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要……”
浑身滚烫,柔兮当真是要哭了,又惧又羞,眼泪已经晶莹剔透地涌现,滚在眸中,就要掉下来,但又不敢。眼下这般模样,她也害怕萧彻不悦,到底是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但本能反应,夹住了双膝。
萧彻脸色骤变:“张开。”
柔兮唇瓣微颤,浑身皆在哆嗦,呼吸急促,泪凝于睫,憋着呜咽,看着他冷下来的脸,更被吓得要哭,脑中混乱不已,但有一件事清晰无比,知晓自己先前的一番苦心成了泡影,太监劝她的话浮现在耳边,终是胆子小,人很怂,很害怕,慢慢咬上了柔荑,微微抽噎着依他之言做了。
他的大手抬起,随手便扯下了什么,扔开。柔兮顿时打了个觳觫,浑身烧着了一般。一抹巴掌大小,两端系着纤细丝带的月白色小巧绢布漂在远处的水面上。
外边一声惊雷,旋即暴雨“哗哗”落地,几近与此同时,屋中亦然。那男人十分娴熟。她仿若暴风雨中摇摇曳曳,几近被风雨折断的小白花。哭声、雨声、呜咽声还有着一些别的什么此起彼伏,混在一起,缭绕不绝。
柔兮入了梦境一般,甚至已分不清眼下是现实还是她真的又做了那些个梦。
一切的一切,一模一样。
她一直哭,哭到了深夜。恍惚一阵阵地有着一种错觉,她好像真的是在梦中,所以,也便哭的更加肆无忌惮。
渐渐镇静下来的时候,她已裹上了被子,躺在了龙榻上。
小姑娘可怜巴巴,脸上挂着泪痕,抽噎着瞧着四周的环境。
一切也都和梦中一模一样。她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梦中的很多场景,竟然都是发生在龙榻上。
出乎意料,却又好像理所当然,事情真的就变成了这样。
几个时辰间,变化翻天覆地,已无法挽回,自己到底是和萧彻扯上了这种关系。柔兮脑中不觉间想起了苏明霞给她算的命。
她胆子小,又极信佛祖,之前是抱着希冀,一直安慰自己,苏明霞定是诓她的,方才没那般在意,眼下事情转眼间变成了这般,让她很自然地又联想到了那件事。
该不会是后来自己败露了,顾时章大怒,退了婚,然后她方才被她爹抬给了康亲王的吧。
一想到这样悲惨的结局,柔兮的眼泪就更是止不住地往上涌。
就在这时,她乱七八糟的思绪被什么声音打断。
柔兮很快辨出,是那男人从浴房出来的脚步声。
与她的慌张、害怕与恐惧恰恰相反,他慢悠悠,步子不疾不徐,到了珠帘之外,停下了脚步,不知和宫女还是太监说了句什么,听上去心情大好,声音明显要比平日里快活。
他,当然快活了。
他,也当然毫不在意了。
却让她日后怎么办?
柔兮越想越要抹眼泪。可眼见着他来了,她又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咽。自己苦不堪言,就算造成了这般局面,她能敢向皇帝发火么?
男人一步步靠近,柔兮显然更加无措,心口起伏,本就软绵绵的身子更加无力,双腿根本便抬不起来,动弹一下都不成,此时眼睛也不知该看向哪。
这其间,男人已经到了榻边。
柔兮不想看,不敢看,但抽噎着,小眼神还是怯生生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垂下眼睛看她,一贯的神态,一言未发。
俩人目光相对,一个淡然,一个胆怯。
柔兮看不出他过多的情绪,但知晓,自己是该起身的。
可身子不争气,她起不来,不仅是起不来,一看到他就能想起适才,腿软得厉害。
相视了没一会儿,但见那男人收回了目光,走了。
背影消失前,柔兮隐约听见他吩咐了宫女明日早朝前送她回去。
而后,柔兮便再也挺不住,即便满心满脑的情绪,但身子骨实在不济,终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翌日天还未亮便有人来唤她,为她穿了衣服,扶她上了小轿,把她送回了北宫静颐居。
下轿之前,宫女朝她轻声道:“苏姑娘,陛下有谕,明日您无需去荣安夫人房中当值。”
柔兮神志尚昏沉,只含糊地应了一声。回到自己的房中,她插了门,爬上了床榻,很快又睡了过去。
再醒之时,已经到正午。
有宫女给她送来饭菜,不同于前三日。
饭菜极好,四菜一汤,有荤有素,除了饭菜外,还有一个小巧的瓷瓶。
瞧见瓷瓶上的名字,柔兮本稀里糊涂,还未完全清醒,也被弄得一下子清醒了,与此同时,小脸红了个透。
那是干什么的,涂在哪的,柔兮一清二楚,也是这时,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
他形魄昂藏,什么都大。初承雨露,她自难消受。但他似乎深谙风月,诸般手段实在了得,皆在熨帖处,倒也未令她多受磋磨。
柔兮坐在桌前良久良久,美目中还是噙着汪泪,但眼下不想哭了,心肝乱颤地想着,她以后该怎么办?
