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逃 柳之杨感觉自己裤子快湿了。……
两天转瞬即逝。
柳之杨将自己的签证、华国身份证等物品收到一个公文包里, 藏在床下。
来穆雅马时,他只背了个书包;如今要离开,也只有一个公文包。
之后, 他来到阳台,细长的卡比龙夹在指尖, 一缕青烟缠绕。
阳光照在穆雅马东区的土地上, 让一切邪恶无所遁形。这是个等级分明的社会,自己住的地方周围高楼林立、现代科技,而站在楼上,可以看到东区北方的低矮平房, 往北, 是连绵不绝的山脉。
再往北,就是华国了。
他已经很多年没回去过了, 偶尔去谈生意也是在大城市。母亲死后, 家乡K市,他便再也没去过了。
他抽了一口烟,不知道家乡变成什么样了。
烟很快烧到手上,柳之杨被烫了一下, 回到客厅在烟灰缸里按熄。
看到桌上的手机, 想了想,拿起拨通了甘川的电话。
甘川在开会,看到来电愣了愣。自从他把柳之杨关起来, 他没有给自己打过电话。
“甘总,蓝副总要讲下一页的内容了, 您有问题吗?”身边新来的韩助理问。
甘川抬起头,把手机倒扣回桌上,示意蓝副总:“继续。”
柳之杨放下手机, 发过去一条短信:今晚来吃饭吗?
手机振了两下,甘川拿起,眼角有一丝不可查的笑意,回道:怎么,要给我下毒?
柳之杨半天没回,一直在显示正在输入。
甘川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又发了一条过去:我七点到。
柳之杨回了个OK的手势。
蓝副总汇报完项目进度后,甘川指出了几个问题。
那蓝副总年轻,因为陈颂倒了被提拔上来,干劲十足,笔尖奋力记着甘川的话。
“我明白了甘总,是我考虑不周,我今天加班加点搞出来。”蓝副总说。
“诶等等,”甘川又看了眼表,“要下班了,别改了,都别改了,今天早点下班吧,明天再弄。”
说着,他站起身,对韩助理道:“备车。”
阿姨做好菜后,柳之杨也系好围裙来到厨房,打算炒一个华国经典菜——番茄炒蛋。
阿姨是菲律宾人,看柳之杨打鸡蛋时不熟悉的模样,说:“老板,要不要我帮你?”
柳之杨拒绝了,“阿姨,您先走吧。”
阿姨笑笑,“好吧,你有什么再打给我。”
甘川六点半就到柳之杨家楼下了,很奇怪,明明每天都在见面,可每次见面他还是会心潮澎湃,像初恋一样。
车还没停稳,甘川就打开了门,可忽然想到什么,又坐回车里。
不能表现得那么迫不及待。
他抬起腕表,决定在下面等半小时再上去。
七点零五,门开了。
柳之杨坐在桌前,除了一桌子的菜,还有一瓶红酒。
见甘川来,柳之杨起身接过他的外套挂好。
甘川诧异,但也没多问。他喜欢柳之杨这样,小时候,他爸回来时,他妈也会这样为他爸接过外套。
柳之杨拔开酒瓶塞,红酒顺着玻璃杯壁流下,一杯给自己、一杯放到甘川面前。
这瓶拉菲,是五年前柳之杨陪言老大去寺庙祈福后,言老大送他的。
“哥,一起喝一个吧。”柳之杨举起酒杯。
甘川坐在他对面,端起酒杯和他轻轻碰杯。
红酒入口丝滑,前调微辣中带着葡萄的果香,后调还有些柑橘味。
“今天我自己炒了个菜。”柳之杨说。
甘川一眼看出中间那盘突兀的番茄炒蛋,菲律宾阿姨可不会做这个菜。
他于是故意不去吃那个菜,把番茄炒蛋旁边的菜全吃了一遍,才假装无意地把筷子伸到番茄炒蛋里面,夹起一块鸡蛋放到嘴里。
“好吃吗?”柳之杨问,灯光下,他的眼中闪着些许期待。
甘川扒了口饭,说:“还行。”
柳之杨也夹了一块鸡蛋吃下。
咸得要命。
他扯出张纸吐了出来。
“下次加一勺半的盐就够了,你起码放了五勺。”
甘川边说,边夹了一满筷子番茄炒蛋放自己碗里,拌着饭大口吃下。
柳之杨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还有下次吗?他不禁反问自己。
吃完饭,二人下去散了会儿步。小区里人少,夕阳西下,湖水波光粼粼,的柳树随风飘荡,明明是冬天,枝干却已发了新芽。
漫步湖边,柳之杨快走几步,牵住了甘川的手。
甘川步伐明显一顿,反手握紧了他的手。
柳之杨今天很反常,甘川心里升起一丝不安。
但他很快安慰自己,或许只是,柳之杨想通了,发现和自己道歉的最好办法就是态度软点、主动点。
二人走到柳树下,柳之杨抬手拂过垂下的枝丫,说:“我的姓,在华国就是指这个树。”
“柳树,用中文怎么说?”甘川问。
柳之杨教他说了一遍,甘川很快学会,挠了挠脑袋,说:“这个字的读音,和留下的留一样。”
柳之杨点头,折下一段柳枝放到甘川手里。
“在华国古代,人们分别时会互赠柳枝,表示希望对方留下。”柳之杨说。
甘川转了转柳枝,拉住他的手说:“走吧,天要黑了。”
在柳之杨看不见的地方,甘川把柳枝丢开。
什么乱七八糟的寓意。
入夜,沙发上,柳之杨汗津津地靠在甘川腿上,喘着气好半天没缓过来。
他泛着一层粉色,好像熟透了的桃子,咬一口,汁水四溢。
甘川搭在沙发上的手指夹着云烟,看着身下人软在腿上,食指大动,揽开粘在柳之杨额前的头发,低头亲了一口。
柳之杨抬起眼皮,餍足地看着他。
甘川勾起嘴角,吸了口烟,又把烟放到柳之杨嘴边。
柳之杨不轻不重地瞪了他一眼,微微撑起头含住烟,抽了一口,很快被呛到,连连咳嗽。
甘川拍着他的后背,带着几分笑意说:“哎呦云烟可比卡比龙劲大多了亲爱的。”
柳之杨直起身,有些不服气地带着烟气吻住甘川。
甘川怕指尖的烟烧到他,只好一只手抱住他,将人揉进怀中。
柳之杨慢慢和他分开了些,一根银丝扯断。
甘川看着这双欲望填满的眼睛,抬手不断揽着他的头发,另一只手灭了烟,带着茧的指覆用力蹭过桃子尖。
柳之杨轻轻“嗯”了一声,漂亮的背弓了起来。
“去洗澡吗?”甘川在他耳边说。
柳之杨是被甘川从浴缸里抱出来的,擦干后,又陷到柔软的床里。
还没等喘口气,甘川高大的身影又压下来,含住柳之杨两片薄唇,凿开他的贝齿,攻城略池。
柳之杨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忘情回应着。
如果这是最后一次,那就痛痛快快、不留遗憾。
甘川从柜子里翻出一个“有意思的玩意儿”,豌豆大小。
他用手指夹着,塞到玫瑰花的花蕊里,不等玫瑰花反应,用硬邦邦的筷子把豌豆捅进花蕊最深处。
柳之杨反手抓紧了床单。
清晨,柳之杨猛地醒来。这是他被监禁以来醒得最早的一天。
可哪怕最早,甘川也已经离开。
他抓起手机看了时间,九点三分。
和季冰约定的时间是九点半。
柳之杨起身下床,冲了个澡,穿好熨帖修身的西装,挑领带时,他选择了那条蓝白条纹的。
系好领带,柳之杨看着镜中的自己,叹了口气,就把穆雅马的柳之杨、留在穆雅马吧。
做完这一切,他翻出床下的公文包,来到楼下,站在门边,静等季冰到来。
时钟的声音放大在屋内,“咔挞”、“咔挞”、“咔挞”……
分钟指向三十、三十一,门外依旧没什么动静。
柳之杨紧张地贴在门边,心想,难道出什么变故了?
正要打开,门外响起了几声微弱的枪声。
紧接着,门被敲了敲,季冰用中文说:“队长,是我。”
柳之杨深吸一口气,戴上墨镜和口罩,开门。
四个保镖倒在地上,脖颈上有一根细针。
季冰接过柳之杨的公文包,说:“用的麻醉,半天就醒了。走吧队长。”
坐上车,柳之杨才感受到,昨晚甘川埋在身体里的东西没取出来,但他也不可能现在取,想了想,便忍了下来。
季冰一脚油门,带他离开了这个囚禁他将近半个月的小区。
甘川在会议室,听着昨天没汇报完的高层汇报,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看到来电,甘川脸色阴沉下来。
正在讲话的高层见状,不知该不该继续说话。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只剩甘川的手机在响。
甘川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接:“喂。”
“老板,”黑客操作着电脑,“你让我监视的那部手机动了,离开小区了。”
甘川握紧手机,好半天才吐出口气,“把轨迹发给我。”
路上,季冰把组织规划的路线图递给柳之杨,说:
“上船地点在北边一个居民区菜市场,菜市场里面有个鱼档,临湄公河。上了船后,顺江而下,半天就可以离开穆雅马海域,到了我国海域,组织会来接应。”
柳之杨看过,点头,这条路线比他之前送同胞回去走的所有路都要近。
放下地图,他看了眼手机,没有消息,稍微松了口气。
季冰瞥见他神情紧张,也并没有要回去的快乐,宽慰道:“队长,放心吧,那条路线你是第一个走的人,除了你我整个穆雅马没第二个人会知道。”
柳之杨说:“我是担心甘川。”
“怕他会追到华国?”季冰说,“只要你回国,一定会保护好你,不会让穆雅马的人找上门的。”
柳之杨看向窗外,没答。
季冰又说:“我还听局长说,你回局里后,给你安排两个职务。一个是高级文员,还有一个是缉毒大队长,看你想清闲还是想忙一点。还有,局长打算牵线,让你和他女儿在一起呢。”
“什么?”柳之杨回头。
“这可是大好事啊哥!局长的女儿,我听说很漂亮、本科毕业,没谈过恋爱,你娶了她,这辈子都稳妥了。”
“也不能乱点鸳鸯谱吧。”柳之杨说,“等我回去再和局长说。”
“行,”季冰笑起来,“你回去怎么说都行。哦对了,队长你有空的话,帮我去我家看看我爸妈呗。”
谈话间,二人已到菜市场外。
柳之杨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菜市场没察觉到什么危险。于是取下墨镜和口罩,下了车,说:“可以,你告诉我地址。”
季冰带着柳之杨往里菜市场里走,说:“龙泉路第三十九号,我爸妈开小卖部的,你进去和他们说,你是季冰的队长,他们包好好款待你!”
