈良疑惑地问着。


    鹿神朝萨哈良点点头,接着说道:“是的,从那天他们要求你亲吻那神像的脚背也能看得出来。”


    萨哈良一听到这话,就想起那天的场景,突然觉得身上一阵恶寒。


    再次来到被摧毁的狗獾营地前,看到那些白花花的树桩,像是群山被开膛破肚后露出的肋骨。在鹿神的神力下,萨哈良尽力还原着那天发生的一切。


    但可惜前几日的暴雪,外加伐木工人的出现,此时林地间四处是混乱的车辙印,还有密密麻麻的脚印。部族活动的踪迹已经难以寻觅了,只能通过地上几滩干涸的血液推测出他们的战士大概是在什么地方引颈受戮的。


    “估计在十个人以内,仍然是死于那些火枪。”萨哈良抚摸着地上的血迹,口中念念有词,呼唤着祖灵接引子孙的亡魂。


    鹿神继续张望着四周,随后说道:“是的,剩余的人也该有个去处。”


    他们绕到了图腾柱的后面,跟着地上圆木拖动的痕迹找到了大路的出口。由于走在那些殖民者的路上,两人都保持着警惕,就连马儿也竖起耳朵,努力搜索着树林间的风吹草动。


    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中,好像就连空气都黏滞了,压迫得人喘不过气,就连地上的树枝在马蹄的踩踏下都发出炸雷般的声响。


    “我们是不是快到了?”萨哈良看着地上的车辙印,低声对鹿神说。


    行至半山腰处,前面有一条向右急转的路口,旁边是一道悬崖。树林变得稀疏起来,已经能望见远方的地平线了。


    “做好准备。”鹿神替他飘在前面,先观察情况。


    萨哈良则是拔出了腰间的短刀,正手握在胸前,身体微微伏在马背上,时刻准备冲锋制敌。


    “呜——呜!”


    一声洪亮的炸响,足以撕破刚才黏滞的空气,马儿受到惊吓也随之发出高亢的嘶鸣声,萨哈良差点被它甩飞出去。


    那声音像是苏醒的怪物,正从它钢铁的喉咙中迸发出那低沉、浑厚、悠长的怒吼。起初还带着金属独有的声音,像是用铁锹在冻土中为胆敢挑战他的勇士挖掘墓穴,随后瞬间升高,直冲云霄。


    萨哈良愣在原地,那突如其来的惊吓,让他感觉心脏几乎都要跳出来了,眼冒金星。等感觉周围没有危险之后,才从马上跳下来,弯下腰去小跑到了悬崖旁。


    就在他跑去山崖的时候,又传来了“吭哧”“哐当哐当”的急促声响,像是召唤怪物而来的萨满正一齐敲起萨满鼓,震天动地。


    这声音又把他吓了一跳,身体都快要伏在地上。


    等他壮着胆子抬起头时,眼前正是勇士所说的那条黑色巨龙,漆黑的身形甚至好像吞噬了阳光。它的血盆大口还在喷吐着黑烟,蠕行在山林与河流之间的土地上。但在萨哈良眼中,它更像一条巨虫,长着千足,像蜗牛爬行时一样,在地上留下了银色的轨迹,在烈日下闪闪发光。


    “这是......”


    这是鹿神也从未得见的造物,是萨哈良无法理解的力量,是凝聚了人类千百年文明史的智慧结晶,代表着血肉之躯向神明最终宣战的檄文——蒸汽火车。


    他们已经沉浸在眼前所见带来的震撼中了。


    那条黑龙没有继续前行,而是趴卧在不远处一片小房子之中,房子的周围整整齐齐码放着圆木。见黑龙到了,跑出来几个背着步枪的士兵,吆喝着工人们,或者说奴隶们,用驽马拖行圆木。但萨哈良能看得见他们的发色,那些被士兵呼来喝去的奴隶并不是部族民。


