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费心了。”宋时序浅笑。
“小事。”
比起宋时序每天用最精纯的神力洗涤冥河, 江晏清替他关照关照天命之子不算什么。
门口传来敲门声。
温浊宁站在门外:“阿晏,有你的电话。”
宋时序身体一僵。
他不在的时候,温浊宁已经和江晏清这么亲密了吗?
江晏清随意道:“你接。”
“嗯, 好。”温浊宁再看了眼浴室的门, 然后脸红地捂住了眼睛。
好羞耻!
他脑子里怎么都是废料啊……
温浊宁拿着手机小跑离开,走到阳台上, 接通电话,礼貌地问, “你好, 阿晏在洗澡, 请问有什么事吗?”
守在餐桌前, 等了一晚上的季铭洲:……
“没事。”沈星牧挂断电话, 甚至不敢去看季铭洲的脸色。
那个人跟温浊宁真的……
沈星牧思绪翻滚,阴暗的负面情绪让他呼吸纷乱, 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收紧,自控力险些荡然无存。
他的脸上布满阴森的偏执, 眉眼中的暴戾一瞬间沸腾。
First blood!
五分钟后,季铭洲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江晏清打了过去“你是谁?”
温浊宁看了看来电显示。
系统提醒道:主人,这位就是解剖江晏清的“大件货”。
温浊宁的面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语气都不好了。
“我是阿晏的朋友,如果没有公事, 请不要晚上打电话过来打扰他,谢谢。”
立刻挂电话。
生气, 好讨厌这个人,比沈星牧还要讨厌一百倍!
Double kill!
季铭洲眸光阴鸷,如同毒蛇睁开了幽深的瞳孔。
他放下手机, 凶戾的眉眼阴沉下去。
小清在其他男人那里留宿了?
季铭洲眸光冰冷,眼尾勾出凌厉的弧度,眸底全是森冷的寒意和疯狂的毁灭欲。
温浊宁刚要放下手机,乔远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系统再次提醒:主人,就是这个人折断了江晏清的四肢,还把江晏清丢进平民窟自生自灭,超级过分!
温浊宁听得火气上涌,恨不得飞去伊拉利克揍扁乔远安。
但考虑到江晏清最近跟乔远安有合作,担心误了公事,还是接通了电话。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是……江晏清的秘书?”乔远安眼皮一跳。
“我是阿晏的朋友,温浊宁。”
乔远安一时失语,心脏好像被什么揪住,隐隐作痛。
温浊宁?
是那个让江晏清觉得优秀的人,他们这么快……
乔远安不敢想下去,只觉带刺的藤曼盘踞在心脏,缓慢地向上收缩,疼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温浊宁见对面没了声音,干净利落地挂断电话。
Triple kill!
系统:主人会后悔吗?你本可以攻略他们,获得他们的宠爱和助力,现在却选了一条无比艰难的道路……
温浊宁无语。
有什么可后悔的,被这些人喜欢,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你仔细看看剧情,我被宠爱的同时,一堆情敌恨不得置我于死地。
他们救我于水火,获取我的信任,让我离不开他们,这跟PUA有什么区别?
还有人玩强制爱,将我囚禁在奢华的鸟笼,凭什么他们有病,还要我跟着有病?
这些人只会给我带来祸端,却指望我感恩戴德,爱他们入骨,可能吗?
知道他们会害死江晏清的时候,
我,
只想,
让他们全部都去死啊!
系统哑口无言,觉得主人选择成为男频男主真是无比正确。
远离病态霸总,享受美好人生!
温浊宁走下楼,去厨房请秦玲上楼休息,替她为江晏清准备夜宵。
秦爷爷料理完秦世勋,就带着秦奶奶跟老同事组老年团了,现在家里只住着秦玲和秦世勋。
晚上十一点,秦世勋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
温浊宁从厨房走出来,身上穿着浅色的围裙,手上戴着厚厚的隔热手套,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羹。
他抬眼便看到秦世勋,心里咯噔一下。
传说中的秦世勋……
系统:主人小心,秦世勋的实力非常恐怖,他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的伟光正,剧情里,他利用你对付其他男人,最终将他们一一除去,名利双收,登上高位。
温浊宁心下一凛。
这个人就是他登顶之路的最大障碍……
秦世勋看着眼前陌生的青年,下意识皱眉。
直觉告诉他,这个青年对他的威胁不亚于季铭洲。
“端着不重吗?”江晏清走下旋转楼梯,看向站在原地的温浊宁。
“嗷!”温浊宁回过神,把鸡蛋羹放到桌子上,脱下隔热手套,再小跑到江晏清的身边,拉住他的手,“趁热吃。”
他专注地望着江晏清,眼睛布灵布灵的,非常有灵气。
阿晏,我没有和秦世勋说话,我不喜欢他,以后也不会喜欢他,你不要误会!
“嗯。”江晏清任由对方拉着,走到餐桌旁。
等他坐下后,才注意到一旁的秦世勋。
江晏清点了点头以示问候,然后在温浊宁期待的目光中,慢慢品尝鸡蛋羹。
“很美味。”
温浊宁闻言,有些高兴,又有些羞涩,“我可以天天给你做,我会的菜系很多,一年都不会重样。”
“你要准备六月份的综艺,忘了?”江晏清提醒,“宿棠月是常驻嘉宾,你不能掉以轻心。”
影帝宿棠月属于“我花开后百花杀”的类型,无论他进入哪个剧组,那部剧火的人永远只有他一个,综艺和商业活动也一样,宿棠月总能把不如他的人掩盖过去。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温浊宁笑着答应。
他绝不会被宿棠月比下去,那样江晏清就看不到他了。
江晏清,看看我吧,我不比他差……
秦世勋不想看这两人“你侬我侬”,强忍着心脏的不适,转身走上楼。
明明确定了江晏清不是小晏,为什么看他跟别人亲密,心脏还是会这么难受。
江晏清用余光扫了秦世勋一眼,眼里带着点同情。
他的心脏整天想逃离秦世勋的身体,回到他身边,像个小朋友似的。
无家可归的小心脏:人家本来就是小孩子!
次日又是一个大晴天。
秋风瑟瑟,吹落几片泛黄的树叶,清淡的落木香混合在风中进入江晏清的房间,便带上了好闻的檀香。
温浊宁顺着檀香,来到江晏清的窗外,试图偷看。
一宿没睡的江晏清坐在窗前,翻着相册,努力回忆过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罢了,顺其自然吧……
江晏清一抬头,就看到温浊宁微微上翘的呆毛,呆毛随着主人下蹲往下方缩了缩。
“早,”江晏清推开窗,往下望去,“在数蚂蚁?”
“没有!”温浊宁受到惊吓,猛地站起,“我,我想叫你一起去吃早餐。”
“嗯。”江晏清离开卧房,走向餐厅。
他昨夜侵入了秦玲的手机,把闹钟关了,秦玲还在静养,睡到自然醒更好。
秦玲不在,坐在餐桌主位的自然是秦世勋。
江晏清走到餐厅的时候,秦世勋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我等会送你去上学。”
“不用,我有司机。”江晏清知道秦世勋不顺路。
“我要去你们学校办事。”
秦世勋要去诸华第一中学,把江晏清的加分材料交上去。
诸华第一中学的学生资源和学分挂钩,江晏清这次在伊拉利克立了大功,该是他得的,都不会少了他。
另外,他要去学校的保卫科走一趟。
温浊宁的父母和林树芃夫妇谈了两个孩子的安全问题,秦玲回到家就和秦世勋电话沟通过了。
其实不用秦玲交代,秦世勋对江晏清的安全都会格外重视,这个学校有校园霸凌的前科,他绝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发生在江晏清的身上。
然而,秦世勋还是慢了一步,沈星牧和钟磊已经把人安插在了温浊宁去校外琴房的必经之路。
傍晚,夕阳正要沉入地平线,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骤雨打湿了余晖。
晴了一整天的湛蓝天空仿佛被撕裂,倾泻而下的雨滴是大自然的琴弦,弹奏出黄昏的变奏曲。
温浊宁独自走在前往琴房的小路上,他的心情如同他的名字一样,混杂着混沌与微暖,雨滴敲打着他的衣角,带着淡淡的凉意,却比不过心头的寒颤。
系统:主人,你决定好了吗?
温浊宁:对方是江晏清的弟弟,我能怎么办……
今天有一段必须走的剧情,价值5000经验和100气运值,但是需要被沈星牧的“菜鸟驿站”虐一顿。
好气哦!
他当然可以反抗,顺便把沈星牧收拾一顿,可沈星牧是江晏最宠爱的弟弟……他不敢。
没等他拿定主意,四面八方就涌来一群黑压压的身影,打破了雨中的宁静。
沈星牧和钟磊带人前后包夹,将温浊宁围住。
他们的存在犹如乌云压城,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温浊宁的脚步停滞,眼神中闪烁着厌恶和纠结。
“跟我们走一趟吧,大明星。”钟磊满怀恶意地笑起来。
他进不了U35青年才俊榜,温浊宁一个长得漂亮点的小白脸凭什么可以?
早就看他不爽了,正好趁沈星牧收拾他,大家一起玩玩。
第82章 神明的信徒(1) 才分开没多久,他就……
听说江晏清今天跟温浊宁一起回校, 或许可以借温浊宁把江晏清也收拾了。
钟磊吊儿郎当地舔了舔唇,拍了一张温浊宁的照片,发到校友网。
随后, 他们将温浊宁拽上车, 前往赛车场的改装基地。
江晏清坐进季家派来的私家车,打开手机查看今晚的作业, 无意中看到同学的截图。
钟磊偷拍了一张温浊宁的照片,引得一群可爱的小女生欢呼雀跃, 嗷嗷欢呼。
江晏清微微皱眉。
旁人看或许不会觉得有什么, 但深想一下就会知道, 钟磊去找温浊宁的麻烦了。
江晏清直接给保卫科打了电话, 让保卫科联系派出所调查钟磊的位置, 再带人赶过去。
他想到沈星牧跟钟磊的关系,眼神凛然, 放出神识,查看这两个家伙的位置。
……果然是一丘之貉。
“岳叔, 我们去极影俱乐部接沈星牧。”江晏清对司机说。
“少爷,季总说不用管他,让我先带您回家。”司机岳师傅语气和蔼。
岳师傅和管家他们一样,极其不喜欢沈星牧这个少爷,他可不希望乖乖的江晏清沾上沈星牧那个脏东西。
“岳叔,时间还早, 我想去看看赛车。”江晏清轻声说。
“好嘞,少爷您坐稳了。”
岳师傅:必须安排!
他们的卷王少爷终于愿意娱乐几分钟了, 怎么可能不满足!
不满足还是人吗!
