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立一直都是裴铮的私人医生,这么着急地打电话过来。
温棠坐在座位上难免胡思乱想。
难道哥哥的病又重了?
但他转念一想。
哥哥今天的状态看着很好,前面也出现了治愈的倾向,不太可能是因为病情加重。
正苦思冥想,温棠忽然眼尖地瞄见裴铮在望着他。
挺拔的身子半倚在栏杆上,手机抵在耳畔,锋利的眉眼藏在阴影处,模糊不清。
下半张脸露在光线中,薄唇轻启,应该是在跟严立哥说话。
温棠:O_o
漂亮的眉头皱起,杏仁眼努力地辨别着口型。
确诊,报告,给,棠棠。
温棠:!
哥哥果然今天准备说的事是信息素紊乱!
哥哥终于想通了!
烟花噼里啪啦地在脑袋里炸开。
温棠一秒也等不了,他等待这一刻实在太久了。
他哒哒哒跑到裴铮面前,兴奋到尾巴都要翘起来了。细腻的手指拉住裴铮的手,仰着头眼巴巴地等着裴铮打完电话,告诉他真相。
裴铮眼眸一暗,下颌线又绷紧了几分。
他没有像以往松开温棠的手。
相反。
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温棠的指缝慢条斯理地插了进去,扣住,像是一条蛇牢牢地缠绕在温棠的手。
裴铮的手很大,因此哪怕手指整体看过去是修长的,但对于温棠来说还是太粗了。
指缝隐隐约约传来撕裂的幻痛。
温棠想要把手松开,却一根手指都挣脱不出来。他戳了戳裴铮的腰,满脸都写着“哥哥,松开”。
可裴铮就像没明白一样,继续地牵着,甚至牵得更紧了。深沉危险的眼眸直直地落在温棠身上,明目张胆,一点也不加掩饰。
油烟机的红点亮起的同时,灶台上的亮着的手机屏幕里多出一条带着红点的未读语音。
男人偏眸看到的一瞬,眸中泛起一点波澜。
下一秒,他将灶火拧闭,抓起手机。
锅里的鸡蛋躺在冷油里尖叫。“温棠。”
难得柔下的声线又变得锋利起来,刺激着温棠混沌的大脑。
于是他。
乖乖的,无声的,张开了嘴。温棠的肩被温其正揽住,和身边人一起笑:“我要吃两碗米饭!”
岚京大学的中文系,是温棠除中医外,唯一感兴趣的。
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当然要奖励自己!
只可惜,他的战斗力太弱,肚子装的圆圆鼓鼓也还是没能装下两碗米饭。
下午,温棠照常在药房里帮着抓药。
刚好短缺的药材补上了货,所以来取药的客人格外的多。
温棠忙的飞起。
窗外的骤雨一阵又一阵,来客也是。
在拿到最后一张药方的时候,看着方子上似曾相识的药材,温棠无意识的抬眸。
只见面前,是那位高个子眼镜先生。
气场依旧和初见时那般,让人招架不住。
三秒后,他便匆忙收回了眼神,转身去抓药。
这次他放聪明了,直接把药包沿着柜面推向对面的男人。
这样,即使眼镜先生没有及时接过,他也不会尴尬。
男人的眼神由上往下,再由下往上。
往上的同时,和对面那双扑闪扑闪的杏眼正对。
视线交错。
温棠觉得有点烫。
又搞不清是哪个感官给的反馈。
总之就是有点烫呼呼的。
他抿唇,原本想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但眼镜先生并未给他思索的时间,微微点了点头,像是示意,随即提起药包转身离开了。
温棠和上次一般,盯着男人颀秀的背影。
也和上次一般腹诽: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之后,他又和眼镜先生打了好几次照面。
他对这个戴眼镜大高个宠老婆的帅先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于是,两人第五次在药房碰面的时候。
温棠已经渐渐适应了男人那天生的气场,于是一边将药包递过去,一边由衷的赞叹了一句:“先生真是模范丈夫。”
“什么?”
这是两人第一次有语言交流。
也是温棠第一次听见眼镜先生的声音。
听着冷冷淡淡的,很符合长相。
温棠将眼神挪了挪,和他示意坐在廊外的那位女士,笑着,眼睛弯成月牙:“这是您太太吧,你们感情真好。”
“那是我姐……”
“噢噢噢,不好意思。”温棠尬住,笑容僵住的同时,脸蛋开始泛出红晕。
“看不出来吗?”
“我以为是夫妻相……”不是借口,他是真的这么以为的!
苦涩的药液从口腔滚进食道。“我也是猜测,李同学是喜欢你。”
的确,单凭这两句话,也不能就咬定了李归一是喜欢他。
温棠若有所思的低头,划着屏幕。
迟迟不知道应该回复什么。
“我帮你回?”
“那还是算了,小叔说话肯定很伤人。”他摇摇头,举起手机。
温棠的脸蛋也因此皱成一团。
裴铮还是第一次喂人喝药,动作很是生疏。
二人挨得很近,温棠身上淡淡的药香味渐渐盖过了那碗苦涩的中药。
虽都是药味,又好像全然不一样。
小孩换下了身上那件宽大的卫衣,只留下一件贴身的圆领单衣,锁骨上那点痣,暴露在空气当中。
再往上,是随着吞咽运动的喉结。
瓷碗中的药液见底,温棠被涩口的药液洗礼的渐渐回复神智。
裴铮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颗西瓜糖,递给了“苦不堪言”的温棠。
“裴裴小叔。”温棠将糖纸撕开,将糖果塞进唇中,“以后您生病了,我肯定也”
温棠猛地住嘴,脑子在嘴巴后面追,总算是追上了。
温棠捂着鼻梁,鼻间一阵酸麻,惹得眼睛也是一阵酸热。
注意力一分散,车厢又是一个刹车。
温棠极力稳住重心。温棠偏过脑袋来,才注意到把外套给了自己的裴铮,现在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小叔,你冷不冷,还是把外套穿上吧。”
“不冷。”和刚刚一样,裴铮将肩膀送到他的跟前。
这次,已经不需要命令,温棠很自觉的枕上去,缓缓闭上眼。
顺着静脉流进的液体一点一滴的棠抚着叫嚣翻腾的肠胃。
迷迷糊糊之间,他是被裴铮温柔轻轻唤醒的。
像是哄小孩一般的柔声:“小九同学,醒一醒。”
他有些艰难的撑起眼皮。
“输完了,我们回家睡。”
“嗯。”温棠点点头,其实还是懵的。
裴铮扶着他从输液室出来:“觉得好点了吗。”
“好多了,现在。”温棠摸了摸小腹,刚骄傲没有一秒,胃又抽了抽。
像是在故意挑衅他。
“嘶。”
“又疼了?”
“一点点疼。”他有气无力的咧咧嘴。
走出急诊大楼,一阵寒风扑过来。
明明裹着像个粽子的温棠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穿着单薄的裴铮倒是毫无反应。
一受风,胃抽的更厉害了。
温棠又进入举步维艰的状态。
裴铮不敢把他棠在原地自己去开车,怕等会回来小松鼠就倒在地上。
但是依照这个龟速,走到停车位,感觉小松鼠可能会被吹发烧,病上加病。
于是……
“上来。”裴铮背对着温棠,站在他的面前,俯身。
很明显,要背他的意思。
“我可以……”自己走。
“上来。”
哇。
霸道的不给拒绝的余地。
那温棠只能不是那么欣然的接受了。
他从背后,环住裴铮的脖颈,双腿往上攀。
男人很默契的用手臂架住他的双腿。
身体蓦地一轻,他就挂在了裴铮的背上。
确实,这样被背着走,比他一步一步挪快上许多。
裴铮背着他,走过一个又一个路灯。
昏黄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鼻间,被好闻的木质香包围。
“小叔累不累,我可能有点重。”
“不重,你轻的像块哑铃。”
啊,好怪的形容。
怪会形容的。
“除了乳糖不耐受,你还有什么不能吃的吗?”
“嗯……应该还有吧,但是我现在,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这是真的,他现在还有点晕乎乎。
“那等你脑子能转过来的时候,告诉我。”
“好。”温棠垂下脑袋。
唇中的热气喷洒在男人的脖颈间。
又热又痒。
裴铮微微直起脖颈,想缓解这阵酥麻。
靠在他右肩上的温棠却在此时也支棱起了脑袋,侧过脸蛋,语气激动:“小叔!我想……”起来我还有什么不能吃的……
他叫“小叔”的时候,裴铮下意识的偏过脸。
然后。
他的唇瓣碰上裴铮的下巴。
无果。好不容易逮到有效劳的机会,他怎么能轻易放过!
回复完,他也不管裴铮说什么了,从扶梯下来和李归一匆忙解释:“我小叔有个文件要用,很紧急,我现在就得送过去,电影可能看不了了。”
“啊,这么不巧。”李归一有些失落,但也还是点头答应了,“行,那你快去吧,路上小心点。”
“好。”温棠点点头,转身绕到下行的扶梯口,开始了自己的闪送工作。
还好这个商场离公寓不远,打车九分钟就到了,他从公寓出来打到去文峰大厦的车,也不过花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
他掐着手表算时间,生怕赶不上。
好在司机师傅的车技很给力,路上也没堵车。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他就到了文峰大厦的大门前。
裴铮告诉他杂志社在大厦的五楼右手边。
等他跑到杂志社门口的时候,刚好过去五十分钟。
前台是一位气质很好的女士,对着他微笑:“请问您找谁?”