季冰越说越高兴,可转念一想,又不是自己回去,叹了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柳之杨看他,轻轻笑了笑,嘱咐道:“我走后,这边的同志,你要多关照。”
季冰说:“放心吧队长。”
他们绕过卖蔬菜和肉类的地方,往鱼市档口走去。
走着走着,柳之杨忽然一抖。
不知道为什么,身体里,那东西动起来了。
幅度不大,但磨得柳之杨很难受。他心一沉,回头环视菜市场,没发现甘川的身影。
“还有多远?”柳之杨心里的不安更甚,问季冰道。
季冰指着鱼市尽头一栋木制吊脚楼,说:“看见那栋吊脚楼了吗队长,组织买下来了,我们穿过房子,船就停在外面。”
“快走吧。”柳之杨掐住食指尖,用痛感对抗身下越来越强烈的感觉。
鱼市外临河,除了几栋老旧的木制吊脚楼,一个人都没有。
季冰打开门,“就是这里,队长。”
柳之杨抬头,穿过阴暗的门堂,一艘快艇停在水上。
抬腿要进时,身下的振动忽然变得剧烈。
柳之杨猛地抓住门边,深呼吸缓了好几次才勉强站稳。
可往周围看,又是一个人都没有。
季冰见柳之杨神色不对,忙过来要扶他,“你怎么了队长?还好吗?”
柳之杨推开他的手,“没事,快走。”
柳之杨跨进门堂,刚走了三四步,“嗡”地一声,身体里的东西达到极高的振档。
他腿一软,跪倒在地,大口呼吸着。
去开船的季冰大惊,正要去扶他,门堂外响起口哨声。
甘川戴着黄色墨镜、吹着口哨,跨进门堂,说道:“哎呦,这是去哪里啊二位?”
柳之杨瞬间寒毛竖起,他喊道:“季冰,走!”
不等季冰反应,脑袋边就抵了一支手枪。
甘川的手下,已经不知不觉包围了整栋吊脚楼。
甘川蹲到柳之杨身边,看着他潮红的脸,把手里的遥控器展示给他看,遗憾地说:“本来想今晚玩儿的,可惜,我们杨杨不听话,太不听话了。”
甘川说完,把遥控器又调高一档,塞进怀里。
柳之杨攥紧拳头,死死咬住牙关,把呻吟全吞到肚里。他感觉自己裤子快湿了。
“这个人也是华国警察在穆雅马的卧底吧?”甘川说着,接过手下的枪,对准季冰。
手指刚搭到扳机上,裤脚被人拉住。
柳之杨跪在他脚边,喘息着恳求道:“不,不要……哥,我错了……”
甘川冷笑一声,蹲下身,掐住柳之杨下颌逼迫他抬起头:“你都这样了,还帮他求情。”
柳之杨双颊粉红,身体在微不可查地颤抖,他咽了口水:“全都是我的错,我逼他的,哥……你放了他……求你,求你……”
甘川看着他,自嘲地笑了一声。
“柳之杨,你这个骗子。”
说完,朝着季冰开了一枪。
“不!”
季冰中枪,看着柳之杨,就这样倒了下去。
柳之杨颤抖起来,不只是因为身体里的东西,更是无法克制地颤抖。
这一枪打在季冰腹部,季冰捂着血流不止的小腹,嘴里也在不断渗血,“队,队长……”
甘川重新拉了一下保险栓,正要再开枪,手臂被柳之杨抱住。
“你杀了我吧甘川!”
泪水从柳之杨眼角滑落,“你杀了我吧,饶了他……”
甘川深吸一口气,调转枪口,抵到柳之杨太阳穴上。
“队长……”季冰哭泣道。
柳之杨闭上眼,蝴蝶一般的睫毛在微微颤抖。
甘川的心在滴血,他手指放到扳机上,真的很想杀了他,杀了这个一次又一次凌迟自己的人。
可半晌后,甘川还是放下了枪。
他示意手下把季冰拖走。
柳之杨睁眼,见季冰被带走,忍住身体不适,立刻起身去追。
“砰!”一颗子弹打到门边,距离柳之杨的耳朵只有一寸距离。
“滚回来,”甘川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滔天的怒火,“如果你不想他死的话。”
柳之杨脚步停住。
甘川收起枪,上前一把摁住柳之杨后颈,把他往船上拖。
“你喜欢走,那就一起走。”
柳之杨被重重摔进船舱。
甘川拉开引擎,快艇突突地动起来,驶离岸边——
作者有话说:唉[爆哭]虐虐更健康哈哈哈哈
喜欢墙纸爱的宝们有福了,因为下一章全是[黄心]
不喜欢墙纸爱的宝们也有福了,因为只有之后一两章[狗头]
大家的评论我都看啦,谢谢大家啊啊啊[撒花]开心开心开心开心!!!!
第47章 打一架吧 柳之杨压了下枪:“跪好。”……
“甘川!”
船上, 甘川疯了似地去撕柳之杨的衣服。
纽扣如水四散飞溅,昂贵的白衬衣被扯开,露出下面泛红的身体。
柳之杨挣扎, 一脚将他踢开,搂住胸襟, 试图去开船。
甘川站起身, 再次把他扑倒,身下的人像案板上的鱼,疯狂跳动、挣扎。
“你他妈shi成这样……”甘川咬着柳之杨的耳朵,喘着气骂道, “骚货。”
“啪!”
一耳光重重扇到甘川脸上。
柳之杨侧身, 怒视着他,抬手, 又扇了他一巴掌。
甘川顶了顶被扇红的脸颊, 笑起来,在柳之杨要扇第三个巴掌时,一把抓住他的手反剪到身后,拉下他的衬衫, 细碎的吻落在柳之杨后脖颈。
柳之杨避开, 却被甘川抓住下颌,将他的头掰过来,亲到他的唇上。
柳之杨死死抿住嘴, 偏头再次避开。
甘川火了,直起身, 揽了下头发,把遥控器调到了最高档。
“啊……”柳之杨的腰塌了下去,“甘川, 拿出去!”
甘川喘着气,捂着被打疼的脸颊,坐到一边,说:“你自己拿啊,警校没教你怎么拿吗。”
身体里东西的存在感已经让柳之杨快疯了,他跪在地上,急需把东西拿出去。
但那东西埋地太深,够不着,几次尝试后,反而把自己弄得一身糟。
柳之杨的指甲划过船身木板,他看向身边的甘川,第一次对他恨极了。
“呵……”柳之杨发现,当对一个人产生恨意后,道德感反倒没那么高了。
他握紧拳头,声音却软了下来:“哥,你帮我拿出来,好吗?”
甘川眯起眼,不懂柳之杨怎么忽然又想通了,但看着他受折磨的样子,还是心软地站起身。
“跪好。”
东西拿出来后,柳之杨脱力地瘫倒在地,双手敷在腹部喘息着。
甘川看着他,心中又疼又恨。
可终究,疼还是战胜了恨,他不想再折磨柳之杨,将船开回了港口。
柳之杨被带回甘川别墅,彻底关了起来。
甘川把人搂到怀里,在他头顶低声说:“你乖几天,好不好?”
柳之杨垂眸。
一连三天,柳之杨都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他吃饭、睡觉、偶尔看会儿电视。
最出格的事情,就是问季冰在哪。
除此外,他不和甘川说一句话,不给他一个眼神,更拒绝了他的一切亲密。
第三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甘川把自己亲手做的西红柿炒鸡蛋放到柳之杨面前。
一大桌子菜,柳之杨唯独不吃西红柿炒蛋。
甘川攥紧筷子,“你非要和我作对吗?”
柳之杨吃了一口饭,“季冰在哪?”
甘川重重放下筷子,盯着柳之杨说:“他死了。”
柳之杨筷子一顿,而后站起身。
甘川一把抓住他的手,“去哪儿?”
柳之杨抽出手,离开饭厅。
甘川坐在桌边,笑了一声,而后眼中流露出痛苦。
柳之杨披上外衣,推开甘川别墅的门。
门口保镖见甘川在里面柳之杨还出来,以为是甘川授意,也不敢拦。
饭厅中的甘川用力闭了闭眼,而后像是豹子一般冲了出去。
柳之杨被拦腰抱起。
他用手肘击打甘川的胸脯,用腿踢甘川的后腰,每一下都攒足了劲。可甘川抱在他身上的手却愈发紧,哪怕被柳之杨攻击的地方已经泛紫。
他把柳之杨抱到最上层的一间客房里,将他贯在床上,而后压住他的奋力挣扎,拿出绳子,将他的手绑在床头。
又拽起他雪白的脚踝,红绳一圈一圈地裹上,栓到床尾。
看着还在床上扭动挣扎的人,甘川吐出口血,“妈的。华国警察还真是难搞。”
“甘川,你他妈要干什么?!”
