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苏汶去餐厅的路上, 尤绘全程没有一句话,好似对梁清屿和梁俢垣的关系并不感到好奇。
这让苏汶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尤绘多多少少会想跟自己打听点什么, 毕竟梁家对外只公开过两个孩子,一个是梁纯, 一个是梁清屿,现在却凭空多出来了一个。
只是不等苏汶琢磨尤绘到底在想些什么,她突然开口问道:“他俩是亲兄弟吗?”
所以她还是好奇的, 苏汶记得自己有跟她说过, 不要去外面瞎打听, 但现在身份都明明白白摆出来了,说不说都一样。
他轻嗯了声,注意到尤绘又安静了下来。
这会儿, 尤绘微垂着眼,神情有些许复杂。
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梁俢垣的身份一直以来都是秘密, 或许是因为他是残疾人?天生的?所以他不被梁家认可, 是被藏起来养的孩子。
这么想着,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酒店餐厅。
这个点餐厅里的客人不多, 尤绘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窗边位置上的梁俢垣,他背对着门口的方向, 微微侧头看着外边的夜景。而他的身边并没有那位年长女人。
此时苏汶已经停住了步子,跟尤绘说:“你过去吧, 等会儿结束再给我发消息。”
尤绘嗯完才想起来什么:“我的手机和包包都在fiona那。”
听到这话, 苏汶微蹙了下眉:“我等下让她放前台,你记得去拿。”
尤绘说了好,提起裙摆缓慢走进了餐厅。
高跟鞋哒哒哒的声响很快传入梁俢垣的耳内,在转眸之际, 他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微微抬头看着尤绘:“你来了。”
尤绘轻点头,注意到他对面的这张椅子已经被拖开,很方便入座。
她礼貌浅笑着在他对面坐下,梁俢垣将甜品推了过去,又将叉子轻放到了尤绘顺手的那个方向。
“原本我刚刚都准备离开了,但是看到了这块草莓蛋糕,就想到了你。
我想着反正回去了也是一个人,挺无聊的,就很冒昧的把你叫了过来,希望你能陪我聊聊天,如果有打扰到你,实在有些抱歉。”
他神色温和,娓娓道来,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很愿意跟他聊天。
尤绘轻摇了下头:“不会,刚好我也不想待在宴会厅,的确无聊。”
听到尤绘这么说,梁俢垣眉眼弯了弯,抬下巴示意:“你快尝尝,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尤绘应了好,拿起叉子挖了一勺蛋糕,放入嘴里。
细品过后,她看着梁俢垣的眼睛:“味道不错。”
梁俢垣依旧笑着,问她:“你喜欢吃甜品吗?”
“挺喜欢的。”尤绘又挖了一勺吃进嘴里。
梁俢垣说:“其实我对烘焙挺感兴趣的,最擅长的做是烤饼干和苹果派,如果你喜欢,下回我做一些让柔拉带过来给你尝尝。”
听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尤绘下意识问道:“柔拉是?”
梁俢垣哦了声,这才反应过来,还没有跟她介绍过,便说:“就是那个成天推着我的女人。”
尤绘点了下头:“她是混血吗?”
“是的。”
“怪不得叫这个名。”说着这话,尤绘又吃了一口蛋糕。
兴许是跟梁俢垣不太熟的缘故,气氛略微有些奇怪。
毕竟他们没见过几面,说起来跟陌生人其实没多大的区别,加上尤绘不是很会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只能埋头一口口吃着蛋糕,像是在缓解尴尬。
梁俢垣很明显察觉出了这点,为自己冒昧的邀请,主动找起了话题。
他说:“我今天过来,其实是因为公司里很多艺人和我是好朋友,那些男孩女孩都很漂亮也善良。”
因为这句话,尤绘再次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
就听到他接着说:“我很小的时候出了场意外,从高楼坠下后就走不了路了,所以我很喜欢看他们蹦蹦跳跳的,他们也会很热情的邀请我玩闹,但我通常只能去看看音乐剧或是话剧,这种可以长时间坐着的活动,我比较喜欢。”
尤绘不太知道该怎么接这话,梁俢垣很清楚这个话题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压抑的,好似在期待着得到他人的安慰,但其实身体有残缺的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被别人当成弱势的一方。
他不需要尤绘说什么,只是普通的聊聊天。
笑着问她:“你对话剧感兴趣吗?如果感兴趣,我可以跟父亲说,让你参演话剧,毕竟这年头,能多学点东西,总归是好的。”
说完这句,他突然意识到了什:“哦对了,你知道吗,梁董是我的父亲。”
尤绘嗯了声:“刚刚才知道。”
“这样啊,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没有问其他,像是在琢磨着什么。
见状,尤绘主动开启话题:“您认识公司里所有的艺人吗?”
闻言,梁俢垣认真思考了几秒:“应该……算都认识吧。”话音落,他盯着尤绘的眼睛:“怎么了吗?”
尤绘摇头:“没有,就随便问问。”
不等他们继续聊些什么,柔拉走了过来,先微微鞠躬跟尤绘打了个招呼,再跟梁俢垣说:“少爷,很晚了,你该回去睡觉了。”
尤绘将叉子放下,正准备起身。
梁俢垣连忙抬手招呼人坐下:“你坐着继续吃就好了,我们下回再见。”
看着梁俢垣渐行渐远的背影,尤绘重新坐了下来,她没有继续吃这块蛋糕,抱着胳膊看着落地窗外。
在餐厅待了十多分钟后,她准备回去了。
刚出餐厅正朝着电梯间的方向走,酒店大门口走进来俩人,一男一女,男的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女的穿着小香风套装。
两人看着并不亲密,谈话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只是不等他们走近,男人余光瞟到了不远处,穿着华丽,被打扮得像是洋娃娃的尤绘。
他转头,与停在原地的尤绘撞上了视线。步子不自觉地一顿,身旁的女人有些纳闷,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在看到尤绘后,她眉眼一弯,大步上前。
“早听说你回来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说着,梁纯很热情的跟尤绘来了个贴面礼。
两人拥抱完,一旁的陈昭才开口:“好久不见啊。”
尤绘嗯了声,很淡的回了句:“好久不见。”
按理说,尤绘和陈昭应该要比和梁纯熟悉才对,但这次见面,两人却异常的生疏。
梁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跟陈昭说:“你去忙你的吧,别耽误事儿。”
陈昭看了眼腕表时间,又抬头看向尤绘,心中有些许不舍,但最后还是先一步离开了。
等他进了电梯,梁纯朝尤绘轻挑了下眉,示意酒店大厅的休息区:“我们去沙发那坐着聊会儿?你穿着高跟鞋,站久了累。”
尤绘嗯了声,跟着梁纯来到了休息区。
两人分别坐在了两个单人沙发上,梁纯似乎不打算拐弯抹角,很直接的问道:“你不好奇陈昭为什么会和我一起出现吗?”
尤绘很平静,看样子对这事的感兴趣程度不高:“我之前听梁清屿说过。”
梁纯似乎不意外,但又忍不住解释:“其实不是那样的,只是我单方面喜欢他,他今天和我一块儿来这边,是来帮他爸爸公司谈项目的。”
说完这句,她措辞了一阵才开口:“所以,你和梁清屿,你们俩。”
尤绘放在腿上相握的手,右手拇指轻轻掐了一下左手虎口的位置,说得很随意:“彻底闹掰了。”
听到这,梁纯叹了口气:“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弟弟那几个月过得挺不好的。”
兴许是担心尤绘有所误会,她连忙解释:“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其实你随便问圈内一个人,他们都看得出,我弟他过得很差劲,每天都很煎熬。”
尤绘不知道说些什么,眼睫轻颤了下。
梁纯继续:“你应该看到了吧,他身上的三处纹身。”
尤绘没接这话,脑海中自动浮现那三处纹身。
一处在他脖颈左侧,很大面积的图案,是一串英文字母,不知道是哪国的语言。第二处在他右手掌心侧面,依旧是看不懂的英文单词,而第三处在他左手食指的侧面,纹着一条金鱼。
别人恐怕不知道这处金鱼纹身的含义,但尤绘能不知道吗。
可是他自己也说了,金鱼是没办法游进大海的,所以他为什么还要如此执着呢。
见尤绘迟迟没有回应,梁纯并不介意,还有很多想说的话:“他好像不会掩饰自己的难过,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毕竟你是他的初恋。”
为了让气氛轻松一点,梁纯翘起了一条腿,坐姿也跟着随意了些,真就只是叙旧。
她说:“我们这个圈子里对谈恋爱其实,有些人吧,很随便,同时交往好几个男朋友女朋友对于他们来说,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分手或者被分手,他们都会表现得很无所谓,又或许他们真的觉得无所谓,哪怕难过,他们也会装作自己过得很好。泡吧,把妹,去世界各地旅游,过着跟之前没什么区别的潇洒生活。”
说到这,梁纯停顿了一下:“别人会装作不在意,但是梁清屿分手后的难过,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他没有办法装,他也不会装。我知道,这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再次失去了生命里一个特别重要的存在。”
“那几个月他过得挺浑浑噩噩的,酗酒成瘾,熬夜,断食,飙车,还有太多太多糟糕的事情。每次我去找他,客厅的烟灰缸里都堆着数不清的烟头,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
我实在看不下去,找他聊了聊,但因为我们俩不是那种可以谈心的关系,所以他说得不多,主要还是我在旁边安慰。
他说了一句话,我印象很深刻,他说他后悔了,后悔这么轻易的就把你放走了。”
听到这,尤绘的心脏突然抽痛了一下。
其实分手的那个晚上,尤绘有在赌,她知道梁清屿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会把自己放走的人,所以在说尽了狠话后,她哭着求了他。
因为她知道这对于梁清屿来说意味着什么,就好像是,因为恋爱,而绊住了对方追求梦想的权利,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在这个情况下,他再做强迫人的举动,两人恐怕就真的只能当仇人了。
再次沉默片刻。
梁纯叹了口气:“说了这么多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就是今天见到你,我有点,有点控制不住。”
“我知道你现在跟着我父亲,我不知道怎么说,因为和你交往的人不是我,我可能无法完全感同身受,但我其实也挺难过的。”
“我和梁清屿,实话,我们俩不算熟,他从小没有和我,和大哥生活在一起,真正有频繁的联系还是在我们的母亲去世后。”
“但通过短暂几年的接触下来,我知道,他是一个好孩子,但不是我父亲喜欢的那类好孩子。”
似乎觉得自己说得话有些糟糕,情绪的变化让她不太知道怎么组织语言,想到哪说哪,到最后把自己都说晕了。
她摆了下手:“算了,我也不知道我要说什么,如果有可能,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的,把误会和矛盾都解决掉,你们都很了解彼此,不至于走到对立面。”
话音落,她挪了位置,靠近尤绘坐着,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小羽,你很好,非常好,我一直以来都把你当妹妹看待,虽然分手导致我弟他过得不太好,但其实你也如此,我看得出来。”
“姐姐只想你们能过得好,哪怕可能到最后也没法在一起,但好歹,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生活,我相信我弟他也会为你感到开心。”
听到这,尤绘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叫道:“纯姐……”她的声音有些许沙哑,像是想到了什么,鼻尖跟着酸胀起来。
梁纯的嘴角扯起一个淡淡的微笑:“愿你心想事成,前程似锦。”
和梁纯分开后,尤绘没有回宴会厅,让前台帮忙去附近便利店买了盒烟。
拿到这盒蓝黑色包装的香烟后,她拐进了一楼的消防通道。站在窗边,她拆了塑封膜,抽出一根,含在嘴边,用牙齿咬破了爆珠,随后将烟点燃。
她慢慢抽着,仍由烟雾模糊了她的双眸。被熟悉的味道缠绕,耳畔回荡着梁纯刚刚说的那些话。
[不至于走到对立面。]
如果可以,尤绘希望梁清屿不要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也不要掺和任何一件事情,离得越远越好,哪怕到最后他们只能对立。
第62章 禁忌 宝贝儿我喝醉了,头晕。……
周年庆结束后, 隔天,尤绘的照片被发布在了公司官方账号上。
其他艺人的照片都只有一张,但尤绘的照片组成了两组九宫格。
每组的点赞量都破了百万, 并且公司还难得的回复了评论区网友们的疑惑,直言尤绘就是公司的一姐, 其他所有人都是她的陪衬。
不仅如此,公司官博的背景图也换成了尤绘的写真照。
fiona在去接尤绘的路上一直关注着评论区的风向,了解到了情况后, 在接到尤绘去往剧组的路上, 她提了一嘴:“你要不要重新开个账号啊, 分享点日常?”
