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答案也是没有, 谁知燕凌帝意味深长道:“有。”
陆瑾画:哦……嗯?
她之前听慕容慧说过,燕凌帝的后宫比秃子的头发还干净,自然以为他现在还没什么喜欢的女子。
可惜只能问一个问题, 但她还能问裴硕一个问题。
陆瑾画谴责地问道:“陛下有喜欢的人, 你知不知道?”
大家都是朋友,一个两个的,都藏着捏着!
这么多年的感情,终究是错付了!
裴硕盯着石桌, 清冷双目中神色不明:“我不知道。”
不知道?
陆瑾画只在一瞬间便原谅了他。
“继续继续。”陆瑾画越玩瘾越大, 最后银子没赢多少,问题却回答了一堆。
燕凌帝刻意输给她好几次,就等她问自己喜欢的人是谁。
可她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 不肯问。
就算问,也是问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燕凌帝有些遗憾,本想借此暗示她一番, 谁知她不上套, 只能错失良机了。
“陛下,太子殿下来了。”李福全压低了声音。
正好温度升起来,该回殿里了。
陆瑾画收拾着东西站起身:“今日玩得十分不愉快, 叫我意犹未尽, 等改日再叫你来宫中玩吧。”
裴硕看了眼她, 倒有心叫她去宫外玩, 但燕凌帝应该不会允许。
便告辞了。
太子慕容据之前听闻今上头疾复发, 又发谕旨广招天下医士,他便十分担忧。
从小听着父皇事迹长大,他对父皇又敬又惧,因此与门下幕僚商讨一番后, 在今日来宫中拜会。
燕凌帝一如往常,在太和殿召见了他。
慕容据沉目进去,一眼便看见坐在旁边的陆瑾画,面色霍然一白,
太和殿是百官议事之地,先帝在时,除了国母,后宫无任何一个嫔妃能踏足此地。
她居然……
慕容据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跟调色盘似的,最后暗暗压下不悦。
父皇实在是宠她。
自从见过陆瑾画后,他便召集了门下幕僚,一群人商议一番,在早朝时向父皇进谏。
认为他应该遵循祖宗遗命,恢复三年选秀制,从民间挑些良家女子入宫,为皇家开枝散叶。
慕容据什么也没想,只觉得不能让此女子霸占皇恩,一人专宠罢了。
母后虽不介意这些,甚至对他时时告诫,可他不能不介意。
现在争的是父皇的宠爱,将来,争的便是皇位!
慕容据觉得自己这一步棋下得甚好,父皇喜欢这女子,刚好可以趁此机会将她纳入后宫。
一来讨好了父皇,二来,挫挫此女的锐气。
慕容据进殿便盯着自己,经过容逸臣那一遭,陆瑾画对这种不友好的目光太敏感了。
她起身,哒哒地跑到燕凌帝身边,挨着他坐下。
面对慕容据凌厉的目光,陆瑾画梗起了脖子。
看什么看,龙椅她也坐得!
燕凌帝本还在看手中的字,见她过来,便问道:“怎么?”
陆瑾画摇摇头,这龙椅坐得舒服,她爱坐。
见他们二人还要说话,慕容据不得不出声打断:“父皇……”
“儿臣多日未见父皇,又闻父皇旧疾复发……”慕容据努力回想着措辞,幕僚早早就写下了他该说些什么,他是背熟了才来的。
谁知一看到燕凌帝,心中惧怕,那背会的东西瞬间忘了十之八九。
中间一大段关心的话他实在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最后一句:“不知父皇今日可好些了?”
“儿臣想进宫侍疾,请父皇恩准。”
经过日夜不休地讨论,幕僚和他一致认为,燕凌帝和他不亲近,是因二人交流太少的缘故。
虽然父子之情不浓厚,但他还愿意立自己为太子,说明父皇还是爱他的,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这一次进宫,就是他们父子沟通感情的好机会!
燕凌帝拧起眉:“侍疾?”
慕容据应下,解释道:“儿臣对父皇自有雏鸟般的依赖与爱恋,希望父皇能看见儿臣的孝悌忠信,更想与父皇多相处一些时日,请父皇不要拒绝。”
陆瑾画:……
说真的,她又想笑了。
努力压下嘴角,她开始玩起桌子上的墨块,父子间的对话,她不能插嘴。
燕凌帝神色淡淡:“太子可知如何伺候人?”
本就与他没有血缘关系,一直留着他,也是因他幼时得陆瑾画照护颇多。
立他为太子,更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人罢了。
慕容家的人对他来说都是仇人,是害死了陆瑾画的人,燕凌帝不愿意将皇位交到这群人手中。
慕容据有些傻眼了,那幕僚信誓旦旦,说到了这一步,父皇必定会同意侍疾,之后他端端药,陪父皇说说话就好了。
现在的情况明显不一样,后面该说些什么,幕僚没跟他说啊!
那幕僚以为太子是燕凌帝唯一的儿子,自然觉得帝王不会如此无情,估计打死他也想不到,这儿子是从别处捡来的。
慕容据努力想着,平日里的人如何伺候他的。
“早上起来,为父皇端茶倒水,穿衣梳头,用饭时为父皇布菜……”
“太子做这些,那些宫女太监做什么?”燕凌帝冷冰冰打断他,沉声道:“有心思想这些,不如好好念书。”
这教训孩子的话,听起来好耳熟,陆瑾画放下墨块,又去拿他的笔。
慕容据沉默了,心头酸涩,眼眶瞬间红了。
他只是想和父皇亲近一下,他有什么错?
父皇为何待他如此冷漠,却偏宠一个年岁不大的女子?就算把她的宠爱分给自己几分,他也会很开心啊。
见到他的表情,燕凌帝手支着眉心。
这孩子……
这些日子因太子私底下的动作,他杀了不少无用之人。
给慕容据太子之位,是以为这辈子他不会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希望有一天自己不在了,能有人扛得住这大燕的天下。
可他实在愚笨,担不起这荣宠。
目光瞥过陆瑾画,燕凌帝心头沉沉。
这太子他是做不成了,等再长几年,可以给他一块封地,保下他一族此后生活无忧。
那么多死士,每回为了护燕凌帝死的人都不少,为何他偏偏对杨虎的后人那般特殊?
只因陆瑾画曾道:“丈夫丧命,留寡妇在家中,日子恐怕难捱。”
慕容据憋着一口气,愣是没让眼泪流出来,匆匆离开了太和殿。
李福全感叹道:“太子长大了。”
陆瑾画好奇道:“为何如此说?”
李福全看了眼陛下,后者果然接过了话茬。
“朕往日鲜少训斥他,每每语气略重,他便会哭上几个时辰,叫人心烦。”
“……啊”陆瑾画没想到杨虎的儿子长大了是这个样子,忍不住道:“恐怕是畏惧陛下吧。”
燕凌帝侧目:“你不畏惧朕?”
陆瑾画:“谁会不畏惧皇权呢?我知道陛下不会伤害我,自然不怕陛下了。”
这话简直说到了燕凌帝心坎里,如此信任,让他龙颜大悦。见陆瑾画捏着御笔,便道:“奈奈要帮朕批奏折?”
“怎会。”陆瑾画连忙否认,“只是觉得陛下的字实在好看,我想临摹一二罢了。”
燕凌帝的字,便如同他这个人一般,下笔重,力透纸背,笔画清晰结构严整,线条流畅而自然,整体看去,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真是好看又有分寸感。
陆瑾画不知自己怎么会用这些词语来形容字迹的,只觉得恰当极了。
“哦?”燕凌帝诧异,他怎么记得陆瑾画不爱这些文人雅士喜欢的。“朕已经许久未见过奈奈写字。”
说罢,他拿出纸张道:“奈奈今日让朕开开眼界吧。”
陆瑾画脸瞬间红了,眼神有些发虚。
毛笔字她哪里会,而且写出来也具有医生的特色,让人完全看不懂。
“我写得不好……”
“无事。”燕凌帝看向她,一手搁桌案上支着额,慢条斯理道:“若是朕喜欢,便赐你一支毫素和一方墨候。”
这感觉太熟悉了,想她学奏箜篌的时候,燕凌帝也是这表情。
陆瑾画不想跳这个坑,果断放下笔:“我平日里又不用,赐给我太浪费了。”
还不如给蓟州城那什么才女,她们喜欢这些,合适的东西到合适的人手中才是最好的。
“李福全。”燕凌帝示意。
李福全弯腰出去。
没过多久,又带着两个小太监缓缓走进来,端着一个红布托盘。
陆瑾画目光忍不住看去。
红布打开,露出光滑而匀称的笔杆,笔身色泽深沉,漆黑路墨,温润细腻,光泽典雅。
而旁边的墨候同样是采用了墨玉来制成。
燕凌帝抬眼示意,两样东西便呈到面前。
他温声问:“奈奈要摸摸吗?”
陆瑾画干咽了一下,就算她是个土包子,也明白这墨玉可遇而不可求。
上手质地细腻且均匀,十分舒适。
陛下怎么总是如此财大气粗?!老是拿钱砸她算什么事?
她偏偏回回都吃这招。
见她面色动摇,燕凌帝道:“只需奈奈临摹朕的字,能有五分神韵,这两样东西便是你的了。”
陆瑾画瞬间妥协,毫不客气道:“那我得用它们练!”
燕凌帝含额,凛冽的双眸中满是纵容:“可。”
“不过,现在奈奈得先写一副字给朕。”
得看看她如今的水平,才好安排夫子来授课。
这墨玉做的笔杆就是不一样,拿在手中重量刚刚好,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
陆瑾画很快写了一张大字,交给燕凌帝。
在金钱面前,没什么好害羞的。
可他看得时间太长了,那么丑的字,他竟然静静凝视了许久。
那双幽深晦涩的瞳眸此时掩去了锐利,细细观察着她写的每一个字,修长白皙的手指压着纸张。
令陆瑾画的羞耻心罕见地涌上来,她催促:“陛下还没看完么?”
燕凌帝将纸张放下,只温和道:“朕一度遗憾去边疆后不曾收到过奈奈的亲笔来信,如今看来,便是奈奈写了,朕也看不懂……”
李福全站在一侧,伸长了脑袋瞧那大字,心中叹息,真是暴殄天物——
作者有话说:燕凌帝:盯——老婆写的字好可爱
第32章 第 32 章 西山太子妃的画像
陆瑾画的爱财之心被羞耻心打败了, 打起退堂鼓:“那我不练了,我写字这么难看,也不知练多久才能和陛下一样。”
燕凌帝从旁边的书册中抽出了几张大字, 写的是《增广贤文》的内容。
字迹工整, 优美娟秀。
“奈奈可知这是谁的字?”
“不知。”
燕凌帝:“这是瑞王世子的课业,他如今六岁,字迹已颇具神韵。”
陆瑾画:?
她写的字比六岁小孩写的还丑?这谁能忍!
“练字!”
……
从这天开始,陆瑾画终于忙起来了。
慕容慧发现, 自己每一次来见她, 她都在练字。
这搞得,好像不学无术的人只有她一个了。
“奈奈的字越发好看了。”燕凌帝赞叹,大手在她纸上一点:“只这个字, 应该这样写。”
男人站在身后,宽阔的臂膀完全拢住她,裹住那白净的小手教导。
偏偏陆瑾画没什么反应, 拧眉盯着纸张, 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教完,还用一种信任又欢喜的目光看看燕凌帝。
看到这一幕,慕容慧感觉喉咙里瞬间哽起一口血, 有种家养的小白菜被猪拱了自己还挺乐意的感觉。
燕凌帝眉眼柔和, 劝道:“今日练得差不多了, 与临安去玩吧。”
慕容慧这几天一直来找她, 其实是有正事。
“阿瑾, 我母后要办寿宴了,就在下个月。”她十分忧愁。
这种事她虽然张罗的多,可令人头疼的是,每每这种时候, 总有人会想着法子给她添堵。
比如自荐尚公主的。
“寿宴?”除了和西山太子成婚那天,她还没见过宫中的宴会是什么样子:“你在担心什么?”
“你不担心吗?”慕容慧诧异道:“现在外面的人都想知道你长什么样子,究竟与西山太子妃有多相似,才会如此受宠。”
陆瑾画:……再没有比她更像的了,因为她就是本人!
“我一个商户女,应该没有资格参加皇太后的寿宴吧。”
见她什么都不知道,慕容慧也不知是喜是愁了,无语道:“母后下了懿旨,要你前去为她贺寿。”
陆瑾画:“还有这事?”