甘川笑笑,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条黑色丝巾,按住他的头,强行罩住他的眼睛。
柳之杨的视线瞬间被剥夺。
而后,绳索被拉紧,他的腿被迫分开。
“甘川,”柳之杨声音颤抖,“你这是强jian。”
甘川动作一顿,很快又在耳边响起:“老子jian的就是你。”
“你要是进去,我们就回不去了。”柳之杨试图唤回他的理智。
甘川停顿了很久、很久,久到柳之杨以为他走了。
正要动,一只大手卡住他的腿弯,将腿抬起。
“那就回不去吧。”
灯还开着,柳之杨无名指上的亚历山大变钻不断闪烁起来。
柳之杨的泪水染湿丝巾,比起身体上的痛苦,心里的痛苦更加挥之不去。
忽然,他感觉有两滴温热的水,落在了自己锁骨上。
可他们谁都没有说话,谁都不愿示弱。
姿势不断变换,柳之杨的身体从没被开发到这种程度,钥匙已经抵到锁眼前,再往里就要坏了。
柳之杨再次挣扎起来,声音嘶哑地说:“甘川……不可以……出,出去……”
甘川停下动作,压了下来,一只手揽住他的腰身,一只手抚住他的眼睛,醉了一样地说:“杨杨,是不是我们有孩子的话,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柳之杨已经无力回答他,什么东西贯到了从未有过的深度里。
他猛地反握住绳索,张着嘴,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是个男人,他没有承受这样怒火的东西,他只觉得自己快坏了。
罩在眼前的丝巾被解开,灯光刺进柳之杨眼中,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进发梢。
甘川退了开来,看向柳之杨。
柳之杨却闭上眼,撇过头去。
在那之后两天,甘川都没有来过别墅。
而柳之杨在那晚后的第二天就发起高烧。
他身体好,很多年没有这么病过了。整个人烧得眼睛都睁不开,嘴唇红润地发紫,虚躺在床上,裹紧薄被。
他打电话叫了私人医生白医生来,白医生检查后,倒吸一口冷气。
“理事,我说句不该说,”白医生为柳之杨打上针,“这事情不能太过,甘总这样迟早,把你折腾坏了。”
柳之杨哑着嗓子问:“白医生,什么时候能好?”
“这个不好说,可能明天就有好转,也可能要三四天,看理事的身体。”
柳之杨转回头,什么都没说。
白医生打好针,又嘱咐了几句离开。
柳之杨躺在床上,看着嘀嗒嘀嗒的点滴,脑子一片混沌地睡着了。
夜晚,屋门被轻轻推开,黑色皮鞋踏碎门前的月光,窗帘因为门的对流轻飘起来。
甘川反手关上门,小心翼翼走到床边。
月光铺在柳之杨的脸上,却怎么也抚不平他的眉毛,他发着冷汗,裹在被子里微微颤抖着。
甘川摸了摸他的额头,又起身看了看点滴,把速度调低了些。
之后,坐到床边,默默看着他。
“妈……”柳之杨眉头紧皱,似乎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甘川想起了白医生的叮嘱。
“……甘总,理事在穆雅马只有你一个人亲人。不,应该是,他在这个世界都只有你一个亲人。你至少还有你妈妈,但理事真的是孑然一身。要是连你都对他不好,那我真为理事不值。”
甘川低头,握住柳之杨放在被子外的手,发现冰得不可思议。
“哥……”柳之杨双眼紧闭,无意识地喊道。
甘川俯下身,掀开他额前碎发,轻声说:“杨杨。”
柳之杨猛地握紧了他的手。
“……好冷……”
甘川压了下眉头,起身,脱了外套和衬衣,掀开被子,躺到柳之杨身边,从后面把他抱进怀里。
柳之杨瘦了好多。
意识到这点后,甘川心如刀割。他去亲柳之杨的发梢,将人抱得更紧。
梦中,柳之杨原本溺在冰冷的水里,可忽然,有个人拉住了他的手,带他来到一个有壁炉的房间。
壁炉的火熊熊燃烧,只要靠近,就能融化心里的寒霜。
柳之杨在甘川怀里想转身,差点儿扯到手上的针管。
甘川拉起输液管,把他小心翻过身抱到怀里。
柳之杨的眉头舒展开来,温热的气息喷在甘川颈间。
柳之杨一觉睡到下午才醒来,头昏明显缓解许多。他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甘川的身影。
他自嘲地叹了口气,自己还在幻想什么?
起身喝了口水,也许是得到了这几天以来最好的休息,柳之杨觉得身体恢复得好了很多。
他想下楼走走,却发现卧室门被反锁了。
晚上,白医生又给他扎了一针,柳之杨气色已经恢复。
“理事身体真好,”白医生笑道,“明天应该能完全恢复了。”
“谢谢。”柳之杨说。
白医生走后,柳之杨找了本书看起来,一直看到凌晨一点,甘川都没有回来。
他再次查看手机,自己今天发了三条短信给甘川,问了三次季冰在哪儿,甘川全都“已读不回”。
柳之杨放下手机。
他一定要找到季冰,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他需要给组织一个交代。
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第三天,白医生来之前,柳之杨找到床头柜里的痱子粉。穆雅马天气热,每个人都会常备痱子粉。
他把痱子粉轻拍在额头、下巴等处,看起来有些不正常的白;又去卫生间蘸了水,点在脖子和额头等地方,模仿出虚汗的效果;最后,他反复用牙齿咬掉嘴唇上的死皮,又在嘴唇上扑了一点痱子粉。
等白医生哼着歌打开门,看见的却是柳之杨虚弱地靠在床上,看上去离死不远了。
白医生大惊:“我去,怎么回事!”
“忽然加重了。”柳之杨咳嗽。
白医生赶紧上前给他检查。
柳之杨乘机伸到白医生兜里,摸出一根细长的针。
“也没什么病因啊……”白医生喃喃自语道。
但昏暗灯光下,柳之杨确实面色发白,嘴唇毫无血色,眼中还有不少红血丝。
白医生着急地说:“理事,你别担心,我今天没带设备,我这就回去拿,你躺着啊别着急。”
柳之杨咳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把针收进袖口,叫住他:“白医生,你,能不能先帮我告诉甘川……”
白医生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刚走出柳之杨房间,就拨通了甘川的电话。
“喂,甘总,柳理事的病忽然加重了……不知道什么原因……”
柳之杨听见楼下传来关门声,迅速翻身坐起,用细针在卧室的门锁上前后转动。
几分钟后,锁扣咔挞一声,终于打开。
别墅里异常安静,只有几个保镖在外面巡逻。
他现在还需要一支枪。
甘川会把枪放在哪里?不会是保险柜,一定是一个他可以随时拿到的地方。
柳之杨知道了,快步来到甘川卧室的卫生间,走到洗手台前,往下一摸,果然有一把手枪卡着。
查看弹夹,只有一颗子弹了。
他蹲下身再次仔细检查洗手台下面,没有发现子弹,正打算去甘川卧室里找,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
甘川回来了。
听说柳之杨病情加重,没来得及开灯,径直往楼上走。
走到二楼转角时,脚步猛地顿住。
一支枪,从黑暗伸出,指着自己的脑袋。
拿枪的人隐藏在阴影里,并无杀意,可仅看握枪姿势,也知道也不好对付。
甘川被对方逼得往后退下一阶台阶,那支枪也随着往前,月光下,柳之杨的脸显露出来。
“举起手来。”柳之杨声音冷漠。
甘川眯了眯眼,知道了柳之杨的计谋。他迅速抬起双手打在对方手腕上,谁知下一秒,柳之杨还真按了扳机。
“砰”地一声,甘川歪头躲过。
“你他妈真开枪啊。”甘川骂道,顺手夺过枪,还没拿稳,柳之杨膝盖飞起,把甘川手上的枪踢到楼梯下。
而后一个二段踢,直接将甘川从楼梯上踢了下去。
甘川后背砸到茶几边缘,他抹走嘴边的血,看着走下来的柳之杨,笑道:“你不是快死了吗亲爱的?”
“回光返照了。”柳之杨径直去拿手枪。
手快碰到时,猛地被甘川从侧后方扑倒,两人重重砸在地毯上。枪被撞得滑入茶几底部的阴影里。
柳之杨反应极快,腰腹发力,一记后摆肘直击甘川肋部。
甘川闷哼一声,却凭借体重优势死死压住他,将他手臂反剪到背后。
柳之杨心中冷笑,顺着甘川向上提拉的力道站起,右腿后撩,用脚跟猛磕在甘川的膝窝。
甘川下盘一软,向前跪倒。
柳之杨趁势旋身挣脱,手肘劈向对方肩颈。
甘川翻滚避开,柳之杨再次扑上,双腿跨坐压制住他的腰腹,拳头带着风声砸下。
甘川颧骨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鼻腔里瞬间弥漫开铁锈味。他惊道:“你他妈来真的?!”
“怕了?”柳之杨揪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拳头高高扬起,轻声说。
他们心里本来就都憋着口气,既然打了,那就打个痛快。
甘川格开他下落的拳头,手腕一拧,顺势翻身将柳之杨掀开。
两人几乎同时弹起,柳之杨的拳是标准的警用擒敌拳套路,精准、迅捷、追求一击制敌。
甘川双臂护头,被刚猛的拳劲打得连连后退。
眼见柳之杨沉肩坐胯,摆出标准的发力姿势,甘川心一横,卖了个破绽硬吃一拳,同时一记摆拳甩出,正中柳之杨脸颊,随即一记低扫腿将他踹开。
柳之杨翻滚到沙发旁,吐掉嘴里的血沫,他俯身冲刺,抱住甘川的腰腿,发力前冲。
甘川被这推得后退。眼看后背就要撞上落地窗,抬肘狠狠下砸在柳之杨背心。
柳之杨吃痛,甘川立刻用手臂锁住他的脖颈,两人死死缠斗在一起,粗重的喘息交织。
柳之杨被勒得面色涨红,眼角瞥见窗边的欧式角柜,猛地一脚踹在柜腿上。
借着一蹬之力,他身体全力后仰,带着甘川撞向巨大的玻璃窗。
“砰——哗啦!”