岳师傅开足马力,朝极影俱乐部“飞”去。
江晏清给陆警官发了一个消息,把具体情况和行动方案一起发过去。
陆警官就是当年侦办采生折割案的陆安欣。
结案后, 陆安欣因为看中杨晏的勇敢和机敏,暗搓搓把杨晏当成后辈培养,为此没少跟维和部队那帮家伙掰手腕。
这么个好苗子,当然要留在国内!
后来杨晏出事,杨树芃夫妇不承认杨晏的死亡报告,陆安欣一直在暗中帮助他们调查。
秦玲找回儿子的事没有跟任何外人说,除了陆安欣。
陆安欣现在是二级警督,实力强悍,为人憨厚,获一等功2次,二等功1次,三等功4次,被评为“百姓最喜欢的好警察”,位列“U35青年才俊榜”第96位。
江晏清放下手机,闭目养神。
诸华帝国提倡优生优育,优胜劣汰,不断选拔人才进行阶梯化培养,同时,也在不断淘汰平庸的学生,首当其冲,就是少年犯这种劣质的学生。
如今,教育资源越发充沛,每个孩子在义务教育时期,保底能分到15万的教育资源。
淘汰平庸变成了因材施教,教育部门必须深度发掘每一个孩子的天赋,给他们提供足够的养料,再鼓励他们选择自己的事业和人生。
如果一个人剥夺或侵犯另一个学生受教育的权利和机会,那么教育和事业的上升通道会彻底为他关上大门。
这帮家伙竟然犯到他的头上,江晏清不介意在他们的个人档案,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些仗着家世胡作非为的富二代,还不知道,命运即将收回它的馈赠。
钟磊握紧一根皮制的马鞭,眼神犹如冬日的寒冰,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决绝的冷酷。
每一次鞭打,都不带任何感情。
他抬起手,马鞭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凄厉的弧线,重重地落在温浊宁的身上,光是听声音都浑身颤栗。
温浊宁无力地匍匐在地,伤痕累累。
皮肤上,鲜红的痕迹纵横交错,校服更是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额头都疼出了冷汗。
系统心急如焚:主人,用金手指啊,这些人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温浊宁:要用气运兑换的东西,我不用。
系统:那我帮你屏蔽痛觉吧!
温浊宁:用不着,这点痛比起阿晏受的苦根本不算什么,我忍得了,而且,我需要足够惨,才能让他们滚出这个国家,远离江晏清。
系统:主人……如果是为了江先生,我联系他过来救你吧,也好让他看清沈星牧的真面目。
温浊宁:我怎么能让他为了我,陷入危险和两难的境地,而且,我这副样子,太丑了,不想让他看到……
系统没有别的办法了,一个统回系统空间哭唧唧了。
温浊宁垂眸,才分开没多久,他就开始想念江晏清了。
受虐者不发出悲鸣和惨叫,让施虐者没有快感,只会变本加厉地虐待他。
钟磊看向自己的走狗,不耐烦地说:“刀烫好了没有?”
“还没有……”那人说。
这次该不会又要出人命了吧……
上次已经有一批人因为宋时序死亡,被剥夺国籍,遣送到无主国度,这次还来?
他们的家世比季家和钟家差远了,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但他们舔了两个少爷这么久,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违背两个少爷的命令,被驱逐出这个圈子。
现在只能拖延时间,走一步看一步了。
“废物。”钟磊一鞭子抽过去,那人吃痛,闷声忍了下来。
钟磊走到温浊宁的面前,用马鞭支起对方的下巴,“你不知道江晏清是我们沈少的人吗?还用这张脸勾引他?你以为他能看得上你这个穷鬼?”
“阿晏哥哥对我很好,只要他愿意把我留在身边,我都不会离开他。”温浊宁平静地说。
他的脸上流露出的幸福和满足,深深地刺痛了沈星牧。
这个男人,就当初的宋时序一样恶心!
“我不知道阿晏哥哥喜欢什么类型的人,但是我知道,像沈星牧这种阴沟里肮脏的老鼠,他是绝对看不上的。”
沈星牧的心间突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恨意。
这股恨意来势汹汹,几乎要冲破胸膛。
哥哥,哥哥只能是我的,只能在我的身边……
谁都不能抢走!
他走到炉火前,抽走早已烫红的小刀,来到温浊宁的面前,周身围绕着惊人的戾气和杀意。
温浊宁表情放松,勾唇一笑,“阿晏哥哥不是当初的江晏清,我也不是宋时序,你觉得这种残忍又脑残的行为,会管用第二次吗?”
沈星牧眸色混沌,手中紧紧握着小刀,一言不发地强忍着。
假哥哥不是哥哥,他就算发疯也只能为了哥哥。
温浊宁在刺激他,刺激他犯病,他绝不能,绝不能中招。
如果他又失手把人杀了,季铭洲会保他吗?
不可能,季铭洲巴不得他这个觊觎者消失。
他不能走,他还要离间季铭洲和假哥哥,让他们痛不欲生!
就当沈星牧准备放下小刀时,一发子弹穿透排气扇的叶片,从屋外射了进来,将沈星牧手中的小刀击飞,
红外激光的瞄准点,出现在沈星牧的太阳穴上。
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屋外,在夜色的掩护下,一队特警悄无声息地逼近目标建筑。
下一刻,雷鸣般的爆破声划破寂静,铁门在冲击下轰然倒地,扬起的灰尘在光芒中舞动,仿佛是紧张气氛的具象化。
训练有素的特警如同狼群一般迅速涌入,手中乌黑的枪口直指那些瑟瑟发抖的富二代。
被包围的富二代在枪口的威压下步步后退,被迫贴紧着冰冷的墙壁,恐惧在他们的眼中蔓延。
完了,全完了……
沈星牧不以为意,居高临下地看着温浊宁,双眸仍然充斥着恶意。
“你今天的运气比宋时序好……”
温浊宁扬起灿烂的笑容,“过奖,我的运气一直很好。”
却不想,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江晏清在陆警官的严密保护下,缓步踏入改装车间。
陆安欣身穿黑色制服,眼神冷静而警惕,威武的身躯始终守护在江晏清的身侧,宛如铜墙铁壁。
江晏清的目光越过人群,与温浊宁的眼神交汇,像黑暗中的一束微光,照亮了温浊宁的世界。
温浊宁失神。
他来了……就像光一样……
在江晏清的视线下,温浊宁再也无法强撑和伪装,明明白白地把恐惧和脆弱全部暴露出来。
好疼,怎么会这么疼呀……
温浊宁疼得脸色发白,水润的眼睛红得不成样,偏偏撑着不肯落泪。
江晏清越过沈星牧,来到温浊宁的面前,正要蹲下身查看小可怜的情况,温浊宁就先一步站了起来,埋进江晏清的怀里,“阿晏……”
这个温暖的怀抱,让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无声地落下泪来。
“没事了,”江晏清身体一顿,还是拍了拍他的背,“我们去医院。”
“啊,”温浊宁从他的怀里退出来,“不用不用,我一点都不疼,真的。”
当初宋时序为了不给江晏清带来麻烦,一个人强撑到死亡,温浊宁怎么可能在江晏清的面前表现出娇气的一面。
他不能软弱,不能娇柔,不能任性……
只有内外都足够强大,才能让江晏清信赖他,依靠他。
陆安欣挥了一下手,特警队员将这些触犯法律的富二代一一押走。
沈星牧临走前,试探了江晏清一句,“宋时序在你的眼里也不过如此。”
江晏清走上前,抬手,重重的一记耳光扇在了沈星牧的脸上。
陆安欣背过身,催促特警赶快带其他人离开。
第83章 神明的信徒(2) 江晏清,你不要我了……
沈星牧的头被打得偏过了一边, 脸上却浮现出病态的笑容,叫人瘆得慌。
高兴、悲伤、兴奋、痛苦、希望、绝望……
无数的情绪浮现在他的脸上,又搅合在一起, 变成一团黑灰色。
是哥哥, 是哥哥……
难怪,难怪啊——
难怪季铭洲会这么宝贝他。
除了哥哥, 这世上又有谁能让季铭洲那个衣冠禽兽失控。
沈星牧开心了,他开心的时候就不会让别人开心。
“温浊宁, 你不过是宋时序的替身而已, ”沈星牧轻蔑地撇向那个清秀漂亮的青年, 笑得越发恶劣, “他死了, 你怎么可能取代他。”
伤敌一百自损八千。
他给温浊宁捅刀子,自己心脏仿佛也挨了一刀, 胸口传来撕裂的剧痛,让他跟着白了脸色。
“你在说什么, 我只把阿晏当成哥哥。”
温浊宁强装镇定,心脏却一阵阵收紧,让他无法再说下去。
宋时序是永远横亘在他和江晏清之间的高山,他向江晏清走一百步,可这一百步全都是在上春山,看不清前路, 看不到尽头。
无论如何,他都会坚定地奔向江晏清。
温浊宁走到江晏清的身侧, 握住他的手,“以后让我打就好,阿晏的手会疼。”
生气, 居然让阿晏的手疼了,看我不扇死他吖的!
“温浊宁,你这个不要脸的件货!”沈星牧的神色冷得恐怖,面色阴鸷,嗓音压着强烈的怒气。
“聒噪。”江晏清取出一支镇定针剂,刺入沈星牧的脖颈,然后牵着温浊宁离开,把人送上救护车。
“哥哥……别丢下我……”
沈星牧意识衰退,陷入无尽的黑暗,仿佛跌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等沈星牧苏醒,他又被关进了精神病院的隔离间,房间的六个面都是白色的海绵。
沈星牧的手被反绑在身后,他只能侧身慢慢卷起身子,然后靠在墙面,不断呼吸让自己从狂躁中平静下来。
哥哥。
你不要我了。
你又为了其他男人伤我……
他无力地靠在墙上,回忆和江晏清相处的点点滴滴,只有这些记忆可以维持他的人性。
这里的时间不是时间,沈星牧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被带了出去,又被注射了一只镇定剂后,被束缚在了座椅上。
一身白大褂季铭洲坐在他的对面,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镜链一直延伸到脑后。
“他是哥哥……”沈星牧仿佛在喃喃自语。
“别这么叫他,小清已经不认你了,”季铭洲翻动病例夹,眉眼冷淡,“很快,你就会被剥夺国籍,驱逐出境。”
沈星牧沉默下来,脑子疯狂地运转,随后缓缓开口,“二甲双胍不止有抗衰老的作用,它和另一种化合物联合,可以抗癌。”
他的天赋和实力,才是谈判的资本。
季铭洲翻页的手一顿,放下病例夹,“以你的病情为由减轻刑罚,可以保住你的国籍。”
“条件呢?”沈星牧问。
“我会洗掉你的记忆,将你送到国外的研究所。”——
作者有话说:存稿快用光了,我攒攒稿子哦!
