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葱葱的林子里,鸣蜩嘒嘒。
夏日的霞光铺满山腰,落在静谧的棋室内。
落地窗将嘲哳的蝉声阻绝在外,棋室内只剩间或响起的落子声。
卫以衔看着眼前这个,不久后就要跟自己缔结婚姻关系的女生,好奇地开口询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知道,如果不开这个口,大概自己离开了,对方都不会发现她曾经来过。
“我在跟人对弈。”商时迁分出了一丝注意力给卫以衔,但心思仍在棋盘上。
卫以衔环顾四周,说:“这里没有别人。”
商时迁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他在这里。”
卫以衔饶有兴致地问:“上面没有白子,你知道他会下在哪里?”
“只要下过就不会忘。”
“这算是盲棋吗?”
商时迁没有被干扰的不悦,她笑说:“不算。”
后来卫以衔才知道,商时迁每次执黑输了后,都会进行复盘。
她不需要用到白子,而黑子的作用也只是节省她下棋的时间,同时方便她更快速地整理思路。
如果她破了局,那么就会松一口气,眉开眼笑。
如果她没能破局,就会先记下这盘棋,然后下次继续寻找破局的方法。
事后,卫以衔问她:“棋手都是这样复盘的吗?”
商时迁笑着回答:“每个人的习惯不一样,别人是怎么复盘的,我没打听过。”
她低头收拾棋子,又说:“不过现在有了AI,有人会借助AI来复盘,找出自己的不足。”
涉及人工智能层面,卫以衔稍稍来了兴致:“AI也会下棋?”
“当然了。人靠大脑逻辑思维,AI靠蒙特卡洛算法。并且现在这个算法正在完善,以便更加接近人类的思维方式。现在网络上好几个对弈平台都是运用了这个算法,虽然还有缺陷,但AI的发展太迅速了,迟早会在棋坛掀起变革的。”①
卫以衔问:“那你不考虑用AI吗?”
“你可以把手给我吗?”
卫以衔不明所以地伸出手。
商时迁捻起一枚棋子放在她的手上,然后自己再拿起另外一枚棋子。
她的眼睛澄澈明亮,笑容干净而纯粹。
“这沉甸甸的踏实感,是AI无法赋予的。”
……
记忆褪去。
昏暗冰冷的书房里。
卫以衔抓起一枚云子夹在指间把玩,一个打滑,云子刚要从指缝中滑落,她眯了眯眼,倏然将云子攥在手心。
是呀,只有抓在自己手里的棋子,才能让人安心。
*
周六的早晨,没有割草机的叫醒服务,商时迁醒来后感觉神清气爽,连阳光都显得分外灿烂。
卫以衔又恢复了晨间打网球的锻炼活动。
商时迁吃完早餐跑去近距离围观了一番。
卫以衔问她:“打吗?”
商时迁摆手:“我不会。”
“教你。”
想起卫以衔付费找自己学围棋,以为要付出同等的代价,商时迁忙捂紧了并不存在的钱袋:“我付不起学费。”
这话莫名其妙地戳中了卫以衔的笑点,她嘴角一咧,又倏忽绷紧了脸颊的肌肉,才没有让自己笑出来。
“不收钱,算你陪打,一局两百或一盘三千。”
商时迁瞪大了眼睛,把目光投向曾经陪卫以衔打网球的保镖们。
原来你们挣钱这么容易的啊?!
保镖们:……
是你容易!
面对金钱的诱惑,商时迁内心蠢蠢欲动。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被金钱腐蚀意志,说:“你找他们吧,我要去下棋。”
卫以衔握着球拍的手微微用力,眼神也阴鸷了几分:“你宁愿去下棋,也不陪我打网球?”
【爱意值3%↑】
商时迁:?
【不是,这时候小黑统子你捣什么乱?】
系统:【女主对你撒娇了!】
它还附上了参考标准:【你宁愿睡觉/钓鱼/打游戏/搓麻将,也不陪我聊天/逛街/吃饭/看电影?】
【……这不是情侣吵架对对方的控诉吗,怎么就是撒娇了?而且情况根本不是这样的好吗!】
黑月光系统主打一个不讲理不走寻常路,它桀骜地说:【系统的事宿主少管,系统有系统的判定标准!】
商时迁嘴角抽了抽:【那你把爱意值提醒给我关掉。】
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在“爱意值”的影响下,丧失对事件最基本的判断能力。
把系统摁下去后,商时迁问卫以衔:“你不用去上班吗?”
卫以衔说:“今天周六。”
“那应酬呢?我看别的总裁行程都是很满的。”
“不是什么人都能占用我休息日的。”
商时迁深吸了一口气。
今天的卫以衔真的好反常!
像只黏人的猫。
为避免自己继续胡思乱想自作多情,商时迁说:“那我也不占用你时间了……我约了人。”
卫以衔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她把球拍丢给一旁的保镖,接过女佣递过来的围巾,一边擦汗一边说:“一起吧。”
“嗯?”
“你昨晚答应了教我下棋。”
“晚上回来再……”
卫以衔不容分说:“是你给我上课,不是我上你的课。上课时间该由我决定。”
面对强势的卫以衔,商时迁也只能屈服:“行……吧。”
话都到了这个份上,她要是再推三阻四,那与卫以衔保持距离的意图就太明显了。
*
假日里的东城大学对校外人员开放的时间更长一些,刷身份证就能进入。
不过卫以衔提前跟校方打了招呼,到东城大学后,直接就开车进去了。
陈一勋收到商时迁的信息,匆匆从外面跑进来。
刚看到熟悉的身影,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是说去文明街吗,怎么进来了?”
说完,她才注意到商时迁的身旁站着一位打扮精致,容貌姝丽,气质斐然的女性。
这出众的外表以及满身的名牌,令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而正是这两眼,让她生出一种对方很眼熟,似乎是某个明星的感觉。
商时迁解释说:“我今天要顺便给人上课,去文明街不方便。”
心不在焉的陈一勋却压根没听进去。
片刻后,她发出一声惊呼:“卫、卫以衔!?”
卫以衔清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然后微微颔首:“你好。”
商时迁侧目。
霸总居然还挺有礼貌的。
看惯了她犯霸总病,都险些忘了她在大众的面前也是会顾及形象的。
“你、你、您好!”陈一勋慌得舌头都打结了。
商时迁纳罕:“你在谈论商家时不是挺健谈的嘛,怎么见了卫以衔就结巴了?”
陈一勋连忙将她拉到一边。
“这怎么一样呢!商家离我那么远,而卫以衔就在我面前哎!”
哪怕已经尽量压低声音,但那语调仍能听出她的激动与紧张。
商时迁瞄了卫以衔一眼,问:“你是她粉丝啊?”