甘川的后脑勺重重磕在玻璃上,整面钢化玻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外面的保镖早已被里面的巨响惊动,忍不住拍门高喊:“甘总!您没事吧?”
甘川眼前发黑,对门外说:“打,打着玩呢……”
柳之杨趁他分神,转身揪住他的衣领,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再次贯向那片破碎的玻璃。
“轰隆——!”
整扇窗户彻底爆开,碎裂的玻璃碴像瀑布般倾泻而下。深夜的冷风瞬间灌入。
甘川半个身子都被撞出窗外。
“甘总!”保镖的惊呼从楼下传来。
“别过来!”甘川甩甩脑袋,喊道,“我,我没事。”
说完,他收腹发力,回到室内的同时一记迅猛的扫堂腿,将柳之杨扫倒在地。
他随即扑上,抱着柳之杨一起摔向客厅中央厚重的大理石茶几。
“哐——咔嚓!”
沉重的茶几根本无法承受两个成年男子加上冲坠的合力,应声从中间断裂。
木屑与碎石飞溅,烟尘弥漫。
柳之杨咳嗽着呕出一口血,手往旁边一摸,居然摸到一把AK。
躺在一旁缓神的甘川忽然想起自己茶几下有把AK,几乎是同时,他翻身压住柳之杨要抢,而柳之杨已经拉开保险栓。
“砰砰砰砰砰砰……”
火花四溅,子弹在天花板上扫了一周。
灰尘洋洋洒洒地落下。
二人打够了,就这样躺在一起,喘着气,一时没人说话。
半晌后,柳之杨推了甘川一下,“起开。”
甘川没动:“你他妈怎么那么能打……”
柳之杨推开他,拿着AK起身,枪口对准甘川。
而同时,甘川也摸到了之前滑落在茶几下面的手枪,抬枪对准柳之杨。
柳之杨说:“我手上的枪能把你打成碎肉。”
“没事,”甘川半跪在地上,“我一枪就可以把你打死,到时候我们一起死。”
柳之杨扬了扬头:“开枪啊。”
“柳之杨,你以为我真不敢?”
“开。是男人你就开。”
甘川咬紧牙关,枪口偏移了一点,按下扳机。
没有反应。
他又连按了好几下。
他妈的,是空枪。
柳之杨勾起唇,“太久不握枪,都忘记枪的重量了,哥。”
AK枪口还指着自己,甘川不敢说什么,他识时务地举起双手:“好了,打够了吧。”
说着要起身,却被枪口抵住。
看着面前不再叱咤风云的甘川,柳之杨压了下枪:“跪好。”
“什么?”
“跪好。”柳之杨的声音不容置疑。
“柳之杨,老子给你脸了?”
柳之杨往前一步,枪口把甘川的额头抵得微微后仰。
“我有没有说过,我最讨厌别人自称老子。”
甘川看着眼前的人,笑了笑,舔了下虎牙,跪了下去,嘴上还是不停:“他妈的和你打一架,老子都打硬了。”
柳之杨没理耳边的污言秽语,问:“季冰呢?”
“我说过,他死了。”
“那你跟他一起去死吧。”
听见自己的地位和季冰一样,甘川破防了:“啊妈的!柳之杨你这个疯子,你真的要为了什么季冰杀了我吗?!”
“你觉得呢?”
甘川盯着柳之杨的眼睛,半晌说:“在第一医院。”
柳之杨缓缓撤回枪。
甘川才要站起,柳之杨抬枪,照着他的脑袋重重一敲。
甘川晕了过去。
柳之杨收好枪,蹲下身摸出他的车钥匙,看了半晌后,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你们不要再打了啦!好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爽爽打一架然后握手言和吧[狗头]
本人其实搞了好多[黄心],想了想还是删了,我只是个小作者怕出事,等有机会慢慢在评论区或者别的平台发了给大家补上[爆哭][求求你了]
这一章也是节奏飞快,下一章会慢下来一些~
上一章好多争议,谢谢大家啊啊啊啊,评论我都看了,因为我不是很想细致地去描写前因后果,追求冲突到了就行,但没意识到确实出现了一些逻辑bug[爆哭][求求你了]修文会重新改一下的。
第48章 回家 pigu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柳之杨赶到第一医院, 问了护士房间号,竟然是最顶层的VIP病房。
柳之杨进来时,季冰正靠在床头削苹果, 苹果皮连绵不断地垂下来,在床沿晃荡。
听见动静, 他抬头, 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队长!”
他放下苹果和刀就要下床,动作牵动了腹部的伤口,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柳之杨快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别动。”
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柳之杨仔细打量着他——脸色红润、床头的心电监护仪规律地跳动着;腹部缠着厚厚的绷带, 但裸露在病号服外的手臂看起来很有力气。
床头柜上摆着一束新鲜的百合, 旁边是几盒未开封的进口营养品。
这哪里是囚犯的待遇,分明是贵宾级的疗养。
“队长, 你快坐!”季冰高兴道。
“甘川把你送来的?”柳之杨在床边的椅子坐下, 目光落在季冰正在削的那个苹果上。
季冰点头,压低声音:“第二天一早就送来了。医生说是最好的药,最好的护理。”
他犹豫了一下,声音更低了, “队长, 他……是不是对你……”
“我没事。”柳之杨轻轻拍了拍他,拿起那个削了一半的苹果,接过小刀继续削。
“这次行动让你受苦了, 季冰。”他说着,手上动作很稳, 苹果皮均匀地落下,一次也没有断。
“你别这么说,队长, ”季冰挠了挠脑袋,“都是我做事太不认真了,那么大的事,我也不提前踩好点,唉……”
“是我的错。”柳之杨说。
苹果皮完整地落进垃圾桶,柳之杨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季冰。
“谢谢队长。”季冰笑笑,接过啃起来。
柳之杨看着他,松了一口气,靠回椅背。
时间已晚,柳之杨和季冰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后,便离开了。
走到楼下,他终于敢拿出那张电话卡,插进手机里,按下号码。
“是我。”
短暂的沉默后,那边的声音传来:“安全吗?”
“安全。季冰已找到,在医院,恢复良好。”
“你的情况?”
“情况良好。”
那边松了口气,语气也柔了许多,“行了,你们没事就行了。把这次回国行动失败写一份报告传给我。”
柳之杨抬头,天空划过的一道飞机尾云,他说:“队长,我请求回国述职。”
那边一顿,“你不怕再次暴露失败吗?”
“不会。”柳之杨低下头,“我这边情况稳定了一点,暂时不会有二次暴露的风险。”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细响。“好吧,之杨,明天下午两点,MU2032航班。”
通话结束。柳之杨握着手机,站立良久后。
等他回到甘川别墅,外面的保镖还在,甘川已不见踪影,屋内狼藉一片,窗户不住地往里贯冷风。
他没有多留,找到被甘川藏起来的护照,出来时,保镖们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他手上的护照,让他离开。
柳之杨坐回车里,看着副驾驶上的护照,发了条信息给甘川:
我明天回华国——
次日,穆雅马北川国际机场。
柳之杨只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混在熙攘的人流中。
他戴着墨镜,步伐迅捷,但在接近安检口时,脚步几不可查地迟疑了一瞬。
一种被狩猎的本能让他脊背微微绷紧。
甘川来了。
柳之杨没有回头,他了解甘川,他来这儿不是为了抓自己回去的。他们已经过了互相怨恨的时候了。
昨晚回甘川别墅拿护照没人拦自己,说明了这个事实。
顺利通过安检,他径直走向登机口,上了飞机。
商务舱里,没有甘川的身影。
柳之杨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沉甸甸的东西吐出去。
舷窗外,地勤人员正在做最后的检查。
就在舱门即将关闭的前一刻,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宁静。
“等等!”
廊桥上传来喊声。
柳之杨食指一动,熟悉的声音缠绕上他的神经末梢。
甘川出现在了舱门口。
他额头上粘了块纱布,穿了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衬衫,戴了个黑色眼镜框架,领口微敞,额角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细汗。
他手里只拎着一个轻便的公文包,目光迅速扫过整个客舱。
乍一看,还以为他是什么高知商务人士呢。
空姐上前礼貌地询问:“先生,请出示您的登机牌。”
甘川的视线越过她,定位在窗边低着头的柳之杨身上。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将手中的登机牌递给空姐。
“先生,您的座位在……”空姐核对着信息。
“我知道在哪里。”甘川打断她。迈步向前,皮鞋踏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柳之杨的心跳节点上。
柳之杨能感觉到那道目光锁在自己身上。
他维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放在膝上的手却无意识地收紧了。
窗玻璃模糊地映出甘川走近的身影,越来越近。
甘川径直走到了柳之杨旁边的位置上。
他没有立刻坐下,先将公文包放进头顶的行李架,动作从容。
然后才坐下,侧过头,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柳之杨的侧脸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周围的嘈杂被隔绝,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
柳之杨能感觉到那目光中的重量,他依旧没有转头,只是下颌线绷紧了几分。
甘川看了他足足有十秒钟,才缓缓转过头。
他调整了一下座椅角度,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空乘进行安全演示时,柳之杨全程紧盯面前的小屏幕,但屏幕上具体放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甘川的存在感太强了,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干扰着他所有的感官。
飞机开始滑行、加速、起飞。
失重感传来时,柳之杨终于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至少,暂时离开了穆雅马的地面。
柳之杨一直望着舷窗外翻滚的无尽云海,试图让混乱的思绪沉淀下来。
但他发现,他不行。
他忍不住想去看甘川头上的伤,他脑袋昨天撞了两次玻璃,还被枪托打了,今天又赶着来机场……
柳之杨抬手按了下服务铃:“乘务员,有晨报吗?麻烦给我一份。”
乘务员双手递上晨报。
柳之杨接过,展开,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发现旁边一只脑袋靠了过来。
柳之杨合上报纸,深吸一口气,快速问道:“你干嘛跟着我?”