第84章 神明的信徒(3) 江学长人帅,字也帅……
沈星牧闻言, 猝不及防掉入冰窟,冷意侵入骨髓,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一丝生气也无。
记忆?
他只有这些了啊……
为什么连他仅剩的微光都要夺走?
季铭洲不急着逼他答应, 反正他只能答应。
以前沈星牧没少拿秦世勋刺激他,导致他总想和秦世勋彻底割裂。
秦世勋对杨晏越温柔, 他就对江晏清越恶劣,渐渐的, 江晏清对秦世勋模糊的依赖都不再施舍给他。
沈星牧却能堂而皇之地依偎在江晏清的身边, 像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后来, 宋时序分走了江晏清的注意, 但最初, 江晏清对沈星牧还是好的,季铭洲以牙还牙, 让沈星牧为宋时序的存在感到恐慌,一步步刺激他犯病, 促使他杀掉宋时序,一箭双雕。
只是没想到,宋时序竟然能在江晏清的心上留下痕迹,让江晏清彻底对周围的一切丧失安全感,将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谁都进不去。
江晏清, 冷漠得像个漂亮的玩偶,只有空壳, 没有心。
他只有在电视上看到秦世勋,才会有一点点反应。
那时,他忽然说了一句, “季铭洲,你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人。”
季铭洲便知道,江晏清已经彻底把宋时序的死因调查清楚了,也知道他在整件事里扮演的角色。
是啊,江晏清记忆深处的残影,是秦世勋,不是他。
他害怕江晏清回到秦世勋的身边,只能退而求其次,留下这具让自己魂牵梦绕的躯壳。
之后,便是寒冷孤独的漫漫长夜。
“我答应你,”沈星牧的声音,把季铭洲从黑暗的回忆里唤醒,“让哥哥以为我死了吧……”
这样,他才能用新的身份,重新回到江晏清的身边。
不久后,沈星牧在国外传出服用过量药物死亡的消息。
温浊宁调出系统面板,查看沈星牧的角色卡。
沈星牧的角色卡依旧亮着,名字变更为“沈牧”。
因为失去了那些记忆,他的世界连星光都没有了。
沈牧:好感度:-100,黑化值100。
系统瑟瑟发抖:主人危险了,这个男主好恐怖,你害怕吗?
温浊宁:地铁老爷爷眯眼看手机.jpg
“嗯,我怕得有丝分裂,质壁分离,高斯模糊,氧化分解[1]。”
温浊宁不以为然:哼,这个诡计多端的东西,又不知道打着什么坏主意。
沈牧,好名字。
牧:放养牲畜的人。
“沈星牧”死了,他放养的“牲畜”一个个进了监狱,劳改五年后再驱逐出境。
那些“牲畜”的父母愤怒至极,花钱操控舆论给温浊宁泼脏水。
温浊宁笑得很嗨皮。
大号练废了,就去练小号呀!
你们现在瞎嚷嚷,不是送脸给我打,让我再加两波热度吗?
事情闹得太大,温浊宁的父母还是知道了,等温爸温妈赶到,看到活蹦乱跳的温浊宁,才算松了一口气。
温浊宁的父母没想到江晏清会大义灭亲,真的把沈星牧交给法律制裁,还让温浊宁住进季家的医院,享受最好的治疗,让他们的宝贝儿子跟原装的一样漂亮!
温浊宁因祸得福,因为反击校园霸凌,让几个豪门败诉,狠狠刷了一波社会影响力,“U35青年才俊榜”的排名上升到了95名。
江晏清因为这件事,加上间接“整垮”丰能集团的稿件,“U35青年才俊榜”的排名上升到了44名。
温浊宁拉动网页,看着自己和江晏清之间隔的人名,郁郁寡欢。
还是,太远了……
温浊宁:系统,帮我做一个网站应该没问题吧?
系统:小菜一碟!
温浊宁:做一个可以让网友匿名举报校园暴力的APP,你去审核材料的真实性,如果他们没有证据,你就去找证据。
虽然他可以花钱委托别人做,但他有系统,只要不开挂开得太严重,这个系统不用白不用嘛!
系统:好的,主人。
主人终于有用得到它的地方了,嘤嘤嘤!
系统的效率很高,一个晚上就把名为“校园安”的APP做好了,温浊宁没有运营的经验,便把APP的雏形发给江晏清。
江晏清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升级迭代。
0.1版增加了设备连接功能,让用户可以选择“一键报警”和“自动报警”。
0.2版增加了“自动检测”和“自动采集”功能,APP会为用户实时检测危险,采集资料,必要时自动报警。
温浊宁拿到新版本后,赶紧办了出院,急着去为APP办理审核和上架手续。
他的名字,终于要和江晏清的名字,并排放在一起了。
系统:主人,监测到秦世勋距离您500米。
温浊宁:他来医院做什么?算了,我不关心别的男人,你只用帮我监测阿晏哥哥和我的距离。对了,一定要记得帮我拍阿晏的照片!
系统很想说,空间里已经有上千张江晏清的照片了。
系统:放心吧,主人。
系统弱弱地加了一句:主人,秦世勋在心理科?好像挺严重的样子,医生开了好多药。
温浊宁:心理科……去看看……
秦世勋的弱点,他真的很想知道。
温浊宁刚走到科室外面,迎面就撞上了脚步匆匆的秦世勋。
一张照片落到了地上。
温浊宁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捡了起来,“阿晏的照片……”
“给我,”秦世勋语气冷漠,眼神凌厉得可怕,“这是杨晏,不是江晏清。”
“我有一千多张,才不跟你抢。”温浊宁把照片还给他,末了,心里超级后悔。
这张照片——
他还是很想要呀!
温浊宁:系统,拍到了没有?
系统:拍到了,如果主人需要,我还可以给你加怀旧滤镜,一定比秦世勋那张好看!
温浊宁:加加加,再修清楚一点!
系统:必须哒!
秦世勋将照片贴身放好,转身离开。
温浊宁望着秦世勋的背景,若有所思。
温浊宁:原来秦世勋不是认不出江晏清……他是病了……
病名为爱。
系统:他第一次看到了焦黑的假尸体,第二次看到冰冷的真尸体,心理出问题很正常。我们这种违规小说,十个男主九个有病,还有一个特别有病,主人习惯就好了。
温浊宁麻了:……习惯不了一点。
还是江晏清最好了!
喜欢~
系统:有没有一种可能,江晏清才是最严重的那个……
温浊宁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系统:说主人的眼光最好。
温浊宁:那当然!
剧情里,所有男主都以爱为名伤害他,只有江晏清会默默地守护他,现在换成他守护江晏清了。
温浊宁办完APP的相关手续,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等他回到学校,江晏清可能都开始晚自习了。
难过,不能一起吃晚餐……
温浊宁回校后,买了一些补充能量的坚果、糖果和巧克力,准备给江晏清他们班送去。
他拎着礼品袋,从一楼走到三楼,这时,一群活泼可爱的学弟学妹也跟着上楼,蹦蹦跳跳地进入江晏清的班。
温浊宁走到后门,就看到学弟学妹围着江晏清要签名,其他同学围着他们打趣。
一个小学弟举着小本本开心坏了,“江学长人帅,字也帅![2]”
全班哄堂大笑,一扫压抑的高三氛围。
温浊宁敲了敲门,带着零食走进来。
“温同学!”眼尖的女生兴奋得抬高了音量,“你来找清宝的吗!快来快来!”
她瞪了班上的男生一眼,男生们秒懂,自觉让出一条通往江晏清之路。
“谢谢。”温浊宁腼腆地道谢,耳根子不知何时又红了。
为什么觉得她们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难道,难道我的心思被发现了么?
应该不会吧,阿晏班上的同学可卷了,应该,应该注意不到……
“温同学该不会也是来找清宝要签名的吧?”一个男生抬高了声音问。
“不是的,”温浊宁举了举手中满满的一袋零食,面带羞涩地说,“我来给阿晏和大家送点零食。”
“哇呜!”女生们忍不住起哄,把男生都带动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女同学为什么激动,但他们会随大溜啊!
温浊宁这下脸红了个彻底,脑袋像在蒸笼里一样,冒着热气。
“谢谢,”江晏清从他的手上接过袋子,低头先分给可爱的学弟学妹,“回去晚自习咯!”
“哥哥姐姐再见!”
小家伙们拿着糖跑了出去,一溜烟跑下楼,真是特别有活力,学姐学长们不禁露出宠溺的笑容。
这些孩子再过两年就和他们一样了。
一样要度过艰苦的高三,一样会迎接充满希望的未来,只有霸凌者止步于此。
江晏清把剩下的零食分给其他同学,留了一些给自己和温浊宁。
温浊宁看着,心里就止不住高兴。
满心火热,心跳热烈。
“我可以陪你上晚修吗?”温浊宁鼓起勇气问,“我,我文化课挺差的。”
江晏清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温浊宁在江晏清旁边的空位坐下,等晚自习开始了,他才意识到——
他坐了宋时序的位子。
江晏清官方后援团(48人)
匿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想哭。
匿名:我也……
匿名:小温同学是宋时序派来温暖清宝的天使吧!
匿名:泪目+1——
作者有话说:[1]梗来自网络。
[2]“学长人帅,字也帅!”这段情节来源于某某中学的真实情景,出于保护未成年人,就不告诉大家是哪个学校了哦!
每周二、四攒稿子,感谢支持!
第85章 炙热沦陷(1) 小清只会弄疼他,只“……
未读信息:32+
匿名:泪目+10086
匿名:上面的撤回去, 后援群不许植入广告!
匿名撤回了一条消息。
匿名:希望清宝快乐起来!
匿名:清宝多笑笑!
匿名:清宝一定要开心!
匿名:我们一起和清宝顶峰相见!
匿名:一定啊!
……
江晏清依然不知道群里发生了什么,他专心地写卷子,一张接着一张。
温浊宁:你努力, 我欣赏你的努力~
他看看书, 再看看江晏清,再看看书, 再看看江晏清……
这本书完全没有江晏清好看嘛!
学习不易,宁宁叹气。
江晏清抬起左手, 把桌面上的笔记本拿起来, 伸手放到温浊宁的桌上, 右手的笔始终没有停下。
温浊宁眨巴着眼睛, 翻开江晏清的笔记本, 顿时无比认同小学弟的话。
江晏清确实是“人帅字也帅”。
温浊宁低眸,抚摸着江晏清的字迹, 心跳的速度逐渐加快,耳尖又红了一层。
他拍了拍发烫的脸。
冷静, 冷静!