尤绘这会儿翘着二郎腿,腿上搁着剧本,正认真理解背诵, 听到这话,她瞥了fiona一眼:“我的生活很无趣, 也并没有分享欲。”
意料之中, fiona叹气:“好吧。”
此时尤绘已经收回视线, 拿着笔给某段台词做标记:“主要是这事我也决定不了, 得问梁董的意思。”
一个半小时后,保姆车停在了片场。
参加完开机仪式, 尤绘的第一场戏需要吊威亚。在此之前她已经接受了系统的学习,不考虑请替身。
但fiona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担心, 在尤绘去换这场戏的服装时, 她一个劲的在更衣室外边念叨:“你确定你可以?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在空中转一个圈落地,不会晕倒?而且万一磕着碰着了,我怎么跟梁董交代啊。”
更衣室里一点儿动静没有, 不知道是没听着,还是听着了懒得回复。
fiona带过公司很多艺人,其他艺人想请替身她还不乐意,但尤绘不一样啊,实话了讲,尤绘现在的地位,说她是梁董亲闺女都不为过。
见尤绘不搭理自己,fiona还想说什么,才刚张开嘴,尤绘将门用力推开,出现在fiona面前时忍不住乜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我是瘦不是弱,而且这又不是打戏,吊个威亚能出什么事,要真出事了,指不定是梁董想让我死。”
这话fiona可不敢接,摆摆手,呸呸呸了几声:“这个字以后少说,咱们这行很忌讳这个的。”
尤绘不过实话实说,要真的有人动了手脚,不出意外就是梁宗元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不等尤绘走去全身镜前,fiona盯住她胸口的位置:“你居然有料。”
这话说得。
此时尤绘已经来到全身镜前,她穿的是一套黑色紧身皮衣,特显身材。她的腰本来就细,胸部还这么饱满,实在是让人羡慕得不得了。
不过尤绘却在听到fiona这句话后,嘁了声,边整理衣服边说:“假的啊。”
就是说嘛,fiona真的吓了一大跳,听到尤绘承认了,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开始担心什么:“所以你偷偷去隆胸了?”
此话一出,尤绘彻底无言以对。她真的不想再继续扯这些有的没的了,转身朝着休息间外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身,看着已经跟上来的fiona:“你是不是与社会脱节了,难道不知道有外扩内衣这种东西吗?”
fiona哦了一长声,然后笑笑:“抱歉啊,我觉得我不太需要,所以没有了解过。”
尤绘理都不带理人的,出了休息间去到拍摄现场,跟导演沟通过后,她吊着威亚试拍了一条,找找感觉。
实话,尤绘觉得这场戏没什么难度,连台词都没有,也不需要任何人跟她搭戏,就吊着威亚从高处往下跳,跳出去的那一下在空中来个三百六十度旋转,再落地。
就完了,很轻松的。
但或许真的如fiona说的那样,她的身份地位摆在这,剧组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提心吊胆,生怕出一丁点状况,设备都不知道检查了多少遍。
等到正式开拍时,尤绘的动作干脆利落,从搭建的三楼窗台一跃而下后稳稳落地。
导演看着监视器中的画面,忍不住鼓掌:“动作非常漂亮,你这张脸太适合出现在荧幕前了。”
这场戏拍完,尤绘去换了身衣服,继续进行接下来的拍摄工作。她几乎不需要太多的休息时间,进入状态的速度极快,台词功底很扎实,一整个上午她都不知道被导演夸了多少遍。
等到吃午饭的时候,尤绘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其实她没觉得有多累,之前在外面打工的时候干过的活儿比现在要累不知道多少倍,她照样能扛下来。
拿到盒饭,尤绘没去专属休息室吃,跟着公司一大群艺人同事坐在了小矮凳上吃。
不过那群人老早前就玩到一起了,跟尤绘这种空降过来的没有任何的共同话题,现在进了组他们自动组成了小团体,边吃饭边聊天。
有个女生吃了口白饭,忍不住叹了口气:“不想努力了,如果可以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被哪个大佬看上就好了,陪睡就陪睡,给我钱花给我资源,我愿意啊!”
旁边的女生有意点醒她:“你以为做情人很容易吗?被包养的人有几个有好下场的,那些大老板都是随便玩玩,他现在能给你好资源,之后玩腻了就能让你被封杀被雪藏,你以为谁都是虞穗啊。”
提到这个名字,小团体里的一男生眉梢微微皱了一下,扶着下巴开口:“可我怎么听说她也挺惨的呢。”
另一边的女生哎呀了一声,做出一个禁声动作,随后偷偷瞄了眼四周,才压着音量说:“你们不知道啊,她的事不能提的,是咱们公司的禁忌,你们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几人这才反应过来,怎么聊着聊着聊到这事了。他们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就当从未提及过。
只是都不给他们缓神的机会,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冰冷刺骨的女声:“你们在说谁?”
众人呼吸一滞,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但又不敢叫出声,免得惹起其他人的注意。
好一阵他们才缓慢扭过头,看向突然窜到身后来的尤绘。
有人摆摆手:“没谁啦。”
“就是——”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众人一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原本阻止几人乱讲的女生见尤绘赖着不走,她叹了口气:“算了,你别出去乱说啊。”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位女艺人才刚跟公司签约没多久呢,被老板看上了。”
尤绘有些好奇,紧接着追问:“哪个老板。”
“就——”
话还没说出口,一道温和的男声响起:“小羽。”
闻声,尤绘回头就看到柔拉推着梁俢垣停在了不远处。
话题被迫中断,众人特别默契的开始扯起了别的。
这会儿尤绘已经踱步来到了梁俢垣跟前,她迎上他温柔的笑:“梁先生,您怎么过来了。”
梁俢垣今天穿的依旧阳光,白衬衫外套着一件米色的毛衣,阳光打在他侧脸,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他笑着:“我有朋友是这部电影的男配角,我过来捧捧场。”
尤绘哦了声点头:“原来如此。”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呢,极少看你这副神情。”说着这话,他看了眼不远处的那一堆人。
“没有,可能是最近压力大,没怎么休息好。”
闻言,梁俢垣很认真的说:“你不需要有任何压力,这部电影本来就是因为你而存在的。听父亲说,他给了你找了圈内很有名的表演老师,老师对你评价很好,所以相信自己,你完全可以胜任这个角色。”
尤绘轻笑着点头:“谢谢你梁先生。”
“我只是实话实话。”
和梁俢垣简单聊了几句后,他就去找他的朋友了。
尤绘没有再回去跟小团体的人聊八卦,拿着剧本背台词,准备下午的拍摄。
之后的半个多月,尤绘过着朝七晚九的生活,倒也能适应,毕竟对于她来说,这份工作很自由自在,只是掰着手指头算算,她和梁宗元已经半个月没有见面了。
开机这么长时间,他没有来剧组探过班,倒也没有完全不管尤绘,现在市中心一片的电子大屏以及各种横屏竖屏都是她的海报。
不仅燕京这样,申城,甚至港城,随处可见尤绘的巨形海报。
部分对家公司看不顺眼,想扒尤绘的黑料,毕竟梁宗元太舍得砸钱,人家都还没替他赚几个钱,他就已经给人花了不知道多少了。
谁曾想虚假的黑料才放出来,梁家都没来得及出手,放料那人的全平台账号直接被黑客黑掉了。
不过这事尤绘并不知情,她现在每天泡在剧组,两眼一睁就是背台词拍戏,手机基本上不怎么碰,回家后除了听听歌,也不会上网冲浪,相当于与世隔绝了一段时间。
直到四月末的一天。
今天早收工,尤绘这会儿正坐在休息间卸妆,桌面上的手机接收到消息响了一声,她拿起来看,是梁纯发来的。
她和梁纯是在公司周年庆之后加上的好友,尤绘不知道她找谁要来的自己现在的联系方式,这事估计梁宗元是知情的,要不然别人也不敢乱给。
加上好友后两人没有聊过天,现在突然发消息过来,尤绘还有些意外。
点进去一看,
纯:[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想约你喝酒。]
尤绘看了眼时间,才刚过八点,她回对面:[今晚就可以。]
很快,梁纯发了个地址过来,是一家刚开业不久的清吧。
尤绘回过去一个好,把妆卸干净后又发过去一句。
羽:[我过去可能需要一个多小时。]
梁纯发来一条语音,说的是没问题,多晚都等。
其实这里过去用不了那么久的时间,但她得先回一趟家,准确点来说是,假装被送回了小区。
和fiona一起上了保姆车,车上fiona再次提到了开通账号的事情,尤绘没怎么认真听,她现在对经营账号没有任何的兴趣。
直到保姆车停靠在小区大门口。
下车前,尤绘跟fiona说:“其实梁董压根儿不在乎我能不能为他赚钱,他有他的办法让我火,至于火了之后接的代言拍的广告,或是上综艺,那些钱他也不会抽成,所以开不开通账号,作用不大,毕竟我也没想过要很多的粉丝。”
所以尤绘到底想要什么啊,fiona真的没搞懂。
保姆车的车门自动关上,fiona看着尤绘渐行渐远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尤绘进入小区后没有往单元楼的方向走,躲在保安亭后看着保姆车驶离,她转头出了小区,在路边上拦了辆出租车,往清吧去。
半小时后,出租车停靠在清吧门口的路边上。
尤绘付完钱拎着包包下车,站在街道上,她抬头确认了一下店名,随后给梁纯发了个消息,问她坐在哪块区域。
梁纯秒回复:[你直接进来就行,这店今晚被包场了。]
尤绘将手机锁屏揣进卫衣口袋里,她今天穿的很休闲,灰色的复古印花连帽卫衣,搭配休闲短裤,白色长袜配PUMA德训赛车鞋。米色棒球帽上叠戴着卫衣的帽子。
她没有戴口罩,虽然现在在燕京走两步就能看到一张她的海报,但她心里很清楚,她还没火到那种地步。
来到店门口,尤绘刚推开门,一条腿迈进去,就看到不远处的舞台上,柯愫澄坐在吧台高脚椅上,她一条腿踩脚踏上,腿上搁着一把电吉他,而她的旁边站着靳宥司,正手把手教她弹。
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尤绘的注意力很快被另一边的俩位业余人士,谢津洲和丁欲倾吸引了过去,他俩正抢麦克风,对方点一首歌,就切掉一首,非说自己唱的比对方好听。
兴许是他俩实在太幼稚,坐在中心区卡座的梁纯实在绷不住了:“你俩就不能和谐一点吗?一人唱一首不行?非得争来争去,你俩小时候也这样?”
