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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1章 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1) 神明有情,……

    恐袭后的城市, 就像一只被开膛破肚的羊羔,钢筋狰狞地刺出断面,仿若折断的羊骨。

    救援人员如工蚁般穿梭在废墟上, 搬运起一具具覆盖着白布的遗体。

    有些布单很小, 勾勒出的轮廓稚嫩得刺眼。

    偶尔有风吹过,掀起布单的一角, 露出焦黑的肢体,很快又被重新盖上。

    江晏清站在断裂的楼板上, 俯瞰新的人间地狱, 俊朗的面容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 温润的眼眸闪烁不定。

    救援人员在瓦砾下发现一只满是灰尘的小狗, 它的主人却永远沉睡在下面。

    一个老妇人在边上徒手挖掘, 挖得指甲外翻,鲜血淋漓, 须臾,她挖出一只戴着同款婚戒的断手, 瞬间瘫软在地,对着废墟发出嘶哑的哭喊。

    江晏清喉咙发紧,不忍再看。

    洛明冉站在他的身旁,星汉西流衣纤尘不染,流云般的衣袂在风中微微拂动。

    男人面容清冷,眼眸倒映着下方的惨状, 却无波无澜,只有穿透万古的漠然。

    “老子有言‘天地不仁, 以万物为刍狗。’达尔文若是看到也会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洛明冉侧头看向江晏清,“人类中的智者, 都比你这忘川之主看得透彻。”

    “他们本来可以不用死……”

    江晏清眼神挣扎,眼中的悲悯化为痛楚。

    “父神,这不是自然的筛选,这是安东尼的恶,是他卑劣的算计造成了这一切。”

    江晏清闭了闭眼,颤声道:“如果我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他,在他酿成灾祸之前斩草除根,或许……或许就能避免今日的惨剧。”

    “小清。”洛明冉冷声打断。

    天道威压震慑住青年的情绪,迫使他冷静下来。

    “无论是安东尼谋杀了他们,还是他们所处的文明体系‘处决’了安东尼,究其本质,彼此间并不存在你所以为的‘善’与‘恶’。”

    “因为‘善’与‘恶’,作为一组相互对立、相互依存的概念,在永恒的对立与统一中,达成了动态的‘和谐’。”

    “用赫拉克利特的话来说,善与恶是一回事,对于神,一切都是美的、善的、公正的。”洛明冉语气严厉,“人类可以将事情分为公正和不公正,但你不可以。”

    江晏清眉头紧锁,陷入了更深的困惑。

    洛明冉不认为这个问题需要时间思考,直言道:“若从‘对立统一’的角度来看,赫拉克利特的意思是:世人所谓的‘善’与‘恶’,仅仅是局限于一时、一地、一事的狭隘视角下的判断。倘若跳脱出来,从宏观的尺度来看,‘善’与‘恶’的相互斗争、相互转化、相互依存,共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过程,这便是‘和谐’所在。就像一首乐曲,需要有高音与低音、急促与舒缓的对立,才能交织出完整的旋律。”

    江晏清怔愣在原地,他缓缓闭上眼,睁开时,眼中的复杂情绪全部被压下,只有属于神祇的超然与冷静。

    他尝试着,站在神明的角度俯瞰人类。

    就像人类站在自己的角度,观察非洲草原上的野生动物。

    在人类眼中,狮子猎杀羚羊,鳄鱼猎杀野牛,都是为了生存、繁衍,谈得上谁善谁恶吗?

    羚羊和野牛的死亡无疑是悲惨的,但正是掠食者与被掠食者之间永无止境的战争,维系着草原生态的平衡,驱动着物种的进化与筛选,让物种爆发出令人敬畏的生命力,也让自然系统变得更加繁荣。

    即便他作为神明,并不觉得“弱肉强食”的过程有多么“美好”,但至少——

    他不该用人类社会中产生的“道德”标尺,去谴责动物。

    因为道德观念,无非是某一特定人类社会在某一特定历史时期、因特定生存环境而形成的习俗与共识,它并非什么亘古不变、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天经地义”。

    洛明冉见江晏清似有所悟,便继续引导:“《世界文明史》上有一个事例。印度一个以杀人越货为业的帮会会员,因为他没有像他父亲一样,于往来客商中杀那么多的人,越那么多的货,自愧不如,并引为终身一大憾事。在文明尚属早创状态的种族里,说实在话,对陌生人进行抢劫一般是被认为颇有光彩的事情[1]。”

    江晏清眉头微蹙,对这种价值观念感到不适。

    洛明冉顿了顿,引入作者的分析,“威尔·杜兰特剖析:‘狩猎和游牧部落,经常对定居的农耕集团施以暴力。因为农耕是教人以和平的方法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以及终生从事于劳动工作。他们日久成富,却忘记了战争的技巧与情趣。猎户与牧人他们习于危险,并长于砍杀,他们对战争的看法,只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狩猎而已,不会感到如何的苦难[1]。’”

    江晏清若有所思,接话道:“所以,安东尼解决问题所依赖的思维模式和价值观,还停留在游牧部落首领的层面。他用杀戮和掠夺来达成目的,扫清障碍,这种做法与时代提倡的和平法治相背,他难道不是一个祸害?”

    洛明冉微微颔首,引入另一位思想家的观点:“一切祸害都是本身素质不适应外界条件的结果……不论祸害的特殊性质如何,它总是可以归于一个普遍性的原因:各种机能与它们活动范围之间的不调和。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要么努力使之调和,要么活该惨遭淘汰[2]。”

    “那么摆在面前的出路无非两条:要么,努力调整自身素质或外界条件,使之重新达成调和;要么,就只能惨遭淘汰。这是客观规律。”洛明冉目光深邃。

    江晏清学习过斯宾塞的思想,但他的思想与斯宾塞有些出入,学习的时候并没有刨根究底。

    洛明冉看出他的困惑,笑了笑:“你不喜欢斯宾塞,是因为济贫法吧。”

    “……是。”江晏清被戳穿,俊脸红了红。

    斯宾塞说:让寡妇和孤儿自生自灭,看起来是残忍的。然而,当我们不是孤立地看,而是将其与全人类的利益相联系时,这些无情的命运看来充满了仁慈……自然的一切努力就是要淘汰这些人,把他们从世界上清除掉,从而为更优秀的人腾出空间[2]。

    他在《社会静力学》中极力反对政府推行济贫法。他认为,贫困是无能或懒惰的自然结果,政府的救济违背了‘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是一种‘仁慈的暴政’。这种救济如同溺爱孩子的母亲,保护了‘不适者’,最终会延缓社会的进步和人类的优化。相反,自然规律像一位严父,通过饥饿、贫困等残酷手段淘汰弱者、懒汉和放纵者,从而实现社会的净化和种族的改良。尽管这个过程充满痛苦,但从长远看,对整个人类物种而言却是最大、最真正的仁慈。

    这种想法,实在让江晏清不敢苟同。

    江晏清向父神讲述自己的看法,以及他在诸华帝国学到的东西。

    国家有义务保障公民的基本生存权和发展权,社会的进步体现在对弱者的关怀和全体人民的共同富裕上。

    在诸华帝国,获得救济不是施舍,而是公民的一项基本权利。国家的角色不是自然的旁观者,而是公民权利的保障者和责任的承担者。宪法精神体现了国家与人民之间的社会契约,否定了“任其自生自灭”的冷酷逻辑。

    诸华帝国的目标是“社会和谐稳定”和“社会公平”,而非“社会净化”。一个文明社会的标志,恰恰在于它如何对待最弱势的成员。

    通过社会救助,国家编织了一张“安全网”,防止公民因贫困、疾病等原因陷入绝境,从而减少了社会矛盾,增强了凝聚力,体现了制度的优越性和人文关怀。

    斯宾塞的方案是“淘汰”弱者。诸华帝国的救济政策不仅是简单的输血,更是为了“赋能”,帮助受助者重新融入社会,创造价值,从“他助”变为“自助”。

    斯宾塞将穷人简单归为“懒汉”和“不适者”,是片面且傲慢的。贫困成因复杂,包括疾病、教育机会不均、区域发展不平衡、家庭变故等。诸华帝国的做法不是像“严父”一样鞭挞和抛弃,而是像一位“导师”,既提供基本保障,又提供发展机会,努力消除致贫的根源,帮助他们成为“适者”。这远比单纯的淘汰更文明,也更有效。

    在诸华帝国的视角下,对弱者的关怀不是“溺爱”,而是文明和进步的体现;政府的救济不是“害人害己”,而是巩固执政基础、实现社会长治久安的必然要求。

    诸华帝国的法律和实践则体现了一种负责任的、以人为本的治理哲学。它承认国家的积极责任,保障公民的基本尊严,致力于通过救济和赋能来减少苦难、促进公平,最终实现社会的整体和谐与全面发展。

    江晏清认真地对父神说:“诸华帝国的法律体系和社会实践足以证明:一个伟大的文明,它的力量不在于如何淘汰弱者,而在于它如何提升和守护每一个人的尊严与生活。这才是真正符合人类社会发展的普遍规律。”

    洛明冉看着神采奕奕的青年,欣慰地笑了。

    “所以你还在烦恼什么呢?天地虽然‘不仁’,遵循着冷酷的规律,但你和我,都不是那种绝对‘不仁’的天地。作为神明,我们用超越个体的视角去理解规律,但同样,我们也承载着源于天地、又不同于天地的责任与选择,就像诸华帝国违背物竞天择的规律,选择为她的百姓托底一样。”

    江晏清静静地站着,废墟上的风卷起他的衣摆,也吹散了最后的迷茫。

    他明白了。

    父神并非在教导他冷酷,而是在引领他穿透表象的情绪与狭隘的道德评判,去洞见更深层的法则与矛盾。同时,也清晰地划出了神与人、规律与责任之间的界限。

    理解天地的“不仁”,并不意味着要变得冷漠麻木;洞悉“弱肉强食”的规律,也并非赋予物种肆意掠夺的权力。

    真正的神明,是在看透一切后,依然能做出清醒而负责的选择,就像医生清楚死亡的必然,仍会竭力救治;就像智者看透人性的弱点,仍相信并引导向善的可能。

    江晏清再次看向下方的人们,目光已然不同。

    悲悯仍在,但那是一种超越了愤怒与谴责的悲悯,融入了对生命规律、文明冲突、善恶辩证的宏大思考。

    他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

    不能再沉溺于对单一“恶行”的情绪化反应,而要以神明的智慧和力量,去干预、去引导、去构建,在看似“不仁”的天地规律与人类对“善”的永恒追求之间,寻找一个动态的平衡。

    天道无情,运行有常。

    神明有情,择善而行——

    作者有话说:[1]出自美国历史学家、哲学家威尔·杜兰特(Will Durant)及其妻子阿里尔·杜兰特(Ariel Durant)的巨著《世界文明史》(The Story of Civilization)

    [2]出自英国哲学家、社会学家赫伯特·斯宾塞(Herbert Spencer)的著作《社会静力学》(Social Statics))

    第272章 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2) 晚上还是负……

    一座古色古香的庄园卧于京郊山麓之下, 仿佛从淡雅的水墨画中拓印而出,隔绝了尘世的喧嚣。

    青瓦白墙,飞檐斗拱, 历经风雨的廊柱呈现出温润的深褐色。庭院深深, 几竿翠竹疏落有致,倚着嶙峋的假山, 投下摇曳的影子。

    角落里,一株老梅枝干虬结, 虽未到花期, 却自有一股清冷孤傲的气韵。

    鹅卵石铺设的小径蜿蜒曲折, 通向深处幽静的院落, 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的清香, 还有旧书特有的沉静气息,时间在这里流淌得格外缓慢。

    “我们去哪?”江晏清跟在洛明冉身后, 新奇地四处打量。

    他换了一套蓝白二色的古装,衣料是上好的云纹缎, 宽袖飘逸,腰束玉带,衬得身姿挺拔清隽,芝兰玉树,与园林融为一体,毫无违和。

    洛明冉步履未停, 衣袂拂过洁净的石阶,声音带着难以捉摸的意味, “带你扫墓,今天是我的祭日。”

    江晏清脚步一顿,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快步跟上。

    “扫墓?”

    “嗯,”洛明冉低笑一声,“把墓扫进系统空间收着,免得你温爹爹看到,又要难过了。”

    他带着江晏清穿过月洞门,来到后院一处僻静的角落。

    那里立着一座光滑的青石墓碑,周围并无杂草,看起来时常有人打理。

    碑文简单,只刻着名字与生卒年月。

    洛明冉的手轻轻按在冰凉的墓碑上,眼中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的分魂在这个位面存在的时间很短,刚刚读研就被暗杀了,温以珩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捡走破碎的魂魄,他们甚至没能见上一面。

    不过现在能天天见了,晚上还是负距离……

    洛明冉敛眸,指尖微光一闪,整座坟墓,连同墓碑下的棺椁,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原地只留下一片平整的土地,仿佛什么都不曾存在过。

    “父神很在意温爹爹的感受。”江晏清看着这一幕,抿唇一笑。

    那位冷酷无情、镇压诸天的主神,所有的温柔与爱意只倾注于洛明冉一人,毫无保留。

    这种极致的偏爱,与宋时序待他如出一辙。

    “在意。”洛明冉没有否认,莫名有些怅然,“但这份在意,比不上他对我的十分之一。我的世界有很多人,分给他的位置太小了……”

    他顿了顿,抬手按在心口的位置,“不过,他一直在这里,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存在。”

    江晏清闻言一怔,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细密的酸涩。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心中在意的人太多,责任太重。

    宋时序呢?

    那个笨蛋的世界里,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会不会感到委屈和难过?

    他应该让宋时序知道,他始终把对方放在第一位,宋时序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对宋时序的感情也是最特殊的那一种。

    宋时序,同样是他的独一无二。

    有宋时序在,就不是选择题。

    就在这时,三道人类的气息出现在他们身后,江晏清和洛明冉同时转身。

    只见一家三口身着汉服,站在月洞门下。

    为首的中年男子气质沉稳,身旁的女士温婉端庄,后面的年轻男子俊朗挺拔,眉宇间却锁着一缕挥之不去的沉郁。

    “你!”秦成宇看清洛明冉的刹那,愣在原地。

    “阿冉……”裴华臻瞬间红了眼眶,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沿着脸颊滑落,“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吗?”

    洛明冉一愣:“秦哥,华臻姐?”

    故人意外相逢,自是感慨万千。

    三人走到一旁的石桌坐下,低声叙旧,秦世勋却只定定地望着江晏清,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句话也不说,周身笼罩着一股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像是在生着闷气?

    “世勋哥?”江晏清主动走近,抬眸瞧瞧,“怎么还在生气?我去新百丽之前,不是提前跟你打过招呼了吗?”

    秦世勋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的痛楚。

    “你没有告诉我,会是这样的方式……”

    他知道江晏清此行会被“刺杀”,但他没想到,会是溺亡那样痛苦的死法。

    冰冷的海水,窒息的黑暗……

    小清沉入海底的时候,该有多么难受?

    仅仅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都让他心如刀绞,呼吸艰难。

    江晏清看着男人毫不掩饰的心疼,心中一软,收起玩笑的神色,双手合十,认真地保证:“我错了,这回真的没有下次了,我保证!”

    秦世勋望着他澄澈的眼眸,满腔的闷气和担忧就像被针扎破的气球,一下子泄了个干净,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在江晏清面前,他最多硬气十秒,谁让他那么爱这个小混蛋呢!