“噢,我是来……”话语被打断。
“这里。”裴铮从工作室里走出来,隔着透明玻璃的隔层缓步而来。
前台的美女姐姐即刻示意:“请进。”
温棠抱着文件夹跑了进去。
“小叔,你们开始开会了吗?这是……这是文件。”刚刚跑太猛了,他现在还有点喘不上气来。
裴铮不知从哪里变出的纸巾,给温棠擦着额头的汗,动作很轻柔,话语很温柔:“晚一点也没事的。”
这块算是公共区域,杂志社的小员工隔着玻璃窗吃瓜的同时,惊掉下巴。
不是,搞什么?
大魔头在搞什么啊?
搞铁汉柔情吗?
又撞了上去。
连撞两次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还好这次有手挡住了冲击,鼻梁骨幸免余难。
裴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垂落在身侧的右手抬起,上移几厘米后,又垂落,五指蜷缩,收力,手背上的铮筋赫然凸起。
“小叔,你信我,鼻梁骨撞胸骨这种事情,我也不想做两次。”温棠揉着鼻子,总算缓过劲来,“好疼的。”
车门在此时打开,人群开始涌动。
温棠被周遭的人潮挤得寸步难行,肩膀也被撞了好几下。
有一点点疼。
下一秒,肩膀被揽住。
身体被宽厚的怀抱护住,被牵着往外走。
“可能是我锻炼的还不够。”裴铮沉声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贴得很近,这句话在温棠的耳朵里,特别清晰。
话虽然听得清晰,但是意思温棠却品不出来。
加上注意力在赶路上,他品着品着就忘了继续品……
秉持“送佛送到东”的原则,在看着温棠进了学校大门之后,男人才转身离开。
刚刚地铁里太挤太吵,他没有看见群里的消息,这会才有空看。
群里都是一些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简言:有个作家论坛邀我,有没有人一起?
孟庭舟:不要,和你出席倍感压力,让裴铮和你一起好了。
孟庭舟:@裴铮。
季知远:@裴铮。
张漠:@裴铮。
简言:卖我个面子吧~不语哥哥~
孟庭舟发出一条语音:他好像还没有公开露过面吧。
又是一排的@。
他随手回复:没空,要接小朋友放学。
群里即刻炸裂。
简言:?什么?!
张谟:小朋友?我才闭关两个月!你生孩子了?
孟庭舟:有情况,老树开花了。
张谟:噢~懂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小叔。”完蛋了,越描越黑。
指尖轻触语音条。
少年清澈又温暖的声音通过手机传进耳畔:这个很简单的,可以用熬好的中药冲服或者泡在热水里烊化就好啦。
一遍听完,裴铮举着手机,再次轻触语音条。
七秒的语音,在第四遍播放的时候,他的注意力才放在了话语的内容上。
他将手指长按在语音键上,薄唇轻启。
随即僵住了两片唇。
几秒后,他将两片唇合上,松开语音键,点出键盘选择输入文字:<麻烦了。>
他将信息发送后,又等了一会,见没有回应,便重新拧开灶火煎蛋。
损友周临在此时打来电话。
伴着油烟机和油锅里“劈里啪啦”的声音,他将电话接通。
“大忙人,有事?”
“当然了,我无事不登三宝殿。”
“说。”
“我外甥来岚京上学,来你家借住一段时间,方便吧?”
“不方便呢?”
“那张大师那副水墨啊,我就挂自己房间了啊。”
“什么时候要来?”裴铮开启免提,将煎蛋盛进盘中。
“九月初,开学的时候。”
“行,不过事先声明,我可不会照顾小孩。”
“成年了的,不过我外甥身体不大好,还得麻烦裴老师您稍微关照一下。”
“两幅水墨。”
“你!行!”周临心在滴血。
裴铮勾唇:“挂了。”
话还没说完,炙热的唇又堵了上来。
“唔……”
同时他整个人被抱到了玄关的鞋柜上,小腿垂在空中,带着浓郁薄荷味的身影压了上来。
空气里的薄荷味不是很浓的,存在感却异常强烈,以一种强势的态度挤走温棠鼻腔里的空气,让他陷入几乎窒息的缺氧感。
温棠没有睁眼。淮市夜里开始飘雨。
裴铮偏眸,望着窗外湿地上积聚的水潭,随即拿起手机,开始发信息。
“老兄,说好聚会的,人都在你面前,你一定要看冰冷的屏幕吗?”张谟忍不住吐槽。
“对哇,我们刚刚可是说好的,看一次手机罚一杯酒。”简言幽幽补一句。
“对喔,快喝!”“小叔?”
“嗯。”裴铮回答,“以后,你可以粘我一点。”
“还黏啊,那不成牛皮糖了。”温棠用手掌撑着下巴,手肘抵在被单上。
脑袋里莫名浮现自己变成牛皮糖缠在裴铮身上的离奇画面。
离奇里透露着点搞笑。
他急忙将脑袋埋进松软的枕头里,禁止自己再胡乱脑补。
电话里传来几声轻笑。
不知道是这个姿势太舒服,还是夜太深的原因,逃离的睡意重新敲响他的房门。
裴铮有和他搭话,但他的大脑已经快要罢工,分析不出一串语句,只能埋在枕头里胡乱嗯两声。
他哼了几声,就彻底睡着了。
等到早上的闹钟响起的时候,温棠的大脑才重新通电。
昨晚睡得太迟,早上起的尤为困难,他艰难的动了动四肢,从被窝里爬出来。
手在床上摸索一通,摸到枕边的手机。
睁开眼适应了几秒的光线后,一边坐起来一边低头看手机。
这一看才发现,他和小叔的语音通话记录。
记录显示通话时长居然有三百多分钟。
他用手指揉了又揉酸涩的眼,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电话是在凌晨五点中断的。
早上八点四十分的时候,裴铮有发来一条文字。
小叔:[语音自己断了,不是我挂的。]
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裴铮要特意解释自己没有挂断这场后半段一方已经全程离线的无用电话粥。
但也没真问出来。
回复:[我才醒,小叔早呀。]
已经九点多,十点半的课,他不能在床上拖下去了,回复完便丢下手机跑去洗漱。
他刚换好衣服,床上的手机开始响。
是李归一打来的电话。
“怎么了?”
“我在公寓门口喽,你可以出来啦。”
“好,我马上。”
“没事,不着急,我开车嗖嗖的。”
李归一暑假的时候拿了驾照,高考成绩下来后,父母很满意,答应送他一辆车。
这两天他刚刚提了车,很新奇,热衷于接送同学朋友。
温棠背着书包迅速跑到楼下,坐上车。
“喏,我妈做的鸡蛋饼,给你带了一个。”
“刚好没吃早餐。”温棠接过,猛啃一口。
“你小叔家离我家好近,以后上下学咱俩都不用挤地铁了。”
“没想到你提车,受益人是我。”温棠弯起眼,拆开鸡蛋饼的包装,咬了一口,“阿姨手艺好好。”
口袋里的手机又响起来。
震的他好痒,只好放下手中喷香的鸡蛋饼,掏出手机。
是裴铮的电话。
“怎么啦,小叔。”
“看你没回信息,以为你又睡着了。”
“没有,我已经上车了。”
“地铁吗?”裴铮听着电话里棠静的背景音,不太像在地铁。
“不是,同学来接我的。”温棠举着鸡蛋饼重新啃起来。
“小叔早上好,我和九宝在一起呢,您放心,肯定不会迟到。”一旁的李归一忽的出声。
“九宝”。
电话里的男人不说话了。
裴铮点开和温棠的聊天框,发送:[到家了吗?]
而后,拿起手边的酒杯,闷头饮下一整杯酒。
“什么消息啊,罚酒都要发。”简言坐在裴铮的身边,见状凑过来看,“啧啧啧,小九~怎么不见裴老师给我备注小言~”
“你多大年纪。”裴铮斜了一眼他。
“切。”简言撇嘴,转脸开始和大伙炫耀,“前两天太忙了,都忘了和你们说,我可算是见到传说中的小朋友了。”
张谟:“展开说说。”
王弋阳也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细说!”
“我只能说,裴老师陷进去不冤枉,确实是好看,人也特可爱。哇,你们是没见到那天在杂志社,裴老师那样子,啧啧啧。”
张谟从王弋阳手里抓瓜子:“听说了,小汤和我说,大家都刷新了对裴主编的认识,说什么,果然,没有人真的是暴躁毒舌的冰块,只是对他们是而已哈哈哈哈。”
“裴老师,你有什么要狡辩的?”
