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退出病房反手关上了房门,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男人就跟在她的身后,来到了窗边的位置。
见她已经停下, 目视着前方。
他简洁明了:“国外有个医生很厉害,可以帮忙治好你奶奶的病。”
尤绘依旧没有看他, 只问:“条件?”
男人道:“离开申城,离开中国。”
闻言,尤绘不着痕迹的勾起了唇角, 终于舍得赏他一眼:“你是梁宗元的人吧。”
话音落, 她也不让他回答, 接着说:“之前我和梁清屿去酒店那次,躲在暗处偷拍的人,是你老板派过去的对吧, 还有那些偷拍照,也是故意放出去的。”
这句话她甚至没有反问, 更像是笃定了这事就是他们做的。
男人忍不住上下打量起面前一脸人畜无害, 眸子中却冰冷得可怕的小姑娘。
“你很聪明, 梁董会喜欢你的。”
尤绘突然嗤了声, 没接这句,又重新看向了窗外。
男人接着说:“你的简历我看过, 梁董知道你想要什么,离开这里, 你想要的都可以得到。最重要的是, 你奶奶一定可以痊愈。”
尤绘并没有马上给出答复,沉默了一阵后:“我再考虑一下。”
男人没有逼迫的意思,轻点了下头:“不要让梁董等太久。”
回到梁清屿的新住处,尤绘没有开灯, 盘腿坐在阳台上,翻看着日历,2020年9月12日那天,被标上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她盯着这个日期盯了许久,久到双眼失焦。
直到玄关处传来指纹解锁的声响,她才回过神将日历划掉。
梁清屿一进门发现房间里漆黑一片,就连小夜灯都没有打开,唯一的光源来自阳台外,而尤绘正正好背对着客厅,坐在那里。
他下意识拧眉,踱步过去:“怎么坐这,是发生什么事儿吗?”
尤绘摇头,被梁清屿牵起坐到了沙发上:“没有,就是有点困。”
看着她眼神中透出的疲惫,梁清屿问:“吃晚饭了吗?没吃我给你做。”
“吃过了。”尤绘撒谎了,她其实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之前是因为在忙着给顾客做美甲,之后是因为被人找上了,没心情吃。
只是她装得太像那么回事了,梁清屿察觉出了一丁点不对劲,但又找不出缘由,只能先带着她去浴室,帮她洗了个澡,又哄着她睡觉。
被梁清屿轻轻拍着,尤绘没有丝毫睡意,但依旧紧闭双眼,试图再一次骗过他的眼睛。
一个小时后,察觉到梁清屿已经睡熟,尤绘缓缓睁开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感受着他平缓地呼吸声,胸腔微微起伏,尤绘突然特别想抬手去摸摸他柔软的睫毛,以及高挺的鼻梁,还有嘴唇,和嘴下那颗痣。
如果可以,她想再摸摸他的耳朵,亲吻他的喉结,让这些触感都深深烙印进身体里。
这么想着,她微微垂下了眼,呼吸变得有些急促,鼻子一酸,眼眶渐渐泛红,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最后她也没能忍住,牵住了他的手。
他的掌心很热,牵上的那一下,他明明已经睡着,但还是下意识的回握住了。
尤绘的心脏狠狠抽了一下,拉着他的手,将自己的一簇头发挽上了他的中指。
她知道,他一直都想拥有一枚戒指,而中指缠绕的发丝是她能送给他的,唯一的戒指。
之后的一个月,尤绘的状态一直不太好,哪怕她再怎么能装,梁清屿还是能很明显的察觉到不对劲,也笃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试图寻找答案,将要忙的事情加速解决掉了后,开车去了美甲工作室。
这会儿才下午一点,尤绘刚接待完一位客人,正在整理工作台。
听到门锁被拧动,她抬起头就看到梁清屿拎着大学城附近那家日料店的外卖袋,走了过来。
他将东西放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正准备坐下,尤绘说:“拎客厅去,放那等会儿掉地下了。”
梁清屿听话,又将东西拎到了客厅,放到餐桌上才问:“下一个客人约的几点?”
“今天没约其他客人。”说着,尤绘拿起桌面上的手机,踱步到客厅,坐在了沙发上。
梁清屿边拆包装盒,抬眸看了眼对面的尤绘,她脸色有点差,黑眼圈很重,明明这阵子两人每天都是十点上床睡的觉,但尤绘却有种连着熬了好几个通宵的感觉。
他说:“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如果觉得累就休息一阵。”
尤绘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接过他拆的筷子,垂着头看着面前摆盘相当精致的寿司。
她夹起一个塞进嘴里,嚼了嚼:“我又想看海了。”
梁清屿一听:“那吃完咱就出发。”
一个小时后,梁清屿开车载着尤绘出发去看海。
车载音响里放着邓丽君的歌,尤绘边听,忍不住掐住了自己的虎口处,直到掐出了指甲痕。
梁清屿目视前方认真开着车,时不时看尤绘一眼,瞟到她正狠掐着自己,他问:“是晕车吗?手套箱里有晕车贴。”
尤绘很平静的否认:“不是。”
再然后,对话就结束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两人的交流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明明之前也并不会觉得话题戛然而止怎么了,他们的相处一直以来都很自然。
但最近总给梁清屿一种很别扭的感觉,说不上来哪出了问题,就是觉得吧,尤绘变得有些闷,好像什么话题对她来说都无聊透顶,她有点沉浸在自己小世界里的感觉,整个人都是闷闷的。
梁清屿暂时没有过多询问,只是在每天晚上睡觉时给她唱歌听,或是分享一些他觉得有趣儿的事,但尤绘听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没反应梁清屿也会说,他不需要得到尤绘积极的反馈,他要做的是让尤绘感受到,他在,他一直都在。
随着一曲结束,梁清屿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少爷他们已经成功逃婚到港城了。”
听到这句,尤绘终于有了一点反应,浅浅勾起了唇角:“真好,他们挺有勇气的。”
梁清屿转头看了眼尤绘,再次目视前方:“我们可以去港城玩几天,散散心。”
尤绘很直接:“不了,他们俩好不容易重新在一起,别去打扰他们了。”说完这句,她又紧接着补充:“我最近都不想出远门,得看着刘许珍。”
梁清屿没再说什么,两个多小时后,红黑色布加迪停靠在了海滩边。
时隔五个月再次来到同一片海滩,这次刚巧赶上日落,海滩上人很多,两人没往远处走,就在附近,挑了个人不太多的地方站着。
踩着柔软的细沙,看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天空被夕阳染成了橘红色,海浪拍打着岸边礁石,太阳缓缓沉入海平面。
尤绘突然开口问道:“你说,金鱼可能游进大海吗?”
梁清屿转头看向尤绘,伸手牵住她的手,握紧:“当然没可能,它会死掉的。”
对啊,金鱼是永远都没办法游进大海的,她早该知道的啊。
就像他们,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的,可为什么还是没忍住开始了呢。
这天晚上,尤绘找借口回了趟出租屋。
梁清屿这会儿还在楼下找停车位,手机上弹出一条消息,他点开看,刺眼的五个字让他瞬间慌神。
羽:[我们分手吧。]
看到这条消息的下一秒,梁清屿开车门下车,快步朝着弄堂里走去。
他拨过去一个电话,对面很快挂断,再拨,再挂,又拨,又挂。
见打不通,梁清屿发了条语音过去:“说清楚,为什么要分手,我们的感情是出了什么状况突然要分手。”
明明下午还好好的在海边看日落,他们甚至接了吻,为什么说分手就分手,梁清屿想不通,心脏揪着疼,刺痛感瞬间蔓延至全身。
看着聊天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不一会儿,消息弹出:[我不想谈了,腻了。]
此时梁清屿已经来到四楼,他用力敲着入户门:“尤绘,你他妈开门,要分当面跟我说,躲门后算什么,怂成这样是吗?”
尤绘没有应答,好似不管梁清屿说什么,她都不在乎,现在她想做的只有分手。
见她不搭理,梁清屿没有放弃敲门,边用力敲着,他说:“我没同意分手,我就当你说着好玩,我不跟你计较,你现在把门打开,跟我回去,咱俩好好聊聊。”
因为这番话,尤绘终于舍得开口,她就站在玄关处,很平静的说:“你可以成熟一点吗?分手不是离婚,需要一个月的冷静期,我现在提了分手我们就是分了,以后都没有关系了,听不懂吗?”
敲门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梁清屿的手掌侧面已经通红,他全然不在意,只皱着眉头,将难听的话揉成团,最后说道:“尤绘,你能别气我了吗?什么事儿都没有分个屁的手,你再乱讲话,我就——”
尤绘没有任何的反应,只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反驳道:“我没有故意气你的癖好,你怎么着都没用,我说了,我不想谈了,你不想分也得分。”
说到这里就已经足够,尤绘不再继续跟他掰扯,转身回了卧室,戴上了耳机,将音乐音量调到了最大。
这里的房子隔音很差,梁清屿知道尤绘已经离开玄关处,他并没有马上走,站在门口站了许久。
这期间他想了太多,始终想不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怎么看完海回来就提分手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知道站了多久,可能有一个小时,梁清屿转身进了隔壁那间房。他没有开灯,坐在客厅沙发上什么都没干,干坐了好几个小时。
这几个小时里,他一遍遍的回忆两人从认识到在一起的全过程,试图找到尤绘提分手的原因。但他始终没能找出。
最后,他在凌晨时拨通了靳宥司的电话。
电话里,他的声音沙哑,喉咙里是低沉的哽咽:“尤绘说要跟我分手。”
靳宥司似乎也感到意外,回头看了眼睡熟的柯愫澄,又转头看向落地窗外港城的夜景。
好半天才问:“为什么要分手?”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了一整个晚上没有想明白,我觉得我可能想不明白。”说完这句,他紧接着开口:“从一开始她跟我交往,可能就没想过要一直谈下去,她的心……挺狠的。”
“但我不怪她,我没有理由怪她,我只是想不通,我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梁清屿很少说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哪怕他和靳宥司从小玩到大,但今晚,可以说是靳宥司认识梁清屿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
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梁清屿的状态很差,他不太清楚他和尤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因为连梁清屿都不知道尤绘为什么要提分手。
也是从这晚开始,之后的整整一个月,尤绘都在躲着梁清屿。
听房东说,尤绘没再续租工作室的房子。他找到晓戈,晓戈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说尤绘已经辞去了模特公司的工作。
为了分手,为了躲着他,把当初抓得牢牢的东西全部丢弃了,是有多么的不想再见面啊。
梁清屿的心口再次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现在可以说,尤绘基本上每天都待在出租屋没出过门,梁清屿想去医院堵她,听护工说,她已经很久没来过医院了,跟医生以及她,都是通过电话联系,询问刘许珍的身体状况。
梁清屿见不着她,一整个月都住在隔壁的房子里。
每天不知道敲了多少次门,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几百条消息,尤绘从没回应过。
她就像是突然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没有人能联系得上她,谁的电话都不接,如果不是听到隔壁窗户那有空调管子的滴水声,梁清屿甚至怀疑尤绘是不是已经离开了申城。
而再次跟她见上面,是梁清屿去跟靳序闫派来的人谈开公司的最后事宜。
谈完事情开着车返回弄堂时,刚巧看到尤绘从弄堂里出来,她带着黑色棒球帽,穿得很休闲,长袖长裤。
不等梁清屿将车停好去逮她,紧接着就看到她拉开路边一辆黑色迈巴赫的车门,坐了进去。
而那辆车,梁清屿再熟悉不过,是京牌。
看到她毫不犹豫的坐上了副驾,一直以来藏匿在心里的恐惧与不安,让他再也做不到保持理智。
梁清屿打转方向盘,速度极快的摆尾,将车停进了狭窄的停车位。随后开车门下车,咬牙冲上前,握拳重重往主驾的车窗上砸:“艹,把门打开。”
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车里的男人,以及尤绘都受到了小程度的惊吓。
只见男人皱着眉,看着车窗外,梁清屿额头处的青筋暴起,他双眼凶狠,浑身透着戾气。
男人没有傻到会主动把门打开送死,但很明显梁清屿已经等不了了,转身朝着后方的那辆车走去。
男人通过后视镜看到梁清屿上身探进车内,在手套箱里翻找着什么。
他叹了口气,跟副驾的尤绘说:“有点难办。”
尤绘下意识问:“他会打你吗?”
男人深深吸气:“说不好。”
这话才刚说出口,梁清屿从车里取来安全锤,再次来到了这辆黑色迈巴赫的主驾旁,握紧安全锤,抬起手用力将主驾的车窗砸烂。
连着砸了好几下,玻璃窗已经四分五裂。紧接着,梁清屿的手就伸进了车内,开了车门,拽着男人的衣领将人拖下了车。
男人想反抗,刚做出反抗的动作,梁清屿的拳头就已经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脸颊上。
膝盖顶上去的瞬间,只听到咔嚓一声骨裂的声响。紧接着,手肘精准的撞上了对方的鼻梁,鼻血噗嗤一下,从鼻腔里喷了出来。
周围的大爷大妈很明显被这一幕吓得不轻,连忙掏出手机报警叫救护车。
尤绘察觉到梁清屿已经有些收不住,情绪过激导致他每一次下手都想着把人往死里揍,她赶忙推开车门下车,刚要上前阻止,梁清屿甩过去一个眼神:“靠边站。”
尤绘看着男人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明明有还手,但完全不是梁清屿的对手。
余光里,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全在看热闹,甚至有人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而梁清屿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尤绘知道,再不阻止那个男人就要被打死了,满地的血让她有些许不适,皱着眉喊道:“梁清屿,你非得用暴力解决问题吗?”