    秦家三口事务繁忙,并未久留。

    临走前,秦成宇约定:“过段时间,我们两家一起吃个饭。我这边先瞒着,到时候给我爸妈一个惊喜。”

    “好。”洛明冉点头应下。

    裴华臻忍不住笑,“好期待爸妈看到你的表情。”

    “我比较期待安东尼的表情。”秦成宇的眼睛眯了眯,露出老狐狸般精明的笑容,“当年,安东尼的父亲派间谍暗杀你,虽然那个老家伙死了,但这笔账,安东尼也别想撇清干系。”

    “他怎么死的?”江晏清皱眉问道。

    害死父亲分魂的仇人,竟然不能由他亲手了结,真让人心中不快。

    “被一个陌生男人当众扭断了脖子。”秦成宇回想道,“现场很混乱。华方大使馆还想为他提供庇护,但那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是米利托还是我们,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江晏清望向洛明冉,见父神唇角微扬,顿时明白了:“是温爹爹做的。”

    “嗯。”洛明冉轻笑,“你温爹爹以前可凶了。”

    手段也更直接,更残忍。

    现在也没有好多少……

    江晏清也笑了。

    他家帝君大人也一样,华胥帝君以前也是尊煞气冲天的杀神,现在温柔有耐心,完全不会吓到小朋友。

    (辛夷、鹤南弦:晏清哥,你的滤镜太厚了!)

    秦成宇笑容玩味:“看来阿冉这次回来不是一个人,还顺带给咱们小清找了个‘爹’。”

    “下次记得带家属一起来!”裴华臻两眼放光,“我真的太好奇了,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魅力,能收了你这个工作狂。”

    事业不是阿冉的真爱吗?

    阿冉竟然没有跟工作过一辈子,真是……太好了!

    洛明冉好脾气地点头答应:“知道了,下次我们一家三口登门拜访。”

    “父亲,我们家是一家四口。”江晏清出声提醒,维护得明明白白。

    宋时序必须算上。

    一家人就是一个都不能少!

    “看你紧张的,”洛明冉失笑,抬手点了点江晏清的额头,“我就开个玩笑,瞧你这点出息。”

    秦世勋心口一沉,心底的酸涩一路蔓延到咽喉,浓烈到发苦,连呼吸都堵得难受。

    他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掐进掌心。

    洛前辈已经同意宋时序和小清在一起了吗?

    竟然这么快……

    他连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没有了。

    秦世勋暗恨。

    如果……如果当初在江晏清尚未与宋时序重逢的时候,他能再主动一点,比宋时序更黏人,他们的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送走了秦家三人,洛明冉啧啧两声,摇头叹道:“小勋这孩子,看起来很难过。”

    身为家长,他对任何“觊觎”自家宝贝的存在都敏感得很!

    休想再出现第二个男人把他的儿子拐跑!

    “有吗?”江晏清狐疑地抬头望去,只看到秦世勋消失在月洞门后的背影,“可能有什么棘手的公务要处理吧。”

    洛明冉:“……”

    我儿子到底是什么品种的钢铁直男!这都没看出来?

    洛明冉无奈地摇摇头,不再多言,领着江晏清走进主屋。

    屋内陈设如故,却被打理得一尘不染,一切都保持着洛明冉离开时的模样。

    江晏清在房间里转悠,打量着父亲曾经生活的地方。

    房间很大,比起卧室,更像一个书房兼工作室。

    靠墙立着好几个书架,上面塞满了科研书籍和学术期刊,纸张都已经泛黄了。另一面墙挂满了装裱精美的书法作品,笔墨遒劲有力,内容多是些报国诗词,浓郁的书卷气与冷静的学术氛围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宽大的红木书桌上,还摊着几张没写完的毛笔字和一堆演算手稿,砚台里的墨似乎还未干透。

    “父亲当年就是穿着汉服,研究……生化防御?”江晏清拿起桌上的《分子病毒学》。

    “障眼法罢了,这间屋子的下面,有一条直通研究所的密道。”洛明冉拿起一杯清茶,抿了一口,语气平淡,“外界都以为我是个卖字画的美术生,后来……盯着我的间谍越来越多,瞒不住了。”

    他放下茶杯,眼神微冷,“那个年代,国家被境外势力渗透得厉害,防不胜防。”

    江晏清的眸光黯淡下来,他能想象父亲当年所处的环境是何等险恶。

    “你选的大学是昆吾基地对吧?等开学了,爸爸送你过去。”洛明冉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地转移话题,“其他遇害的研究员都在那,等他们阳寿尽了,你顺便把人引入轮回,替我送他们最后一程。”

    江晏清:“……”

    他的伤感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好。”江晏清点了点头,应承下来,“不过我只能待几天,后面要跟帝君度蜜月,工作都安排好了。”

    “你的‘安排好’,就是让自己的妹妹打工?”洛明冉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江晏清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

    “让辛夷提前锻炼锻炼,我总感觉……以她的性子,等将来正式历劫,怕是要吃不少苦头。”

    “这倒也是。”洛明冉将茶杯放下。

    江晏清没多想,顺着话头就接了下去,“冥神的本体走不开,只能放分魂跟在她身边,不能像帝君陪在我身边那样守着她。”

    洛明冉不想说话,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他家小清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华胥帝君拐走了他的宝贝儿子,冥神又对自家的小白菜蠢蠢欲动……

    他这个老父亲的心情,真是好不了一点,

    江晏清察觉到父亲的情绪变化,连忙拿起茶壶替他添茶,试图缓和气氛:“父神,帝君待我真的很好,我想不出他身上还有什么让人不满意的地方。”

    宋时序有缺点吗?

    那必须没有!

    洛明冉放下茶杯,抬眸看向江晏清,“华胥原本会在历劫中彻底陨落。这件事,你知道吗?”

    江晏清的手一抖,茶水晃了出来,溅湿了桌面。

    他急忙将茶壶放回,指尖都开始发凉,“怎么会……”

    “他诞生时缺失情根,天性冷漠残酷,对世间万物漠不关心,缺乏最基本的共情能力。可偏偏他天赋极高,加之在诸多位面中磨炼出的顶尖战力,他便成了‘高危神明’。”

    洛明冉的声音越来越冷。

    “一旦他滋生出黑暗的念头,或是被负面情绪掌控,随时都可能变成危及整个宇宙的祸患。昊天让他历劫,并不是让他体验世情、向善变好,而是要借一次次惨烈的劫难,磨损他的神性,消磨他的意志,彻底抹去他的神格,以绝后患。”

    江晏清脸色煞白,一股寒意从脊椎蔓延,遍布四肢百骸,冷得他发颤。

    他的声音艰涩无比:“为什么要这么做……帝君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残忍?”

    竟然是这样!

    难怪华胥历劫的每一世都那般凄惨,屡屡不得善终,受尽折磨。

    这根本不是在历练,而是一场钝刀子割肉的凌迟!

    洛明冉声音冷硬,眼中是近乎残酷的理性:“这是对诸天万界而言,最‘稳妥’的做法。就像你想在安东尼酿成灾祸前斩草除根一样,昊天也必须在‘高危神明’真正犯下大错之前,‘清除’掉潜在的威胁。”

    “他不会的!”江晏清急切地反驳。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洛明冉冷声反问,“他在最后一次历劫时,因为绝望已经灭世了一次。若非他的能力刚好是‘回溯时间’,你知道那一次,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吗?”

    江晏清哑然,情绪低落下去,眼里满是心疼。

    “我不反对你恋爱,可华胥他……”洛明冉的语气放缓了些,“哪怕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神明,甚至是个凡人,我都不会如此纠结,可他不是。”

    洛明冉略带疲惫地说:“华胥偏执冷漠,却实力逆天,难以掌控,就像当年的毁灭之神。”

    洛明冉陷入不好的回忆,眉头皱起。

    “毁灭之神?”江晏清心中一凛。

    这个神号他从未听说,应该是与冥神同属黑暗神域的神明。

    “难道父神陨落,与他有关?”

    “嗯……”洛明冉揉了揉眉心,语气沉重,“梵斯特虽不及我,但他极其疯狂,不惜献祭数百个位面,让我分身乏术。”

    “他现在在哪?”江晏清严肃下来,气息都冷冽了几分。

    “被你温爹爹锁进炼狱了。”洛明冉忽然想到什么,反问道,“你接走辛夷的时候没有见过他吗?”

    江晏清一愣:“嗯?”

    洛明冉脸色微变:“……”

    他猛地站起身。

    下一秒,两人的身影同时消失。

    无尽炼狱。

    炽热的岩浆在沟壑中缓缓流淌,散发出硫磺的刺鼻气味,还有足以熔化钢铁的高温。

    本该束缚罪神的核心区域,此刻竟空空如也,只留下几截断裂的锁链垂落在岩浆边缘。

    望着空荡荡的炼狱核心,二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原来如此。”洛明冉眸光渐冷,“我说诸华所在的位面,近百年来为何多灾多难,安东尼的阳寿还不被罪孽影响……原来背后一直有他的手笔。”

    “我去把他抓回来。”

    江晏清眼神冷厉,神力开始凝聚。

    “不可,他与此位面的命数纠缠极深,牵一发而动全身,”洛明冉抬手制止,冷静道,“审判一个位面是否有存在的必要,本就是他的职责,目前看来,他的手段并没有出格。”

    洛明冉百思不得其解,他想不通梵斯特怎么突然转性了,竟然没有掀起三战、四战、五战……一点也不像他的行事风格,真是太奇怪了。

    洛明冉暂时放下疑虑,看向江晏清,声音低沉而温柔,“小清,你要对人类有信心,也要对你自己有信心。你在这个位面做得很好,你所建立的秩序,凝聚的国运,本身就是维护和平最好的屏障。”

    江晏清猝不及防听到父亲的表扬,眼睛歘的一下亮了起来,就像浸染了晨曦,将之前的阴霾冲散了不少。

    “为了奖励你,为父给你带了礼物。”洛明冉唇角微翘,笑得意味深长。

    江晏清期待不已,眉眼一瞬间鲜活起来。

    “什么礼物?”——

    作者有话说:把梵斯特放到反派阵营均衡一下,不然开不了新战场了,我要诸华帝国于乱世登顶[加油]

    第273章 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3) 他家醋缸不……

    温泉小馆。

    竹篱疏落, 假山玲珑,温泉蒸腾着温热的白雾,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 偶尔有风吹过, 带来竹叶沙沙的轻响,更显静谧安然。

    江晏清从泉池边走进屋内, 脚步一顿,目瞪口呆。

    “……”

    他做鬼也想不到, 亲爹会给他送一个男人。

    还是一个被裹得十分……别致的……冷艳美男??!

    “父神, 你是认真的?”江晏清愕然, 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宁可怀疑自己的眼睛, 也不相信父神大人会有超越他理解范围的恶趣味。

    就在不远处, 光滑的木地板上跪坐着一个极美的男人。

    他一身轻薄的素白纱衣,透过那层可以忽略不计的阻碍, 依稀能窥见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和冷白如玉的肌肤。

    纱衣之外,男人还被几条白色绸带缠绕着。

    那些绸带缠得毫无章法, 从修长的脖颈开始,绕过精致的锁骨,束缚着胸膛、腰腹,一路向下,隐没在交叠的腿间。

    他的眼睛,也被绸带蒙住, 在脑后打了个结,剩余的长度垂落下来, 搭在半遮半掩的胸膛上。

    男人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同样被绸带紧紧缚住。

    这样的束缚,加之蒙眼的无助感, 和他挺直优雅的脊背,形成了一种脆弱又勾人心魄的视觉冲击。

    他安静地跪坐在那里,微微仰着头,仿若一尊等待被拆封、被享用的祭品,在氤氲的温泉雾气中,美得惊心动魄。

    “……他里面的衣服太暴露了,有伤风化,少儿不宜。”洛明冉罕见地尴尬,眼神飘向别处,“我随手找了点东西给他缠了缠。态度敷衍,难免潦草了些。”

    江晏清再次:“……”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

    为什么要缠?

    有这么多绸带,直接勒死他不好吗?何必多此一举,弄出这么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来?

    虽然绸带蒙眼,看不清容貌,但此人的气质混合着堕落与圣洁,绝非善类。

    江晏清用神识覆盖,顿时心神凛然。

    这么多恶魂!

    此人竟背负着浓重的罪孽与怨气,千万恶魂在他的灵魂上嘶吼。

    这是祸害了无数生灵、造下滔天杀业后才会出现的“万魂缠身”。

    他大概能猜到,父神将这人交到他手上,是何用意。

    江晏清神色一正,语气肃然:“父神,此人罪孽深重,若要彻底净化,恐怕需要十二个时辰。劳烦您替我传个讯给帝君,告知一声。”

    他一日不回消息,华胥帝君免不了心神不宁,徒增担忧。

    “啊?”洛明冉闻言却是一愣,脸上露出不解,“净化?为什么要净化他?”

    这回轮到江晏清懵了。

    “父神将他交给我,难道不是让我净化罪业,送他往生吗?”

    虽然他觉得这种级别的魔鬼,直接关进炼狱“超度”更合适,但他可是父神的乖孩子~

    以前没有机会听父神的话,现在有了,他会很乖哒~

    “此人罪业缠身,怨气冲天,从里到外都烂成这个样子了,你居然还想耗费神力净化他,给他一个步入轮回重新做人的机会?”

    洛明冉错愕,顿了顿,用一种惊叹的语气道,“宝啊,你这……正得有点发邪了!”

    江晏清更加不解:“那……留着有什么用?”

    不净化,不超度,难道摆着看吗?

    他家醋缸要是知道他又看了别的男人,不得“骑”他三天三夜?

    不行不行不行!

    洛明冉:“……”

    这个男人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会想不开去诱惑江晏清这个级别的钢铁直男?

    他家宝宝就算是弯的,那也只对华胥帝君一个人弯!

    小清对其他生物,无论男女美丑,基本都只有一个处理流程:有用的利用,没用的扔了,有害的……直接物理超度。

    洛明冉叹了口气,沉下声:“这人是你某一世的情劫,你那时没有情根,蒙混过关了。”

    江晏清一怔:“所以他身上的罪孽,是因为我?”

    他的后背窜起一阵凉意。

    若是因为自己无视情劫,导致对方心生怨怼,造下如此杀业,那他难辞其咎。

    “那倒不是。”洛明冉立刻否定,语气冷淡,“他的罪孽是他心生恶念、选择堕落的结果,与你无关。只不过……”

    洛明冉话锋一转,“他确实与你有些因果渊源。我本想直接将其抹杀,后来发现他和你尚有未尽的缘线牵扯,若不由你了断因果,他死了,这部分罪业,可能会如跗骨之蛆般沾上你的神格,恐生后患。”

    “我明白了。”江晏清神情严肃,“多谢父神提点,此事我会处理干净。”

    他走向被束缚的男人。

    随着青年的靠近,一直安静跪坐的男人似乎有所感应,微微抬起头。

    蒙眼的绸带让他无法视物,却凸显出鼻梁的高挺和唇形的优美,带着天鹅引颈就戮般的美感。

    江晏清在他面前站定,指尖勾住蒙在他眼上的绸带,轻轻一扯。

    绸带滑落,松松垮垮地搭在男人身上。

    一双漂亮的眼睛露了出来。

    那是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眼尾上挑,瞳色是琉璃般的浅淡褐色,本该清冷疏离,此刻却氤氲着水汽,愈发迷离勾人。

    与这双眼睛对视的刹那——

    江晏清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被冰锥狠狠刺中心脏。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息尘上仙!

    怎么会是他?!

    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闸门。

    在修真位面,江晏清是孤苦无依的弃子,被息尘上仙带回宗门,收为亲传弟子。

    江晏清虽然没有情根,不懂何为慕艾,却尊师重道。

    他对息尘上仙毕恭毕敬,将师尊奉若神明,永远将师尊的需求放在第一位,听从师尊的一切命令,将最好的东西毫无保留地献给师尊。

    息尘上仙仿若终年不化的冰雪,又如高悬于九天之上的清冷孤月,对他始终保持着距离,神色冷淡,言语疏离。

    江晏清一度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不够努力,于是越发勤勉刻苦,修行不敢有一日懈怠。

    后来,他与剑尊宋时序相识,携手除魔卫道。

    为诱使魔族主力倾巢出动,他与宋时序举办道侣大典,广邀正道精英前来观礼,暗中布下天罗地网。

    然而,就在大典当日,他最敬重的师尊,毫无征兆地“走火入魔”,在他全然不设防的情况下,一剑刺出。

    那一击快、狠、准,带着令他无法理解的冰冷杀意,瞬间洞穿了心脉。

    江晏清来不及看清师尊当时的表情,就倒在血泊之中。

    他至死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究竟哪里不够好,会让师尊对他厌恶至此,甚至不惜自毁道心、走火入魔,也要将他彻底斩杀。

    时隔多年,再次看到这张脸,那一世因为缺少情根而迟来的心痛,犹如火山喷发,不断灼烧着他的心脏。

    尖锐的疼痛从心口炸开,蔓延至四肢百骸,血液在刹那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逆流,冲得他的耳膜嗡嗡作响,眼前出现了短暂的黑朦,呼吸变得无比艰难。

    那种痛,超越了肢体的幻觉,是一种被彻底否定、被无情抛弃的凄凉。

    原来……这就是心痛的感觉吗?