    圆木运送到黑龙旁边后,萨哈良才恍然大悟。那些龙身上的鳞片像盖子一样被打开,工人一同将木材搬上去。这样的活他们应该干了很多次,熟练地就装满了。伴随着又一声响亮的呜呜声,那条黑龙朝着南方疾驰而去了。


    “原来......这是他们运输用的工具。”萨哈良感慨着,他理解部族战士们的恐惧,没有人不会被这种场景折服。


    鹿神的视野眺望着远方,很快决定出对策:“那条黑东西朝着南方去了,我们要追踪他。”


    但那条黑东西像是不知疲倦,一直在地平线上消失之前都未曾减速。正所谓望山跑死马,萨哈良很清楚如果一直追下去,他的马儿也将是九死一生。


    这时候,他看见旁边的大河里有一个木排顺流而下。


    在存放木材的场地旁边有一个小镇,它依水而建,靠近河流的码头旁飘荡着许多木排。也许这里是一个货运中转的渡口,镇子里的人要比先前那个多得多。渡口前人头攒动,萨哈良离得远远的也能望到他们正排着,付给船夫钱币,然后登上木排准备出发。


    尽管先前在小镇中闹出过不愉快,萨哈良也知道他不得不去与他们接触。少年还是咬了咬牙说道:“我们得想办法坐这个木排,骑马是追不上了。这条河的方向与火车一致,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也许能尽快追上这条黑东西。”


    鹿神也赞同萨哈良的意见,如今他只能凭依到少年身上,必须以人类的方式行事。


    为了避免太过招摇,萨哈良把头巾重新捆在马鞍后面,将婚礼那日装饰在马儿身上的流苏全部摘下,收了起来。马儿已经习惯盛装出行那气派的样子,为此,还轻轻咬了萨哈良一口。


    那枚小小的狗獾神雕像被他用细绳子系在了脚踝上,很不起眼。至此,这是唯一能表明他部落民身份的器物了。


    这次进入小镇时,他选择牵着马匹慢慢走,戴着斗篷上的兜帽,让头发散下遮住面庞,就像是风尘仆仆的旅者。也有可能是港口小镇的人们太忙,没有人再多看他一眼。


    等离得近了才发现河面上的木排巨大无比,乘船人带去的牲畜在上面的马圈中如履平地,后面还有一间简陋的木屋供乘客休息。


    “您好我想问一下,刚刚那个……”萨哈良不知道那条“黑东西”叫什么,开始给在港口排队的人描述:“就是那个黑黑的,很长的,它是去哪儿的?”


    港口的那些人多是些热心肠,他们七嘴八舌地和少年解释:“很长的?火车吧?那是去黑水城的,就是这个木排去的地方,你排队吧。”


    好在这里排队的本地人还不错,萨哈良就安心排队了。


    “三枚银币。”站在木箱上收钱的船夫说道。


    排队排了好久终于等到坐上木排的机会,那名船夫给萨哈良报上价格,他想也没想就低头从袋子里拿出钱递了过去。


    正是老话所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渡口的船最擅长宰客。从那船夫的略显懊恼的表情来看,他应该是后悔没多宰这异乡人一点钱。


    “我觉得,你下次应该试试像后面那个大妈一样,像个本地人一样,砍砍价。”鹿神盯着那船夫的表情,他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萨哈良听鹿神这么说,回头看了看,一个壮实的中年女人正在和船夫争得不可开交,好像要吵起来了,最终只用了十来个铜板就登上了木排。


    “唉。”


    少年叹了口气,倒不是缺钱,就是有些不甘。


    看到萨哈良受挫的滑稽样子,鹿神的嘴角又勾了起来,只是这次忍着没说话。


    船夫帮乘客把各种牲口赶进马圈,锁上门,扭头朝着岸上吆喝了一声。几个人跑过来解开了绑在柱子上的缆绳,木排这就顺着江水出发了。


    萨哈良努力安抚着马儿的情绪,一方面是木排在水中晃晃悠悠,一方面是它对旁边的那头驴产生了敌意。


    “乖乖的,等到地方喂你些好吃的。”萨哈良轻轻地抚摸着马儿的鼻梁。


    马儿也碰了碰他的额头,慢慢安静下来。


    许多乘客可能是第一次出远门,趁着他们朝着岸边的亲戚朋友挥手告别时,萨哈良钻进了木排后方的小木屋里,躲在一角用斗篷盖住了脑袋。


    很快,木屋里就坐满了人。


    “今年坐木排进城真便宜啊!”


