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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第八章


    那声音,怎么那么像……


    她竟是恍惚想起了梦中的那个男人,也瞬时想起适才远远地看到皇帝的轮廓时,突生的那股子熟悉之感是源于谁了?


    是……是她春/梦里的那个男人!


    想起他,柔兮瞬时有着一种白日里见到鬼了的感觉,周身上下一阵子冷,一阵子热,于她而言,他当真是比鬼还可怕。


    好在只有须臾,柔兮又立马说服了自己。


    不可能,她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错觉?


    思及此,柔兮抬眼,悄悄地再度朝那御座上的帝王望去。


    但觉,又不像了。


    至于声音,更无从证实,定是自己听错了。


    柔兮慢慢地又低下了头,压下了这股子悸动。


    ******


    苏明霞早不再敢说话,也低着头,眼睛溜溜地转着,想的是适才一事。


    她觉得那户部尚书家的女儿是被人陷害的!


    否则手串怎么可能松动?显然,还没入后宫,那些人便开始暗地里斗上了。


    依她打探,户部尚书家的女儿虽颇有才华,但肯定不至于拔得头筹,甚至前十次第也应是入不了的,只是,她生的很好,又是那样的家世,很有可能入后宫。


    一旦入了后宫,凭着她的家世,必然是前途无量的。


    且不知这事是谁干的?


    苏明霞抬头,眼下已经到了第三排。


    那第三排当中,有丞相大人家的千金、太师家的千金、中书令的妹妹,剩下的也都是些二三品官员家的女儿、侄女或是妹妹。


    三排到八排的女子,几近都是三品以上的家世。


    苏明霞觉得就是这些人中的谁干的。


    苏明霞的眼睛瞟向了柔兮。


    但这事,倒是给了她一些启发。


    时间慢慢流逝,转眼已经到了第八排,苏明霞开始紧张,毕竟陛下就要见到她了。


    她慢慢地抬了眼,朝那御座之上的帝王望去。


    男人的手指慢悠悠地甩缠着一串佛珠,修长的身子倚靠在那宽大的御座上,垂着眼眸瞧着其下的女子。太皇太后时而与他说话,不知说着什么,但不难猜测,必然是在让他挑选妃嫔。


    苏明霞心弦骤紧,愈发紧张,然,却万万未曾想到,那第八行的女子刚刚结束,那男人同太皇太后不知说了什么,继而竟是就不疾不徐地起了身。


    身侧的公公弯身跟在他的身后。


    人竟是走了!


    殿上众女旋即便齐齐地跪了下去。


    “恭送陛下。”


    苏明霞心口“狂跳”,急得要发疯。


    且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转念,她又瞬时明白过来。


    陛下是嫌剩下的女子出身太低,看都不想看了?!


    苏明霞不知,唯知,自己再难静心。


    ********


    与她恰恰相反,柔兮渐渐忘却了适才之事,一切极顺,顺遂地拿到了那“上上品”。


    当晚回到房中,房内颇欢,因着众人最差也拿到了上中品。


    唯独苏明霞有心事一般,不甚开怀,晚膳也没怎么吃。


    柔兮瞄了她两眼,没与她说话,满心满脑,都在明日的应试上。


    第二日、第三日,分别考琴与棋。


    柔兮亦无阻滞,双双摘得“上上品”。


    ********


    第三日傍晚,御书房。


    萧彻坐在案前,手持狼毫,正写着什么。


    身旁的近侍赵秉德快步从殿外进来,到了帝王身边,弯下腰身,堆笑着道:


    “陛下,太皇太后遣人来请,邀您移驾慈宁宫。”


    萧彻并未抬眼,亦未停笔,声线凛冽低沉,冷冷淡淡:“知道了。”


    待得写完,萧彻起身。


    赵秉德马上躬身到了他身后,给人抚平龙袍。


    萧彻,去了慈宁宫。


    到时,太皇太后正侧身靠在铺着软垫的贵妃榻上,唇角微微含笑,闭目养神。


    人穿着件墨绿色兰纹常服,沉静华贵,雍容持重。两名宫女各执一柄素面团扇,腕间轻旋,小心翼翼地为她扇着扇子。


    殿角的鎏金铜鹤炉中燃着清凉的薄荷香,屋中画梁雕栋,一派奢华。


    身旁的邓嬷嬷见皇帝拨帘进来,温声朝着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皇帝来了。”