“哦,这倒不是。”陈一勋瞬间镇静下来,“我只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离身家百亿的富婆这么近。”
商时迁:……
陈一勋镇静不过三秒,又激动起来:“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跟她在一起?”
“她想学围棋,我给她上课。”
“以她的身份怎么会来这里上课?”
商时迁干笑。
她总不能说是卫以衔非要跟过来,就说:“这儿是学校嘛,有学习的氛围。”
“喔!”陈一勋恍然大悟,又搡了商时迁一下:“苟富贵。”
卫以衔阴鸷森寒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不是要下棋吗?抓紧时间。”
仿佛上课开小差被班主任抓包,陈一勋顿时脊背发凉,下意识退离商时迁半步。
商时迁没注意到陈一勋的小动作,回卫以衔:“嗯。”
来到围棋室,值班的辅导员专门跑来打开那间上专业围棋课的教室给她们。
商时迁看到卫以衔那么淡定就知道这也是她安排的。
陈一勋第一次进入这间课室。
她好奇地打量着里面的棋具设备,忽然兴奋地对商时迁说:“要不我下学期也选修围棋课好了,现在先跟你学点基础的围棋知识。”
卫以衔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比她矮半个头的陈一勋:“她给我上一节课五千块。”
陈一勋吓得倒抽一口冷气,看向商时迁的目光充满了憧憬与钦佩。
论狮子大开口,还得是你。
商时迁:……
冤枉啊清汤大老爷。
这明明是卫以衔主动溢价的!
自幼就在社会中摸爬滚打的陈一勋也算人精了。
听出卫以衔的话中含义,她连忙退出去:“那我先不打扰你们了。”
商时迁:“哎?”
“我去图书馆,你们完事了再叫我。”
卫以衔忽然扭头看她:“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
陈一勋受宠若惊,立马应下。
虽然卫以衔看起来不太好相处,可哪个学金融管理的学生,不想跟有“夏国小巴菲特”之称的卫以衔吃饭呀!
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她自然不会错失。
…
没有第三者在,商时迁也很快进入授课的状态。
这间围棋课室的专业性质不仅体现在它的用途上,还可以从棋盘、棋子的讲究里看出来。
新手所用的棋子往往是上凸下平的单面仿玉棋子,棋盘制作材料从塑料纸到密度板不等。
而专业的课程、比赛所用的棋子都是上下皆凸的双面棋子,材质、大小、厚度不一。
东城大学这儿用的是精瓷棋子,棋盘则是数百元一张的棋墩。
商时迁看到棋墩,忍不住面露怀念之情。
她有一张八万元的棋墩,是她第一次获得世界女子围棋锦标赛冠军时,爷爷送她的礼物。
跟棋墩同时获得的礼物还有一副棋圣送的藏品级别的老云子。
想到陪伴了自己数年的云子,商时迁猛地记起,结婚周年纪念日那天,由于庆典太无聊,她把云子带到了会场打发时间,结果走的时候太匆忙,把云子落下了。
商时迁内心土拨鼠尖叫:啊!我的云子!
“发什么愣?”卫以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往事不可追。商时迁收敛心神,在卫以衔对面坐下,开始给她讲解基本的围棋知识。
卫以衔说:“这些知识我还是知道的。”
商时迁眨巴着眼睛。
卫以衔看着她:“我前妻好歹也是围棋名人、八段,偶尔听她讲过。”
商时迁不记得自己有给卫以衔上过课,但知道卫以衔偶尔会在她下棋时旁观。
许是自己当时沉迷下棋没把这些事记在心上,她也不纠结,说:“那我们手谈一局,从实操开始讲解吧!”
她让卫以衔执黑先下,然后自己一边下一边讲解相关的知识点。
…
时光悄然而逝。
结束这门课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收拾好课室离开时,商时迁收到了蒲菲菲通过微信转的一万元。
她举着手机问卫以衔:“她怎么给我转这么多钱?”
卫以衔说:“学费。围棋课是我的私人课程,以后这些费用都会由生活秘书转给你。”
商时迁的脑子灵光了一回:“可这账号是用别人手机号注册的,这钱是算我的还是算别人的?”
卫以衔:……
她冷笑:“这是我的电话副卡。而且,你如果不满意我的安排,可以去派出所补个身份证,再去把你的电话卡补回来。”
商时迁不吱声了。
过了会儿,商时迁发出“桀桀桀”的怪笑:“哪天我用这个手机去做坏事,那你就是共犯了。”
卫以衔无语到了极致反而忍不住笑了下,随之伸手将她的手机夺过来:“没收了。”
商时迁:?
“看你接下来的表现。表现好了晚上还给你,表现不好,那你就先玩几天平板吧。”
商时迁目瞪口呆,卫以衔这行径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她跟卫以衔打商量:“要不学费用现金结算?”
“你自己跟生活秘书商量。”
确认自己的钱一时半会儿回不到手上,商时迁就熄了讨价还价的心思。
*
中午,卫以衔把商时迁和陈一勋带到了一家私房菜馆。
陈一勋看到店名后,就拉着商时迁嘀咕:“这家私房菜是会员预约制的。”
她没来过,但她在网上冲浪时刷到过美食博主探店的视频。
商时迁问:“什么叫会员预约制?”
“就是首先得是会员,然后会员来用餐还得提前预约。我听说这里的入会费都得百万个达不溜,一只淡水虾1680块,泡茶的水都是外国进口的500块一升的山泉水。”
商时迁惊叹:“这么贵呀!”
卫以衔听到她们的嘀咕声,回头看了商时迁一眼,说:“贵吗?你每天喝的水四千多一升。”
商时迁:?!
这水是嫦娥六号从月球采集回来的吗?
陈一勋刚想问,卫以衔怎么知道商时迁每天喝的是什么水。
突然想到某个可能性,她瞪大了双眼:难不成商时与突然变得富贵,就是因为卫以衔?
虽然她不想把她们的关系往阴暗了想,但她们俩真的只是围棋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吗?