这话并没有起到叫停的作用,尤绘就接着说:“他们说对了,你的确有暴露倾向,你简直太可怕了。”
此话一出,梁清屿挥起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他将人丢到地上,面含怒气地走到了尤绘面前,嗤笑出声:“他们?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你未必不了解我吗?他们说什么你都信?”
尤绘闻到梁清屿身上的血腥味,再看着车边被打得不省人事的男人。
她说:“事实摆在面前,你让我相信谁的话?”
梁清屿自嘲一笑:“行,好,你赢了。”
不给尤绘任何逃走的机会,他用干净的那只拽住了她的手腕:“告诉我,他为什么会来找你?”
所以连为什么都不知道,就冲动的将人打成那样。不是有暴力倾向,不是心理有问题,是什么?
看着面前的人,尤绘的心脏传来闷闷地钝痛。他们已经一个月没见面了,他整个人的状态很差,黑眼圈重,人也瘦了不少。
尤绘深深吸了一口气,说的话冰凉刺骨,好似不带任何的情绪:“我们已经分手了,我跟谁交朋友,都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这一个月里,梁清屿无时无刻不再思考这个问题,现在终于见上面了,他需要弄清楚:“为什么非得提分手,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你告诉我,我可以改。”
听到这句,尤绘的心脏猛烈地抽痛了一下,痛得有些喘不过气。
她握紧拳头,指甲戳进肉里,她狠下心:“梁清屿,你有没有想过,从一开始我就是在刻意接近你。”
梁清屿一愣,他有想过尤绘是刻意接近,但真的等到这一天,她亲口承认,他又有些难以相信。
下意识反问:“你说什么?”
看着他皱起的眉心,尤绘摊牌了:“其实早在你和你姐第一次来美甲店之前,我就知道你了,又或者说,在我还没有来申城的时候就知道你了。”
听到这,梁清屿的脸上闪过一丝愕然。
尤绘接着说:“你之前问我和陈昭是什么关系,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也刻意接近过他,为了能和他成为朋友,我利用了身边很多人。”
“同样的,为了能在他那里获取到你一丁点的信息,我也毫不犹豫的利用了他,他本来就是给我利用的,我身边的所有人都是我的棋子,而在利用完他后,我果断的将他的联系删除,离开老家,来到了申城。”
梁清屿突然有些没听明白,总觉得这些话都是尤绘说出来忽悠人的。
他冷笑出声:“我和他都不认识,你从他那获取我的信息?”
尤绘解释:“他的朋友和你圈子里的某位边缘人物是朋友。”
“但这些似乎并不重要了。当初是我想方设法和你扯上关系,引起你的注意,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频繁的出现在你出现的场所,这世界上可没有那么多的巧合,一切你认为的巧合,都是我精心设计的,包括装醉亲你,包括和你上床,包括——让你喜欢上我。
这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听了她的这番话,梁清屿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他说:“你找演员演戏,假扮男友,也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所以压根儿不是因为喜欢,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一直探寻的真相,其实只是轻巧的一句:精心设计。
而尤绘在听到他说的这句话后,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太过惊讶,反而笑了:“你原来都知道了啊。”
梁清屿有些不死心,明明此时此刻他的心脏痛到产生了窒息感,但依旧问出了那句:“所以你有没有喜欢过我,还是说,你一直以来都只是玩我。”
尤绘眼睫微颤,将所有东西摊开,讲明白:“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接近你只是为了进你家公司,你不让,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想办法。”
“现在,你已经被我利用完了,就是一颗废弃的棋子,我可以毫不犹豫的将这颗棋子丢弃。”
梁清屿面色一怔,突然想到之前尤绘把自己骗去酒店那次,那是她第一次提出想进他们家公司。
而现在,她说的话无外乎是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刺进梁清屿的胸口:“你的办法是什么?和梁宗元的助理谈恋爱?他算什么东西。”
尤绘再次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男人,又看回梁清屿的眼睛:“他可以帮我得到我想要的。”
梁清屿彻底暴怒:“那狗屁公司有什么好,你为什么就不能再有耐心一点呢。”
尤绘听不懂他说的话,只觉得没必要再在这里继续跟他做无用的沟通。
不远处的路口传来一阵警笛声,尤绘甩开梁清屿的手:“你闯的祸,你自己收拾,我不想莫名其妙被扯进这些破事里,更不想进局子,我不是你。”
此时地上的男人已经艰难地爬了起来,开车门坐进了车里。上车前,他给了尤绘个眼神,尤绘悟懂了。
在警车来到之前,男人开着车离开了。
他一走,尤绘也准备走,刚转身,梁清屿问:“你和他,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尤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抬腿走进了弄堂。而梁清屿并没有挽留,只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这一路,尤绘的步伐愈发沉重,她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梁清屿说不出特别难听的话了,甚至在刚刚,说那些话之前,她都在心里措辞了许久,思考到底要说些什么,既让他死心,又让他不会那么的难受。
尤绘突然有些后悔,后悔没有管理好自己的情绪,后悔还是太冲动了,为什么要忍不住去跟他告白,为什么要开始这段没可能的恋爱。
她的指甲再次狠狠掐进掌心,脸色惨白到有些恐怖。
也是这时,闷雷在头顶炸开,一阵狂风卷过,暴雨倾泻而下。
尤绘没有马上跑进单元楼躲雨,微微回头看向弄堂口,发现梁清屿已经消失得没了影,而警车上下来的警察正在向周围的大爷大妈询问情况,大爷大妈指着某个方向,正手舞足蹈的诉说着什么。
她没有过度关注,淋着雨,朝着弄堂另一头走去。
天空中倾泻而下的雨,如同瀑布般,重重砸在身上,衣服瞬间湿透,粘黏在肌肤上。
水珠顺着额头滑落到锁骨,尤绘全然不在意此时此刻自己到底有多么的难看,走到路边,直接坐在了马路牙子上。
突然就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她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手不自觉地发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咬在嘴边,又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打了好几次火,都没能点燃。
最终她放弃了,将烟拿从嘴边拿下来。
下一秒,头顶突然多出了一把黑伞。
梁清屿撑着伞单膝蹲在了尤绘的面前,他握紧她冰凉的手,看着她朦胧的,覆着水雾的眼睛:“我们不分手好不好,你想要的,我都会送到你面前,相信我好吗,别放弃我可以吗?”
这个问题尤绘没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这对于她来说实在太难。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突然想到当时装醉和他在马路牙子上接吻的画面,同时她又想到了刚刚在车里,梁宗元助理说的那些话。
心中的矛盾交织成了一片迷雾,这一刻,她仿佛陷入了无法逃离的泥潭之中,她没有办法去选择抓住谁递来的藤蔓,因为每一根藤蔓上都长满了尖刺。
可是看着眼前的男人,尤绘还是没能忍住,身子微微前倾,闭着眼,吻住了他的唇角。
这天晚上,梁清屿把尤绘带回了隔壁,细心的给她洗澡,帮她吹头发,又做了饭喂着她,怕她淋雨受凉,去泡了驱寒的茶端到她面前给她喝。
喝完,他抱着她躺到床上,轻轻拍着她的手臂,唱了她最喜欢的,邓丽君的歌哄她入睡。全程尤绘都没有挣脱。
也是从这天晚上开始,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梁清屿没再给尤绘逃走的机会。
尤绘似乎没有试图逃离,两人好像又回到了前不久同居的时候,只是现在的尤绘不再爱说话,更别提笑了。
梁清屿知道一切都变了,但他才不管那么多,一次又一次的欺骗着自己,试图麻痹自己的大脑,告诉自己,两人已经和好如初。
为了让她能开心一点,在他二十二岁生日前,特意找上靳宥司,希望生日局能邀请柯愫澄一起来。
因为他知道,尤绘很喜欢柯愫澄这个朋友,只要她能开心一点,不管什么事情,他都会去做。
只是没能等到生日派对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申城罕见的下了一场特大暴雨。
尤绘在接到男人打来的催促电话后,趁着梁清屿还没回来,她拉下了门把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弄堂,上了路边上那辆黑色的小轿车。
待车开上路,驶到人车稀少的路段,尤绘和男人几乎同一时间发现了后方紧追上来的红黑色布加迪。
在这狂风呼啸的雨夜里,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吞噬进无尽的黑暗与混乱之中。
那辆布加迪如同猛兽般,让人莫名产生了恐惧感。
梁清屿将油门踩到顶,跑车犹如离弦之箭,风切割过车身,强大的引擎推动着车在路上狂飙。
来到黑色迈巴赫旁,梁清屿透过车窗玻璃,看到驾驶座上的男人,又注意到尤绘所处的位置,是副驾的后方。
他没有丝毫犹豫,用车身侧面去撞击这辆车,试图逼停,但驾驶座上的男人毫不示弱,猛踩油门。
见此情景,梁清屿不再手软,再次提速,轻松超越这辆车,甩尾,车头撞上车头。
被截停,男人用力捶了下方向盘,对后座的尤绘说:“你去解决,他只听你的。”
雨滴啪嗒啪嗒地打在车窗玻璃上,尤绘接过男人递来的雨伞,推开车门,撑着伞下了车。
梁清屿看到尤绘过来了,刚推开车门下车,她已经来到跟前。
他握住了她的手腕,想把她带走。
尤绘用力甩开,清寒的眸子泛冷:“你能放过我吗?我们没可能了,真的没可能了,你今天堵我,我也得走,我不可能继续跟你纠缠在一起。”
梁清屿不听她说这些,气到将伞丢弃到一旁,迈一步,上手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尤绘看到,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转,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似乎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的脸色铁青,死死咬着牙,看着面前的人。
也就这么一瞬间,尤绘有些绷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她尽可能的体面,唇角轻勾,笑着流泪:“梁清屿,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遇到我这样的人了。”
梁清屿的嗓音哽咽,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溢出:“尤绘,你别太自以为是。”
尤绘的心脏如同刀绞,痛到说不出话,痛到腿脚发软,跌入了梁清屿的怀里。
梁清屿扶住雨伞,单膝跪下,死命抱住尤绘。
好一阵,泪水糊住了她的眼睛,她拼命地睁眼,想再看他一眼。
梁清屿似乎知道些什么,抬手抹去了她眼睫上的泪。
终于,她又看清楚了他。
他的眼眶好红,脸颊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尤绘下意识去抚摸,想着,像他这般恶劣的人,怎能落到如今的地步。
他的表情好难看,很凶,就像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
尤绘笑着:“所以,放我走好吗?求求你了。”
梁清屿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情绪,就连呼吸都带着隐隐的疼痛感:“送你首歌,祝你爱我到天荒地老。”
这是诅咒吗,尤绘不知道,但总觉得他是在诅咒自己。
“让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但永远都没办法忘记你。这辈子都将痛苦的活着,最后自责的死去。”
回到车上,男人绕过那辆布加迪驶上主路。
此时车载音响里正播放着呆呆破的《收藏》。
“就算彻夜不眠,我也甘愿。
爱,是一场浩大的冒险。
没能说出是对你和,夏天的抱歉……”
男人透过后视镜看到尤绘的眼泪不受控的从眼角滑落。
他目视前方:“梁董不喜欢你哭。”
尤绘的余光里,梁清屿还站在暴雨中,他的背影看上去是那样的单薄忧伤。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彻底看不到那辆红黑色布加迪,她才开口问:“他知道吗?”
男人再度看向后视镜:“你是指梁董的存在?”