    太皇太后徐徐地睁开了眼睛,宫女将她扶起。


    萧彻躬身行礼,“皇祖母安。”


    太皇太后缓缓应声,朝他招手:“孙儿来。”


    萧彻迈动脚步,昂藏的身躯到了她的身边。


    太皇太后拉他坐了下。


    “不是还有八十几个未看,保不齐就遇上了可心的。”


    萧彻接过宫女递来的茶水,听罢沉沉地笑了一声。


    他知道祖母唤他来是为了这事。


    “没那个必要了吧。”


    剩下的女人出身太低,他,更没什么兴趣。


    说着揭开青瓷茶盖,用盖沿轻轻拂过茶汤,浅抿一口。


    太皇太后道:“不然,万一便有入眼的呢?哀家前日里瞧了,有好几个出挑的孩子。这男人和女人之间,有时候要看眼缘,须得亲眼见了、实打实地瞧着,才知究竟喜不喜欢,便是一时瞧不上,感情也能慢慢养着,日子久了,自会生出情意来。”


    萧彻听罢,再度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太皇太后道:“孙儿要是不选,皇祖母可就为孙儿选了。”


    萧彻道:“那便皇祖母定吧。”


    太皇太后心中早有眉目。她倒是相中了好几个,但依然劝了一句:“但皇祖母还是希望孙儿能自己去瞧瞧,万一,便有像的呢……”


    她话说完,萧彻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什么,唇角依旧含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端杯未语,再度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方才应声:


    “孙儿有空会去。”


    太皇太后微笑着点头。


    祖孙俩又聊了点别的,过不多时,萧彻离开了去。


    他出了门,郑嬷嬷道:“若是奴婢那日看清了那画便好了,天下这般大,寻个相似的定然不难。”


    太皇太后“嗯”了一声。


    这床笫之事还真是难办。


    皇孙后宫之中有着几个美人,可他不怎么爱去。


    几个月前,太皇太后让郑嬷嬷去给他送汤,郑嬷嬷瞧见他画了一位姑娘。


    但没看清,也不知是谁?他又是什么心思?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正是因为如此,太皇太后才总是想着让他亲自去选。


    且不知她的话,他能听进去几分?


    *******


    萧彻从慈宁宫出来,眼睛落向不远处的曲水轩。


    此时黄昏刚至,天边云霞漫天,景色颇好。


    赵秉德瞧见,参透君心,立马弯身道:“奴才现在就让尚仪局的女官将众女集到大殿。”


    萧彻没言语,心血来潮也好,别的什么原因也罢。


    他,抬了脚步。


    *********


    曲水轩,柔兮房中。


    夕阳西落,流云似燃,几缕金光穿牖而入,将室内镀上一层浅黄。


    屋中气氛融融,偶有人低语相谈,间或漏出几点笑声,但都拿捏着分寸,声息极轻。


    柔兮倚靠在床边,美目缓缓轻转,手中握着一本借来的书籍,神情专注,口中默默叨念,正聚精会神间,苏明霞一把抢过她手上的书,骂道:“还有什么可看?你在装模作样的给谁瞧?”


    苏明霞声音极小,除了柔兮外无人听见。


    柔兮被吓了一跳,明日应试的是“书”。


    一份誊写,一份默写。


    多背一些自然没坏处,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她就看了会,自是没想到苏明霞会突然发疯。


    一连三日,柔兮满心满脑都在应试上,与苏明霞交涉不多,虽看出了她自第一日后便不大高兴,更时常心不在焉,但柔兮也不想知道她怎么了。


    三日没找茬,今日回来后柔兮便觉苏明霞不对,果然没躲过,又来了。


    小时,苏明霞便时常如此。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是头。


    “你做什么?”


    柔兮自然不悦,抬手去抢。


    苏明霞没还,挑眉小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连续得了三个‘上上品’!”