她怎么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你身在宫中吧。”慕容慧神色复杂,她母后的手伸得再长,也管不到皇兄的乾清宫。
“懿旨下到了孙太医府上,估计今日他就要来给你传信了。”
没想到外界对她这么关注,陆瑾画倒是好奇历史上那些站在风口浪尖上的奸臣和妖妃们都是如何行事的了。
慕容慧看了看四周,见燕凌帝不在,便凑近小声道:“你不知道,母后好几次想让你去寿康宫,借机磋磨你一番,都被皇兄挡回去了!”
陆瑾画张嘴,这事她完全不知道,一点风声都没有。
一个商户女,来蓟州皇城投奔亲戚的泥腿子,居然三番两次拒绝皇太后召见。
这还没见面,仇恨就已经拉得足足的。
看来,想低调做人是不可能的了。
见她心里有数,慕容慧这才起身:“你也不用担心,就凭这张脸,皇兄也一定会护着你的。”
再说了,皇兄不在,不是还有她嘛。
虽然她拗不过母后的大腿,但其他人,那还是不在话下的。
等燕凌帝回来,陆瑾画便问了这件事。
帝王侧目:“你想去?”
“不想去就可以不去吗?”陆瑾画好奇问,她记得先帝都没这么嚣张,和自己老母亲打擂台的。
“朕帮你拒了。”
这太嚣张了!当皇帝这么爽?
见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燕凌帝心下好笑,又听她道:“不过这宫宴我还是想去转转的,陛下说过可能有几百道菜,且叫我开开眼界。”
若是不去,估计孙宏胆会很难做,反正她也没什么事干,就去瞧一瞧这些个牛鬼蛇神吧。
燕凌帝:……
他千辛万苦走到至尊这个位置上,就是为了护她周全,让她能随心所欲做想做之事。
“想去便去。”燕凌帝答应,他会护着她。
陆瑾画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突地道:“就说我忘了什么,赤霞呢?”
许久不见她了,自从女娲庙回来后,好像再没见她露过脸。
不知想到什么,她瞳孔放大,惊吓道:“陛下不会将她砍了吧?”
燕凌帝:“……朕是如此是非不分之人?”
陆瑾画瞬间放下了心,又问:“不是将她赐给我了么,怎么一直不见人?”
“护主不利。”燕凌帝神色淡淡:“虽不摘了她的脑袋,刑罚却难免。”
不等陆瑾画再问,他温声道:“明日就叫她来见你。”
慕容慧刚回自己宫殿,就有嬷嬷来传话了。
“公主,皇太后请您过去聚一聚。”
慕容慧:……
她很怕自己现在的母亲,每回找她,准没好事。
这大热的天,本就心烦,还得去伺候一个更年期的老两人。
一路进了寿康宫,母后正在大殿静静等她。
她今年四十多了,容颜如三十岁一般,标致又优雅,颇有些韵味,
宫女在两边打扇,她面上有些细汗。
慕容慧无语,自己热得躲在阴凉处,却叫她大热天的步行这么久过来,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她得气死不可。
“母后。”慕容慧整理了一下表情,躬身行礼:“给母后请安。”
见她来了,皇太后眼中露出一丝笑,惊喜道:“慧儿,你来了。”
“快,到母后身边来。”
慕容慧心里的不适感更明显了,她除了有事的时候是这副表情,平时见了自己都爱搭不理的。
她也不想见这具身体的母亲。
“女儿不累。”脸上挂起同样的假笑,慕容慧迎过去,将汗湿的侧脸对准她。
太后手一顿,眼中闪过嫌弃:“不累便好。”
说罢,长长的护甲套一指,指了个远一点的位置:“慧儿坐。”
今日她有耐心极了,扯了好一会儿的闲话,才步入正题。
“哀家听闻,慧儿与皇上感情是越来越好了,近日时常见面。”
慕容慧瞬间打起精神,心头打鼓。
皇兄将他们慕容家的人都视为杀妻仇人,当初要不是父皇一意将他心爱的女子赐给西山太子,那杨毅造反时,根本就不会波及到陆家。
西山太子妃也不会因此被害死。
后来皇兄复国,大燕再次回到慕容氏手中,可族里的荣光早就今非昔比。
皇兄上位后,将涉及当年一事的人悉数缴尽,慕容一族更是被他暗地里几乎杀光。
如果不是有个好外祖父,他们这些人压根不可能活到现在。
“近日寿宴之事需要女儿操持,我只能去找皇兄过过目,免得惹了他不高兴。”
见她一如既往害怕燕凌帝,太后脸上浮出满意的笑:“慧儿莫怕,你皇兄心狠,母后只是担心你被诓骗罢了。”
慕容慧:……
虽然她时常被说笨,但有的时候,她觉得太后比她还笨。
现在天下都在皇兄手中了,她何苦想不开,跟皇兄冷脸打什么擂台呢?
再怎样,她也是皇兄的生母,从此后安安静静做她的皇太后,还有可能安度晚年。
若是再闹事,可没有第二个王父以死相逼,求皇兄留他们一命了。
“母后说的是。”慕容慧哪里敢多说,只能打哈哈。
毕竟她只是个小喽啰,太后再怎么样,根基也比她扎实,她可是什么靠山都没有,在原著中还只拿了个恶毒炮灰的剧本。
太后话音一转,问道:“慧儿常在皇帝身侧,可见过孙太医家那位表小姐?”
慕容慧:……
虽然知道这一天会来,但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反正陆瑾画在其他人那露脸是早晚的事,因此慕容慧也没藏着捏着:“是见过几次。”
“听说你皇兄很宠爱她?”
“宠爱?”慕容慧纠结了一下,宠是真的,爱不爱就不一定了。
而且越宠,陆瑾画以后的麻烦越大。
她摇摇头:“我只知道皇兄并未临幸她,而且,留她在时,头疾会好上许多。”
皇太后脸色一变。
自从西山太子妃死后,燕凌帝在渡江口一病不起,昏睡十几天,差点就跟着她去了。
从那以后,便染上了头疾,发作时,不理政事,只在太极宫中待着。
想起这些,她无一日不后悔,早知有今天,在渡江口时她便应该派人将这逆子的头颅割下。
也好过如今这样,担惊受怕地活着。
没错,就是怕。
她怕燕凌帝再如十年前一般,要拿慕容氏整个家族的人祭旗。
若不是父亲以死相逼,她安能活到今日?
皇太后原本就期待着燕凌帝头疾发作,最好能疼死他,如今这样一听,惊道:“那女子能治皇帝头疾?”
这可坏了她的大业了。
慕容慧卡了一下壳,这就是她随便找的借口啊,重点在这吗?
想到陆瑾画上辈子是个临床医生,小小头疾,应当不在话下。
“女儿不清楚,但应该是有作用的吧?否则皇兄留她在这边做什么?”
皇太后冷笑,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有一番龌龊心思。
她命人拿来一幅画,淡淡道:“你既然见过那女子,便说一说,她容貌与这画中之人有几分相似。”
这应当就是西山太子妃的画像了。
自从她死后,皇兄不许人提西山太子妃,一旦听到,便是那人大祸临头的时候。
因此,纵然知道她有倾国神妃之貌,整个大燕,也找不到她的一张画像。
慕容慧早就对这位传说中的奇女子有几分好奇了,如果这本书的男主是燕凌帝,那这位西山太子妃,一定是拿的白月光剧本。
画卷缓缓展开,一红衣女子悦然纸上。
应当是与太子大婚时做的画,她身着太子妃规制的婚服,眉目灵动,面容却自有一股沉稳、睥睨天下之色。
光是通过画卷,都能想象到画中人是何等风姿。
难怪先帝当初只看了一眼她的画像,便要将她赐给西山太子。
慕容慧却面容大骇,不可置信地盯着画卷。
皇太后凛目道:“有几分相似?!”
“何止……何止相似。”慕容慧脸上失去了血色,连嗓子都哑了不少。
别人能看错,她时常与陆瑾画玩耍,知道她连神态都与这画中人如出一辙——
作者有话说:求收藏?? ? ? ?
第33章 第 33 章 为朕解忧
“女儿觉得, 应有八分相似。”慕容慧道。
八分?!
原想有五分相似便足够,没想到居然有八分。
皇太后瞬间心旷神怡,哈哈大笑起来, 面容浮现疯狂之色:“好啊!太好了, 慧儿。”
皇帝的死期终于要到了,只要她拿住了那女人,还愁她那儿子不听话吗。
太后真是疯了。
回去的路上,慕容慧忍不住想。
自从上次燕凌帝说过自己有喜欢的人, 陆瑾画就收敛多了。
每日除了带着定魄咒去他那打卡足够的时间, 便是在自己宫内玩。
因为崴脚好不容易把人诓进了乾清宫,没想到这么快她又搬出去了。
眼看着天快黑了,陆瑾画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燕凌帝将人按住。
他从尸山血海中走来,喜欢过的姑娘却只有一个,在这方面, 他没什么经验。
唯一可拿得出手的, 只有这张磨了二十多年的厚脸皮了。
因此燕凌帝选择直接问:“奈奈,为何最近跟朕生疏了许多?”
“生疏了?”陆瑾画毫不犹豫否认道:“没有啊。”
燕凌帝问了她身边的人,近日没发生什么事, 也没人对她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更没发生什么意外。
简而言之, 就是她自己不愿意和他亲近了。
他想了许久都不明白原因。
“没有?”燕凌帝看着她, 清贵的眉眼间浮起几分谴责:“这些日子你鲜少与朕在一起, 是碰着更合心意的玩伴了?”
“没有!”陆瑾画飞快否认,被那双漆黑的瞳眸看着,她觉得说谎都是对良心的煎熬。
陆瑾画很快交代:“陛下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么,我若与你在一起的时间多了, 耽搁了陛下怎么办。”
虽然她算是陛下的监护人,但在二十一世纪,成婚后跟父母分开住的比比皆是,他们确实该早些保持距离。
燕凌帝:“……朕那是、”
对上她无辜的双眸,后面的话瞬间卡住。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揉着额角:“奈奈真是长大了,连这都操心起来了。”
“以前我不也操心么。”陆瑾画说完,就开始收拾东西。
说是收拾,其实就是在一边看着,等伺候的人收拾好。
燕凌帝拉住她,虎口轻轻钳住她的手腕,将人扯近了许多。
直到能闻见小姑娘身上的味道,他才缓缓开口:“这件事有些误会,待朕之后再与你解释。”
“不过,有件事朕要先弄明白。”手心传来温润触感,少女皮肤细腻无暇,握在手中有些凉意,他轻轻磨擦:“难道成了家,你我就要生分了么?”
“不然呢?”
陆瑾画看着他,无辜的脸上一派理所当然:“成了家就有各自的小家庭了,重心自然就不一样了。”
“不过生分倒不至于,闲暇时,我们还是能聚一聚的。”
燕凌帝“……若是奈奈也成婚了呢?”
陆瑾画思考了一下,回道:“若我夫君不介意我与陛下时常玩耍,那自然也没关系。”
“若介意呢?”
“那得分情况吧。”陆瑾画陷入纠结,感觉自己像某书上被朋友吐槽有了对象就不要朋友的渣女,“我当然要尊重他的意见,但是我也不想失去朋友。”
燕凌帝心头冷笑。
还没成婚,就已经偏心起那见不着影子的夫君了。
既然如此,若她不喜欢自己,也休想嫁得旁人了。
“应该不会存在这些问题的。”陆瑾画很快想通,正色道:“等我确认了自己的心意,自然会带他来与陛下见面,届时他若是接受,再考虑后面的事情了。”
燕凌帝不知是喜是忧,至少现在,他的地位比她那不着踪迹的夫婿来得高。
见他不说话,陆瑾画提议道:“陛下也是,若方便,不如挑个时间将那女子带来我们认识认识,也好提前熟悉一下。”
免得到时候人家突然进宫,人生地不熟的,多尴尬。
燕凌帝紧紧攥住她,低声道:“奈奈,朕无论如何都将你放在心中第一位。”
说罢,一双黑黝黝的眼眸锁定住她,细细看去,似乎还有谴责在其中。
燕凌帝的意思很明显,朕无论如何都将你放在第一,你却把朕排在你夫君后面。
陆瑾画摸了摸鼻子,人生在世,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万一她真遇见自己欣赏并愿意共度一生的人了,今日说的话她注定会食言。
这种承诺,她不能给。
“陛下心中有我就行。”陆瑾画顺口揭过话题,看了眼天色道:“我得走了。”
燕凌帝:……
不谈还好,谈得越多,他心中越郁闷。
离开时,陆瑾画在殿外遇见个小老头。
面目严肃,脊背挺直,带着一股文人的独特气质。
这么晚了陛下还要面见臣子,真是辛苦。
想到此,陆瑾画向李福全道:“李总管,陛下近日忙碌,晚间记得给他上一回补身子的汤,以保龙体安康。”
一听这话,李福全自己哪敢拿乔,斟酌道:“这……奴婢们都有自己的事,这晚上若是忘了……”
“罢了。”陆瑾画挥挥手,不想为难他:“长乐宫会按时做好送来,总管记得嘱咐陛下喝下就是。”
说罢,不等他再问,火速离开了。
李福全正想让她自己来劝,谁知人就这么走了。
他叹了口气,有汤也不错。
棋久辉步入太和殿内。
自从上回见过太子后,算起来,他已经在家修养一月有余。
一开始自然是舒坦的,可随着日子越来越长,他不免担心,燕凌帝是否还会召见他。
如今这么晚被召进宫,他又开始担心别的。
圣意果真难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瑾画走后,燕凌帝心烦意乱,将折子扔在一边。
见他进来,又拿出一副贤君姿态,上前将这位名誉天下的大儒扶起来。
“棋太师,这一月修养得如何?”