是不是新婚之夜的时候要灌醉顾时章,提前弄些别的什么代替丹华混过去。
柔兮倒是不想骗人,但她怎么办嘛?
她总不能真的等着给顾时章发现,被顾时章退婚,或是休了。
那她可真的极有可能被她爹一怒之下,抬给康亲王。
若是真的要去伺候那康亲王,柔兮宁可死。
所以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柔兮不知,眼下也吃不下去饭。
她细细地算了算,为今自己已经入宫五日。
抄写佛经只需半月,也就是,再有十日,她十人就可离宫了。
这事要是就此结束,她认了便是,对付男人总归会有法子。那日在寺庙,她不是就让那顾时章上钩了么。所以,或许,或许也没那么严重,她或许倒时也能骗过顾时章。
至于萧彻,他快活过了,新鲜过了,总该放过她了。
正聚精会神地想着,外边突然传来陌生女子的声音。
“荣安夫人睡下了?”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轻,但柔兮开着小窗,房间离着月洞门不远,听得一清二楚。
她心口一颤,打了个激灵,马上悄悄地起了身来,轻步跑去了窗口,藏起来偷听。
究其原因,以前她只是做梦,现在她是真的做贼了,所以也真的心虚,虽说萧彻是夜里把她接走的,天还没亮就给她送回来了,但也保不齐给谁看见。
要是真的给人看见了,她想着怎么骗过顾时章还有什么用?万一被谁传出去,不是一样前功尽弃。
越想,她越慌,也便越在意,仔细着动静。
这时,但听静颐居的宫女回了那女子的话:“是的,姑娘,荣安夫人这会子又睡下了。”
那姑娘听罢,应了一声:“既如此,我便不扰夫人安歇了。待我下次进宫,再来向夫人问安。”
宫女恭敬道:“姑娘这般记挂夫人,夫人若是知晓,定是欢喜的。奴婢稍后便将姑娘的心意回禀给夫人。”
那女子微微一笑:“好,你记着让夫人按时吃药,少劳神,我改日再过来。”
“是,奴婢晓得了,姑娘慢走。”
柔兮一直听完,起先无知无觉,却越听越觉得这“姑娘”的声音有些熟悉,且言语之间听着她和荣安夫人好像还挺熟悉。柔兮愈发好奇人是谁,也便偷偷地歪着小脑袋,往外小心地张望了张望。
在人转身之际,恰好让她捕捉到了她的正脸。
柔兮眼睛一亮,顷刻认出了她,这不是平郡王府的萧清沅,百花宴上那十几个宗室女之一!
若没记错,她是身份最低的一个宗室女。
平郡王是先皇的庶弟,萧彻的叔叔。
这个萧清沅是平郡王庶出儿子的庶出女儿。
平郡王手中早无实权,不过空享一份宗室俸禄。
萧清沅,连她父亲都非正出,她这身份,在宗室里更是排不上号的。
柔兮记得听人说她与宫中的一位公主关系不错,还记得百花宴的时候她好像很喜欢讨好那丞相之女林知微。
倒也人之常情,毕竟人人都说林知微将来是可能做皇后的。
将来做皇后?!
柔兮随便想想,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脑中“轰”地一声。
还没待继续想下去,但瞧那萧清沅刚转过身后又转了回来,笑道:“对了,静颐居这两日是不是来了个……”
她话方才说了一半,荣安夫人房内突然响起唤声:“秋纹,快来!”
唤得正是那门口与她说话的宫女。
秋纹当即应声,转而神态颇急,朝着那萧清沅歉然道:“姑娘赎罪,奴婢得先去伺候夫人了!”
萧清沅赶紧道:“好好,你快去吧。”
秋纹转身跑去了正房。
柔兮藏在房中窗下,早已将手紧紧攥住。
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这萧清沅可能是来宫中看望某位公主的,却不知怎么见到了林知微。
怕不是林知微让萧清沅来此打听,她是不是在这伺候荣安夫人?
柔兮不知道林知微怎能想到她可能被萧彻安排在了这,但知道,净莲轩那边这五日来定然没少议论她的去处!
柔兮心中又翻腾起来,惴惴难安。
她不想引人注目,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一点都不想出风头。
她们最好不要议论她,不要找她,不要好奇她去了哪!
思及此,柔兮又想起了萧彻。
都是他干的好事,她真的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但事与愿违,柔兮半分都未想到,昨日刚得到餍足,刚得到她,他应该已经对她没兴趣了才是,却刚一入夜,人便出现在了静颐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