温浊宁静下心,慢慢默读江晏清的笔记。
嗯,比书本好看太多了。
知识用一种卑鄙的方式钻进了他的脑子里,让他忘也忘不掉,就像忘不掉江晏清的一颦一笑。
能出现在江晏清的身边,真好……
时间转瞬即逝, 晚修的下课铃响起,学生陆陆续续走出校园。
温浊宁把江晏清送到校门, 目送他坐进季铭洲的车。
季铭洲看了路边的温浊宁一眼,眼底冰寒幽暗,肆虐着血色的风暴。
这个温浊宁不好对付……
季铭洲把车窗升上去, 隔绝对方贪恋的目光。
走了一个沈星牧,又来一个。
“你的这个同学,我不喜欢。”季铭洲不悦地说。
放到以前,他会禁止江晏清和这些人来往,可现在,这种行为只会让江晏清越来越厌恶他。
“你谁都不喜欢。”
江晏清拿出平板电脑,处理工作。
“宿棠月是丰能公司的股东……”
季铭洲幽怨:小清怎么满脑子都是工作,我们家又不缺钱。
“宿棠月亏损严重,工作室资金周转困难。”季铭洲语气淡淡,对宿棠月的境遇毫不关心。
“你不打算注资?”江晏清疑惑。
宿棠月在“U35青年才俊榜”排第三位,无论是个人实力,还是商业价值,都将一众青年演员甩在身后,季铭洲没有理由不掌控这样的人物。
“天悦传媒打算签下宿棠月。”季铭洲点到为止。
江晏清了然。
“天悦传媒”是诸华帝国市值最高的娱乐公司,跟季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焕颜医美”有长期合作,季铭洲在天悦传媒占股20%。
如果天悦传媒是明星工厂,那么焕颜医美就是明星修理厂,在焕颜医美,明星可以换脸换头换身体,无所不换。
“听说天悦传媒内部有不正当交易,是真的吗?”江晏清随口一问。
季铭洲沉下脸,严肃道:“你不要接触那些。”
江晏清眯了眯眼,对季铭洲的过激反应感到意外,不过季铭洲的合作伙伴都不算干净,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天悦传媒作为行业龙头,手段凌厉,攻势可怖,他们生产的“明星”互相竞争,内卷激烈,但面对其他公司的艺人,这些“明星”又会联手打压,不给活路。
宿棠月能爬到今天的位置,可见心性和实力一样恐怖。
江晏清查看自己的账目,略有盈余,那就——
给天悦传媒截胡了吧!
于是乎,宿棠月收到了江晏清的合作邀约。
次日周六,江晏清睡到自然醒,天还没有亮。
江晏清无奈:小金乌哥哥怎么迟到了?
小金乌:???我的宝,现在是冬天!
江晏清把作业写完,下楼吃早餐,季铭洲已经在餐厅蹲了他半个小时。
“醒了?”季铭洲抬眸,见到江晏清穿着浅蓝睡衣的模样,目光都放柔了。
“不上班?”江晏清坐下,身边的女佣将刚热好的食物端上桌。
早餐和往常一样丰盛,今日是培根乌冬面,炒牛肉,水煮鸡蛋,罗宋汤,蜂蜜柠檬茶和哈密瓜。
江晏清本就容貌不凡,矜冷的眼眸更是让人着迷,悦耳的声音带着睡眠充足后的慵懒,坐在奢华的餐厅里,美得能发光一般,简直不像凡间之人,让众人只觉秀色可餐。
“陪你。”季铭洲喝了一口罗宋汤,默默吞咽,像在掩饰着什么。
他看了江晏清的日程表,这周六终于没有该死的实践活动和户外运动项目了,他便让助理把周六空了出来,在家和江晏清过二人世界。
“不用。”江晏清冷冷拒绝。
他并不想在难得的休息日和季铭洲相处。
季铭洲低垂着眼睫,清峻的面庞浮现出失落的表情,这个表情一闪即逝,眉宇间带上冷漠与威严,又恢复了生杀予夺的上位者气质。
他扫了一眼管家,管家连忙带佣人离开。
季铭洲等江晏清吃完面,伸手揽住他的腰,顺势欺身而上,“手续办好了,要奖励……”
“想要什么奖励?”江晏清放下吃面的叉子。
“喂我。”季铭洲的视线落在江晏清领口,喉结轻滚,眼神幽暗下来。
青年的脖颈细腻白皙,让季铭洲很想在上面留下吻痕。
江晏清轻笑出声,伸出左手,“右手给我。”
季铭洲松开他的腰,把右手放在他的掌心,细腻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头火热。
江晏清把他的手拉到餐桌上,右手利落地抄起餐刀,插入季铭洲的手背,“残废才需要喂。”
他不耐地站起身,快步离开餐厅。
如果季铭洲不改掉动手动脚的坏习惯,他跟季铭洲真的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受伤的手疼得钻心,季铭洲眉心蹙起,俊脸泛白。
他却生不起半点怒意,因为这点伤,比不过小清过去承受的千分之一。
季铭洲抽出餐刀,喉间溢出了嘶声,眼角添了抹水光。
疼着疼着,他竟然产生了莫名的快感,觉得自己活得很真实。
他会疼。
他不是在梦中,小清真的已经回来了。
现在的小清只会弄疼他,只疼他一个人。
小清,对他,是不同的……
季铭洲将手简单包扎了一下,就去花园找江晏清继续过二人世界,继续让江晏清疼他。
他知道自己不正常,可是那又怎么样,对于一个抱着江晏清尸体才能安定的罪犯来说,能被活着的江晏清报复,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季铭洲刚一走进花园,今年冬天的第一缕寒风就刮来了,花草树木簌簌作响,花瓣和树叶被风裹挟而来,从季铭洲飘向了江晏清。
青年在花叶中,宛如水墨画卷的翩翩君子,他的身影在淡淡的日辉下柔和唯美。
江晏清坐在绒毯般的草坪上,抚摸着一头白虎,眼中仅仅流露出少许笑意,便让双眸星光璀璨。
那白虎仿若月华凝成,优雅而威猛,沉浸地享受着青年的抚摸。
在他们的周围,花香四溢,蝴蝶翩翩,鸟儿啾啾,美人与野兽这矛盾的画面,竟然出奇的唯美。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滞,只留下这静谧美好的瞬间,让人季铭洲不禁屏息,生怕打破这份宁静。
季铭洲望着江晏清的手,又看看那头碍眼的白虎,下意识皱起眉,静静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才忽略心中的嫉妒,抬脚走上前。
江晏清察觉到季铭洲的气息,眼中笑意尽敛。
冥虎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变化,目光转向季铭洲,眼神犹如寒夜里的北极星,闪烁着无尽的威严与杀意。
它的肌肉在毛下紧绷,猛然跃起,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划过,扑向来人。
季铭洲只觉一阵冷风扑面,那双凌厉至极的兽眸已近在咫尺,他刚要躲避,冥虎就精准地咬断了他的脖子,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如同红莲绽放,在雪白的皮毛上留下凄艳的血痕。
季铭洲的身体轰然倒地,躺在血泊中,煎熬地等待死亡。
前途,名利,一草一木都在离他远去。
原来死亡是这样的绝望。
小清那个时候,也是这么痛苦吧……
余光里,江晏清拿着手帕给冥虎擦嘴,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他。
小清,看看我,就看我一眼……
季铭洲朝江晏清伸了伸手,眸中的光完全消散。
“以后不能乱咬东西。”江晏清摸摸冥虎的下巴,挠得它痒痒的,很舒服。
季铭洲的血好脏,怎么都擦不干净。
江晏清皱了皱眉,直接用神力给花园来了一遍大清洗,冥虎这才彻底干净了。
他走到季铭洲的尸体前,抓起亡魂,随意地塞了回去,然后敷衍地把人复活,想了想,决定不把濒死的那段记忆抹去。
江晏清把季铭洲丢回卧室,前往酒店赴约。
他答应给宿棠月注资,条件是,宿棠月每个月要陪他两个晚上。
这一世能给他吸食生气的人并不多,乔远安太远,秦世勋和温浊宁是天命之子,季铭洲……让他抵触。
算来算去,宿棠月最合适,况且,宿棠月身上有两枚恶魂……
第86章 炙热沦陷(2) 每个月陪江晏清两个晚……
酒店坐落在城市的天际线上, 仿佛是一座空中的宫殿。
宿棠月订了豪华露台套房,他为江晏清打开门的刹那,雅致舒适的氛围便将两人环绕在一起。
套房内部, 空间开阔而富有设计感, 深色的实木家具与柔和的灯光结合,营造出一种低调典雅的华丽感。
“我准备一下……”宿棠月按下门边的按键, 丝绒的窗帘垂落下,遮挡了外界的喧嚣。
房间里弥漫着诱惑到极致的香薰味。
宿棠月只穿了一件浴袍, 松松垮垮, 似乎随便一碰就会滑落下来, 墨色的头发还带着水渍, 水滴落在他皙白的肌肤上, 绝色的容颜越发风情韵致,透着惑人的绯红。
江晏清眸色一暗, 皱了皱眉,沉声道:“把衣服穿好。”
宿棠月一愣, 笑容低浅迷人,“好……”
“如果你不想笑,可以不笑,”江晏清淡淡地说,“我只看重利益,你对我的态度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
宿棠月收起虚假的笑容, 眼中的笑意被掩盖,只剩下无尽的冷意。
他走进里屋更衣, 江晏清走进卧房旁边的书房,坐下翻看协议。
片刻后,宿棠月走了进来, 望向坐在窗边的青年,脚步一顿。
江晏清长得无可挑剔,眉眼清冷淡漠,姿态慵懒而随性,看上去分外闲适,明明身处人间,又像与纷扰的人世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仿若雪松俯瞰群山,一览众山小。
宿棠月忽然有一股冲动,想把江晏清从高山上拉下来,拉回纷繁复杂的尘世,拉入无法逃脱的泥潭,与他共沉沦。
这么干净的人啊,就该跟他一样脏……
“过来。”江晏清抬眼。
他的眼里尽是冷意疏离,却带着摄魂夺魄的美,牵引着宿棠月的身心。
宿棠月缓步走来,他换上一件浅灰色的高领针织衫,和一条黑色休闲裤,显得有些单薄,脸上因为洗去了妆容,少了些艳色,白净如雪。
“小江总。”宿棠月落座。
他查清楚江晏清的底细后,已经把对方置于跟季铭洲相同的位置。
江晏清把合同和协议一起递给他,然后翻看商业杂志,皱起眉。
嗯……怎么封面又是季铭洲?