清吧笨重的木门已经被关上,尤绘看到,一直藏匿在黑暗中的男人,冷不丁说了句:“他俩一直都这样。”
听到这熟悉的说话声,尤绘知道,自己上当了。
这局不知道是谁组的,有可能是梁纯有意撮合俩人,也有可能是某人的主意,不管是哪种可能性,尤绘都不打算再在这里待下去。
趁着还没被几人发现,尤绘转身就准备走。
才刚迈出一步,清吧的门被推开,外边走进来一个男人,寸头,穿着皮夹克,看着有点小坏,他讲的一口粤语,似乎在抱怨着什么,尤绘听不懂他说的什么,往旁边挪了一步。
也因为这人的到来,原本还在各干各的几人不约而同的转眸看了过来,正正好看到准备偷摸着逃走的尤绘。
柯愫澄不学弹吉他了,把乐器往靳宥司怀里塞,随着跟着已经从卡座起身的梁纯一块儿大步走到了尤绘跟前,将人逮住。
刚上前,柯愫澄就拉住了尤绘的手:“小羽,你是不是瘦了很多啊。”
一旁的梁纯很快拉住尤绘的另一只手:“来都来了,就别走了吧。”说着,她和柯愫澄眼神一对,带着尤绘往中心区卡座走去。
边走,梁纯给尤绘介绍:“这是我们几个的共友新开的店。”说着,她突然想起来什么,往门口看了一眼。
此时寸头男人已经走到跟前:“别看了,我来了,招呼都没有一个,你们霸占我的地方也就算了,最起码别把我当空气人啊。”
原来这人是会讲普通话的,看来是气上头了才会下意识的说母语。
不等梁纯说什么,一旁拿着麦克风的丁欲倾冷不丁一句:“你别瞎掺和,又不是没给你好处,借你场子玩一玩瞧把你能的。”
梁纯找着机会跟尤绘介绍这人:“他叫董仲,港城人,和小靳少爷是儿时玩伴。”
董仲笑着伸出手:“你好你好,久仰大名,尤小姐实在是太漂亮了。现在大街小巷随处可见你的海报,我好多朋友都是你的粉丝呢。”
尤绘礼貌伸手与他相握:“董老板客气了。”
董仲还笑着,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似乎在预谋着什么,见某人咬了下后槽牙,
他说:“我跟你握手你的男粉会不会来刀我啊。”说着这话,他偷瞄了某位男粉一眼。
紧接着下一秒,翘着二郎腿,陷在沙发里的男人冷呵了声。
见状,梁纯赶忙圆场,生怕她这个弟弟搞砸这次好不容易攒的局。
她笑着拉尤绘坐下,端起一杯酒往尤绘手边递:“我听说你特能喝,这次叫你过来本来就是想让你陪我喝喝酒。”
尤绘没说什么,已经接过梁纯递过来的这杯酒。
很快,几人围坐到了一起,柯愫澄先一步举起了酒杯:“让我们一起,欢迎小羽回国。”
大伙儿麻溜拿起手边的酒杯高举:“欢迎小羽回国!”
看到他们举起的酒杯在空中相碰,尤绘的心口不着痕迹的起伏了一下。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本以为梁清屿这边的朋友多多少少会怪自己走得太决绝,但却并没有,他们的态度和之前没有区别,甚至更热情。
沉默了两秒,尤绘也跟着举起了酒杯,碰上了他们的。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尤绘喝了不少酒,边喝,边听梁纯跟她和柯愫澄讲八卦。
至于卡座角落里的某人,两人全程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好似陌生人,还是那种在同一个局上玩了几个小时,都不愿意认识的陌生人。
不知过了多久,梁清屿觉得一个人喝闷酒没意思,往靳宥司面前递了一杯,随后先一步用酒杯碰了一下他面前的这杯酒。
这一幕正正好被一旁的柯愫澄捕捉到,她皱着眉头直接拿走了靳宥司面前的这杯酒,对着梁清屿:“他喝不了酒。”
梁清屿仰头将酒液灌入,听到这话,他眉心一蹙:“怎么还喝不了酒。”
说到这事柯愫澄就没好语气:“伤筋动骨一百天没听说过吗?”
梁清屿觉得搞笑:“这都不止一百天了,几个月了啊。”
尤绘没太听懂他俩在说什么,好奇的问了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既然说到这话题上了,柯愫澄不打算憋了,直接告诉尤绘:“你是不知道,某人失恋后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他颓废也就算了,还天天找少爷出去玩车,玩车也就算了,他们非得选在那崎岖的山路上开。他是屁事没有,给咱少爷整出车祸了。”
得,人还没追上,先给人留下了个坏印象。
听了这事,尤绘突然就想起来之前的一次,也是俩不怕死的人凑到了一块儿。
那时她和梁清屿还没有谈恋爱,正搞暧昧,当时具体什么事情不记得了,反正俩人吵了一架,尤绘生气把梁清屿从自己家赶了出去。
刚好那天晚上梁清屿有个饭局,现在无家可归,他只能先去赴约。
饭局上,谢津洲得了消息,说柯愫澄包了个小的。靳宥司一听,就说他俩不是那种关系,让谢津洲去封那些人的嘴。
梁清屿原本在微信上哄人呢,哄了好半天,隔壁靳宥司说完封嘴那话,这边消息发送过去,发现被拉黑了,都来不及问什么,他先打了个电话过去,手机号倒是没拉黑,就是一打过去,嘟嘟个两秒就挂掉了。
他想不到招,气到有些上脸。谢津洲这人很精的,一眼就看出来了,问清屿哥哥怎么了是不是遇到啥事了。
其实先前靳宥司和谢津洲的对话他听了些,这会儿还在装啥事没有。然后他就把手机撇一旁,往椅背一靠,问少爷是什么时候知道俩人关系的,又是怎么知道的。
靳宥司特直接:你不早知道了吗,装什么呢。
听到这话,梁清屿倒是没担心什么,知道该来的总会来,都想好喝酒吃饭乱七八糟的随便少爷开口提了,结果好巧不巧这时候手机上弹出一条短信。
他瞟了眼,对面就发了三个字:来我家。
梁清屿魂直接没了,没有丝毫犹豫就起身要走。
靳宥司不知道这事,结合他从进包间开始就魂不守舍,总低头在那弄他那手机,多多少少能猜出来一些,但是也不知道具体原因,还以为他怂了,要跑,纳闷呢,想着怎么突然跟换了个人似的。
人都到包间门口了,就属于把他叫住:拳击馆,来一场。
梁清屿生怕尤绘反悔,拉开包间的门,丢下一句:得,随便你揍,我急着去哄老婆,揍人时间你定,保证准时赴约。
后来没几天,梁清屿嘴角破了个口子回来的,一问才知道,他跟靳宥司去拳馆打拳去了。靳宥司也伤了,俩人往死里打呢。
尤绘当时就骂了句:你俩都挺有病的。
这会儿柯愫澄说完了这事,见尤绘没吭声,在座的几人担心会冷场尴尬。
丁欲倾先一步开口问道:“你们有谁点歌吗?”