    以前没有情根,师尊待他如何冷漠,他也只是感到不解和困惑而已,如今有了情根,内心的情绪反馈竟如此剧烈,让他一时难以承受。

    江晏清压下翻涌的心绪,眼神逐渐清明,嗓音沙哑。

    “上仙……”

    他不是凡间的钱币,做不到被所有人喜爱。

    总会有人讨厌他,甚至对他恨之入骨。

    所以,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厌恶自己的人伤心难过,自我内耗。

    息尘上仙与他的师徒缘分,早在利刃穿心的那一刻,就彻底断了。

    如今的息尘上仙,只是一个需要冷静处理的麻烦。

    而且,还不能让宋时序知道。

    那一世他死后,宋时序抱着逐渐冰冷的尸体,眼睁睁地看着他消散,差点疯魔。

    宋时序废去息尘上仙的修为,以魂祭剑,强行提升境界,将来犯的魔族屠戮殆尽,最后,他将息尘上仙生生炼化成了封魂阵眼,令其承受魔气蚀魂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是让宋时序知道息尘上仙再次出现,还与自己牵扯甚深,那个隐忍偏执的笨蛋又要产生负面情绪了。

    “小清,怎么不叫师尊了?”息尘心头一慌,眼神炽热得仿佛要将人生吞入腹,与自己融为一体。

    “你认识的那个江晏清已经死了。”江晏清声音艰涩,“是你亲手杀的,你忘了吗?”

    听到息尘上仙用亲昵熟稔的口吻唤他,江晏清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抽痛。

    他的情根,是为了感受和回应宋时序的爱意而生,现在却让他因为一个陌生人心痛,真是暴殄天物。

    真难受——

    要跟帝君大人贴贴才能好。

    江晏清甩开脑中不合时宜的念头,重新凝聚心神。

    他没有耐心应付息尘上仙,只想速战速决,彻底了断。

    残零剑出现在他的手中,剑尖直指息尘上仙。

    “现在,你也该死了。”江晏清声音冰冷,不带任何多余的感情。

    息尘上仙怔愣片刻,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浅褐色的瞳孔剧烈颤动。

    曾经将他视若神明、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眼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小清。

    怎么会?

    怎么会用剑指着他?

    还要杀他!

    残酷的现实剥开他的心脏,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小清,师尊不是故意要杀你。”息尘上仙急切地解释,声音发颤,“我只是……只是看着你和那个男人一天天亲近……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你不再只属于我一个人。”

    “听到你要和他结为道侣的消息,我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心魔。”

    他双目猩红,语气逐渐染上疯狂与病态。

    “我不能看着你被别人抢走!我得不到你,谁都别想得到!”

    他害怕失去,所以选择了毁灭,认为这样就能永远“拥有”对方。

    可是,没有江晏清的时光度日如年,苦苦修来的长生都变得一文不值。

    江晏清的眉头越皱越紧。

    不管息尘上仙存着怎样扭曲的心思,是爱是恨,是占有还是毁灭,他都不在乎,也懒得去了解。

    可他越不想在乎,就越觉得那一世的自己愚蠢,竟然会死在这样一个人手上。

    尽管理智让他保持清醒,但在情根和“情劫”的作用下,那一世被封存、压抑的情感不断冲击着他的心防,逼迫他去“理解”息尘上仙的苦衷,去“原谅”对方的私心,去重新“接纳”这个伤害过他的男人。

    江晏清握紧残零剑,手腕微微发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你闭嘴!”江晏清死死握住剑柄,“我对你只有恨意,我恨你!”

    他不恨,但他需要反向洗脑,不让自己陷入“情劫”的陷阱。

    “我知道,师尊都知道……”息尘上仙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模样,不禁流下两行血泪,心如刀割。

    泪水划过他绝美的侧脸,破碎,凄艳,楚楚可怜,更能激起对方心底的占有欲和保护欲。

    “因为你爱我,所以才会这么难过,这么恨……”

    “小清,师尊知道错了,师尊会补偿你,永远陪着你,只陪着你一个人……”

    江晏清双目睁大,看着曾经高洁淡漠、不容亵渎的上仙,以如此卑微的姿态跪在自己的面前,流着血泪祈求,心中涌起一阵荒谬。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只想让这个人,连同那段糟糕透顶的记忆,从来没有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过!

    江晏清手腕一沉,将残零剑撤了回来。

    用残零剑杀掉他,江晏清都觉得委屈了小家伙。

    (残零剑:嘤嘤嘤,差点脏掉了!不要让这种人的污血碰上冰清玉洁的我!)

    息尘上仙见他收剑,心中一暖,重新燃起希望。

    他伸手握住冰冷的剑刃,抬眸仰望,绝美落泪,腰肢塌下柔软的弧度,做出魅惑勾人的姿态。

    声音哀婉:“小清,师尊知道错了,你惩罚我好吗?鞭打也好,羞辱也好,小清想怎样玩弄师尊都可以……师尊是你一个人的,只属于你……”

    (残零剑:呜呜呜救命!他的脏手碰到我了!我要不干净了!主人快拿开!)

    江晏清:“……”

    我的眼睛也不干净了。

    “我不爱你。”江晏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令人心寒的平静,“我恨你,是因为遗憾。”

    平静语气,字字如刀。

    “师尊,虽然你无故罚我,关我禁闭,甚至寻由头毁我根基,让我大道无望。但至少,我的寿命还是很长的。如果我没有死,我可以跟宋时序相处很久很久,我们一起修行,一起游历……他也不会因为失去我,变得面目全非。”

    江晏清垂下眼眸,越想越是惆怅。

    “如果没有你,那么长的一段时间……我可能,我可能在那一世就喜欢上他了。”

    真的,好遗憾啊……

    他和宋时序在十世轮回里,分分合合,聚少离多,每一世真正相守的时间,算起来竟不足两年。

    唯有修真位面那一世,他本可以拥有漫长的时光,去慢慢体会、去回应那份深情。

    奈何命运造化弄人。

    息尘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他无法接受地摇头,“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喜欢他?那个男人冷漠自私,漠视天下苍生,他根本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明明最厌恶那种人!”

    江晏清听到对方说宋时序的坏话,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他放下修养,开口毫不客气,“你预言我是祸世灾星,为了你所谓的‘天下苍生’,废掉我的根基,断我仙路。这样的你又好到哪去?不过是打着正道旗号的伪君子罢了。”

    “宋时序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我要除魔卫道,他便舍命相陪,与全世界为敌;我想守护苍生,他便收敛戾气,为我剑守四方。无论他本性如何,内心怎样看待这个世界,他因我做的一切,都指向了‘善’。这就足够了。”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只要他不做恶事,那他就是好的。我爱的就是这样一个为我而‘好’的他,无论他本心如何,我都爱他,他不需要变成我喜欢的样子,他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噗——”息尘上仙喷出一口鲜血,死死捂住胸口,心脏仿佛被这些话生生碾碎了一般。

    “你不要喜欢他好不好?”

    息尘上仙气息微弱地哀求,血沫从嘴角不断溢出。

    “师尊不能没有你……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如果再失去你一次……师尊真的会死的……”

    “那真是抱歉了。”江晏清勾起唇,露出幸福到璀璨的笑容,“我不仅喜欢他,我还爱他,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宋时序让我重新拥有了情根,我现在能感受到真实的爱意,每一天都过得非常非常幸福。”

    “师尊看到我这么幸福,一定很欣慰吧。”江晏清低下头,俯视地上的男人,“你可以安心地去死了。”

    息尘上仙如坠冰窟,自嘲地笑起来。

    血泪流干后,男人眼中尽是悔恨、不甘和扭曲的爱意,最后汇成伸手不见五指的绝望。

    江晏清不再看他,手腕一翻,将残零剑收了回去。

    带着纷乱纠缠的感情去杀他,万一在心境上留下什么痕迹就麻烦了。

    他不喜欢。

    而且,若是被宋时序察觉到端倪,那个醋坛子肯定又要胡思乱想,暗自神伤。

    不如,彻底根除影响的源头。

    江晏清抬起手,伸向左胸心脏的位置。

    神辉流转。

    一个如初生朝阳般的浅金色光团,被他生生从体内掏了出来。

    光团包裹着一小截精致脆弱的“树根”,在他的掌心微微颤动,散发着纯粹的情感波动。

    正是他的情根。

    江晏清看也没看,隔空将情根交给一旁看戏的洛明冉。

    “劳烦父神保管一下,别让它脏了。”

    洛明冉愣了愣,伸手接住那团温暖的光,金色的情根在他的掌心可爱地忽闪忽闪,轻轻跳动。

    (小情根:不要问我为什么是金色的,问就是,光芒万丈!才不是太黄了呢!)

    失去了情根,江晏清周身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残存的挣扎、痛苦、遗憾、乃至幸福,都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晏清的双眸覆盖着万载寒冰,深邃冰冷,没有一丁点人类的温度,只有神性的漠然和绝对的冷静。

    他转向息尘上仙,目光平静地扫过对方的脸,就像在看一块石头,或是一粒尘埃。

    江晏清抬起手。

    霎时间,四周的温度骤然暴跌,忘川之水汹涌而来,河水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地面的木板迅速焦黑崩裂。

    空气中响起凄厉尖锐的嚎哭与诅咒,黑色的怨魂从忘川中逃窜出来,化作无数狰狞扭曲的鬼手,嘶吼着扑向息尘上仙,顷刻间将男人的身影吞没。

    怨魂与忘川之水组合,便是天地间最残酷的刑具之一。

    “啊——”

    凄厉的惨叫响起,很快被怨魂的尖叫淹没。

    息尘上仙的皮肉和筋骨如同投入强酸的蜡像,迅速消融,画面残酷而震撼,带着宗教仪式般的诡异美感,又仿佛是最高规格的恐怖电影,充满了极致的毁灭氛围。

    江晏清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冷漠地注视着一切。

    他看着息尘上仙的肉身化为乌有,看着恶魂被忘川之水侵蚀,发出绝望的哀鸣,最终连那点灵魂的残光也彻底湮灭,消散于无形,才能确保对方没有复生的可能。

    周围一片狼藉,地面焦黑,草木枯萎,泉水干涸。

    但罪孽,彻底洗干净了。

    洛明冉将温泉小馆恢复如初,拍了拍江晏清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情根取出来就放不回去了,宝宝,你的牺牲太大了。”

    江晏清回神,呆住。

    完蛋了!!!——

    作者有话说:息尘上仙出现的章节:本书第103章、156章。客串《转移恋爱脑》第四个世界的反派。[害羞]

    第274章 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4) 男人滚烫的……

    洛明冉取来一个青瓷小花盆, 再将息壤放进去。

    息壤是一种神奇的土壤,最早见于《山海经》,相传是大禹治水时用的神物。它具有“自生长、永不耗竭”的特性, 取之不尽且能随需求自行增殖, 大禹正是借息壤筑堤挡水、围堵洪水,最终治理了泛滥的水患。

    江晏清将那团浅金色的小情根捧过来, 轻柔地植入息壤之中,他的指尖流淌出纯净的神力, 缓缓注入息壤, 温养着暂时离体的情根。

    洛明冉拿出一瓶凝萃的玉泉仙露, 细细浇灌下去, 指尖逼出一缕精纯的金色神力, 融入其中。

    父子二人并肩立于廊下,看着小灵根在息壤、玉泉和神力的滋养下, 变得更加莹润明亮,舒适地微微起伏。

    江晏清心生期盼:“好生温养或许还有机会……”

    洛明冉打断了他的幻想, “别想了,让它待在外面开花结果吧。”

    言下之意,这情根既已取出,别再想着原样接回去了,就当个外置的装饰,另作他用吧。

    不过, 灵根这么嫩,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小灵根:天道大人, 您这么想对吗?!!

    江晏清:“……”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了父神一眼,无言以对。

    你真是我亲爹!

    与此同时。

    宋时序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指尖捻着银针,缝制着一件繁复华丽的婚服。

    金线银丝在光滑的锦缎上游走,勾勒出龙凤呈祥的图案,一针一线都凝聚着期待与爱意。

    忽然,心头毫无征兆地一悸。

    指尖偏移,银针刺破了指腹。

    他下意识缩回手,殷红的血珠冒了出来,险些弄脏他宝贝的婚服。

    宋时序怔了怔,没由来的一阵心慌,一颗心不断下沉,手脚都开始发凉。

    他的目光落在手腕上,瞳孔骤然紧缩,心脏跟着停滞了一秒,脑袋一片空白。

    断了?

    江晏清亲手为他编织的姻缘绳断了!

    绳结完好地系在他的腕间,但另一端,本该与另一根红绳相连,现在却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男人的嗓音干涩发颤。

    他看着那截红绳,心脏的某处也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空落落的,灌满了冰凉的穿堂风。

    天色感应到他跌至冰点的心情,方才还明媚的天空骤然阴沉下来,浓重的乌云迅速晕染了整片天空,天地间一片压抑的昏暗。

    淅淅沥沥的冷雨落下,敲打窗棂,带来一室凄寒。

    宋时序将手中缝制到一半的婚服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面上温和期盼的神情荡然无存,周身笼罩了一层驱不散的阴郁。

    就在这时,他面前的空气开始扭动,温以珩的身影伴随着空间波动出现。

    温以珩的模样略显凌乱,玄色的衣袍上沾染了几处未干的血迹,手中还提着一柄煞气未消的长剑。

    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

    他去黑暗神域找冥神打了一架,察觉到位面震荡,便立刻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温以珩抬眼,凌厉冷冽的目光看过来,锁定在宋时序的身上,眉头紧蹙。

    华胥帝君竟是引动位面震荡的源头。

    而且这股力量……远比上次“切磋”表现出来的要恐怖得多!

    这家伙,竟然一直在隐藏实力?

    “我的姻缘绳断了。”宋时序抬起头,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气场凛冽如万载玄冰,“为什么要阻止我和晏清在一起?”

    月白剑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算了,我不想知道原因。”

    宋时序执剑,一步步逼近温以珩,眼中布满了骇人的猩红血丝,里面翻涌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宋时序狭眸幽深,紧盯着他,眸色变得幽暗危险,“不过是主神和天道……拦路者,斩了便是!”

    他手腕一抖,月白剑携着滔天的戾气,斩向温以珩的脖颈。

    温以珩眸色一沉,横剑格挡。

    “锵”的一声刺耳锐响,两股恐怖的神力悍然对撞,震得整座神殿都在嗡鸣。

    温以珩抵着对方杀气腾腾的攻势,厉声喝道:“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能让江晏清喜欢吗?”

    宋时序攻势一滞,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怔愣。

    温以珩趁机发力,挑开他的剑锋,冷声补刀:“如果你们之间的感情,脆弱得像绳子一样说断就断,你又能怪得了谁!”

    宋时序脸色惨白,握着月白剑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色,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长痛不如短痛。如果你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不如趁早分开,对彼此都好。小清的神龄尚未成年,心性未定,又刚获得情根不久,他未必能认清自己的心意。”温以珩收回剑,目光冰冷地审视着他,“神明选择伴侣是三界的大事,他应该拥有足够的时间和自由,去慢慢接触和挑选,找到一个真正适合的人。你说对吗?华胥帝君。”

    最后四个字,他咬得极重,充满了嘲讽与压迫。

    宋时序的脸色沉冷得可怕,薄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

    他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失去江晏清!

    无法想象江晏清喜欢上别人,对别人露出那样温暖动人的笑容!