即使陈一勋的八卦之魂已经在熊熊燃烧,但她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
陈一勋看的探店视频只展示了这家私房菜馆的冰山一角,进了门,她才知道什么叫有钱人的生活。
这家私房菜馆占地几亩,建筑非常古式,园林造景精致得都可以申请成景点了。
而且这里没有大厅,所有预订座位的会员都会被安排到独立包厢就餐,确保了客户就餐的私密性。
大概是以前经常出入这样的地方,商时迁并没有陈一勋这么好奇。
进了包厢后,她便说:“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给卫以衔上了两个小时课,她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不少水。
刚才在学校没感觉,到这儿来就有点憋不住了。
“要我陪你吗?”陈一勋问。
商时迁感觉到有另一道目光射了过来。
这道目光让她如芒在背。
她说:“不用,有人带路呢,你先点菜吧。”
陈一勋只好坐了回去。
随着商时迁走远,包厢内的气氛逐渐冷寂。
陈一勋如坐针毡。
她偷偷瞄了卫以衔一眼,后者正慢条斯理地洗着手。
那气质,让她看起来如一朵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莲花。
不过加上气势,这朵莲花就有黑莲花那味儿了。
陈一勋觉得跟卫以衔独处压力很大,也不知道商时迁是怎么做到单独给卫以衔上课两个小时的?
卫以衔忽然开了口:“你叫陈一勋?”
“对的。”陈一勋忙不迭地应道,“是商时与跟您提过我吗?”
卫以衔说:“我刷到过你的视频。”
“那可真是缘分!”陈一勋心下一松,也稍微放开了些。
“这是你吗?”卫以衔拿出手机,打开一段明显是从乐抖上下载的视频放给陈一勋看。
陈一勋凑过去。
巧了不是?这是她第一次拍商时迁下棋,然后被嘲讽,跟人对骂了几天,险些被下架的视频。
她说:“我不会围棋,怎么可能是我呢?”
卫以衔说:“可这视频里的人,也不像是在正儿八经地下棋。”
陈一勋笑说:“您可别觉得她是在玩……虽然我不懂围棋,但是您能找她当围棋老师,说明她的棋力您是认可的。”
卫以衔抬眸,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你是说,这个人是商时与?”
陈一勋察觉到她的变化,心里又是一提:“对、对啊!”
卫以衔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外露了,又垂眸收敛调整了下神情。
“她有说自己是在干什么吗?”
“下棋呀。”
“只用黑棋?”
“对,她心里有棋谱嘛,只用黑棋就够了。”陈一勋越说越觉得不对劲,“您好奇的话,为什么不问她呢?”
卫以衔反问:“你去应聘的时候说你是东城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你觉得面试官就相信了吗?”
陈一勋明白卫以衔的意思,但她有些不忿:“您不相信她的实力,为什么还要找她教您围棋呢?”
“这是我的事。”
卫以衔说完,在陈一勋继续替商时迁抱打不平之前,按下呼叫服务员的铃声。
陈一勋的话被打断,只能郁闷地缩回去。
商时迁回来看到她蔫了,疑惑地问:“你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很激动和兴奋的吗?”
陈一勋看着她欲言又止。
商时迁以为她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当着卫以衔的面说,就转移了话题:“这儿没有菜单吗?”
陈一勋说:“没有,这里的菜品都是当天由厨师决定的。”
“那……”
卫以衔淡淡地说:“我已经替你点好了,不想吃的菜撤下就是。”
商时迁对此并无异议,反正只要不是黑暗料理,她基本不挑。
陈一勋却觉得卫以衔太强势,反衬得商时迁很弱小可怜没有自由,于是又在心里记了一笔。
服务员陆续上菜时,卫以衔出去接了个电话。
商时迁趁机问陈一勋:“和卫以衔吃饭很不自在吗?”
“超级不自在。”陈一勋吐露了心声,“我跟她就不是一个阶层的。这里随便一道菜就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我感觉跟这里格格不入。”
初见卫以衔时,心里只有激动,可当她们真正坐到一起吃饭时,落差才会显现。
说着,陈一勋忽然起了疑心:“我发现你对这些似乎都有些习以为常了。难不成你其实是隐形富婆,只是出来体验生活的?”
商时迁笑问:“你见过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手机、衣服鞋子都是别人给的富婆吗?”
陈一勋回想起商时迁去垃圾桶捡过钱的经历,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商时迁又问:“你有没有做过一夜暴富的梦?”
“经常做。”
商时迁开导她:“那你就当是做了个类似的梦,在自己的梦里何必这么拘束?”
陈一勋心中豁然开朗,说:“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有生命活力了……心态好,活得通透,又不内耗。”
“谢谢,你也很阳光活泼。”
商时迁察觉到不远处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扭头看去,透过落地窗看到了正在庭院里打电话的卫以衔。
烈日下,卫以衔面色微白,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屋内,落在那人的身上。
四目相对,目光交汇。
商时迁虽然不明白卫以衔今天怎么老是盯着自己看,但还是坦然地朝她笑了笑。
卫以衔捏紧了手中的手机。
手机里传出女秘书的声音:“卫总,您之前让我打听商五小姐最近的行程,我打听到她明天要回东城美院参加本科毕业生作品展览。”
卫以衔收回目光背过身去,说:“这个开幕式我必须参加,无论如何,你都要替我拿到一张邀请函。”
女秘书有些为难:“东美之前邀请您作为企业代表出席开幕式,可您回绝了。”
“我只要能进入展厅的邀请函,无所谓是企业代表还是别的身份。”
女秘书无奈:“明白,我这就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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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1】
系统:女主在向你撒娇!
商四: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小剧场2】
商四:卫以衔像只黏人的猫。
路人: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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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①人民网在搜狐发表的文章《围棋人机对弈五十年:第一代围棋AI是中国教授发明》中提到的二代围棋人工智能。AlphaGo是在蒙特卡洛算法的基础上开发的,于文中的时间段还没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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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礼物
陈一勋化悲愤为食欲,通过美食把对卫以衔的不满都吃进了肚子里。
从私房菜馆走出去后,她又恢复了之前活泼开朗的性子,问:“时与,我们回学校吗?”
商时迁下意识看了眼卫以衔,见她没有再次干涉,便点了点头:“回。”
卫以衔这时候才开口:“我下午还有事,就不送你们回去了。”
陈一勋忙说:“没关系的,我们坐地铁回去就好。”
“我安排了另一辆车送你们。”卫以衔提醒商时迁:“别忘了戴口罩。”
说完,先一步上车离去。
陈一勋见商时迁真的老实把帽子口罩戴上,她不解地问:“你真打算听她的啊?这天气戴口罩不闷吗?”
商时迁替卫以衔解释:“最近不是有什么很可怕的流感病毒嘛,她也是为了我好。”
她避开了流感高发的那几年,体内没有抗体,万一在这么热的天里得了流感,那挺遭罪的。
陈一勋无言以对。
很快,司机老马就开着另一辆车过来把她们送回了东城大学。
她们没有回围棋室,而是径直去了文明街的棋牌馆。
但到了那儿才发现——棋牌馆关门了!
