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村民也担心他们想对顾行知做什么,嚷道:“你们干啥嘞,把人小顾老板围起来作甚,想打架不成?”
李村长连忙回过身,向附近村民道:“我是北边李家坳的村长,李立民,我记得我们村还有姑娘嫁到你们石湖村来,都是一家的!我们也不是要对小顾老板做啥,是来找他商议一些事情。”
魏村长也道:“俺连安村老魏,俺们哪敢对小顾老板做啥,有事来求他嘞。”
另外两个人也差不多回答,一瞬间一个村子里出现四个其他村的村长,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开什么大会。
等石湖村的刘村长被人通知,连忙赶过来时,他们已经在陈家院子里摆了茶水,聊了有好一会。
刘村长找了个位置坐下,那四个人正吵得唾沫横飞,根本没人发现他来了,还是顾行知看到他,两人互相点头便算见礼。
“我李家坳先来的,小顾老板合该先去我们村把帮帮带货设了,把那个广告墙立起来,你们往后边排队去!”
“笑话,都是一块儿来的,到你嘴里就是你先了,俺告诉你李立民,别的事俺能让你几分,这事不行,俺们村先弄!”
“两位都冷静冷静,大过节的,都是来找小顾老板谈合作的,大家伙和和气气,别闹出火气。”另一位孙村长道,他们三村子都在承德城北面,一条道上的,相互都认识。
结果他刚劝完,一转头拉过身旁带着的一个年轻书生,对顾行知道:“小顾老板你看,这位是我们村的童生孙谦之,温和懂礼,勤快听话,绝对能胜任你安排的登记下单售卖绘画图纸的差事。而且我们孙家坡靠近南边,在山外头,比他们两家离你这儿都近,进去的路也平坦,你平时送货过来不费力。我们村的村民都是淳朴人家,不会干知恩不图报,反咬人一口的事——要不,咱现在就把合约签了?”
那年轻书生也温和带笑的向顾行知行了一礼,“小顾老板。”
这一下,李、魏两个村长傻眼了,顿时大怒——
“孙鸿德!”
“我呸,狗东西!”
剩下的一个村长见状,忙也挤进去道:“小顾老板,小顾老板,我们村的读书人也带来了,诚心合作,情真意切!你要搞的那个广告牌牌,我们村自己出木材,今儿回去就给你立起来!”
李村长,魏村长都是一哽,心痛难言,他们怎么就没想到把自家读书人直接给带过来,直接把事情敲定了,现在好了,棋差一招,这些人忒是老辣不要脸了!
两人也连忙凑过去,拉着顾行知说他们村的好处,一个个的都不要顾行知自己出去立广告墙了,他们自己来!
石湖村刘村长在旁边看着,心中难免感慨,没想到自己村子竟然是得了这么大一个好处。
以往也没几个人感觉这事很稀奇,就是托顾行知帮忙带点东西,方便了许多。可好似是随着村子里越来越多人找顾行知下单买东西,他们村各方各面都渐渐不一样起来,而且村民们见识的新鲜物也多了,就如这两次顾行知带来的海里的干货,以往是没见过更没吃过的,因顾行知卖的也不算贵,他家也买了一些,味道确实不错。
这两天他也听到城里的风声,加上村中陌生面孔多了,又都是来明里暗里打听顾行知和帮帮带货的事情,刘村长才后知后觉,顾行知做的好像还真不是一件简简单单帮忙带东西的事,自己村子好似得了别的村子想求也难求的好处!
可刘村长心里又叹了一口气,那老何拜托他的事就难办了……
他和上河村何村长也是关系不错的弟兄,前段时间听说何村长和顾行知闹得不愉快,顾行知还放言何村长不给他一个交代和道歉,他以后绝对不踏入上河村半步。
这些天何村长去城中听了一番帮帮带货的宣传,见识了外界人的反应,才发觉自己可能真把一桩利好村子的好事给毁了,别人都打听着消息想让顾行知去,他们倒是好,把顾行知往外面推,还给得罪坏了。
昨天何村长就提着一壶酒来找刘村长,想托刘村长去顾行知面前提点两句,他毕竟是一村之长,还是个长辈,总不可能真向顾行知一个小子低头认什么错吧?便想让刘村长去隐晦地提一下,就当把之前的事情揭过去,顾行知想让周幼学继续接管他们村下单的事也行,想立的广告墙他们也愿意了,让他以后如往常那般去送货,他以后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也不阻拦了。
刘村长之前觉得这事许是可行,他看顾行知是个知礼节懂进退的青年,想是能明白何村长的为难,只要他主动把货拉进上河村,何村长不制止,村民们如往常那般下单买东西,一切的不愉快不就烟消云散了。
而且顾行知是个做买卖的货郎,应是懂得和气生财这四个字,上河村好歹也是个中等村子,几百口人的生意,哪能真的说丢就丢。
可现在看着围着顾行知抢着请他过去的村长们,刘村长沉默了。
老何啊老何,你自找的事自己解决吧,我可不能跟着你去蹚浑水,得罪了顾行知,让我石湖村也丢了这桩好事。
最后在顾行知保证每个村子都过去勘查一下,要是没大问题每个村子都有机会入驻帮帮带货后,四位村长才安静下来,停止了掐架。
顾行知又和他们挨个问明白村落位置,定了时间,才将他们从陈家院子送走。
走时,这四位村长还很会做人,都或多或少在顾行知牛车上买了东西,又互相道了端午安康才离去。
送走四位村长,陈秀才就拿着画好的广告图纸出来,给顾行知过目。
顾行知有些意外,道:“这般快?”