“哎呦妈的,这位乘客你也太自信了吧,”甘川坐正,装模作样地说,“我是要去华国谈生意,谁乐意跟着你啊。”
“你最好是。”柳之杨说。
甘川哼笑一声,转过头去。
又过了半小时,柳之杨想起身去洗手间。
甘川正把手机架在眼前看电影,余光瞥见柳之杨动了,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柳之杨说:“让我一下。”
“干什么?”
“去厕所。”
甘川把手机收起来,把二郎腿放下,往后挪了挪,示意他走。
虽说是商务舱,但座位也还是不允许一个男性在别人坐着的情况下轻松通过。
“起来。”柳之杨说。
“我昨晚被人打了,起不来。”甘川吊儿郎当地看向柳之杨,说。
柳之杨避开他的眼神,心一横,他爱挤就挤吧。
柳之杨起身,从他身前横着走过,整个人背对他。
忽然,pigu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还是双手。
柳之杨握紧前面的靠背,环视一圈确认没人看见后,忍住反手打他一巴掌的冲动,迅速离开。
等他返回,甘川正睁着眼睛,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
“起来。”柳之杨这回的语气加重许多。
“我说了,我被人打……”
柳之杨不听他的混账话,抬手要按服务铃。
“哎呦进进进,”甘川这才起身,“小气死了摸一下都不行。”
柳之杨进到位置上坐好,转头对他说:“你这是骚扰。”
甘川笑了一声,“我只骚扰你,你报警吧。哦差点忘了,你就是警察。”
柳之杨觉得自己对他无话可说。
他靠回椅背,看着飞机下方的层层云屋,无意识地勾了下嘴角 。
快睡着时,一只手伸到他面前。
柳之杨立刻警惕,拽住他的手。
“我关窗。”甘川语气中带着几份无奈。
“不用关,”柳之杨说,“我睡得着。”
“什么不用关,我要睡觉了,谁管你睡不睡。”甘川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柳之杨抿了抿嘴,放开手。
甘川拉下窗子,又和乘务员要了毯子,闭上眼。
柳之杨摇摇头,也靠在椅背上,听着飞机轰鸣声,很快睡着。
十分钟后,飞机往左边倾斜了一下,柳之杨的脑袋顺势滑下,靠到甘川肩上。
甘川睁开眼,感受着肩上人轻柔的呼吸,搭在扶手上的右手,指节微微泛白。
四个小时的飞行很快过去。
广播里响起准备下降的通知,柳之杨懵懵懂懂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靠在甘川肩上,连忙直起身。
甘川扭动了几下肩膀,把手机上的电影停下,说:“哎呦,肩膀都快散架了,旁边乘客的脑袋真重啊。”
K市熟悉的轮廓在云层下逐渐清晰时,柳之杨的心居然感受到了一丝轻松,有一种,久违的平淡美好。
……
飞机平稳着陆,在跑道上滑行。
柳之杨解开了安全带,率先站起身取行李。
甘川也同时动作,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飞机,穿过廊桥。他们的脚步声在封闭的通道里回响,清晰可辨,一前一后。
入境大厅灯火通明。柳之杨率先盖好签证,往机场大厅走去。
甘川因为语言不通耽误了会儿,赶到机场大厅时,已经不见柳之杨的身影。
他拨通柳之杨的电话,对方显示已关机。
比柳之杨跑了还要糟糕的事情发生了——甘川语言不通。
他看不懂机场指示牌上的中文和英文。
想了想,他叫住两位拖着行李下飞机的女孩,用蹩脚的中文问:“请问,怎么出去?”
“出去?”其中一个女孩笑起来,“叔叔你是要出机场吗?”
叔叔?甘川没记错的话,这不是个好词。他推了下眼镜,说:“我不是叔叔。”
两个女孩笑成一团,另一个女孩说:“好吧,哥哥,你要出机场吗?”
“对对,出去。”甘川说。
“你跟我们走吧。”女孩们说。
柳之杨从便利店里买完水出来,就看见甘川和两个女孩有说有笑地往外走着。
他有些无奈,拿出手机,发现已经没电关机了。
走到机场D出口,一个女生问甘川:“你要去哪里?我们可以帮你打车。”
甘川摆手:“我要等一个人,但他的电话……呃……”
“打不通?”女生问。
“对,打不通,关了。”甘川说。
两个女生往机场里看了看,又说:“我们可以陪你等一会儿,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们。”
甘川听懂了个七七八八,说:“谢谢,你们。”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笑说:“没事,谁叫你长得帅呢,帮助帅哥,人人有责。”
甘川也笑着回答:“你们非常美,心里美,样子更美。”
两个女生开心地笑起来,其中一个女生拿出手机,“你有微信吗?我们可以加一个。”
“咳。”
柳之杨不知何时走到甘川身边,没看他,低头拧开水喝了一口。
“哎呦亲爱的你终于来了。”甘川下意识脱口而出,又觉得不好,他们现在还在冷战。
柳之杨果然没理他。
女孩看见柳之杨来,又见甘川眼神瞬间不一样,秒懂,笑着离开了。
甘川问柳之杨:“她们刚把手机拿出来,是要干什么?”
柳之杨拧上瓶盖,说:“报警,告你性骚扰。”
“我没有……”
“甘川,”柳之杨的目光终于落到他身上,“就到这里,你回去吧。”
甘川嘴角一丝笑意消失。
柳之杨拍了拍他的肩,走向不远处两个穿着普通夹克、身姿挺拔的男人。
甘川被独自留在原地,看着柳之杨跟着两人离开。
他站了足有一分钟,才迈开脚步,走向旁边的临时租车行——
柳之杨坐进前来接应的黑色桑塔纳后座,车窗贴着深色的膜。车子平稳地驶离机场。
甘川坐在一辆刚刚租来的黑色SUV里。
他降下车窗,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目光扫过每一辆离开的车。
当那辆黑色桑塔纳驶过时,他的视线立刻锁定。
虽然无法看清车内,但他几乎可以肯定。
他掐灭只抽了几口的烟,发动引擎,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桑塔纳里,开车的警员很快发现不对,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说:“有人跟着。”
另一个警员转头,果然看见有辆SUV跟着,眉头压下,按下对讲机,说:“成家坝交警队,我是市局,来机场东路查一辆车牌A94699的车和司机。”
柳之杨拔下正在充电的手机,发了条信息给甘川:“有交警查你,你没华国驾驶证,别跟了。”
半分钟后,SUV驶向另一条车道。
柳之杨对两个警察说:“没跟了,应该是误会。”
警员按下对讲机:“解除,不用来了。”——
作者有话说:[狗头]多么平淡美好的一章啊~
下章有柳警官在本文中的第一次穿警服,也将继续美好(吧)
本人感冒了,所以今天更得有点少[求求你了](吸鼻涕)
第49章 警察荣耀 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当卧底……
公安局大楼内, 柳之杨坐在陈局对面,详细汇报了这些年在穆雅马的工作。
他略去了与甘川之间那些细节,只说是利用旧日关系获取情报。
说到高峰时, 柳之杨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喘了好几口气都缓不过来。
“高峰的遗骨已经接回来了, ”陈局适时地打断他, “不要太自责了,之杨,你又不是神仙,谁能一生当中绝对不出错?”
柳之杨双手杵到膝上, 揉了揉冒冷汗的额头。
陈局起身, 给他倒了杯茶:“之杨,你的付出组织都明白。这次回来, 好好休息几天吧。”
柳之杨没喝, 只把茶水捂在手中,狂跳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你上次说到身份暴露,后来出逃失败,现在又能回华国,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之杨垂眸, 眼神定在指间的戒指上。
陈局的视线也随之看去,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毛。
“是甘川吧。”陈局说。
柳之杨握紧手中的杯子,说:“陈局, 他心地善良、热爱穆雅马百姓,可以信任。”
陈局说:“之杨, 你的私生活我们不便干预,但甘川是东区重要人物,现在东区他说了算, 执政官达耳也要看他的脸色。这样的人,你控制好了是好事,要是他不受控制,东区其他卧底会不会出事,这你需要考虑。”
柳之杨眉心压了压,他不喜欢陈局“控制”的用词,但什么都没说。
陈局继续说:“其次,我个人恭喜你找到真爱。但这种事情毕竟在国内不被允许,还是要注意影响。”
柳之杨说:“我明白了,大队长。”
“好了,”陈局叹了口气,“你回来也不是听我上课的。有新的任务需要你。”
他推过来一份档案:“看看这个。”
柳之杨打开档案,第一页就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女孩照片,下面写着:林小雨,19岁,大三学生,三个月前以高薪工作为诱饵被骗至穆雅马,至今失联。
“近半年來,已经有十多个这样的年轻人,被同一个公司骗到穆雅马,然后就音讯全无。我们怀疑是一个专门针对华国年轻人的跨国诈骗、胁迫团伙。”
柳之杨一页页翻看资料,年轻的面孔让他心头沉重。
“这次是集体行动,东区卧底会和你一起,组织上希望你能带队,救出这些孩子。”
柳之杨合上档案,抬起头:“我接受任务。”
陈局欣慰地点头:“给你一周时间休整,我们会为你准备好行动小组和所需资源。家属院的房子还给你留着,知道怎么走吧?”