经打听得知文明街今早收到整改通知,街道办、城管,还有工商局都轮流来了一趟,那阵仗,仿佛有大人物不日就要莅临视察。
周围的网吧、游戏厅,以及楼上的棋牌馆都是重点排查的地方。
偏偏这些地方都存在一些隐患,因此暂时关门整改了。
陈一勋:“……难怪我觉得今天的文明街这么文明。”
不仅垃圾清理得非常干净,一楼的商户也不敢把东西摆到外面来,那些横在人行道的车子更是停放得整整齐齐,连外卖员都不敢逆行乱窜了。
商时迁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那租房……”
向她们透露消息的水果店老板说:“社区警务室和出租屋服务管理站的人都来了,以后肯定会加强核查租房人员的信息。”
陈一勋十分同情商时迁:“你运气也忒差了。”
商时迁:……
她笑了笑:“没关系,我现在暂时还有住的地方。”
陈一勋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我现在给卫以衔上课能赚不少生活费,所以也不是非得来这儿下彩。而且文明街的整改对经常出入这里的你们而言,安全得到了保障,这不是好事么?”
陈一勋总觉得她在发光:“你这情绪也太稳定了。”
“你下午要去做兼职,先回去休息半小时,养精蓄锐吧。”
“我走了那你怎么进学校?你不去围棋室下棋了吗?”
“我也休息半天吧,大脑需要适当地放空一下。”
二人分别后,商时迁准备用身上的现金去坐公交车,司机老马忽然从一家奶茶店跑出来喊她:“商小姐。”
商时迁感到意外:“马叔,你还没回去?”
老马干笑:“卫总说你的手机被她保管了,担心你到时候联系不上我,就让我一直在这边等着。”
商时迁愣了愣,旋即又觉得这的确是卫以衔做得出来的安排。
“商小姐要去哪儿?”
“回天豪景苑吧。”
回去的路上,商时迁有件事琢磨了很久都没琢磨清楚,她决定问系统:“小黑统子,你说怎么会这么巧呢?卫以衔昨天到文明街接我,今天文明街就整改了。”
系统自助服务启动回应:【后台没有收录该问题的答案。】
商时迁说:“你别装休眠,平日攒这么多能量,还用能量不足这个借口逃避我的问题就过分了。”
良久,黑月光系统才在【嘀】的一声提醒中上线:【本系统的能量不是用在陪你聊天上的。】
“当初是谁说想要更多能量好陪伴我左右的?”
【……宿主你也要体谅一下我们这些当系统的。为了实现我们共同的目标,我每天起早贪黑,我容易吗?】
商时迁:……
这熟悉的话术,小黑统子下一步该不会要说自己付出了多少吧?
果不其然,系统诉苦说:【这能量啊,就跟人类的工资一样,刚到手就月光了。你说月入过万的工资少吗?对那些两三千的低收入人群来说不少了。可为什么存不了钱呢?就因为支出也多呀!
——有房的还房贷,没房的付房租。然后吃饭要钱,逛街要钱。有车的车贷和保养费,没车的通勤费。人情往来、电费、网费,看视频、听音乐都得开十个八个会员……】
“哦。”
系统卡了一下,想到她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又说:【……你不积极做任务,每次进账的能量就跟蚊子肉一样少。维持你的身体机能要能量,观测原剧情进度要能量,平日收集情报也要能量,后台运行更是离不开能量。你别看单次能量消耗很少,加起来就多了!】
系统这么一分析,商时迁顿时觉得它老是休眠也情有可原。
“哎不对,你不是说之前消耗掉的能量能让我活一个月吗?为什么还需要额外的能量?”
【月租之外总是会产生额外费用的嘛。】
商时迁嘴角抽了抽。
怎么你们系统局也有这么多收费名目?
被这么一打岔,商时迁就没继续琢磨文明街整改的事了。
回到天豪景苑,卫以衔不在,大多数女佣也都放假了,别墅显得十分冷清。
蒲菲菲拿着一个礼盒过来:“商小姐,这是卫总让人买的,看看喜不喜欢。”
“给我的?”
“嗯!”
“该不会是围棋吧?”
蒲菲菲吃惊:“商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商时迁笑说:“我听见里面的声音了。”
她打开礼盒。
果然,里面是一对围棋罐。
棋罐是用云杉木打造的,里面装着精瓷材质的双面棋子。
除了棋罐和棋子,还有一块5cm厚用铁杉木做的棋盘,已经被放置在茶室里。
商时迁高兴地说:“给卫以衔上课的棋具有了。”
蒲菲菲看她这么高兴,实在是不忍心给她泼冷水。
——卫总不仅藏着一副棋具,棋艺还早已达到可以出去开班授课的水准了。
虽然不清楚卫总为什么要骗商小姐,但卫总愿意每天多花一小时在这上面,而商小姐也能从中获得收入,她又何必去坏人好事呢!
…
与此同时,东城市区某苍蝇面馆。
孙玮端着一碗面大快朵颐,坐在他对面的肖泺萌问:“师父,您把我叫出来,是找到人了吗?”
孙玮嗦了根面条,边吃边说:“找到了。”
“她在哪?”
孙玮瞅了眼徒弟,面不改色地说:“卫以衔家。”
“卫——”肖泺萌顿了两秒,“卫以衔?!”
孙玮吃完面条,一口气喝掉半碗汤,这才一边抽出纸巾擦嘴,一边说:“你知道自己卷进多麻烦的事里面的吧?”
肖泺萌不吭声,过了会儿才担忧地问:“那师父你没事吧?”
“没什么,就是挨了一顿骂。”
孙玮当初是以查案子为由,通过天网工程追踪商时迁下落的,然后这事就被上面知道了,批评了他几句。
但是他知道,这是卫以衔对他的敲打。
他说:“我看到她的时候,她不仅能自由出入天豪景苑,精神状态还不错,不像是有麻烦的样子。”
“万一她是受到了胁迫呢?”
“卫以衔没有派人跟着她,我跟她搭上话的时候身边也没有别人,如果她有麻烦,完全可以跟我说。”
肖泺萌这才放下心来。
她师父是老警察了,还不至于看不出商时迁的真实处境。
“而且我们队里不是有个富二代嘛,据他最近透露的东城豪门八卦消息称,卫以衔养了个金丝雀,藏着掖着不让示人。你看,这不就对上了?她只是卫以衔的情人,所以藏着掖着不告诉你真名。”孙玮推测,“这人应该是整容成商时迁模样的。”
肖泺萌反而觉得不对劲:“卫以衔让自己的情人整容成已故妻子的模样?这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要把一个人整容成跟商时迁一模一样可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完成的,八年时间,也只有卫以衔有这样的财力。”
“您要说是商家思女心切才找人整成这样的,我可能会相信。但您说这事是卫以衔干的,我不相信。”
“随你信不信。好了,我要回去上班了。”孙玮劝她,“这事跟我们没关系,跟你也没关系,别好奇害死猫。”
肖泺萌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
晚上,卫以衔回来看到商时迁房间的灯是暗的,问蒲菲菲:“商时与睡了?”