季铭洲:想让你多看看我。
宿棠月单是看合同就看了接近半个小时。
江晏清收购了一家管理混乱的文学网站,即将对大热网文进行影视化,持续孵化IP。
他准备把这个网站的公司与宿棠月的工作室合并,进军娱乐圈,他占股60%,宿棠月30%。
从今以后,这家公司制作的影视作品都会给宿棠月先挑,宿棠月再也不用仰人鼻息,吃“天悦传媒”的残羹剩饭。
宿棠月根本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条件。
“公司的名字起好了吗?”宿棠月答应了。
“没有,”江晏清放下杂志,看向对方,“公司对外以你为主,便由你命名吧。”
宿棠月深思片刻,认真道,“清月文化。”
江晏清的清,宿棠月的月。
“好,”江晏清问,“合同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宿棠月并未立刻动笔签字,因为合同成立的前提,是他签了那份协议。
对宿棠月来说,那份协议跟“包养协议”没有什么差别。
每个月陪江晏清两个晚上?
江晏清,这大概是他见过最慷慨最禁欲的金主了。
曾经的他,恃才自傲,清高自负,看不起那些靠潜规则上位的艺人,结果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才能抢到心仪的剧本。
像他这种无权无势的人,拼不过互联网的算法,玩不过娱乐圈的规则。
“天悦传媒”的艺人努力是为了拥有更多的选择,他拼尽全力是因为——
他根本就没有选择。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了么……
宿棠月翻动着协议,抬头看看江晏清。
羞耻感逐渐消散。
为什么他会感觉,他们之间,是江晏清吃亏。
大抵是因为,江晏清确实比他干净了太多。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宿棠月拿起钢笔,在协议上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签下合同。
“我高考结束的那一天。”江晏清在两份文件上分别签名。
因为需要一式两份,两人签好后,交换文件又签了一次,然后归总进文件袋。
“我会把时间空出来,”宿棠月补充了一句,“我来准备……”
他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做……也一样。
他会让江晏清满意,江晏清只需要享受。
深夜,季铭洲从昏暗的房间醒来。
在他的心理作用下,窒息感排山倒海地袭来,季铭洲捂着胸口,大口地喘气。
“小清,小清……”
他在黑暗匍匐,一个不小心掉下了床,柔软的羊毛毡接住了他。
江晏清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劲风卷起季铭洲,丢回床上。
窗帘摇曳,月光勾勒出江晏清的轮廓。
季铭洲恍惚了一瞬,“你那时已经死了……”
现在的江晏清,不是人类。
“嗯,死了,”江晏清坐到床边,声音有些缥缈,“这具身体只能用十年左右,我不会折磨你太久。”
季铭洲死了一次,体内的恶魂没有丝毫松动。
用十年时间,慢慢耗它,也该拿到了。
“小清……”季铭洲的呼吸一下变得很重,他猛地抱住了江晏清,用了最大的力气,把人往骨血里揉。
他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心如刀绞到麻木了吗?
“对……”季铭洲哽咽,道歉的话卡在喉咙。
对不起?
季铭洲从来没有说过对不起,他总是学不会道歉,更不可能放下身段,他为了如今的地位苦了二十几年,往后余生,只有他让别人苦的份。
“季铭洲,我承认我恨过你,后来,我发现你在我的记忆里,根本微不足道,我……不想再和你继续纠缠了。”江晏清的语气依旧淡漠疏冷,不带一丝情感。
他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去做,有那么多的地方想去走走看看,有那么多的人想要陪伴,怎么可能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一个不重要的人身上。
时间如同沙漏中的细沙,每一粒都珍贵无比,江晏清不愿将它们消磨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他懂得选择,懂得取舍,更懂得珍视那些能让他成长、让他快乐、让他感到人生价值的人和事。
他只会与美好的人共享美好的人生。
季铭洲显然不在其中。
江晏清的平静,让季铭洲无端地恐慌。
小清连恨他都不愿意了吗?
季铭洲的心脏好像忽然不会跳动了,濒死感再次蔓延到全身。
心脏仿佛被一层密不透风的塑料袋包裹,再被抽走了所有的空气,整颗心被挤压到变形,最后破碎成了血泥。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季铭洲隔着月色,望着江晏清的身影。
在你的记忆里,我微不足道,秦世勋便独一无二了是吗?
你不想和我纠缠,是要回到他的身边吗?
怎么可以……
“你恢复记忆了?”季铭洲自嘲地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你想起秦世勋了……”
“没有……杨晏死了,以后也不会活过来。”
江晏清并不想恢复那个身份,给双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季铭洲并不相信,沙哑道:“你有信心让秦世勋再一次……”爱上你吧。
“为什么要提起他?”江晏清困惑地问。
他不明白,为什么季铭洲会扯上秦世勋,难道他跟秦世勋曾经有什么恩怨吗?
季铭洲为了避免自己难堪,咬了咬舌尖,止住了话匣。
难道要让小清知道自己有多妒恨秦世勋吗?
怎么可能……
“说,”江晏清冷冷逼问,“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这次不说,这辈子都别说了。”
季铭洲莫名眼热,他使劲咬了一下唇,半晌,才缓缓开口:“你看我的眼神,和看他的一模一样。”
“嗯?”江晏清愣住,略感无语,“你和他实力相当,我看你们的眼神当然一样。”
虽然秦世勋在“U35青年才俊榜”上断层第一,甩开季铭洲一大截,但秦世勋走到今天,用了多少资源,享受了多少特权和优待,根本不是季铭洲能比的,如果把两人放到同一起跑线,谁前谁后还真不一定。
江晏清再不喜欢季铭洲,也不会否认他的实力,季铭洲的卓越毋庸置疑。
“骗子!”季铭洲的眼眶一瞬间红了,语气里带上了控诉的意味,“你的潜意识根本忘不掉他,所以你才会信任我,不惜一切代价帮我!”
他说完就后悔了。
他这么一说,等于告诉江晏清:你对我的信任都是出于对秦世勋的本能……
季铭洲闭上眼睛,泄气下来。
为什么要搞成这样……
不撕开这层粉饰太平的面纱,他还能自我欺骗,现在,两人的关系再也回不去了。
“季铭洲……”江晏清哑然。
“别说了,我不想听。”季铭洲死死攥紧被褥,眼神挣扎。
他怕了。
他竟然也会害怕……
江晏清无奈,“我从病房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那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你说,你是我的家人,你一定会治好我……季铭洲,你告诉我,我怎么可能不信任你?”
季铭洲怔住,愣愣地看着他。
第87章 炙热沦陷(3) 小清身上残留着别人的……
小清, 信任他,不是因为秦世勋……
江晏清拉起季铭洲的右手,抚摸着手心上的刀痕。
“这道伤, 是为了救我留下的, 你本可以凭借改良ERPC手术拿下次年的诺奖,后来因为无法主刀, 被迫让出一作的位置……”
“那时我就想,无论你想要什么, 我都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你夺来。”
“你那么优秀, 秦世勋怎么能站在你的前面?”江晏清回忆过去, 然后模仿曾经的自己说, “我一定要让你站到最高的地方, 俯视所有人。”
江晏清轻笑,笑自己天真, 眼瞎心盲,看不透季铭洲的意图。
那时候, 他并不知道,季铭洲想要的是他的命。
如果季铭洲开口,他不会拒绝。
一条命,能给季铭洲换来那么多人脉和助力,太值了,不是吗?
可是, 季铭洲偏偏用了最残暴的方式,一而再再而三地囚禁他, 拿他的老师和同学威胁他献血,突然摘除了他的眼角膜,让他在黑暗里感受血液的外流……
最后的最后, 逼迫他“自愿”捐出剩下的器官和遗体。
为什么要对他那么残忍?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江晏清的话在季铭洲的耳边炸开,让他的脑子瞬间空白,胸口仿佛被炸了一个窟窿,血流不止。
季铭洲失神了片刻,依然魂不守舍。
小清一直以来在意的人都是他,重视的也只有他,可他都做了什么?
他都做了什么!
胁迫、幽禁、折磨、残害……
一桩桩一件件,罄竹难书。
江晏清放开他的手,却被季铭洲死死握住。
“我以前不知道……”季铭洲语无伦次,想说什么,可任何说辞都像在狡辩,都是对江晏清那些悲惨记忆的践踏,他根本说不出口。
“没关系,我不在意了,”江晏清摇了摇头,“这些年,你辛苦了,以后的路,我不会陪你一起走。曾经,你,我,沈星牧,我们三个相依为命,即使经常被季家的亲戚欺压,我们的家也不算太冷……”
“可是我错了,”江晏清苦笑,“你们一个想要我的命,一个想要我朋友的命,你们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家人,是我太自以为是,竟然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一分子,真可笑……”
江晏清掰开季铭洲的手,季铭洲脸色煞白,手有些发抖,却没有松开一分一毫。
“你应该知道,你抓不住我……”江晏清的身体逐渐虚化,脱离季铭洲的钳制。
季铭洲手中一空,心脏跟着空了一块。
他终究还是,亲手把小清弄丢了。
不过,季铭洲毕竟是季铭洲,他从不会轻易放弃希望,哪怕这点希望遥不可及。
“小清,你有没有发现,你只有在我的面前,才会展露出真实的一面。”季铭洲平静地说,平静之下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你不会拿刀捅别人的腰,不会强行撕开别人的伤口,不会在别人的尸体旁若无其事地撸老虎……
享有这些待遇的人,天底下,只有他季铭洲。
不会有第二个人。
“嗯,你说的对,”江晏清坦然承认,“但很快就不是了,我的人生不只有你。”
“比如你今晚见的那个人,”季铭洲咽下苦涩,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你的身上还残留着别人的香薰。”
小清去见了别的男人,身上都是那个人的味道,不,确切来说,是某个高档酒店定制香薰的味道。
酒店——
难道他们……
季铭洲不敢想下去,再多想一秒,他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嗯。”江晏清没有反驳。
宿棠月如果是一个功率稳定的“充电器”,他不会那么快把人换掉。
“小清……”季铭洲的心脏传来一阵又一阵绞痛,痛得他说不出话。
不要跟别人走……
然而,江晏清的虚影还是消散了。
他用了攻心术,却只能让季铭洲的恶魂松动这么一点点——
那就不必急于一时了。
宿棠月身上的两枚恶魂更“诱人”,季铭洲这边先放一放,至于沈星牧……
沈星牧害死宋时序,便结了因果,他的恶魂该由宋时序来取,江晏清于情于理,都不想要这枚恶魂。
江晏清离开后,季铭洲缓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斯人已去,月色仍在。
冰冷的月光洒进那双眼漆黑沉冷的眼眸,映照出藏匿在深渊中的魔鬼。
季铭洲不开心了,他不开心的时候,常常需要在别人的身上抒发压力。
永远外耗,永远阳光明媚。
于是,他把丰能公司的CEO、CFO打包给了秦世勋,这种对江晏清有潜在威胁的人,他和秦世勋都不可能放过。
丰能公司将面临金融欺诈和非法操控股票等多项指控,想不倒闭都难。
季铭洲的心情好转了一点点,但没有完全好转。
他在思考:
谁的尸体还暖着?