走出公安局大楼时,阳光正好。柳之杨站在台阶上,眯着眼适应着温暖的光线。
六年了,局里重新建了新的楼,连停车场都搞了许多高科技电子屏,但这里空气的味道却丝毫未变。
然后,他看见了那辆黑色的越野车。
甘川靠在车边,指尖夹着一支烟。见到柳之杨出来,他直起身。
柳之杨停顿片刻,走下台阶,却没有上车,而是径直沿着人行道向前走去。
“喂。”甘川喊道,柳之杨没理他。
甘川猛地吸了口烟,看着犟得要死的人,呼出口气。
不是,谁骗的谁啊?!
半分钟后,SUV缓缓启动,以步行的速度跟在柳之杨身边。
他们就这样顺着市局旁边的尚义巷走,一个人在人行道上,一个人在车里,隔着车窗玻璃,谁也不看谁。
但甘川的嘴可闲不下来,他一只手指夹着烟,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念叨起来:
“K市还真是冷啊,不是宣传说华国天气最好的地方吗?为什么那么冷?不止天气冷,人也一个个冷得要死,哎呦他妈的我怎么尽遇到这种冰冷的人啊,长得一副勾引人的样子,嘴上的话倒是冰冷,哦不只是嘴上,他妈的心也冷,全身上下只有被我干到里面的时候是热的……”
他声音不小,引来行人纷纷侧目。
柳之杨默默掏出墨镜戴上。
还好他说的是穆语,要是说中文,柳之杨可以就地把他逮捕了——扰乱社会风气。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
偶尔有一两片枯黄的银杏叶飘落下来,擦过柳之杨的肩膀,又落在车前盖上。可能是叶子都听不下甘川的唠叨,又随风飞走。
还没过路口,身后传来一声喊声:“诶,那张SUV,车不能这么开。”
柳之杨转身,一个交警骑着摩托过来了。
交警敲了敲甘川的车窗,说:“你这个车要么就快开走、要么就不开,不能这样一点点地开,容易出事故。”
他说的是方言,甘川一个字没听懂。
交警见他一脸懵地看着自己,为难地说:“原来是个残疾人听不见啊……”
“不是,”柳之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他是外国人。”
交警恍然大悟,用英语对甘川说了句“哈喽”。
柳之杨说:“他也听不懂英文。我转告他,让他快开走。”
交警点头,正要走,想到什么,折回来问:“他有华国的驾驶证吗?”
柳之杨看向甘川。
“啊妈的,为什么要罚我一千块!”
甘川嘴上嚷嚷着,但还是听柳之杨的话,摸出一千块华国纸币给交警,又签了这个字、写了那个单,被教育了一番,交警才放过他。
柳之杨说:“你别无证驾驶啊。”
“那你别跑啊,”甘川振振有词,“我他妈一个外国人,第一次开左舵车,又不熟悉路况,刚才还走错了三次车道,闯了两个红灯!”
柳之杨觉得刚才就应该别管他,让交警给他抓进去拘留几天,他就知道华国警察和法律不好惹了。
见他还要头铁继续开,柳之杨推开他,坐上驾驶位,说:“我送你去机场。”
“你送我去机场干什么?你去哪儿我去哪儿,不然你再跑了怎么办?”
警官学院外,柳之杨停好车。
甘川虽然不认几个大字,但“警察”两个字他最近知道了。
看见校门上有个“警”字,他忙说:“不至于吧柳之杨,你要给我抓进去?”
柳之杨懒得理他,向门卫申请后,带着甘川踏进校园。
一进校园,一块标语印入眼帘,悬挂在大门正对面的学生主席台上,写着:
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 ??
柳之杨看着,用穆雅马语复述了一遍。
甘川也盯着标语,没有说话,只拿出嘴里的烟,缓缓吐出。
柳之杨鼻尖一动,伸手把他烟从他嘴里拿出来,说:“这是我的大学,不能抽烟。”
甘川不满地“啧”了一声,喃喃道:“哎呦大学规矩那么多啊,还好我没上……”
操场上,学生们正在训练,一声又一声响亮的口号回荡在校园上空。
听着操场是声音,柳之杨靠着七年前的记忆,带甘川来到自己的学院楼。
里面安静而肃穆,一顶警帽放在大堂中央的展览台上。
墙上贴着优秀校友的照片和寄语。甘川看了一圈,问:“怎么没你?你俺不是没好好上学?”
柳之杨抬头,指着墙上最中间的位置,说:“我的照片之前在这里。”
“现在怎么没了?”
“后来我当了卧底,一切有关警察的痕迹都要销毁。照片、文字、档案……”
柳之杨的手慢慢放下。
甘川微微皱眉,看向他。
柳之杨眼中少见地有了一丝不甘,却被他很快掩住。
“诶,你大学学的就是怎么卧底吗?你们这儿难道有什么,卧底学?”甘川岔开话题,问。
柳之杨被他的话弄得无奈笑笑,脚步一转,往外走着,一边说:“我学的是刑侦,辅修禁毒。”
“那你能挂那墙上,是不是学习特好。”
柳之杨顿了顿,说:“我从大一到大四,体能和文化都是第一名。”
甘川一听,头顶的伤又疼起来。怪不得那么能打。
柳之杨勾了勾唇。
甘川快走几步,又问:“你们这个学校,最厉害的专业是什么?”
“禁毒。”柳之杨看向甘川,“尤其是禁从穆雅马这些地方来的毒。”
甘川笑了一声,“都对上了,你他妈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多得是。”柳之杨说。
因为不能被老师认出来,柳之杨乘着还没下课,就和甘川离开了警官学院。
夕阳西下,柳之杨站在门前,找出那把很久没用的钥匙,打开了家属院里、那个住了十多年的家。
柳之杨侧身,让甘川进来。
屋内有些许霉味,但干净整洁,应该前不久才被护工打扫过。
柳之杨第一件事就是来到他爸妈的遗照前,点燃三根香,拜了拜,插到香炉里。
甘川走到他身后,看着照片上音容宛在的二人,说:“不和叔叔阿姨介绍介绍我?”
柳之杨笑了一下,用中文对爸妈的遗照说道:“爸,妈,他是甘川,你们在我梦里应该见过他了。儿子去穆雅马这些年,多亏了他照顾。他是个好人,这次,我把他带回家给你们看看。”
甘川眼神在柳之杨和他爸妈的遗照之间来回扫,“你没偷着骂我两句吧?”
柳之杨又对他爸妈说:“他有点没礼貌,你们见笑了。”
说完,他再拜了拜,摸出手机,走到椅子上坐下,浏览起外卖来。
选了半天,柳之杨最终选定了米线和啤酒。等下单两份,抬起头,却见甘川还站在遗照前。
他离遗照很近,嘴里似乎还在悄悄说着什么。
“……你儿子就是这样,把我的身体感情都骗到手,还一直瞒着我是警察的身份。今天他终于想通了,要亲自回来和你们认错,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你们的教导……”
“你干什么。”柳之杨打断他,“和我爸妈告状?”
甘川转过身,问他:“我不该告吗?”
“他们听不懂穆语。”
外卖员死活不肯把米线和啤酒送到七楼,柳之杨只好亲自下去拿,他没关门,等拿着外卖推门而进时,刚好看见甘川站在遗照前,深鞠了一躬。
柳之杨有点后悔说他没礼貌了。
小锅米线是K市特色,热乎乎又有嚼劲的米线放在骨汤里煮熟,又加上猪肉沫、酸菜、番茄等调味,吃一口,又鲜又香。
甘川吃完一大碗,意犹未尽,见柳之杨的没吃完,又拿过吃了起来。
柳之杨没拦住,说:“你没吃饱我可以再点。”
甘川抬眼看了他一眼,说:“我就犯贱爱吃你吃过的不行吗?”
柳之杨说:“我吃过的不干净。”
甘川笑了一声,擦擦嘴,“你更不干净的地方我都吃过,还怕这个。”
柳之杨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耳朵通红地靠回椅背。
吃完饭,他们打开啤酒,没有碰杯,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两罐下肚,甘川脸果然红起来。
柳之杨看见,用啤酒摁下心中的紧张,问出那个一直不敢问的问题:“哥,你是不是恨我?”
甘川一愣,握在啤酒罐上的手逐渐缩紧,“是,很恨。”
“那为什么不杀了我?”柳之杨问。
甘川问:“你想听真话假话?”
“真话。”
“因为爱,舍不得。”
柳之杨心一动,看向他。
晚风穿进厨房,吹开甘川额前微卷的长发,却怎么都吹不散他眼中一抹复杂。
有眷恋,更有痛苦。
六年。
甘川用力闭了闭眼睛,只要想到这个数字,心就如刀割一般疼。
他想起六年前,自己被赶到沉村沙场时,柳之杨要跟来,是不是也是因为他要去沉村沙场执行任务?
他于是问了出来。
柳之杨也问他:“你想听真话假话?”
“你讲假话吧。”
柳之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半晌,还是答道:“那时有个女孩被卖到沉村,我要去把她救出来。”
“哎呦妈的,不是让你说假话吗?”甘川说着,摇晃起啤酒罐,撇开头把酒一饮而尽。
虽然早有预料,但痛苦犹如致命一击,让他疼得快要拿不住轻飘飘的啤酒罐。
啤酒呛了出来,甘川连咳好几声,试图用咳嗽掩埋眼中打转的东西。
柳之杨递了张纸给他,说:“还有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值得可靠的人。”
甘川自嘲地笑了一声,“你们华国把利用,叫可靠啊。”
“哥,”柳之杨声音轻,语气却不容置疑。
“我对你是不是真心的,你看不出来吗?”
甘川的手在颤抖。他又开了罐啤酒,深吸一口气,说:“我看不出来,柳之杨,我这辈子只爱过你一个人,没什么经验。”
柳之杨的声音平静:“如果我不爱你,我对你没感觉,你觉得你能睡到我吗?”