蒲菲菲说:“我猜是没手机玩,商小姐半个小时前就睡了。”
卫以衔注视着她,目光幽深:“她不是会拐着弯讨要东西的人。”
“这是我猜的,卫总。”
卫以衔看出来了,蒲菲菲这是在替商时迁求情呢。
才相处没几天,就能让给她工作了几年的生活秘书倒戈……这人的人缘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卫以衔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既然她睡了,那就明早再给她。”
蒲菲菲没料到自己做了多余的事不仅没遭到卫总的批评,还得到了卫总正面的回应?!
看来商小姐在卫总心中的地位开始不一样了。
蒲菲菲笑说:“对了,卫总,商小姐还让我劝您今晚就别喝酒了。”
卫以衔瞥了她一眼:“多事。”
说完,回楼上洗澡休息了。
第二天。
卫以衔吃完早餐,见商时迁仍穿着一身居家睡衣,忍不住敦促她:“要出门了,赶紧把衣服换了。”
商时迁看着她愣了半秒,说:“啊,你是在等我啊?今天有围甲联赛的开幕式,我要在家看电视,不出门了。”
不知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就是一声叹息:“东城大学文明街的棋牌馆不知道遭谁举报,关门整改了。东城大学围棋社今天也有活动,要占用围棋室,我找不到地方下棋。”
卫以衔:……
她神色淡然,说:“新买的围棋不是到了吗?自己下。”
商时迁心道:居然没能诈出棋牌馆关门整改的真相,看来这事真的跟卫以衔没关系。
“行……”商时迁好奇地打量着卫以衔,“你不是说你的休息日不是谁都能占用的?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吗?”
卫以衔俯视她:“想知道?”
商时迁笑了笑:“知道你的规矩,我不会随便打听的,你走吧,白白。”
她转头敲系统:【小黑统子,卫以衔是要去见白月光吗?】
系统:【……】
卫以衔:……
她也想听听,系统是否知道她的行程,就假装换鞋子,坐在玄关默默地关注着。
半晌,系统一板一眼地说:【系统无法预测女主的行动轨迹。】
系统还是那个节能状态,商时迁大失所望:【你跪安吧。】
卫以衔压着将要翘起的唇角出了门。
*
上午九点半,东城美院毕业作品展正式开幕。
受邀的各界代表陆续抵达,一时之间,美院门庭若市,停车场也停满了各种私家车。
商时待的本科是在东城美院就读的,而作为东城乃至全国都颇有名气的画家,东城美院几乎每年的本科生毕业作品展都会邀请她作为校友代表,出席展览。
今年也不例外。
美术馆内,简单布置的临时会场里。
一头大波浪,一身黑色的皮衣搭配黑色的皮裙,看起来就十分狂野的商时待刚准备落座,却忽然看到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她脚下一拐,径直在那人身旁大喇喇地坐下。
卫以衔扭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看美院发的小册子。
商时待不客气地质问:“喂,不是说你拒绝了美院的邀请吗?为什么会过来?”
卫以衔说:“这是我的事。”
商时待被呛得一时无言,只能冷笑了声,手臂交叉抱胸,还翘起了二郎腿,一副不愿意搭理卫以衔的高傲模样。
然而,哪怕卫以衔只是低调地坐在了角落里,也依旧有不少人一眼就从人群中看见了她,过来跟她打招呼。
助理谢鹛站出来替卫以衔挡掉了大部分交际,但仍有少部分连卫以衔都得给面子的人,令她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册子起身与之交流。
商时待冷眼旁观了会儿,发现在这种被频频打扰的情况下,卫以衔手中的册子甚至都没能翻过一页。
她瞬间觉得窝火,说:“开幕式快开始了。”
受邀来作品展的人基本都知道有哪些人会出席开幕式,商时待的身份在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因此她说完这话,虽然大家脸上有些挂不住面子,但还是不约而同地回到各自的位子上坐好了。
卫以衔面不改色地坐下,又拿起宣传册子。
商时待正要讽刺她不懂艺术,卫以衔却先开了口:“谢谢。”
商时待一脸嫌弃:“你别恶心我。”
若是往常,卫以衔早就冷脸了,但眼下竟丝毫没将她的恶言恶语放在心上!?
商时待没由来得感到一阵恶寒。
卫以衔忽然看她:“你们学艺术的,脑子里总会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人死了,其实是可以复生的呢?”
商时待莫名想到了商时迁,她心中又酸又涩,没憋住骂了卫以衔一句:“神金!我看你今天纯粹是恶心我的。”
她气得起身就要走,谢鹛却刚巧有事来找卫以衔。
两人迎面相撞,谢鹛的笔不小心勾住了商时待的发丝,碰撞拉扯中,商时待被扯掉了好几根头发。
“嘶——你不长眼啊?!”商时待气得大骂谢鹛,会场里半数目光都聚了过来。
“对不起,商五小姐。”谢鹛连忙道歉。
商时待恶狠狠地瞪了她跟卫以衔一眼,怒气冲冲地走了。
卫以衔看着她的背影,递给谢鹛一个眼神。
谢鹛立刻将笔上的发丝缠绕起来塞进标本袋里,匆匆离开了美术馆。
————————
商四:文明街整改居然不是卫以衔干的,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反省。
卫总:( ̄︶ ̄)
系统:今天的宿主也好纯真。
——
二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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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待遇
商时迁说要看电视直播时,蒲菲菲把她带到了负一楼。
负一楼和普通地下室不一样。
整个空间高度五六米,开放的区域近两百平方米。
且有三分之一处于花园的下方,然后采用了玻璃顶,即便没有开灯,这里也亮堂得很。
这里还有一扇门可以直通地下车库与别墅楼正门。
蒲菲菲说这里是“娱乐客厅”,因为不仅有电影院级别的超大投影屏幕,还有台球桌、麻将桌。
封闭的区域分别是电子竞技房和KTV影音室。
商时迁惊异:“卫以衔居然有这样的兴趣爱好?”
台球桌也就算了,麻将桌……她很难想象卫以衔搓麻将的样子,总感觉麻将桌不是很符合卫以衔的画风。
蒲菲菲解释:“卫总很少下来,这里一般是给大家工作之余休闲放松缓解压力的。”
然后商时迁就在电子竞技房看到了两个身穿黑西装的女保镖。
她顿时明白卫以衔的保镖为什么老是神出鬼没了,原来没活的时候都待在这里打发时间。
“哎,卫以衔都出门去了,她们为什么不用出去?”