    “哈哈哈哈哈!”


    听见旁边的农夫这么说,鹿神这下没忍住,笑出声来,萨哈良只好尴尬地挠了挠头。


    “这不是因为前几天暴雪,火车没法开过来吗?只能编成木排走水路了,现在河里的木头快比人多了。要知道,我年轻的时候这边还没有火车,那会在林场子干活都是趁着春天开化之后走水路的。”


    “是啊,谁想到今年都化冻了还下雪。”


    “你以为那火车运木头是给咱们老百姓用的啊,那都是大官点名要的好木头,我亲自挑的。”


    萨哈良稍稍将斗篷掀起一角,在一旁角落的位置里,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他们的话,努力搜寻着有价值的信息。他也注意到,这里的农夫也大多是罗刹人,但他们看起来更朴实,毕竟是时常与土地打交道的人。


    就在这时候,旁边的小女孩拿着炭笔,在本子上涂涂画画,不知道怎么注意力就到了萨哈良身上。她手指上夹着炭笔,仔细打量着萨哈良的样子,小声和他说道:“哥哥,你的斗篷好大呀,为什么不摘下来?”


    萨哈良本来对这些罗刹鬼还抱着敌意,努力离他们远远的,但看着那个“小鬼”红扑扑的小脸和透亮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回话。


    “因为哥哥累了,想休息一会。”萨哈良低头看着她说。


    小女孩听见萨哈良这么说,点点头:“那对不起大哥哥,我打扰到你休息了。”


    她的妈妈在旁边摸了摸她的头,示意小女孩安静。


    但萨哈良的余光瞥到了她本子上的画,那涂鸦像是一头鹿,巨大的鹿角如同树干一样伸向四面八方,可这头鹿却是站立着的。


    “你这画的是......”萨哈良只觉得这形象熟悉,就像那天受神力影响,袭击猎人的鹿。


    小女孩听到有人在关注她的画面,立刻大声说道:“我画的这是鹿角妖!”


    旁边的乘客原本还聊得热火朝天,一听见这动静,瞬间安静下来,萨哈良甚至感觉有人倒吸了口凉气。


    那小女孩的妈妈拍了拍她的后背,好在母亲心疼孩子,没使劲。她装作生气的样子训斥道:“你这孩子,那么多花花草草不画,画这个干嘛!”


    说完,她向四周的乘客道歉,连忙说着孩子不懂事。


    “我是想画村里的勇士打败了鹿角妖!”小女孩也很是倔强,纠正着妈妈的话。


    萨哈良想起了昨天那些惊慌逃窜的猎人,也许这是个解决疑问的好机会。他看着小女孩,说:“鹿角......妖是什么?”


    原本萨哈良想问这个小女孩,但旁边的农夫开口抢过了话茬。那农夫笑着问道:“小伙子,你不是本地人吧?”