甘川喝酒的手一顿。
“当然,除了你用手段强迫我那次。”柳之杨说完,垂眸,拿起酒喝了一口。
“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
“有些话一开始没说,后面就很难说出来了。”
“我是说,”甘川浅色瞳孔抬起,盯着柳之杨的眼睛,“你为什么要为了卧底身份骗我?在你心中,我占几分,警察的身份又占几份?如果有一天,我阻站在你的对立面,你是不是会抛下我,选择当一个警察,而不是我甘川的爱人?”
“是。”在这一点上,柳之杨没有犹豫。
甘川眼中的光瞬间暗淡了下去。
“但这是个伪命题,”柳之杨说,“如果你会站在我的对立面,我也不可能会爱上你。”
甘川哼笑,“我又不是什么老好人。”
“甘川,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想做一名警察吗?为什么卧底那么危险,我还是去了?”
甘川点头。
柳之杨转头,看向他父亲的遗照。
“一开始,邻居们总是夸赞我,是警察叔叔的儿子,我爸热爱家庭、热爱每一个人,他是个绝对的好人,受他的影响,我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警察。
但他在我十岁那年就死了,因为他去了穆雅马当卧底。当时有一个国际贩毒组织猖獗,K市随便哪个歌厅里都有du品,怎么打都打不掉,市局便开始组织警察卧底在穆雅马,配合国内联合抓捕。
没有人愿意去,大家都知道那地方凶多吉少,但我爸去了。他说,如果每个人都畏首畏尾,那K市迟早会被du品吞没,这是边境,要是这里沦陷了,du就会顺着K市进入内地。
他打掉那个贩毒组织了,但他的生命也永远留在了那里。”
柳之杨说着,眼眶泛红,一滴晶莹的泪滴落。
“他走之前给我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苟利人民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
柳之杨是在卧室的床上里醒来的,宿醉让他头疼不已。他捂着头走出卧室,发现甘川倒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柳之杨上前,把毯子盖在他身上。
又回屋收拾了被褥,拉开柜子时,手一顿。
他的警服整齐地叠在柜子里,1839的警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抬手,轻轻抚过警帽上的警徽。
“想穿就穿吧。”
不知何时,甘川靠在门边,对他说道。
柳之杨咳了一声,状似无意地说:“我是卧底,不可以穿警服。”正要关上柜门,被甘川拉住。
“在家穿穿,没人看见。”甘川说着,把衣柜里的衣服捧出。
柳之杨扣好警服最后一个纽扣,打好领带,起身,来到镜前。
七年了,藏蓝色的警服挺括如刃,还是妥帖地覆在他的肩线与身架上。
胸前的警号牌冰凉而沉重,数字的边角已有一丝极细微的磨损。
柳之杨抬手,仔细抚平肩章下方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褶皱,又将银色的胸徽调整到最端正的位置。
镜子里的人,眉眼依旧是那副眉眼,但某些东西被这身制服严丝合缝地收敛、重塑了。
在穆雅马浸染出的模糊气质,此刻被这纯粹的藏蓝与银白洗涤、覆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锐利、一种经过淬炼后归于肃穆的权威感。
柳之杨看着镜中的自己,嘴唇微微颤抖起来。
甘川欣赏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到柳之杨身上:“很好看。”
柳之杨看向他。
甘川走上前,一把将柳之杨抱进怀中。
他知道柳之杨为什么要当警察了,因为他本来就应该是警察——
作者有话说:*出自林则徐。
理解、认同,这才是甘川最终放下恨意的原因[可怜]
哇好平淡的一章啊~下一章节奏又要起来了[狗头]准备好了吗大家!!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实杨杨爸爸我最初的设定是其他故事,但是最近一些事情让我很有感触,我自己就是学历史的,还是希望能够以史为鉴。我别的做不到,但可以在自己的小说里面表达一下,也希望能对自己有所警示。
第50章 红灯|区 你叫得真好听……
留在华国也无济于事, 两天后,柳之杨向组织申请,和甘川提前回到了穆雅马。
甘川高兴, 包了一架私人飞机回去。
在飞机上,柳之杨把有关这次任务的资料用穆语誊抄一遍后, 拿给甘川看。
“林小雨, ”甘川看着资料上的照片,“长得真漂亮。”
柳之杨看了他一眼。
甘川改口说:“我的意思是这么漂亮的女孩被骗到穆雅马,应该早没命了。”
柳之杨回过头,看着窗外说:“是死是活, 都得找到。”
甘川又翻过一页, 在密密麻麻的信息中,指着一个地名说:“林小雨最后和家人通信是在北边贫民区的索菲集市。这还不简单, 去集市里问就行了。”
柳之杨则担心, “知道实情的人恐怕不会说实话。”
“亲爱的,你的警察思维该转化一下了,像警察那样上大街上抓人问人家肯定不会说实话啊。”
“那要怎么办?”
甘川抬了抬眼,悠闲地说:“等下飞机吧, 我两天内, 给你找到这个什么雨的踪迹。”
柳之杨完全没想到这事有甘川帮助那么顺利,东区其他卧底也暂时不用出动了。
甘川猜到了柳之杨的心思,笑起来:“哎呦亲爱的, 这下发现你哥的好了吧。”
柳之杨轻笑了笑,拿起酒杯, 喝了一口威士忌。
柳之杨多久没对他笑过了。看着眼神柔和的人,甘川心念大动,把资料放下, 往柳之杨那边挪了挪,揽住他的肩,抬手揉起他的耳垂。
柳之杨知道他想干什么,用手肘挡开,说:“我之前说过,你要是强迫我,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你说,那就回不去吧。”
“啧,”甘川开始狡辩,“我他妈那说的是气话,我喝多了。”
“你胡扯甘川,”柳之杨带着无奈的笑意看向他,“你当时哪里喝酒了。”
“记错了记错了,我当时是被气昏头了,说了让你乖一点你非不听,我太生气了,才那样的……”
柳之杨静静看着他,一双汪着水的眼睛似乎要诉说什么。
“啊妈的,我错了好不好,我错了亲爱的,我他妈不应该强迫你,不管怎么样都不应该强迫你!!”
甘川声音底气十足,越说越大,几乎让整个机身都抖了抖。
柳之杨起身:“道个歉和吵架似的……”
飞机忽然倾斜了一下,柳之杨没站稳,往后一摔,坐到甘川腿上。
他忙要站起,被甘川牢牢圈住。
“这就投怀送抱了亲爱的?我道歉还没说完呢。”甘川咬着他耳朵说。
柳之杨躲开他,说:“那你接着说,我听着。”
甘川停下动作,认真地说:“柳之杨,我爱你,所以对不起。”
柳之杨侧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甘川,抬手把他的头拉进,吻了上去。
柳之杨的吻永远克制而柔和,磨了几下后,甘川受不了了,抬手按紧柳之杨的后脑,撬开他的嘴唇,攻城略池般搅动。
但这对甘川来说远远不够。他的手开始不安分地滑走,把他扣得整齐的衬衫扣一个一个解开。
就在要往里伸时,柳之杨忽然挣开他的禁锢,站起身,抹了下嘴,坐到甘川对面的沙发上。
甘川懵了,“你干嘛?!”
柳之杨倒了杯酒,翘起腿,品了一口说:“够了,少贪杯。”
“你他妈……”甘川懂了,这是对自己那次强迫他的惩罚。
给他吃一点尝尝味,勾起欲望后又离开。
甘川看着柳之杨被西装裤包裹的精壮的小腿,有些褶皱的白衬衫把里面的身体勾勒得若隐若现,舔了舔虎牙。
“好啊,那我们重新开始吧,亲爱的。”甘川说完,紧盯着柳之杨。
柳之杨看着他的动作,回想起五年前那个看电影的下午。
他发现自己的阙值被拉高了,以前他觉得甘川疯了,现在已经能接受这样的行为了。
可一分钟后,柳之杨还是低估了甘川。
甘川毫不收敛,反而有意放大,嘴里叫着他的名字,从全名、到杨杨、再到亲爱的……
机舱里,飞机的引擎声和甘川的声音交叠在一起,冲进柳之杨耳里。
柳之杨站起身,背对着他看向窗外,耳朵和脖颈已经红了一片。
半晌,甘川低吼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柳之杨也随之抖了抖。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味道。
甘川扯出纸,擦干净后,又抬起手闻了一下,皱眉说:“哎呦怎么那么sao,一看就是禁欲太久了。”
柳之杨握着酒杯,不知道他说的是味道,还是别的什么。
“杨杨,亲爱的,”甘川软下声,“我弄完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柳之杨没理,迅速放下酒杯,红着脸进了厕所。
等解决完出来,甘川正靠在门边看他。
“你叫得真好听。”
柳之杨深吸一口气,“你是不是变tai?”
甘川拉住他,说:“我听听自己老婆叫,怎么能是变tai呢,我又没去听外面的人叫……”
柳之杨甩开他的手,“谁他妈是你老婆。”
甘川追上去,说:“那老公,你是老公,我是老婆,可以吧?还是你要玩儿大的,那你是Daddy也可以……”
柳之杨转身捂住他的嘴,脸红了一片,“闭嘴。”
飞机平安降落在北川机场,滑行一段距离后,稳稳停住。
小武带着一大群手下等在机舱外,见甘川和柳之杨出来,齐刷刷鞠躬道:“甘总好!理事好!”