董仲举手:“来首粤语歌吧。”
丁欲倾乜了他一眼:“没让你点。”
柯愫澄说:“那来首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吧。”
丁欲倾比了个OK的手势,开始在点歌机上输入。
也因为柯愫澄的这句话,尤绘终于有了点反应,转眸看向她。
另一边的谢津洲将麦克风递给柯愫澄,柯愫澄朝尤绘笑了下:“听说你很喜欢这首歌,之前给你录了,不知道某人有没有拿给你听,今天刚好有这个机会,我现场唱给你听。”
尤绘的鼻尖在听到前奏响起时,已然产生了酸胀感。她的手被柯愫澄握住,另一只手则在梁纯的手里。
歌声在耳边回响:“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谊……”
听着这首歌,尤绘心里一暖。
她能猜到,为什么梁清屿的好朋友们都没有怪她提分手提得太过突然,因为他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她的不是。
之后几人又喝了会儿酒,玩了玩酒桌游戏。
等桌上的酒差不多喝完了,董仲跑吧台后面给大伙儿调酒。柯愫澄则继续拉着靳宥司教自己弹电吉他。至于谢津洲,已经和梁纯麻溜躲一旁的位置上聊闲天去了。
他们走后,整个卡座就只剩下尤绘和梁清屿两个人。
他今天没穿正装,依旧一身黑,倚靠在沙发角落的黑暗中,尤绘几乎看不到他的脸。只知道他的坐姿极为随意,一直盯着投影仪。
好一阵,梁清屿说:“帮我点一首月半小夜曲,李克勤的。”
丁欲倾应了好,边唱,边帮忙把歌点了上去,又切到了下一首歌。等她唱完这首歌,轮到梁清屿的歌时,她从台侧下来,把麦克风递过来。
梁清屿没接,示意放桌上就行。
此时前奏已经响起,尤绘从包包里拿出手机,低头把玩着,时不时拿一杯酒喝。
梁清屿点的这首歌是一首粤语歌,尤绘之前听过,这歌的曲调凄楚动人,旋律缓慢。其中某些歌词的含义,她很清楚。
结合李克勤富有吸引力的嗓音,尤绘的手指还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但是魂早跑远了。
直至高,潮部分,那支麦克风都没有被拿起。
“仍在说永久,想不到是借口;
从未意,会要分手;
但我的心每分每刻,仍然被她占有;
她似这月儿,仍然是不开口……”
歌声回荡,梁清屿端起桌上的酒,仰头一饮而尽。他连着喝了三杯,再看向尤绘时,她刚将手机锁屏。
梁清屿没有给她做其他动作的机会,突然凑了过去,毫不客气的往她肩上靠,整个身体压上去,跟没骨头似的,还撒娇:“宝贝儿我喝醉了,头晕。”
他的嗓音低沉有磁性,勾得人浑身发痒。
尤绘要躲开,腰已经被梁清屿的大手控制住,让她没有任何的退路。她烦,脖颈处被他灼热的呼吸烫着,她皱眉,语气很差:“你装什么,赶紧从我身上起来。”
梁清屿的嘴唇落在尤绘的颈部,那儿的血管正在突突地跳动着。他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是水果甜滋滋的香气,让人特别安心,如同镇定剂。
他轻轻吻着,在她耳边用气音说:“我说的都是气话。”
尤绘被他弄得有些热,推阻动作没有停下来,手臂始终抵挡在两人中间:“我说的不是。”
梁清屿才不管是还是不是,他只是突然不亲了,但没有把她放走,还是搂着她,看着她的眼睛:“你其实一点都不开心对不对,待在梁宗元身边,你不快乐,一点都不。”
听到他如此肯定的话语,尤绘觉得搞笑,真就嗤了一声:“你从哪看出来的,我现在可是公司力捧的艺人,你随便出去走走,到处都是我的海报,哪怕我犯事了也有人护着我。”
“你几个月没做美甲了?”说着这话,梁清屿忍不住拉起了尤绘的手,细细的揉捏着她的手指。
此话一出,尤绘原本还强硬着,想骂的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以前一个月她就要换一次美甲,但自从分手后,就再也没有做过美甲。
梁清屿印象很深刻,尤绘之前跟他说过,每月的美甲都代表着当月的心情,也会根据天气来决定做什么款式。
可现在,她光秃秃的指甲,让梁清屿的心脏止不住地抽痛。
如果分手后,她真的能快乐,那也就算了,可是她真的喜欢现在的生活吗,她现在所得到的一切,真的都是她想得到的吗——
作者有话说:文中歌曲: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谊。”
邓丽君《我只在乎你》
“仍在说永久,想不到是借口;从未意,会要分手;但我的心每分每刻,仍然被她占有;她似这月儿,仍然是不开口。”
李克勤《月半小夜曲》
第63章 不值得 遮遮吧,别给你的发展对象看到……
尤绘一时间竟说不出任何话, 不管是反驳的话,还是难听话,她一个字都吐不出, 就这么静静地被梁清屿揽在怀中,直到清吧的门再度被推开。
外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下起了雨,雨势较大,清风裹挟着雨水飘进室内。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将伞收起来后, 甩了两下伞面上的水珠, 把伞顺手放在了一旁的小方桌上。
站在舞台另一侧的丁欲倾刚好看到这一幕, 轻声喊:“纯姐。”喊完,她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往后看。
梁纯一回头, 在看到门口站着的男人后,下意识瞟向不远处还粘在一块儿的俩人, 她麻溜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整个身体挡在男人面前:“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这几天都没空吗?”
陈昭轻描淡写道:“在附近谈项目, 谈完了顺路过来。”说着这话,他总觉得梁纯有点奇怪, 表情十分僵硬,眼神四处乱跑。
他往前迈一步, 梁纯只差抬起双臂让他出去等了。
陈昭拧眉:“你有事?还是又给我弄了什么惊喜。”
梁纯刚摆摆手说不是没有, 她不会再强迫人了。
结果下一秒,陈昭就看到不远处的中心区卡座里,尤绘突然站起身准备走,手腕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 随后她整个人再次跌入了梁清屿的怀中。
梁纯是背对着卡座的,所以她并没有看到这一幕,还在极力阻止陈昭往里进。
陈昭很冷淡,已经收回视线重新垂眸看向面前的女人:“我看到了。”
梁纯慌了:“你看到什么了?”
“你弟在强迫人。”
眼见事情已经败露,梁纯不拦着陈昭了,直说:“我没让你来就是这个原因,你看着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其实你很清楚,你和小羽没可能。”
“我和你也没可能。”陈昭说得直接,从他和梁纯刚认识那会儿,他就没想着藏着掖着,他就是对尤绘有意思,高中就喜欢了,哪怕他很清楚两人没可能,但也不会给其他人机会。
梁纯明明知道,但听着这话还是觉得难受,瞪着他:“我知道!用不着你说。”
陈昭的话语间透着疏离感:“等我和你合作的项目完工,咱俩还是少联系吧。”
梁纯急了:“凭什么啊。”
“没可能还天天待一块儿,你心里好受?”
梁纯的眉头紧紧蹙起:“你别太残忍了,我现在可是你的甲方,能别动不动就惹我生气吗?”
陈昭往后退一步:“行纯老板,伞搁桌上了,没别的事我先走了。”说完这话,他就转身去推门。
微凉的雨水再次随风灌入室内,梁纯见雨势太大,喊住他:“你呢,不打伞啊。”
陈昭已经迈出去,在门关上前,他的话从缝隙里钻了进来:“车在对面停着。”
清吧的隔音门被关上,梁纯再听不到外面的雨声。
她没有回去卡座,而是选了个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了下来。
发了会儿呆,估摸着十分钟不到,一道人影骤然出现在视野里。
一抬头就看到尤绘气冲冲地大步走了过来,梁纯麻溜站了起来,去拉她:“怎么了,就走了,不玩了吗?”说着这话,她注意到,尤绘的脖子上被她那个混蛋弟弟嘬出了一颗特明显的草莓。
她嘶了一声:“你这……不会被我爸发现吧。”
尤绘有气,但不是对梁纯,只跟她说:“以后如果局上有他,你就别叫我了。”
梁纯知道这次是自己不对,也不敢反驳什么,只是试探性的问了句:“澄子在也不叫吗?”
尤绘犹豫了一秒,说:“澄子这段时间好像也挺看不惯梁清屿的。”
好吧好像还真是。
尤绘说完这些就准备走了,刚迈出一步,梁纯再次拉住了她,把小方桌上的伞递给了她:“拿着伞,外面下雨了。”
说完这句,又紧接着道:“要不还是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说完,尤绘拿伞,开门,走人。
等人走后,梁纯小跑回到中心区卡座,抬手重重打在梁清屿的肩膀上:“你欺负了人家,怎么都不送送啊,外面下雨了你知不知道。”
说着这话,她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了梁清屿的脸颊上,那白皙的皮肤上好像多出了个巴掌印。紧接着视线往下,他的唇瓣好像被咬破了,还在流血呢。
不等她说什么,就看到梁清屿用指腹擦了一下嘴唇上的血,随后上身微微前倾,拿桌上的酒喝。
他仰头一饮而尽,将酒杯重重放到桌面上才说:“你不知道她那张小嘴有多毒,气死个人。”这话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梁纯不知道俩人刚刚发生了什么,但今晚约喝酒的事是她不对,怎么说这会儿她也只会站在尤绘那边。
特别还是她这个混蛋弟弟太让人操心了,她瞪着他:“我看你才是真气人,你到底会不会追人啊。”
说完这句,她十分纳闷:“我就搞不懂了,之前怎么那么多人来问你怎么追姑娘啊,他们听了你出的馊主意,真的有追到吗?”
梁清屿其实也一直没搞懂这事,但实话,他帮人出主意追姑娘,十个里面,有八个都可以追上。但自从遇到了尤绘,他实在没辙。
叹了口气,又灌了杯酒:“尤绘很难追的。”
梁纯急死了:“你加把劲啊。”
“用得着你说,我在琢磨。”说完这句,他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起身走人。
这晚过后,隔天下午,梁清屿过来剧组探班,请大家喝下午茶。说是来探男主演的班,实际上是来看谁的,组里应该没人不知道。
这会儿尤绘刚拍完一条,正坐在导演旁边看监视器里的画面。
导演助理帮忙分发完下午茶,过来跟尤绘:“小羽,你的那份我给你放在休息室了。”
尤绘余光瞟到,梁清屿正在跟男主演闲聊,但视线却一直落在自己这边。
她随意应了好。
导演说:“你去休息会儿吧。”
尤绘刚想拒绝,导演再次道:“去吧去吧,连着拍了几个小时了,该歇歇了。”
听了导演的话,尤绘不再说什么,拿着剧本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刚进到休息室,她就看到了桌上摆放的草莓蛋糕,是独一无二的一份。但她现在已经不喜欢吃草莓了,她换口味了,连同着挑男人的口味,也换了。
这块蛋糕到尤绘没有动,休息了十多分钟后,她回到片场,继续接下来的拍摄工作。
至于梁清屿,翘着个二郎腿,坐在导演边上,通过监视器看人。
这会儿尤绘和男主演正在镜头前对戏。
对着对着,他拿剧本挡住自己的嘴,笑得贼:“是不是你把哥哥的嘴唇咬破的?”
闻言,尤绘乜过去一眼:“你信不信我让导演把你给换掉。”
他瘪瘪嘴:“信啊,不过其实我俩一起拍戏,是双赢。你应该知道我挺名气的,你在你们公司是一姐,我在我们公司是一哥。”
尤绘特别不屑的冷呵了声。
就听到男人说:“好啦好啦,我当然没你牛逼啊,你应该还不知道吧,哥哥其实有想过让你签到我们公司,这事还是我们公司大老板提出来的,所以如果哪天你真的被抢过来了,您就是我的老大了。”
尤绘的确不知道这回事,她倒也没多大的兴趣知道,只冷眼看着面前的人:“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对台词。”
这天之后,梁清屿每天定点过来剧组探班,莫名有种当初在大学城美甲店工作的感觉。
他追人的招数也挺稀奇的,也不跟你搭讪,但天天都会来你面前转悠,刷存在感。难道他不知道吗,这样真的很烦人。
尤绘权当他不存在,该干嘛干嘛。
日子一天天过,在他连着探了五天班后,终于有事缠上了他,没空过来了。
听男主演说,梁清屿不来是因为在忙毕业的事情。
尤绘听着都觉得好笑,至今为止,她都不知道梁清屿学的什么专业,他去上课的时间也极少,一天到晚都是玩乐,然后就是烦人。
当初是,现在也是。
他不来,尤绘不知道多自在。那几天她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被梁宗元找上。
这么说起来,她和梁宗元快一个月没见面了。
摆脱了麻烦人的当天下午,梁俢垣再一次来到了剧组。
他没有过来打扰尤绘的工作,和制片人聊着天,两人就只是远远的看了对方一眼。
等到尤绘结束了拍摄,拿着剧本回到休息室。坐下后她从包包里翻找出一根能量棒,拆开后边背台词边嚼。
兴许是低头低太久的缘故,尤绘觉得脖子酸胀得厉害,刚抬起头扭动了一下脖子,就透过梳妆台的镜子,看到了休息间门口的梁俢垣。
尤绘立马站了起来:“梁先生您怎么过来了。”
柔拉推着梁俢垣进到休息间,停下来后,她从包里拿出一张话剧门票,双手递给尤绘。
尤绘接过后扫了一眼,又抬头看向梁俢垣:“这是?”