    仅仅是想到那种可能,就足以让他生不如死!

    殿外的雨越下越大,滂沱如注,密集的雨点疯狂砸击着屋顶和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天空漆黑如墨,电蛇乱舞,雷声隆隆,天穹好似要塌陷下来。

    “主神,你管得太宽了。”宋时序的声音冷得骇人,猩红未退的眸子注视着温以珩,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你如此‘深明大义’,怎么轮到自己时,就接受不了天道身边多几个知心伴侣呢?”

    温以珩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睛幽深漆黑,仿若望不到底的漩涡。

    他被戳中了逆鳞,怒极反笑:“呵!好,很好!既然你非要强求,我便告诉你!我们这次回来,可不是两个人,我们把那个叫息尘的家伙也带过来了。那人与小清有着未断的缘线,是天造地设、命盘契合的一对,你们的姻缘绳当然会断。”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天幕,惊雷炸响,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宋时序那根理智的弦,应声而断。

    息尘?

    那个在修真位面,杀了晏清的息尘?

    天道竟然把他带回来了!

    他们还天造地设?!

    宋时序再也没法保持冷静,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下一秒,他的身影就出现在天道宫的廊下。

    汹涌的黑气爆发,带着黑色羽絮,瞬间将神情茫然的江晏清裹挟其中。

    黑羽缭绕,空间扭曲。

    两人的身影在黑羽漫卷中消失,江晏清被强行带离了天道宫。

    洛明冉把装着小情根的花盆护在身后,“这家伙……”

    太嚣张了吧!

    当着他的面劫人,简直岂有此理!

    另一边,温以珩站在原地,冷哼一声,双手环抱胸前。

    只要他还活着,他就是无可争议的正宫,洛明冉身边那些不知所谓的男人,休想有半分上位的可能。

    他跟明冉之间的羁绊,超越了一切形式,根本不需要什么脆弱的姻缘绳来证明。

    心里虽然笃定地安慰自己,但沉默片刻后,温以珩还是出现在姻缘树下,用一瓶珍贵的玉泉仙露,向牵丝仙君交换了几根品质最好的红线。

    他仔细收好,头也不回地离开。

    还是亲手做一对结实的姻缘绳吧,可不能跟两个小家伙的那样断了。

    制作完姻缘绳,温以珩继续写两个小辈的婚帖。

    用这种手段逼他们把话摊开、再无间隙,性质不好但是有效。

    他追了明冉上千年都觉得少了,不敢那么轻易跟爱人结婚,给足对方选择的自由和时间。

    这两个小朋友想在一起,就必须过这一道坎。

    他和洛明冉都相信,两个孩子能做到,所以婚礼和神契之礼都没有怠慢。

    天道和昊天的后代结婚,自然要空前盛大,三界同喜。

    温以珩低头写着喜帖,虽然预料到宋时序没有那么快回来,但他没想到年轻人能“折腾”一两天。

    夜色正浓,宫宇巍峨。

    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廊下的宫灯被风吹得摇曳,投下晃动的人影。

    宋时序席卷着未散的黑气,如同坠落的夜枭,火急火燎地回到他的寝殿,沉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却压不住心头的躁动。

    殿内光线晦暗,夜明珠散发着幽冷的光晕,映照出男人紧绷的下颌线,还有眼中尚未褪尽的猩红。

    宋时序将青年扔上宽大的软榻。

    床榻柔软,江晏清陷进去后发出一声闷哼,手肘下意识地撑起起身体,想要坐起。

    下一刻,男人滚烫的身躯覆盖下来……——

    作者有话说:小情侣贴贴不小心写长了,另开一章[害羞]

    第275章 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5) 衣衫尽褪,……

    男人双手撑在江晏清的身体两侧, 将他困于方寸之间。

    他的目光沉得骇人,仿若积压已久的风暴,终于撕开平静的假象。

    宋时序低下头, 狠狠吻上他的唇。

    那不是亲吻, 更像是惩罚性的掠夺,充满了恐慌、愤怒和即将失去一切的绝望。

    舌尖顶开江晏清的牙关, 吮吸舔舐,蛮横地扫荡每一寸领地, 带着近乎崩塌的疯狂, 仿佛要将身下的人拆吃入腹, 彻底融入骨血之中。

    似乎只有用这种方式, 才能确认江晏清的存在, 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

    江晏清伸手抵在男人紧实的胸膛,揪紧对方微凉的外衣, 但在失控的帝君面前,这点力量微弱得就像蚍蜉撼树, 所有的挣扎都被轻易压制,换来更深的禁锢。

    “放……开……”破碎的抗议从唇齿间溢出,化作含糊不清的呜咽。

    空气变得稀薄,江晏清的身体渐渐发软,推拒的力道弱了下去,胸膛起伏, 让两人贴得更近。

    就在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宋时序终于退开了一些。

    江晏清低声喘息, 唇色因粗暴的蹂躏微微肿胀,变得异常艳丽,他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配上湿润的眼角和急促的喘息,呈现出“欺凌”后的脆弱媚态。

    宋时序垂眸看着,眼神暗沉如渊,深渊下翻涌着痛苦与渴望。

    他再次俯身,炙热的吻沿着下巴一路向下,落在精致的锁骨处。

    男人张口,不轻不重地啃咬着凸起的骨骼。

    细微的刺痛传来,江晏清身体一颤。

    “不要……”他扭动身体试图躲避。

    宋时序用上身更牢实地压住他,将他钉死在床上。

    同时,撑在他身侧的手,一只滑了下来,解开青年腰间松散的系带,探入衣袍之内,撩开里衣,贴上那截细腻柔韧的腰肢。

    江晏清浑身一僵。

    男人的掌心越发滚烫,紧贴着微凉的肌肤,缓慢地游走,指腹摩挲着敏感的腰侧,带来令人心慌的酥麻。

    江晏清咬着唇,难以抑制地轻颤。

    宋时序的唇瓣流连在他的颈侧,留下鲜艳暧昧的红痕,宛若雪地里绽开的梅花。

    灼热的呼吸喷在江晏清的耳廓,宋时序用齿尖不轻不重地磨咬着爱人柔软的耳垂。

    “唔……”

    江晏清浑身一颤,奇异的快感让他羞愧难当,脚趾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宋时序……慢一点……”

    男人近乎啃噬的亲吻,真的慢慢轻柔下来,沿着方才留下的痕迹,一点点细细地吻过,带着小心翼翼的珍惜。

    他含住被自己咬得红肿的下唇,轻轻地吸吮,舌尖温柔地舔舐。

    江晏清微微睁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冷峻面容,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眸半眯着,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痛楚。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接吻,缠绵缱绻,气息交融。

    清冷的气息环绕着住宋时序,像一捧冷泉,熄灭了焦灼的火焰。

    许久,宋时序身体退开,手臂托起江晏清的上身,额头抵着江晏清的额头,呼吸依旧沉重。

    他睁开眼,眼底的疯狂褪去,露出眼底深藏的悲伤。

    “我们的姻缘绳断了,”他低声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是因为息尘吗?”

    那个名字从他齿间挤出,带着浓烈的恨意和无法言说的恐惧。

    江晏清张了张口,气息还未喘匀。

    听到“息尘”这个名字,眼底掠过不悦和厌烦,他实在不愿提起某些无关又讨厌的人,尤其是在跟爱人亲热的时候。

    真的很晦气。

    他抿了抿红肿的唇,没有立刻回答。

    江晏清的沉默,落在宋时序的眼中,便成了另一种默认。

    宋时序惨然一笑,笑容比泪水还要令人心碎。

    “你的情根没有了……”

    你又不喜欢我了,又不想要我了是吗?

    这些话他没有问出口,所有的恐慌和绝望都哽在喉咙,化作冰冷的死寂,沉沉地压在内心深处。

    他能感受到,身下这具身体里,那株因他而生的情根已经消失了。

    江晏清的心里空荡荡的,感受不到一丝情爱的波动。

    这个发现,比千万年的孤寂更让他心凉。

    江晏清看着他难过的表情,心底泛起一阵陌生的揪痛。

    “为什么难过?情根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宋时序教会了他如何感受爱,表达爱。他们共同度过的时光,刻骨铭心的记忆,心动悸动的瞬间,早已埋进他的神魂深处,与他的意识和本能融为一体。有没有情根作为媒介,根本无关紧要。

    就算没有情根,他也会循着本能去爱宋时序。

    而且……宋时序和他双修一次,情根就能长出来了呀!

    这话听在宋时序耳中,不亚于最残忍的凌迟。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看不到一丝血色,心脏痛得无法呼吸,身心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为什么?”宋时序声音颤抖,“我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吗?”

    巨大的痛苦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想起前几世漫长的寻找,想起以为失去对方时的绝望,想起失而复得的狂喜,再到此刻发觉爱意再度“消失”的恐惧……

    情绪的大起大落快要将他摧毁,心脏生生撕裂的剧痛传来,痛得他浑身发冷,指尖冰凉,连灵魂都在颤栗。

    为什么……

    为什么那么容易就能不爱我?放下我?抛弃我?

    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我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吗?

    到底要怎么做……究竟要怎样……你才能多在意我一点?

    江晏清,我离不开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求求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男人的眼中盛满了痛楚,江晏清看着他痛不欲生的模样,心口倏地发紧,即使没办法共情对方撕心裂肺的痛苦,但他能看得出对方很难过。

    他最怕宋时序难过了……

    江晏清的耳根微微泛红,声音低了下去,语气带着笨拙的直白:“如果你很介意的话,再做一根就是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上了致命的诱惑:“反正,反正对你来说,让我长出情根,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宋时序顿住,倏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江晏清,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

    “你……”男人喉咙发紧,心跳如擂鼓,一个不敢奢望的念头破土而出,“晏清……你有一点喜欢我了吗?”即使没有情根也会喜欢我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生怕惊碎一场美梦。

    江晏清迎着他的目光,认真地摇了摇头。

    宋时序的心又沉了下去。

    紧接着,江晏清一句话就将他从地狱拉回了天堂。

    江晏清认真地看进宋时序的眼睛,语气笃定:“我对你的感情,又不是寄存在情根上,笨蛋!”

    说完,他微微阖眼,指尖凝起一点微光,轻轻点在自己的眉心,随后又触碰到宋时序的前额。

    他将自己与息尘上仙见面的记忆,共享给了宋时序。

    那些画面、声音和情绪,毫无保留地涌入宋时序的脑海。

    他看到江晏清如何面对息尘的挑拨和诱惑,听到那些震耳欲聋的告白——

    “宋时序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我要除魔卫道,他便舍命相陪,与全世界为敌;我想守护苍生,他便收敛戾气,为我剑守四方。无论他本性如何,内心怎样看待这个世界,他因我做的一切,都指向了‘善’。这就足够了。”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只要他不做恶事,那他就是好的。我爱的就是这样一个为我而‘好’的他,无论他本心如何,我都爱他,他不需要变成我喜欢的样子,他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画面中,江晏清的神情是那样坚定,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敲击出不容置疑的爱意。

    宋时序黯淡的眼眸被瞬间点燃,巨大的惊喜汹涌而至,冲垮了绝望的高墙。

    他怔怔地看着江晏清,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仿佛置身于一场过于美好的梦境,不敢轻易醒来。

    江晏清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微微别开脸,耳根通红。

    他的手指颤抖着,解开凌乱不堪的衣带。

    衣襟微微散开,露出线条优美的人鱼线和白皙紧实的胸膛,光滑细嫩的皮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肌肤在寝宫朦胧的光线下,泛着寒玉般温润的光泽。

    江晏清的脸颊染着动人的绯色,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声音轻若蚊蚋。

    “帝君,要吗?”

    他重新看向宋时序,眼眸清澈如水,倒映着对方的身影:“情根存在与否,都不会影响我们的感情。如果你喜欢……”

    他顿了顿,红着脸把话说完,“就自己让它长出来。”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做到。”

    如此热烈的邀请,谁能拒绝?

    宋时序呼吸一滞,理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焚毁殆尽。

    他怎么拒绝得了?

    不,他怎么可能拒绝!

    男人俯身,再次把江晏清压进柔软的云被,这一次,他的动作极尽温柔,仿佛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藏。

    宋时序低下头,吻上爱人的唇瓣。

    他的吻轻柔如羽,却又深入骨髓,仿佛要将所有的爱意都通过这个吻,传递到江晏清的灵魂深处。

    衣衫尽褪,春色渐浓。

    “晏清……我的晏清……”

    男人一遍遍低喃着他的名字,沉醉不知归处。

    深色锦缎堆叠在月色丝帛之上,界限分明,宛如两片初融的坚冰边缘,洇染出湿濡模糊的深痕。

    冰面下,熔岩在无声地奔涌。

    丝绸摩擦的沙哑低吟,无风而自起,细细密密,绵绵无尽,像是夜蚕在蚀咬桑叶,又像春笋在泥层深处挣破笋衣的微音。

    青玉瓷杯虚虚倒扣在榻边的暗处,杯壁映着飘摇光影,杯底深处,甜腻的蜜渍酒浆不堪重负,正沿着光滑的内壁缓慢下滑,蜿蜒出一道曲折晶莹的湿痕。

    风终于透过了半启的雕窗缝隙闯入,带起残烛最后的挣扎。

    光影在四壁上剧烈地涂抹、晕染、交叠,最后被黑暗彻底吞噬,只余一缕将断未断的青烟向上散逸而去。

    被挤在角落的帐幔,仿若骤雨击落的花瓣,紧贴着下方的枝干,褶皱里蓄满震颤后的余波,仍在。

    殿内春意盎然,窗外月明星稀,仿佛也羞于窥探人间的缠绵。

    月移西窗,两枚温润的玉璧在墨色锦衾间叠落成影,未尽的暖息缠绕着半垂的丝绦,细若游移的青烟,在彼此起伏的轮廓里低徊盘桓,黏连不断。

    滔滔江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晨光吻上窗棂,映出榻边温热的清茶,茶盖再一次扣上。

    水深处幽光吞吐,欲吐未吐,沉潜又起伏。

    茶色渐趋深重,如晨曦覆山峦;盏沿凝水轻垂,坠不成珠而颤。

    傍晚,轻揭盖碗,气息陡出,白雾骤散又聚合,飘荡如未尽的梦痕。

    杯口的釉面光柔圆润,如覆了层包浆,几处薄釉隐隐有淡朱印痕。

    内里已是空杯如洗。

    第276章 浪涌之时,静水流深(1) 床榻上凌乱……

    床榻上凌乱不堪, 江晏清也凌乱不堪,但他收获了新的情根。

    也是金色的。

    小情根:所以……我只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刚刚诞生就仿佛看透了真相,陷入深深的沉思.jpg

    江晏清将发烫的脸颊埋进男人的胸口, 嗅着令人安心的冷冽气息, 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

    “我不是长出了情根才爱你,是因为爱你才长出了情根, 就和你对我一样。”

    爱的本质,远高于任何载体和形式。

    宋时序的心被他熨帖得柔软无比, 仿佛浸泡在温热的糖水, 所有裂痕都被细细填补, 慢慢愈合。

    他低下头, 吻了吻江晏清的发梢, 声音低低的充满磁性:“嗯,我记住了。”

    这句话, 他会刻进神魂的最深处,永世不忘。

    害怕失去而躁动不安的心, 终于稳稳地落回原处,深沉的爱意流经胸口的每一个角落,带来前所未有的满足。

    江晏清侧过脸,将耳朵贴在男人的心口。

    耳边传来平稳的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敲击他的鼓膜,也敲击在他的心尖。

    这颗心为他跳动了好久。

    “我喜欢你在意我, 但你吃醋,心里定会难受, 我舍不得……”

    宋时序收紧了手臂,将人拥入怀中,仿佛要揉进自己的身体。

    “是很难受……但只要是你给的, 我都喜欢,真的很喜欢。”他回味着那些酸楚,心脏又涩又苦,“没有遇到你之前,我的心就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感受不到喜怒哀乐,万物于我皆是虚无。”

    宋时序低眉,爱意在眼里温柔流转。

    “我喜欢被你牵动情绪,为你欢喜,为你忧愁,为你嫉妒,为你疯狂……这些陌生的感受会让我觉得,我好像为自己活了一次。”

    他的手掌抚过江晏清光滑的脊背,嗓音缱绻:“看到你的时候很幸福,看不到你的时候会想你,想我们的以前,日子也不算难挨。”

    听到“以前”,江晏清心中微涩。

    他们的十世充满了遗憾、痛苦与分离。

    江晏清环住宋时序的腰,低声道:“以前的记忆不太好,我们以后会有很多很多美好的记忆。”

    “好……”宋时序低声应着,满足地喟叹一声,下巴蹭着爱人的发顶。

    两人相拥着沉沉睡去。

    梦中不再有阴霾,因为他们会照亮彼此。

    屋外,雨过天晴。

    肆虐的暴雨和雷霆消散无踪,只有澄澈如洗的天空和明媚温暖的阳光。

    和煦的微风拂过琼枝玉叶,送来清新湿润的空气。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天道宫。

    洛明冉倚在窗边,望着窗外放晴的天空,缓缓松了一口气。

    “这效率……才虐了半章不到。”他轻声自语,唇角勾起一抹宽慰的笑,“婚礼照常举行吧。”

    他的身上仅披着一件丝质睡袍,领口敞开着,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

    以及……一大片细腻白皙的后背!