对了,除了评级机构和银行,在整个事件中,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那就是为丰能提供“做假账”服务的古月言国际会计事务所。
天气冷了,给事务所戴个围巾吧……
他的命令刚下达一个小时,手下精锐就查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古月言国际会计事务所已经销毁了丰能公司的相关文件和记录,还把涉事员工全部除名和封口。
季铭洲冷笑:有意思……
他一封信上去,司法部直接以妨碍司法公正罪,向古月言国际会计事务所提起诉讼。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最擅长财务造假的人当然最清楚“同类”的弱点,用不了多久,古月言国际会计事务所就会知道,什么叫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一直忙到下午,季铭洲才算满意了。
季铭洲身上的阴暗气息全部回到体内,他又可以干干净净地触碰江晏清了,真好……
宋时序干净,季铭洲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干净。
季铭洲快步走下楼,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走,在花园里找到了午睡的江晏清。
冬日的花园,被一层薄薄的霜雪装点,素雅静谧。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为树下的江晏清带来一丝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在这片银装素裹的小天地,江晏清悠然地斜倚在白虎的背上,他身形修长,面容如玉,眉眼间流露出超凡脱俗的气质。
白虎身披雪白的毛皮,如同月光下的冰雕,熠熠生辉。
它的前爪优雅地交叠,静静地低首,目光柔和地凝视着江晏清。
深邃的虎眸中,是对江晏清独一无二的忠诚与守护。
微风轻轻吹过,带走飘零的枯叶,却无法撼动江晏清与白虎之间的信赖和默契,让季铭洲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地位堪忧。
季铭洲压下了嫉妒的苗头,眼神微动。
不过……这个画面真的很唯美……
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只有江晏清的存在,是唯一的颜色,唯一的温度,让季铭洲的心灵花园有了色彩和暖意。
季铭洲没有去打破这一刻的宁静,他走到花园的长椅上,静静地坐着,等江晏清午睡结束。
他不知道的是,江晏清根本不在这具躯壳中。
此时,江晏清的神体已经回了冥界,带着五只小白虎拜访酆都大帝。
五个小家伙一点都不怕生,哄得酆都大帝仿佛年轻了一百岁。
辟邪为两人端上龙渊茶,又变回辟邪石像,守着尊贵的主人和小主人,这尊辟邪石像的面目比以往柔和了太多太多。
这个世界上,只有小主人最懂主人……
昊天上帝收罗了三界最好的茶和字画送来,偏偏酆都大帝不喜欢这种……会提醒他年长的东西。
开什么玩笑,他才四千七百多岁,一点也不老好吗?
诸华帝国有五千年历史,放在宇宙中还是刚出生的婴儿,他四舍五入,按照四千七百岁来算,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欢可爱的东西不过分吧!
“小清来,尝尝你昊天爷爷送的茶。”酆都大帝抚摸着白虎,满脸慈爱。
他的小清最可爱,最让他喜欢。
爱屋及乌,他自然喜欢江晏清送来的小老虎,当然,任何礼物都比不上天道大人送给他们的江晏清。
江晏清拿起茶杯,斯文地轻啄了一口,细细品味,再慢慢放下,“茶香高山云雾质,水甜幽泉霜雪魂[1]——好茶。”
《红楼梦》的妙玉在贾府最擅饮茶,常以梅花上的雪水泡茶,便有了这句对联,用来形容龙渊茶真是再贴切不过。
龙渊茶滋味爽口,茶香持久,不带一点苦涩,不愧是天界最好的茶,但江晏清更偏爱苦涩的饮品,比如意式特浓低酸咖啡,季铭洲早些年就把咖啡全换成了江晏清的口味。
“这茶不能叫你喜欢,便不能称为好茶。”酆都大帝一如既往地宠溺。
他就是双标,乖孙的喜好就是他的标准。
“北阴爷爷,小清最喜欢您了。”江晏清一如既往地回应他,虽然他的心境再也回不到小时候。
那个无忧无虑、单纯快乐的小男孩,终究还是死在了劫难之中。
他是忘川之主,注定与黑暗和死亡为伍。
酆都大帝笑得合不拢嘴,真想把鬼帝、府君和十殿阎罗通通叫过来!——
作者有话说:[1]茶香高山云雾质,水甜幽泉霜雪魂——来自《红楼梦》中的对联。
第88章 炙热沦陷(4) 求你了……多看看我好……
“人也一样, ”酆都大帝收敛笑意,正襟危坐,“不能叫你喜欢的人, 都不重要……”
江晏清一头雾水, 直言道:“爷爷是指?”
“华胥在你那住了有些时日了吧,”酆都大帝把茶杯搁到桌上, 正色道,“你若是不愿他留下, 就打发走, 不必顾忌昊天。”
乖孙的情根被毁, 跟华胥那小子脱不了干系, 更膈应的是, 他总觉得自家的乖宝宝要被人拐跑了,还是拐到天界——想想就糟心。
龙渊茶都没有以前好喝了!
江晏清眨了一下眼睛, 随即笑了,“他啊……他帮我守着冥河, 挺好的。”
他喜欢干净,华胥帝君能让他的冥河一尘不染,留下倒也不错。
“你觉得好便好,”酆都大帝点了点头,“把人扣在冥界都没关系,昊天不会跟我要人。”
江晏清噗嗤笑了出来, “谢谢爷爷。”
他摇了摇茶杯,望着茶杯里的涟漪, “人间有个研究说,喝茶反而不利于健康,因为人喝茶之后觉得自己有权可以不健康一次……让我突然想到了恶魂……”
酆都大帝明白他的意思, 缓缓道:“有些人行善多了,觉得偶尔作恶一次也不会有报应,结果作恶的次数越来越多,最终滋生了恶魂。”
有些人作恶一次,就会有无数次,根本控制不住。
比如说钟石。
丰能集团的董事长钟石,曾经是慈善界闪耀的光辉典范,他每年至少捐出1.5亿,那不是简单的数字,而是一颗颗温暖人心的种子,播撒在旧诸华的贫瘠之地。每当灾难的阴霾笼罩大地,丰能集团的救援物资就如同破晓的曙光,穿透黑暗,带来生的慰藉。
这样一个企业家,这样一家公司,能蒙蔽全球投资人不是没有原因的。
江晏清给丰能集团“收尸”时,不免唏嘘。
人性的复杂犹如多面的宝石,光鲜亮丽之下,或许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阴影。
财富和地位,如同无形的枷锁,束缚了钟石的身躯,让他在贪婪的深渊里越陷越深。
他开始财务造假,从0到1,从1到n。
每一次数字的篡改,都是对诚实的背叛;每一次虚假的承诺,都是对责任的亵渎。丰能集团的招牌,那个曾经象征着善良与力量的名字,时至今日已然成了欺诈的代名词……
“是的,我在解析恶魂的时候,就碰到了这样的情况,”江晏清感慨道,“他们原本很善良,结果一步错,步步错。”
人性,就像一枚硬币,两面分别刻着善良与罪恶。
一些良善老实的普通人,仅因一次无意的堕落,意外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释放出无法遏制的黑暗,
这些人一旦涉足罪恶的领域,他们似乎被自身的影子所牵引,步步深陷,直至沉沦。
每一次恶意的萌芽,都如同破土而出的毒藤,疯狂地蔓延,侵蚀着良知的土壤,使之寸草不生。
道德的枷锁在欲望面前脆弱不堪,每一次的放纵,都削弱了自我约束的意志,让下一次的选择变得更为轻易。
他们或许在黑夜中挣扎,试图挣脱这无尽的循环,然而,罪恶的轮回已成习惯。
这是一种悲哀,既是个人的,也是社会的。
因为每一个无法控制自己恶行的人,都是一个迷失的灵魂,在黑暗中游荡,带给他人痛苦,也毁灭自我。
“那些人不值得同情,”酆都大帝摇了摇头,“规则的制定者,从一开始就该考虑到人性最黑暗的一面。”
“虽然很不近人情,但确实该如此,”江晏清点头,“头疼的是,恶魂已成,该如何亡羊补牢……”
人间每天诞生的恶魂是新生儿的二十分之一,全球的新生儿按照35万人计算,恶魂就有1.75万个,造成的伤亡和财产损失难以估算,天界的净化者和冥界的阴差根本忙不过来。
“我善良的小清,你陷入迷障了,”酆都大帝笑容和蔼,“关圣帝君曾经和你一样天真,以为那把青龙偃月刀可以斩断世间疾苦,斩断人心中的贪嗔痴慢疑,结果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可他忘了,这些并不是他的责任,能帮人类的永远只有人类自己,你的责任只是把守好冥河,莫要让怨魂的河水泛滥成灾。”
江晏清沉默,他更想从冥河的源头解决问题,让人间减少灾厄仇怨。
他的思路没有错,是主体错了,做这些事的人应该是人类,不是他。
纵然人性之恶令人不寒而栗,但不能因此忽视了人性中的光明,每个人都有改变的可能,每一次悔过都是一次新生的契机。
唯有理解和接纳,辅以引导与教育,才能照亮一条条迷失之路,让罪恶的无限循环得以打破,重归于和谐与秩序。
这些都应该由人来完成。
江晏清醒悟,长长舒一口气,“多谢爷爷指点迷津。”
“是小清冰雪聪明,”酆都大帝点头,“给我看看那把疏叶零残。”
“是。”江晏清伸出手,神器疏叶零残出现在他的掌中。
酆都大帝用食指点在剑鞘的竹叶纹路上,将炼化恶魂得来的精粹魂力渡入,所有竹叶又变回晶莹剔透的色泽。
“好了。”酆都大帝收回手,喝了一口茶。
江晏清惊诧地看着不含一丝怨念的神器,“谢谢爷爷……”
疏叶零残的威能又上了一个台阶,他下次斩恶魂,恶魂残留的怨气和恶念不会再沾染他的剑了。
两人聊天之时,五只小白虎趴在他们的脚边睡着了。
“这些孩子劳烦爷爷锻炼一二。”江晏清低头看了看五个小家伙,眼神温柔。
“舍得?”酆都大帝问。
“虎父无犬子,”江晏清说,“他们总归要回到丛林中……”
回到丛林中,让那些盗猎者成为猎物。
人间下起了雪,季铭洲顾不上白虎吃人的眼神,快步走到江晏清的身边,脱下外套盖在江晏清的身上。
出于职业的敏感,他惊讶地发现,江晏清的呼吸非常微弱,似乎奄奄一息。
“小清!”季铭洲把江晏清抱入怀中,心下无比慌乱,恐慌的情绪将方才的安逸情绪震得七零八落。
小清的身体好冰……
就好像,又回到了那间冰冷的地下室,他抱着江晏清的尸体,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
“别离开我,”季铭洲的脸贴近江晏清的额头,声音微弱,“我只是太害怕了……害怕秦世勋把你抢走……”
秦世勋什么都有了,老天爷就是眷顾他,无论他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财富、权力和地位,季铭洲能有的,秦世勋都能拥有最好的一切,这其中,会包括江晏清吗?