尤绘嗯了声。
男人道:“梁董暂时不打算让他知道。”
尤绘低下头,泪水砸到手机屏幕上,她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注销了所有的社交账号,给这段感情画上了一个不那么完美的句号——
作者有话说:上部分结束了,目前没有交代的事情都留到下部分交代。
这里有个很重要的事要提一下,因为我是知道故事全貌的,所以如果看到有读者在看完上部分两人分手那,非常的不理解从未对小羽进行攻击的话,我真的会很难过,还是那句话,她知道梁清屿的好,她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有苦衷的,她非常清楚自己对梁清屿造成的伤害,之后她会弥补回来。当然梁清屿肯定是不需要小羽弥补的,小羽认为需要公平,清屿认为恋爱中就不应该分得太清。
至于小羽的矛盾点究竟是什么,都会讲清楚的。其实在我看来,这短短几章的恋爱过程完全可以感受到,小羽对清屿肯定是喜欢的,她自己也非常清楚,所以她才会在最后的时候掉眼泪。大家放心,他们会好好爱彼此的-
重逢章在周日晚上更新,23:59前,9在这里感谢各位宝宝们这段时间的等待与支持,我们重逢章再见~
这章送小红包[红心]-
文中歌曲:《收藏》呆呆破
“就算彻夜不眠,我也甘愿。爱,是一场浩大的冒险。没能说出是对你和夏天的抱歉。”这首歌非常适配本章的内容,同样也像是尤绘没有对梁清屿说的话。
另一首歌是颜人中的《祝你爱我到天荒地老》
第57章 重逢 梁总,我只卖艺不卖身。
分手后的第二个礼拜, 尤绘被梁宗元送到了英国。
而刘许珍则被安排住在了燕京附近的一个小城市,至于谈好的条件,梁宗元没忘, 直接把国外那个很有名的医生请了过来。
尤绘知道梁宗元为什么要这样做,毕竟总得抓点什么在手上, 才有保障。
赴英后,梁宗元每个月都会抽时间来趟英国,而他的助理苏汶, 则一直待在尤绘身边, 说好听点是照顾起居, 实际上就是帮他看着人。
毕竟哪个照顾起居的人从来不被允许留宿在公寓,这是梁宗元的规矩,没人敢违反。
至于他为什么每个月都要来趟英国, 起初尤绘并不清楚原因,后来才知道, 他是亲自来教她怎么做一个合格的, 乖巧的, ‘女伴’。
说白了, 就是任他摆布的玩偶。
尤绘没有选择的余地,她最擅长的就是装乖, 而梁宗元喜欢的,就是乖孩子。
只是装乖的背后, 真实的样子恐怕只有苏汶最清楚了。
尤绘知道苏汶不会打小报告, 偶尔偷摸着出去骑一晚上的车不回公寓住,等到苏汶找到她的时候,她还会很热心肠的给他递根烟,问他:
你不抽吗?别装了, 我知道你会,我见过,你躲在楼道里抽烟,样子很熟练,不像新手。
这句话就好像是在挑衅,也像是在无用的反抗。
毕竟苏汶不会打小报告,但是尤绘会呀。
尤绘太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获取自己需要的东西,所以哪怕梁宗元完全的控制住了她,对她进行了长达好几个月的洗脑,让她的精神和心理都陷入了异常的状态。
她也能在某些时候,跟他提出自己的需求。
她不担心会被拒绝,因为梁宗元从来都不会拒绝一个乖巧的孩子。
她只需要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笑着说一声:谢谢您,您对我真好。
只是这样的生活对于尤绘来说,太浑浑噩噩。
梁宗元不仅无时无刻监视着她,还安排了一个英国年长女人来‘教育’她。
她不被允许独自出门,每天吃点什么都要记录下来,不允许吃的东西一点都不能沾,严格到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吃早餐,什么时候洗澡,洗澡的时长需要控制在多少分钟内。
等等,等等。
尤绘其实挺不能理解的,如果梁宗元找上她,只是为了让梁清屿失去些什么,大可不必立下这些规矩,或许这就是有钱人的特殊癖好吗?喜欢给人当爹?
那他的控制欲未免太强了点。
但这是尤绘自己选择的路,她只能接受。每天定点被英国女人交给苏汶,再由苏汶带着去到学校学习文化知识,上舞蹈课、形体课、声乐课。
甚至更多的课程,学习让她没有其他时间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渐渐的,她发现,某个很重要的东西在慢慢消逝。
突然间就想到了网络上的一条帖子:忘记一个人是从声音开始的。
可尤绘却觉得,忘记梁清屿,是从气味开始的。
尤绘不知道梁宗元是怎么做到让自己完全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找到她,她好像是被世界抛弃的那一个。
直到半年后,她终于被允许回国。
拍摄的照片制作成了巨形海报,被高高地挂在了申城市中心的一栋大楼外墙。
后来尤绘无意间听说,她这次能回国,是因为梁清屿已经找去了英国-
再次见面,是在两人分手后的第211天。
尤绘试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唯独没料想到的就是,被梁清屿粗暴地拽进电梯里强吻。
被掐住下巴,尤绘被迫与他对视着。
看到他唇角勾勒出的一抹坏笑,问出的问题在耳畔反复回荡:“所以,我现在该叫你什么呢?”
此时电梯楼层数还在持续下降,尤绘的眼神淡漠地没有多余的情愫:“你确认要我回答吗?”
她就这样轻巧地把致命的问题给抛了回去,好似完全不在意,还把主动权交给了梁清屿。
如果他真的想听,她当然可以直白的告诉他,但他真的敢听吗?
也就这么一句话,梁清屿脸上的笑意全然消失,掐住下巴的那只手再度用力。
他面含怒气,一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人,都不给点反应的机会,他的脸已经逼近,将她再次压在了墙上,咬、吻上了她的嘴唇。
尤绘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停滞的一瞬,她的指甲直接狠掐进了梁清屿的手臂里。
他吻得毫无章法,好似想将人活吞进肚子里。
尤绘被他这样弄来弄去来了火,对着他的舌头用力咬去,察觉到梁清屿轻微皱了下眉,却又全然不在意的继续含着唇瓣吮吸。
她知道梁清屿什么意思,他就没想着就这么算了,刚刚在宴会厅受的气,他现在要一并还回来了。又或者说,他是在报复,在惩罚,怪她走得太过绝情。
但尤绘做不到跟他在这里亲下去,电梯马上就要到宴会厅的楼层了。
可梁清屿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还在发狠的吻着,把在腰间处的手使了劲,不给她任何喘气的机会,他霸道的控制着她,封住她的嘴唇。
他的吻急促而滚烫,让她没有任何逃离的机会,好似想印下属于他的印记。
随着叮的一声响,电梯门向两侧缓缓打开,苏汶此时正正好站在电梯外,像是故意过来逮人的,毕竟他连上行键都没有按。
就看到电梯里的两人站在两个角落,他们中间的距离有三四个身位。
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刚刚监控室的人打来电话,说这部电梯里的监控画面被什么东西给糊住了。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些什么,倒也恭恭敬敬的先向梁清屿鞠躬问了个好:“梁少爷,晚上好。”
梁清屿没有搭理他,也没有急着出电梯。
余光瞟到,尤绘已经迈步,而她脸颊上有一个不深不浅的掐痕。
紧接着,苏汶将视线放到了尤绘的身上:“梁董在等,东西拿到了吧。”
尤绘连个眼神都没给,已经迈步出电梯,冷声道:“拿到了。”
苏汶的视线追随着她,正正好落在她的侧脸上,那道掐痕格外刺眼。
他冷不丁说了句:“刚刚,是没发生什么事情吗?你的妆有些花了。”
尤绘轻睨了他一眼,语气依旧冷淡:“没有,快走吧,别让梁董等久了。”
看着尤绘大步离开的背影,苏汶再次看向姿态闲散,曲着一条腿,靠在电梯间扶手上的梁清屿。他唇角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他的下嘴唇,似乎被咬破了。
苏汶象征性的再次微鞠躬点头跟梁清屿打了个招呼,才快步跟上尤绘。
重新回到宴会厅,此时梁宗元正在跟几个圈内大佬谈某片待开发区项目的事,尤绘听不懂,只双手将胸针递到了他的面前。
梁宗元接过,将胸针揣进了口袋,随后看向尤绘身后的苏汶:“这边没什么事儿了,小苏,你送她回去。”
苏汶鞠躬:“是,梁董。”
不等两人离开,梁宗元又道:“明早接上她,去公司一趟。”
苏汶再次鞠躬点头:“好的梁董。”
离开前,尤绘很懂事的向各位大佬告别,大佬们笑得嘴都合不拢,羡慕得不得了,一个劲的将话题扯到梁宗元这位女伴的身上。
梁宗元反应不大,只是在她离开宴会厅后,短暂的瞥了那个方向一眼。
此时梁清屿已经不知去向,尤绘倒也不关注,和苏汶前后脚出了酒店大厅。
正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尤绘从包里掏出烟盒,拿出一支烟,没抽,捏在手上把玩着。
她叫前面的苏汶说:“车钥匙给我,我自己回去。”
苏汶并没有搭理她,已经来到停车位,掏钥匙出来开门锁,随后坐进了主驾。
也是这会儿,他透过车窗玻璃,看到梁清屿从酒店大厅走了出来。
他没将主驾的门关上,隔着一段距离对尤绘说:“你跟在梁董身边也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少让梁董为你俩的事情操心吧。”
听到这,尤绘没忍住嗤笑出声:“我俩?我和谁?我能和谁,在英国的那几个月,我不是一直被你看着吗,我早跟你说过我对他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是需要我做些什么才有说服力吗?”
苏汶不想跟她扯些有的没的,只一句:“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想要人信服,就别给他任何机会。”
听到发动机的声响,尤绘没有回苏汶这句话,拉开后座的车门上了车。
车辆启动行驶出停车场,尤绘透过车窗看到梁清屿站在大厅门口,手机贴在耳边讲着电话,而她的注意力再次落到了他脖颈处的纹身上。
一个小时后,苏汶将尤绘送到了住处。
看到尤绘去厨房倒了杯水喝,他不急不慢来到客厅,坐在了沙发上。
尤绘喝完水进了一次房间,又拿着换洗衣物去浴室,再出来时看到他还不走,她没有直接赶人,而是问:“苏助理,你是打算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苏汶没看她,翘着条腿看着阳台外的夜景:“明早要去趟公司。”
“所以你要赖在这里,等到明天早上?”
见他不说话,尤绘冷呵了声:“梁董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他从来不会让任何异性在我这里留宿,你也不例外。如果你不放心,大可以去走廊外守着,毕竟,你的工作不就是给人看门的吗。”
此话一出,苏汶终于转眸看了过来,他眉心微皱:“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得了,难听的话别在梁董面前提,他待你不薄。要不是他,你奶奶现在早死了。”
尤绘眼眸一闪,嘴角勾起一抹深意。
两个擅长装乖的人凑到了一块儿,还真是挺有趣的。
只是这笑只短暂的出现了两秒,尤绘阴阳怪气道:“苏助理,死这个字太粗鲁了点,梁董不会喜欢的,你还是少说说吧,别到时候在梁董面前说漏了嘴,打耳光都是轻的。”
四目相对,苏汶不打算跟这个小自己四五岁的妹妹计较。
起身朝着玄关处走去。
尤绘就跟在他身后,等他出了门,她直接将门给反锁了。
折返回客厅,她打开了蓝牙音响,听着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去到浴室洗澡。
隔天一早,尤绘妆都没化,穿了身休闲装,外边套了件呢子大衣。
出门前,她顺手拿了放在鞋柜上的棒球帽往头上戴。这会儿苏汶已经发来了催促消息,尤绘没搭理,不急不慢地下到停车场,找到车,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苏汶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排的尤绘,她一只耳朵里塞着耳机,另一只耳机的耳机线被她缠在手上绕着玩儿,她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真把人当司机了。
苏汶没说什么,启动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
到公司时不过上午九点半。
两人乘坐电梯来到顶楼,刚出来就看到总裁办的工作区域,某个靠落地窗的工位上,
梁清屿姿态闲散的靠着椅背,两条腿随意摆放在桌子边沿,他一只手把玩着手机,左手揉着耳垂上那颗耳钉,时不时抬眸看一眼电梯间的方向,似乎在等人。
苏汶脚步一顿,不着痕迹的偷瞄了旁边的尤绘一眼,她倒像个没事人一样,就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那人。
苏汶沉着张脸踱步到工作区域:“梁少爷您怎么……?”
此时梁清屿已经将摆放在桌子上的腿放了下来,他先是看了眼不远处的尤绘,再不情不愿的施舍了个眼神给苏汶:“自家公司,不能来吗?”