陈秀才谦逊笑笑,道:“今日下笔如神助,一气呵成就画出来了,东家请过目。”
顾行知展开看去,沈玉也跟着凑过来,只见上面画着一间简陋的酒摊,一位面容和蔼敦厚的老伯正从大酒坛子里盛酒,另一边围着不少人等候,一个个眼巴巴望着那坛美酒,还有一个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鼻子朝天嗅着,脸上带着陶醉之意,仿佛光是闻着酒味就让人垂涎微醺了。
实在传神。
再看上面的字,提笔是一句“酒逢知己”,下对“良酒会友”,再是黄记酒铺的大名以及活动内容,着重介绍了黄酒惠售活动,最后是新品白酒十两一壶的字样,将顾行知说的那些介绍语都写了进去,排在下面不甚起眼的地方,约莫陈秀才还是觉得这个价有些惊世骇俗了。
可那十两一壶的字眼还是太刺激人,沈玉一眼就看到了,惊讶道:“醉仙酿?十两一壶?”
他拿眼睛看顾行知:是咱们那天喝的那酒吗?
顾行知轻轻点头,沈玉不说话了,回味了一下那个酒的味道,烈则烈矣,但在他看来滋味还差了一筹,十两一壶更多是突出一个噱头,名不副实,除非顾行知有手段短时间把这酒的味道再提一提,名声再提一提,才对得起这个身价,不然这事说出去只会被人当成笑柄,言他痴人说梦。
顾行知道,“价钱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关注到它。”
果然,这就是一个噱头。
但顾行知显然并不想多谈论这个,他便是这样的人,事情未成定局之前,不喜多言,事成之后,也不用他多说。
这张广告顾行知颇为满意,便让陈秀才直接张贴了出去,又把一些琐事安排了,便带着沈玉往周家村而去。
周家村的情况大差不差,周幼学同样将账册交给了顾行知,一共售卖了约二两三钱,比石湖村少一些,但周家村人口只有八百余,石湖村有上千,如此也是应当。
随后顾行知又把交代给陈秀才的事告知给了周幼学,这点上周幼学比陈秀才机敏,倒是不用他多教什么,再加上有他母亲帮衬,很熟练的就在有村人上门要买徐记的酒时,用黄记的酒代替了过去,成交了两单。
如此顾行知便放心了。
俗话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他现在所做的对徐记来说不算什么,徐记有三家酒肆,每日成交几百上千单,流动的银钱就有几百两,还真不在乎这在不知不觉间被抢走的几百文钱,但一日如此,两日如此,渐渐日日如此,被他撕开的口子越来越大,千里长堤也将垮塌崩裂。
他等着那天,并且那天不会很久到来,他会亲手折断顾守德的一只左膀右臂,给其他追随在其后之人看看,顾守德这颗大树就如此安稳么?
端午过后,那笼罩在承德城上空的节日喜气消散,盛暑来临,日日蝉鸣蛙叫,热浪扑面,村里的人们也难得闲下来一些,倒不是他们想闲,而是这样的天气大中午出去是要中暑热的,这年头哪怕生活都富裕了一些,可也不敢生病,这一病拖累一家子人不说,就怕人还没了,还不如歇在家中,只赶着早晚出去干些活。
顾行知却不得闲,他一连七天早出晚归,把那边四个村子的情况摸清楚后,就在家中绘制了一张舆图,大致将这几个地方的路线都串联起来,标注出了三条路线,一条是最好走的,一条是最近距离的,还有一条中规中矩的。
最好走的那条路平坦,但要绕远道,走官路,牛车可以通行;
最近距离的,要爬山过河,还有一段荒郊野地,这个时候的荒郊真不是随便去的地方,基本是未开荒的山林,什么野猪长虫运气差点全都能遇上,就说他们那猎户邻居,曾经就在离村子不过十里的山下野地里撞见过一头四百多斤的野猪,也幸亏他是经验丰富的猎户,两个儿子也在身边,三人借着工具和那头野猪缠斗许久,才把野猪打死了抬回来,若是只有一个人在那里,少不得就遇害了;
最后一条路中规中矩,比最舒坦的路要近,能少走十几里地,比最近的路要安全一些,途中还能经过一个只有十几户的小村落,亦能走牛车。
顾行知偏向第三条路,他有牛车,选择一和三都能用得上,第二条确实很近,但他犯不着冒险,中规中矩就好。
他算了算,以后要是兼顾六个村子,送一趟货下来就算有牛车载货,也要一整天,从日出到日落才能回来,并且中途不能太多做停留,不然就要走夜路。
这其中原因,一是牛车虽稳当,但速度不快,要是换马车就能快上不少,但马车价贵,他还用不上;二是他手中人手少了,若是有多出来的人手,那边四个村子都相差不远,可以雇佣两个人专门负责城北几个村子的生意,他这边的目前自己和沈玉能兼顾的过来,并且沈玉越来越熟练,这几天他忙着去和那四个村子交涉,有一次送货就是沈玉自己去的,完成的很不错,以后可以帮他独当一面。
以后那四个村子帮帮带货设立起来后,得想办法招纳人手了。
顾行知想着,支开桌前的窗户,明亮的月光如水流了进来,褪去暑气的清凉夜风吹拂进房间,后院菜地里,他移植进去的几株青苗已经舒展开身躯,开始顺着支立在那处的竹竿往上攀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