季铭洲不敢想下去,不自觉将人抱得更紧。
“放开,”江晏清睁开眼睛,“还想挨一刀?”
季铭洲的脸色瞬间雨过天晴,他放松了手臂,“多少刀都可以,我喜欢你疼我……”
“秦世勋知道你有病吗?”江晏清无语,“在外面不许这样。”
“只对你,”季铭洲听到秦世勋三个字,情绪又低落下来,“小清……”
“嗯?”
江晏清今天见了爷爷,心情很好,对季铭洲难得生出几分耐心。
季铭洲凝视着他的眼睛,抚摸着他的眼角,卑微地恳求,“可不可以……不要喜欢秦世勋,求你了……多看看我好吗?”
江晏清怔了怔,垂下眼睑,“有时候,我真的分不出,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所以,我干脆一个字都不信。”
他有读心的神通,但他不想读懂季铭洲的心。
因为季铭洲的心,太脏了。
季铭洲听到江晏清的话,每一个字都是一把锋利的刀,深深刺入他的胸膛,疯狂搅动,五脏六腑被碾碎成了一团血泥。
他呼吸一窒,身体轻微颤抖,心脏痛得快要撕裂,一阵接着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心脏处蔓延,顺着血液割伤四肢百骸。
江晏清厌恶他,甚至对他没有任何信任,他早已失去了跟秦世勋竞争的资格。
现在的他,只能侥幸地期盼,秦世勋认不出江晏清,江晏清也想不起秦世勋。
“如果都是真的……”季铭洲声音艰涩,呼吸泛着刺骨的疼。
他的头脑依然清晰理智,自然清楚答案。
季铭洲深邃的眼睛黯淡下去,无力地松开手,垂着头不敢看江晏清的表情。
“走了。”江晏清不耐地推开季铭洲,慢慢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晃。
灵魂离开这具身体太久了,还没能完全适应。
“我抱你。”季铭洲揽住江晏清的腰,将人打横抱起,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回卧室陪你再睡会。”
江晏清抚平他的领带,“你不是要出门?”
“他们不重要。”季铭洲抱着他走回别墅。
“工作重要,回房换条领带,褐色不搭这套西装,”江晏清淡淡地说,“我记得以前送了你一条银灰色的领带,弄丢了?”
这套黑色西服,配以银灰色或蓝色调的领带,会让季铭洲显得更加庄重沉稳,以便提升企业形象。
“怎么可能,”季铭洲认真道,“那条在保险柜……”
小清送的领带,他怎么可能佩戴出去,沾灰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江晏清和酆都大帝“谈人性之恶”这部分情节,在邯郸初中生案之前就构思好了,现在也是顺着正常的情节脉络写下来。
案件发生之后,我的思想又发生了变化,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会存在无可救药的恶”,等我有了新的理解后,会在后续情节写下来。
第89章 病名为爱(1) 以前都是小爹抱着你睡……
“……换那条。”江晏清掀了掀眼皮。
季铭洲趁机将人带回自己的卧房, 放在松软的床上,然后走到衣柜前给江晏清拿外衣。
他打开衣柜的门,衣柜里挂着十几套高定礼服, 每一件外套下, 都有一件属于江晏清的衣服,就好像……他把江晏清抱在怀里。
季铭洲的耳廓染上了绯色, 他取出其中一套,把外层那件取下, 再将衣架递给江晏清。
江晏清皱眉, “我的衣服怎么在你的衣柜里?”
“我……”季铭洲心脏一沉, 声音里底气不足, “以备不时之需。”
如果江晏清来……
他什么都会准备好。
江晏清没有多想, 动作干净利落地把外套穿上。
季铭洲按下墙边的暗扣,验证指纹后, 地砖向上升起,升到和他等高后停下, 一长排黑色的保险柜显露出来。
他扭动旋钮,解开最上层的锁,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把那条珍藏的领带取了出来,走到江晏清的面前, 蹲下身,诱哄道, “小清,帮我系好不好?”
“不好。”江晏清拒绝。
季铭洲失落地敛眸,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真慢。”江晏清伸手替他解下领带, 衣领随着力度向下,露出狰狞的伤疤。
江晏清的手一顿,抚摸着疤痕的纹路,心道:能看得出是猛禽啃咬的伤疤……
如果被其他人看到,他还能养老虎吗?
季铭洲的身体一阵酥麻,经不住轻颤起来,“小清……”
“我帮你去掉。”
“不要,”季铭洲紧张地握住江晏清的手,深深地望着你,眸光微动,“这是你留给我的……”
“季铭洲,你够了,”江晏清蹙眉,掐住他的脖子,“犯病也要有个限度。”
一个能剖出他所有器官的人,有什么资格装可怜?
指望他心软吗?
别做梦了。
季铭洲纹丝不动,任由他掐着,比起他残暴的生父,江晏清对他的“疼”都是一种享受。
在季铭洲的童年记忆里,母亲是一抹淡去的暖色,她在季铭洲还未完全读懂世界的眼眸中悄然凋零,留下无尽的灰色阴霾。
父亲的手,本应是庇护的港湾,却成了残酷的风暴,无情地肆虐在幼小的身躯上,让他皮开肉绽,头破血流,痛不欲生,却只能咬牙坚持,努力地苟活。
他有一个关系疏离的姐姐,叫季铭西,因为他们的母亲叫孟西洲,“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的西洲。
父亲对姐姐的宠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童话,珍贵却遥不可及。
这个家的温暖,如同隔着玻璃的暖阳,看得见,摸不着。
季铭洲学会了小心翼翼,他的世界是用恐惧和沉默堆砌的城堡,错误对他来说,不再是成长的阶梯,而是通往痛苦的深渊。
他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的偏差,因为那些微不足道的错漏,足以点燃父亲的怒火,也点燃生活的熔炉。
在这个家中,季铭洲的存在仿佛是一种罪过,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胆战心惊,他的心灵在痛苦的洗礼下,过早地学会了隐忍与坚持。
然而,正是这样的童年,塑造了他不屈的性格,尽管伤痕累累,他也从未怯懦、退让,因为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将他的父亲踩在脚下。
他曾经疯狂地嫉妒过季铭西,直到他发现,父亲对姐姐的宠爱,全部源于对母亲的偏执。
季铭西越来越像他们的母亲,她眼中的光逐渐熄灭。
直到有一天,季铭西的前男友带着孩子来看她。
季铭西一见到孩子就舍不得放手了,当即跟着男友私奔。
他的父亲彻底疯了,丢下公司,满世界地寻找季铭西。
季铭洲临危受命,接下了企业和家族的担子。
那个时候,他只有十四岁。
再次见到父亲,已经是二年之后。
父亲带回了目光呆滞的季铭西,还有一个九岁的小男孩,这个孩子就是沈星牧。
沈星牧并不喜欢这个突如其来的母亲,因为父亲爱母亲远胜过爱他。
他把父亲的死归结于季铭西,如果季铭西没有出现,他还可以跟父亲过着平静的生活。
于是,这三个人在家里互相伤害,互相折磨。
季铭洲不想看到他们,便搬到了公司。
就这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一通急促的电话打来,让他想起家里还有三个怪物。
他不紧不慢地回到家,只见父亲倒在血泊之中,季铭西平静地被警察带走,沈星牧把自己关在房间,季铭洲见到他时,甚至怀疑,杀掉季父的人是沈星牧……
真相如何,季铭洲并不关心,因为他在秦家见到了一个叫杨晏的男孩——
那就是秦世勋放在心尖上的人呐……
秦家祖传恋爱脑,季家祖传病态脑。
季铭洲一直觉得自己跟父亲不一样,可是他错了,他比父亲更病态。
病态到一定程度,冷心冷肺的江晏清都拿他没办法。
江晏清松开手,手腕却被季铭洲握住。
“小清,你很久没有叫我小爹了,”季铭洲握起江晏清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我想听。”
“……我以前是怎么叫出口的?”江晏清纳闷。
季铭洲有些泄气,眼里流露出一丝委屈,“你刚来季家的时候,都是小爹抱着你睡。”
“……黑历史就不要再提了,”江晏清把人推开,神情冷漠至极,“现在的你,只会勾起我施暴的欲望,如果秦世勋有本事替代你,你现在已经死了。”
季铭洲的心霎时凉了个彻底,眼眶微红,眸中弥漫着水雾,眼前一片朦胧,仿佛落入冰潭,遍体生寒。
江晏清不在乎他是不是逢场作戏,但也不愿看他这副模样,“十分钟。”
他起身走了出去。
季铭洲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在十分钟内整理完着装。
今晚,他要出席一场“筹建贫困山区食堂”的慈善拍卖会,原本只打算走个过场,捐完钱就立刻回家陪江晏清,但——
如果江晏清愿意陪同他出席,多久都可以。
季铭洲走下楼梯,黑色的西装勾勒出肩宽腰细的身线,黑色长裤包裹住修长的双腿,浑身透着冷漠与高贵,由内而外散发着咄咄逼人的野心。
当他看到江晏清时,身上的冷意尽数收敛,从伺机而动的毒蛇,变成善于伪装的狐狸。
在江晏清的眼里,是这样的。
季铭洲若是知道,一定会焦急地解释:这明明是讨你欢心的哈士奇。
江晏清看了他一眼,朝屋外走去,“走。”
司机岳师傅将两人送到拍卖会现场,一路上畅通无阻。
江晏清打开平板电脑,调出参加活动的人员名单——都是熟悉的名字。
秦玲、秦世勋、温浊宁……
今晚应该会很热闹。
季铭洲看到名单,才想起主办方邀请了秦世勋,眼中本就不明显的笑意直接消失了,身上散发出沉郁的气息。
他失落地垂眸,用食指勾住江晏清的小拇指,看着两人手指接触的部分,喉结滚动了一下。
江晏清收回手,撇了他一眼,“我的母亲也在,你等会不要乱来。”
季铭洲的手一顿,压下心中的恐慌感,闷声道:“好……”
小清,会跟秦玲走吗?