“没有。”裴铮随意的往卡座上一靠,眼神一直盯着手机屏幕,“我同意。”
“哇,你真是……”简言还没嚎完,只见桌上手机屏幕一亮,裴铮即刻弹直身子,抓起手机。
失去视觉后,触觉变得极其敏感。
他感觉到一双大手伸入他柔软蓬松的头发里,轻轻揉着,并按住他的脑袋不让他后退。
但存在感最强的还是唇瓣那。碗里是已经剥掉粽叶的鲜肉粽子。
还有一杯热好的牛奶。
“这个牛奶是零乳糖的。”自从那天温棠进医院之后,他就把家里所有的牛奶都换成了零乳糖。
“好细心喔,小叔。”
“小九同学昨天照顾我也很细心。”
“彼此彼此。”温棠弯着眼睛笑,拿起筷子戳下粽子的一角浅尝一口。
“明天开始,我送你去学校,不用麻烦李同学了。”
“啊?其实归一和我是顺路啦,方便些,小叔……”不用特地送我……
“小九同学,你这样,我会觉得,你是在区别对待。”
“好吧,那我和李归一说一声。”温棠努努嘴,从口袋里翻出手机,给李归一发消息。
其实也是,虽然是顺路但也不能总是麻烦人家,他本来是想过几天天气回暖就去坐地铁的。
小九:[下周不用麻烦你接送我啦,我小叔回来了。]
李归一:[不麻烦啊,顺带的事情,我非常乐意。]
李归一:[而且,我是真的很喜欢每天早上刚清醒就能见到你的感觉。]
李归一:[你呢?]
温棠看着对话框里的文字,反复看了好几遍。
怎么越看越奇怪?
他的手指再键盘前顿住,迟迟敲不出一个字。
“怎么了?”对面的裴铮看出了他的异样。
“嗯……”温棠摇摇头,“没什么。”
“李同学不同意?”温棠不敢再看对面的眼镜先生,熟透的脸蛋埋的很低,将药包推过去,连连道歉:“不好意思……”
“没事。”对面的人接过了药包,语气没什么变化。
温棠稍稍松下一口气,以为下一秒眼镜先生会和之前一样,转身离开。
“方便加个微信吗?”??!
温棠有点懵,抬起脑袋,一时间失去组织语言的能力。
裴铮像是看出了他的懵圈,于是出声:“是这样,家里买了很多煎药的工具,还有这次的药里不是有鹿角胶么,不太清楚应该怎么煎服,加个微信方便联系。”
“先生不用买太多工具的,用砂锅就可以,至于”鹿角胶
温棠还没说完话,对面的男人已经打开了微信扫一扫。
双手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开始摸口袋里的手机。
打开,点进微信,个人二维码。
“滴”的一声后,男人点头,烟波流转:“多裴。”
“不客气。”温棠只觉锁骨一阵痒,像是有羽毛在上面抚过。
随即,是鞋底和地板摩擦的声音。
男人转身离开了。
温棠握着手机,垂眸点开通讯录上的红点。
只见头像是一座雾中山,名为“M”的好友申请。
他正欲伸出食指,点“通过键”。
在阁楼上清点药材的胡叔忽然叫他:“小九,上来一下。”
“好。”温棠的思绪被打断,匆匆将手机塞回口袋里,爬上狭窄的木梯。
裴铮云难得休假,拽着裴铮。
温城离岚京大概有两个小时多的车程,裴铮脚踩油门,在高速上奔驰:“裴总一定要浪费弟弟的大好周末来做司机吗?就不能去祸害别人?”
裴铮云用手点着车内的屏幕,高价改装过的车内音响缓缓奏起一首儿歌《数鸭子》
“不想让外人知道我怀孕的事情。”
女人说话的同时,背景音里的童声响亮清脆: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
“也不是。”
“那是什么?”裴铮追问。
“就是他今天说的话有点怪怪的,但也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他和李归一认识好多年了,关系一直不错,经常会说点亲密的话,亲密的举动也常有。
他一直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但是今天,李归一的这句话好像不止是亲密了……还有点暧昧?
“他说什么怪话了?”裴铮依然在耐心的询问着。
温棠抿抿唇,将手机屏幕摊在桌上,倒转屏幕,给裴铮看。
“就是这句话,我感觉怪怪的,小叔你看看,是我想多了吗?”
裴铮低眸,看着桌上屏幕里的聊天框。
握着牛奶杯的手不由加深力道。
“他经常和你说这样的话吗?”
“没有吧。”温棠努力回想着,“我记得是没有。”
“他在试探你。”
“什么?”
“他喜欢你。”
这一次,男人并没有局限于唇贴着唇。
舌头伸到温棠的唇缝,慢条斯理地舔舐着。
温棠被舔得有些痒,不自觉地想舔唇。
却在张口的那一瞬,被裴铮得了逞,舌头浩浩汤汤地进去扫荡。
薄荷味混着酒味在温棠身体内弥漫开。
大幅度地角动。
一点一点地把桃子汁给榨出来,然后吞咽进肚。
浓稠如墨的眼眸没有了温棠刚刚看到的混乱,反而十分清明,贪婪地将温棠的所有反应纳入记忆。
眼看着温棠的脸一点一点变红,裴铮柔声说:“换气。”
温棠被吻到大脑一片空白,无法去思考,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听从着裴铮的安排。
望着乖巧换气的温棠,裴铮忍不住喟叹:“真乖。”
这是好了吗?温棠有些迷茫。
然后下一瞬,温棠又被吻住。
不知过了多久,温棠感觉自己的嘴都肿了,舌根麻麻的。
他终于睁开眼,推了推裴铮的胸膛,声音像是浸在水里了:“哥哥,够了,够了,够了。”
温棠被松开,好不容易喘过气。
就听见眼神并不清明的裴铮说:“再亲一口。”
第 26 章 事后棠×坦诚哥
温棠到最后都不知道怎么结束的,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头晕目眩,上下颠倒,虚幻得像是梦。
只有亲他的哥哥是真的。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被哥哥抱到了床上,随后指尖被什么软软的东西碰了一下。
之后的事情就再也不记得了。
卧室的窗帘没有拉死,留了一条宽约莫5cm的缝。阳光从缝里溜出来,正正好好打在温棠的下半张脸上。
不刺眼,但足够让温棠觉得眼前有些亮。当温棠进入大厅的时候,里面的声音突然放大了些许,有点嘈杂,伴随着或疑惑或不屑的目光……
也是,他这种在互联网上已经可以用“臭名昭著”来形容的人,无论出现在哪里都很难不被关注。
“怎么是他?”一直到走出酒店,吹到外面的冷风,温棠才惊觉自己竟然手上还端着那杯热水。
现在已经没有很烫了,热气消散,刚好可以毫无顾忌地喝。
“宝,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燕茴在前面开车,准备把他送回公寓,见他脸色不太好,便以为这次试镜又没戏了,“姐请你喝个奶茶吧?”
“不用了姐,你也早点休息吧。”
本来温棠想先告诉燕茴试镜的事,但毕竟事情还没有定论,他也不想让燕茴空欢喜一场,便什么都没有说。
他端着热水,在下车后,小口小口地喝完。
林北恩说得没有错,他入戏太深了。
只不过让他沉浸其中的,不仅仅是沈小凤这场戏而已。
当他将纸筒装作的刀挥向指导时,他眼中的不只有沈小凤的仇人,更多地是浮现出江焕诚的脸庞。
那一瞬间,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仿佛他杀的不是沈小凤的仇人,而是他自己的仇人。
他自嘲地笑了笑,随后眼神变得坚毅。可惜他鬼迷心窍,为了一个江焕诚,什么都丢了。
“是。”错愕之余,温棠也有些惊讶。
毕竟他在互联网上已经可以用“臭名昭著”来形容了,这个小男生还能这么坦然地在这么多人面前跟他打招呼吗?
温棠,你和沈小凤一样都是反派,但你不是沈小凤,作为反派的温棠要永远幸福快乐地活下去。
燕茴那边似乎又有什么急事,把温棠送到公司门口就走了,反正公寓离公司也不远,走两步路就到了。
于是一边将剩下的一点水喝完,把杯子扔进了垃圾桶。
这时候已经在小区里面了,但温棠没有回家,而是绕到后面一栋的一楼,找到了江氏在物业负责登记的人。
有江焕诚坐镇,江氏旗下的悦江娱乐业务火爆,尤其在江焕诚短时间内拿下两座影帝奖杯后,更是有不少怀揣明星梦的人想要加入悦江。
因此,即便是工作日的中午,物业这里的人也很多。
“你好!”门口一个个子高瘦的男生迎了上来,“请问你是音大的学生吗?歌剧还是音乐剧专业哇?我看见你感觉超级眼熟……还有你刚刚喝水的样子……一看就是经常用嗓子的!”