    温以珩跪坐在他的身后,手执狼毫,笔尖蘸着金色灵墨,抬手在他光洁的背脊作画。

    笔尖轻柔地划过皮肤,带来一阵微凉痒麻的触感。

    洛明冉放松地承受着,难耐地仰起头。

    笔锋流转,勾勒出繁复精美的图案。

    那是一幅“蝶恋花”的纹样,凤尾蝶立在盛放的花枝,金色的翅膀薄如蝉翼,精致漂亮。

    栩栩如生的蝴蝶落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上,随着呼吸起伏,与凸起的脊椎线条相映成趣,散发出性感与圣洁交错的魅惑。

    男人的呼吸逐渐粗重,眸色深沉如夜。

    温以珩压下翻涌的欲.火,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的宝宝总是这样,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他。

    真要命……

    “画好了?”洛明冉侧过身,扭头望向墙边的水镜,想看背上的画作。

    “还差最后一笔。”温以珩声音沙哑,按住洛明冉的腰,阻止他转身的动作,目光流连在爱人的背上。

    “嗯。”洛明冉乖乖地转回头,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一副任由对方摆布的温顺模样,差点击溃男人最后的自制力。

    温以珩伸出手,将他松垮的睡袍又往下拉了几分,让光洁优美的后背全部暴露在空气中。

    男人俯下身,一手搂住洛明冉柔韧的腰肢,将人带向自己,另一只手撑在窗沿。

    滚烫的唇瓣取代了冰凉的笔尖,吻上刚刚绘成的金色蝶翼,沿着花枝的脉络一路向下,留下湿润又灼热的痕迹。

    “嗯……”

    洛明冉低喘,身体敏感地一颤,双手撑在窗棂上,腰肢在男人的掌中颤动。

    温以珩把手掌移到他的腰侧,收紧了手,让爱人染上他的体温,唇舌继续在美丽的背脊上耕耘。

    就在两人意乱情迷,即将擦枪走火之际——

    “主人!不好了!!!”

    一道焦急的童声传来,扑棱棱的翅膀卷起冷风。

    迦楼罗(系统诺诺的神鸟形态)从窗外疾飞而入,慌慌张张地停在两人面前,鸟喙开合,发出急切的人语:“辛夷小姐被坏人抓走了!”

    十分钟后,一则突发新闻引爆全网,以惊人的速度攀升至各国社交平台及新闻网站的热搜榜首。

    【突发新闻】诸华帝国驻新百丽大使馆遭遇严重火灾,新百丽总统候选人之女边辛俐小姐于馆内离奇遇袭,生命垂危,正在抢救。

    【新百丽·首都讯】当地时间下午,诸华帝国驻新百丽大使馆主建筑区突发重大火灾,火势迅猛,浓烟滚滚。新百丽消防部门接警后迅速赶赴现场,历经数小时全力扑救,目前明火已被扑灭。据初步调查,此次火灾起因系场馆内电路故障,具体情况目前仍在进一步调查。

    火灾发生时,新百丽总统候选人边承焕先生的养女边辛俐小姐正在馆内参与交流活动。

    据现场救援人员及使馆工作人员透露,火灾发生前,边辛俐小姐疑似遭遇不明身份者袭击,伤势严重,并非单纯因火灾受伤。

    目前,边辛俐小姐已被紧急送往首都中心医院进行抢救,尚未脱离生命危险。

    诸华帝国外交部及新百丽政府均对此事表示高度关注,要求彻查事件真相。

    本台记者将持续跟进报道。

    【配图:被熏黑的大使馆外墙、忙碌的救援人员、闪烁的警灯与救护车】

    新闻下方,全球网友的评论爆炸式增长:

    “我的天!小女孩才七岁!太可怕了!希望边辛俐小朋友挺过去!祈祷!”

    “在大使馆里遇袭?还是在火灾前?这绝对不是意外!是赤裸裸的恐怖行为!”

    “电路故障会引起火灾我信,但袭击是怎么回事?安保呢?这背后水太深了!”

    “最近新百丽和诸华帝国关系刚因为朴汝贞案缓和一点,这就出事了?太巧了吧?”

    “会不会是朴汝贞余孽或者米利托的某些势力干的?就是为了搅浑水?”

    在担忧、震惊和猜测的评论中,一群不明势力且有组织有预谋的水军混杂其中,疯狂拱火,刻意挑拨诸华帝国与新百丽本就敏感的关系。

    “呵呵,在诸华大使馆出的事,诸华安保是纸糊的吗?还是根本就是自导自演,想找借口对新百丽施压?”

    “谁知道是不是诸华看边承焕不顺眼,想提前清除‘障碍’?他们什么事干不出来?”

    “新百丽人醒醒吧!向诸华低头就是这个下场!人家根本不在乎你们的死活!”

    “这次是候选人的女儿,下次是不是就直接针对总统了?诸华干涉他国内政的野心昭然若揭!”

    这些评论迅速在各大平台扩散,试图将水搅浑,激化两国民众的对立情绪,用心极其险恶。

    诸华帝国外交部第一时间发布官方声明。

    【诸华帝国·外交部官网】关于我驻新百丽大使馆火灾及边辛俐小姐遇袭事件的声明

    “当地时间9月12日下午,我国驻新百丽大使馆发生火灾,并在火灾发现前发生一起恶性袭击事件,致新百丽总统候选人边承焕先生的养女边辛俐小姐身受重伤。我方对此事件表示震惊和强烈谴责。

    事件发生后,我国驻新百丽大使馆立即启动应急机制,全力配合新百丽消防、医疗及警方部门开展救援、灭火和现场处置工作。帝国高层对此高度重视,第一时间提供一切必要协助,确保边辛俐小姐得到最优质的医疗救治,并要求彻查事件真相。

    诸华帝国始终是新百丽人民值得信赖的朋友和伙伴。我们强烈谴责一切形式的暴力和恐怖主义行径,对于针对无辜儿童的下作手段表示最为强烈的愤慨。帝国政府郑重承诺,将以最大诚意、透明公开的态度,全面配合新百丽方面的调查工作,提供所有必要的便利与信息,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

    事件发生后,互联网出现大量不负责任、毫无根据的猜测,恶意诋毁我国形象,挑拨两国关系。此类言论罔顾事实,其心可诛,不仅是对受害者家庭的二次伤害,更是对诸华帝国与新百丽两国人民友谊的严重破坏。我们呼吁国际社会共同抵制这种破坏地区稳定与合作的噪音。诸新两国关系历经风雨,正在步入良性发展的正轨,绝不会被个别事件和别有用心的势力干扰。

    我们坚信,在双方的共同努力下,必能查明真相,严惩元凶。诸华帝国愿与新百丽一道,继续深化互信,拓展合作,共同维护地区的和平与稳定。

    诸华帝国外交部(盖章)

    2025年9月12日

    【边承焕个人官方账号及办公室新闻发布会】关于小女边辛俐遇袭事件的声明

    感谢社会各界、国内外媒体朋友及广大市民对爱女边辛俐的深切关心与慰问。辛俐目前仍在全力抢救,我们坚信生命的奇迹,感谢医疗团队的不懈努力。

    在艰难时刻,我们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温暖,诸华帝国更是在第一时间提供了全方位的技术支持,我们深表感谢。

    诸华帝国作为一个负责任、有担当的大国,其胸怀与格局绝非某些阴暗揣测所言。我们深信,诸华帝国绝不会、也不屑于使用任何下作手段干预他国内政,更不会针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两国近日来在多项事务上的合作已充分证明了彼此的诚意与互信。

    当前,新百丽警方与诸华帝国已就此事展开紧密合作,联合调查正在稳步进行。我们呼吁大家保持冷静与理性,信任官方调查渠道,切勿被网络上有预谋、有目的煽动性言论误导。那些企图挑拨新百丽与诸华帝国友好关系、破坏地区稳定局势的言论,是卑劣且不可接受的,我们对此表示最严厉的谴责。

    此刻,我们最大的心愿是辛俐能够挺过难关。我们也坚信,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真相终将水落石出,凶手必将受到法律的严惩。我们期待并支持调查机构尽快给出公正、客观的结论。

    再次感谢大家的关心与支持。

    边承焕(手写签名)

    2025年9月12日

    这两份声明在同一时间通过官方渠道发布,语气庄重、立场清晰、态度明确,给全球打了一针清醒剂,有效遏制了恶意挑拨言论的扩散势头,将公众的焦点重新拉回到对事件的关注上。

    诸华帝国展现出的诚恳姿态,以及边承焕在巨大悲痛中表现出的理性与对两国关系的坚定维护,赢得了国际社会的广泛赞誉,也让那些试图搅动风云的幕后黑手暂时偃旗息鼓。

    米利托总统府。

    安东尼背靠着巨大的红木办公桌,身体微微后仰,看着墙壁上悬挂的世界地图。

    一声带着讥讽的冷嗤从他的喉间溢出,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诡异。

    他在诸华帝国周边养的狗,居然对他的死敌摇尾巴……

    真该死啊!

    第277章 浪涌之时,静水流深(2) 你……要不……

    抢救室内。

    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 牵动着无数人紧绷的神经。

    无影灯的光线倾泻而下,照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小女孩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体被无菌纱布包裹了大半, 裸露在外的脖颈和脸颊, 是焦黑糜烂的创面。

    严重的烧伤摧毁了每一寸肌肤,精致可爱的面容模糊不清, 呼吸微弱得看不见胸膛的起伏,全靠插管维持着那一点摇摇欲坠的生命之火。

    凡人无法窥见的身影, 静默地立在病床前。

    江晏清的神体笼罩在淡淡的清辉之中, 与周遭凝重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眼神带着近乎冷漠的淡然, 审视着那具濒临崩溃的凡人之躯。

    突然, 病床上焦黑的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一个半透明的人形虚影不断挣扎, 从破损不堪的躯壳中挣脱出来。

    朴汝贞的灵魂穿着一套参加竞选演讲的职业装,表情被痛苦扭曲, 似乎还能感受到毁灭性的灼痛。

    “啊——”

    “疼!好疼啊!放我出去!烫!烧死我了!”

    江晏清看着女人尖叫挣扎,目光沉冷,宛如夜空下深沉的海面。

    他抬了抬眼帘,冷冷道:“你策划沉船,将数百人困于海底淹死的时候,他们也很绝望……”

    “你下令放火, 将异教徒锁在屋内活活烧死的时候,他们也很疼……”

    “朴汝贞, 你承受的绝望和痛苦,不及他们的万分之一。”

    江晏清抬起手,在虚空中向下一压。

    “不!!!”

    朴汝贞的灵魂发出惊恐的尖叫, 身上仿佛压着一座大山,将她的“自由”全部剥夺。

    她毫无反抗之力,就像一条被强行按回岩浆的鱼,被江晏清打回焦黑破烂的躯体。

    “呃啊——”

    灵魂与肉身重新契合的刹那,更剧烈的痛苦将她吞没,嘶吼却被堵在了喉咙。

    这时,宋时序出现在江晏清的身旁。

    男人眼神冷冽,伸出手指,对着病床划出古老的神纹。

    神纹落下,形成最坚固的枷锁,将朴汝贞的灵魂锁进躯体的“棺材”。

    因果轮回,这是朴汝贞逃不掉的报应。

    她将清醒地煎熬,品尝非人的苦难,直到辛夷的凡人之躯走向终点,或者……朴汝贞得到来自人间的审判。

    仪表上的数据恢复正常,医生们眉头一松。

    他们把边辛俐小姐救回来了!

    朴汝贞痛不欲生。

    你们……还是让我死吧……

    “找到辛夷了。”宋时序开口。

    “走。”

    新百丽首都中心医院,高级住院部。

    VIP病房内,光线被厚重的窗帘过滤得昏暗朦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水味。

    “朴汝贞”跪坐在病床上,洁白的连衣裙被挣出褶皱,四肢和细腰被绷带缠绕束缚,长发凌乱地垂落肩头,遮住清丽的脸,一双黑眸漂亮得不像话,含着未散的倔强,像株被风雨弯折却不肯低头的花。

    男人静默地站在床前,身形高挑,骨相凌厉,即便穿着宽松的白大褂,也能感觉到此人不同于白衣天使的气息,他的气质冷冽又张扬,立体的轮廓淹没在阴翳之下,像一把装满子弹的手枪。

    他的脸上戴着严实的医用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漆黑的眼眸,森然的视线,内里翻涌着湮灭万物的毁灭气息,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温度,唯有审视物品般的漠然与残酷。

    被他注视,就像被子弹穿过盔甲。

    辛夷一瞬间清醒,她艰难地抬起眼,透过昏沉的光线,努力辨认着熟悉又令人恐惧的轮廓,声音微弱,带着不确定的试探。

    “……梵斯特?”

    男人没有回应,抬起了双手。

    他的手上缠绕着白色的绷带,这些绷带随着手指的动作收拢,辛夷脖颈上的绷带瞬间绷紧。

    “呃!”辛夷的呼吸被扼住,脖颈处的绷带勒进皮肉,带来强烈的窒息感。

    她的脸颊迅速涨红,眼角因生理性的痛苦泛出泪花,双手挣扎着抬起,试图扯开脖颈上越收越紧的束缚。

    “不许再把身体给别人,我不喜欢。”梵斯特终于开口,声音透过口罩传出,低沉冰冷,透着山岳般沉重的压迫力。

    他有严重的精神洁癖。

    辛夷使用的人类之躯被另一个灵魂占据,在他看来,那具身体已经不“干净”了,按照他一贯的作风,本该直接毁掉,可那具身体又是辛夷的样子……

    真麻烦。

    梵斯特松开手,绷带松弛地落下,搭在辛夷的腿上。

    辛夷侧过头,用手撑起身体,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肺叶火辣辣地疼。

    缓过气后,她的首先反应却是担忧。

    “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你快走吧……”

    等哥哥和哥夫赶过来,梵斯特再想离开就难了。

    梵斯特俯视着她,眼里掠过嘲讽的冷笑:“你哥就在楼下,你觉得,他能找到你吗?”