柳之杨记不清多久没看见公司这些人的面孔了。尤其是雷,他站和小武站在队伍最前面,朝柳之杨招了招手。
甘川戴上黄色墨镜,走到小武面前。
小武立刻给甘川递上云烟,用手拢住打火机,点起。
甘川吸了一口,环视眼前的手下们,对小武说:“小武,带人去贫民区索菲市场找个人。”
两天期限还没到,小武就带着消息回来了。
“甘总,集市上的线人说,小姑娘被卖给红灯区一个按摩店里了。地址发给您。”
夜晚,甘川在柳之杨家楼下等了十分钟,才见柳之杨推门出来。
一上车,甘川震惊地看着柳之杨的一身西装。
柳之杨系好安全带,一转身也被甘川的穿着一惊。
他穿了一件酒红色的丝绸衬衫,外面披了件戗驳领黑色缎面西装。
“穿那么花哨干什么?”柳之杨问。
听他先指责自己,甘川笑了一声,说:“不是,柳之杨,我们是去贫民区的窑子,你他妈穿成这样是要去结婚吗?”
柳之杨说:“我衣服全是这样的。”
甘川无语地拍了一下方向盘,把戗驳领外套脱下来给他,“穿这个。”
柳之杨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接过甘川骚里骚气的衣服,正要套,又被甘川打断。
“把你衬衫脱了,哪儿有白衬衫灰领带配戗驳领西装的?”
柳之杨把他的衣服推了回去:“不行,那不光着了吗。”
“总比你穿得不伦不类地好吧!”
“不行。”柳之杨很有底线。
最后,甘川把花衬衫脱给了柳之杨,自己真空上阵。
那戗驳领西装外套被他披在外面,精壮的腹肌若隐若现。如果扣起下面的扣子,则变成一件深V低领装,同样衬得他整个人挺拔帅气,又带着一丝邪魅。
甘川把车停在红灯区外,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感叹道:“妈的,好帅。”
柳之杨:……
他强烈怀疑甘川本来就想这么穿。
这么穿也有好处,一进红灯区,站在门口接客的姑娘们眼睛都直了。她们平时能见到的、最正常的人,就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谁会喜欢一坨肥肉压在身上?
而今晚,居然有身材好长得帅的人来了,还是两个。街边的姑娘们纷纷招呼起来。
一个温柔的女声喊道:“哥哥们,来我们店里看看,什么服务都有~”
又有年纪稍大的女人说:“我们这儿好,都是年轻漂亮的,还是整条街最便宜的地方~”
“人家那穿着,稀罕你那两毛钱吗?”一个夹子嗓子的男人站在一家叫“夜来”的店门口,对隔壁翻了个白眼。
甘川脚步停下,拿出手机看了看,小武给的地址,正是这家“夜来”。
甘川抬头,和那夹着嗓子说话的男人对上眼。
那男人浓妆艳抹,穿着一件高腰背心、一条低腰裤,倚靠在门边,对甘川抛了个媚眼。
“妈的,”甘川吓得拉紧自己的衣服,问柳之杨,“林小雨不是女的吗?”
柳之杨抱着手臂,抬头看了一眼招牌,说:“先进去看看吧。”
甘川往后退了一步,恐惧地盯着那个男人,说:“你先走,我突然发现我崆峒。”
柳之杨无奈地瞅了他一眼,进了夜来店里。路过门边的男人时,还被他抬手摸了把腰。
男人凑近柳之杨耳边,说:“我上下都可以哦。”
“诶,你他妈干什么呢?”甘川看见,跟着冲了进店里。
店里灯光昏暗,紫色、蓝色、粉色不断交替,一排沙发放在墙边,两张按摩床放在沙发对面,已经落满灰尘,看起来很久没用了。
男人跟进来,又搔首弄姿地靠近甘川,手摸到他健壮的胸肌上,低声说:“两位哥哥,你们可以叫我润润,第一次来?想找什么样的?”
甘川连忙打开他的手,警告道:“别他妈乱摸。”
润润冷哼,“装什么。”
甘川整理了一下外套,说:“我问你,你这儿有没有华国女的?”
润润上下扫视着甘川,说:“你玩儿女的?”
“我男的女的都玩儿,”甘川逐渐进入角色,声音低沉又风流,“但今晚,我想试试女的。”
润润笑起来,看向甘川身边的柳之杨,“你呢?”
“一样。”柳之杨冷淡地答道。
润润没想到这人的声音是这样的,抬手勾了勾柳之杨的花衬衫领,“那你们真是来对了,我这儿华国姑娘最多了。”
说着,拿出对讲机:“找两个华国姑娘下来。”
两个身着紧身连衣裙的女孩下了楼,看见甘柳二人,眼神一亮,直接扑了上来,一人挽着一个往楼上走。
“哥哥你好帅啊~”
“哥哥今晚想玩儿点什么?”
柳之杨看向紧紧挽着自己的女孩,觉得她不像华国人,于是用中文问:“你是华国人吗?”
那女孩岔开话题,装作没听见。
柳之杨抽出胳膊,转身对润润说:“你骗我们。”
甘川脚步停下。
润润的眼神闪了闪,摆手让两个女孩先上去,笑说:“对不住二位。你们也知道,华国打击力度大,年轻漂亮的华国女孩现在很难骗了,而且就算来了,也是一副死鱼样,没意思。这穆国女孩和华国差不了多少,关了灯,谁能看得清?”
甘川拨开柳之杨,一步步润润逼到,说:“我他妈就是来你这儿找华国人的,你拿两个穆国人充数,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啊。”
润润看着他,半晌,说:“我这儿确实还有一个华国女孩,本来明天要送走了。但只有一个。”
润润的眼神在甘川和柳之杨之间来回扫。
柳之杨咳了一声,本想说自己退出,话还没说出口,被甘川打断。
“我们三人行。”甘川说。
柳之杨的咳嗽声更大了,这回他是真被呛到了。
润润点着头,对甘川说:“你挺会玩儿啊哥哥。不过这个女孩的价钱可不低。”
甘川从怀里拿出银行卡,双指夹着递给他:“哥哥我有得是钱。”
润润不解,但还是当做他们有特殊癖好,收了钱,亲自把他们带到三楼一个空房间,说“等一下”后,关了门。
房间里只有一张粉色的床,但这里隔音很差,楼下的喘息声、叫喊声全都能听见。
气氛有些尴尬。
甘川坐到床上,拍了拍床沿,对柳之杨说:“坐不坐。”
柳之杨的表情一变,说:“这不是时候吧。”
甘川奇怪,“坐有什么分不分时候的?想坐就坐啊。”
柳之杨说:“一会儿林小雨来了。”
甘川说:“她来不来和你坐不坐有什么关系?她来我俩要跪着迎接啊?”
柳之杨这才反应过来,他理解错了。
穆语和中文有些地方很像,比如“坐”和“做”是同音。
甘川也回过味来了,他双手撑到身后,饶有兴趣地看着柳之杨:“哎呦亲爱的,你才是禁欲久了啊。别担心,回去好好满足你。”
“哥,我不是这个……”
门被敲了敲,柳之杨立刻襟声。
润润说:“二位,方便进来吗?华国女孩儿来了。”
来人果然是林小雨。她比照片上瘦了太多太多,双眼呆滞,身上还有不少伤痕。
润润打了个招呼,关上门。
柳之杨看着紧张的女孩,想起了王欣,正要柔声说话,被甘川打断。
他用手比了个“嘘”,起身打开门。
润润耳朵贴在门上,正偷听呢。
甘川直接抬脚踢了他一下,骂道:“你他妈再偷听!老子给你命根子踢断!”
润润连滚带爬地跑下楼。
甘川这才关上门,给了柳之杨一个眼神。
柳之杨松了口气,扶林小雨坐到床边。
“小雨,”柳之杨用中文说,“你不要害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林小雨有了一丝动容,她抬起眼,看向柳之杨。
“现在你要配合我们,我们才能帮你回家。”柳之杨说。
林小雨终于点了点头。
甘川看向柳之杨。
对着同胞说话的柳之杨温和、镇定,完全没有平时冷淡的模样。
甘川忽然觉得,柳之杨当圣母的时候也挺性感的。
林小雨是在索菲市场试衣间被绑走的,再醒来,是在一个狗笼里。除了她,还有五个女孩,有华国人也有别的国家的人。
有个男人进来筛选了一波,五个女孩中,除了林小雨,全都被带到了别的地方。
只有林小雨被卖到夜来店里,被迫接客。
最多的时候,她一天要被迫接待数十个男人,很多都是好奇,华国女人什么样。
后来她病了几天,润润也没有再让她接客,只说明天早上,要把她卖到那个地方去。
柳之杨打断她:“那个地方?”
林小雨眼中流露出恐惧:“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好像,是取内脏的地方。”
甘川和柳之杨对视一眼,眉头皱起,他问:“取内脏?器官买卖?”
他在穆雅马东区那么多年,除了小时候听过有类似事件,之后再也没有听过。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东区足够了解,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有一条最为邪恶的暗线埋在地下。
林小雨点头:“但在哪里我不知道。”
“没关系……”柳之杨正要说话,耳朵动了动。
楼下传来喧闹声。
“随机搜查啊!”
“里面的男女,赶紧出来!”
“我去这儿怎么还有男的和男的……”
“双手抱头,蹲好!”
林小雨说:“是东区警察来扫黄,他们经常会来,敲诈钱。”
话音刚落,他们的房间门就被一脚踹开了。
“里面的人,抱头蹲……”
果五正说着,看清房间里是甘川和柳之杨,大惊道:“甘总,柳理事,你们也piao啊?!”
甘川有些尴尬地摸了摸眉尾,骂道:“你他妈在这儿干什么?”
“执政官说要严禁黄赌毒,我来扫黄啊,不是,你们二位,穿成这样……”
柳之杨感觉自己下半辈子的名声要毁了。
门外的走道上,眼见果五的大嗓门要嚷开,柳之杨眼疾手快,一个手刀过去,将他打晕——
作者有话说:节奏又快起来了[狗头][黄心]
甘川:你能不能叫我一声老公?
柳之杨: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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