棋久辉心中斟酌,弄不清皇帝是什么意思,只能谨慎道:“臣寝食难安,不能为陛下解忧,心中实在惭愧。”
燕凌帝对他的态度很满意。
棋久辉虽然是当代大儒,但身上却没有那些文人骨子里的倔脾气。
他四处讲书传学,那些道理也令人颇为受用。
否则,当初献上《大政论》,便不是让他做太师了。
而是送他下地狱。
“如今为朕解忧的时候便到了。”燕凌帝大步回到桌案后坐下,又为他赐座。
棋久辉惴惴不安地坐下,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入朝为官七八载,他早摸清了燕凌帝的脾性。
有雄才大略的帝王,多少都有些怪脾气,而当今这位帝王,脾气更甚啊。
虽然追封了先帝,但也明令禁止任何人提他与先帝的关系,喜恶摆在明面上。
自古以来,为了名正言顺继承大统,谁会不承认自己是先帝的血脉?
便是没有关系,也得胡诌些关系出来。
偏偏如今的陛下,他敢这么做。不仅做了,还叫这大燕无人敢置喙。
表面上与皇太后母子和谐,但史上哪个皇帝登基,亲母不是居住在慈宁宫中?
如今这皇太后久居寿康宫,其他人有心劝慰,但在这事上,陛下却死心眼,从不退步分毫。
由此可见,这位陛下不仅倔,而且不近人情。
他是个有头脑、有谋略、更有胆识之辈的帝王,自己必须谨慎相待。
燕凌帝徐徐道:“她聪明伶俐、蕙质兰心,若太师见到她,一定会喜欢她的。”
棋久辉:?
难道燕凌帝还有别的孩子?
难怪不让他教太子,也没撤去他太师的位置。
想了许久,棋久辉斟酌问道:“不知他是……”
燕凌帝若有所思,“方才太师来时,应当与她打了个照面。”
棋久辉:???
他瞳孔微微放大,脑海中浮现一张无辜但柔弱的脸,长得的确挺喜人的,眼神清澈,应该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
可惜是个女孩。
他没有专门为女孩授课过啊。
“不知陛下希望臣教她哪些?”女红什么的他可教不了啊
燕凌帝抬眸,黝黑的眸子一片镇定。
“如何教导太子,便如何教导她。”
棋久辉一个趔趄,差点从座椅上摔下来。
若不是那女子与燕凌帝年岁相差不大,他都要胡思乱想了。
陛下难道要大燕出一个女皇帝不成?
见他一脸惶恐,燕凌帝笑道:“太师不必紧张。”
“朕的意思是,太子学的,皆让她涉猎一番。”
“不必讲究学得如何,全看她喜欢哪样,便着重教她哪些。”
如今帝王不重阴阳之道,也愿策女子入朝为官,看来,是他思想浅薄了。
既如此,他以后尽心授课就是。
第二日,李福全到长乐宫请陆瑾画来念书,后者满脸讶异。
“我?念书?”
没开玩笑吧?
燕凌帝早知她会来,早朝后便等在乾清宫。
陆瑾画跑进去,只道:“陛下贪心,我可不要念书。”
难怪最近一直让她练字,原来是让她上学。
她又不考状元,上什么学?
燕凌帝幽幽道:“革新之后,女子皆要入学几年,直到能做出一篇不错的策论为止。”
“奈奈若是不喜欢,到时去点个卯就是,睡觉还是听课,皆由你。”?这不就是二十一世纪的九年制义务教育?
“那我也不想去……”
“奈奈若是此刻能做一篇策论,便不用去了。”
陆瑾画:……
这是真打算考状元啊?
她又不如朝为官,做什么策论。
陆瑾画不悦,问道:“公主会做吗?”
“会。”燕凌帝招手:“去把临安请来。”
慕容慧很快来了,看见她皇兄的脸色,只能心虚道:“我不会做策论啊,只会写八股文……”
卧槽!
八股文都会写?!这比策论还厉害啊……
陆瑾画的眼神从震惊演变成震撼。
慕容慧胸膛挺得高高的,安慰她道:“阿瑾,你还是认真念书吧,不会写策论和八股文的,在这里都是文盲。”
陆瑾画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读书,真真是气笑了。
原本打算每天去点个卯就行,谁知道老师这么权威,讲的东西太生动有趣了,听着听着,她便神游其中,认真起来。
慕容慧道:“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另一个……”
“说好消息吧,坏消息我就不听了。”陆瑾画打断她。
慕容慧顿了顿,尴尬一笑:“另一个也是坏消息……”——
作者有话说:别人眼中的陆瑾画:混吃等死废物
燕凌帝眼中的陆瑾画:一百八十层滤镜,她好优秀好温柔,她好完美。
第34章 第 34 章 比上回胖了许多
陆瑾画:“……扫把星都没你强。”
同时带两个坏消息来。
慕容慧道:“上次我母后召见我了, 因为你的事。”
“因为我?”陆瑾画知道自己现在恶臭远扬,只是不明白这位皇太后为什么一直揪着她不放。
几次三番传召她,又去孙府下了懿旨。
这一波搞得, 孙宏胆那么胆小的一个人, 估计都被她吓着了。
“第一个消息,她问我你像不像西山太子妃。”慕容慧贼兮兮道:“我想着反正你早晚要和她见面的,就直接老实告诉她了。”
陆瑾画也觉得好笑,早晚要见面的, 这么迫不及待想知道她长什么样?
“她什么反应?”
慕容慧面色惊恐:“知道你像西山太子妃之后, 她就疯了。”
“疯了?”陆瑾画诧异。
难道又是一个对她至死不渝的人?
“又哭又笑的,那不是疯了吗。”想起那天的情况,慕容慧心情也很复杂。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 这具身体的母亲除了对她发火,便只在需要她的时候好言好语两句。
又哭又笑,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这样。
“那可真是疯了。”陆瑾画不知自己何时这般有魅力, 十年前这皇太后还只是先帝的一个妃子, 她们两人并没有多少交集啊。
她会被赐给太子,其中也有这位皇太后的手笔。
陆瑾画又问:“第二个消息呢。”
慕容慧咬了咬唇,怜悯地看着她:“我看到西山太子妃的画像了。”
哦, 她的画像, 多稀奇呀。陆瑾画好奇道:“你之前没见过西山太子妃的画像么?”
不应该啊。
她记得在太子大婚时便有人给她做过画。
“没有。”慕容慧面无表情。
皇兄将有关西山太子妃的消息全部封锁了, 别说画像, 就是这几个字, 有人敢在他面前提一句,也得拉下去砍了。
陆瑾画拿起一块糕点:“那你觉得我和她长得像吗?”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慕容慧又要开始哭了,一边伤心陆瑾画这辈子只能做个替身,一边又感叹:“其实这对你来说也算好消息吧。”
“你与那西山太子妃不仅容貌十足十地像, 就连神态动作都差不多!”
慕容慧抓住她的肩,坚强道:“我可以保证,这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替身能比你还像了,至少我皇兄在时,你全无后顾之忧!”
陆瑾画被她晃得头晕。
有没有可能,西山太子妃就是她?
“公主,不要激动。”陆瑾画抓住她的手,叹道:“怎么感觉做替身的人不是我,更像是你。”
慕容慧火速放开她:“别胡说八道啊,替身虽然是个香馍馍,但显然做公主更好。”
下一秒,她脸又塌下来了。
“阿瑾,我这段时间不能经常来找你玩了,母后看得紧。”
陆瑾画一顿,颇为不舍:“如今也到生离的时候了么?”
“……不是啦,等这段时间过了,我再来找你。”
给了好几个香吻,才从长乐宫离开。
燕凌帝进来时,便看到陆瑾画神色恍惚。
最近因为授课的原因,她倒是常在他身边待着,此刻见她失魂落魄,忍不住问:“临安说了什么?”
陆瑾画撇嘴:“陛下,我失去了唯二的玩伴。”
燕凌帝安慰道:“……近日她的确要操心寿宴之事。”
陆瑾画吸了吸鼻子,提议:“您把裴硕叫进来陪我玩吧。”
燕凌帝十分不乐意。
陪着陆瑾画的,只能是他。
可他作为帝王,陪她玩耍的时间确实不多,思来想去后,还是每日将裴硕召进宫。
外界的人只道皇城指挥使最近颇得圣眷,这在微末时交过命的情谊的确不一样。
看来这指挥使是要东山再起了。
每日上完课,陆瑾画便与裴硕在一起玩牌。
玩骰子。
有什么玩什么。
燕凌帝在批折子,他们在玩。
燕凌帝见臣子,他俩在一边玩。
燕凌帝下完早朝处理政事,他俩还在玩。
有时候觉得他这皇帝当的,竟给别人提供便利去了。
下了朝,燕凌帝步履匆忙回了乾清宫。
往日这个时候,陆瑾画与裴硕都在宫中等他,问候完才开始玩。
今日进去,殿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声音。
燕凌帝侧目,看向李福全。
后者低声道:“姑娘近日闷得慌,趁着今日天气好,散步去了。”
陆瑾画确实散步去了。
但这天气吗,压根算不上好。
跟裴硕路过御花园,迎面走来了一群身影,为首的一身明黄色衣裳。
还以为是燕凌帝,两人等了会儿,走近了才发现是太子。
她与裴硕对视一眼。
看见她,慕容据却是面色阴冷。
这女人平日里跟王八似的,躲在父皇宫中不出来,今天倒是出洞了。
父皇越宠爱她,慕容据就越讨厌她。
他走到陆瑾画面前,冷声质问:“见到本太子,你为何不跪?”
陆瑾画:“……”
这反派的嘴脸,真是令人侧目。
“我有陛下赐的金牌令箭,也需要跪吗?”
慕容据没说话,他身后那群人倒是个个面露惊恐。
见金令如见陛下,他们要不要行礼啊?
“太子……”一幕僚拉住他,劝诫道:“今日不宜生事。”
无功无德,金牌令箭都赐给她了,可见陛下对此女的喜爱啊。
慕容据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堂堂一个太子,处置个商女还要看脸色?
这幕僚就是上次提议他入宫侍疾的那一个,还信誓旦旦说什么父皇绝不会拒绝他。
经过那一遭,慕容据本就不是很喜欢他。
如今他还在大庭广众面前下自己储君的脸面,慕容据冷冷拂开他,盯着陆瑾画,又走近了几步。
之前都是远远看着,今日走近了瞧,发现此女的确是美若天仙。
听闻她只与西山太子妃有几分相似,便美成这样,也不知那西山太子妃本人是何等的美景佳人……
慕容据阴测测道:“你这女子,目无尊卑,竟不将孤放在眼中。”
“难不成以为有了父皇的宠爱,这大燕便任由你横着走了吗?”
陆瑾画歪头看他,脸上只写着一句话:不然呢?
她给燕凌帝挡过那么多次刀,卖过那么多次命,现在享享福怎么了?
“殿下误会了,我一直将殿下放在眼中呀。”
看着她满脸无辜,慕容据差点气吐血。
居然……居然如此嚣张,他气得胸膛起伏,想着如何整治她为好,思来想去,只冷笑道:“你可知,我父皇为何如此宠爱你?”
陆瑾画:“因为我长得像西山太子妃。”
听见这几个字,慕容据瞳孔一缩,又害怕地左右张望。
见没有父皇的眼线,才松了一口气,斥道:“不要命了?西山太子妃也是你能说的?!”