余光里,总裁办的工作人员正悄咪咪的吃着瓜。
苏汶象征性地低了下头:“梁少爷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音刚落,专属电梯到达楼层响了一声。
苏汶赶忙转身迎了上去:“梁董,早。”
梁宗元面上没有任何情绪,气场十足,长腿迈出电梯时,他还在转着小指上的戒指。
一转头就看到穿着打扮都十分不着调的梁清屿,他眉心一蹙,看向站在一旁的尤绘:“你先去会议室,给你找的老师已经到了。”
尤绘轻点了下头:“好的梁董。”回完话,她转身朝着另一侧的走廊走去,从总裁办工作区域旁边经过时,她依旧没有给梁清屿任何一个眼神。
而梁清屿的视线却始终跟随着她,直到她消失在视野里。
此时梁宗元已经踱步过来,两人的视线相撞。
梁清屿边从兜里掏出烟盒,开口说话:“大过年的,你把他们都叫来公司陪着你,给开多少工资啊,如果没记错的话,得是平常的三倍吧,还得包餐食和路费,红包也不能少。”
他说话时懒倦的声音让梁宗元特烦,他一脸的纨绔样,完全没个正形。
梁宗元看不惯梁清屿这副样子,皱着眉头:“你现在是在教我做事吗?你要实在闲,找个班上吧。”
这话梁清屿爱听,将点燃的烟咬在嘴边吸了口:“行啊,刚好我对咱公司的工作很感兴趣,娱乐公司嘛,娱乐最重要,我觉得我还挺会玩儿的,总比去其他公司给你使绊子强。”
梁宗元冷哼了一声:“要来公司可以,从最底层做起。”
“是给人当助理吗?”说着这话,梁清屿看了眼梁宗元身后的苏汶。
苏汶反应不大,毕竟梁清屿这说得还没有尤绘随随便便一句话难听。
而梁宗元明显没有了耐心,撂下一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免谈。”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梁清屿将烟掐了,黑眸沉下,收了嘴角的弧度。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梁宗元来到会议室,这会儿给尤绘上表演课的老师正在细心的传授经验,并给尤绘看了几段话剧视频。
察觉到梁宗元来了,两人很快站了起来。
梁宗元招了下手让两人坐下,跟老师交代了一句:“公司接下来会力捧她,下部投资的电影会也让她演女主角。”
老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微微鞠躬,笑着:“梁董您放心,我会好好教尤小姐的。”
待梁宗元和苏汶离开会议室,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尤绘跟着老师做了基础技能的训练。又转去了楼下的教室,上了一个小时的形体课。
上完课出来,尤绘刚拐出走廊,就看到休息区那围了一圈的人,都是公司的签约艺人,没什么名气的那种。
不等她走去电梯间,他们的议论声就传入了耳朵里。
“你们听说了吗,梁董特意找了圈内的知名老师来给尤绘上表演课,那个老师别人想请都请不着。”
“我靠,凭什么啊,我们都来公司这么多年了,怎么好资源都给她了啊。”
“你傻啊,多半是跟人睡来的,要不然她才来公司几个月,凭什么资源都给她。”
“我听说先前梁董还专门送她去英国念书,她还不乐意呢,不乐意梁董也不说什么,就让她回来了,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我的天,这刚回国就拍上了杂志,海报还直接挂在了申城分公司的外墙,那排场,网上都传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梁董私生女呢。”
……
他们没有要停歇的意思,聊得上头,完全没注意到此时尤绘已经站在他们的身后。
盯了会儿,大抵是觉得他们说的话太过可笑,她冷不丁问了句:“聊完了吗?”
危险的气息在休息区蔓延开来,众人被吓得不轻,看着尤绘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脸,她周身的气场森冷,好似随时可能掐住对方的脖子,让人去死。
大伙儿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一步。
有胆大的开口:“你管我们聊没聊完。”
尤绘当然管不着,她只是平静地警告,也算是提醒:“如果做不到在公司闭嘴,就早点收拾东西回家,被梁董听到什么下场,你们心里清楚。”
众人中有人不服,指着她的鼻子:“你敢说你没爬上男人的床?要不然你凭什么这么快就能走到现在的位置,当初不也是爬上了梁董儿子的床吗!”
兴许是觉得可笑,好像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工作岗位,甚至是网络上,造女性黄谣都是轻轻松松的一件事。
尤绘冷笑了声:“男人不过垫脚石,我漂亮为什么不能利用他们?”话音落,她不打算再在这里浪费口舌,临走前撂下一句:“别把他们太当回事了。”-
小插曲结束,尤绘来到电梯间,按了下行键。
不一会儿电梯就来到了这层。
她走进去,按了个负一楼。
待电梯门关上,刚开始运行,只下了一层,电梯就停住了。
叮的一声响,门向两侧缓缓打开。
一道黑影出现在门口,只见梁清屿单手插兜走了进来。
两人甚至没有对上视线,好似陌生人,站在了电梯的两侧,中间隔着三个身位。
直到电梯下到一半。
梁清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到了尤绘的手边:“拿着。”
尤绘瞟了眼,往旁边又挪了一步:“梁总,您应该知道的,我只卖艺不卖身。”
梁清屿嗤笑出声:“这他妈不是房卡。”
“那我更不能要了。”说这话时,尤绘目视着前方,语气冷淡,与这位陌生人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然而在尤绘说完这句话后,梁清屿笑得意味深长:“所以如果是房卡,你其实是想接的,是这个意思吗?”
他突然就想到了之前两人玩的卡牌游戏,抽到的某张卡牌上写着:如果我们分开了,你接受和我继续doi吗?
尤绘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嘴角随即轻轻上扬:“梁总的理解能力实在堪忧,你就应该多听听你父亲的话,好好读书才是,要不然去外边给人看笑话,丢的是梁董的脸。”
此话一出,梁清屿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脸色愈发阴沉:“尤绘,两百多天不见,你气人的本事见长啊。”
尤绘礼貌点头,始终不看他:“梁总过奖了。”
话音落,隔了五六秒,梁清屿瞟了眼上方的监控,又看回尤绘:“你说,苏助理会不会在监控器后面盯着我们呢。”
听到这话,尤绘还想往旁边挪一步,嘴上说着:“他没有你这么闲。”
梁清屿笑得坏:“是吗。”察觉到尤绘挪动的举动,他紧接着说:“别躲了,能躲哪去?”
不给尤绘任何反应或是反驳的机会,梁清屿拽住了她的胳膊。
下一秒,他将人抵到角落,掐住她的脸颊,如同猛兽般吻住了她的嘴唇,将舌尖探入她的口腔,毫无章法的搅,弄着她柔软的舌头。
两次都在电梯里,两次都在监控范围内,尤绘知道梁清屿一直以来都放肆,好似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令他害怕的,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允许。
尤绘不喜欢他这样,用力推开他,直接抬手甩了他一巴掌:“你他妈又亲,是不是有毛病啊!”
这一巴掌尤绘使了十足的力,梁清屿被打得脸撇向了一旁,白皙的脸颊上很快多出一个红印。
感受到脸颊上微微发烫,梁清屿歪嘴笑着,轻舔了下唇角,转眸重新盯上尤绘:
“怕什么,亲亲而已,分手后就不能亲嘴了吗?我们从一开始不就只是唇友谊关系吗?更何况,我们刚刚聊到的话题似乎更禁,忌,毕竟你现在是我的小…?”——
作者有话说:哈喽宝宝们,欢迎来到重逢章!
送小红包包[烟花]
第58章 绑手腕 不该你知道的,就别瞎打听。
尤绘觉得梁清屿简直疯了, 他说的那都是什么话啊,真够不要脸的,他有种把小什么说出来啊。
这会儿看到他一脸坏笑, 尤绘实在后悔刚刚那一巴掌打得不够用力,就应该打到他说不出话。
现在好了, 把他给打爽了,还在这挑衅呢。
尤绘的背都抵到墙上没退路可走了,余光瞟了眼左上方那个刺眼的, 冒着红光的监控摄像头。
她语气微带怒意:“如果被发现, 你和我都玩完了。”
梁清屿还笑着呢, 笑得特别不着调,活脱脱一混蛋样:“发现什么?发现我们明明分手了却还在这接吻吗?发现了才有意思不是吗?”说着这话,他瞥向监控摄像头的方向, 眼神中充斥着挑衅的意味。
听到这话,尤绘又要抬手, 手刚抬起停在半空中, 梁清屿一把握住她抬起的手腕, 轻轻一拽, 将人拉入了怀中。
尤绘被他弄得燥得不行,拼命的挣扎, 但耐不住梁清屿的力气实在太大,将人拉入怀中, 下巴稳稳当当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背着监控, 将那张卡片偷偷塞进了尤绘的大衣口袋里。
紧接着,他稍稍松了控制住的手,被尤绘轻巧地推开,后背撞到了墙上。
她气不过再次抬起手, 梁清屿没有要躲的意思,反而还提醒道:“换只手打,都跟你说过了,总用一只手打,疼。”
尤绘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要不是他穿着一身正装,尤绘都怀疑他是不是街边的混子了。
她轻睨着他:“你别发疯了。”
此时电梯已经下到负一楼,待电梯门缓缓打开,尤绘一刻都忍不了了,逃命似的,逃出了电梯,朝着停车位的方向走去。
这会儿梁清屿还站在电梯里,双手环抱放在胸前,挪了个方便看人的位置。他微微歪头,视线追随着尤绘,依旧一副闲散的样,跟那些纨绔少爷没差。
很快,尤绘找到停车位,却发现此时车里空无一人,她掏手机出来给苏汶发消息。
羽:[你人呢?]
消息才刚发送出去,身后不远处传出一声清脆的消息提示音,尤绘一回头,苏汶走了过来,将手机丢到她怀里:“自己看。”
说着这话,他已经掏车钥匙出来开锁。
尤绘的视线落到手机屏幕上,就看到被暂停的监控画面定格在了两人接吻的动作上。
别说,还挺带感的。
尤绘笑:“你真这么闲啊。”
苏汶已经拉开主驾的车门,看尤绘一眼:“这就是你说的不会给他机会?”
尤绘觉得可笑,将手机锁屏直接抛给他:“你从头看到尾了吗?我扇他那一巴掌你没看着啊。”
苏汶手一抬,精准的接住了手机,塞进口袋:“你不知道吗?变态的人,对待巴掌的态度,是享受。”
看到苏汶已经坐上车,尤绘紧接着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弯腰坐进去:“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通过车内后视镜,两人对上视线。
数秒后,尤绘扭过头看向车窗外,催促:“赶紧开车。”
一个小时后,尤绘回到了公寓。
一进门她就径直走进了卧室,将大衣脱下来挂在了衣架上。
之后她去了趟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保姆阿姨已经来到家中,在打扫卫生。
保姆阿姨扯着嗓子问:“尤小姐,这件大衣需要送去干洗店吗?我看袖口的位置有些污渍。”
尤绘这会儿正在浴室做泥膜,她边费力的用泥膜刷搅动着粘稠的泥膜,边回话:“那你帮我拿去洗了吧。”
阿姨应了声好,下意识的摸了下口袋,在右边口袋外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她手伸进去,将东西拿出来,是一张黑色的卡片。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没多留意,放在了桌面上。
等尤绘涂抹完泥膜回来,刚走进卧室,一眼就注意到了桌上的这张黑色卡片,她印象很深刻,这卡就是梁清屿递过来的那张。
所以这卡是什么时候跑到她家里来的?
尤绘看了眼空无一物的衣架,踱步到桌前拿起了这张卡片。上面什么信息都没有,是一张纯黑色的卡。她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索性先将它丢进了包包里。
也是从这天开始,尤绘去公司上课时总能碰到梁清屿。两人没有打过招呼,毕竟苏汶跟在身边,还跟得特紧,也不知道他在防些什么。
但再怎么防,同在一个公司,躲不过的会产生交集。
年初六上午,上完上午的课后,尤绘和苏汶一同来到了公司的食堂。
公司吃的是自助餐,东西都是些很健康很减脂的,不管是艺人还是幕后工作人员都是吃这个,没得挑。
尤绘平常吃的不多,随便装了份沙拉,又去做了杯燕麦奶。
拿着东西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苏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过来了。
他看了眼尤绘的午餐,将椅子拖开坐下:“梁董没让你减肥吧,就吃这么点。”
尤绘吃着沙拉,看着窗外的景色,回得随意:“没胃口。”
苏汶不再说什么,他对尤绘的关心仅仅停留在,梁董让他好好看着她。而他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地控制住尤绘,不要让她做出些叛逆的举动,惹梁董生气。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两人各吃各的,没有任何的交流。
直到餐厅门口走进来个人,一时间餐厅里的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嘈杂得不行。
尤绘和苏汶几乎同时转头看向了门口的方向,就看到梁清屿已经走进来,他依旧穿着黑色西装,头发梳着三七侧背,
三个耳洞都戴着巨闪的带钻耳饰,其中左耳的两个耳洞戴着镶嵌着密密麻麻小钻的字母耳钉。右耳的耳垂部位带着珍珠小鱼的耳环。
此时梁清屿已经端着餐盘在选菜,尤绘没过度关注,早就收回了视线。
而用餐区周围的不少员工是头一次见到梁董的儿子,之前只在网上看到过照片,的确帅,但长得太凶,一看就不好接触。
最主要的是,大家伙儿都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控制不住的将目光挪到了尤绘的身上。
苏汶已经没在吃了,一双眼跟焊在了尤绘身上一样,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然而尤绘什么反应都没有,继续吃着寡淡的沙拉。
也是这会儿,梁清屿选好菜走了过来。
停在桌边,他问苏汶:“这里空吧,空的话我就坐这儿了。”
苏汶似乎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再次看向了桌对面的尤绘。
不过两秒,尤绘突然站了起来,端着餐盘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全程一句话没说,一个眼神都没给。
苏汶也跟着端起餐盘,做了个请的手势:“梁少爷您坐,这里没有人会打扰您用餐。”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梁清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将餐盘放到桌上,坐了下来,没有吃饭,掏手机出来给靳宥司发了个消息:[麻烦你个事儿。]
梁清屿极少用‘麻烦’两个字,又或者说他从来没有用过这两个字。
对面的靳宥司好半天没回信,但聊天框上方却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差不多隔了一分多钟,对面才发过来一句:[直说。]
就两个字,打了两分钟。
梁清屿知道靳宥司在想什么,不在意,分享了一首邓丽君的歌过去。
7y.:[帮我找你媳妇儿录首歌,我老婆喜欢听。]
靳宥司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紧接着,
Si-:[你追老婆,让我媳妇儿录歌,你拿去给她听。]
7y.:[嗯。]
Si-:[所以你在这其中起到了一个什么作用?]