梁俢垣温朗一笑:“朋友送了我两张票,我也不知道找谁陪我去。刚好想到了你,就过来问问,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邀请尤小姐陪我去看话剧。”
尤绘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他,再次看了眼这张票,这场话剧是特别的经典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时间在明晚。
不等她开口说什么,梁俢垣道:“我问了导演,明晚你没有拍摄工作。”
尤绘抬眸,对上梁俢垣温和的视线:“那就谢谢梁先生的邀请了。”
梁俢垣的目光明净清澈:“哪的话,是我该谢谢你给我这次机会。”话音落,他没有继续打扰:“那明天下午我过来接你。”
看着柔拉推着梁俢垣离开的背影,尤绘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她现在似乎已经形成了习惯,只要面对梁家人,除梁清屿以外,都可以极为自然的展露出笑容。当然,她并不讨厌梁俢垣,只是她真的不太喜欢对人笑罢了。
隔天,梁清屿到点再次出现在了片场。尤绘看着了,依旧没有搭理他。
梁清屿也没过去打扰人工作,跟男主演聊闲天。
聊着聊着,男主演贼笑了下,说:“你老婆今晚没工作,你可以约她了。”
梁清屿正有此意,蹲了她好几天了。
一整个下午,他都在琢磨着这事,等快到晚饭点时,尤绘已经忙完了工作。梁清屿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正准备过去休息室逮人。
就看到尤绘朝着不远处一辆保姆车走去。很快,她上了那辆保姆车。
而那辆车的车牌号梁清屿再熟悉不过。
看着保姆车的自动门关闭。
梁清屿刚掏出车钥匙准备追上去,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找到男主演:“把你的车借我开开。”
他懵着,但也没忘掏钥匙出来:“我那破车你也要?”
梁清屿说得直接:“我的车不方便跟踪。”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车开上路行驶了十分钟后,司机发现了不对劲,跟后座的梁俢垣说:“梁总,我们被跟车了。”
梁俢垣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向后方紧追的黑色小轿车:“不用在意,开你的,别踩急刹。”
“好的梁总。”
尤绘余光瞟到,梁俢垣看过来了一眼,她大概能猜到跟车的人是谁,但梁俢垣不主动提,她也不会主动说,毕竟她也并不清楚,梁俢垣知不知道她和梁清屿以前的事。
一个小时后,车停在话剧院门口的停车坪。
柔拉推着梁俢垣进到话剧院里面,他们的位置是二楼的包厢。
走到电梯口时,柔拉停住了步子,对尤绘说:“尤小姐,我就不上去了,还请您来推少爷。”
尤绘看了梁俢垣一眼,他依旧温柔的笑着。
她点了下头,应了好,来到了梁俢垣身后,握住了轮椅的手推。
梁俢垣微微转头看向身后的尤绘:“第一次推可能会有点费力,可以走慢点,不用着急。”
此时电梯门已经打开,尤绘稍稍用力,将轮椅推出去。
语声温和:“好像还挺轻松的。”
听到尤绘说的这话,梁俢垣莫名有种和她的距离更近了一步的感觉,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也腼腆。
尤绘注意到了他微红的耳根子,心里多多少少有数。
很快,两人来到了包厢。这间包厢里只有一张椅子。
尤绘将梁俢垣推到另一侧的空位,自己坐在椅子上。两人中间有一张小圆桌,上面摆放着酒水和甜品。
梁俢垣微微垂眸看着不远处的舞台,又扫向已经坐了大半人的观众席:“你是不是还没有看过话剧。”
尤绘如实说:“对,这是第一次来。”
说到这个,梁俢垣就有点停不下来,话闸子仿佛被打开:“话剧演员都很厉害,所有的戏都必须一条过,还得能带动现场气氛,我很喜欢看演员们在舞台上奉献自己。”
“我时常会想,如果我也可以像他们那样活蹦乱跳,我大概会选择当一名话剧演员。”
话音落,他看向尤绘漂亮得如天使一般的眼睛:“我有位朋友是很著名的话剧演员,如果你对话剧感兴趣,我可以要她来教你。”
兴许是担心尤绘不好意思拒绝,梁俢垣眉眼一弯:“这事我们可以之后再详聊,或许你对其他有趣的工作也感兴趣,可以多发掘一下自己的爱好。”
又闲聊了一会儿,在话剧开场前,尤绘去了趟洗手间。
刚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正站在洗手台前洗手,微凉的清水冲去白皙柔软手指上的泡泡,下一秒,尤绘的手腕被握住,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就这样被粗暴地拽走了。
尤绘甚至没看清这人是谁,只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雪后松木的味道。
察觉到两人已经来到了一条无人的走廊,尤绘用力甩开手,脏话还没骂出来。
就听到梁清屿质问道:“我爹和我哥都行就我不行是吧。”他冷着这张脸,浑身透着戾气,样子极为可怕。
尤绘被他的问题问住,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已经不止一次放狠话,希望他不要来掺和这事,她和谁接触,为了点什么,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但他骂不走,不管说再难听的话,他气完那一阵又黏上来了。
尤绘有些没辙,已经想过很多办法。
怔了一秒后,她直言:“对,就你不行。”
梁清屿快被气死,一路跟过来,看到尤绘对梁俢垣笑,他气得牙痒痒。
如今听到她说的这话,他不管是气话还是什么话,他都忍受不了,脸色愈发阴沉:“尤绘,你非得气我是吗?”
尤绘依旧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冷漠到让人不适:“你别再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值得。”
“值不值得不用你来说。”梁清屿几乎吼出来,嗓音中是压抑不住的怒气。
原本一个梁宗元就够让人闹心了,现在还来个梁俢垣。
她怎么就这么招梁家人喜欢呢。
也是这时,尤绘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她将手机拿出来看,是梁俢垣打来的。
正要按接听键,她余光瞟到,梁清屿正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备注。
就在梁清屿要伸手过来,把手机抢过去的时候,尤绘抢先一步退后,接通了电话。
温和的男声从那头传过来:“小羽,你去哪了?话剧马上要开始了,柔拉不在,我没法去找你。”
尤绘侧对着梁清屿,同电话里的人讲:“抱歉梁先生,我马上就过来。”
梁俢垣应了好,又说:“如果有处理不了的问题,可以告诉我,我来帮你。”
挂断电话后,梁清屿嗤笑出声:“喜欢他这样的?”
尤绘没有搭理他,已经准备走了,却被梁清屿挡住了去路。
他盯着她:“才分开多久,你的口味怎么变得这么差劲了。”
尤绘抬头,对上他的视线:“说自己亲哥哥的坏话,你这样的也挺差劲的。”
梁清屿的眼里闪着几分暴怒的寒光:“非得是他是吗?”
尤绘并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只说:“是谁都不可能是你。”
梁清屿的视线落到尤绘的脖颈上,忍不住用手指擦了一下她脖子上的那枚快消失的吻痕:“遮遮吧,别给你的发展对象看到了。”
话音落,他突然来了兴致,唇角一勾,笑得不着调:“或者,我们可以请他看个更大的。”
尤绘知道梁清屿什么意思,没人比他更坏了。她的脏话还没骂出来,就已经被梁清屿抵在了墙上,手腕被扣住,他张嘴,发狠的吻,咬上了尤绘的脖颈。
他一点都不注意分寸,也完全不担心出事,好似气上头了,想直接把尤绘咬死算了。
在尤绘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梁清屿已经用他那颗虎牙发狠地,摩着她脖颈处的软肉了。他很清楚她敏感的,地带,知道怎么嘬,这颗草莓会又大又红,一个礼拜都消不下去。
他就是故意的,下嘴重,口允口及出黏腻暧昧的水渍声。
尤绘被他弄得呼吸越发急促,想抬月退撞他命根子。还没抬起撞上去,梁清屿轻巧地躲开,并将尤绘的腿给抵住。
这下好了,完全动弹不得了。
尤绘没放弃反抗,费力挣扎了几下,耳边传来他低沉勾人的说话声:“别踢,坏了你没得用了。”
话音落,他也不给尤绘骂脏话的机会,再次张嘴吻,咬上她的脖颈,在那颗已经红透了的草莓印上再填些色彩。
尤绘的脸色铁青,怒火在心头燃烧,她吼道:“梁清屿你别发疯了。”
见人还反应,她不再强硬,知道他最受不了什么,声音软下来:“痛。”
闻言,一阵爽意如同烟花般,在心头炸开。
梁清屿轻舔了下唇角:“痛就对了,不痛不长记性。”
他知道,尤绘又想甩巴掌了,或是咬人,但她现在被完全的控制住,什么都干不了。
他笑:“我俩是分手了,但我这人特不要脸,分手了你也是我的,别人要敢肖想,我不介意把他手也打断。”
尤绘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他是你哥!”
梁清屿冷嗤了声,微微偏头嘴唇靠上她柔软的唇瓣,撵着,磨着:“所以?不能从他那把你抢过来吗?”
第64章 雾霾蓝 能管我的,就她一个。……
尤绘不再躲, 任由他的嘴唇贴着自己的,她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你别犯浑了。”
梁清屿的心头像是被狠狠扎入了一把无法拔除的匕首,苦涩的味道让他有些喘不来气。
看着面前平淡到没有一丝情绪的尤绘, 他自嘲的扯起唇角:“我已经忍够久了。”
尤绘抬眸对上梁清屿的视线,那双看人的眸子异常的冰冷:“如果你不介意我和你在搞暧昧的时候, 同时也和别人搞暧昧,或者,你不介意我已经答应了与其他男人交往, 但依旧和你保持着暧昧关系的话。”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 观察着梁清屿的反应, 像是在赌,赌他这样桀骜不驯的太子爷,大概率不会一直忍受下去, 总有一天会被骂走。
好一阵,她重新开口:“这是你喜欢的关系吗?这样的关系真的没有变味吗?”
直至最后, 回到包厢前, 梁清屿说的话还在尤绘的耳畔回荡着。
他说:也不是不行。
这会儿话剧已经开幕, 尤绘轻轻推开包厢的门, 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梁俢垣微微鞠了一躬,轻声道:“抱歉啊梁先生。”
闻声, 梁俢垣转眸看向尤绘,展露出温和的笑, 抬下巴示意快坐下。
随后身子朝尤绘那靠了靠, 捂住半张嘴,压着音量问:“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吗?”