温棠愣了愣。
此前,为了能跟着江焕诚一起跑通告,他自顾自办理了休学,到现在已经快有一年时间了。
这个男生说得没错,他是音大音乐剧专业,并且不管是入学考试还是期末,他都是专业第一——为了让他能够追求自己的爱好,自他小学开始,温家就一直在砸大价钱让他学习音乐,更是从初中就邀请世界级的音乐剧演员作为导师,为他保驾护航。
这个专业对声带的要求很高,为了保护金贵的嗓子,很多人即便是喝水也会小口小口,慢慢地湿润喉咙。
林北恩左右是跟他一起试镜的制片人和表演指导,后面坐着新来的助理。新助理在云城娱乐圈呆了很久,一见到温棠,便认出了他。
“怎么了?”林北恩在国内算是初来乍到,对于国内的详细情况并不了解,但他察觉到了试镜厅内气氛的不对劲,便问身后的助理。
助理和制片人对视一眼,作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这位呢,是选秀出身啦,当时势头还挺好,但好像是因为做票被发现还是什么的,在成团前直接退赛了……”
“听说他还被bao养了来着,选秀的时候全是穿着大牌衣服,但又说自己是普通家庭……”后面也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啊?他被bao养了?那他为啥还要倒贴江焕诚啊?他不是一直跟江焕诚示爱,然后人家理都不理他吗?他还跟那个,江焕诚的绯闻男友吵起来了,扇巴掌呢。”
选秀,做票,bao养,整容,疑似霸凌,乱搞娱乐圈男男关系,大众眼中的温棠简直就是黑料上长了个人。
尽管这些黑料不大不小,真实性也有待考察——但是谁又会专门去考察这些乐子的真实性呢?他们只怕茶余饭后没有谈资罢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棉宝啊,你别吓姐。”燕茴立刻打起了警惕。
温棠却只是轻松地笑笑:“没什么,姐,我说着玩呢。——就这样,我还有点事,你等我消息就好了,我肯定不骗你。”
挂掉电话后,温棠便直奔公寓,一打开门,便看见公寓墙上满墙都是江焕诚的海报。
看见那张被评为“影坛年度最迷人面孔”的脸,温棠却不再欢欣雀跃,而是难以控制地回想起剧情。
【酒吧的喧嚣被包厢门隔绝在外,男人端着鸡尾酒杯,晃了两下,完全不理会沙发对面站着的人有多么局促。
温棠完全没有了从前耀武扬威的气势,身上的衣服也全部都换成了廉价地摊货,袖口已经跑线。他垂着脑袋,还在徒劳地遮掩自己颓废的神情:“我……我只是想来找你,没有别的意思了……”
“没有别的意思?”江焕诚哂笑,将“铮”地一声放在水晶茶几上,“温氏亏了那么多钱,你是来找我求情的吧?”
“王秘书应该已经跟你讲的很清楚了,温氏遭受的这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小少爷,你在抢别人东西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这么一天了。”
温棠像是被掐住了七寸,惊措地支吾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还想要干什么!”突然,从门外闯进一个人,在看见他的瞬间,温棠脸上的表情完全变成了凶狠,而江焕诚的眼神却在闪过一丝惊讶后,刹那间柔软。
包厢的中的灯光顿时明亮,薛付之眼眶通红,像一只委屈的白兔,盯着江焕诚:“你说有事不能陪我,就是要来见他吗?万一他跟你鱼死网破怎么办!”
知道他担心自己,江焕诚宠溺地笑笑,将他揽进怀中:“裴铮都已经死了,我害怕他不成?别担心了,宝宝,嗯?”
看见二人恩爱的样子,温棠彻底爆发,发了疯一样掏出手中的水果刀,直直挥过去!
然而江焕诚有备而来,保镖就在暗处,他还没有迈出脚步,就被摁在了地上。
“江焕诚!我死也不会放过你——”温棠被直接拖出了包厢,酒吧大厅中的人将他的丑态一览无余。
江焕诚面上毫无波澜:“说这句话前,先想想那些被你害惨的人吧!”】
他看见裴铮的手里拿着一份棕色信封,很扁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哥哥,你帮我拆一下,念给我听嘛,我不想动了。”温棠啪叽倒在裴铮身上,声音软得像是能拉丝的糯米糍。
裴铮欣然答应。
毕竟寄件人的名字填的是李医生的名字。
他打开信封,照着温棠的要求一字一字地念出里面的内容,温和的神情逐渐冷凝。
“患者温棠,初步诊断患有,肌肤饥渴症……”
第 27 章 哥哥给棠棠做治疗
“温棠,这已经你是第二次瞒着我了,上次的教训是不够吗。”
裴铮的声音很是低沉,语气平和,却让人一点一点地毛骨悚然。
这是自从裴铮回国以来,温棠第一次被裴铮喊全名。
事情的严重性不言而喻。
而温棠自从“患者温棠”四个字从裴铮嘴巴里出来的那一刻,就彻底慌了神。
他完全没想到李医生的动作会那么快。
意识回笼,温棠已经坐在了公寓的玄关处,脚边是他刚拿回来的快递。
里面正是裴铮给他的u盘。闻言,温棠很明显地感觉到头顶上的人呼吸一滞。
温母却笑开了花:“哎呦,大宝你也抱一抱小宝嘛,总是板着个脸,谁会喜欢你?”
温棠小声地应和:“就是就是。”
无奈之下,裴铮克制着眼底的灼热,轻轻笼住怀中的小狐狸,浅色的卷发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这样才对嘛!”温母开心地往客厅里走,“哎呀,怎么这次我旅行回来,你们俩感情好这么多?”
等到温母完全进了客厅,裴铮才申请冰冷,居高临下地看着温棠,可环抱着青年的手却不曾松开,甚至还隐隐收紧,“你要的u盘已经给你了,再怎么耍小性子也要有个限度。”
谁知温棠抬起头,看似人畜无害,更加上挑的眼角却将挑衅的意味展露无遗:“嗯哼——谁知道有没有正中某人的下怀呢……”
话音未落,温棠就发现腰上的手不可控制地颤了颤。
很轻,但是隔着薄薄的一层衬衫,温热地贴近了。
还没等这温热多留恋一会儿,温母的声音就从客厅传来:“大宝小宝,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再不来甜甜圈就要被妈妈吃光咯!”
“来了!”
于是温棠迅速松开了手,男人怀抱突然变得空荡荡,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青年,眼中的怅然一闪而过。
“说吧,你又巴结你哥做什么?”温母故意板起脸,伸出刚做过美甲的手,刮了刮温棠的鼻子,然后又揪了揪,爱不释手。
跟着她的动作摇头晃脑,温棠将甜甜圈咬出一个小口:“哪有——”
其实,他不说温母也知道,从温家拿来的那些资源,全都被喂给了江焕诚。
即便温棠不是她所出,也是她从小抱大的,是她的心尖尖,不管温棠喜欢谁,她都不在乎,即便温父和裴铮都说过江焕诚并非良人,她也更愿意向着自己的心肝小儿子。
再说温家几百年的家业,还能被一个就算结婚了也没有实权的儿婿绊住了不成?
她柔和地抚了抚温棠的卷发,眼神溺爱。
温棠也醉狐之意不在甜甜圈,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温母,仔细描摹着她的脸。
剧情中,他为了获得江焕诚的认可,忙得脚不沾地,经常几个月都不回一趟家。在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进温家户口本后,更是一句解释都不听,以断绝关系为要挟,让父母交出温氏股份。
这股份看似不多,却变成了江焕诚推倒温家的又一助力。
然而要到了股份,温棠却还是头也不回地从温家彻底搬走。
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在icu。
【隔着冰冷的玻璃墙,温棠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美丽端庄的母亲,然而他想要追悔也来不及了。
温母很多次拉着他的手,说小宝的幸福和快乐就是对妈妈最重要的事情。
心跳停止,医生通知死亡的时候,温母的指尖在他手里还是温热的。】
这一段情节,温棠永远也忘不了。
过了没有几个小时,温父也跟着与世长辞。
二人死因相同,都是毒杀。下毒的保姆被当场抓获,她的供词是,因为她儿子读书急需一笔钱,温父温母不肯借钱给她,才动了杀心。
可是背后的的真正原因和凶手,现在只有完整经历过剧情的温棠知道。
他假装漫不经心地环视四周,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照顾了温母三十年的保姆。
对上温棠毒蛇一样的眼睛时,她浑身一抖。
很好。
裴铮自然是没有察觉到了他的微表情,顺着他的视线扫了一眼保姆,若有所思。
“小宝,你盯着阿姨看干什么?茶又不和你胃口了吗?”温母将一块水果塞进温棠嘴里,“要不要妈妈煮奶茶给你喝?”
“不用。”温棠友好地笑笑,将目光从保姆身上移开,低头抿了一口红茶,“我就是太久没回家,多看看。”
说到这里,温母有些不高兴:“你也是,两年前为了参加个什么选秀,就这么搬出去了,现在选秀结束都多久了?也不见你回来。”
温母其实偷偷去看过温棠的住宿环境,在发现那个小区三天两头就断水断电的时候,心疼得不行,回来就跟家里的父子俩吵了一架,让他们直接霸王硬/上弓,强迫江焕诚跟温棠在一起。
裴铮和温父不愿意,温棠就更不愿意了,还让温母不要管,因为怕江焕诚觉得他仗势欺人,从而讨厌他。
现在想想,放着半山腰的豪华老宅不住,去住待拆迁的老破小,温棠都要咒骂自己一声衰仔。
因此他很自然地接过了温母的话头,拿出手里的退宿舍申请:“既然这样,我就回家里住,怎么样?”
听见这话,温母先是一愣,等到看清温棠手上的申请后,立马拍手叫好:“这才是妈妈的小宝嘛!——今天晚上就不走了,对吧?想吃什么,妈妈掌勺!”