本想拿这件事刺激刺激她,没想到她居然知道。
父皇行事就是任性啊,别人找替身,都藏着捏着,他居然直接摆到明面上。
“是殿下先提的。”陆瑾画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了,只催促道:“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免得陛下见不到我,着急。”
慕容据气得直翻白眼,此女……此女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简直可恶!
等回过神,人已经走远了。
慕容据攥紧拳头,他与此女不共戴天!
有此女,大燕无他,有他,大燕绝不容此女!
若说这段时间有什么高兴的人,那便只剩棋久辉了。
不仅领了新差事,而且燕凌帝明显更在意现在这个学生,三天两头召见他,询问学生的学习进度。
他十分欣慰,这才是当爹的样子嘛。
二则,与太子比起来,随便拉个正常人来都显得聪明了,他觉得陆瑾画太有悟性了。
此女好学,对渊博知识更是孜孜不倦,许多时候还有自己的思考,他从未见过如此省心的学生。
与之相比,之前几年,他过得什么日子啊。
陛下也真是的,他对女子读书又没什么偏见。
刚入宫便让他来辅导陆瑾画多好,那个时候,她的年龄也合适。
现在这样子,学不了多久就得嫁人了。
棋久辉摇头叹气,损失一个好苗子啊……
陆瑾画快步往回走,刚走出御花园没多远,便中奖了。
脚下软绵绵黏糊糊的,她低头一看,差点吐了。
“谁这么缺德,随地大小拉!”
裴硕运气倒好,站得远远的。
陆瑾画受不了,只想脱了鞋子扔远点:“你赶紧回长乐宫,叫人送双鞋子给我。”
他轻功好,跑得快。
裴硕刚准备走,陆瑾画又反悔了:“等等,先把我弄出来吧。”
她受不了一直踩在屎上。
陆瑾画随意指了两个婢女:“过来把我抬出来。”
这鞋子都沾地上了。
她发誓,上辈子给人做肚子里的手术都没这么恶心过。
裴硕抿唇,上前弯下腰:“先背你回去吧。”
陆瑾画:“此法甚好!”
相比起光着脚在这里等半天,她更愿意直接回长乐宫。
背起人,裴硕不紧不慢往回走。
陆瑾画怕被人看见,提醒道:“你可以用轻功?”
“功法影响颇多。”裴硕眉目间闪过笑意,只道:“若是我一人,自然方便使用。”
“加我也不多啊。”她这么轻,上次陛下还带她用了轻功呢!“我这点重量,都可以忽略不计。”
裴硕道:“与上回相比,你胖了。”
“……你会不会说话?”
燕凌帝来时,恰好碰见陆瑾画使劲掐着裴硕的脖子,恶狠狠道:“我掐死你!”
后者配合地伸长了舌头。
他一直很介意,不仅是因为陆瑾画与他们亲密,而是因为,她与裴硕等人相处时,跟与他相处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高处不胜寒,难道做了天子,连心爱之人也会畏惧他么?
“陛下?”
终于发现他了——
作者有话说:燕凌帝:去找老婆。
看见老婆在别的男人背上,心碎成两瓣。
陆瑾画:今天走了狗屎运了。[猫头]
第35章 第 35 章 朕为他赐婚如何
陆瑾画松开双手, 搭在裴硕肩上。
裴硕亦背紧了她,不曾放下。
燕凌帝捏了捏眉心,只觉多日来的疲惫层层叠叠压上来。
近来多忙碌秋猎之事, 忽略了她。
她与裴硕相处的时间更长, 二人更亲近,也在情理之中。
她年纪小,心思单纯。
——是裴硕的错。
燕凌帝肃声道:“成何体统?”
裴硕没什么表示,陆瑾画却吓了一跳, 挣扎着跳下来。
赤脚踩在温热的石板上, 有点烫。
陆瑾画将刚刚的情况讲了一遍,无语道:“陛下,这皇宫该整顿整顿宫貌宫容了, 满地都是污秽之物。”
下了地,燕凌帝才注意到她光着脚。
双足踩在石板上,脚趾晶莹剔透, 脚踝纤细如柳, 脚背柔软,勾勒出漂亮的曲线。
双眸一沉,他连忙脱下外衣, 将她整个罩住。
等陆瑾画说完, 发现自己被抱着走了好远, 她面色讪讪:“陛下, 叫人给我拿鞋子来吧。”
燕凌帝就是不喜欢她与自己如此生分, 嘴上说着他们关系最好,可做的又是另一回事。
裴硕可以背她,他背就不行,因为他是皇帝。
皇帝的背, 没人敢爬,她也不敢。
也许从第一次见面时,就注定她会对自己有所保留。
那日他稳坐高椅,视人命如草芥。
她跪俯在地,苦苦求生。
而他看似是上位者,其实在那椅上的,只是个断手断脚的废人。
她虽身处下位,却能掌控全局,聪慧又讨人喜欢。
否则也不会在王父手中活下来。
这么多年,他才是那个真正的下位者,卑微维系着二人之间的关系。
而陆瑾画,或许是将自己当她的病患,也或许什么都不是。
反正有他没他,她的生活不会有半点波澜。
只是如今自己让她过得舒坦,她一时半会儿懒得挪地罢了。
燕凌帝漆黑如墨的眸子看不清神色,睫羽压下,遮住了眼中的阴翳。
“近日朕要派裴硕出去办事,奈奈别找他玩了。”
陆瑾画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办事好,办事好……”
她有什么可介意的,二十好几整日玩乐不务正业才是不应该的。
燕凌帝看向她,温声问:“奈奈不问他去做什么事?”
陆瑾画摇头:“我又不想知道,反正有事做比闲着好,一个男子汉,总得有一番自己的事业。”
燕凌帝:“……明日你就知晓了。”
裴硕静静站在原地,看着那一行人走远,一身玄衣衬得他有几分寂寥。
经过这一次,以后再想见她,只怕难了。
第二日,陆瑾画赶到乾清宫时,燕凌帝正在翻看画册,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
棋久辉已经在等她了,她不敢耽搁,去了偏殿。
自从开始念书,授课的地点便设在乾清宫偏殿中。
她曾提议,就在长乐宫偏殿授课,被燕凌帝一口拒绝了。
他称棋久辉每日都要去汇报工作,若是设在长乐宫,他得多走一段路。
陆瑾画秉持着尊老爱幼的原则,觉得还是自己多走几步吧,毕竟他都是个小老头了,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太师,今日教什么呢?”陆瑾画进殿便问。
一开始,她是非常不愿意学习的,但棋久辉讲得实在太好了,知识点由浅到深,每一个地方他都能做到引经据典。
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相比于每日打扑克,陆瑾画觉得还是听故事有意思。
“今日学习诗经卫风中的一篇,氓。”
棋久辉也纳闷,陛下突然关注起孩子的择偶观,告诉他陆瑾画年纪也不小了,一定要选择一个合适的心上人。
他觉得很对。
如今这世道,女子多受男人诓骗,那些高门世家的小姐,因为所谓的爱,下嫁平民之家的亦不少。
可她们何曾想过,这世间那个男子成婚,是因为爱?
陆瑾画这孩子有灵气,他也喜欢,可万不能成了那种糊涂蛋。
“氓?”陆瑾画大惑不解,前几日讲得还是如何处理平民与贵族之间的关系,怎么今天开始讲这个了。
“老师,学生曾读过这一篇弃妇诗,实在提不起兴趣,不如从昨天那里继续讲吧。”
“诶……”棋久辉不赞同,看着这小姑娘无害的小脸,只觉得她就是最容易被男人诓骗的那种姑娘。
“学习知识虽然重要,但是你年岁不小了,说不定再过几年陛下便会为你择婿,届时,你心中才有数啊。”
见他满腔慈爱的长辈之心,陆瑾画也不好再拒绝他,硬着头皮听了两个时辰,最后棋久辉走时,还留下了课业。
需要有思考有深度的课后反思,最好还能写出她对未来夫婿的要求。
这都是什么作业啊……
因为这件事,她耽搁的时间有点多,回了乾清宫去见燕凌帝,竟然没急着走。
托腮看着窗外,想那题怎么回答。
若她真是个青春期小姑娘,那肯定能发自内心写出很多东西。
可她内里是个几十岁的老妖怪了,早就过了对伴侣充满期待的年纪,要她写八百字的课后感,还得有思考有深度,她真写不出来啊……
“在想什么?”见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殃殃看着窗外,可怜极了。
燕凌帝问道:“可是课业上出了问题?”
“自然。”陆瑾画磨蹭着走近了许多,“夫子让我写一篇课后感。”
“这有何难?能难住我们奈奈了?”燕凌帝好笑道。
这种时候还调侃她,陆瑾画无语道:“今天学的是一首弃妇诗,阐述了一个女子从情窦初开到恋爱成亲最后被遗弃的过程。”
燕凌帝拧起眉:“为何讲这个?”
他见陆瑾画不开窍,想找个人提醒她年纪也差不多了,是时候为自己选择合适的夫婿了。
谁知棋久辉那老匹夫,教什么弃妇诗,他是这个意思吗?
“说是要我学会如何挑选夫婿。”陆瑾画眼里的不爽都快溢出来了,忧愁道:“还让我想清楚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男子。”
在她心中,这具身体还未及笄,就算及笄了,那也得过了十八岁再考虑这些。
现在需要考虑这些的明明是慕容慧好不好?真应该把她抓来一起上课。
燕凌帝目光闪了闪,虽然过程与他想的差别很大,但结果没问题,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想来,棋大儒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虽然他也好奇,但多年来身居高位,浸淫于心思各异的老妖怪中,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想不出来就先不想了,到朕身边来。”燕凌帝拍了拍椅子,气定神闲道:“自己的事考虑不好,过来帮裴硕考虑考虑。”
怎么扯到裴硕了?
陆瑾画起身,绕过桌案坐在燕凌帝身边,这才看到满桌都摆满了小像。
皆是千娇百媚、娉婷秀雅的妙龄女子。
“难怪陛下早上便一直在看这个……”陆瑾画从一堆小像中抬起头,好奇道:“陛下要选秀了么?”
燕凌帝心口受到重击,瞧她这毫不在意的样子,若是真选秀,她只怕会向他贺喜!
“选什么。”燕凌帝不悦道:“朕不是说了,是替裴硕挑选。”
陆瑾画嗯了一声,好奇道:“裴硕要成亲了?”
“自然是快了。”燕凌帝成竹在胸,“他年纪不小了,自己不考虑这些,朕却难以心安。”
“朕准备给他赐婚。”燕凌帝说着,一边观察陆瑾画的表情,见她不像是很在意的样子,心头微微一松。
看来她对裴硕也没什么心思。
“奈奈帮朕挑挑吧。”燕凌帝头疼道:“这些女子都长了两只眼睛一张嘴,朕看得眼睛都花了。”
若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那又太吓人了。
陆瑾画摇头:“我不想挑。”
燕凌帝心中一沉:“为何?”
陆瑾画道:“万一我挑的他不喜欢,岂不伤了朋友情分。”
说罢,真心实意提议道:“陛下若真为他好,还是叫他自己来挑吧。”
“有合眼缘的,陛下也能当即为他赐婚。”
燕凌帝却不依,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试探陆瑾画的心意。
另一方面,也好斩断裴硕的心思。
陆瑾画为他挑选的贤妇,他不会拒绝。
“桁之多年来孑然一身,朕多次提议均被他拒绝。”燕凌帝揉了揉眉心,叹道:“他时常在外行走,朕怕有一日出什么意外,他连个血脉也不能留下。”
这倒说的是。
陆瑾画纠结了会儿,温声道:“陛下叫他入宫挑选,他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的。”
燕凌帝抬眸:“奈奈无论如何都不愿为裴硕挑选贤妇么?”
陆瑾画摇头道:“人家成家,我凑什么热闹啊,是他过日子,又不是我过。”
说罢,又补充道:“等我年龄到了,陛下要为我挑选夫婿,可一定得先让我自己掌掌眼。”
盲婚哑嫁太不可取了。
陆瑾画不知道,她这话将燕凌帝气得差点撅过去。
帝王手撑在桌案上,小臂青筋一点点鼓起,良久,他叹道:“罢了。”
“改日还是叫桁之自己选吧。”
陆瑾画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皇帝赐婚,难道裴硕还敢拒绝?