7y.:[条件随便谈。]
Si-:[你自个唱不行?]
7y.:[我哪像你,才艺那么多。]
Si-:[被笑话过?]
梁清屿不回对面了。
虽然尤绘没有明着说他唱歌不好听,但现在跟之前可不一样了,现在他是在追人,总得拿出点她喜欢的,无法拒绝的。
这要现在把自己录的歌拿去给人家听,都用不着猜就知道,难听话可以说五分钟不带重样的。
梁清屿受不了这种打击,不如麻烦一下好兄弟的女朋友。
而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梁清屿依旧每天都出现在公司,尤绘不想跟他有过多的交集,干脆不在食堂吃饭了。
至于苏汶,他没有打小报告,一方面是因为这些事都在他能处理的范围内,就用不着说出来让梁宗元烦心,还有一个原因,梁宗元平常不太来这家公司,这里有别的老板帮忙管理,用不着他,他一般情况下都是两周来一次,所以也没碰着好的机会可以去打小报告。
只是尤绘实在受不了了,整天被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干什么事都不自在。
在梁宗元过来公司的那天,她主动找了过去。
来到公司顶楼,尤绘从秘书手里接过咖啡:“我来送吧。”
秘书瞧见是尤绘,微微笑着鞠躬:“好的尤小姐。”
端着咖啡来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前,她轻轻叩了下门。
咚咚两声后,梁宗元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进。”
尤绘拉下门把手,推门走进了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拥有极佳的视野和充足的自然光线,宽敞的空间里摆放着一张办公桌,旁边有一张皮质沙发。
装修上并不奢华,梁宗元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管是办公室还是他的卧室,都采用最简单的装修。
只是这样一个看着就极其舒适的地方,对于尤绘来说却是压抑的,让人喘不上来气的。
她的脚步放缓,轻声喊道:“梁董。”
闻言,梁宗元抬眸,两人对上视线。
在看到来人是尤绘后,梁宗元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随后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向文件时他说了句:“瘦了。”
尤绘只是在听到这句话后,轻轻嗯了声,踱步到办公桌前,将咖啡放到了梁宗元的手边。
梁宗元没喝,签着手上的文件,随意问了句:“最近学习得怎么样?有把握出演女一号吗?”
尤绘没有马上回应,似乎有些为难,好一阵才开口:“梁董,有个事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
梁宗元先是掀起眼皮看了眼尤绘,垂眸时道:“直说就行。”
尤绘说得委婉:“如果可以,我想换个地方上课。”
此话一出,梁宗元签字的手一顿,盯着文件发了两秒的呆,最后干脆将钢笔撇到了一旁,整个人靠向沙发椅,十指随意握着,看着面前‘乖巧’的小姑娘。
“因为他?”
梁宗元浑身上下散发出的独特气息,是个人都会觉得有些许不适,但要具体说明哪里不舒服,又有些说不上来。
只是看着他的眼睛,透过那层薄薄的镜片,好似在与黑暗中的食人兽对视。
尤绘嗯了声。
梁宗元发问:“这么不想跟他有接触?”
尤绘说得认真:“我和他已经分手,那段感情对我来说是过去式,自然不想有太多的瓜葛。”
梁宗元沉默了几秒,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只静静地观察着尤绘的表情,希望从她的神情中看出点什么。
好一阵,他瞥开视线:“这事儿我会跟老师说,没别的事,出去把门带上。”
尤绘鞠躬:“谢谢梁董。”
尤绘前脚刚出办公室,后脚苏汶就过来了。他不是来找梁宗元的,而是找尤绘。
尤绘知道,没给他眼神,朝着电梯间的方向走。
苏汶轻微皱了下眉:“你不该跟梁董提这事的。”
看来他知道尤绘这次过来找梁宗元是因为什么事。
她乜了他一眼。
苏汶继续:“梁董想看的,是你来解决,而不是由他来插手,阻止你俩的发展。”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闹分手,梁宗元全程没有出面的原因。
尤绘没说话。
苏汶深深吸了口气:“你还是太冲动了。”
来到电梯间,尤绘按了下行键,终于舍得看向他:“那你要帮我求情吗?”
苏汶冷笑了声:“我和你的关系似乎挺一般的。”
尤绘冷不丁白了他一眼,目视前方:“所以你废话这么多干什么?我会被梁董怎么处置,是我的事,用不着你在这里为我'好'。”
苏汶不说了:“算我多嘴。”
在电梯即将上到顶楼时,尤绘朝他摊开手:“车钥匙给我。”
苏汶再次皱起眉:“你才拿驾照多久,天天想着上路。”
随着叮的一声响,电梯门打开前,尤绘转眸对上了苏汶的视线:“你不会是我怕自杀吧,你想多了,我很惜命的。”
说完这话,她催促:“车钥匙。”
苏汶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放到了尤绘的掌心。
拿到车钥匙,尤绘二话不说,迈入了电梯。
苏汶没跟着去,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待电梯来到负一楼,电梯门刚向两侧缓缓打开,一道黑影就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面前。
紧接着尤绘的手腕被握住,熟悉的雪后松木的味道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尤绘有一瞬间感到诧异,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已经被男人粗暴地拽走塞进了车里。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梁清屿早将车门给锁上了。
这车尤绘之前没见过,是一辆蓝色系的布加迪。
她来不及过多思考,察觉到门已经上锁后,她狂敲车窗,脏话一句又一句的往外面蹦。
梁清屿权当听不着,边绕到主驾,边将西装的领带取了下来。
坐上车后,他动作不温柔,把尤绘的双手拽过来,用这条黑色的印花真丝领带将她的双手手腕绑了起来,又单手把被捆,绑住的手压在了中控台上。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尤绘都还没骂他发什么神经,无缘无故抓她过来干什么,他现在就来了这么一处。
尤绘忍不了,想抬手打他又抬不起,两只手全被控制住,他的力气好大,掌心宽大,仅仅用了一只手就将她的两个手牢牢按在中控台上,别提手腕处还绑了领带。
似乎担心尤绘会挣脱,梁清屿将领带系得很紧,就差没打个死结了。而他控制人的那只手,也使了十足的力,骨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背上的青筋快爆出来。
见此情景,尤绘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他妈疯了吧!”
梁清屿继续当听不着,单手开车驶出地下停车场。
尤绘知道自己逃不掉,但也没有放弃挣扎,边死命转动着手腕,边问:“你要带我去哪?”
梁清屿目视着前方,语声低沉:“到地儿了你就知道了。”
尤绘气不过,张嘴狠咬在梁清屿的手背上,他手背上全是骨头,硌牙,尤绘又换了个地方咬,歪着头往他掌心侧面的纹身上咬,这回,她咬出了一个很深的牙印。
似乎还不满意,她还在找地方,看看哪里能给她出气。
也是这会儿,车子停靠在了十字路口等红绿灯。
梁清屿乜了眼那个牙印,再抬眸看向一脸不悦的尤绘,笑着:“分手这么久,牙口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面对说话如此吊儿郎当的梁清屿,尤绘实在看不顺眼,再次骂道:“你他妈赶紧放我下车!”
梁清屿不看她了,就一句:“给我老实点儿。”
尤绘做不到老实,一路上她想了各种办法,但都以失败告终,随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尤绘大概猜到梁清屿要把自己带去哪了。
今天是二月二十日,容女士的忌日。
这么说起来日子过得真够快的,晃眼间,又是一年。去年这个时候,他们才刚交往不久,现在却已经分手,关系恶劣到说是仇人也不为过。
尤绘突然垂下了眼,不再挣扎。
只是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了来电铃声。
尤绘有些没辙,看向了梁清屿。意思是我没手,接不了,怎么着你看着办吧。
梁清屿起初并不打算管这通电话,直到这刺耳的铃声响彻车内,闹得他实在烦躁,便将车停靠在了路边,直接从尤绘的口袋里摸出手机。
在看到来电人是苏汶后,他没有丝毫犹豫,将手机关机,揣进了自己兜里。
看到这一幕,尤绘彻底来火了:“你他妈现在是想明抢吗,把我带走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他找不到我的人,你父亲迟早会知道。”
梁清屿才不在意这些,已经重新启动车子朝着墓园的方向开。
他语气很冷:“知道更好,就该让他知道知道,自己捧在手心里的人被别人抢走是什么样的滋味。”
听到这句话,尤绘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接,沉默了几秒才嗤了声:“我是你们有钱人的玩具吗?抢来抢去的,我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是吗?”
话音刚落,梁清屿踩了个急刹。
他下颚线紧绷,眼神黯淡无光,盯着她的眼睛,额头处的青筋突突地跳动着:“你当初想着跟梁宗元,就是把自己放在了这个位置上,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我什么时候把你当成过玩具?你心里不清楚吗?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尤绘不清楚吗?”
这应该是两人认识这么久以来,梁清屿第一次对尤绘发火。
他的情绪激动,一句话比一句话说得更重,好似在打尤绘的脸,想让她清醒一点,又像是在向她诉苦,抱怨。
他心中的委屈,她看到了吗,所以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样一条路呢。
梁清屿不明白,他搞不懂尤绘到底想要什么,但不管她想要什么,她都没有错。
另一边。
监控室那边的人打来电话,告诉苏汶,他们并没有看到尤绘开着车离开公司,可现在她却凭空消失了。
在接到这通电话后,苏汶有些慌了,满停车场找人,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全部显示关机。
边找,他看了眼时间,心中激起地不安让他额头上都冒了汗珠。
也是这会儿,手机铃声响起,他拿起来一看,是梁宗元打来的。
苏汶握手机的那只手稍稍使了力,犹豫的一会儿最后还是按了接听键。
将手机贴到耳侧,他先道歉:“对不起梁董,尤绘她不见了。”
沉默了半响,梁宗元终于开口,肃声道:“人丢了?”
苏汶后背都开始冒汗:“……嗯。”
梁宗元的说话声中充斥着危险的气息,就一句:“不用找了,回来领罚吧。”
苏汶似乎还不打算放弃,迈着大步穿梭在公司的各个角落。
他有些许顾虑:“可是梁董,她——”
梁宗元的压迫感通过电话线,控制着苏汶,让他感受到了无尽的冰冷,实在令人窒息:“丢不了,她会自己回来的。”
听到这,苏汶停住脚步:“知道了梁董。”-
与此同时的布加迪车上。
四目相对,一个又一个致命的问题砸过来,尤绘甚至有种乱箭攒心的感觉。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扭过了头。
见状,梁清屿也不打算继续控制尤绘了,松了手,重新启动车子。
而这会儿,明明已经摆脱了束/缚,但尤绘却没有第一时间把领带摘去,还让它绑在自己的手腕上,直到车停在墓地前。
车熄火。
梁清屿把尤绘被捆,绑住的手拿过来,耐着性子松绑。
全程两人一个眼神都没有,好似路上碰着的陌生人。
解完绑,梁清屿将领带随意撇到一旁,也不看尤绘,先一步下了车。
待他绕到车前,看到尤绘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他走到副驾旁:“下来,容女士想见你。”
尤绘抬头看着他:“你觉得我现在的身份真的适合见她吗?”
闻言,梁清屿沉默了一阵,没劝她,也没有关上车门,自己踏上了草坪,来到了墓碑前。
他单膝蹲在容女士面前,跟她说了很久的话。
尤绘不知道梁清屿都说了些什么,他声音很小,好似在跟容女士说悄悄话,可能是在打小报告吧。
半个小时后,梁清屿回来了。
刚坐上车,正系安全带,尤绘命令道:“送我回公司。”
将安全带的卡扣扣上,梁清屿看着扭过头的尤绘:“如果我说不呢?”
因为这句话,尤绘终于舍得看人了,一转过头就瞪上了他:“你到底想干嘛?你不会还喜欢我吧,那真挺没必要的,毕竟我对你一定感觉都没有了。
当初分手的时候我就说了,我腻了,我这人就这样,喜新厌旧,对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边说着,她又扭过了头,好似连看他一眼都不乐意。
梁清屿实在被气得不行,嗤笑了声:“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吗?”
尤绘乜了他一眼:“对啊。”
梁清屿下颚线紧绷,拧着眉,语气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尤绘一点儿都不怕事,特用力的嗯了声:“记着呢。”
梁清屿再次被气笑出声,几乎咬着牙说出来:“那巧了,我亲你,我也没有任何的感觉。”
尤绘嘁了声,不打算继续跟他扯些有的没的,再次挪过头看向了车窗外。
待梁清屿启动车子,上路后尤绘说:“在十字路口把我放下来,我自己打车回去。”
梁清屿轻睨着她,十分不屑:“这么怕梁宗元?”