    他布下了超纬结界,让这间病房从三维世界消失了。

    梵斯特身体前倾,语气阴冷:“你在炼狱百年,除了我,可曾有人问过你一句?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在意你的死活。”

    辛夷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低垂着头,碎发遮住眼中的黯然。

    梵斯特声音冰冷,字字诛心:“天道陨落前,将他对诸天万界的博爱与悲悯化为了你,但没有人知道,纯粹的爱意会被凡尘的私欲摧残,你饱受折磨,差点消失……从来都没有人真正在意过你,他们总以为,爱会永远存在。”

    世界万物本应平等互爱,但生灵为了生存和欲望,不得不相互倾轧、杀戮。

    维系位面平衡的无私爱意开始稀薄,不掺杂任何利益与私欲的纯粹之爱更是难以存续。两次世界大战后,人间戾气暴涨,怨念冲天,辛夷无法维系爱神的神格,濒临消散。

    冥神在她最虚弱的时候,将她带去了隔绝怨气的黑暗神域,并倾注神力,强行改变了她的属性,将以死亡作为能量来源的死神之位给了她。

    战争和灾厄源源不断,人间死去的生灵越来越多,辛夷的实力与日俱增,引起司法之神的注意,最终以“堕神”之名,将她与同样难以控制的毁灭之神关入了炼狱,从而限制两人暴涨的神力。

    “……我有家人的。”辛夷低声反驳,“他们在意我。”

    她想到了哥哥,想到了刚刚重逢的父神,还有她在人间的父母、朋友、老师和同学。

    她不是一个人,不是没有人爱……

    “是吗?”梵斯特嗤笑一声,“你的父神忙着操办你哥哥的婚事,你的养父母正在应付火灾的舆论,他们甚至不知道我把你带走了……辛夷,你总是被忽略的那个,你永远不是别人的第一选择。”

    辛夷沉默不语,双手抱紧了膝盖,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梵斯特神色微动,语气生硬了几分,“反正也没有人在乎你……你要不要跟我走?”

    “砰!!!”

    病房的门被一股巨力从外面推开,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江晏清站在门口,脸色黑沉,眸底压着风暴,强撑的平静随时都会破碎。

    好啊!

    他还以为梵斯特有什么惊天的阴谋,结果又是一个拐骗他妹妹的混蛋!

    梵斯特眉头紧蹙,本能地抬手,刚刚松开的绷带重新勒住辛夷的脖颈,将她从病床上拽起,拖到自己身边。

    辛夷痛苦地仰起头,发出小兽般的可怜呜咽。

    “忘川之主,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梵斯特冷声警告,心里凭空生出弑神的暴戾。

    江晏清看到妹妹痛苦的表情,怒火焚尽了理智。

    “帝君!”

    无需多言,默契早已深入灵魂。

    宋时序的身影出现在梵斯特的身后,时间与空间的力量无声波动——

    时间回溯。

    景象如同倒放的录像带。

    梵斯特勒紧绷带的手松开,辛夷被拽回的身形倒退,重新回到病床的中间。

    就是这瞬息的机会,江晏清眼中寒光一闪,忘川之水凭空涌现,化作一道温和的水流,卷起床上的辛夷,拉到自己身边。

    梵斯特眉头紧拧,眼中寒意料峭。

    一对二,对面还是掌控忘川的江晏清和操纵时间的宋时序,他毫无胜算。

    黑暗的气息爆涌,震碎了病房的玻璃窗,梵斯特的身影化作黑雾离开。

    宋时序眼神一冷,当即追击而去。

    又有人惹他的宝宝不开心了,去揍一顿让晏清消消气。

    洛明冉赶到病房,用神识检查辛夷的身体,看到小丫头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他有点意外,梵斯特竟然没有重伤辛夷,难道那家伙真的转性了?

    江晏清解开辛夷身上的束缚,看到脖颈上的红痕,气就不打一处来:“哥哥去收拾他!把他扔回炼狱重造!”

    “哥哥,我不要紧的,”辛夷急忙拉住他的衣袖,“梵斯特让安东尼派间谍发动恐袭,试探边承焕对诸华的态度,再考虑是否让边承焕活到竞选结束。我提前跟沈牧联系,将计就计把事情闹大,沈牧已经拿到证据,就等哥哥下一步指示……”

    沈星牧因为江晏清的关系,一直对辛夷多有照顾,在新百丽安排了不少人手便于监控,随时截获米利托方向的情报。

    安东尼玩阴谋,他们就玩阳谋,一起逼迫新百丽未来的政府战队。

    诸华和米利托竞争,没有国家可以独善其身。

    只有二选一。

    新百丽是一个开始,也是对中立国家的警告。

    江晏清看着优先考虑大局的妹妹,心里顿时一酸,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辛夷越来越像他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江晏清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温柔道:“好,哥哥先去办正事。”

    他将辛夷交给洛明冉,跟父神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背影散发出凛冽的杀气。

    辛夷的神体从朴汝贞的身体飘出来,跪坐在病床上,小手紧张地揪着衣角,怯生生地望着洛明冉,小声嚅嗫:“父……父神……”

    洛明冉心中微软,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将小小的神魂光影拥入怀中。

    “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把你带到这个世界,让你受苦了……我很抱歉。”

    他陨落后,江晏清和辛夷各自在磨难中成长,都变成了很优秀很善良的孩子,

    若是他没有错过孩子们的成长,他们也不用遭受那么多的磨难……

    都是父亲的失职。

    “父神?”辛夷微微一颤,怔怔地抬起头,眼眶泛红,眸中积聚起晶莹的泪花。

    她埋进父神温暖的怀抱,声音哽咽,带着哭腔小声地啜泣:“父神……不要抱歉……我……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洛明冉收紧了手臂,一只手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

    辛夷哭了一会儿,将积压的情绪宣泄了不少,渐渐止住了哭声。

    她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擦了擦眼泪,神魂重新回到“朴汝贞”的身体里,跟父神告别后,开开心心地溜回家,

    辛夷刚回到边家别墅,还没来得及换鞋,就被养母郑泫雅紧紧地抱进怀里。

    郑泫雅身体颤抖,声音哽咽,后怕得语无伦次:“宝宝!你去哪里了?吓死妈妈了!妈妈以为……以为……”

    她不敢再说下去,更加用力地抱紧女儿。

    “对不起妈妈,让您担心了……”辛夷回抱住郑泫雅,用撒娇的语气软软地哄着,“妈妈,都是我的错,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郑泫雅感受着怀里真实的温度,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下来,抱着她的手一直不肯松开。

    仿佛一松手,女儿就会再次消失。

    边承焕得知辛夷平安回家,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处。

    现在,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伤他的女儿,让他的爱人忧心难过,不可原谅!

    男人的目光锐利起来,仿若出鞘的利剑。

    他走进书房,从保险柜里取出沈星牧的“礼物”。

    拆开简朴的包装盒,拿出一部经过特殊加密的卫星电话,拨通唯一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喂?”

    “秦先生,是我,边承焕。”边承焕声音低沉,直入主题,“之前的提议,我同意了。我们随时可以磋商细节。”

    秦成宇并不意外,语气凝重起来:“边先生确定了?这一步踏出,便再无回头路。安东尼和他的班底,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的女儿差点死在他的试探之下。”边承焕的声音淬着冰冷的寒意,“这是对一个国家主权和尊严的挑衅,新百丽,没有在霸权面前苟且偷生的选项,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明智的选择。”秦成宇点头,“诸华帝国欢迎志同道合的伙伴。具体方案和保障措施,我会派绝对可靠的人与你对接。明面上,你知道该怎么做。”

    “当然。”边承焕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光,“戏,总要唱足。”

    接下来的一个月,新百丽的政坛风起云涌,又在一种诡异的平衡中有序推进。

    边承焕展现出了高超的政治手腕,一方面,在公开场合和外交辞令上,对米利托保持着不失礼节的姿态,甚至在某些无关痛痒的领域做出“谄媚”的样子,慢慢麻痹安东尼的神经。另一方面,与诸华帝国的秘密接触和战略协调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一份份协议在绝对保密的状态下快速达成。

    终于,大选日来临。

    凭借大使馆事件中展现出的人格魅力、不断积累的声望、妻子对财阀的掌控、以及“安东尼的默许”……边承焕以压倒性的优势,成功当选为新百丽新一任总统。

    尘埃落定,权力平稳交接。

    一周后,新百丽总统府新闻发布厅。

    镁光灯闪烁,全球媒体的长枪短炮对准了主讲台。

    边承焕身着深色西装,神情肃穆,步伐沉稳地走到台前。

    他目光如炬,扫视全场,整个会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各位媒体朋友,国民们,今天,我将代表新百丽政府,就一个月前发生的大使馆恐袭事件,公布最终调查结果。”

    他略微停顿,随后掷地有声:

    “现已查明,此次恶劣事件的幕后主使,正是米利托联邦现任总统安东尼。”

    台下一片哗然,惊呼声此起彼伏,闪光灯疯狂闪烁。

    边承焕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陈述,“安东尼总统为了试探我国在敏感时期的外交倾向,派遣间谍在我国领土上针对外交使馆发动恐怖袭击,此举是对我国主权和国家安全的严重挑衅,触碰了新百丽的国家底线与民族尊严!”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新百丽,是一个拥有独立主权和民族气节的国家,我们绝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霸权主义威胁与桎梏!我们绝不屈服于任何企图将自身意志强加于我们的强权政治!”

    “因此,我在此正式宣布,从今天起,新百丽政府将重新评估与米利托联邦的所有合作项目,并将逐步切割与米利托在军事、经济、科技等关键领域的深度捆绑与合作关系!”

    他再次停顿,郑重宣告:

    “同时,新百丽将与诸华帝国携手并进,反对一切形式的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共同维护国际关系基本准则,推动构建一个更加和平、稳定、公正、和谐的国际新秩序!”

    “新百丽的未来,由新百丽的人民自己决定,任何企图干涉我国内政、威胁我国安全的外部势力,必将遭到强力的打压。”

    总统发言结束,无视台下爆炸的提问声,转身走下讲台。

    新闻传遍全球,新百丽的民众群情激奋。

    “安东尼这个疯子竟然对大使馆下手!支持总统!彻底跟米利托切割!我们不需要这种‘盟友’!”

    “早就该这样了!凭什么总是我们听米利托的?边总统干得漂亮!这才是我们新百丽领导人该有的骨气!”

    “太可怕了,总统的女儿都差点……那我们普通人的安全呢?坚决支持切割!不能再让米利托的手伸进我们国家了!”

    “和诸华帝国合作?希望这次是真正的平等合作吧。至少诸华表面上还讲点规矩,不像米利托这么毫无底线。”

    “虽然很解气,但接下来肯定要承受米利托的疯狂报复了。相信政府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们国民也要团结一致,共渡难关!”

    “支持总统!拒绝霸权!我们要独立自主!”

    舆论几乎呈一边倒的态势,民众长期积压的不满,在此刻被彻底点燃,转化为对边承焕政府的强烈支持。

    地缘政治变革拉开了序幕,几家欢喜几家愁。

    第278章   浪涌之时,静水流深(3) 谢谢,我很……

    新百丽的公然“叛变”, 就像一记耳光扇在了安东尼的脸上,击碎了他摇摇欲坠的全球主导者形象。

    消息传回米利托时,总统府内再次响起了水晶杯掼碎在地的刺耳声响。

    “边承焕!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忘恩负义的蛀虫!”安东尼双目赤红, 胸膛剧烈起伏。

    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溅满了酒液和玻璃碎碴, 正如他此刻支离破碎的理智。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雄狮,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口中不断吐出恶毒的诅咒。

    “他竟敢!他怎么敢?我早晚要杀了他!让他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然而,无能狂怒并不能改变既成的事实。

    新百丽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外交转向, 正式投入诸华帝国的怀抱, 成为邻国中第一个“吃螃蟹”的国家。

    这一举动的示范效应无疑是巨大的。

    周边小国一直在米利托与诸华之间艰难摇摆, 这些持观望态度的国家, 纷纷躁动起来。

    他们通过各自的渠道, 联络新上任的边承焕,打听“内情”, 评估倒向诸华的真实收益与风险。

    边承焕的私人外交热线差点被打爆,来电者言辞恳切, 各自打着精明的算盘。

    既然新百丽能成功跳船并获得诸华接纳,那自己是否也能分一杯羹,避免在未来的风暴中成为垫脚石?

    边承焕与秦成宇经过数次密谈,在诸华的默许和支持下,他以新获得的区域影响力作为杠杆,扮演起关键的“中间人”角色。

    他谨慎地筛选了区域内几位素有威望且对米利托霸权心怀不满的领导人, 筹划组建一个具有排他性和实际效力的“环亚经贸联盟”。

    联盟的核心目标直指安东尼发动的全球关税战:加速推进成员国之间的本币结算体系,彻底摆脱对米元的依赖;加强内部贸易联合, 降低关税壁垒,形成统一市场;共享资源与技术,构建区域性的完整产业链, 以集体的力量对抗米利托的经济胁迫。

    那些企图左右逢源、待价而沽的“墙头草”国家,都被隔绝在了联盟的大门之外,残羹剩饭都吃不上。

    “环亚经贸联盟”的雏形传出风声,所有敏锐的企业家和高管都嗅到了不寻常的势头。

    企业出海的核心考量无非两点:哪个国家的生产成本最低,哪个区域的市场潜力最大,企业决策有一个清晰的“投入产出比”。

    安东尼掀起的全球关税战,改写了这套出海的商业逻辑,用“权力规则”替代了“利润导向”,强加给所有对外贸易的企业。

    如今,赚取多少利润都是次要的,企业的首要考量是:能否保住投资的本金,如何确保资产安全。

    国际贸易关系逐渐从“你我”的合作模式,滑向“敌我”的阵营划分,地缘政治风险,从未如此残酷地凌驾于商业逻辑之上。

    “环亚经贸联盟”筹备在即,安东尼顺势将“十二星联盟”拉下水。

    安东尼与“十二星联盟”进行紧急贸易谈判,以最后通牒的方式,要求联盟国家必须对诸华帝国的商品加征高达100%的惩罚性关税,共同对诸华进行联合“绞杀”。

    他甚至隐晦地威胁,在“特殊情况下”,不排除直接没收诸华在这些国家境内所有企业资产的可能性。

    长期依赖米利托的“十二星联盟”各国,在安东尼施加的“重大安全威胁”的压力下,内部经过激烈的博弈后,最终选择了妥协和投诚。

    他们一方面被迫宣布对诸华商品加征巨额关税,另一方面不得不提高向米利托缴纳“军费”和各种形式的“保护费”,以换取虚幻的安全承诺。

    “十二星联盟”各国的国力在经济绞杀与保护费的双重吸血下持续失血,一旦关税战打到顶,它们都将不可避免地用“热战”祸水东引,以解决尖锐的内部矛盾。

    诸华帝国面对米利托及其走狗的合围,没有任何谈判和妥协的意思,反而以强硬的姿态“不讲价反涨价”,对米利托及其跟班国家的商品实施了对等的反制关税,不仅维护了自身利益,还让全球看到了诸华帝国对抗霸权主义的决心。

    安东尼见状,手段愈发激进偏执。

    他利用米利托的庞大的市场和米元地位,对全球各国提高关税的同时,公然威胁各国不得采取反制措施,否则将导致“事态升级”,用米利托的市场准入作为要挟,倒逼全球制造业回流米利托,重振米利托虚体化的产业。

    这是一场危险的赌博。

    安东尼企图在外交谈判和极限施压中榨取更多的筹码,但他没有意识到,或者说不愿承认,每一次“咄咄逼人”都在加速透支米利托的信誉和霸权根基,一旦玩火过度,引发不可控的连锁反应,那将是米元霸权瓦解的倒计时,紧随其后的,便是米利托科技霸权的崩塌。

    此时的博弈性质,已经彻底改变。

    米利托被逼到了必须不断超发货币、稀释米元价值来维持运转的死胡同。

    它需要印刷更多的米元,用这些不断贬值的纸片,廉价购买全球供应链末端的实体产品。而诸华帝国,依托本国扎实的制造业体系和全门类的制造业根基,保证每一项产品都凝聚了实实在在的劳动力、技术和资源。

    地基扎实才能风雨不动安如山。

    诸华与米利托的较量进入白热化,从最初的“利益如何分成”问题,演变成未来生存权的“体系之争”,规则不再是双赢或多赢,而是残酷的“赢家通吃,输家归零”。

    两国的对抗形势或将进一步升级,从关税冲突、贸易摩擦等经济领域,延伸至以争夺科技制高点为核心的人工智能竞争与尖端产业链控制权的较量,并进一步深化为以国家动员能力与制度效率为基础的“体制对决”,后果不堪设想。

    诸华帝国上下,已经做好了迎接这场世纪之战的准备。

    整个社会凝聚起空前的共识与决心,就像一块在烈火中淬炼的精钢。

    诸华帝国借安东尼之手,顺利完成了内部整合,扛起了反脱钩、反霸权的大旗,即将从战略防御转向战略进攻。

    诸华帝国智慧的劳动人民,也在用他们特有的方式“参战”。

    他们拿起可爱的小剪刀,将原本出口的成品拆解成“半成品”组件,以适用更低的零部件关税,利润反而因为“服务费”(组装技术附加值通常关税较低或为零)和“专利费”的拆分而提高了。

    同样的商品,同样的最终售价,通过价格构成的重新设计,实现了利润最大化。

    与此同时,国内百姓积极响应“提升文化自信,打造国产品牌”的号召。

    一批设计精良、质量过硬、充满文化底蕴的国产品牌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在电子产品、服装、美妆、文化娱乐等各个领域,稳步替换曾经占据主导地位的米利托品牌,一场自下而上的产业替代和消费革命正在进行。

    安东尼沉迷在“刺激”的游戏里无法自拔,没有精力关注这些。

    他利用总统职权和内幕信息,亲自下场操控股市,再与巨鳄朋友们互通消息,精准操作。

    安东尼刚暗示朋友加仓某只股票,利好政策立刻出台;刚通知抛售,利空消息紧随而至。仅仅一天,他的朋友就狂赚了25亿美元,让股神都望尘莫及。

    半个月后,安东尼终于从金钱游戏的狂热中冷静下来,准备验收诸华帝国在他的全面围剿下被迫妥协求饶的“战果”。

    安东尼这才惊讶地发现:对方非但没有让步的迹象,反而在各个战线加固防线,甚至开始反推!