的确遇到了个难缠的人,但这事又不能明说。
尤绘只微微摇头:“已经处理好了。”
梁俢垣没再问什么,视线落在尤绘的脖颈处, 那里似乎被涂抹上了一层厚厚的遮瑕。
这天晚上,话剧结束后,尤绘和梁俢垣交换了联系方式。
梁俢垣没有频繁的找尤绘聊天,只偶尔分享一些他感兴趣的话剧或是音乐剧,尤绘会在忙完工作后一一回复。
得到回复后,梁俢垣才会开启一些其他的话题,都是一些很日常的,例如今天吃了什么,喜欢听什么音乐,没有工作的时候会怎么打发时间,诸如此类。
尤绘不是一个很会聊天的人,通常都是梁俢垣问什么她答什么。实话,跟她这样的人聊天实在无趣,但梁俢垣似乎不介意。
在成为网友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保持着让人感到舒适的距离,没有往前进一步,好像只是想跟尤绘交朋友。
日子一天天过,距离电影杀青还有一个月时,梁宗元终于抽空来了趟剧组。
倒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过来后只是陪着尤绘吃了个晚饭,再告诉她明晚的安排,需要她出席一场晚宴。
尤绘能猜到,那场晚宴上大概率会来很多人,其中包括那个难缠的人。
尤绘做足了心理准备,第二天下午结束拍摄工作后,苏汶来剧组接上她,一同前往酒店。
在去酒店的路上,苏汶简单说明了一下这场晚宴的主题,是某个地产老板女儿十八岁的生日宴。这位商老板很宠爱自己的女儿,知道女儿追星,就拜托了梁宗元,把公司所有漂亮的男孩女孩都叫了过来,还找了圈里一些同龄的少爷小姐们。
说到最后,苏汶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向后座的尤绘:“他也会来。”
尤绘早有预料,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嗯了声。
苏汶接着说:“你注意点吧,这段时间跟在他身边的人跟我说了不少你俩的事。”
闻言,尤绘忍不住嗤了声,看向后视镜里的苏汶:“你觉得他会蠢到不知道那是梁董派的人吗?”
苏汶不知道尤绘想表达什么,尤绘就再次开口:“他缠着我的行为,更像是做戏,不是吗?就像梁董没事不找我,但一到重要场合,就拉我做女伴一样。”
苏汶微微拧眉:“你难道不觉得他还喜欢你吗?”
尤绘不需要自己去觉得,是个人都能看得出,但她实在不想梁清屿掺和到某些事情里面来,她需要和他划清楚界限。
并且,她需要梁宗元完全的信任自己,而信任的建立就需要绝对的清白。
她已经没时间去做等待了,她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顺利到达酒店后,苏汶送尤绘去套房做妆造,告诉她等会儿fiona会过来陪着她。
尤绘应了好,化妆时收到了梁俢垣发来的消息。
[今晚我们会见面,到时候给你带一个小礼物,是我自己做的,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尤绘抱着手机措辞了许久,才缓慢打出一句:[那就谢谢梁先生了,我一定会喜欢的。]
发完这句,fiona刚好进来。
她带了咖啡,一进门先好奇的问了句:“你怎么了?看着心情一般。”
尤绘没应她的话,只将手机锁屏丢桌面上。
fiona没什么所谓,从纸袋里拿出一杯咖啡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再拿出一杯时她看了眼杯子上的标签纸,问尤绘:“你喝哪杯,一杯是卡布奇诺,一杯是焦糖玛奇朵。”
尤绘几乎脱口而出:“焦糖玛奇朵。”
fiona挑眉,拿着这杯焦糖玛奇朵踱步过去:“你好像还挺喜欢玛奇朵的,我之前去你家,看到浴室里有一块没拆封的香皂,就是玛奇朵味道的。”
尤绘嗯了声,接过fiona递过来的咖啡:“一直都挺喜欢的。”
一个小时后,化妆师完成工作离开了套房。
尤绘换上礼服,佩戴好珠宝首饰,跟着fiona下电梯往宴会厅去。
这会儿梁宗元已经在宴会厅外等待,他看了眼腕表时间,没两分钟就听到了专属电梯达到楼层的声响,紧接着尤绘踩着红底高跟鞋走了过来。
她今晚穿的礼服是一条黑色的包臀长裙,露背的设计,加上挂脖镂空蕾丝的袖口,性感又纯欲。发型依旧是低丸子,上边插.着一朵黑色的小花,头顶微侧的位置戴了一顶复古网纱小礼帽。
其次是耳垂的部分,16mm大珍珠耳钉实在抢眼,导致脖颈处的猫眼石吊坠项链很难让人发现。
随着离宴会厅越来越近,尤绘脸上的笑容也愈发明显。
她依旧一副恭恭敬敬的样,朝着梁宗元微微鞠躬:“梁董,晚上好。”
梁宗元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只用余光瞟了眼不远处,角落那似乎站着个人。
他很快收回视线,示意尤绘挽着自己。
随后两人一同走进宴会厅。
此时宴会厅内已经来了不少大老板,梁宗元带着尤绘认识了些人。
正闲聊着,宴会厅的门被推开,就听到不远处围在一起聊天的公司艺人们,不由得一愣,紧接着惊叹道。
“我靠,那不是梁少爷吗,他怎么……”
“别说,这个发色他染着还挺帅的。”
“顶着他那张脸,染什么发色都帅好不啦。”
“……”
众人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宴会厅门口,就看到染着一头雾霾蓝,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今天只在左耳的两个耳洞上佩戴了耳饰,耳垂的部位戴的是满钻克罗心小耳圈耳环,中位耳垂的部位戴的是蓝色小钻耳钉。
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拽劲,比公司那些男艺人还要引人注目。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商董特意请过来的乐队电吉他手。
此时站在尤绘身后的fiona直接瞪大了双眼,悄咪咪附到她耳边说:“他是不是偷听到了我俩的聊天内容啊。”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是两周前的事了。
当时在片场,fiona正刷小红薯,刷到了一条发色的帖子,刚好她最近有点想染头发,就问尤绘染什么颜色好看,尤绘看了眼图片,随意指了下,说了句:我喜欢雾霾蓝。
如今看到这人居然跑去染了个头,尤绘实在难以置信,毕竟在此期间自己已经说了太多的难听话,他好像听完气完就全都给忘了。
尤绘面上没有过多的情绪,悄悄观察着一旁梁宗元的反应。
就看到梁宗元皱起眉,在梁清屿大摇大摆来到跟前时,语气严肃道:“像什么样,赶紧给我染回去。”
梁清屿的视线稳稳当当落在尤绘的脸上,又不着痕迹的瞥了她挽着的胳膊。
嗤了声:“抱歉啊,您管不了我,能管我的,就她一个。”他一副吊儿郎当的痞样,说的话很混,不着调,明明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场的众人都很清楚这里的‘她’指的是谁。
不等父子两人继续针锋相对,生日晚宴即将开始。
宴会厅的灯在此刻骤然熄灭。下一秒,聚光灯打在二楼。门被打开,商董和他的女儿从二楼缓慢走了下来。
女孩穿着粉色的公主裙,脸上挂着一丝青涩纯真的笑意,漂亮得像是混血儿。
下到一楼后,她走上舞台,在钢琴前坐下,给大家演奏了一曲。
一曲结束,她拿着麦克风简单讲了两句,随后将麦克风递给了商董。
这期间尤绘忍不住走神,余光瞟到梁清屿去到了宴会厅角落的位置,那里还站着俩人,一个是柯愫澄,另一个是温玉舟。
三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表情看着有些奇怪。
不给尤绘过多思考的机会,商董讲完话,烟火秀正式开始。
等放完了烟花,商董和他的女儿一同拿起蛋糕刀,在巨形蛋糕中心水平线的位置,横切下了一刀。
欢呼声以及祝福声此起彼伏。
结束了常规的仪式,商董带着女儿过来跟梁宗元打了个招呼。
商董的女儿很有礼貌,走到跟前笑着叫人:“梁叔叔好。”话音落,她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尤绘的身上。
她忍不住上手牵住了尤绘的手,眼睛亮闪闪的:“小羽姐姐,你本人比照片上还要好看呢。”
尤绘微微笑着:“谢谢商小姐,您也很漂亮。”
简单聊了几句,梁宗元就先一步离开了,尤绘注意到,离开时他还叫走了梁清屿。
等众人一走,柯愫澄和温玉舟很快上前。
温玉舟朝尤绘招了招手:“小羽姐好久不见啊。”
他也不给尤绘说话的机会,紧接着开口道:“我太震惊了有人能懂我吗?清屿哥居然又纹身又染发,靠,他着魔了简直。”
听到这话,尤绘很直接,吐槽了句:“是有点毛病。”
闻言,温玉舟肯定道:“看来是还没追上。”
一旁的柯愫澄瞥了温玉舟一眼:“你能别一天到晚都八卦别人的感情吗,你要实在闲,我让人给你介绍个姑娘谈谈恋爱吧。”
温玉舟十分抗拒,甚至远离了一步:“不不不,我不能背叛小谢哥,我和他已经锁死了。”
此话一出,尤绘没忍住笑出一声。
也是这时,宴会厅的门再度被推开,就看到坐着轮椅的梁俢垣进来了。
他今天难得的穿了一身正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边眼镜,看着要比之前成熟了许多。
尤绘原本没打算现在就过去,但在看到他身后空无一人时,她的眉心下意识蹙起。
跟柯愫澄和温玉舟说:“抱歉,我得过去一下。”
话音落,她踱步来到梁俢垣面前,先展露出笑容,夸赞道:“梁先生今天很特别。”
听到这话,梁俢垣轻推了一下镜框,唇角挂起浅浅的笑容:“也不知道我戴这眼镜合不合适。”
尤绘很认真地回应:“非常合适,很好看。”话音落,她紧接着开口:“柔拉怎么不在?”
“她告假了,身体不太舒服。”
尤绘轻点了下头,来到梁俢垣身后,握住手推:“我来推您吧,咱们去哪转转?还是你有朋友在这里,我可以推您去找他。”
梁俢垣微微侧身看向身后:“去阳台吧,我有礼物要送你。”
尤绘应了好,推着梁俢垣来到了露天阳台。
停下后,尤绘刚绕到梁俢垣面前,准备蹲下,梁俢垣轻轻拉住了尤绘的胳膊,将人扶起来:“不用,我不喜欢俯视。”
说完这话,他收了轻握在尤绘胳膊上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支打火机,递到了尤绘面前:“头次做,不知道好不好用。”
尤绘垂眸看着这支打火机,火机的整体配色是银色,机身部分是浮雕十字架,四周围绕着蕾丝印花。很有设计感,很酷,看到这支火机就会自动联想到天使。
尤绘似乎还没太回过神,迟疑了一阵才伸手接过。
梁俢垣见她这反应,笑着:“很意外?”