    既然他已经看出来了,继续伪装身份也没意义,萨哈良只好点了点头。


    “这个鹿角妖啊,是一个山野里的老萨满,传说她能化为鹿形。”农夫说完,愣了一下,就在他回忆的工夫,话头被旁边的人抢了过去。


    旁边那个有些瘦的农夫倚靠着锄头,说:“那叫附在鹿身上,变成鹿人,穿行在山林之中。”


    “对对对,你让我说完,我侄子亲眼见过不比你知道?”农夫对旁人的补充表示赞同,但又把话茬抢了回来,他接着说道:“但是啊,这个巫婆因为变的时间太久,据说她的本体藏在山洞里,让一只熊瞎子给咬死了。结果她被困在鹿形里回不去了。”


    萨哈良心想,比起萨满,农夫更喜欢叫她“巫婆”,也许是因为萨满这个词难发音吧。


    农夫竖起两个拇指,向中间并在一起,揶揄着萨满的感情:“那个老巫婆还是个情种,她在山上修行一年,原本约好了那一天要和情夫相会。就算变成鹿了,她也得去啊对不对,天雷勾动地火,她急啊!结果去了之后,正好赶上那情夫带着朋友在狩猎,想剥一条鹿皮给这巫婆做衣服。”


    他一边讲,一边表演,逗得小朋友也在旁边笑,虽然萨哈良没感觉这个故事有什么好笑的。


    农夫又伸出手,像是作出拉弓射箭的动作,比画着:“见那巫婆附身的鹿跑过来,可把猎人们高兴坏了,他抬起弓便射,这一下差点给她天灵盖掀了,从眉骨插进去连眼珠子都打烂了。从此,这个巫婆就在痛苦之中被永远困在鹿的体内,逐渐磨灭了人性,变成一头彻头彻尾的畜生了。”


    那农夫讲完这个故事,得意地朝萨哈良笑着。


    “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鹿神在旁边轻蔑地冷笑,转头去看岸边的风景了。


    萨哈良不解,又想起了昨天,当牡鹿站立起来时,猎人四散奔逃的场景,便问道:“那为什么这里的居民这么害怕这个传说,难道她真的存在?”


    “这个,怎么说呢,其实我本来也不信,鹿那玩意蠢的恨不得你一追它,就一头撞死在树上,怎么会变成妖怪呢?”农夫直言,又说起了他见过的野鹿。


    听农夫这么说,萨哈良忍不住瞥了瞥鹿神,但鹿神早猜到萨哈良会这样了,瞪了一眼过来。


    “直到昨天晚上,镇子的猎人上山去猎鹿,当然,我侄子也在里面。”每每提到侄子,农夫就很骄傲的样子。他把手放在头上,对众人说:“好家伙,那公鹿头上长着匕首,站起来跟一座小山一样,跑起来狂风大作,要不是我侄子殿后,大伙都得死在山上。”


    “拉倒吧,我怎么听说你侄子是拿绳套去抓鹿的,结果摔了个大跟头,要不怎么在最后面呢?”旁边抢话的人就等着农夫说完,立刻讽刺他,这让大家都笑出声来。


    农夫用手在大腿上比画出一个碗大的窟窿,反驳他:“你懂个屁,唯一活着回来的猎犬我都看见了,腿上捅出来那么大的一个血窟窿,那个小玩意这会儿吓得都不敢出窝,一天没吃饭了。”


    作为始作俑者,萨哈良很清楚他这番话究竟掺了多少水,恐怕传说也是各种误会造成的。


    那个瘦一些的农夫,对着萨哈良指向窗外,说道:“小伙子你看那岸边,早上当兵的去收拾这群畜生了。”


    比起萨哈良,鹿神更早看到了发生的一切。


    那岸边的泥土上,正插着一根根圆木削成的长矛,几只公鹿的头在上面挑着,他们还不忘取下鹿角卖钱,上面留下两个大大的血洞。它们排列得并不整齐,像是一道原始而狰狞的围栏,阻挠着他们想象中邪灵的入侵。空气中好像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是泥土的腥气与河水深沉的湿冷,以及若有若无的血腥,还有死亡本身带来的腐败气息。


    那只断角的公鹿也在其中,头上遍布枪弹打出的孔洞。它撞断的角仍然像刀锋一样指向天空,好像曾经做着最后的挣扎,已经空洞的眼神似乎正望着鹿神的方向。


    萨哈良感觉一阵反胃,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他听见鹿神的声音正变得无比冰冷。


    “真是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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