“那我想吃菠萝牛肉!”温棠大口地吃掉剩下的甜甜圈,眼睛弯弯的。
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裴铮在一旁看着,听见温棠要搬回来住后,眼底突然变得深邃。
他尽量不去将注意力放在温棠身上,浅咳了一声,卷起长衬衫的袖子:“张阿姨,去把我房间空调打开。”
“你看,你一说你要回来住,你哥多高兴。”温母指指裴铮,后者被他这么一说,端起茶的手顿了顿。
于是温棠顺着她的话看去,饶有兴致地歪着脑袋。
还得是母子俩啊,裴铮这么僵硬着个脸,也就温母能看出他淡漠的表情背后是欢喜还是难过了。
表面毫无波澜的裴铮喝了茶,小臂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温母突然用手戳戳他腕骨处的一条痕迹,有些诧异:“呀,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里怎么不去做个祛疤?”
裴铮严于律己,就算是在家也只是穿长袖睡衣,偶尔才会将衬衫捋起来,旁人不会也不敢盯着他的手臂多看,因此温母提起来,才会仔细瞧瞧。
一条浅色的伤痕,从腕心的位置,一直延伸到小臂的一半。
这道伤痕并不深,加上裴铮本身皮肤也不黑,又经过了很长的时间,因此不很起眼,也只有细细看才看得出来。
温棠学着温母的样子,戳戳那道伤痕,轻浅的呼吸打在男人的皮肤上。
结实的小臂难以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说起来,这道小伤疤的来历很不一般呢。”温母笑道。
“应该是棉棉刚来家里那段时间吧?——那个时候你还小,不记事,我们还住在市区的别墅,前前后后住的都是温家的亲戚,人多了难免会说点闲话。”
即便是有钱有势的人家,也避免不了家长里短的事情和难缠的亲戚。有个嫉妒温父温母的亲戚就时常上门,要么就抓着温棠,说家里的钱以后都是哥哥的,爸爸妈妈以后都不跟你这个外人亲近,要么遇见了裴铮,就跟他说爸爸妈妈以后都喜欢弟弟不喜欢你这种话。
裴铮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但温棠那会儿已经知道一些事儿了,天天晚上躲在自己被窝里面掉小珍珠,直到温母一连陪他睡了半个月,才有些安全感。
这些温父温母也都知道,他们原本打算跟那家亲戚好好谈一谈,结果在他们之前,小学刚毕业的裴铮就抄家伙将那家亲戚打了一顿。
虽然才十几岁,但裴铮已经有了接近一米八的个子,又从小就参加各种运动,因此即便四十来岁的成年人,要想对付他也有些吃力。
那家男主人被打得头破血流,裴铮却只是因为打人太用力,不小心被手上的钢管划到了手。
这件事闹得很难看,不过被一个小孩打得还不了手这件事说起来臊得慌,那户亲戚也不好意思张扬,就吃了个闷头亏,温母让家里保姆送了点补品过去,象征性地道了个歉。
借着这件事,加上温父在此之前就已经完全接手了温家的产业,于是温父温母就直接带着哥俩住进了老宅。
“哎呀,当时大宝拿着钢管一手血回来的时候,可把我给吓坏了,还好血不是他的,哈哈。”温母轻松地喝了一口茶,“不过那会儿你们刚认识的时候,感情是真好——现在相处久了,长大了,反而害羞了,也正常。”
一旁的裴铮静静地听温母讲完,而后放下了袖子,起身头也不回地上楼:“我去洗澡。”
“你看看,我说吧?”温母也没拦着他,只是放下茶杯,“一提起弟弟的事,他就害羞。”
温棠也笑笑,没有说话。仅仅只围读了一次剧本,林北恩就迅速定下了开机的日子。
电视剧和电影有时候并不是按照集数顺序来拍的,很可能开机那天就直接拍了结局的片段,也可能是中间。
比如《疑城之夜》,直接就上了难度。
“不行,你这里的状态必须得重来。”林北恩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非常无情地摇摇头,“你这里的表情太明显,太夸张了,很装。”
几台摄像机围着片场,正在拍薛付之饰演的小实习警察便衣成鸡蛋饼摊主的场景。
演技指导在一旁点点头:“作为第一次执行任务的小警察,他的眼神不会这么犀利,对于任务的态度也应该是更加热情、更加激动的。”
“你这个样子,贼眉鼠眼的,倒不像警察,像准备接头的惯犯嫌疑人。”
几个工作人员在监视器后面笑出了声。
薛付之咬着嘴唇,沉默地点点头。
但即使他不说,经验老道的林北恩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不训斥也不戳穿,只是沉着声音:“你就按照你自己平时怎么做的,来演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加上一些本来不符合你人物性格的动作。”
其实这话一说,在场的人也都猜得七七八八了。
毕竟薛付之想演的可不是单纯热情演起来毫无压力的小民警,而是又吸引眼球又考验演技的大反派。
经纪人跟他说,他的实力绝对是够得上沈小凤这个角色的,只是试镜的时候发挥得不好而已。
拍电视剧这种东西,人物也不是说真的就完全定下来的,只要进展还没有到完全不能改的地步,只要导演觉得更加合适,换人也是常有的事情。
为此,薛付之还花大价钱请来了表演学院的老师,给他一对一辅导,专门就学习怎么演好沈小凤这个角色。
他现在表面上演的虽然是小民警,内里却把自己带入了沈小凤。
“算了,重拍一条吧。”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薛付之,林北恩叹了口气,“就按照你现在这个,你自己毫不掩饰的状态来,别摄像机一开就进入那个假状态。”
而真正的大反派,还在保姆车上吃西瓜。
沈小凤的妆容并不需要很重,只需要稍微提一提气色,把温棠的脸勾勒得更妖艳一点,就好了。
“温老师,你皮肤也太好了。”化妆师是新来的,本来还抖抖索索怕温棠找他麻烦,没想到温棠随和得很,一坐下来就乖乖闭上眼,也不会对妆容指手画脚,还会夸两句化妆师手法真好。
“谢谢。”温棠睁开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笑,“是老师的技术好。”
化妆师抓着刷子,倒吸一口凉气。
天哪天哪。
长得又好看,说话又好听!
这这这,这还是温棠吗!
化妆师狠狠为自己年少无知浏览过温棠的黑贴还是所谓的整容石锤贴忏悔!
“温老师,加油!”化妆师目送温棠进了摄影场地,随后就抄起手机,登录大眼仔小号。
虽然温老师淡圈了,但超话和粉丝群还在,猛猛加入!
什么,黑贴黑超?
举报!统统举报!
温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淡圈之后反而多了一个铁杆粉丝,只是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导演颔首示意。
“嚯,今天化妆师要加鸡腿了。”指导老师回头看见温棠的第一眼,就满意地咧开嘴,“你这妆一画,比试镜的时候还让我害怕了。”
除了放大他眼角、唇角这些能够体现勾人之处的特点以外,化妆师还在他的眼下加深了下至的颜色,使得他整张脸看上去妖冶又颓唐。
这个指导老师,就是试镜时跟温棠搭戏的那个,他朝着还没有接触过温棠的几个场务介绍:“你们可别小看这个年轻人,演技很不错的。”
几个场务也不是不认得温棠,只不过现在的温棠变化实在是有点太大,几个人都愣了一下,随后看着温棠的装束点点头。
本来这一行,只要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黑料,都有得洗;他们这些做场务的,也就那那么些薪水,只要演员能安安稳稳把戏拍好,别给他们加上什么不必要的工作,就是好同事。
“这一场演技要求很高,我感觉得NG个……三回,至少了。”摄影师窃窃私语。
“唉,开机第一天就没有一条过的,感觉好不吉利嘞。”他旁边的助理摇摇头,“刚才那个小民警一个人就NG了得有十来条。”
“没办法,人家背后有赞助,咱们打工人就受着呗。”
“哈哈。”
那边在确定站位,化妆师跟着补妆,位置在导演的后面,她一坐下,就先在空气中嗅了嗅:“怎么一股糊味?你们刚刚在拍什么?”
几个正在休息的场务瞥了一眼演员休息的地方,小声地笑道:“——是鸡蛋饼摊糊了!”
“哈哈哈哈哈……”
跟随着笑声的,是薛付之青一阵白一阵的脸。
他的经纪人不在,于是他便发消息给经纪人哭诉,可是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都没有得到回复。
助理在旁边有些心惊胆战,毕竟只要薛付之一哭,经纪人就会把错误都归结在他身上,然后还要扣工资。
薛付之的经纪人业界有名,自然除了他之外,手上还有其他艺人,自然是不会随时随刻都围绕着薛付之转,遇到事情了,他也不好去责怪薛付之,于是助理就成了很好的背锅工具。
经纪人不回消息,薛付之又难以忍受其他人投来的目光,于是直接拨了一通电话。
“是打给他们老板的吧?”一个场务说道。
“天哪,看来江焕诚跟薛付之是真的有故事咯?”
化妆师毕竟还年轻,对于圈内的恩恩怨怨并不清楚,只是她坐在小马扎上看着摄影棚中心的温棠,歪着脑袋,有些疑惑。
在她看来,温棠是要更加好看、有魅力的,为什么非要倒贴江焕诚呢?
“行了,快点开始不要浪费时间。”林北恩示意后面安静,眼睛盯着监视器,“——action!”