尤绘点头:“有点,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个。”
梁俢垣眉梢轻轻一挑:“我还以为你会意外,我是怎么知道你会抽烟的。”
闻言,尤绘对上梁俢垣的视线,实话实说:“这个也挺意外的。”
梁俢垣解释:“我之前有看到你在片场抽烟,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跟爸爸说的。”
尤绘知道梁俢垣不是会打小报告的人,他和梁宗元关系好像挺一般的,不亲近,又或者说,谁跟梁宗元都亲近不来,梁宗元好像一直以来都不喜欢孩子,但他同时又需要身边有几个乖巧的孩子。
真是够矛盾的,尤绘这样想着,再次展露出笑容:“谢谢梁先生的礼物,我很喜欢。”
也是这时,几位身着西装的男性端着酒杯来到了阳台。
他们笑着跟梁俢垣打招呼:“梁总您可算来了,我们都等您好半天了。”
“就是,我还想着跟您聊一下海岛那边的事儿。”
“我好一阵没去了,也不知道那边有没有上新货,前段时间联系不上您,就想着今天过来跟您聊聊呢。”
他们几人的到来,似乎在梁俢垣的意料以外,尤绘极少看到他拧眉。
面对几人不着调的笑,向来温文尔雅的面上显出了几分寒意:“项目的事,等会儿再跟你们详谈。”
梁俢垣话音刚落,其中一位梳着背头的男人就将酒杯递到了尤绘面前:“尤小姐,你来替梁总跟我们喝一杯吧。”
尤绘刚准备接酒杯,就被一旁的梁俢垣拦下:“我来就行。”
看到他仰头一饮而尽,几人这才满意的离开。
尤绘想说什么,梁俢垣先一步开口,脸上再次展露笑意,语气也跟着温柔了许多:“生理期还是不要沾酒精和冷饮。”
尤绘挺意外他会知道自己的生理期,多半也是在片场发现的。这么说起来,他们梁家的男人似乎都很注重细节,也擅于发现。
尤绘轻点了下头:“谢谢梁先生的关心。”
听到这个称呼,梁俢垣还是没能忍住:“如果你不介意,其实可以叫我俢垣。”
尤绘不太好意思拒绝,但要叫,又实在叫不出口。
沉默了两秒,她说:“我担心叫习惯了,到时候在梁董面前失礼。”
梁俢垣非常理解:“也是,爸爸挺古板无趣的,也挺看重这方面。”话音落,他紧接着道:“你会不会觉得我也很无趣。”
“当然不会。”尤绘几乎脱口而出。
梁俢垣叹了口气:“总觉得我找你聊的话题都很无趣,其实我不太会和年轻女孩儿聊天,如果是跟柔拉这个年龄层的人聊天,大概率会更自然一些。”
“我们不应该是同龄人吗。”
尤绘明明说得很认真,不像是在拍马屁,但是梁俢垣总觉得她是在哄自己开心。
他笑着:“你比我会说话,我今年二十九了,比你大了太多。”
在此之前,尤绘并不知道梁俢垣的年龄,是真的觉得他是同龄人才那样说的,要不然太假的话,她说着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
如今听到他的夸赞,尤绘很快说:“不,你很年轻。实话,第一次和你见面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大学生,顶多快研究生毕业的年纪,是真的很年轻。”
梁俢垣被尤绘的反应逗笑,胸腔都跟着微微起伏:“那看来是真的,一句话里你夸了两次我很年轻。”
“当然是真的。”
两人的视线相撞,尤绘那双漂亮清澈的眼睛,实在让人着迷。
梁俢垣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阵,才开口:“谢谢你啊小羽,愿意和我做朋友。”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窗台边,躲在暗处的梁清屿正死死盯着那两人,看到尤绘对梁俢垣笑,笑容是那样的柔软,他额头处的青筋突突地快要爆出来——
作者有话说:明天会更,时间确定不了。我现在继续写,如果不卡文的话,也得凌晨才能更上了。
ps:每一章都有放出线索,距离谜底揭晓还有三章左右。因为没看评论,所以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人猜到了一点。
第65章 躯体化 梁宗元是不是拿你奶奶威胁你。……
晚宴进行到尾声, 梁俢垣跟刚刚那几个男人去聊项目的事情了,尤绘没有打扰。
原本打算找柯愫澄和温玉舟,但绕着宴会厅转了一圈都没看到他俩的人影, 多半是已经离开。
她没别的事可干,突然想到刚刚梁宗元把梁清屿叫走, 到现在两人都没有回来。
她没有支配自己去留的权利,一切都要听从梁宗元的安排,如果他不出现, 也会让人来通知, 可现在就连fiona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鬼混了。
看着宴会厅里, 公司的艺人同事们正在想着法子逗商董女儿开心,欢笑声不断,尤绘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这种场所。
此时舞台上的男歌手演唱完一曲, 换女歌手上台。
女歌手刚将麦克风固定到三脚架上,下一秒, 前奏声响起, 熟悉的旋律传入耳内。
是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
每每听到这首歌, 尤绘的鼻尖都会止不住的酸胀。这种情绪的产生是完全收不住的, 强烈时甚至会伴随着心脏抽痛。
在这样欢闹的氛围中,尤绘站在舞台左侧, 抱着胳膊,静静地听完了整首歌。
演唱结束, 她试图缓神, 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刚拐进走廊,走了没几步,她就看到身着黑色西装,染着一头雾霾蓝发色的男人, 正闲散的靠着墙站,他一条腿曲着,单手抄兜,像是在蹲人。
尤绘看到他,下意识就想掉头走人。
才刚转身,梁清屿略带低沉的声音在后方响起:“喜欢戴眼镜的?”
他边质问着,已经踱步过来,手自然的捏住了尤绘的后颈,将人擒住:“怎么不说话?我才走了多久。”
兴许是还没从刚刚那首歌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现在听到梁清屿说的话,尤绘不自觉想到了向他表白的那个寒冬。
其实她很早前就想说了。
那句想说的话,被她记在了手机的备忘录里。
[我不喜欢冬天,但因为这个冬天有你,我好像也没有那么排斥。]
而现在,她想说:
[我不喜欢说那些难听的话,但我不得已必须得说。我不想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是不信任你,是整件事都太复杂,复杂到我觉得你不应该被迫插手。你太好太好了,所以我希望你离不好的我远一点,再远一点。]
沉默许久,尤绘反手打掉了梁清屿的手,退后,盯着他,目光是那样的冰冷,比燕京的冬天还要寒凉:“你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别太过分了。”
梁清屿唇角轻扯,伸手想把尤绘拽回来,却捞了个空。
他不恼,往前迈一步:“我过分?你说说看,我哪过分了?”
尤绘不说话,扭过头不看他。
梁清屿就再往前迈一步:“尤绘,是你玩我在先。”
听到这句,尤绘终于重新直视他的眼睛,精致的脸上多了一丝难以言表的情绪:“那你明知道我在玩你,还上杆子,你不要面子的?梁少爷就这么喜欢给人当舔狗吗?”
面对尤绘的难听话,梁清屿不气,只是拧眉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他知道尤绘不会回应,就接着说:“你别装了,你骗得了梁宗元,骗得了梁俢垣,骗不了我,你刚刚笑得真的很难看。”
这句话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尤绘知道他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但她依旧无动于衷。
好一阵,梁清屿换了个问题:“那张卡,你没发现吗,塞在你大衣的口袋里。”
“我丢了。”尤绘几乎脱口而出,说完她紧接着道:“你以后别再乱塞东西给我,我们已经分手了,哪怕我当不了你的小妈,也可能成为你的嫂子,所以,别再缠着我了。”
这刺耳的两个称呼,让梁清屿的神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伸手拽住尤绘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忍着心脏的刺痛,问道:“梁宗元是不是拿你奶奶威胁你,我和他的矛盾用不着你在中间当受害者。”
听到威胁俩字,尤绘甚至想笑。
刘许珍吗。多么可笑啊。
她不答,让他误会。
梁清屿就直接将人抵到了墙上,控制住她的手,掐着她的下巴:“口袋里有眼镜,帮我戴上,我要吻你,或者,这回你想怎么亲?”
尤绘先是一愣,转而嗤了声:“你想色诱我?可是我已经换口味了,不喜欢你这款的了,也对和你接吻没有任何感觉了。”
她说得很认真,好似现在梁清屿对于她来说,真的已经没有任何的吸引力了。
可梁清屿始终抱有幻想,明明已经忍无可忍,面含怒气,整个人阴沉沉的,就连呼吸声都像是在极力隐忍着。
但在尤绘想要逃跑时,他还是将人控制住,看着她的眼睛:“我可以给你睡,我可以服务你,我可以——”
尤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执迷不悟的,他实在太倔了,真的让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也因为这句话,埋藏在她心底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眼尾止不住的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梁清屿没想过会这样,急得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哭了,我都还没欺负你吧。”
尤绘的泪水着急地滚落而下:“你就不能放过我吗?我不喜欢你这样,我都对你这么差劲了,你这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你是梁清屿,你可是梁清屿啊,你不应该这样,你也不能这样。”
梁清屿用指腹去擦拭尤绘眼角溢出的泪水,语气温和了许多:“不应该给你当舔狗吗,还是不应该同意,在你有男朋友的情况下,只要你分一点点喜欢给我,我都能接受,这些都是不行的对吗?”可是他觉得行啊,为什么不行呢。
尤绘太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了。所以当然不行啊,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他明明蛮横霸道,他明明有着极强的占有欲。
可是为什么现在又可以忍受了呢。
泪水还在止不住的往下流,尤绘的说话声都有些许哽咽:“梁清屿,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利用过你,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你不应该跟这样的坏人在一起。”
她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光想想哪怕说再多的难听话,梁清屿依旧能妥协,能忍受,她就急到呼吸都变得异常的急促,甚至到手止不住的发颤。
再过去两人还没有重逢的那段时间里,尤绘经常因为身体无法承受情绪,出现躯体化症状。
而现在,她已经在极力控制了,但还是无法缓解这种情绪。
她紧紧抓住梁清屿的手臂,一遍遍的说:“放过我行吗?放过你自己行吗?”
梁清屿听不进她说的话,看着她流泪,他的心脏愈发刺痛,哄着她:“好好好,我暂时先不缠着你了成吗,宝贝儿别哭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欺负你了。”
他捧起尤绘的手,亲吻她手腕的内侧,感受着跳动的脉搏,就好像是,抛开一切阻碍,亲吻她的心脏。
尤绘垂眸看着这一幕,知道这次是自己越界了,是她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暴露了太多太多。
她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再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她实在着急逃离,全然忘记自己还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刚跑没几步,就因为躯体化症状还没有完全控制下来,不小心崴到了左脚。
脚踝传来的疼痛,似乎在告诫着她,不要再犯错了,要冷静一点,再冷漠一点。
她一跛一跛地朝着宴会厅的方向走,经过电梯时,电梯刚好到达楼层。
随着叮的一声响,门向两侧缓缓打开,柯愫澄一出来就看到正艰难挪动着步子的尤绘。
她眉心一蹙,快步上前,握住了尤绘的胳膊:“小羽,你脚怎么了?”