    柔兮眼中满是狐疑,微微一怔,万没想到苏明霞又冒出了这样一句。


    她是怎么得的?当然是多年如一日,靠着勤勉,一点一滴地练出来的。


    苏明霞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张口便接着道:“还不是你那副狐媚的样子,整日里勾勾搭搭,向主考施媚,偏得来的!”


    柔兮瞳孔骤然放大,万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压低声音回口:“苏明霞,你少血口喷人!”


    苏明霞愈发地不依不饶,也越看她越有气,自己没见到陛下,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入宫的希冀,三日下来,只有第一天得了上中品,剩下的没一个好。


    凭什么她要让苏柔兮出风头。


    苏柔兮又哪里有那般本事了?


    “翰林院的那个姓赵的,看到你眼睛都直了,苏柔兮,你别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柔兮当真是觉得她疯了,小眼神儿马上朝着周围望去,好在苏明霞床榻靠墙,自己后侧的人暂未在房,俩人离着别人有些距离,没人听见苏明霞的话。


    “你乱说什么?”


    柔兮声音压得更低了几分,心口“扑通”“扑通”地乱跳。


    “你疯了?这话可能乱说?你也不怕给人听见,惹祸上身?”


    苏明霞是有些要气疯了。


    近来越来越烦,心中越来越没底,自己若是希冀落空,这小贱人却出了风头,那可真是恶心死人了!


    苏柔兮算个什么东西,忘了以前怎么唯唯诺诺,怎么看她脸色的了?她给她提鞋都不配!


    苏明霞断不能让这事再发展下去,不管不顾地继续挑衅:“你想让我大声说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李嬷嬷那日去你房中看到了什么?苏柔兮,你当真是和你娘一个德行!”


    柔兮听得她提起那事,本能反应,脸“刷”地一下子红了个透,心中瞬息乱极,唇瓣微颤,突然之间竟是一句话也说之不出。


    苏明霞狠狠地道:“跟我出来!”


    话音甫落,已起身,出了去。


    柔兮坐在床榻上,心潮翻涌,半晌后,眼波流动,慌乱地又一次扫了眼周围,见旁的女子还是没什么反应,各自依旧在做各自的事,气氛亦如适才,确定她们真的没听到,微微放心,咬了下唇,穿上绣鞋,随她出了去。


    苏明霞满心满脑都是气焰,今日心情极差。


    拿苏柔兮出气是惯例!


    她要给她定规矩:后边五项,苏柔兮只能拿“中上品”以下,若敢再争,有她好看!


    将将想完,还未寻到隐蔽的地方收拾、威胁那个小贱人,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苏晚棠的声音。


    “长姐!”


    苏明霞停下了脚步,回头,果然看到苏晚棠朝她跑来。


    因着进来时的顺序不同,苏晚棠没能与她二人住在一间房中。


    苏晚棠倒是颇为幸运,和那户部郎中家的千金朱凝慧与太医令之女许汀瑶住在了一起,近来与俩人交好。


    苏明霞见她来寻,料她定有要事,马上迎了过去。


    苏晚棠看到柔兮也在,特意背了她,拉着苏明霞朝前几步。


    柔兮犹在惊慌之中。


    她心中虽有鬼,确实做了那不堪的梦,但安安分分,无半分过错,半分逾矩,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


    奈何从小便被人诟病,受人口舌,虽已习惯,不甚介怀了,可眼下百花宴事关重大,绝非寻常时候。


    苏明霞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造她的谣,人言可畏,即便碍不到她在百花宴的次第,那些污言秽语也定会在女子间传开,日后还怕传不到顾家耳中?


    顾家是何等显赫的人家,就算她日后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人家也未必愿意要一个被人说三道四的儿媳。


    因着这种种千丝万缕的关系,柔兮承认自己又一次落入下风,受了苏明霞的牵制。


    她抬眼看着两人,两人在说着什么她自是听不到的,也在暗暗地想着对策,正这时,突见苏明霞眼睛一亮,当即便笑了出来,“当真?”二字脱口而出。


    柔兮的视线定在了她的身上。俩人瞬时目光交错,但只有一瞬。


    苏明霞接着便错开了目光,拉着苏晚棠背过了身去,不知说了什么,没得一会儿,转头朝着柔兮道:“还不快给我过来!”