尤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梁清屿被她几句话气得都要犯病了,特想揍人,也不勉强她了,真的把她放下了车。
看到尤绘下车后在路边上拦了辆出租车,梁清屿没跟上去,将车停在路边,再次给靳宥司发去了消息。
7y.:[之前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吧,拳击馆见一面。]
很快,对面回过来一长段话:
[梁清屿,你信不信我把你删了,有事没事找我老公,你到底想干嘛啊,他受伤的事我还没找你麻烦,你倒还约上他打拳了,你再找他,等我和小羽重新加上好友,看我去不去她那里说你的坏话。]
得,人家有媳妇儿管,他一破单身狗没有,只能活受气-
另一边。
坐上出租车后,尤绘让司机稍微开快点,说是有急事,其实也真的挺急的。
她得赶在梁宗元离开公司前露一面,要不然没法交代。
这司机师傅也给力,不一会儿就给尤绘送到了公司门口。
尤绘付完钱,拎起包包就往公司大楼里走,刚进来,正正好撞到梁宗元和苏汶从电梯间出来。
她大步上前,鞠躬问好:“梁董。”
梁宗元反应不大,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一句:“回来了。”
听到这话,尤绘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又不能显露出来,只能恭恭敬敬地:“抱歉,让您担心了。”
梁宗元扫了尤绘一眼,平淡地神情中生出了一丝凶厉,给身后的苏汶一个眼神:“送她回去,她驾照才下来没多久,你胆子倒也大。”
尤绘知道,梁宗元这是借着训苏汶,对她做出警告。
苏汶立马鞠躬点头:“对不起梁董,没有下次了。”
梁宗元眸光转凉,临走前没有看尤绘一眼,直接出了公司。
等人上了车,苏汶摊开手:“车钥匙。”
尤绘从兜里掏出来,还给了他。
看到他脸颊上有很明显的红痕:“你这车我都还没开上。”
苏汶冷呵一声:“那正好,以后都没机会了。”
尤绘没什么所谓,正要跟着苏汶去电梯间,公司旋转门走进来一个推着轮椅的年长女人。
她推着的轮椅上,坐着一位温文尔雅的男人。
男人长得很漂亮,但是是很病态的那种美。
他大概率是生了太久的病,整个人没什么血色,皮肤白到发光,倒也没有瘦得不成样,但因为长时间坐轮椅,导致肌肉缩水严重,裤腿下什么样不知道,能看到的,像是脸颊,瘦削得不成样。
大抵是因为他长得实在太漂亮,有种书生气息,尤绘多留意了他几眼,注意到他的头发有特意修剪过,很干净,穿得也干净,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翩翩公子的类型。
他大概率也是个读书人,鼻梁的位置有被眼镜压过的痕迹。
看完最后一眼,尤绘就准备走了。这时她察觉到苏汶已经停住了脚步,不等她询问。
这位坐着轮椅的男人已经来到了跟前。
苏汶朝他鞠了一躬:“先生好。”
男人只对苏汶轻微点了下头,随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尤绘的身上。
他笑着,主动伸出手:“你好,你长得……真漂亮啊。”
他的声音和他的长相一样,让人觉得很舒服,很柔,很干净。
尤绘礼貌的回了个微笑,象征性地轻握了一下他的手:“谢谢先生。”
男人收回手,将手盖进毛绒毯里:“我叫梁俢垣,你呢。”
“尤绘,您可以叫我小羽,羽毛的羽。”
梁俢垣看着尤绘漂亮的眼睛,微微弯起眉眼:“很柔软的名字,很好听,和你很搭。”
尤绘再次点头微笑:“您过奖了。”
简单的几句话后,梁俢垣笑着跟身后推轮椅的人说:“走吧。”
年长女人也跟着笑:“是,先生。”
待两人离开这边去到了电梯间。
尤绘忍不住好奇地问了句:“他是梁家的人吗?”
苏汶瞥了尤绘一眼,语气没什么温度:“别问了,不该你知道的,就别瞎打听。”——
作者有话说:脑补不到车内领带绑\手腕的,可以去vb看,有发过,是那张亚克力色纸!绝美[害羞]
之后会找机会送,大概率跟上本一样的活动机制。
第59章 躲谁 你戴舌钉了,我舔到了。……
尤绘倒也没多在意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梁家的人, 是与不是都跟她这个外人没有多大的关系。她只知道,现在危机算是解除了,梁宗元多半不会来找她的麻烦。
也是从这天开始, 尤绘没再去公司上课,每天早上由苏汶送她去老师家中, 下课后再去接她。
和梁清屿没有了任何交集后,尤绘的日子算是过得比较舒坦。
好像一切都回归到了最初,她还在英国的时候。
每天除了上课, 就是接受各种不同程度的洗脑, 尤绘真的有怀疑过, 是不是跟过梁宗元的人都被灌输过这样的思想。
这都不是简简单单的,要做一个乖孩子,而是更变态的, 你要学会当我的木偶娃娃。
别人会不会被洗脑成功不能保证,但尤绘肯定是不可能被洗脑成功的, 但精神上多多少少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
以前她装乖, 好歹内心是平静的, 没有任何波澜的, 好像装乖是一件很随意就能完成的事情,对于她来说不会有任何的压力。
但现在, 被折磨了半年多,她是学会了陪笑, 并且陪笑对于她来说变成了一件轻轻松松的事情, 她可以毫无顾忌,非常轻巧的做出让‘他们’开心的事,说出让‘他们’心情愉悦的话。
但做完,说完, 她就控制不住的,想拿尖锐的东西捅死他们。
在意识到自己这样略微有些异常的状态后,尤绘突然能理解为什么梁清屿的脾气会这么暴躁。
其实一开始,还没有接触他的时候,尤绘以为他和他的家人关系是不错的,好歹不会太差,毕竟不都说,有钱人家的孩子,任性的脾气都是被惯出来的吗。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在这样压抑环境下长大的人,有几个是完全正常的呢。
日子一天天过,终于熬到燕京的冬天结束。
这期间尤绘偶然听苏汶说,电影的筹备工作已经进入尾声,接下来估计就要找个黄道吉日办开机仪式了。
在开机仪式之前,他们还需要围读剧本。
但直到现在,尤绘都还不知道这部电影是讲什么的,她又要跟哪些演员搭档。
她似乎不太关注这些,对演戏的感兴趣程度也不高,但她却成功让梁宗元认为,自己特别想进演艺圈。
这样说起来,对其他人的确不太公平,可这个社会上又有什么事是完全公平的呢。
正式敲定下来围读剧本的时间后,梁宗元抽空跟尤绘吃了晚饭,在她的公寓。
两人交流得并不频繁,又或者说,这餐饭吃到现在,两人加起来只讲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梁宗元问:饭菜还合胃口吗?
第二句是尤绘回:很好吃。
而站在一旁的苏汶,只负责给两人沏茶。
梁宗元不太喝酒,为了保持良好的身体状态,他吃得很健康,对自己的要求也很变态,要不然他为什么会对控制尤绘饮食这方面这么的苛刻。
只是今晚,梁宗元有些许反常。
在两人快吃完的时候,他突然抬眸看了眼对面的尤绘:“要喝一杯吗?”
尤绘还以为自己听岔了,缓慢抬眸看向对面戴着金丝眼镜,让人完全捉摸不透的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一旁的苏汶正要提醒尤绘回答问题。
梁宗元很平静地说:“听说你酒量很好,也喜欢喝。”他没有要怪罪的意思,无所谓尤绘有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应
而尤绘在听到梁宗元的这句话后,眸光清浅无波:“已经戒掉了。”
听到这个回答,梁宗元哦了声,似乎有些疑惑:“什么时候的事?”
尤绘的神情中看不出意思端倪:“去年七月份。”
梁宗元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重复那句:“戒掉了。”
尤绘回答得很认真:“是的。”
梁宗元满意的点了下头:“也好,喝酒伤身,两天后的围读剧本会在公司进行,之后在饭局上如果有人劝酒,你让小苏替你就行,他们说什么,不重要。”
这餐饭吃到后面,尤绘有些难以下咽,梁宗元装不知情,没打算久待,吃好后就放下筷子走人了。
跟他一同离开的还有苏汶。
等两人走后不久,fiona将电影的剧本发到了尤绘的邮箱。
尤绘将剧本通读了一遍,隔天将打印好的剧本带到了老师家中,由老师指导,进行了重要部分的演绎练习。
虽然她对演戏的感兴趣程度不高,但她对每份工作都保持着最基本的态度。
毕竟从成年开始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做了太多不喜欢的工作,能忍先忍,忍不了再掀桌子。
但现在这份工作,她不可能放弃,又或者说,她不会放弃待在梁宗元身边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她还需要更多更多,直到梁宗元彻彻底底的信任她。
两天后,围读剧本的日子。
一大早天还没亮尤绘就起床了,她没有化妆,洗漱过后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抹水乳,又从储物抽屉里拿出一盒舌钉,挑选了一枚薄荷绿珠沙球,戴在了舌头上。
佩戴完饰品,她去衣柜里随便找了件白色收腰褶皱Polo领上衣,往身上穿,底下搭配的是一条竖条纹低腰包臀西装裙。
现在燕京的气温算不上特别高,早晚温差大,为了防止感冒,尤绘又拿了件外套,她没穿,将外套挂在臂弯里。
站在全身镜前,总觉得领口处有些太空,于是她在抽屉里拿了副下半框眼镜,挂在了领口的位置。
做完这些,苏汶的催促消息毫不意外的发送到了手机上。
尤绘看都懒得看,拿上包包出了门。
一个半小时后,两人顺利来到公司。
刚下电梯,嘈杂的声音就传入了耳内。
整一层楼挤满了剧组的人,从幕前到幕后。
兴许是第一天见面的缘故,大家伙儿聊得特欢。尤绘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嫌吵,但都不等她皱眉,玻璃自动门一打开,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到了不远处窗边的位置上。
那儿站着两个男人,一个是在来的路上,苏汶简单提了一嘴的,电影的男主角,是对家公司力捧的演员。
尤绘当时听到苏汶这么说,还纳闷,为什么要找对家公司的演员来拍这部电影。
苏汶的解释是:好让你一部戏爆火。
尤绘不这样认为,反驳说:他本来就很有名气,番位比我高,有粉丝基础,也演过很多电视剧电影,难道不怕他直接碾压我吗?最后变成他更火了,我只是不温不火。
苏汶拧了下眉,告诉尤绘:梁董说了,你是一番,那个男的就是个陪衬。
听到这,尤绘没话讲了。
如今看到这位男演员,尤绘只觉得他的确很帅,是很阳光的那类型,但却没有旁边那个混蛋帅。并且,他看着要比那个混蛋正经太多。
也不知道两人在聊些什么,原本聊着呢,她一过来他们就不说了,不约而同的将目光集中到了门口的方向。
这会儿尤绘已经收回视线,对那个混蛋的唯一印象是,他换耳钉了,换了个稍微没那么闪的,但站在人群之后,他依旧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
尤绘余光瞟到苏汶正看着自己,她抢先一步开口问到:“他怎么会在这?”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尤绘面无表情,好似大早上见了鬼似的。
苏汶同样没什么表情:“我无权干涉梁少爷的社交。”
尤绘突然就想到了两天前,和梁宗元吃饭的时候他说的话,或许在那个时候,他就预料到了今天梁清屿会在。
尤绘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考验,直到今天,她在接触任何人任何事的时候,都十分的谨慎,毕竟梁宗元太古怪,她需要时刻保持警觉,应对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事件。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导演和编剧等人带领着剧组的演员们一起读剧本,对模糊不清无法理解的片段进行讲解。
而这个过程中,梁清屿一直在。
他没有打扰任何人,一直坐在落地窗边的位置。
翘着二郎腿,把玩着手机,时不时抬眸看一眼。
尤绘本不想过度关注他,但他偷拍的举动实在太明显。
她忍着,没有跟他产生任何的眼神交流,权当他不存在,认真理解剧本。
围读剧本的工作一直进行到了晚上七点。
众人转场去到了溪畔酒店。
还是老地方,同一层楼的宴会厅里摆放着十几张圆桌,尤绘和男主角以及导演编剧们坐在主桌。
这会儿梁清屿还不在,等到菜上齐了,众人站起身举杯喝完第一杯酒,他不紧不慢地踱步过来,停在了尤绘身旁的空位。
一旁的男主角立马拉开椅子:“梁少爷您坐。”
见此情景,在场的几人也都不敢说什么,边偷偷观察着什么,边热情的招呼梁清屿坐下。
尤绘直接甩了个眼神给站在不远处角落的苏汶,苏汶看着了,没有上前,他像是故意的。
也是这会儿,男主角见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主动开启了话题:“张导,您觉得咱们这部电影能爆吗?”
一旁的副导演立马接话:“这还用说吗,也不看看咱们的班底,还有各位主演。”
话音落,编剧轻咳了声:“不夸夸我吗?”