蒲菲菲总不能告诉她,这两个保镖是卫总特意留下来保护她的。
于是说:“保镖和司机都是轮班的,今天轮到另一拨人跑外勤,还有一拨人在网球场旁边的拳击馆训练。”
商时迁恍然大悟。
她对保镖们闲暇时间在做什么并不是很感兴趣,就退了出去。
蒲菲菲打开了投影仪。
商时迁看了眼右上角显示的时间,冷不丁想到:距离卫以衔出门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这个时间都足够横跨东城了。
周末的东城不怎么塞车,这会儿卫以衔怎么都该到目的地了,系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看来不是去见白月光的。
…
各美院领导、学生代表发表完讲话后,卫以衔没有等合影留念就进入了美术馆的展厅里。
谢鹛从外面赶了回来,找到卫以衔后,快步来到她的身边,压低声音说:“卫总,事情办妥了,最快十天出结果。”
卫以衔蹙眉:“太慢了。我需要在两天内拿到结果。”
谢鹛说:“卫总,那边说亲子鉴定加急也得三天出结果,更何况这是疑难的亲缘关系鉴定……也就是说,兄弟姐妹、叔侄、舅甥之间要想确定血缘关系,鉴定难度比亲子关系大很多,所需的时间也就更久一些。”
卫以衔轻描淡写地说:“那是建立在鉴定人双方都是通过传统的两性/生/殖的方式生育出来的基础上的鉴定技术。”
谢鹛一顿。
她险些忘了,商韫玉的三个女儿都是通过孤雌生育技术孕育出来的。
——因为这种孕育孩子的方式所需的成本高达数百万,一般家庭承担不起,所以在社会中并不常见。
但也正是这种技术的独特性,在进行亲缘关系鉴定时,难度虽然大,可结果却会精确很多。
换言之,倘若另一份样本的DNA检测结果跟商时待的DNA符合DNA遗传特征,那么就可以确定那人跟商时待有血缘关系。
虽然不能百分百将她们的关系定性为亲姐妹,但光凭对方是通过孤雌生育技术孕育出来的这一点,就可以排除一般人整容假冒成商家人的可能性了。
卫以衔再度强调:“三天。”
谢鹛面露无奈:“我让他们再加急。”
卫以衔问:“你没留下什么隐患吧?”
谢鹛说:“我没透露过这两份样本的来源,找的也是不知道我底细的机构,甚至担心有人动手脚,我找了两家鉴定机构。”
另一份样本是卫以衔提供的,虽然没说是谁的样本,但她能猜出来——除了商时与,还有谁能令卫以衔这么大费周章?
‘所以,卫总现在开始怀疑商时与是商韫玉的私生女了?总不可能是怀疑商时迁死而复生了吧!’
谢鹛为这个荒谬的念头而自嘲地笑了笑。
…
商时待拍完合照进入展厅,发现卫以衔居然在认真地欣赏学生作品。
——她还以为卫以衔在开幕式结束后就走了。
商时待走过去,看到了令卫以衔驻足的作品。
那是一幅名为《重生》的插画,色彩鲜艳,画风诡丽。
画中是一个嘴巴大张的头骨,原本空洞的眼睛被长出来的花叶所填满,周围花团锦簇、枝叶繁茂,杂乱的根却吸附缠绕在头骨上,像是在吸食头骨的生命,又像是头骨用最后一点养分努力开出鲜艳的花朵。
有同样在观赏这幅作品的人讨论:
“这名字很有意思,重生是指头骨的主人变成花朵,以另一种形式继续活下去,以达到重生的目的,还是指花通过汲取养分来获得重生?”
“头骨与花朵的关系应该不是那么邪恶的。重生可以理解为生命的延续——头骨象征着死亡,不管怎样都已经不可能复生了,所以应该是它知道自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于是贡献出了自己。甚至可以用更形象的案子举例……器官捐赠者与受捐者。”
“可是这花是菟丝花,这头骨的嘴巴也是大张的,看起来就像是因被吸食生命,而发出无声的呐喊……这作品嘲讽意味很浓。”
卫以衔走开了。
商时待原本想要跟过去找茬,但忽然觉得这么做很没劲。
上次她在宴会上大声拆穿了卫以衔养金丝雀的事,她大姐知道后就把她批评了一顿:
“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她吵架,吵赢了显得你咄咄逼人,吵输了又丢我们商家的脸。以后别见了她就跟摔炮一样,没什么杀伤力不说,也只会响那么一下,别人看你就跟看玩摔炮的熊孩子一样。”
商时待不忿:“可是她把那女人带回了家,她们一起住。商棋罐都没这待遇,凭什么!”
“那是她的事,跟我们、跟小迁都没有关系。”
商时待一脸倔强,显然不接受这样的劝导。
商时行叹息:“小待,我这么劝你不是为了卫以衔,而是小迁并不需要跟卫以衔捆绑在一起。八年了,让小迁从这段糟糕的关系中解脱好吗?”
*
卫以衔回到天豪景苑,听人说商时迁在负一楼,就换了身居家的衣服,沿着楼梯下去了。
负一楼的遮阳帘子已经放下来,整个娱乐客厅都显得很昏暗,投影仪透出的光和走道的壁灯成了唯一的光源。
商时迁盘腿坐在地毯上,认真专注地看着屏幕里同时进行的四场对决,偶尔分心去端桌子上的果汁。
装着果汁的杯子很快就见了底,商时迁正要去倒第二杯,却发现杯子是满的。
思绪从围棋上收回的她,这时才注意到身后的沙发上坐了个人。
“嗷!”借着屏幕反射出来的光,商时迁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容:“卫以衔?”
卫以衔一声不吭地坐在沙发上,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这感觉太渗人了!
以至于她一度产生困惑:死而复生的到底是谁啊?怎么卫以衔比她更像是在阴间待过的样子?
卫以衔把目光转向屏幕,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商时迁在她身上找回了熟悉的感觉,总算是松了口气。
问她:“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卫以衔敲了敲腕表:“午饭时间。”
墙上的电子钟也显示已经中午十二点半了。
商时迁按下暂停键,准备去吃饭。
卫以衔问:“不是看开幕式吗?”