会不会不要小爹了……
半个小时后,两人提前到达拍卖会的现场。
这是一场名流汇聚的盛宴,各界精英们身着华服,谈笑风生,他们的目光、话题与隐秘的心思,都在秦世勋的身上。
众所周知,秦世勋回国后,一直致力于解决贫困山区儿童营养不良的问题,他已经把政府和慈善机构能榨的都榨干了,现在终于要对他们这些富商名流下手了。
这正合他们的心意。
在诸华帝国,如果一个人通过奢侈品、豪宅豪车或私人飞机炫富时,只会暴露出:他对财富的理解不上档次,他对自身的财力缺乏信心。
在诸华帝国的上流圈子,真正的富豪会用捐款来“炫富”。
当富豪捐出去的钱比暴发户消费的钱还多时,两人财富水平一目了然,个人境界也高下立判。
拿秦家来说,秦世勋的爷爷秦远征是第一学府诸华大学的捐赠者,他的名字被刻在教学楼的墙面上,秦世勋的父亲则捐了诸华大学医学院的附属医院。
秦世勋上大学时,常有同学在背后说:“看到了吗?他的爷爷就是‘远征楼’的秦远征老先生。”
像这种不进富豪榜,专进慈善榜的富豪还有很多,比如捐了一座研究所的孙家家主、耗资上亿将城市改造成文明城的霍家家主,还有为了命名权在捐款上相互攀比的富商……
秦世勋拿一杯葡萄酒,跟其他富商谈着江晏清写的那篇新闻稿,对此赞不绝口,秦玲与有荣焉。
就在这时,秦世勋突然一阵心悸,下意识看向大门处。
在璀璨的灯光中,一位俊美青年的出现,如同夜空中唯一的星辰,瞬间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江晏清身躯高挑颀长,是个行走的衣架子,他和季铭洲身着同款的黑色西装,西服剪裁合体,线条流畅,尽显他优雅的身形——
作者有话说:孙家家主,霍家家主浅浅露个姓氏,这两个角色要等“娱乐圈丑闻事件”结束才会登场,那个时候宋时序也到现代了~
第90章 病名为爱(2) 小清,求你永远禁锢我……
江晏清浅浅的笑容, 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温和而不失魅力,每一处细微的表情都足以令人心旷神怡。
那深邃的眼眸如同星河倒映, 蕴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季铭洲走在他的身侧, 两人都拥有神明精心雕琢的五官,气场却天差地别。
季铭洲是肆虐的凛风, 江晏清则是无底的深渊。
秦世勋收回目光,心中自嘲:真般配……
如果杨晏在他的身边, 便是骄阳与烈日, 同样登对。
季家的合作伙伴定了定神, 陆续上前跟两位打招呼, 其他宾客对两人敬而远之。
如果没有利益关联, 谁都不愿出现在季铭洲的视线。
别人是笑里藏刀,季铭洲是刀里藏笑。
季铭洲跟最后一个合作伙伴客套完, 带江晏清往拍卖品的展厅走去,“我们去展厅看看。”
其他人暗自跟上, 但凡发现季家对什么拍卖品感兴趣,他们绝对绝对不会出价。
众人:季家看上的东西,都是季家的。
季铭洲纳闷:我有这么霸道吗?
他们缓步踏入拍卖会的展厅,脚下踩着红毯,每一步都仿佛踏在金玉之上。
展厅内,一件件珍贵的古董陈列其中, 它们见证了时光的流转,诉说着人类文明的辉煌。
从唐三彩的瑰丽, 到宋瓷的温润,再到明清家具的精致,每一件都是岁月的馈赠, 文化的瑰宝,这些才是诸华帝国的奢侈品。
像这样的奢侈品,季家还有很多,所以他今天的目标不是这些。
季铭洲拉着江晏清走到对戒的展台,里面摆放了一对垫形切工的蓝钻婚戒,起拍价1.2亿元。
讲解员给两人介绍,眼里暗含着对“新人”的祝福。
主钻是5.20克拉的枕形深蓝色钻石“锢恋夜吻”,戒环是明亮的长方形切割白钻,二者都是全世界最稀有的钻石之一。
“锢恋夜吻,”季铭洲伸手勾住江晏清的腰,将人带进自己的怀里,墨色如夜的眼眸跟钩子一样惑人,“是你禁锢我,还是我禁锢你?”
讲解员小姐姐呆住,内心的小人嗷嗷叫。
太甜了!狠狠戳我的XP!
请问你们还缺床头灯吗?我可以!
江晏清伸手掐住他的腰,眯了眯眼,“小爹,妈妈要过来了……”
这个称呼来得猝不及防,季铭洲身体轻颤,剧烈的心跳毫无章法,脸上的热度一再攀升,给玉白的脸染了抹绯红,冷白的脖颈出了一层薄汗。
“求你……永远禁锢我……”季铭洲嗓音沙哑地低语,语调里透出十分的温柔缱绻。
讲解员险些当场晕倒,暗自扶住了柜台,内心的小人已经捂住胸口向后倒下了。
小爹文学,我的XP!
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禁忌之爱,魔鬼成了天使的信徒——
季铭洲察觉到秦世勋充满敌意的目光,与江晏清贴得更近。
如果不是在外面,真想和小清严丝合缝……
秦世勋目光深沉,视线未曾转移。
江晏清一旦出现在他的周围,他的目光就会黏在这个人的身上,视线就像呼吸一样不受控制,等他发觉时,独处都变得窒息,只有脑海中浮现出那人的身影,才能让他免于溺亡。
秦世勋的心脏传来阵阵酸楚。
我捧在手心的娃娃,我都没碰过,你怎么可以……
秦世勋的指节被自己捏得发白,都毫无所觉。
他处处领先季铭洲,偏偏在江晏清这里,他一败涂地。
妒忌、怨愤,不甘,都如星火燃起,烈火焚身。
秦玲眼皮直跳:我家的小白菜被猪拱了!
纸人杨树芃从她的口袋里探出脑袋,凶巴巴地瞪着季铭洲:
你小子,把手从我崽崽的身上撒开!
秦玲优雅走来,红色高跟凶狠地落在红毯上,恨不得把地板当成季铭洲的脸戳烂!
“小晏,”秦玲停在江晏清的身边,“听世勋说,你把收藏的画拿出来拍卖了,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江晏清点头,拍了拍季铭洲的手,后者不满地放手。
季铭洲眼神幽怨:“想回家了。”
“……别闹。”江晏清睨了他一眼,带秦玲往展厅的一侧走去。
两人的目光停驻在展厅的墙面上,在那里,两幅夏加尔的作品静静地悬挂着,
一幅是《月亮花束或白色海芋》,一幅是《坠落的天使》,起拍价1000万元,成交价预计会达到2000万元,每一分钱,都将化成爱与关怀,流向需要它的地方。
夏加尔和妻子贝拉的灵魂,此刻与他们同在,他那深沉的眼睛,透过画布,看着这一切,脸上浮现出温和的微笑。
秦世勋看了眼编号,默默记下。
秦玲站在一旁,眼中流露出困惑。
她坦诚地说:“我不懂这些画,它们看起来……有些奇怪。”
两幅画的色彩和构图,透着说不出的诡异,让秦玲很不舒服。
“你说的‘奇怪’,我更愿意称其为‘梦幻’,这些画中,藏着夏加尔在现实生活中无法触及的梦想和渴望。”江晏清柔声回应,他的声音如同丝绸般顺滑,充满了理解和包容。
“渴望?”秦玲不明所以,周围的人也面露疑惑之色。
这两幅诡异的画,能看出什么渴望?
江晏清解释道:“我们丰衣足食,生活无忧,可能很难理解夏加尔那个时代的困苦和挣扎,夏加尔活了近百年,经历了战乱和流亡。人生的起起落落,一个世纪的沧桑变化,让他对自身和艺术的认识更加深刻,我们面前的画,是他的生活……”
秦玲怔住,好像有些懂了。
夏加尔安慰地笑了,带着妻子的魂魄隐于《月亮花束或白色海芋》,画上阴阳两隔的夫妻有了灵魂。
“小晏这么喜欢,怎么舍得拿出来拍卖?”秦玲眼神温柔,“妈妈给你拍下来,以后还是小晏的。”
“现在不那么喜欢了,”江晏清看了眼季铭洲,“这两幅画都是夏加尔在妻子离世后创作的,阿洲有一点忌讳……”
季铭洲沉默,眼神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他不懂艺术,夏加尔的画也是因为江晏清喜欢,才买下来收藏,不得不说,江晏清的到来,强行拔高了他的审美水平。
《月亮花束或白色海芋》挂在家里很多年,他甚至没留意过一次,直到江晏清死亡,他才在一夜之间看懂了这幅画,读懂了夏加尔失去爱人的悲伤。
夏加尔在爱妻贝拉的墓碑上,亲笔写下:“她的一辈子,都是我的画。”
贝拉仍然活在夏加尔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画中,伴随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夏加尔的画里藏着爱情,又藏不住爱情,他对贝拉的爱人尽皆知。
可季铭洲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他不懂艺术……
江晏清只能活在他的心里,无人知晓。
季铭洲的呼吸一下变得很重,下意识地握住江晏清的手,眼神有些涣散。
为什么?
为什么总感觉抓不住他……
江晏清一怔,对秦玲说,“快开始了,我们回包间吧。”
“小晏跟我们一个包间可以吗?”
秦玲依依不舍,根本不想和宝贝儿子分开。
她常常半夜惊醒,在江晏清的房间一坐就是一整晚,杨树芃在她的旁边陪着,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告诉他,我们的孩子回来了。
心病,仍需要时间慢慢疗愈。
就像《月亮花束或白色海芋》是季铭洲的心病一样,如果把画拿走就能轻易治愈他的心病,这幅画早就被季铭洲毁了。
“小晏想要什么,妈妈都可以满足。”
季铭洲握住江晏清的那只手又紧了些,江晏清明显感到这家伙的气息不稳了。
江晏清皱眉:季铭洲是季家的排面,不能让他失态。
季铭洲定定地看着他,眼中一片死寂。
小清……别走……
“阿洲会乱花钱,我今晚要盯着他,”江晏清无奈地说,转头在季铭洲的耳边低声道,“扮演好你的角色,别在外面失态。”
季铭洲咬着唇下的软肉,痛感让他恢复了理智,人前仍然是无可挑剔的精英形象。
他背脊挺立,眼眸的冷光透着彻骨冰寒,宛如一把刺入人心的冰刀,让秦玲深深皱眉。
她太害怕了,害怕季铭洲又一次把江晏清害死,尽管她知道江晏清已非凡人。
秦世勋见秦玲迟迟未动,压低声音说,“小姑,我们两家不宜接触过密。”
秦玲咬了咬牙,转身跟秦世勋走了。
再多留一刻,她都控制不住用鞋跟戳穿季铭洲的脚。
两人一走,秦家一派的人也跟着离开,江晏清和季铭洲前往二楼的2号包间。
包间面对拍卖台的一面有一个类似北欧风格的阳台,站在阳台上可以居高临下地俯瞰全局,将拍卖会现场尽收眼底。
2号包间的对面,是秦世勋和秦玲所在的一号包间。
江晏清站在阳台上,隔空与秦世勋对视一眼,然后被季铭洲拉回了座位。
“别看他……”季铭洲的眼底阴鹜冰寒,在触及江晏清的目光后,眼神迅速回暖,眼尾都带上了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