张导笑:“故事是顶顶的好,要不然梁董也不会让尤小姐来出演。”
这话说得在理,大家伙儿多多少少都知道,现在公司力捧的人就是尤绘,给她的资源绝对是最好的。
因为这句话,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尤绘的身上,她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不知道这算是夸奖,还是其他的意思,她只是习惯性地抿唇笑了下。
随后等到大家伙儿开始吃饭,聊到别的话题上,尤绘不想惹来麻烦,在梁清屿刚拿起筷子时,她站起了身。
只是才刚站起,小臂就被握住:“去哪儿?就不吃了?”
他坐姿闲散,看人的眼神中带了极强的侵略性,好似不在意暗处是否有人正观察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尤绘想甩开他的手,余光里,不止主桌的几人看了过来,宴会厅大半的人都在偷偷吃瓜。
她的眉心皱起,说的话很客套:“梁总,您吃好就行,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不陪几位了。”说着这话,她看向了导演等人。
这些人不过也是打工的,面对尤绘的明示,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是梁家少爷,一边是梁董看重的人。
最主要的是,这俩人还他妈是前任关系。
这关系实在太乱了。
然而梁清屿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面对尤绘的刻意躲避,他把不爽直接摆在了脸上。
余光里,苏汶已经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他玩味的笑道:“尤小姐不会以为我在故意纠缠吧。”
这话说得,主桌的几人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真是待在这里也不是,现在离开也不妥。一个个都低下了头,当自己不存在。
见状,尤绘也不想装了,很直接:“不然呢?难道不是吗?”
话音落,不知道是谁,突然嘶了一长声,像是在倒吸气。
梁清屿听着了,没管,好笑似的开口:“那你真是想多了,跟你对戏的男演员是我朋友公司的艺人,跟我关系不错,我过来给他撑撑场面。”
此时苏汶已经来到身旁,不等他开口,尤绘冷笑道:“你也只干得了这种事情了。”说完这话,尤绘用力将胳膊从他那抽了回来,后腿抵开椅子准备走。
宴会厅的门被打开,梁宗元出现在了门口。
如果再晚一秒摆脱他的控制,尤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梁宗元解释了。
好在梁宗元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给了苏汶个手势。很快,苏汶便跟着梁宗元离开了宴会厅。
这会儿,尤绘还待在原地。
梁清屿手一伸,将人拉过来重新坐下:“他们没功夫管你,坐下再吃点,你瘦了不少。”
这句话在尤绘听来,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心脏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住,继而跳动得越发猛烈,伴随着抽痛。
尤绘之前在网上刷到过这样一句话:极致的爱是心疼。
沉默了片刻。
梁清屿已经松开了她,像是不担心她会走掉,一手撑着脑袋,歪头看着她:“苏汶不在了。”
因为这句话,尤绘有了点反应,转眸对上他的视线:“他不在你是打算把我带走不成?”
梁清屿挑眉:“你很聪明嘛。”
闻言,尤绘皱起眉,警告:“我劝你别乱来。”
梁清屿才不管那么多,只是问:“我们多久没见了?”他好似在抱怨。
尤绘知道他表达的意思,不回答他的问题。
梁清屿也不恼,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梁宗元会抢人,我也会。”话音落,他看了眼腕表时间,再度降低音量:“五秒钟后会停电,我们私奔怎么样?”
尤绘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看你是疯了。”
梁清屿唇角一勾:“三——二——一——”
“啪嗒——”
灯光骤灭,酒店全面断电。
由于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宴会厅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现场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尤绘感受到手臂被握住,轻轻一拉,身子稍微往前倾了一点。
紧接着,滚烫的嘴唇就贴了上来。
这是有多大的把握,才能在这种时候还想着接吻的事。
尤绘无法想象,推开他,压着音量道:“你别发疯了。”
黑暗中,他们看不到对方,但尤绘能想象到此时此刻梁清屿的表情,他大概率笑得有些不着调,还抿了下嘴唇,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然后就听到他说:“你戴舌钉了,我舔到了。”
尤绘听不了他说浑话,骂道:“你有病吧。”
梁清屿又凑近了些:“没人能看到我们,我们自由了。”
话音落,他突然抱过来,将尤绘压在自己怀里。
尤绘没被吓到,毕竟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干不出来的,她只是拼命地挣脱着:“放开我。”
梁清屿更加用力的抱着,感受她的温度,安抚她:“你放心,一时半会儿来不了电。”
都不给尤绘点反应的机会,梁清屿突然站了起来,拉着她就往宴会厅外走。
他们没有乘坐电梯,直接拐进了消防通道。
尤绘边拖拽着往楼下走,边骂道:“梁清屿你别犯病了,赶紧松手。”
梁清屿很明显不打算松,也无所谓尤绘说什么。
尤绘就接着道:“你能别这么幼稚吗?一次两次差不多得了,你能把我带去哪?你压根儿就不是你父亲的对手。”
梁清屿冷笑出声,手没松,但停住了脚步,盯上她:“你是被梁宗元洗脑了吧,这么顺着他,他说什么是什么,你什么时候这么乖了?死心塌地跟着他是吧。”
“是。”尤绘坚定的回答。
梁清屿倒也不意外她会这样说,自嘲一笑。
尤绘不打算跟他掰扯那么多,再次放出狠话:“梁清屿,我早对你没有感觉了,不管你爸有没有掺和我俩的事,我们都不可能继续走下去,之前我就说了玩一玩别太当真,是你太单纯,以为能感化我吗?别搞笑了。”
说到这,尤绘能很明显的感受到,梁清屿握自己手臂的手使了十足的力,感觉他想把自己掐死。
那最好掐死。
她还没说完:“更何况,我现在是你父亲的人,这么说起来,我的辈分比你还要大。”
听着这些话,梁清屿一双眼死死盯着尤绘,浑身上下都透着戾气。
如果这里有其他人,他绝对会拿那人出气,得亏苏汶不在,要不然又要被他揍一顿好的。
这么想着,尤绘知道梁清屿不是没有能力带自己走,他制造出这场事故,就是为了把自己绑走。
但归根结底,这是尤绘自己选择的路,这是她想要的生活。
梁清屿没忘,分手的那个雨夜,她说的那句:求求你放我走吧。
他有想过勉强,但或许现在,他需要被一把更锋利的刀刺伤才行。
不久后,尤绘成功逃出了消防通道。
一出来她就发现专属电梯亮着灯,很显然是备用电源。而那位熟悉的年长女人推着轮椅走进了电梯。
她冲过去,挡住了即将关闭的电梯门,有些慌张的对里面的人说:“先生,能麻烦您一件事吗?”
兴许有些意外,梁俢垣怔了一瞬才开口:“你说。”
尤绘转头看了眼消防通道的方向,这会儿梁清屿还没有追上来,多半是被气得不轻。
也是这会儿,年长女人开口道:“尤小姐,您要不先进来?”
尤绘很快回过神:“好的,谢谢了。”
待尤绘走进电梯,站在了轮椅旁。
电梯门关上,她算是松了口气。
一旁的梁俢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她:“你在躲谁?”
“没。”尤绘脱口而出。
梁俢垣没有再询问,只是说:“如果你不喜欢这里,或者你想逃离这里,我有车,可以带你离开。”
尤绘是想走,但:“我还没有跟梁董说。”
梁宗元不可能随随便便出现在这里,也不可能在知道停电后直接离开。
而梁俢垣在听到这句话后,轻轻勾起了唇角,用手挡了下嘴,象征性地,悄咪咪地说:“偷偷告诉你,梁董不会对我发脾气。”
尤绘下意识问:“为什么?”
梁俢垣将手塞回毛绒毯里。
他目视前方:“大概率是因为我是病人吧,所以他对我还不错,可能你很难相信,毕竟他的控制欲是有点强,但也只是因为他喜欢乖孩子。”
尤绘当然不会认为梁宗元这人还不错,但是也没好意思说反驳的话,毕竟她现在还在装乖。
她只是顺着梁俢垣的话说:“这么说起来,他喜欢你是理所应当的。”
因为这句话,梁俢垣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我看着很乖吗?”
两人再次对上视线,他看着的确乖,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或许是很干净?也可能是乖巧中带了点成熟男人的魅力。
尤绘点头:“是的,你人很好,谢谢你的帮助。”
梁俢垣微笑着:“举手之劳。”
也是这会儿,尤绘的包包里,什么东西突然发出嘀的一声响,她拿出来看,是那张纯黑色的卡和手机吸在一起产生了反应。
尤绘有些懵,梁俢垣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她将卡拿下来塞进包包,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门禁卡。”
梁俢垣轻点了下头:“原来如此,这卡很酷。”
此时电梯已经下到一楼。待电梯门向两侧缓缓打开,梁俢垣做了个请的手势,尤绘领悟到,先一步迈出了电梯。
等到年长女人将轮椅推出电梯,不远处,梁宗元和苏汶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他们身旁还跟着几人,是酒店的负责人,正在向梁宗元汇报着目前酒店的情况。
梁宗元听着,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在看到尤绘身旁坐着轮椅的男人后,他停住了步子。
梁俢垣主动说:“突然停电,尤小姐有些害怕,刚巧碰到了我,我就想着送她一程。”
苏汶替梁宗元开口:“真是麻烦您了梁总。”
梁俢垣笑着,很温和:“小事,既然你们在,那我就把尤小姐拜托给你们了。”
尤绘很礼貌的朝梁俢垣微微鞠了一躬:“谢谢了梁先生。”
梁俢垣没说什么,只是回了个淡淡的微笑。
待人离开这边,梁宗元瞥了尤绘一眼,跟一旁的苏汶说:“送她回去。”
苏汶:“是。”
很快,尤绘坐在了小车的后座。
苏汶没问宴会厅里都发生了什么,系好安全带后启动了车子。
待车开上路。
尤绘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包包里将那张黑色的卡拿了出来,跟手机贴了一下,紧接着她发现屏幕上跳出了一个地址。
尤绘转去其他软件搜索了一下,却并没有在官方地图上找到。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显示的,不存在的地址。
第60章 天使 那正好,小梁总就别缠着我了。……
不等尤绘琢磨, 正开着车的苏汶突然说了句:“你怎么没跟他走,这次机会不错,我听说私人飞机的航线都申请下来了。”
尤绘听后, 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透过车内后视镜与苏汶对上视线:“我为什么要跟他走。”
苏汶已经重新目视前方, 继续施压:“错过了这次,下回梁董可就不可能心软了。”
尤绘难道不知道梁宗元是什么样的人吗,说什么心软不心软的, 他看她的眼神一直以来都冷漠无情的。说谎前也不打打草稿, 说什么这次心软了, 简直骗鬼呢。
她嗤了声:“你别给我挖坑了,试探来试探去挺没意思的,我不会跟他走。”
苏汶不再说什么, 把尤绘送回去后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接下来的两天,围读剧本的工作继续进行, 只是梁清屿没再出现在公司。
等围读剧本的工作彻底结束后, 距离开机仪式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
这段时间尤绘没有去老师家上课, 每天除了去组里试妆, 还与几位主演拍摄了一些宣传照,以及发布在短视频平台上的互动视频。
电影官方账号建立的那天, 刚好是公司的周年庆。
尤绘没有抽出时间去看账号上发布的视频,她现在是公司力捧的女艺人, 必须盛装出席。
不过她并没有支配自己穿什么礼服, 佩戴什么首饰的权利,这些都由梁宗元来决定,尤绘只需要早早来到酒店,其他的不用她管, 真的就是,任人摆布的木偶娃娃。
宴会在晚上六点整正式开始,尤绘中午就被苏汶带来了酒店,简单用完餐,化妆师开始帮她化妆。这个时候苏汶已经被叫走,去忙别的事情了。梁宗元安排了fiona过来陪着。
尤绘和fiona认识的时间不长,不算特别熟,唯一的一次和她出去喝酒,是因为她对晓戈有点感兴趣,但又担心俩人不熟在一块儿会尴尬,于是把尤绘这个‘中间人’拉上了。
实际上尤绘并没有给两人牵过线,fiona认识晓戈纯属意外,是晓戈得知尤绘回国了,想着约餐饭,下班后就过来公司接她,那会儿fiona刚好在身边。
而那次喝酒过后,尤绘也没问她和晓戈的发展情况,她对别人的感情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这会儿正化着妆,fiona将手机递到尤绘面前:“你看这条视频没有?”