而且人家在这书里拿的是深情男二剧本,注定要为女主守身如玉一辈子的。
“陛下何必担忧这些。”陆瑾画直接道:“若是想不出来,不如帮我想想我的课业吧。”
“你的课业,朕如何帮你。”
“陛下觉得我应该如何为自己选择夫婿,又该选哪种夫婿啊。”
只有这个时代的人,才更了解这个时代的潮流。
陆瑾画打算等回了宫再问问碧春等人。
“朕认为……”燕凌帝正打算开口,照着自己描述一番,忽又想起这或许是唯一一次试探她具体心意的机会,因此改口道:“朕认为,自己的课业自己做,奈奈不会是想作弊吧?”
说罢,又下了道指令,宫中所有人都不准帮她完成这一次的课业——
作者有话说:燕凌帝:情敌?赐婚(毒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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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她怎么还不来
陆瑾画:……
问碧春的计划也泡汤了。
“奈奈忘性大。”燕凌帝命人将小像收起, 见她苦着脸站在窗边,不免觉得好笑,“上次玩牌时, 奈奈还未回答, 朕在你心中是何形象。”
陆瑾画一个激灵,终于想起这回事。
她早就抛之脑后了。
陆瑾画敷衍道:“我还得再想想。”
“想这么长时间……”燕凌帝好整以暇道:“看来朕在奈奈心中,是个极为复杂的人。”
陆瑾画:“……那倒没有。”
她满口否认:“只是我现在学习的太浅薄,若将陛下说得太好显得浮夸虚假, 若说得太差又不符合我的心意, 所以才想了这么久。”
“是吗。”燕凌帝走近,抬手轻摸她的头发。
因为小姑娘的疏远,他许久没摸这绸缎般的长发了。“无论奈奈如何说, 朕都不会介意。”
“我发誓。”陆瑾画两指并拢,嘴张开又关上,半晌才道:“其实陛下在我心中, 不是一成不变的。”
“所以, 觉得用语言来描绘太浅薄了。”
有时候对这个人了解的越多,他的形象在心中才会更清晰。
比如说燕凌帝,之前一直以为他是个一心大业的帝王, 没想到他也会有喜欢的人。
“朕允许奈奈时时更正。”
正好明日休沐, 陆瑾画可以好好思考一下怎么回答。
再加上棋久辉留下的课业, 陆瑾画一时头大如斗。
她总觉得, 对如意郎君的要求是受到时代与眼界限制的, 她若是答得太出格太不合情理,会被棋久辉打回来。
而且,人在不同年龄喜欢的类型都相差很多啊,她这个年纪, 应该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呢?
一路回长乐宫,她转头,正想问身后的赤霞,后者连忙道:“主子,陛下有令,不能让我们给你作弊的。”
陆瑾画:……
真令人头疼啊。
慕容慧没空来见她,陆瑾画差人传信过去。
对方很快回了信来:“阿瑾,你还是自己好好完成课业吧,我可不想被皇兄吊起来打。”
陆瑾画撑着头,栀子花刚好开了,花香宜人。
这皇宫的设计师定是个妙人,无论什么季节,从窗口往外看,外面都是一片姹紫嫣红。
有关青春时美好的记忆,多么遥远啊。
少女的记忆是鲜明而美好的,夏日的空气,炎热却洋溢着甜意。
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正是爱美的时候,抱怨学校为什么规定穿又丑又大的校服。
十七八的陆奈奈却很喜欢穿校服。
因为有穿上相同的衣服,众人之间的差别才会被弱化,至少不会让人一眼就瞧出来。
“奈奈!”女孩扑过来拉起她的手,“城里新开了家图书馆,周末我们去看看吧!”
逛书店,不用花钱,还能免费看很多书,陆奈奈很喜欢。
不等她高兴答应,一阵嬉笑声传来:“唷,捡垃圾的还去图书馆,别给人书弄脏了。”
“捡垃圾的和通下水道的一起玩,除了去图书馆还能干嘛!”
陆奈奈与同伴身体一僵,若无其事从那群人面前快步走过。
有时候回头看以前的岁月,那些毫无遮掩的恶意很明显,但对已经长大的她,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可对幼时的她……那是一座无法跨越的高山。
“以为自己很高贵吗?捡垃圾多赚钱你们知道吗?!通下水道多赚钱你们清楚吗。”
清朗而明亮的声音穿刺进来,篮球骨碌碌滚到脚边。
穿无袖白T的男生跑过来捡起,警告一群人:“少瞎说。”
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他家上次找人通下水道,十分钟就花了五百!
时薪都快赶上他的大明星姐姐了。
那群人脸色一变,面色讪讪。
第二天陆奈奈再去学校,他们凑上来问:“陆奈奈,捡垃圾真的很赚钱吗?”
她没回答,其他同学道:“听说一个月好几万呢,我在网上看的!”
“靠!”其他人一脸懊恼,“回去劝我妈也去捡垃圾算了。”
陆奈奈平日话少,成绩好,大家和她不怎么熟。
有人借此机会问:“陆奈奈你三模都六百多分了,想考什么大学啊?”
“你没听老班说啊,这是清北苗子!”
周围一片哄声。
有人大叫:“我能考清北我家祖坟都得冒青烟。”
陆奈奈静静回答:“我要去京北协和医学院。”
外婆生病了,她一定要治好外婆。
篮球声传来,人未见,声先至:“都聚在一起做什么?做自己的事去。”
白衬衫黑裤永远是少年最好的单品,见她看去,少年露出一抹笑意,阳光而充满青春气息。
“主子,该用晚膳了。”声音陡然将回忆击碎。
陆瑾画怔忪着回过神,原来她已经发呆一下午了。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陆瑾画决定先给课业做个提纲,这样明天才好细化。
理想的夫君嘛……哈,热心肠、清爽干净、自信大方、体贴且有责任心。
“等会儿再摆饭吧。”
第二日休沐,燕凌帝早早将事务处理得差不多,就等陆瑾画来,能好好陪一陪她。
谁知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等得他心慌意乱。
“去看看姑娘在做什么。”
李福全应声出去,吩咐小顺子:“去取些刚出锅的糕点,到长乐宫给姑娘送去,顺带问问她,几时过来。”
小顺子腿肚子直打颤:“干爹,这一上午已经问了十几回了……”
“叫你去就去。”这傻小子,李福全用拂尘手柄点了点他的脑袋:“你若是把陆姑娘请来了,陛下的赏赐都够你花半辈子了。”
小顺子苦着脸,主要是请不来啊。
陆姑娘要完成课业,估计来这边都是下午了。
难道他要一直跑下去?
小顺子还是有些福气在身上的,这一趟跑完,陆瑾画居然过来了。
刚迈进乾清宫,李福全就殷勤伺候起来了。
又是搬椅子又是上水果糕点。
陆瑾画多看了他一眼,笑道:“李总管,今日如此喜气洋洋,可是有什么好事?”
李福全满脸堆笑:“见着姑娘来,这不就是最大的好事嘛。”
陆瑾画挑眉,她现在也很高兴。
一,完成了棋太师留下的学业。
二,昨日经过燕凌帝提醒后,她很快想出了答案。
好心情影响到燕凌帝,他放下手中的东西,随着陆瑾画坐到旁边。
“奈奈,今日有什么喜事?”
陆瑾画瞥了他一眼,这家伙不帮自己完成课业就算了,还不许别人帮她,害得她想了好久。
“昨夜思考棋太师留下来的课业,整整一夜没有睡好,今天用了一上午时间,才写出了一份满意的答案。”
燕凌帝:……
不就是问她心仪的男子是何模样么?有这么难以回答?
“奈奈辛苦。”燕凌帝转头,看了李福全一眼,后者知会地出去了。
李福全去了殿外,吩咐小顺子道:“你去长乐宫,叫人将姑娘早上写的课业拓印一份来。”
说罢,再三叮嘱道:“千万小心,不要被人发现了,最好偷偷去偷偷回,也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小顺子:……
怎么还得跑啊。
陆瑾画拿出一大叠纸张,道:“我心中的陛下,全在纸上了。”
燕凌帝看着那厚厚一叠纸,比他平日看的折子都要厚些,难怪今天耽搁了那么久。
“让朕看看。”
陆瑾画抬手躲过,提了个要求:“陛下得拿一样东西来换。”
燕凌帝挑眉:“什么东西?”
平日自己对她无有不应,难道她还会缺什么东西?
陆瑾画抬头,白净面容上出现怀念之色:“是陛下曾赠予我的半块青玉凤舞青云佩。”
燕凌帝眼神微微愕然:“朕记得,奈奈已经有了更多成色更好的玉佩,为何……还要那半块残玉?”
陆瑾画将纸放在桌子上,叹道:“陛下微末时,我时常相伴左右。”
“当时赠我的东西,与如今陛下赠我东西,自然不同。”
“虽然陛下已经给了我更好的,但那半块对我来说,却是最重要的。”
陆瑾画语态温柔,面带怀念,意在提醒他昔日情分。
而且,她想了很久,觉得那半块玉佩在陛下这,肯定比免死金牌还好用。
陛下念及旧情,无论她犯什么错,只要拿出那玉佩,他也会网开一面!
陆瑾画今日想着陛下在她心中是什么形象,十分苦闷。
一国之君,自然人人称赞,可她们如此亲密,陛下也听过她不少夸赞之语,想来,是想听其他答案。
坏话她可不敢写。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拿回那半块玉佩。
燕凌帝静静看着他,虽不语,但欣喜早悄然爬满心头。
自从将半块玉赠给她后,她便日日携带,不曾取下。
杨毅起兵造反,她连保命的金令都能丢,却还将他那半块玉藏得好好的。
当时赠予她,也是怕她回陆家日子难过,情急之下,才将贴身玉佩一分为二,另一半交给她,以此表示陆瑾画是他九皇子罩着的人。
心中高兴,他面上却不动声色,还要拿一拿乔。
“那朕得看看奈奈如何评价朕的,若是朕觉得不好,那半块玉,便不能给了。”
别说夸赞了,普天之下,也无人敢妄议今上。
只有她,燕凌帝想知道自己在她心中是什么样子。
陆瑾画唰地抽回那一叠纸,动作之快令人咂舌。
“这怎么行?”好不好的还不是得看他的心情,陆瑾画不悦道:“陛下若是不给我,那这纸我也不能给陛下看了。”
燕凌帝心中好笑。
这明明是先前她输给自己的,现在却提起别的要求了。
“且慢。”燕凌帝抬手拦住,显然对那么厚一叠纸写了什么感到好奇。“依你,那半块玉佩还你。”
第37章 第 37 章 表妹只不过是商户女……
陆瑾画压住了上扬的嘴角, 看向李福全。
正要叫他去将东西取来,又见燕凌帝站起身:“你且等一等朕。”
他起身出去,没过多久, 拿着一个匣子进来。
陆瑾画顿时觉得值了。
一块破玉佩值得皇帝亲自保存吗?
当然不是!
保存的, 分明是他们之间的深情厚谊啊!
燕凌帝将匣子打开,露出了其中两块残缺玉佩的模样。
陆瑾画拿出其中属于自己那半块,抬手挂在腰间。
见她顺手就往身上佩戴,燕凌帝心中的火一点一点灼烧起来, 令人煎熬又带着前所未有的热意汹涌。
“现在朕可以看了?”
陆瑾画将那纸往他面前一放, 大方道:“看吧。”
这么轻易就拿到手,燕凌帝还有些不相信,垂眸看去。
【陆瑾画心目中的陛下】在第一列正中央。这回写的字比先前好看多了, 有几分他的神韵。
第一次见面时,陛下模样漂亮至极。
第二次见面,为陛下看诊, 刮下腐肉, 陛下不曾有动容半分,简直令我钦佩。
第很多次见面,老将军要赐我死罪, 陛下为我求情, 陛下良善。
陛下怜我家贫, 赐我黄白之物, 陛下仁厚。
陛下不回我的信, 陛下混蛋。
陛下为我撑腰,陛下真好。
燕凌帝细细看下去,许多都是以前的事,越看眼中笑意越多。
那不是厚厚一叠纸, 那是他们之间厚厚的回忆。
竟还敢说他混蛋。
其中甚至还画着Q版的两人画像,燕凌帝倒是觉得有几分新奇,因那两个小人模样怪异,但一看就知道是他和陆瑾画。
这么厚一叠纸,陆瑾画以为他粗略地看一看便不看了呢,谁知竟然看得这么认真。
“陛下,先用饭吧,我好饿。”陆瑾画阻止道。
就不能等她回去了再看吗?