吃过晚饭,温棠久违地泡了个舒服的澡,想下楼找点东西喝,在酒柜前遇到了同样来拿酒的裴铮。
青年的头发刚被热汽熏过,有些湿漉漉的,卷度就更加明显。眼中水意朦胧,似乎还没从水汽中清醒过来,显得有些娇憨,但上扬的眼角中又透露出十成的明艳勾人。
他身上很热,靠近酒柜的时候,裴铮裸露的手背立刻就感受到了。
“为什么不去做祛疤?”酒柜处暖色的灯光披在温棠身上,衬得他发丝更加柔软,唇上气色红润欲滴。
空气寂静,顿了半晌,裴铮以为他很镇静,实际上在温棠看来,男人的目光仿佛已经要将单薄的青年吞吃入腹。
温棠也因这目光而错愕一瞬,被浴衣裹着的身体隐约发烫。
“没那个必要。”
裴铮垂眸,声音低沉暗哑,随后将手中的白葡萄酒一饮而尽,“铮”地一声放下酒杯,转身离去。
他有些难以抉择,甚至不愿意去相信剧情的真实性。
可偏偏事实又跟剧情完美地重合,他不得不信。以前他是一个恋爱脑,这没错,但那场梦就像他的前世,就好像他真的经历了那种痛苦和绝望,于是这种感觉在他心里久久地堵着,即便现在江焕诚没有对他做什么,他也开始有点厌恶那个他曾经爱之入骨的人了。
温棠拿出u盘,他知道江焕诚会拿去做什么。
里面是温氏的设计稿样本,还有很多独家数据,甚至连实验过程和数据来源都清清楚楚,江氏的技术人员只要稍加分析,就可以完全化为己用。
原本的剧情中,江氏就是靠着这里面的样本,抢先研究出了更好的方案,拿下了项目。
这个项目带来的收益对于温氏来说并不算什么,真正有价值的,是项目背后广阔的海外市场。正因为拿下了这个项目,江氏后续的发展突飞猛进,即便温氏后来在海外建立了相关生产线,也被抢占先机的江焕诚用各种手段挤掉了。
放眼整个剧情,这个似乎并不起眼的项目,实际上却是温氏和江焕诚命运的转折点。
温棠很喜欢江焕诚,即便是做了那样的梦,即便现在一提到江焕诚他就犯恶心,他心里仍然保留着一点侥幸的火星。
但是他不能拿温氏的未来去赌,他已经不是那个为了江焕诚可以连温家都不要的恋爱脑了。
青年在玄关的地板上坐了许久,最后拉开了窗帘,坐在书桌旁,打开电脑。
原本,他也只是想测试剧情的真实性才执意跟裴铮要来U盘,现在得到了结果,他是不再需要这份u盘了的。但现在,u盘对他来说又大有用处。
他要把这份u盘,从刺向温氏的刀子,变成扳倒江焕诚的武器。
只是凭借哥哥的能力,迟早会查出来。
等到哥哥查出来后,他就再也没机会帮哥哥治病了。
他必须立刻加快给哥哥治病的进度。
温棠给温母打了个电话:“歪,妈妈,我想去哥哥送的城堡那玩一周,哥哥会陪我去的。”
阳光透过小窗射进楼梯间,照在温棠的脸上,瓷白的脸几乎透明,长长的羽睫遮住眼眸。
“明天就去。”
第 28 章 到城堡的第一天
和温母挂断电话后,温棠一个人蹲在楼梯间沉默了很久,才把亮着裴铮照片的手机屏幕给关闭,缓慢地走向宿舍楼下。
这段时间关于哥哥的噩耗实在太多了。
泪腺又一次分泌着泪液,把澄澈的眼睛一点一点地蒙上雾。
温棠擦掉眼泪,揉了揉自己的脸。
李医生说过的,哥哥的病能治好,只要他不断给哥哥灌信息素。
哥哥不会有事的。
画廊前有一处小院子,花坛里开满了茉莉,很香,馥馥郁郁,挤攘在一起,又热烈又讨喜,开得特别好。
黑色的衬衫,破洞的牛仔裤,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洗得发白的围裙上满是斑驳的颜料痕迹,随意地系着,勾勒出青年纤瘦的腰身。
“真好看。”辅警是个年轻的女孩,看见年轻画家的第一眼,就不由得赞叹,“画画好看就算了,自己长得也跟画儿似的。”
“过奖。”青年微微一笑,在看过警官证后,十分坦然地将司机和调查人员都迎进了店里面。
和其他籍籍无名的画廊一样,这家并不大的画廊里面几乎都是仿制的名家化作,年轻画家搬了一张三角凳坐在画架的后面,画架上是一副画了一半的向日葵。
前来调查的男警年纪也不大,只是扫视了一眼店里的画作,随后从吧台上的名片盒中拿出一张——
“沈小凤。”他笑笑,“哥们儿,你这名字还挺……算了,挺好听的。”
“唉,我说,你们做艺术的,不是应该弄一个那种,特别有设计感,或者花里胡哨的名片吗?你这就一个黑底白字,是不是单调了一点儿?”
沈小凤虽然长得冷艳甚至可以说是有点阴暗,但笑起来还算阳光,声音也很清亮:“我们这些没有名气的穷画家,哪里需要这么好的名片,哈哈。”
他这一笑,搭配额前散落的卷发,以及脸上不小心蹭到的颜料,莫名有些反差萌。
女辅警见了,怜爱得不得了,于是打了年轻男警一拳:“人家用什么名片,关你什么事了?——小凤画家,你别理他。”
沈小凤没有说话,只是又笑笑,去给司机找院长女儿要的画。
他的背影也很瘦,和那些在架子上摇摇欲坠显得有些笨重的画板相比,简直就要像纸片一样薄,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走。
“兄弟,你得练练了。”见他拿东西有点吃力,男警就要去帮忙。
“不用。”背对着所有人,沈小凤的眼神瞬间冰冷,像个机械的人偶,余光却一直在注意着储藏室角落的动静,“我自己就可以,谢谢。”
他的嗓音也变得不那么和煦了,还有些颤抖。可是他没有。
在与温棠目光对上的那一刻,他竟然破天荒地想,这个又蠢又可怜的小少爷,被骗了都不知道。
那就,暂且不跟他说什么了。
“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的。”江焕诚将烟掐灭,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同时注意到了吃完猫粮,偷偷摸摸朝着温棠靠近的小三花,“话又说回来,你怎么突然开始喂猫了?”
这只三花他见过,之前一直在公司楼下,薛付之隔三差五会喂一次,兴致很高,他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在他的认知中,只有小少爷们才会有这种善心来喂一只不相干的猫。
小三花吃饱了,也知道温棠是个可以给她喂饭饭的好人,但她实在很胆小,犹豫着,最终没有贴近温棠。
温棠也发现了这只小猫格外怕人,就算是一直在喂母女俩的薛付之摸了她,也会躲开。
因此温棠也不去主动靠近她,只是将眼神落在她身上。
江焕诚见了青年难得露出的温柔眼神,也被小三花吸引了注意力,看久了,突然就觉得,这小猫确实可爱。
“我要走了。”温棠忽然开口,双手重新放回口袋,“回见。”
这句话倒是很新奇,以前的温棠巴不得跟江焕诚再多呆一会儿,可如今,他成了先走的那一个。
卷发遮住青年的表情,路过的时候,江焕诚闻见了洗发水的香味,伴随着口袋一沉,他伸进手,摸到一片金属,上面的体温还没有凉透。
“你的东西,还你。”试镜的酒店也在市中心,离公司也不远,快下雨了,天空中太阳没有很多,温棠干脆没有打车,而是吹着风步行到了公司。
他又看见了那对三花猫母女,她们正在跟薛付之讨要猫条吃。然而薛付之却捂着哭肿的眼睛,快速地上了保姆车,反倒是那个助理回头看了母女俩一眼,可惜爱莫能助。
温棠不动声色,略过公司大门,走进了宿舍所在的小区。
外面的风有点大,他拉上了窗帘,没有开灯。
这个时候,江氏和温氏的项目竞标应该已经结束了。
但他并不急着知道结局。
太阳能热水器昨天晒过一天,现在水温是正好的,洗个舒服的热水澡绰绰有余。温棠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一眼看见了穿衣镜中有点消瘦的自己,还有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的打火机。
打火机已经有点生锈了,温棠盘腿坐在地毯上,“叮”地一声,火苗窜了出来。
屋内没有开灯,橙色的火焰照亮镜子中温棠的脸,刚刚出浴的青年漂亮得不像话。
安静地看了很久,温棠终于想起,这只打火机,是江焕诚送他的。
成熟的,风趣的,放荡不羁的江焕诚很快弥补了温棠对兄长的幻想,这种幻想在温棠成年的时候变成了爱慕。
浪漫主义的少年以为自己遇见了一生的真命天子,却不好意思说出来,江焕诚似乎也钟意于他,在离开云城闯荡前,将这只打火机塞给了温棠。
可是,当江焕诚功成名就的时候,温棠去找他,江焕诚却说他什么都忘了。
连同这只陪伴了他十几年的打火机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的东西,过段时间就会讨回来。“人怎么还没到齐呢?”林北恩抓着台本,坐在总统套的沙发上,有些不耐烦,“还差谁没来?”