    苏晚棠返回几步,拉上了柔兮的手腕,将她拽了过来。


    几人继续前行。


    柔兮道:“你少造谣我!你便从来没想过,在外边,你辱我,便是辱你自己,辱苏家女儿的名誉,你我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苏明霞竟没说话。


    柔兮继续:“你到底要说什么?”


    苏明霞依就缄口不言。


    但下一瞬,俩人突然一下子把柔兮拽进了一处假山之后。继而接着,还没待柔兮反应,二人合力,一把缚住了她的手臂,用帕子堵住了她的嘴,转瞬又用另一张帕子把她捆在了假山后的架木格栅上。


    一切不过转瞬之事,柔兮不住挣扎,口中“呜呜”出声,但于事无补。苏明霞与苏晚棠动作十分利落,更是一句话没有,做完之后,马上便跑了。


    柔兮脑中“嗡嗡”作响,惊觉中计,气息急促,使劲挣了数番,发觉那帕子绑得不甚紧,毕竟只是帕子,长短宽窄有限。


    她知道自己能挣脱,只是怕是要耗费一些时力。


    更知道,苏明霞绝对不会只是想把她绑在这一时半刻惩罚她,苏晚棠定是告诉了她什么要事,若没猜错是和百花宴有关,她们实在是太坏了!


    将将想完,心中也正慌乱间,柔兮突然听到脚步声。


    两名尚仪局女官的对话传来:


    “听竹堂缺了一个。”


    “快点找,就到了!”


    不错,那“听竹堂”正是柔兮的居所,接着她便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女官微微扬声唤道:“苏柔兮?苏柔兮?”


    柔兮心口起伏地更甚,一张小脸已急得泛红,浑身热汗,一面妄想弄出声音,给人发现她被绑在了这;一面还在挣着帕子。


    手腕上越来越松,但两名女官的声音已经渐行渐远。


    柔兮心中着急,前所未有之急迫。


    就到了?谁就到了?


    是突然加试了什么?


    可与那最终次第有关?


    柔兮绝不可能就这么弃了!


    越想,她越急,也便越用力挣脱束缚。


    不知过了多久,那绑在格栅上的帕子,突然被她挣开……


    *********


    漱玉殿。一片肃静。


    除十二位宗室女外,一百零六位女子皆被集聚在此,唯有第十五行缺了一人。


    前八行女子被请到一旁,从第九行开始,亦如那日,一行行上前,走入近殿,但不同于那日,上前女子不必说话,只给那御座上的帝王,一一过目。


    萧彻面色肃然,坐在御座之上,撩起眼皮,看着那一排排走近的女子。


    他看的很快,几近一扫便过,是以剩余的十二排,一刻钟不到的功夫,他便全部看完了。


    屋中阒无人声,静的仿若能清晰地听到每个人的心跳。


    待得结束,那男人没有任何停留之意,慢悠悠地起了身,继而长腿迈动,抬步便行,从头到尾,一句话未说。


    众女弯身,待得他走下玉阶,出了近殿,齐齐开口:“恭送陛下……”


    几近与那声音一齐,殿外忽地响起一阵急促的奔跑声。


    也是与那声音一齐,一个雪白雪白的小姑娘骤然闯入人的视线。


    还是与那声音一齐,萧彻伟岸的身躯恰恰行至殿口。


    千钧一发,俩人正面相撞,所距不过咫尺,数步之遥。


    那来人不是别人!


    正是柔兮!


    一切只在瞬息,让人半分不及反应。


    柔兮瞳孔猛然大放,仰着小脸,目光直直地便就定在了面前男人的脸上。


    三重惊恐。


    误了加试;听到“陛下”二字……


    但这前两层的惊恐加之一起也不及那最后一重的十分之一。


    面前的男人高大昂藏,萧萧肃肃,轮廓与五官精致的似精心雕琢过一般,生着一张极具冲击力的俊脸,只是那张俊脸之下,是薄情与难近、疏离清冷之气四溢,威压自生,无论是身姿、脸庞亦或是神态,竟是,竟是皆与她春梦中的那个男人,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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