尤绘瞟了眼手机屏幕,是她和电影男主角的互动视频,很平常很普通的那种互动。
这剧本来就不是爱情片,两人在剧里还是对立面,但由于他俩长得实在太漂亮,这条视频一经发出就爆了。
尤绘回得随意,已经重新看向镜子:“没。”
fiona又翻了几页评论区:“有人认出你了。”
听到这句话,尤绘愣了两秒,透过镜子与fiona对上视线:“我之前做视频的时候不算火。”
fiona:“但挡不住你长得漂亮,还很有辨识度啊。”
尤绘其实并不在意被人认出来,只是问了句:“所以都说什么了。”
fiona摆摆手:“没有难听话,就是有个匿名用户评论了——”
尤绘的眉心不着痕迹的蹙了下:“评论了什么?”
fiona再次看了一遍这条评论,随后说:“问你为什么把所有社交平台的账号都注销了,是不是和之前那个男友分手了。”
尤绘很少在网络上发关于梁清屿的动态,ins上开始更新也是在两人谈了一个多月后,她最多发过三条关于他的。
她不太愿意把梁清屿发在网络上,不是因为不想公开这段恋情,而是……他们总会分手。
如今被人提起,fiona把这条评论区底下的评论全部翻看了一遍,跟尤绘说了大概都是些什么内容,尤绘没怎么认真听。
fiona发现了,最后懒得讲了。
她之前听晓戈提过一嘴,有关尤绘和梁清屿的那点事儿。她不过是个打工的,也说不了什么做不了什么,只能叹了口气,回到了沙发上坐着。
化完妆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了,时间算不上特别充裕,尤绘没有墨迹,起身去到了更衣室。
再出来时,她一袭淡蓝色抹胸鱼尾裙,长发被挽起,梳成了侧低丸子,耳侧垂着两缕微卷的发丝,丸子头上面别了一朵带流苏的花儿。
fiona直接看呆了,边鼓掌边感叹了句:“真够美的,你身上戴的这些珠宝首饰价值不菲啊。”
尤绘当然知道梁宗元不可能让自己戴便宜货,但具体的价格就不得而知了。
她来到全身镜前,看着自己这身行头。
头上戴的是一顶月光石冠冕,脖子上佩戴的是鸽子蛋大小的高珠宝石水滴形项链,耳朵上的是一对镶嵌了六颗椭圆钻石,以及珍珠母贝的吊坠耳环。
手腕上戴着宝石手链,镶嵌着八颗克什米尔宝石,总重量43.95ct,枕形切割,中间错落镶嵌着长梯形钻石。
fiona站在一旁,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着尤绘,忍不住再次开口:“其实梁董待你挺好的。”
此时摄影师已经过来,正在做准备工作,等会儿需要帮尤绘拍几组照片。
听到这话,他偷偷抬眼瞄了尤绘一眼。
尤绘已经转身,面对着fiona:“说不定以前他也这样对待过公司其他的女艺人。”
fiona不知道尤绘到底想要什么,但实话告诉她:“我来公司十年了,直到去年,梁董才挪了一部分重心到咱们公司,你想想梁家旗下多少产业,这娱乐公司就是开着玩玩的,没太当回事,但因为你对这行感兴趣,所以。”她没往下说,耸耸肩。
尤绘知道她的意思,但不知道回什么,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梁宗元当初找过来到底是为什么。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商人从来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忙完拍摄差不多已经快到宴会开始的时间了,尤绘踩着10厘米高跟鞋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拍摄,腿脚有些酸痛,出房间时,fiona把手臂递给她,让她扶着自己。
尤绘也不讲客气,手搭上她的小手。
两人很快来到了宴会厅门口,隔着一道黑金配色,顶级奢华的长形门,尤绘听到厅内欢笑声,交谈声交织在一起。
这会儿梁宗元还没过来,两人就站在一旁的窗边等待。
大概等了有十分钟,尤绘实在站不住了,正准备走去别的包厢坐一会儿。
专属电梯到达楼层发出叮的一声响。
尤绘注意到,和梁宗元一同过来的,还有坐着轮椅的梁俢垣。
今晚他穿的依旧很休闲,白色的高领毛衣衬得他更温柔。
两人隔着人群,猝不及防对上了视线。
不等尤绘跟他打招呼,他先一步露出了微笑,随后轻轻点了下头。
尤绘礼貌回应。
这个时候梁宗元已经踱到面前。
尤绘恭恭敬敬道:“梁董晚上好。”
梁宗元只嗯了声,将手臂微微曲起,尤绘很快领悟到,轻挽上他的手臂,跟着他一同迈入宴会厅。
华丽的灯光舞台耀眼,一进到宴会厅内,尤绘便成为了全场的焦点,不仅仅是因为今晚她又成为了梁宗元的女伴,更是因为她的这身行头,简直太亮眼。
在场的不少艺人们眼睛都瞪大了一圈,嘴成o型,眼里满是羡慕。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在接收到了梁宗元的信号后,烟花表演秀正式开始。
众人移步露天阳台,抬头看着烟花划破夜空,绚烂绽放。
不少人掏出手机录制视频,尤绘余光瞟到,在场的所有人,在看到这场烟花秀后,都展露出了最灿烂的笑容。
尤绘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她看过比今晚还要美无数倍的烟花秀。
这会儿别提拿手机出来拍照记录了,就连欣赏的劲都提不起来。
待烟花表演结束,梁宗元上台简短讲了几句,之后他接了个电话就离开了宴会厅。
他一走,尤绘终于自在了,不用紧绷着身体,扯一个难看的笑容。她现在突然有点想抽根烟,但手边什么都没有,就连放手机的那个手拿包都被fiona拿走了。
而fiona不知道跟公司哪个小团体的艺人玩酒桌游戏去了。大家伙儿好像都在梁宗元走后,彻底放飞,毕竟机会难得,哪怕是在网络上传关系极差的几个,都在这会儿拉着手笑到停不下来。
尤绘和公司其他艺人都不熟,她算空降过来的,还像个关系户,毕竟这年头有谁一进公司就拿到最好的资源。
至今申城市中心大楼上的巨形海报还没有拆,每俩礼拜换一副新的,每张海报的造型都是极致的美,光是这海报都吸了不少粉,现在还官宣了电影,真是让人羡慕嫉妒得不行。
余光瞟到不远处一群人正在窃窃私语着什么,尤绘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了,她得找个位置坐一下,鞋跟细又高,站久了累。
但今晚的礼裙走起路来实在不方便,尤绘之前听说过,说鱼尾裙设计出来就是防止女人在婚礼上逃跑。现在想想还真是,整个小腿似乎都被束缚住,又穿着高跟鞋,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她刚提起裙摆转身,缓慢走了两步,一旁端着酒杯的年轻女艺人,正跟朋友说笑,一个不注意,后腰撞到桌角,手中捏着的酒杯往旁边倾斜,酒液尽数洒在了尤绘的裙子上。
冰凉的酒液顺着她的胸口往下流,尤绘有没有被吓到不知道,泼酒的人倒是被吓得失神尖叫了起来:“啊啊啊!”
叫完她就开始一个劲的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羽姐实在对不起。”
尤绘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但感觉泼酒这人快哭出来了。
也是这几声道歉,惹得现场不少人看了过来,议论声此起彼伏。
尤绘不在意,只低头看向被酒液弄湿的地方,挺大面积的,不太好处理。
她跟小姑娘说了句没事,随后就提着裙摆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刚拐进走廊,身后不远处,有车轮碾过地面的声响,紧接着,梁俢垣叫住了她:“尤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换身衣服。”
闻言,尤绘转身对上他温柔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的扯起了个笑:“梁先生,这样是不是太麻烦您了,有点不太好吧。”
梁俢垣微微眯眼,嗓音带着安抚的温柔:“没什么不好的,总比你穿着湿裙子要好,跟我来吧。”
说完这话,年长女人就推着梁俢垣往专属电梯的方向走。
尤绘踩着高跟鞋缓慢跟上去,就听到梁俢垣降低音量,对女人说了句:“稍微走慢点。”
女人微笑着点头:“好的少爷。”
待三人进入电梯,电梯门关上,尤绘闻到空气中似乎有股淡淡的草药香,不难闻,是很清新的味道。
不等她琢磨这香水的后调是什么味道,梁俢垣突然抬起头看了过来。
他依旧温柔,给人一种放松且舒适的感觉:“你和我的一位故人挺像的。”
闻言,尤绘转眸,对上他的视线,也跟着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是吗,也难怪梁先生会这么照顾我。”
梁俢垣望着尤绘,没有说话,好一阵才开口:“你很漂亮,像天使,有人这样说过吗。原谅我,总是想把世界上最好听的词用在你的身上。”
此时电梯已经停在了楼层,尤绘微微点了下头:“梁先生过奖了。”
话音落,梁俢垣做了个请的手势,尤绘领悟到,先一步迈出了电梯。
待女人推着梁俢垣出来,尤绘跟着两人来到了套房内。
梁俢垣很好客,招呼尤绘在沙发上坐着休息一会儿,随后亲自控制轮椅去拿了水果饮料过来。
这个时候,年长女人已经去到了衣帽间,不久后取来了礼服。
总共有三套,每一套的风格都有些许不同。
梁俢垣看向尤绘:“你看你喜欢哪套,其实都很搭你。”
尤绘不太好意思接受别人的好意,主要是,今晚不过是两人见的第三面。
她措辞了一阵,最后问道:“梁先生最喜欢哪套?”
梁俢垣思考了几秒,指了指:“中间那条白色的长裙吧。”
这是一条流苏缎面的吊带裙,胸口的位置镶嵌着幻彩闪钻。裙摆没有任何的束缚感,是很舒适的那类礼裙。
就如同梁俢垣给人的感觉,他很照顾每个人的情绪,之前在宴会厅的时候,尤绘就发现了。
尤绘微笑着说了好,跟着年长女人去衣帽间换裙子。
等到换完裙子出来,梁俢垣正背对着客厅,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边的夜景。
尤绘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他的背影给人一种很孤独的感觉,毕竟他的腿脚不方便,没法像别人一样肆意玩闹。
她走过去,到他身边:“梁先生。”
闻言,梁俢垣转眸,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了尤绘穿的这条裙子上,又缓缓上移至她漂亮的眼睛。
他惊喜道:“特别适合你,非常美。”
尤绘微微鞠躬:“谢谢梁先生愿意借我裙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了。”
梁俢垣笑着:“不是借,这条裙子是你的了。”
尤绘没有表现出为难,只是轻轻勾起唇角,主动提出:“我推你下去?”
梁俢垣有些抱歉,摇了摇头:“其实我对这个活动没什么特别大的兴趣,太吵了,我喜欢安静的环境,所以就不麻烦你了,我在这待一会儿,无聊了再下去找你说话。”
尤绘没有勉强,出套房回到了宴会厅。
这个时候梁宗元还不见踪影,就连苏汶都不在。
她拿了杯香槟来到了露天阳台,捏着酒杯轻轻摇晃杯中的酒液。
刚抿了一口,她就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走了过来,她知道是谁,那股熟悉的雪后松木味在鼻息间弥漫。
他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气着。
尤绘权当不知情,站在阳台上吹了会儿风,又抿了口酒。
不知待了多久,可能快半小时,这期间尤绘喝了好几杯酒,那人居然还杵在身后不远处,一句话不说。
尤绘不想装不知情了,因为她准备离开这里了。
但都不等她转身,苏汶迈着大步过来,一过来他就看到了尤绘身后站着的男人。
他先是愣了一秒,才重新抬腿,到她身后不远处,说:“梁总邀请你去餐厅见面。”
因为这句话,梁清屿终于开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哪个梁总?”
苏汶恭恭敬敬:“小梁总,是——”
听到‘小’字,尤绘和梁清屿猝不及防对上了视线。
就看到梁清屿皱起眉,盯着尤绘:“你们见过了?”
尤绘不懂:“你在说谁?”
“梁俢垣。”
他的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尤绘都有点看不明白了,他真的好奇怪。
“对,怎么了?跟你有关系吗?”说这话时,她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好似不带任何情绪,又或者说,仅仅只是对梁清屿这样冷漠。
听到这话,梁清屿一双眼死死盯着尤绘,眼神中的情绪复杂到难以言表。
他的语气中多了几分烦闷:“你知道梁俢垣是谁吗?”
尤绘很明显不打算在这里跟他掰扯太多,已经准备走了,她不想梁俢垣等太久,他今天帮了自己,不迟到是最起码的尊重。
但梁清屿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把人放走,想拽她手腕,被她及时躲掉。
看着尤绘后退了一步,与自己保持一定的距离,他实在气,告诉她:“梁俢垣是我哥。”
尤绘似乎有些意外,因为这俩人长得完全不像,一个温柔到极致,一个凶巴巴的,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她疑惑开口:“你哥?”
梁清屿嗯了声。
尤绘突然觉得搞笑,真就嗤笑了声:“所以呢,是你哥我就不能接触了?你别忘了你之前说的,对我没有任何感觉了,那就别管我跟谁接触啊。”
所以她是有多记仇啊,而且之前说亲嘴没感觉明明是因为她先开始说气话的,怎么还倒打一耙。
不等梁清屿反驳,尤绘接着道:“还是说,你之前说的话都是假话,实际上你因为我和你哥哥关系不错,吃醋了,是这个意思吗。”
尤绘很清楚梁清屿介意什么,也知道以两人现在的身份,她说了那么多的难听话,再上杆子过来表达自己的真心,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虽然梁清屿完全不在意面不面子的,但他骨子里就是硬气的,毕竟整件事,他都是受害者。
他大抵是有点恨她的,那不如再多恨一点。
沉默了一阵,梁清屿的眼底是藏不住的戾气:“尤绘,你都不喜欢我了,凭什么觉得我还会喜欢你,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点。”
尤绘很无所谓的轻挑了下眉:“那正好,小梁总就别缠着我了。”话音落,她的目的达成,头也不回地走人。
留梁清屿一个人杵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