助理核实了一下人数:“还差悦江娱乐的薛付之。”
人群窃窃私语的声音突然放大,不少人在划动手机,还有几个在偷偷看温棠。
“导演……”助理也拿出手机,打开大眼仔的界面,上面正是薛付之的瘦高经纪人刚发的大眼仔。
面容清丽的青年,柔软的小猫咪,构图简单却传达出温馨的意味,这条大眼仔底下自然也少不了薛付之粉丝的吹捧。
【啊啊啊果然是天使啊!!!这也太温柔了!】
【我们之之是真的好善良的,悦江娱乐楼底下一对三花母女也是他一直在喂,得有大半年了,从猫妈妈怀孕的时候就在照顾他们了。】
【小半年?那剩下的小猫猫哪去了?为什么不给它们找领养啊?前段时间下了大暴雨,不会是……】
【楼上说话怎么感觉好冲啊,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干嘛告诉你。】
【杠精你管他干什么,之之每天喂它们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说的倒挺轻松,这么没看见你喂呢?】
【对啊,而且之之有说过想收养她们的,但是家里有原住民,没办法。不懂就别乱说好不好。】
【好好好,我质疑薛大善人,我错了好吧……】
年轻男警感觉自己好像被讨厌了,但是又说不上来,挠挠头。
“你看看,又惹人嫌了吧。”女辅警用胳膊捣了捣他,嘲笑道。
将画完好无损地交给司机后,沈小凤又友好地跟女辅警攀谈了一会儿,从画聊到店门口的盆栽。下午的阳光是金色的,映在琥珀色的眼睛里,连男警都忘了自己刚刚不讨好的事情,有一句没一句地插嘴。
漂亮性格友好的人,总是会额外得到很多善意。
“知道了,我会帮你们留意的。”沈小凤指指对面的酒吧,“我晚上会在楼上的窗边画画,如果看见可疑的人,我就打电话给你们。”
说完,他还俏皮地比了个“六”,作出打电话的样子放在耳边。
交代完,男警和女辅警说要回警局作报告,沈小凤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重新坐回了画架背后,拿起画笔继续画那张完成了一半的向日葵。
他哼着歌,看上去闲适又活泼,然而等他画完两片花瓣,才停住了笑容。
青年微微垂眸,嘴角还挂着笑,侧耳听着储藏室的动静。
随后,他又哼起歌,慢悠悠地将店门关上,用笨重的长钩将卷闸门拉下,锁好。
“哎呀,真是不巧,差点就被发现了,你说是不是?”他轻松地呼出一口气,并没有放下长钩,而是提着它,进了储藏室。
刚才还阳光普照的画室瞬间变得阴森,一同冷下来的还有沈小凤的表情。
“发出那么大的声音,难道你很想被发现吗?”
金属的长钩在光水泥地面上划出痕迹,叮叮当当的,青年走到了储藏室的门口。
啪嗒,关上了门。
无边的黑暗和无边的寂静中,传来一声细弱的痛苦的叫声,不大,很快就被黑暗吞没了。
温棠笑着与琳达握手,用着路上向裴铮刚刚学会的F语打招呼。
琳达是个很和善的人,将准备的花送到温棠怀里,还说了几句话。
「你好,我是琳达,希望你们能在这过得开心。如果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跟我说。」
但这大大超过了温棠的知识范围,他扭头问裴铮:“哥哥,琳达说了什么?”
裴铮眼皮都不带动一下,锋利冷峻的面庞如同以往一样,低哑着嗓音翻译。
“琳达说,祝我们俩百年好合、蜜月快乐。”
第 29 章 入住城堡第一天
听到那句话时,温棠脑袋懵了好久,差点以为自己不懂中文,怔怔地拽着裴铮的衣角。
趁温棠正在反应,裴铮则淡定地回着琳达。
「我的爱人说谢谢你的帮助。」
爱人?
琳达疑惑地皱眉,视线在温棠和裴铮之间来回移动。
虽然温棠和裴铮并排站着,姿态也十分亲密,但一眼望过去,就知道两人没有进行过负距离接触。
华人这么含蓄羞涩的吗?哪怕结婚了也不上床的吗?
琳达揣着满脑子的疑惑,抱歉道:「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们是兄弟。需要我给你们准备避孕套吗?」
裴铮这半年在城堡附近算是出了名的富人,不仅豪掷千金地买下了这城堡,还顾了大量的人改造装修这座城堡。
给当地人增加了不少收入。
“好吧。”温母撇撇嘴,“小宝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咯——不过,让哥哥送你一程,总是可以的吧?”
正在打领带的裴铮听到这话,耳尖难以察觉地动了动。
“车上不准吃东西。”
温棠刚翻着温母准备的托特包,找到一袋零食,就听见裴铮冰冷无情的声音。
但是他并不打算乖乖听话:“可是妈妈说零食给我带着路上吃唉……”
“我就吃一个奶片,也不行吗?”说完,他根本没等裴铮发表意见,就剥开了一颗奶片的包装,放进嘴里。
葱指划过嘴唇,指尖和唇色一样粉嫩。
裴铮用余光看着,没有说话。
刚好这时候到了一个红灯的地方,温棠便又剥了一颗奶片。
“先把嘴里的吃完,再——”话还没说完,裴铮就看见一只雪白的手,停在了自己面前。
温棠早上擦了护手霜,因此捏着独立小包装奶片的指尖散发着淡淡的花香,伴随着奶片浓郁的甜味。
离裴铮的鼻尖只有不到五厘米的距离,只要他想,就可以直接咬住。
车内空调开着,却依然有些热,男人薄唇动了动,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可惜机会不等人,温棠只停留了一小会儿,就收回了手,把奶片放进自己嘴里:“绿灯了,专心点。”
琳达还是很想让这位老板满意的这里的。
“哥哥,你刚刚跟琳达说什么呢?琳达又说什么呢?”温棠才反应过来,有些着急地扒拉着裴铮。
“我跟琳达说,我们是兄弟,不是爱人。”裴铮面不改色地颠倒黑白,“琳达说,她很抱歉误会了我们,但她已经在主卧备好了避孕套,让我们看见后不要介意。”
避、孕、套?
这个词从哥哥嘴里出来,莫名的涩气。
瞬间,温棠整个人都红了,耳朵不断往外冒着蒸汽,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第一次确切地认识到,他和哥哥已经长大到站在一起会被误会成情侣的地步。
裴铮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角微微翘起,对琳达说:「不用,暂时还不需要这些东西。」
既然老板说不需要,琳达也就不多管。虽然她根本不理解。她对裴铮说着城堡内的房间分布。
「主卧在二楼,最好不要睡在三楼的书房,那里可不舒服,整个房间只靠一个门和外面连通。要是哪天门坏了,连出去都做不到……」
“棉宝!这里这里!”燕茴老远就看见了从车上下来的温棠——没办法,实在是太养眼了,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找到。
当然了,养眼的除了温棠,还有他背后那辆迈巴赫。
青年关上车门,轻浅地看了驾驶座上的裴铮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跑向燕茴。
“棉宝,你那车是怎么回事?”共事三四年,燕茴一直都觉得温棠就是普通人家的小孩,看见他从这么一辆豪车上下来,既惊讶又担心。
温棠则面色如常:“哦,dd打车,打到一个出来体验生活的富二代——还挺有意思的。”
“真的假的?”燕茴回头看了一眼那辆价值不菲的车,“现在富二代体验生活的方式这么接地气?”
“是啊,我也吓了一跳呢。”
二人从地下停车场的电梯直接到地面,迈巴赫内的dd司机裴铮便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
随后,车内陷入寂静,裴铮转头,一眼看见副驾驶座位上,一只小小的包装袋。
他轻轻地将其捡起来,眼底情绪晦暗,在盯着奶片看了两三秒后,凑到鼻尖下。
包装袋隔绝了奶香味,只剩下残留在上面的花香。
裴铮贪婪地将这一点花香都纳入鼻腔,最后撕开了包装袋,小心翼翼地藏进手机壳后,才把奶片放到嘴里。
好甜。
温棠以为自己对于穿进玩偶这件事已经近乎于麻木了,但看着眼前的景象,他还是震惊到失语。
他那一向禁欲克制的哥哥裴铮,此时此刻居然拿着他的内裤干这种事情……
米白色布料在承托下显得格外小,而且很脆弱,仿佛轻轻一撕就会破了。
他跟哥哥的size有差这么大吗?温棠漫无目的地想着。
下一秒,又立马反应过来。
他现在关心这个干嘛???
他现在最需要的在意的不应该是,哥哥为什么用他的内裤……吗?
林北恩做事风风火火,隔天就让选中的演员们聚在一起,拍定妆照。
只是他卖了个关子,除了主角团和一些无关痛痒的配角之外,只官宣了演员,并没有说明角色由谁来演。
关于哪个角色花落谁家,网上从初宣出来就在吵吵了。
温棠无心去看这些骂战,只粗略翻了一下官博,就关掉了大眼仔界面,随即收到了江焕诚的消息。
【江】:你去参加试镜了
【江】:你经纪人怎么没告诉我
这是江焕诚很少会发的,不是“嗯”“知道”之类的消息。
换做以前的温棠,收到来自江焕诚五个字以上的消息,绝对是会秒回并且立刻收藏的。
但他如今没有,只是翻到设置页面,默默把江焕诚拉黑。
看来,他顺利通过试镜这件事,确实让某些人破防了。
那两个字,温棠甚至都不敢直接想出来,只敢用一串省略号来代替。
正常的兄弟之间,哥哥会拿弟弟的内裤……吗?