“好。”燕凌帝此时心情很好,非常好说话地将纸张放下了,他挑眉道:“先陪奈奈用膳吧。”
虽然他对陆瑾画的课业也很好奇,但不必急于一时。
蓟州皇城,孙府。
孙宏胆正在犹豫要不要邀请陆瑾画来府中小住几日,顺便与她交流一下开颅之法。
想来,她近日与陛下时常待在一起,应当是为了开颅做准备。
孙宏胆也拿不清陛下的头疾是何原因,在他眼里,只有陆瑾画这样的神医才有能耐将陛下治好。
自从她成为自己的表侄女,府上便一直给她留着院子,假的陆瑾画一直住在里面,从不出来见人。
本是个无伤大雅的事情,可因为陛下的恩宠,家里都要乱成一锅粥了。
“爹!”孙玉容大步进来,她爹今日下值竟这么早,她该早些来的!
“我从未听说家里还有一个表妹?你莫不是被谁骗了吧?”
看到一向懂事的女儿都这么说,孙宏胆有些头疼。
“怎么会被骗,你年纪小,不知道我们孙家旁支旁系还多着呢。”
孙宏胆拍了拍她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城里的千机阁什么事都能查到,你爹我已经去查过了,绝对没有差错!”
他信誓旦旦,陛下做事多靠谱,除非真的陆瑾画自己从坟里爬出来了,否则谁也认不出陆小友是假的表姑娘。
孙玉容咬唇,不满道:“您对她便如此好,一来便送她入宫。”
如今还受到陛下的宠爱,整个蓟州都知道这商女的名字了。
她也自小随父亲学医,肯定比那商女懂岐黄之术,父亲不送自己进宫,偏偏送一个从没见过面的表姑娘进。
来到蓟州皇城这么久,孙玉容曾远远见过那位尊贵的天子一眼。
那时他为民祈福,队伍从皇宫出来去最西边的祭坛上,昭告天神保佑大燕。
孙玉容站在人群里,一眼瞧见了那高坐在龙辇上的年轻帝王。
他面容俊美,犹如神铸,看见他,孙玉容才明白书中常写如神祇降临是何等风姿。
更何况,陛下不重阴阳之道,他虽是男人,却不像以往的君王一样大兴女德、女训。
反而鼓励女子读书,入朝为官。
他就是神明,是她心中的神明。
孙宏胆被她的言语吓了一跳,警告道:“女儿啊,你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啊……”
孙玉容不悦,才知道自己将心中想法说出来了,但她不后悔。
陛下空悬后宫这么多年,一个妃子都没有,可见是个对感情忠贞之人。
再说了,就算他已经满后宫的女人了,每三年还能选秀一次呢。
她堂堂良家女子,难道比不上一个商女么?
孙玉容只恨自己脑子生的笨,考了这么多年也没考中进士,若是能上金銮殿写一篇策论呈给陛下,陛下定然会夸她蕙质兰心,世间罕有。
她还略通岐黄之术,跟那些只知道相夫教子的女子不同,她能陪陛下走得更远。
“爹爹对一个未见过面的表妹都如此好,对女儿却这样苛刻。”
自己的孩子,孙宏胆哪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头疼道:“陛下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外界都传遍了,不是那样是哪样啊!”
若是陛下一直孤身一人,也就罢了,神明就是要高坐神坛之上。
偏偏现在身边有了个陆瑾画,还和她家沾亲带故,还是走了她爹的关系才在陛下面前露了脸。
这叫她如何不气?
这和亲自给自己心爱的男人送女人,有什么区别?!
“陛下与她的情谊,你们不清楚!”孙宏胆拂袖,这段时间吵架吵得,他都脑仁疼。
家中贤妻也不满他接了个表姑娘回府。
孙宏胆只恨自己不能说出真相啊。
那女子哪是什么表姑娘,那是早先送他们孙氏族人一飞冲天的恩人!
“我知道。”孙玉容咬唇,低声道:“因为她和西山太子妃长得很像。”
自从见过陛下一面,她就竭尽所能打听陛下的事,知道他心仪西山太子妃,这事也没人瞒着。
所有人都说他觊觎兄妻,可孙玉容不这么想。
那西山太子妃明明与他青梅竹马,同患难,共生死,他们本就是上天注定的一对。
是先帝、先帝不仅偏心,还棒打鸳鸯,将唯一在陛下身边的女子夺走,赐给一个注定早夭的病秧子!
“哎哟我的小祖宗!”孙宏胆头疼极了,劝诫道:“在大燕,你可千万不要提这几个字,会掉脑袋的!”
“爹爹,你就告诉我西山太子妃长什么样子吧。”孙玉容抹了抹眼泪,知道他们孙氏族人能在蓟州皇城扎根,都是因为当年这位太子妃的赏识。
“为何人人都能与她相似,偏偏我不能……”
她去陆瑾画住的院子找过好几次,每次都被那本领高强的护卫拦了出来。
对方也非常没礼貌,不管她如何求见,连门都不曾打开。
有时候,孙玉容甚至觉得里面压根没人,可她不敢想。
若是陆瑾画没在这里,那她会在哪里?难道和陛下住在一起?
“这……这怎么告诉你啊!”孙宏胆无可奈何。
“爹爹曾经见过她,不如给女儿做一副她的画像吧。”
“你要如何?”孙宏胆面色警惕道:“她不仅是西山太子妃,还是你我的恩人,而且……她的画像在大燕是禁品,你想让你爹掉脑袋啊!”
孙玉容咬牙:“那你就告诉我她平日是什么样子的,爱吃什么菜,穿什么衣服,梳什么样的头发,还有……有什么兴趣爱好或是特别的。”
孙宏胆气得要撅过去,又见女儿扑闪扑闪地掉眼泪,实在可怜极了。
他叹了口气,道:“她貌若天仙。”
“这些我听过了。”
“……”孙宏胆无语,看着自己女儿拿了纸笔来,一脸认真:“爹爹你就说她平日是什么打扮?”
“她……素面朝天,质朴无华。”
孙玉容都要生气了,她爹除了药材外,对其他一窍不通。
“她可有戴什么首饰?”
“惯用发带将头发琯起,其它装饰皆无。”
“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就……现在蓟州皇城最流行的那种,浅色素衣。”
自从十年前西山太子妃名声大噪后,她就是美的代名词,到现在,皇城人皆以她的穿着审美为荣。
孙玉容面色变了变,素衣素面还能被人称貌若天仙,想来当真是好看极了。
难怪陛下一直未娶她人,见过此等女子,怕是心里再也装不下别的人了。
见到女儿渐渐冷静下来,孙宏胆一口气说了颇多,都是他记忆中的陆瑾画。
“太子妃以前家境不算好,在府中也不受宠,虽然衣服首饰比不上其他人,但在任何场合出现,她都是从容自若、落落大方的。”
“她与蓟州的女子不一样,特别是那一手堪称神迹的医术……”
说着说着,孙宏胆就面露向往,眼见他又要开始夸赞太子妃如何如何厉害了,孙玉容咳嗽两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孙宏胆有些尴尬,正了面色道:“为父可以告诉你,但你得保证,以后断了你的心思,安安静静找个人嫁了!”
孙玉容咬唇:“女儿明白。”
“太子妃何等姿容,你便是想学也学不来的。”孙宏胆叹气,又想起如今身处皇宫的陆瑾画:“你若是不相信,待皇太后寿宴,见着你那表妹是何等花容月貌,只要明白太子妃有过之而无不及便好了。”
言下之意,她连表妹都比不过,还想学西山太子妃?
孙玉容并不相信。
表妹不过是一介商户女,就算有几分好颜色,气质见识定然不如她。
便是能入陛下的眼,也是曲意献媚得来的。
就算陛下再喜欢她,以色侍人,这宠爱能维持多久?
见识、眼光,所学到的东西,自己的思考,才是能让感情更长久的良药。
第38章 第 38 章 她到底喜欢谁
太极宫内。
一群男人浩浩荡荡的聚在一起, 满面疑惑。
“热心肠。”
“清爽干净?”周睿拿着张凤纸,细细揣摩这几个字。
作为鸾仪卫掌卫事大臣,陛下无事不会轻易召他们。
这次深更半夜被传到太极宫, 却只让他们研究这几张纸。
“臣觉得这点陛下符合。”
陛下自然是清爽干净的, 其余的还用说?
“自信大方?”詹凌简直都要不认得字了,何人需要自信,何人需要大方?
肯定不是陛下啊。
难道接下来要让他们暗杀的人?
“体贴且有责任心。”周琰缓缓念道,不禁朗声道:“这好像闺阁女子挑选夫婿的条件。”
周睿脸色一变, 抬头拧了他一把, 警告道:“陛下在此,怎可胡说八道?!”
鸾仪卫轻易不做事,做事就得做大事!
陛下深夜召见他们, 定是要让他们去砍那些贪官的头。
燕凌帝却抬眼,目光落在周琰身上:“继续说。”
周琰疼得龇牙咧嘴,被放开后连忙跳出他哥的攻击范围。
“家里给我哥相看女子时, 我偷听过未来嫂嫂们的对话。”周琰无视他哥黑如墨炭的脸, 扬声道:“大多女子都会要求夫婿体贴温柔,有担当。”
其他人若有似无的暧昧目光落在周睿身上,直看得人脸色越来越黑。
原来周卫使年纪轻轻就要相看姑娘了。
这也没什么订婚的消息传来啊, 这是没相看成功?
没听他弟说么, 人家嫌他没担当。
霍, 那我得小心点, 等以后家里安排姑娘相看, 得先保证自己有担当!
燕凌帝手支着额头,静静听周琰说着。
拿了陆瑾画课业的拓印版,他差点以为小顺子办事不力,抄错了。
这都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前面对课业的反思还端端正正, 引人深思,到了后面对未来理想夫君的要求,便一团糟了。
燕凌帝觉得自己现在和小姑娘也有些年龄差,本就比她大两岁,中间她又消失十年。
他已经看不懂现在的小姑娘在想什么了。
鸾仪卫是他称帝后从百官中挑选的适龄小孩培养出来的,大多与她年龄差不多。
想起这一茬,他才召了这些人来。
周睿脸色难看得要死,这下他的名声算是彻底被二郎毁了。
“臣倒不这么想。”詹凌指着那纸张,缓缓道:“前半部分有理有据,发人深省,想来是完成的一份任务或是其它。”
“其中有关准夫婿的描写甚少,占全篇十分之一不到,而且前后墨迹并不统一,可见是多次修改后完成的。”
“臣以为,此人若不是真的存在,便是……”詹凌也摸不清陛下的心思,见他黑黝黝的眸子看过来,登时为自己捏了把汗。
他硬着头皮道:“便是那做课业之人一筹莫展之下编的。”
燕凌帝:……
这还用你说?
国师在一边品茶,闻言,却是噗嗤笑出了声。
这群人里,应该只有他掌握真实情况的吧?
“实在蠢笨呐。”他摇摇头,雪色发丝垂下,给那张漂亮的脸添上神性,但说的话却叫人生气。
“你们鸾仪卫是干嘛的?陛下叫你们来,是想听这些废话?”
鸾仪卫等人面色讪讪,唯掌卫事大臣周睿上前道:“论权术谋略,鸾仪卫等人加起来也不及国师。”
他拱手道:“请国师赐教。”
这小子,难怪能做上鸾仪卫的头头呢,他就喜欢这种聪明好学的孩子。
国师站起身,微笑道:“既然你虚心求教,那我便点一点你。”
“我问你,蓟州皇城中,可有描述与之相符的男子啊?”
描述与之相符?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这描述,多半说的是个还未弱冠的男子。
而且范围太大,蓟州皇城里这样的男子多了去了,就现场,那不就有一个吗?
周琰见其他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些莫名奇妙:“看我干甚,我可是个没担当,毫无责任心的人。”
这倒是实话,众人收回目光。
真是些蠢的,国师摇摇头,看向燕凌帝。
“陛下。”他拉高袖子,一副准备侃侃而谈的样子,叹道:“臣细细琢磨这篇文章,觉得詹卫使说的对。”
“下笔之人,定是没什么可写的,随意胡诌罢了。”
燕凌帝不太满意,若是这样奈奈都不肯明说,那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燧我看出了他的烦恼,只觉得遇到陆姑娘,陛下算是遇着天敌了。
只暗暗提醒:“这是好事啊。”
“说明做这篇文章的姑娘,目前还没有意中人呢。”燧我悠悠道:“以后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也未可知。”
“若有心仪她之人,以此文章去归束自己,说不定……还能打动她呢。”
简直一派胡言。
燕凌帝面色冷漠。
先前奈奈已经说过,她有过心仪的男子,这说明她心中已经有偏好喜欢的类型了,只是戒备心强。不愿叫外人知晓罢了。
狐朋狗友的一场相聚就这么结束了,鸾仪卫等人离开时,还在云里雾里。
“你们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叫我们来讨论一篇弃妇诗?”