    他左等右等,没有等来预想中的求和电话,反而等来了环亚经贸联盟筹备会议顺利召开的消息。

    安东尼的面子终于挂不住了。

    他放下身段,主动拨通了秦成宇的私人加密电话。

    漫长的等待音后,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礼貌的电子提示音。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安东尼握着电话听筒,愣在当场,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瞬间僵住。

    “……事情好像不太对了啊。”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安东尼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局势的发展已经脱离了他预设的轨道,一股冰冷的寒意爬上他的脊背。

    周一清晨,新的一周开始。

    一架来自新百丽的国际航班,穿透稀薄的云层,降落在诸华首都国际机场的跑道上。

    舱门打开,朴汝贞从中走出,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套裙,妆容精致却难掩憔悴。

    江晏清终究还是舍不得妹妹受委屈,让宋时序把辛夷和朴汝贞的灵魂换了回来。

    真正的朴汝贞被带入看守所,所有流程都一一配合。

    “我认罪。所有指控,我都承认。”朴汝贞声音沙哑,眼神空洞,没有任何辩解的意思,

    只要不把我送回去……不送回那具身体里……

    你们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被严重烧伤的记忆如同恐怖的梦魇,深深刻入她的灵魂,对她而言,那具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灵魂的躯壳,才是真正的地狱。

    相比之下,死亡反而是一种恩赐。

    姜京慈没有和她一起前往诸华,她留在了新百丽,留在边家,照料刚刚魂体归位的辛夷。

    没能保护好辛夷的身体,一度让她十分自责。

    裹成木乃伊的辛夷抱着大姐姐安慰,把姜京慈的心都暖化了。

    这是什么可爱的小天使!

    边承焕夫妇为筹备“环亚经贸联盟”奔走各国,有姜京慈这样可靠的人照顾女儿,他们心中也稍感宽慰。

    只有朴汝贞,再也见不到姜京慈了。

    那些偷来的幸福时光,那些美好得落泪的回忆,都在看不到对方的时候变成刺向自己的刀。

    她这才迟钝地明白,原来触手可及的幸福,在彻底失去后,也是一种残酷的惩罚。

    烈火焚身是痛,而它是啃噬心口的折磨。

    审判程序进行得异常迅速。

    朴汝贞对所有罪行供认不讳,态度配合得令人咋舌。

    她恳求尽快行刑,结束荒诞可悲的一生,不必再对姜京慈日思夜想。

    秦世勋督促执行流程,将死刑定在了“沉船”事件的第四十九天。

    朴汝贞,这个翻云覆雨、视人命如草芥的女人,在枪响中结束了她充满罪孽的一生。

    消息传出,并未在诸华帝国引起太大的波澜,更多的是某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老百姓自发走到江边,默默点燃烟火,进行最后的祭奠与告别。

    咻——

    嘭!

    一束束美丽的焰火升空,在阳光中绽放,祭奠在“祈愿号”沉船事件中无辜逝去的年轻生命,也仿佛在为一个时代留下的阴影做最后的送行。

    顶层天台,两个身影并肩而立,望着白日的焰火。

    乔远安眼神黯淡,眼里融着化不开的悲伤。

    他拿着一叠纸钱,慢慢投入金属桶里燃起的火焰中。

    火苗跳跃,吞噬着纸张,映得他的侧脸明明灭灭。

    看着乔远安魂不守舍的背影,谢遇安长长叹了口气,走到天台角落,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清朗带笑的声音。

    “安安?怎么了?”

    “清宝,你现在有空吗?”谢遇安压低声音,回头看了眼依然沉浸在悲伤中的乔远安,“我哥在这儿给你烧纸呢……哭丧着脸,怪可怜的。”

    电话那头的江晏清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我马上过去。”

    谢遇安挂了电话,走回去,拍了拍乔远安的肩膀,“哥,我有事先走了。”

    “嗯。”乔远安头也没抬,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全部注意力都在跳跃的火苗上。

    这是他与江晏清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谢遇安摇摇头,转身离开了天台。

    桶里的纸钱快要烧尽了,火苗渐渐变小。

    乔远安看着微弱的火光,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也要熄灭了。

    他从脚边的纸袋里,拿出了一条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羊毛围巾。

    围巾是温暖的驼色,织得十分细致,能看出编织者的用心,但针脚略显稚嫩,有些地方不太均匀。

    这是乔远安织了很久,却没能送出去的礼物。

    他拿着围巾,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伸向了火堆。

    准备将未曾宣之于口的暗恋,连同迟到的礼物,全都付诸一炬,彻底埋葬。

    “是给我的吗?”

    那个刻骨铭心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乔远安身体僵住,伸向火焰的手停在半空。

    他缓缓转过身。

    阳光洒满天台,勾勒出青年修长挺拔的身影。

    江晏清站在那里,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休闲裤,周身沐浴在暖光之中,笑容干净又温暖,正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一如从前那般清澈温和,眨眨眼就能驱散所有的阴霾。

    乔远安嘴巴微张,一时失语,手中的围巾掉了下来。

    江晏清稳稳接住,抱在怀中,“谢谢,我很喜欢。”

    第279章 浪涌之时,静水流深(4) 江晏清低笑……

    恐袭四处点火, 威慑十二星联盟。

    灼热的火焰撕开夜幕,将天际烧成一片不祥的暗红,是地狱敲响了丧钟。

    地壳内, 一团泛着微光的蓝色光球, 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叹息混着硝烟, 飘向满目疮痍的地表。

    这是人类第N次在它身上“闹腾”了,比起“安分守己”的恐龙, 眼前这些拥有智慧却热衷于自相残杀的生物, 更让它感到无奈与厌烦。

    原先清透得能看见洋流纹路的大气层, 被黑烟熏得发灰, 像件洗旧的脏外套。齐整的田埂被坦克履带碾成烂泥, 混着弹壳与碎石陷进干裂的土层,刚结了层浅痂就被炮弹的热浪烫得翻起新肉。

    山脚下的防空洞挤满了人, 孩童的哭声被厚重的水泥墙闷住,只剩断断续续的抽噎。

    小破球不停颤动。

    它疼。

    好疼好疼。

    身上被炸开的坑能吞下整座城市, 那是人类用导弹给它戳的“洞”。

    血液泛着黑沫,那是人类排放的废水。

    就连最坚硬的骨骼,也被过度开采伤得千疮百孔,冷风顺着裂缝呼呼往里灌,冷得它直打哆嗦。

    “轰!”

    又一枚炮弹落在广场,喷着清水的水池被炸得底朝天, 大理石碎片飞得到处都是,像极了小破球见过的那场雪。

    那时的人类会在雪地里堆雪人, 笑声能飘到它的耳边,暖融融的。

    可现在,那些人变老了, 他们蜷缩在防空洞的角落,枯瘦的手指抠着墙缝里的泥土,喃喃着:

    “这地要塌了。”

    “活不下去了。”

    绝望的声音飘到小破球的耳边,蓝光一寸寸暗了下去。

    防空洞里的年轻人扒着洞口张望,望着远处倾斜的水塔砸向地面,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把夕阳都染成了灰红色。

    不远处,雇佣兵对着通讯器嘶吼:“为什么打平民区?雇主到底在想什么!再打下去谁都活不成了!”

    记者在废墟前对着镜头哽咽,已经无法维持职业的冷静。

    “家园没了……我的同事都死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了,就像曾经的伊拉利克……”

    没人看见,小破球背上的裂痕又深了一分,身上的蓝光又淡了许多。

    它偷偷掉眼泪,泪水混在硝烟里,没人分得清。

    倾盆大雨浇不灭人间的战火,反而让废墟泥泞不堪。

    远处的山脉传来低沉的轰鸣,碎石滚落下来,砸在坦克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防空洞里的人更慌了,有人哭出声,有人对着天空咒骂,说这“破球”为何这么无情,早晚要被它“折腾”得无家可归。

    小破球再也忍不住了,身上的蓝光忽明忽暗,声音带上了哭腔:“我动你们一下,你们又说活不下去……”

    它哪里是故意“动”的呢?

    是背上的伤痕太疼了,它忍不住颤了颤,然后地震了。

    是血管里的污水堵得慌,它轻轻晃了晃,然后海啸了。

    是被炮弹炸得喘不过气,它闷哼了一声,然后火山爆发了。

    ……

    可人类总说它“凶”,说它“不留活路”,却忘了是谁把它的“蓝衣裳”弄脏,是谁把它的“骨头”挖空,是谁在它的身上戳了一个又一个洞!

    小破球的哭声更响了,身上的蓝光落下“泪滴”,这些泛着微光的水滴落在废墟上,落在干裂的土地上。

    辛夷将怨魂收进小口袋,抱着一个破损的玩偶朝它走来。

    小破球身上的光忽明忽暗,发出细细的哭声,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猫。

    辛夷踮着脚走过去,小手轻轻伸向光球,声音软软的:“你别哭呀,是不是很疼?”

    小破球愣了愣,呜咽停顿了一下,感受到小手上传来的温暖与善意,它依赖地蹭了蹭辛夷的手心,那里暖洋洋的,驱散了寒意。

    玩偶跳到辛夷的肩膀上,辛夷环抱住小破球。

    小破球不大,刚好能被她小小的胳膊抱住,像抱着个温温的蓝色光团。

    “我知道你疼,”辛夷把脸贴在光球上,声音低低的,“他们让你很疼,对不对?”

    小破球的蓝光亮了亮。

    辛夷摸了摸光球上的裂痕,像摸着老人手上的皱纹:“我陪着你……”

    小破球靠在辛夷怀里,哭声渐渐停了,身上的蓝光又亮了些,像被揉碎的星星,包住辛夷小小的身子。

    它望着辛夷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背上的疼好像轻了一些。

    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怪它。

    原来还有人愿意抱着它,愿意跟它说“我陪着你”。

    小破球把剩下的“泪滴”收了收。

    最后一滴光点落在辛夷脚边的土地上,慢慢长出一小株嫩绿的芽,小小的,却在硝烟里,透着一丁点鲜活的气息。

    辛夷看见嫩芽,眼睛弯成了月牙:“是新的生命。”

    小破球没说话,身上的蓝光更亮了,摇了摇圆滚滚的身体,似乎在点头。

    辛夷抱着光球,坐在那株嫩芽旁边,直到江晏清收集完冤魂找过来,把“摸鱼”的妹妹带走。

    小破球恋恋不舍地望着他们离开,光芒微微闪烁。

    它的心情好了不少,重新获得了托举人类的力量,继续包容身上那些时而可爱、时而可恨的人类。

    是的,无论人类如何对待它,它总会选择包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辛夷离开后不久,浓郁的黑影突然来袭。

    毁灭之神梵斯特降临于此。

    男人身上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那株新生的嫩芽瞬间失去了生机。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小破球,冰冷的目光毫无感情,就像在看一团死物。

    小破球瑟瑟发抖。

    梵斯特抬起眼帘冷冷道:“她抱你了?”

    第二天。

    太阳照常升起,整个世界却像被扔进了一座烧得通红的熔炉。

    全球气候监测网络的屏幕上,数据曲线集体上升,像一条条紧绷的弓弦,拉满了危机的信号,前所未有的预警警报随之轰鸣,气温在短时间内挣脱了自然规律的束缚,以近乎野蛮的速度急剧升高。

    常年被寒冰覆盖的两极,渐渐褪去了白衣。

    极地冰盖不断崩塌,巨大的冰架断裂,坠入海洋,激起滔天巨浪。

    冰川向后退缩,那片被冰封了数百万年的土地终于重见天日。

    这种剧变持续了一个月。

    卫星云图公开捕捉到的北极影像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北极航道的宽度显著增加,以往阻碍航行的浮冰和小型冰山大量消失,冰层覆盖的广阔陆架区域裸露出来,冰川退去后,原本被挤压在海平面以下的陆地因冰盖重量减轻而缓慢抬升,使得十二星联盟中靠近北极的几个国家,海岸线向外延伸,凭空多出了不少新的“领土”。

    随着永久冻土层的融化,下方埋藏了亿万年的宝库暴露在阳光之下。

    丰富的稀有矿物资源闪烁着诱人的光芒,尤其是那些对高科技产业和国防工业至关重要的稀土和稀有金属。

    北极航道的巨变,如同一只扇动翅膀的蝴蝶,必将改变全球地缘政治和经济格局。

    在设计梵斯特之前,江晏清就看上了这片区域的价值。

    北极航道中,被称为“黄金水道”的东北航道和西北航道,它们的商业潜力是革命性的,与传统的航线相比,北极航线能够大幅缩短航运距离和时间。

    船只取道东北航道,可比传统航线节省约40%的航程和15-20天的航行时间。这意味着燃料成本的节约、船舶周转效率的提升,以及对海盗风险的规避。

    虽然通航窗口期仍受季节限制,但对于大宗商品、集装箱运输而言,北极航道的经济吸引力不可估量。

    一个更快捷的“世界桥梁”正在形成。

    北极航道的军事意义同样深远。

    航道的开通为海军舰队提供了更隐蔽的机动路线。

    核潜艇可以在冰层覆盖的复杂水域中获得更好的隐蔽性。

    快速控制北极航道,意味着能够扼守未来全球贸易的咽喉要道,在战略上形成对竞争对手的钳制。

    此外,北极地区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战略制高点,部署在此的雷达和导弹系统可以覆盖更广阔的范围。

    当然,此地的能源与资源价值才是真正点燃贪婪之火的焦点。

    据权威地质评估,北极圈及附近地区蕴藏着令人瞠目的财富:全球约90%未开发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深埋于此,储量足以改写世界能源供应版图。

    此外,这里还有海量的稀土矿产、钻石、黄金、渔业资源等。

    在传统能源日益紧张、关键矿产资源争夺白热化的今天,谁能有效掌控和开发这些资源,谁就将在未来的能源安全和高端产业链竞争中占据绝对优势,甚至拥有卡别人脖子的能力。

    江晏清对这个“鱼饵”非常满意,现在就等着鱼儿们上钩了。

    米利托。

    安东尼迅速签署总统令,斥巨资紧急采购和调集50艘重型破冰船,组成一支庞大的舰队,浩浩荡荡开赴北极航线的国际公海区域。

    国际公海暂无主权争议,但“先到先得”的潜规则无处不在。

    通过拥有世界上规模最庞大的破冰船队,米利托可以率先实现北极航道的常态化巡航和商业通航。进而凭借这种事实上的“存在”和控制力,通过国际海事组织等平台,抢先制定有利于米利托的北极航行规则、环保标准、资源开发准则,从而抢占规则制定权,确立先发优势,将北极变成米利托的“新内湖”。