哪怕是没有亲的兄弟姐妹,温棠也知道这是不正常的。
他绝对是在做梦。
温棠不可置信地闭上眼,身体却诚实地微微颤抖。
裴铮的视线不动声色地盯着角落里的玩偶,直到看见玩偶身体微微颤抖才收回视线,正式进入表演。
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像是平常喊着棠棠一样,柔声呢喃着:“温棠。”
第 30 章 入住城堡第二天
在这种时候,被喊温棠远比被喊棠棠,来得更为刺激。
给了温棠一种错觉,哥哥现在是清醒的,没有被信息素控制。
为了消除这种错觉,他只能强忍着羞涩,瞪大眼睛地观看着裴铮的一举一动。
裴铮上半身的所有衣服都被脱下,随便地放在了身旁的椅子上。
肉眼所能看见的每一处肌肉都线条流畅,上面覆盖着薄薄的汗。臂膀肌肉鼓起,下腹上纵横交错的青筋绷紧,顺着人鱼线遁入松松垮垮搭在胯骨处的裤子。
极具观赏性。
温棠差点挪不开眼,脸颊泛起热气,眼睫不断抖动着。
这里没有破绽,他应该去看哥哥的表情。
“哈,果然!”小男生笑了,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我是你隔壁,歌剧专业的,大一新生!——就是那个,在迎新晚会表演呼麦的那个!”
他很自信阳光,很耀眼,让温棠想起自己刚入学的时候,也曾经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子。
“抱歉……”温棠勾勾唇,“我目前在休学。”
“这样……”男生肉眼可见地有点失落,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刚才的状态,“那就是学长了,学长好!”
被叫惯了“做票哥”,温棠突然觉得“学长”这个称呼很新鲜,也很顺耳:“嗯。——等你们军训结束,说不定就能在学校看见我了。”
闻言,男生的表情瞬间亮了,但还没等他说话,温棠的手机就响了。
来点显示是燕姐。温棠的公寓离公司非常近,其实就是公司给艺人们准备的宿舍。当初为了对江焕诚表忠心,练习生时期的温棠毅然决然地从温家大宅搬到了这间电梯坏了都不知道要找谁修的老破小当中。
为了在江焕诚的面前保持最好的状态,温棠每次和他见面都会化妆,以至于家里各个角落都分布着化妆品。
习惯性地抓起鞋柜上的有色唇膏,刚要打开盖子,温棠愣怔了一下,随后呼出一口气,将唇膏放了回去。
连衣服也没有换,就这么出门了。
现在是中午吃饭的时间,公司里的人大多在食堂,或者在附近的餐厅,因此电梯并不忙,走廊上也没有什么人。
“听说了吗?林北恩导演的电视剧今天也开放了一次重新选角,但是只有几个影帝收到了邀请。”几个影视部的人叽叽喳喳。
“就是那个超级火的《疑城之夜》吗?不是说明天上午才会试镜几个配角吗?”
“谁知道呢——今天下午老板出去就是去参加选角的,看样子角色应该是是主角团之一,不然不会这么重视。”
“天哪!老板今年不是刚拿了影帝吗?要是这次选上,视帝也没跑了吧?”
“就是说啊……”
两个人注意到了温棠,“刻意”压低了声音,然而在寂静的楼道里,根本不难听见。
青年面不改色地听着,与二人擦肩而过。
心里却不由得哂笑。
果然,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一声重重的闷脆响声。
切子杯的质量还不错,被这么残忍地摔在地上都没有碎,骨碌碌滚到温棠的脚下。
从落地窗进来的阳光照射在上面,映出的光影绚烂好看。
温棠将它捡起来,王秘书站在办公桌旁,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是的,也对上了。剧情中温棠兴冲冲来送u盘的时候,却发现办公室内气氛凝固——江焕诚没有被林北恩选上男主角,即便他愿意带资进组。
今年的影帝和视帝奖项已经都评选得差不多,错过这一次,两年内江焕诚想要再获得视帝,难上加难。
剧情中,江焕诚也是在三年后,才伴着温氏破产的消息,斩获视帝。
没能如愿还被羞辱“没有演戏天分”的江焕诚本要大发雷霆,抬眼看见温棠拿着杯子站在门口,便有意收敛了些脾气,撑着办公桌的双手收回,拉了拉领带。
“你不去跑通告,到这里来干什么?”他神情冷冷,淡漠地扫了温棠手上的杯子一眼,转而看见另一只手上的牛皮纸信封。
“我……”在江焕诚开口的时候,温棠胃中突然一阵翻腾,如果他们还没有见面,或者温棠还没有知道剧情,还对江焕诚抱有一点朦胧的幻想,他也绝不会如此恶心。
他本想再见江焕诚一面,看看那点残存的火星是否还有复燃的希望——现在他知道了,他看见江焕诚的一刹那,眼前浮现的不是他为之心动的画面,而是江焕诚如何一步步借他之手、毁掉他的人生。
但他现在还不能发作。
“我就是想你了,来看你一眼。”温棠微微点起了脚尖,平日里总是画着浓妆的脸此刻不施丝毫粉黛,脸颊被阳光照射过后透出健康的红晕,狐狸一样的眸子像两块剔透的琥珀。
见惯了温棠或涂脂抹粉或要死不活或作天作地的样子,看着眼前鲜活明媚的青年,江焕诚竟愣怔了半秒。
这小少爷,不过几天没见,就出落成了这副可人的模样?
回过神后,避开温棠充满了崇拜和痴迷的眼神,江焕诚将目光落在他泛着粉红的膝盖上,舔了舔后槽牙。
“江哥,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跑通告了……”温棠嗫嚅着,用衣摆遮住江焕诚的视线。
闻言,江焕诚却闷笑,坐在了真皮办公椅上,双手支起:“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跑通告?”
“还是说,你觉得我很闲,会跟你玩这种过家家?”鲜少有人知道温棠的身份,江焕诚正好是其中之一。然而面对有绝对优势的温家,他也从容不迫,只是平淡地看了一眼手表,“小少爷,喜欢玩的话,去找你哥哥撒个娇不就好了?”
从前,江焕诚越是这样说,温棠就越是会赌气,不满温家阻碍了他和江焕诚。
“我才不想跟他说话呢,他又不是我亲哥——江哥,你知道的,我只想靠自己的努力跟你在一起……”温棠立马换上嫌恶的表情。
“怎么了,燕姐?”温棠别过脑袋,男生也没有再打扰他,进了物业,“还有什么事情吗?”
燕茴貌似还在忙,语速非常快:“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你说的那个,不在圈里混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宝啊,我知道你这两年在圈子里很累,我也很心疼你……但你真的是个好苗子,不然姐当年也不会一眼就看中你了,姐其实并不希望你就这样放弃,但是如果你真的累了,那就……”
“姐。”温棠忽然释怀地呼出一口气,声音柔和,“抱歉,吓到你了。”
“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而已,你放心吧,我会看着办的——要退圈也不是现在,不然,某些人不就得逞了吗?”
得到答案,燕茴总算安心了一点,顿了顿,然后继续工作,刚好那边又有人来叫她去开会:“行吧,我也拴不住你,只要你心里清楚,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就好。”
“嗯嗯。”
挂掉电话,温棠看着“通话结束”页面跳转到联系人,随后关闭了手机。
这时候物业办公室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剩下寥寥几个,其中就有刚刚见面的男生,似乎在跟物业争论着什么。
“我都说了现在没有空房了!新楼要下个月才能腾出来!”物业叼着烟刷手机,有些不耐烦。
“那怎么办?”男生很是难焦急,“我才刚签合同,身上没多少钱了。”
温棠这才想到,这个男生大概是悦江刚签的练习生,毕竟学音乐烧钱,签约一家势头正猛的娱乐公司对于新人演员来说并不是坏事。
“怎么办?你们不会自己找人事吗?我能怎么办?我现在挨家挨户敲门,问谁要退宿舍吗?——谁会退?现在悦江有的是人要挤进来,谁会想不开这个时候退?”物业挥挥手,让他们走。
和男生一样,几个年轻人顿时愁眉苦脸。
温棠敲了敲门框,笑道:“你好,我来退个宿舍。”
温棠边自我催眠,边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哥哥,不够,还是痒。”
裴铮:“嗯?”
空气里陷入片刻沉默。
“想要再多一点。”温棠心比任何时候都跳的厉害,他垂着眼,不敢去看裴铮,声音微微颤抖,“哥哥,想要这样。”
话音刚落,温棠深呼吸一口气,往后退了一点。
在裴铮的注视下,仰头轻轻含住裴铮的下唇。
刚贴上去,相触的地方就霹雳啪嗒地闪起火花,若有若无的薄荷味往他嘴巴里钻。
温棠颤颤巍巍地抖了抖,不自觉地往裴铮怀里躲,喉咙不可控地溢出一声撒娇般的哼声。
他叼着裴铮的下唇,声音有些含含糊糊,“哥哥,你说的,兄弟之间互帮互助很正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