“哦,我才知道开幕式都改晚上了,所以上直播平台看一下围甲联赛参赛者以往的对弈情况。”
八年时间,足够棋坛崛起一大批新秀了。
围棋棋手的职业生涯黄金期不算长,基本是五到十年,而巅峰年龄也基本在二十岁左右,一般三十岁之后就会开始走下坡路。
职业入段的年龄之所以限制在25岁之前,就包含了这方面的因素。
因此,商时迁比同龄人落后了八年的经验与实战累积,又缺乏对后起之秀的深刻认识。
她亟需弥补这八年的空白。
卫以衔起身:“先吃饭。”
商时迁虽然沉迷围棋,但也不至于沉迷到废寝忘食,依言跟在卫以衔后面去客厅解决了午饭。
吃过午饭,商时迁继续下楼研究棋局,卫以衔则回了书房处理公司的事务。
一直到晚上,俩人才又在饭桌上碰面。
开幕式的开始时间是晚八点,商时迁洗了个澡,头发也没吹干就窝在了沙发上,打开了体育频道的网络直播。
卫以衔也走了下来。
商时迁问:“你也看?”
“今晚的围棋课就在这里上吧,你给我讲解赛事的相关规则就行。”
这样既能教卫以衔相关的围棋知识,又能省时间,商时迁欣然应下。
开幕式的开头一般都是主持人先介绍到场的嘉宾、参赛队伍和人员,然后是重要领导轮流讲话,再到文艺汇演。
在主持人介绍到夏国围棋协会副会长,同时直播镜头也切到会场前排的一个男人时,商时迁面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一直在暗中留意她的卫以衔问:“围棋协会副会长辛豪名人、天元、九段,你认识?”
商时迁避免让自己露出破绽,笑了笑,说:“学围棋的,应该很少人不认识他吧!”
倏忽,她反应过来,主持人只介绍了辛豪是围棋协会副会长,并没有提及他的头衔,卫以衔却这么清楚,难不成也认识对方?
她把这个疑惑问出口。
卫以衔平静地说:“八年前的天元战,他是守擂的擂主,也是连续五年夺得天元战冠军的天元。”她停顿了半秒,语气微妙起来,“而我的前妻商时迁就是在挑战他的前夜……身亡的。”
商时迁一想到这事就气得咬牙切齿。
可恶,早不绑架她,晚不绑架她,偏偏在这种节骨眼上绑架她。
要不是知道凶手已经死了,她都想去找对方晦气了。
卫以衔看她气鼓鼓的模样,眉峰微挑,继续说:“他守住了天元的位子,实现了六连冠,并且在下一年也成功守擂,创下了天元战七连冠的记录。直到他30岁,也就是六年前,遇到了当时只有八段的陈东竹,被终结了记录。”
“陈东竹呀……”商时迁也认识他。
他只比商时迁年长一岁,属于是同时期的棋手,所以在她的职业生涯中,跟对方交手的次数并不少。
商时迁二十岁那年,在名人战上,她以2:1的比分成功击败上一届的名人战冠军陈东竹,卫冕名人。
并且八年前的天元战,他们也在决赛上相遇了。
最终的结果是商时迁再次击败他,获得挑战上一届天元的挑战权。
卫以衔仿佛闲谈般,介绍了一下陈东竹的近况:“陈东竹如今是九段,同时也是夏国首个同时拥有名人、天元、棋圣头衔的棋手。”
“棋圣?!”商时迁讶异。
卫以衔似乎从她讶异的口气中听出了她的想法,解释说:“这个‘棋圣’跟棋圣于一飞所含的头衔意义不同。”
商时迁的师父棋圣于一飞的头衔是国家因他在围棋上做出的贡献而赋予他的,具有唯一性。
后来的棋圣都是从棋圣战中诞生的,只是一个赛事的头衔。
卫以衔又特别指出:“第一届棋圣战是在17年筹备,18年举办的。”
商时迁恍然大悟。
这时候她都在底下躺一年多了,不知道有这项赛事很正常。
不过,她怎么觉得卫以衔解释得过于详细,仿佛知道她不清楚这些事而特意透露的?
她问系统:【小黑统子,你不觉得卫以衔作为一个围棋新人,对这些事了解得太清楚了吗?而且她居然有耐心给我解释这么多!】
第二点才是最令她震惊的。
几天前的卫以衔不仅特别不耐烦跟她说话,连看见她都一副冷淡的模样。
怎么这两天转性了?
系统回复:【会不会下围棋与是否了解围棋资讯,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举个例子,经常观看世界杯,对各种赛事、球星如数家珍的资深球迷,就一定懂得踢球吗?】
商时迁深以为然,不再纠结这一点。
卫以衔:“……”
她等商时迁与系统对话完,才露出讽刺的神情:“你自诩围棋厉害,怎么连这些都不知道?”
商时迁说:“我说过的呀,我是从山里出来的,我只会下棋,对这些资讯不是很了解。”
卫以衔哼了一声。
心想:平日里破绽那么多,这会儿倒是没有忘记自己是从山里出来的这个设定。
突然,她的思绪一滞。
山里……商家的墓园就是一座很矮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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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四:是的,我就是从这座山里出来的。
卫总:……好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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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①棋圣战的举办时间是因文中的设定需求,设为18年第一届,实际上的棋圣战很早就举办了,不过停办过好几次,感兴趣的可自行去了解。
②文中提及的《重生》这幅插画,原型是陈晨的数码插画作品《重生》系列,观众的讨论理解都是我为了贴合文里的设定瞎编的。
③孤雌生育技术孕育出来的孩子在进行亲缘鉴定会更精确啥的,也都是我瞎编的。
(据搜到的资料显示:亲缘关系鉴定一般有三种,一是父母与子女之间的亲子鉴定,也叫亲权鉴定,准确率99.9999%;
第二是隔代的亲缘关系鉴定,也就是祖父母与孙子孙女、外祖父母与外孙之间的;
第三则是疑难的亲缘关系鉴定,一般兄弟姐妹、叔侄、舅甥等,鉴定难度很大,只能推断出鉴定人是否属于该家族的,而无法完全确定亲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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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鉴定
卫以衔霍然起身,朝楼梯走去。
商时迁不明所以,翻身撑着沙发背问:“卫以衔,你不看了?”
“不看了。”卫以衔面色阴冷,语气也僵硬。
“那围棋课呢?”
“明晚再上。”
卫以衔说完,身影也消失在了楼梯处。
商时迁心里犯嘀咕:怎么突然发作了?
卫以衔这阴晴不定的性子真令人摸不着头脑。
商时迁坐回去继续看直播,可不知怎的,一点儿都看不下去。
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这项赛事跟现在的她没有关系了,且镜头里的大多数面孔都很陌生,完全没有看到老朋友、老对手的激动心情。
反正明天才开始正式比赛,开幕式的文艺汇演也没什么好看的,不看也没什么遗憾。
她关掉了投影仪,也回到了一楼。
走到吧台,果然看到卫以衔在倒酒。
似乎没想到商时迁会突然上来,卫以衔倒酒的动作一顿,问:“有什么事?”