    北极即将成为新的地缘政治角力场。

    安东尼的破冰船计划,仅仅是开幕的哨声。

    在气候变化重塑全球格局的时代,北极的战略价值如同坐上了火箭般飙升,大国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注定日益激烈。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超出了安东尼乃至大多数国际观察家的预料。

    那些刚刚在关税战中被迫对诸华帝国加税,并向米利托缴纳了更高“保护费”的十二星联盟国家,尤其是地处北极航线沿岸、在气候变暖中“意外”获得了新领土和资源“馈赠”的几个国家,内部发生了激烈的争论和转向。

    他们突然发现,继续依附于米利托,不仅要在经济上被持续吸血,在政治上丧失自主权,如今连家门口本该属于自己的“天降横财”也要被米利托夺走。

    这种为他人作嫁衣裳的憋屈感,加之在关税战中蒙受的实际损失,促使他们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近一半的十二星联盟国家,宣布退出该联盟,并组成了一个名为“新希望盟国”的区域性组织。

    他们公开宣称,要联手摆脱米利托的掌控,独立自主地开发冰川消退后新出现的陆地和资源,共同维护北极航道的自由通航权利,反对任何国家的独霸。

    这是继新百丽之后,又一次公然的“背叛”。

    安东尼怒不可遏,将此视为对自身权威的挑衅和对米利托核心利益的严重威胁。

    他立即下令,派遣强大的海军舰队,包括数艘航空母舰战斗群,紧随破冰船,强势进入北极海域,对“新希望盟国”进行武力威慑。

    “新希望盟国”虽然海军实力远逊于米利托,但占据地利,且决心坚定。

    他们迅速从同样反米利托霸权的伊拉利克购买了先进的岸舰导弹,部署在关键海峡和海岸线上。

    作为警告,他们发射了数枚导弹,在米利托航母战斗群附近的海域炸起冲天水柱,明确划下红线。

    但安东尼的性格决定了他不可能退让。

    他命令海军寸步不让,甚至授权在“必要时刻”可以开火还击。

    北极冰冷的海面上,双方舰艇紧张对峙,雷达互相锁定,火药味浓烈,一场规模不小的海上冲突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陆地上,局势同样急转直下。

    缩水为“六星联盟”的六星联盟,在安东尼的军事资助下,从南部陆路边界,对“新希望盟国”发起了大规模的军事进攻。

    安东尼的意图很明显。

    既然海上暂时形成僵持,那就从陆上打开缺口,内外夹击,迫使“新希望盟国”屈服。

    一时间,这片刚刚因冰川融化而显露生机的大陆,还未迎来开发和建设,就先被战火彻底点燃。

    硝烟取代了冰晶,爆炸声撕裂了极地的宁静,原本可能带来繁荣的航道和资源,成了引发冲突和流血的导火索。

    洁白的北极沦为大国博弈和地区冲突的血腥棋盘,彻底陷入了混乱与战火之中。

    秋的肃杀随断戟上的锈色淡去,旷野里的寒烟却越凝越浓,枯草下的血迹还未干透,风已捎来冬的冷意,要让霜雪漫过战壕,把每一声厮杀,都冻成更沉的悲戚。

    江晏清站在树下,用手接住落下的枯叶。

    指腹轻碾褶皱的脉络,像触到一段枯寂的时光,风裹着秋末的凉掠过发梢,叶尖的赭黄便在他掌心轻轻蜷起,无声诉说着枝头最后的余温。

    青年低笑着,将枯叶揉碎——

    作者有话说:江晏清小小地利用了一下辛夷,设计梵斯特,提前点燃引线。

    小破球:有没有人为我发声?[爆哭]

    洛明冉:摸摸。[摸头]

    《地狱来》准备结局啦,最后的这场战争会持续到《少爷又换未婚夫》的中后期,由鹤南弦“解决”[害羞]

    第280章 执棋者vs独裁者(1) 天欲其亡,必……

    米利托国会大厦的穹顶下, 掌声如潮,惊涛拍岸。

    安东尼总统将手撑在讲台上,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 也传到每一块电子屏。

    “在我们的支持下, 前线战士已经拿下七座重镇!六星联盟的版图,正以每月三百平方千米的速度推进!”

    台下, 笔挺西装的议员们纷纷起身,脸上的亢奋就像即将被点燃的汽油, 一点就着。

    走廊里, 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抱着一沓战报匆匆而过。

    战报都在诉说着同样的消息:占领区的范围又扩大了, 新的资源点被纳入控制, 反抗势力的反扑正在减弱。

    扩张的势头像滚雪球一样愈演愈烈。

    六星联盟的装甲车在新占领的城市街道上巡逻, 履带碾过路面的裂缝,将散落的砖石压得粉碎。

    街边的商铺被迫换上联盟规定的统一招牌, 原本挂在橱窗里的本地手工艺品被撤下,换上印着“为联盟荣耀而战”的宣传海报。

    霸权集团的标志贴满建筑的墙面, 从政府大楼到居民楼的阳台,连学校课本的封皮都被换成了印着联盟旗帜的样式。

    安东尼坐在铺着深红色天鹅绒的座椅上,接受来自六星联盟各国代表的“朝拜”。

    会议室的水晶吊灯璀璨耀眼,安东尼戴上了那枚镶嵌了六颗钻石的勋章,那是联盟刚刚为他颁发的“最高领袖奖章”。

    一位银发老者捧着烫金的证书,弯腰递到安东尼面前, 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恭敬:“尊敬的安东尼阁下,您带领我们走向胜利, 结束了长久以来的混乱,您是当之无愧的伟大领袖,我们一致提议, 为您申请世界.和平.奖,让全世界共同见证您的功绩。”

    其他代表们纷纷附和,有人说他的战略眼光无人能及,有人称赞他的决策果断英明。

    奉承的话语像蜜糖一样糊住安东尼的眼睛,让他沉溺在虚假的赞美中无法自拔。

    墙上挂的世界地图由他重新标注,六星联盟控制的区域用醒目的红色涂抹,红色的范围还在不断向外蔓延。

    他的私人账户每天都有巨额资金流入,来自联盟各国的“赞助”、垄断资源的收益、军火交易的分成……

    源源不断的金钱像流水一样汇聚。

    他名下公司的股价在短短一个月内翻了三倍,每当有新的占领区消息传来,股价就会跟着再涨一截。

    安东尼的势力范围不断扩大,联盟各国的军政要员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委曲求全地坐在“小椅子”上。

    他的声望也达到了顶峰,街头巷尾的广告牌全是他的肖像,孩子们唱着歌颂他的歌曲,报纸上每天都有关于他“英明决策”的报道,仿佛他真的是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

    此刻,千里之外的诸华帝国。

    江晏清躺在院子里的藤制躺椅上。

    阳光明媚,枝叶繁茂,石桌上放着一杯温热的普洱,茶叶在水中缓缓舒展,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江晏清捧着一本线装的《道德经》,书页有些泛黄,边角被翻阅得卷曲。

    他的手指轻轻搭在书页上,目光落在翻开的那一页。

    上面写着:“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举之;将欲取之,必固予之。”

    风轻轻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低声诵读着。

    江晏清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思绪万千。

    这几句话,正是计划的核心。

    想要让六星联盟收敛扩张的野心,就要让他们尽情地扩张,让他们以为自己的势力可以无限延伸。

    想要削弱霸权集团的实力,就让他们变得无比强大,强大到目中无人。

    想要废除安东尼的权力,就把他抬到最高的位置,让他成为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想要夺取被他们侵占的一切,就暂时给予他们更多的利益,让他们尝到甜头,变得更加贪婪、疯狂。

    当一件事走到极致,必然会向相反的方向转化。

    江晏清所做的,不过是顺着这个规律,用“反向推动”的方式,一步步将对手推向毁灭的边缘。

    他想起安东尼在联盟会议上的嚣张模样,想起六星联盟不断拉长的战线,想起那些被战争裹挟的百姓,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安东尼以为自己是掌控一切的舵手,将平静的江水搅成滔天巨浪,可他真的能驾驭吗?

    他做不到。

    江晏清放下手中的书,端起石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的苦涩在舌尖散开,随后又透出一丝甘甜。

    他望向院子墙外的天空,云层缓缓移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安东尼看不到,他乘坐的那艘大船,船底早已被蛀空,铆钉在不断脱落,只是被表面的繁华和喧嚣掩盖,一旦风浪来临,便会分崩离析。

    六星联盟的战线还在不断拉长,从最初的主要战线,扩展到如今的十几条分支战线,像一张巨大的网,铺撒在广袤的土地上。

    弹药、粮食、药品、武器装备……这些投入都需要巨额的资金。

    维持战线以及保障后勤补给的消耗,成了一个无底洞,每天都在吞噬一个国家的财富和资源。

    为了维持这些战线,他们需要源源不断地输送物资。

    后勤补给线越拉越长,运输成本急剧增加,有时候一批物资从出发地到前线,路上消耗的部分就占了三成。

    负责运输的士兵疲惫不堪,他们驾驶着卡车在颠簸的道路上日夜兼程,眼睛里布满血丝,稍不留意就可能发生事故,连人带车坠入路边的沟壑,运气不好还会被难民劫持。

    为了填补战争带来的消耗,六星联盟开始削减社会福利。

    原本承诺给老年人的养老金被减半,儿童教育补贴被取消,医疗保障范围大幅缩小。城市里的公园不再有人维护,草坪枯黄,健身器材锈迹斑斑;公共交通班次减少,车厢里挤满了人,人们不得不忍受长时间的等待;学校里的教室变得拥挤,原本四十人的班级,现在塞进了六十多个学生,老师根本无法顾及到每一个孩子……

    百姓的怨气越来越大。

    菜市场里,主妇们看着不断上涨的菜价唉声叹气,原本能买一斤肉的钱,现在只能买半斤。

    工厂里,工人们拿着微薄的工资,却要承受长时间的劳动,稍有不满,就可能被当成“不支持战争”的异类解雇。

    街道上,时常能看到游行抗议的人群,他们举着“还我福利”、“停止战争”的标语,高呼着口号,却被联盟的军警驱散,领头人被逮捕关押。

    前线情况更糟。

    送出前线的士兵,十有八九再也回不来了。

    一批批年轻的士兵被送往前线,然后变成冰冷的阵亡通知书飞回国内。

    他们毕业于军校,心怀理想,志向高远,出发前抱着为“联盟荣耀”而战的信念,可到了前线才发现,等待他们的不是胜利的荣耀,而是冰冷的死亡。

    在泥泞的战壕里,他们蜷缩着身体,听着炮弹在耳边呼啸而过,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鲜血染红了战壕里的积水。

    有的士兵在战场上失踪,连尸体都找不到,他们的家人只能在家里摆放一张黑白照片,日复一日地等待,却永远等不到亲人归来的消息。

    民间的反战抗议越来越激烈,从最初的小规模游行,发展到后来的大规模集会,有些地方甚至爆发了武装冲突,百姓们用自己的方式反抗着无休止的战争。

    六星联盟势如破竹,强大到无视一切规则,可这种强大就像泡沫一样,一戳就破。

    他们的资源是有限的,人力是有限的,民心更是有限的,他们没办法一直这样消耗下去。

    安东尼沉浸在众星捧月的快感中,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政敌眼中最刺眼的钉子。

    在六星联盟内部,不少人对安东尼的权力和财富心怀不满,但碍于他的声望不敢发作。

    以前,安东尼偶尔会出现政策失误,那些政敌还能找到攻击他的理由,却也因为这些失误,让他不至于太过张扬,反而能在权力的游戏中存活更久。

    可现在,他被捧到了最高处,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在他身上,政敌们找不到任何攻击他的借口,只能在暗中积蓄力量,等待合适的时机。

    江晏清很清楚,安东尼活不了太久了,他站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就越惨。

    米利托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以前的米利托,虽然存在内部矛盾,但一直不敢轻易发动战争,只是通过贸易战、经济制裁等手段来维持霸权,那样的方式虽然缓慢,却能让米利托保持一种慢性衰弱的状态,不至于一下子崩溃。

    但现在,米利托敢打仗了,他们以为通过战争可以转移内部矛盾,把贸易战转化成真正的战争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却不知道,这种做法是多么的卑劣和不义。

    不敢打仗的米利托必定完蛋,敢打仗的米利托会带着他的盟友一起完蛋。

    米利托花费了1.16万亿米元投资战争,从国家层面来看,米利托人民没有从这场战争中获得任何实质性的利益。他们工资没有因为战争而上涨,反而因为通货膨胀,实际购买力不断下降,人们住的房子也没有变大,房价却在不断飙升,很多年轻人一辈子都买不起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在这些背后,米利托军工集团的股价暴涨了80%。

    那些生产坦克、导弹、无人机的企业,赚得盆满钵满。

    这笔战争投资,通过纳税和战争债券的方式,从米利托普通人的口袋里被掏出来,成了军工集团的利润,又以股价收益的形式落入财阀的金库。

    从本质上看,这场战争就是一场财富的转移,用普通人的血汗钱,滋养着少数权贵。

    现代战争,成了一种变相的税收。

    普通人不一定需要上前线当“填线宝宝”,但维持战争的钱,还是要由他们承担。

    安东尼的财团才是这场战争的最大受益者。

    财团拆成不同“功能”的子公司,同时与六星联盟签署了成立发展基金的协议,再以白菜价,分别收购了六星联盟控制下的能源、矿产、基建、电网、农业等产业。

    这些产业原本是所在国的经济支柱,却被安东尼以“战后重建”的名义,轻易收入囊中。

    他只需要在文件上签个名字,就能轻松获得上千亿米元的收益,真正援助六星联盟的钱却来自于米利托的普通人,是他们缴纳的税款,是他们购买的战争债券,是他们省吃俭用攒下来的积蓄。

    江晏清想到那些参战国的普通人,不禁怜悯了三秒,

    他们的结局,似乎已经注定了。

    第一种结局,成为战争的“耗材”,被送上战场“填线”,然后趴在战壕聆听无人机的声音,直到被炸成碎块。死亡信件和征兵通知同时飞进家中的信箱,他们的父母接到消息后,瞬间瘫倒在地,哭声撕心裂肺。

    第二种结局,成为生活的“耗材”。战争的开销会转嫁到每一个人身上,没有人能逃过战争的影响。物价飞涨,水电费用不断上涨,生活水平急剧下降,他们不得不削减开支,少吃一顿肉,少买一件衣服,平静的生活被战争搅得一团糟,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诸华帝国看清了现代战争的真相,江晏清和帝国的决策者都清楚,战争只会带来毁灭和痛苦,让他们珍视的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诸华帝国一直提倡世界大同,主张建立人类命运共同体,希望各国能够放下分歧,携手合作,共同应对人类面临的挑战。

    人类文明需要进行一次大升级,才能让世界人民不再承受战争和灾难的痛苦,让每一个人都能过上安稳幸福的生活。

    可是,其他国家并不理解。

    强盗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双眼,被霸权主义的思想束缚了头脑,认为只有通过战争和掠夺才能获得发展。

    他们嘲笑诸华帝国的理念太过理想化,认为那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对于这些国家,语言的劝说没有任何用处,他们只有经历惨痛的教训,才能真正醒悟。

    风吹落叶,为即将到来的结局叹息。

    安东尼、米利托和六星联盟现在所拥有的财富、势力、声望,不过是暂时的幻象,他们在享受这些的同时,也在积累不可估量的孽债。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江晏清看着远方的天空,思虑悠远。

    这场由他布下的棋局,已经进入了关键时刻,他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待霸权集团走向疯狂的顶点,然后在他们最得意的时候,亲眼见证大厦的崩塌。

    而诸华帝国,将在这场风暴过后,带领世界走向真正的和平与繁荣,让人类文明迎来新的曙光——

    作者有话说:严肃的剧情走完了,下章甜甜[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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