詹凌对他的蠢笨黯然无语:“讨论得哪里是弃妇诗啊,分明是那最后一段描写的是何人罢了。”
“我觉得……这陛下八成是有喜欢的姑娘了。”周琰上前,一把搂住朋友的肩膀:“吕盐嵇,你的当务之急是学会写大字,这些问题能不考虑就不考虑吧。”
“你管我!”知道他们喜欢讽刺自己的智商,吕盐嵇推开他,嚷嚷道:“陛下请我来的,你说的话比陛下还管用?”
“慎言。”周睿回头,警告目光扫过几人,落在周琰身上,他沉声道:“不可妄自揣测圣意。”
“就是。”詹凌小声附和。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陛下要是真有了喜欢的女人,封个美人什么的,人家肯定欢天喜地就进宫了。
怎么可能去臆断那女子喜欢什么样的夫婿,蓟州第一才女都不敢这么梦的。
眼看寿宴将近,陆瑾画无聊死了。
慕容慧没时间来找她,想请裴硕进宫,燕凌帝又说他出任务去了。
哎。
朋友太少就是这么烦恼,她只能每天在长乐宫啃那些晦涩难读的古书了。
燕凌帝来时,见她手不释卷,诧异道:“奈奈怎如此勤奋了?”
陆瑾画放下手中的书,无语道:“在陛下心中,我就是那般不学无术之人么?”
现在是日子好了,遥想十年前,她啃得最多的就是医书。
得将这个世界的岐黄之术融会贯通,才能保证以后九皇子倒台,她可以随时跑路。
现在嘛……倒没这个忧虑了。
“那倒不是。”燕凌帝很快否认,“过几日便是皇太后寿宴,朕叫人为你做身得体的衣裳。”
尚衣局的女官又来了,俯身站在一边。
陆瑾画放下东西,理了理衣裳:“是该做新衣裳了。”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觉得胸口闷得慌。
量完身,陆瑾画问:“我近日可有长高啊?”
那女官顿了顿,回道:“下官也不知,姑娘这段时日有没有好好吃饭呢?”
陆瑾画一阵心虚,她这两个月生病的时间太长,吃的那些药膳,什么味道也没有。
她都吃不下去,更别提长肉了。
屏风外传来燕凌帝的声音:“奈奈可好了?”
“好了。”陆瑾画理了理衣裳。
燕凌帝快步进去,见她亭亭玉立等在一边,腰间缀着熟悉的半块玉佩,见他进来,茭白面容无一丝羞涩。
他感到一阵无力。
一边觉得她亲近自己,一边又觉得,正是因为亲近,所以压根没把他当男人,也不知在他面前害羞。
燕凌帝道:“想长得高些,可得多吃肉。”
“叫御膳房每日送碗羊奶来给你喝。”
陆瑾画立即拧起眉。
不是她不爱喝这羊奶,是之前她有幸见过一次。那农场主挤羊奶时,羊一边流奶一边拉屎,奶和屎都在一个盆里。
挤完了用东西过滤好杂质,再送来给他们喝。营养的确是营养,但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羊奶就不必了吧。”陆瑾画绞着玉佩,“我多吃些肉就是。”
看出她的不情愿,燕凌帝神色温和:“奈奈如今也不算矮,为何还想长高?”
“哪里不算。”陆瑾画不高兴地看着他。
九皇子离开蓟州去战场的时候,才比她高了半个头,结果她睡一觉醒来,对方就成了身高八尺的壮汉了。
“我如今才到你胸膛那里。”陆瑾画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的身材,思索道:“至少也得长到你下巴那里才行吧。”
下巴的位置,应该有个一米七五。
这书里,人均一米九以上,连慕容慧都比她高。
燕凌帝:……
“奈奈加油。”
“姑娘,您看看。”女官呈上一个小册子。
陆瑾画好奇打开,是各种款式的上身效果。
以前可没这么好的东西。
“姑娘喜欢哪个款式,可以将那页折起来。”
陆瑾画翻看起来,这页也好看,那页也好看。她好奇问:“可以多选吗?”
“自然。”那女官解释:“这是宴会时穿的吉服。”
“啊,那算了。”吉服都很重,虽然好看,但也不能天天穿的。
“就这套吧。”
“姑娘喜欢什么颜色?”女官温声道:“有胭脂色,桃夭色,天青色,牙白色。”
陆瑾画纠结:“你们看着来吧,怎么好看怎么来。”
女官看向燕凌帝,后者面色淡淡。
她点头笑道:“好,保证姑娘穿上美美的。”
陆瑾画觉得自己在这本书里绝对是拿的养老剧本,虽然前面十几年吃了不少苦,但现在好日子不是来了么?
整天吃好喝好,前赴后继一大群人伺候。
这日子,她做牛马的时候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孙宏胆刚下值回府,便被孙玉容拦住了。“给我银子。”
他头疼道:“小祖宗,你又想干嘛?”——
作者有话说:燕凌帝:盯——看不懂媳妇写的什么东西
召臣子讨论
第39章 第 39 章 他配不上你
孙玉容不喜:“在你眼中, 女儿就只知道惹是生非吗?”
孙宏胆:?难道不是?
孙玉容理了理头发,道:“皇太后寿宴,我也没一身得体的衣裳, 还想去首饰铺子打套新的头面, 那些个胭脂水粉也过时了。”
“哎哟,”孙宏胆只觉得心在滴血,叹道:“你爹要不是给当今皇帝干活,怎么养得起你唷。”
“给不给!”孙玉容不悦。
“给给给。”孙宏胆快速回了书房, 拿了压箱底的私房钱给她:“好好置办身行头。”
到时候见到陆瑾画, 才知道自己差距有多远。
不是孙宏胆没信心,他对自家孩子自信,可也看得清楚, 她与陆瑾画之间莫大的差距,从出生就注定了。
皮相是爹娘给的,怨得了谁呢。
“过几日要见着你表妹, 你可别欺负人家。”孙宏胆苦口婆心道:“她爹娘都不在了,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孙玉容瞪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跑出去了。
她哪里可怜,她能拥有陛下呢!
慕容慧这几日忙前忙后的, 总算操持好寿宴了。
原本这种事都是交给宫中妃嫔来处理, 可谁叫皇兄为西山太子妃守身如玉, 直到如今, 后宫也没一个妃子。
不知等他临幸了阿瑾, 可否赏她个美人的位分?她商女出身,一进宫便做美人的话,肯定难以服众。
到时候就该她出力了!
慕容慧暗暗决定,一定要保护好陆瑾画, 让她在后宫作威作福。
很快,便到了寿宴这一日。
正是三伏天里,白天热得冒泡,晚上太阳下去,倒还凉快些。
蓟州的气候就是这么奇怪,冬冷夏热,在两个极端。
幸好皇族财大气粗,每隔几尺便放着冰鉴,凉意散发出来,倒让人觉得舒爽。
从大殿一直到长长的阶梯下面,都摆满了席位。
太后寿诞,宴请百官,普天同庆。
孙玉容一袭轻烟赤纱碧霞罗广袖襦裙,请了玲珑阁的化妆师给她画了个时兴的妆容。
那玲珑阁不愧是蓟州皇城最好的首饰铺子,梳妆婆好一双巧手,叫她五分的姿色也衬得七分。
有官吏给孙宏胆打招呼,笑道:“孙太医真是好福气啊,以后怕是要青云直上了。”
“就是啊,这府上表小姐不知是何等姿容,竟连陛下都能为之倾倒。”
那官吏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眼孙玉容,道:“孙氏的后人,男儿其貌不扬,姑娘倒是有几分姿色。”
孙宏胆向来胆子小,但那是在陛下面前。现在因为陆瑾画的关系,陛下说什么也会给他几分情面。
此时被人言语讽刺,他冷哼道:“想知她长得什么样?待会儿寿宴可得睁大你的眼睛了。”
那人面色一变,往日里打官腔习惯了,也没想到今天会有如此不留情面的人。
他呵呵一笑:“进宫参宴竟不同长辈一起出席,府上的姑娘,真是好教养啊。”
孙宏胆看向他:“这话你为何不当着陛下去说?是怕脑袋挪了位置吗?”
后者怒瞪他一眼,拂袖离去。
孙玉容没想到因为一个名不经传的表妹,孙家都到风口浪尖上去了。
难怪最近圈子里的闺秀们见着她都脸色怪异,原来是这一回子事,陛下要喜欢人家,由得着表妹选吗?
居然这样议论她,实在可恶。
孙宏胆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先去坐着吧,你表妹应当是会和陛下一起来。”
陆瑾画正在路上。
她钻进轿子里,发现燕凌帝也在。
“陛下,你为何不坐龙辇?”
燕凌帝神色不变:“现在天都黑了,朕怕摔着了。”
陆瑾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能给皇帝抬轿子的,哪个不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敢把他摔着,九族的脑袋都不够砍。
“这轿子如此狭小,坐两个人,若是半路塌了可怎么办。”
燕凌帝忍不住发笑。
他坐在车内,威仪也十分逼人。今日罕见地穿了身月牙白的衣裳,绯红腰带缀下,露出同样残缺的半块玉。
此时扶额一笑,叫人想起他年少时清朗的样子。
陆瑾画回过神,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更习惯他小时候的样子。
“若塌了,朕便给奈奈做垫背,免得将你磕着碰着。”
陆瑾画那双眼睛如同会说话一般,轻飘飘扫过他,只道:“我倒有心给陛下做垫子,可惜陛下威武雄壮,想来我也垫不到什么。”
燕凌帝又是好一阵笑,温声道:“奈奈可知,旁人若敢讲这话,是要被拉下去砍头的。”
蔑视皇权,换谁都得被砍头。
偏偏她从小就这样,以前他还是九皇子时,就不见她对皇权的敬与怕。
陆瑾画正被轿子摇得昏昏欲睡,听闻此言,瞬间清醒了过来。
“我才不是旁人。”她挤着坐近了许多,一双澄澈的眸子盯紧了燕凌帝,只觉得他穿白衣欺骗性太强了,给人一种很好说话的感觉,所以她才会说话不过脑子。
陆瑾画张了张嘴,低声道:“陛下若是不喜欢,我便不开这样的玩笑了。”
燕凌帝道:“没有不喜欢。”
他伸手,轻轻揽过小姑娘的肩膀,轻声道:“朕喜欢奈奈如此亲近。”
也不知她与裴硕等人相处时,也这般拘谨吗,开两句玩笑,便要道歉。
如果陆瑾画知道他心中所想,会告诉他,当然不是!
裴硕他们敢这样说,她只会掏出金牌令箭,告诉他们:不听话的都叫陛下拉下去砍了!
陆瑾画附和道:“我也喜欢与陛下亲近。”
燕凌帝心中有事,见气氛到了,便问她:“奈奈觉得……裴硕此人如何?”
“陛下指哪方面?”陆瑾画迟疑道。
本想痛快地说那就是个呆子,但想起上次燕凌帝想给他赐婚,她又觉得不能这样说。
“他……相貌俊美,身家清白,也是蓟州皇城很多女子喜欢的对象。”燕凌帝垂眸,不疾不徐道:“奈奈觉得他如何?你对他……可有男女之情?”
陆瑾画沉默了,嘴唇缓缓拉直。
不知燕凌帝为何要如此问。
“是不是近日招他入宫的次数太多,陛下误会了什么?”
燕凌帝不动声色,只追问道:“奈奈对他并无男女之情?”
“当然了。”陆瑾画挪开目光,只觉得心里臊得慌,“我现在又没几个朋友,自然跟他玩得多一点,倒是叫陛下生了误会。”
“之后我就不叫他进宫了。”不能再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了。
想起上次燕凌帝想给裴硕赐婚,陆瑾画又忍不住想,陛下不会是觉得她烦人,想把她打发给裴硕吧?
想到此,她不悦道:“陛下也有责任,若是能允我出宫去玩,我便不会那般无聊了。”
燕凌帝心里甜滋滋的,连带着心口一阵舒爽。
还没等他说什么,又见陆瑾画正色道:“不如陛下在宫外给我置办个宅子,我搬出去住吧。”
蓟州皇城这么大,以前没钱也没时间,现在有钱了,当然得好好逛逛。
到时候还可以四处去旅游,没钱就写信问燕凌帝要。这一次穿越,穿的可太好了!