尤绘转眸看到是柯愫澄,莫名有种安全感。
她扯起嘴角笑了下:“没事,就不小心崴到了。”
柯愫澄二话不说,弯腰:“鞋拖了,我帮你拎着。”
尤绘有些懵,啊了声,但还是乖乖脱掉了高跟鞋。
脚刚踩到地面,柯愫澄一手拎起高跟鞋,直接将人公主抱起,朝着宴会厅走去:“吗的,也不知道梁清屿那人死哪去了。”
她边骂,安慰尤绘:“你放心,到时候我找少爷收拾他。”
听到她说的这话,尤绘成功被逗笑,这会儿被柯愫澄抱着,尤绘的鼻尖再次酸胀起来,她笑着:“谢谢你啊澄子。”
很快,两人回到宴会厅,来到单独的包厢。
柯愫澄找人帮忙检查了一下尤绘的脚踝,又要服务员去拿了些冰块,亲自给尤绘冰敷。
看着柯愫澄很认真地做着这些,尤绘突然问:“你们不会讨厌我吗?”
柯愫澄十分不解,抬眸对上尤绘的视线,皱眉反问:“为什么要讨厌你?”
尤绘说:“因为我一走了之,注销了所有的账号,好像,没把你们当朋友。”
柯愫澄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尤绘的异常情绪,以及她略微有些泛红的眼眶。
她猜不到具体原因,只很认真的告诉她:“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们都特别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梁清屿的女朋友而喜欢你,而是因为你是你,所以我们喜欢。”
尤绘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柯愫澄就挑眉:“你想听歌吗?我唱给你听。”
话音落,她思考了两秒:“换一首歌吧,我学了挺多邓丽君的歌。”
尤绘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好。”
柯愫澄清了清嗓,开口唱道: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
深深的一段情,叫我思念到如今;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随着节奏缓缓摆动着身体,尤绘的视线不知何时变得朦胧。
一曲结束,柯愫澄放下冰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小卡,塞进了尤绘的手心:“如果你需要帮忙,随时打给我。”
尤绘至今印象都非常深刻,那时还在美甲店上班,同事们问她为什么不私加大小姐的联系方式,处成闺蜜后绝对衣食无忧。
但尤绘不喜欢那样,她总觉得那样刻意的接近,会让所有的感情都变质。
她很清楚柯愫澄的身份地位,如果能早点加上好友,说不定就能更早的接触到她接触不到的人。
但她利用了身边的所有人,却唯独没有想过要利用柯愫澄。
她希望她们的友情是干净的,纯粹的。
冰敷完,柯愫澄帮尤绘在脚踝上涂抹些药膏,再去找人买了双平底鞋,拿给她穿。
做完这些已经很晚,晚宴差不多快结束。
她们刚出包厢迎面撞上谈完项目的梁俢垣,尤绘匆匆跟柯愫澄告别,随后缓慢踱步来到梁俢垣跟前。
微笑着询问:“梁先生,车停在楼下吗?我推您下去。”
梁俢垣弯起唇角:“谢谢了小羽。”
尤绘说了句小事,已经来到梁俢垣的身后,握住手推,推着他缓慢往前走。
此时左脚脚踝已经没有疼痛感了,只要不剧烈运动,就没什么大问题。
一路上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下了电梯来到酒店大厅。
穿过大厅时,梁俢垣正低头捣鼓着手机,待轮椅停在酒店门口,他转头看向尤绘,有些为难的开口:“司机临时出了点状况,车是停在停车场,但是他人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了。”
“这样啊。”尤绘愣了一秒:“不如我送您?”
听到这话,梁俢垣唇角微微下垂,眼神中满是歉意:“实在不好意思,那就只能麻烦尤小姐了。”
他话音刚落,身后不远处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
“她没驾照。”说着这话,梁清屿已经踱步过来。
与他撞上视线,尤绘的眸光依旧透着距离感:“抱歉啊,我有。”
这一刻,他们似乎已经站在了对立面。
尤绘身旁是坐着轮椅的梁俢垣,而对面,是单手抄兜,人人惧怕的梁清屿。
梁俢垣很明显没有料到梁清屿会过来,还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先是看了眼尤绘,再将目光落到梁清屿那,面容上隐隐浮现出一抹酸劲。
但很快,这种情绪便被隐藏起来,他只是勾起了略微有些僵硬的唇角:“尤小姐和清屿是什么关系啊,看着好像还挺熟的。”
“不认识。”尤绘几乎脱口而出。
原本在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担心梁清屿会反驳。但可能是刚刚的眼泪起了效果,他让着她,没有否认两人不认识的说法。
而梁俢垣正不着痕迹的观察着梁清屿的反应,随口说了句:“这样啊。”
尤绘很清楚,如果再待下去,梁清屿指不定要戳破两人的关系。
她握紧手推,推着梁俢垣朝着停车场走。
刚走了两步,她的手腕就被一只大手给握住。
尤绘下意识甩开,推着梁俢垣继续往前走。梁清屿就再次拽住了她的胳膊。
这回,尤绘奋力甩了好几下,都没甩掉。
她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明明说好了不缠着,为什么又要在梁俢垣面前做出这些越界的举动。
梁俢垣很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盯着两人肢体接触的部位,又抬头看向梁清屿,语气依旧温和:“清屿啊,做勉强人的事情实在不妥,还记得母亲从小是怎么教导我们的吗?”
此话一出,梁清屿转眸,恶狠狠的盯着梁俢垣,浑身都透着戾气:“你有脸提我妈?”
梁俢垣不解,眉心微微拧了下:“抱歉,她也是我母亲,我想她应该是一视同仁的,不可能偏爱其中一方才是,怎么就不能提了?”
这句话尤绘没来得及去悟,已经趁机甩开了梁清屿的手,推着梁俢垣快步离开:“梁先生,我们走。”
看着尤绘渐行渐远的背影,梁清屿杵在原地,垂在腿侧的掌心还有余温,他缓慢握紧。盯着俩人,直到尤绘将梁俢垣扶上后座,又绕到主驾,系好安全带。
直至今天,他都不知道尤绘是什么时候把驾照考下来的。
两人分手不过十个月,这十个月她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梁清屿不得而知。他试图调查,但所有的信息,都被梁宗元抹除掉了。
一个半小时后,尤绘将车停进了梁俢垣的私人别墅。
下了车,她先绕到后备箱,将折叠起来的轮椅拿下来,再去后座扶梁俢垣。
虽然梁俢垣瘦,但个子估摸着也有一米八,将一位成年男性完全的扶起,挪动,对于尤绘来说还是有点费力的。她太瘦小,前不久又崴到了脚。
梁俢垣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眉眼间满是歉意:“实在抱歉,如果不是我的腿完全动不了,也不用麻烦你。”
尤绘尽可能的不触及到梁俢垣脆弱敏感的地方,勾起唇角:“不会,我推您上楼再离开。”
梁俢垣应了好。
两人乘坐电梯来到一楼。
出了电梯后,尤绘没往里进。
梁俢垣大概猜到了什么,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在了尤绘的脚边。
尤绘低头看着这双拖鞋,就听到梁俢垣说:“除了柔拉以外,没有其他女性来过我家,所以只能让你穿男士拖鞋了,可能有点大。”
尤绘摇头:“没关系的。”说着这话,她已经换上了拖鞋。
梁俢垣就先一步自己控制着轮椅往客厅的方向前行:“随意参观。”
尤绘跟在他身后,环顾四周。
别墅的装修设计简约而不失庄重,家具不多,堆放在客厅茶几上的书本被收拾得很整齐。地面,桌面,甚至摆放在置物架上的物品,以及玻璃展柜,都一尘不染。
尤绘猜想,梁俢垣可能有洁癖,或是强迫症。
无法容忍杂乱,对物品的摆放以及房间的布局有强烈的要求。
就像他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干净,以及舒服的。
尤绘还在四处看,这时梁俢垣已经从中岛台回来。
他手里端着两杯苹果汁,一杯递到尤绘面前:“鲜榨的。”
尤绘接过说了声谢谢,轻抿了一口:“很好喝。”
梁俢垣眉眼弯了弯:“怎么不坐,不用担心会弄乱。”
尤绘的确有点担心,但听到梁俢垣这么说,加上一直站着,他就得一直仰着头看她。
尤绘总觉得这样不太好,便没说什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兴许是担心安静的氛围会让人感到紧张,梁俢垣打开了客厅的蓝牙音响。
连接成功后,自动播放的第一首歌是邓丽君的夜来香。
听到前奏响起的那一瞬间,尤绘瞳孔微微放大:“梁先生喜欢邓丽君的歌?”
梁俢垣嗯哼了声:“是的,我很喜欢听老歌,初高中那会儿还追过星。印象很深刻,当时没日没夜刷港剧,基本上经典的电影电视剧都被我刷了两三遍。”
见尤绘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他接着说:“为了追星也疯狂过一阵,想着去港城看演唱会来着,但被父亲阻止了,因为我的腿实在不方便出远门。”
尤绘几乎脱口而出:“那你可以请喜欢的歌手来燕京办演唱会。”
梁俢垣笑着:“的确可以。”
话音落,他紧接着道:“其实梁家旗下的这家娱乐公司,是父亲特意为我创立的。他知道我对这方面感兴趣,每年都会找机会让公司的艺人们唱歌给我听,我偶尔也会去公司转悠转移,看那些小朋友们在排练室尽情的唱跳。”
说到这,梁俢垣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挪到了落地窗外,后院那有一张蹦床和跷跷板。
很快,他转眸看向尤绘。
此时她正微垂着眼,轻抿苹果汁。鲜榨果汁的泡沫浮在她的唇瓣上,她轻轻舔了下。
梁俢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给咽了下去。
好一阵,在尤绘即将喝光杯中的苹果汁时,他终于开口道:“小羽,你真的很漂亮,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有点冒昧。”
闻言,尤绘抬眸对上梁俢垣的视线。
听到他说:“你愿意——”
话还没说完,尤绘口袋里的手机骤然响起来电铃声。
叮叮叮的刺耳声响打破了原本的平静,尤绘匆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来电人备注是梁宗元——
作者有话说:等到谜底彻底揭晓后,我觉得这章可以回过头来再读一遍,感触会非常的不一样。以及哥哥陪着小羽回老家那章,也是可以回过头重新读一遍的-
邓丽君《月亮代表我的心》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叫我思念到如今;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