“不可。”燕凌帝打断她的话。
不让陆瑾画出宫,是担忧她的安危,虽然蓟州现在治安很好,可十年前的事给他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阴影。
有时半夜睡醒,都得匆匆去长乐宫看看她是否安好,不能让她离开眼皮子底下太久。
置办宅子是费钱了些,陆瑾画想起孙宏胆,道:“上次孙太医提议我去孙府住,院子都给我留着呢,我觉得还是搬出去好。”
“哪里好?”燕凌帝不悦,在皇宫里就这么不好?待在他身边就这么不好?
“好在不用给陛下添麻烦。”陆瑾画长长舒出一口气,眉目间浮上忧愁。
“陛下前些日子想给裴硕赐婚,今日又问我对他是否有男女之情,我哪里能装不明白?”
陆瑾画捧着下颚,澄澈的眸子看起来伤心极了,“陛下若想这样将我打发了去,我也不能叫陛下厌烦了。”
燕凌帝捏了捏眉心,见她如此伤心,虽然知道是装的,但还是一阵心疼。
“奈奈误会了,朕怎会厌烦你。”
“那陛下为什么要这样问?”陆瑾画挺直了腰杆,气势十足。
“朕……是觉得他配不上你,怕你误入歧途。”
“他自然是配不上的。”陆瑾画理所当然道:“以后陛下也别乱给我指什么夫君,最好赐我个爵位什么的,叫我能逍遥自在一辈子。”
“若是我遇见心仪的男子,一定叫陛下为我赐婚。”
燕凌帝:……这种事他怎么可能答应。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轿子停在保和殿外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陆瑾画叮嘱:“我先下去了,你等会儿再出来哦。”
要是她和皇帝一起进去,那这宫宴怕是要翻天了。
燕凌帝只能心酸地看着她离去。
他现在是个毫无名分之人,的确无法与她一同出席。
下了轿子,陆瑾画往那灯火通明的宫殿走去。
也不知她的位置在什么地方,应当是和孙宏胆在一个席位。这地方瞧着近,真轮到自己步行时,还是走了好一会儿。
宫女引着她往里走,那太监吊了一把好嗓子高声道:“孙宏胆之侄女——陆瑾画到”
陆瑾画多看了他一眼,按理说,她是白身并无官职,压根不用通报。
但今日大大小小的人物都等着瞧一瞧她,这小太监约莫也是被人打过招呼的。
她一进殿,便感觉里面空气霎时被抽离似的,募地安静下来。
无数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好奇、诧异、鄙夷、惊惧,还有更多是羡慕,千奇百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要将她凿穿。
陆瑾画感觉自己像动物园的猴子。
目光扫视了一圈,瞧见孙宏胆,她微微露出笑意,对方也殷切地望着她。
只不过,他身边一妙龄女子直勾勾盯着她,目光中满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作者有话说:燕凌帝:现在还没有名分,不能跟媳妇一起出席
第40章 第 40 章 可惜此女只是个赝品……
陆瑾画正好奇自己席位在哪里, 一宫女走来,轻声道:“陆姑娘,您的位置在前面。”
嗯?
她一个商户女, 坐这么前面的位置?
陆瑾画还有些疑惑, 等看见慕容慧在那挤眉弄眼,又放心了。
慕容慧目光炽热,好一段时日没见,她有好多话想跟阿瑾说啊。
一坐下, 殿内便恢复了热闹的样子。
“阿瑾!”慕容慧凑过来, 低声道:“我先给你说说近日的炸裂新闻!”
“什么?”陆瑾画也十分好奇。
“就男女主啊!”自从剧情线开始,慕容慧便一直关注着容逸臣二人。“在原著里,这两人已经搞到一块去了, 但现在情况有所不同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瑾画的重点却不在这里,意味深长地看向她。
“公主, 你连人家床上那事都知道?”
慕容慧面红耳赤:“你先听我说!”
“现在容逸臣跟疯了似的, 向陛下告了病假,整日在家喝闷酒。”
“萧采盈劝了他好几回,都被他无情地赶了出去。”
“为了让他振作起来, 萧采盈跟他做了交易。”提到这里, 慕容慧就是一脸感慨, 这心性, 不愧是能当女主的人。
“什么交易?”陆瑾画脸色怪异, 要他振作,还得跟他做交易?
“良籍堕入贱籍,从此为奴为婢,终身伺候他!”
这么狠?!
陆瑾画也有些诧异, 原著中确实有这一遭,听慕容慧提过,现在萧采盈真这么做,她都心生佩服了。
“还有呢?”
“还有?”慕容慧想了想,道:“估计今晚她也会来,你可以见到她了。”
陆瑾画感到无趣:“还以为你要说他俩床上的事呢,结果就这?”
慕容慧:“……你还真想知道啊?”
“无趣。”
不够狗血,也不够炸裂。
“快看快看,来了、来了!”慕容慧疯狂用手捅她。
陆瑾画捂住侧腰,往门口看去。
容逸臣还是一身绯色衣裙,面庞似被寒冰凝固一般无情,周身散发着彻骨冷意。
狭长的眸子一转,从殿内众人面上扫过,与她四目相对。
陆瑾画瞳孔一颤。
她并没有看容逸臣,反而被他身后的姑娘吸引了目光。
那女子虽一身丫鬟打扮,但面容光彩夺目,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整个人像是在发光一般,眉目间自带一股坚韧,令人侧目。
慕容慧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天哪,这真的太像了。
只是给人的感觉却相差太大,若画在纸上,真会令人无法分辨了。
慕容慧盯着看了会儿,突地道:“她和你都长得很像西山太子妃,你说……”
陆瑾画扭头看去,示意她继续。
慕容慧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原书男主不是将女主当做替身吗?只说早先有个死了的白月光,你说这位白月光,不会就是西山太子妃吧?”
陆瑾画被她这疯狂的想法吓到了,连忙道:“肯定不是。”
“你怎么知道?”慕容慧不相信,觉得自己接近真相了。
“连我皇兄那样薄情……都对这位西山太子妃念念不忘,这说明她一定非常有魅力,男主的白月光是她,我觉得很合理!”
陆瑾画的脸色一言难尽。
到底谁在传她和陛下的流言蜚语啊?陛下不仅对她无意,说不定还有几分反感。
十几年前,治好他的腿后,老将军要将她赐给陛下,陛下当时就拒绝了。
说她父亲官职低下,她又从未在蓟州受过闺阁女子的教养,实在难配皇子。
慕容慧定定打量了萧采盈许久,心中却有其他的想法。
在原著中临安公主就是反派,多次与男女主作对,本来她觉得心烦,现在她却觉得甚好!
这萧采盈居然长如此模样,若是皇兄觉得她与西山太子妃更像,要将她抢入后宫,那她岂不是会与阿瑾争宠?
此等祸患,还是早些杀之好。
“你在想什么?”陆瑾画静静凝视她的脸,见她面色扭曲得越来越不像样,忍不住道:“你不会看上容逸臣的皮相了吧?”
“他也配?”慕容慧冷哼一声,“我可是拿的反派剧本,怎么可能瞧上他。”
陆瑾画多看了她两眼,总觉得她之所以会拿反派剧本,就是看上了容逸臣的颜色。
容逸臣原本是朝中左相,位置挺靠前的。
但因为他前段时间作死,不知为何惹怒了陛下,陛下没取了他的性命,只叫他连降三级。
这宫宴上的位置,自然就靠后了。
容逸臣面色阴晴不定地扫视了一圈,这才入席。
旁人官职升一级,可能好几十年都做不到,他连降三级,却跟个没事人似的。这事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都算辱没门庭了。
很快,那高音小太监吊着嗓子喊:“太皇太后到~”
“瑞王、瑞王妃到~”
陆瑾画回头看去,见一约莫四十来岁的妇人缓缓进来,身着金龙腾云的凤袍,狭长的凤眼满是威严。
十几年前,陆瑾画也时常见她。
那会儿她尚是先帝宫中的张妃,虽母家势大,但无奈是个没什么胆识谋略的。
自己的皇儿被其他妃子害得断手断脚,她无凭无据,只知哭闹。
先帝很快又给了她一个孩子,便将她安抚好了。
在皇室中,母子亲情淡薄。
太后自进殿,一眼便看见了慕容慧身边的女孩。
她特意命人如此安排席位,方便瞧瞧这姑娘与当初那小贱人到底有多像。
如今一见,她却只想仰天长笑。
何止像啊,简直一模一样!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只要有了此女,还如何怕她那儿子不束手就擒?
对上那双澄澈的眸子,张姎只觉血脉偾张,剧烈地羞耻爬上心头,连带着那深藏的恨意也一并发芽。
她的好儿子,一个废人,一个被她放弃了的孩子,被那个不满十岁的稚子治好了。
当时无人知道此事,她有心揭发,可惜被父亲阻止了。
如此能人,若叫先帝知道,定会收用宫中,以免落入他人之手。
那几年,陆瑾画为她那废物儿子奔走于皇宫与朝堂之间,先帝称她聪慧。
听闻她为九皇子劝服山中谋士,先帝不曾动怒,反而感慨,可惜她是个女儿身,若是男儿,也可在官场干出一番事业。
张姎对她的感情极其复杂,又爱又恨。
有她在,便可牵制如今的皇帝,可正是因为有她,又衬托出自己是如何蠢笨,如何地不高明。
先帝在时,每每来到后宫,不是说她蠢笨,便说她不甚聪明,总之没一句好的。
从那以后,她便歇了想揭发陆瑾画的心思了。若先帝真将此女收入后宫,届时,自己怕是再无法夺得圣宠。
得知先帝要为西山太子赐婚,她便暗地奉上了陆瑾画的画像。
画中人仙姿迤逦,一看便不是池中物。
先帝偏宠西山太子,果然一眼相中了此女,道有她襄助,太子之位稳固,大燕的皇位将会千秋万代传下去!
张姎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咙里溢上来的血气。
大殿中人议论纷纷,这太后与陛下不合,都摆到明面上来了,太后的寿宴,居然不与陛下一同出席,而是跟瑞王一起来。
众人目往神授,能在朝堂中打拼,有几个蠢的?
一个个人精不仅将局势看得明朗,甚至还心思各异。
唯一的蠢货,大概只有这太皇太后了。
明明瑞王与陛下都是她的亲生孩子,不知她为何如此想不开,定要与陛下老死不相往来。
真是蠢极。
很快,燕凌帝也到了,众人俯身跪下,等他一路登至高位。
一进殿,太后那双眼睛便死死定在他身上,护甲忍不住抓紧把手。
那张养尊处优的面容上神色复杂,说不清是爱更多,还是恨更多。
路过时,燕凌帝侧目看向陆瑾画。
后者不仅不跪,还对他眨了眨眼睛。
男人眼中露出宠溺之色。
慕容慧哆哆嗦嗦,见帝王含情脉脉看着陆瑾画,她抖得更凶了。
也不知谁才能受得了燕凌帝这样无情、残戾的人。
十年前,他可是打算亲手将慕容氏杀尽的,要不是王父,这世上如今姓慕容的估计只剩他自己了。
那场冷酷血腥的杀戮像发生在昨日,那鲜血淋漓的刀也曾落到她的脖颈上,濒死的感觉这辈子也无法忘记。
每每忆起,便噩梦缠身。
自己血脉至亲的人都能下手,他恐怕早已灭绝了人性。
被这种人喜欢,究竟是福,还是祸?
燕凌帝与太后一同在高位上,太后位于东,他位于西。
见此情形,百官更不能说什么了。
东为尊,陛下与太后都如此生分了,还愿意让她位于尊位,可见陛下是个孝顺的。
正是燕凌帝面子功夫做得到位,这十年间,便是再如何,也无人称他一声暴君。
众人心思各异,太后心头冷笑。
如果说当初陆瑾画死了谁最开心,那非张太后莫属了。
心头大恨不仅死了,还重创了她那不孝顺的儿子,让他新旧伤齐发,差点跟着一起去了。
可惜那会儿自己太年轻了,只知等那不孝子病死。若是现在,此子重伤,她定会派出杀手,好好送他一程!
待此女越特殊越好啊,越特殊,在他心中的位置便越高。
可惜只是个赝品,若是原先那人还在……只要拿住她,何愁皇帝不成为她手中傀儡?
从陆瑾画进殿,孙玉容的眼睛便不曾移开过。
原来真有人美得如同画中仙子一般。这样一看,她和陛下倒是挺配的,容貌不相上下。
陛下瞧着心中也有她,路过所有人,唯独在她那停了一会。
虽不知两人说了什么,但这份恩宠,却是独独一份的。
见她眼眶通红,孙宏胆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
作者有话说:燕凌帝:媳妇你别吃冷菜别喝冷水吧啦吧啦……算了,待会儿叫人看着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