“口渴。”
这一看就知道是借口,毕竟楼下就有水。
卫以衔收回目光。
商时迁去倒凉白开,忽然想起卫以衔说她每天喝的水四千多块钱一升,于是好奇地找蓄水的地方,探究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值这么多钱。
卫以衔呷了一口酒,刚准备端着酒上楼,就看见说要喝水的人猫在半开放式厨房里,一会儿打开这里的橱柜,一会儿把头伸进去又退出来。
她问:“怎么,你喝水之前还得先跟橱柜进行友好交流吗?再说,水也不是橱柜供的。”
这句促狭的话戳中了商时迁的笑点,她乐不可支:“哈哈哈……卫以衔,你好逗,原来你这么有幽默感!”
卫以衔:……
真是应了系统评价她的话——每天就知道龇着个大白牙傻乐!
商时迁说:“我是想看看四千多的水是什么样的,里面是不是科技与狠活?”
卫以衔青筋微起,说:“别的不见你学,这些网络用语倒是学得快!”
“听陈一勋说多了,就不自觉地记住了。”
卫以衔抿唇。
又是陈一勋。
她凉凉地说:“瓶装的在冰箱里。”
刚拾阶而上,又回头:“屋里有报警装置,触发之后,不仅是别墅内的安保,连天豪景苑的安保也会出动。正好,在满足你好奇心的同时,你可以顺便替我检查一下这个装置是否失灵了。”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想知道。”商时迁立马退出厨房。
好险,差点就社死了。
卫以衔哼笑了声,笼罩在心头的阴云忽然就散去了不少。
…
周一的早晨,割草机准时地把商时迁叫醒。
虽然今天围甲联赛正式开赛了,但商时迁还是决定去东城大学的围棋室。
围棋室有电视可以看直播,而且还能跟人互相讨论,比自己一个人窝在投影仪前看更有氛围。
陈一勋也举例说,一个人在家看世界杯,跟在酒吧看世界杯的氛围不一样。
不仅如此,围棋社的棋艺部部长李志申在得知文明街的棋牌馆整改后,就找到了陈一勋,请她帮忙说服商时迁继续到东城大学下棋。
商时迁从李志申的话里琢磨出来,原来对方早就知道她不是东城大学的学生,但为了能让她继续下棋,依旧愿意包庇她。
因此,商时迁也放下了顾虑。
…
卫以衔听到商时迁向蒲菲菲请教今日的穿搭,就知道她有外出的打算。
因此没有多此一举询问她的日程安排,只在出门的时候特意等了一下她。
商时迁自觉戴上帽子口罩。
——她今天戴的棒球帽,穿的是高腰牛仔连衣裤。
这套衣服跟客房衣柜预备的衣服不是一个风格,而且这种衣服非常挑人,显然是蒲菲菲在置办衣物时,专门照商时迁的尺寸买的。
卫以衔只打量片刻就收回了目光。
上了车,卫以衔递给商时迁一张卡。
“这是什么?”
商时迁还以为卫以衔按照霸总小说里写的那样,给自己一张无限刷的黑卡。
接到手里才发现,这是一张对她而言,比黑卡更迫切需要的卡——东城大学临时校园卡。
卫以衔说:“有了这张卡,你以后就可以自由出入东城大学。”
又意有所指:“……不需要借助别人的身份。”
商时迁又惊又喜:“你怎么办到的呀?”自动把她后面那句话过滤掉了。
卫以衔嘴角微微上扬:“钞能力。”
商时迁反应过来她在玩谐音梗,问:“你花了很多钱吗?”
卫以衔不以为意:“没花钱,只是捐了一批淘汰掉的旧实验设备。”
商时迁卸下心头的重负,粲然道:“谢谢你,卫以衔!”
她觉得这样仍不足以表达自己诚挚的谢意,又说:“以后的围棋课,我都不收你学费了。”
虽然不知道那些旧设备值多少钱,但如果她每天能给卫以衔上一小时课的话,二十天后,就可以让卫以衔节省十万元了。
卫以衔扯了扯嘴角:“不需要。你要是觉得钱多,可以往卡里充,食堂和便利店都能消费。”
…
商时迁下车后,似是想起什么,又转回去跟卫以衔说:“路上注意安全。”
卫以衔睨了她一眼,姿态矜骄:“一张临时校园卡而已,用不着这么谄媚。”
商时迁嘟囔:“我这是讲文明有礼貌,才不是谄媚。”
她关上车门走远后,司机老刘说:“卫总,您这样,商小姐下次就不给您送祝福了。”
上次不给手机号码的教训还没吸取呢?
卫以衔:……
她说:“你这么懂她,要不以后去给她当司机?”
老刘:……
卫总你是不是玩不起!
商时迁和陈一勋碰头后,陈一勋看着远去的车,问:“今天你是自己过来的吗?”
商时迁摇摇头:“卫以衔送我过来的。”
“这辆车也就百来万吧?我还以为她不会坐这么便宜的车。”
当然,便宜是相对卫以衔那辆三千多万的豪车而言的。
对大部分人,尤其是底层出身的陈一勋来说,三十万的车也是豪车了。
商时迁笑了笑:“车子多的人经常换车开的,不用在意。”
陈一勋心中只剩艳羡。
她像往常一样准备把校园卡给商时迁,自己再用学生证走人工通道。
商时迁忽然亮出一张卡,说:“一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有卡了。”
陈一勋拿卡的动作一顿,惊讶地问:“你不是没有身份证吗,这卡怎么办的?”
问完,她立马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卫以衔能把车开进东城大学,并且直接借用专业围棋课室,那自然可以帮商时迁办一张临时卡。
这一刻,她的心里忽然涌出一股道不明的滋味,有些许落差,更多的是涩然。
商时迁对她的心境变化一无所知,说:“卫以衔帮忙办的,以后就不用总是麻烦你啦!”
陈一勋的嘴角勉强往上扬了扬,说:“其实我也没觉得麻烦。”
“可万一哪天被学校发现,你是要挨处分的吧?”商时迁想到陈一勋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帮她的忙,又问:“你帮了我这么多,我送你一件礼物吧,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陈一勋开玩笑地说:“你这么客气做什么?好像要跟我撇清关系似的。”
“这不是撇清关系,而是我真的想送你一件礼物。”
当然,卫以衔的那一份也不能落了。
陈一勋笑说:“那我想一想要什么礼物。”
…
今天的围棋室有点不一样,才第一堂课时段就座无虚席了,甚至有几个人没找到座位,干脆拿报纸垫着坐下。
陈一勋嘀咕:“怎么这么多人?”
商时迁回忆了一下昨晚看到的对阵名单,说:“因为今天就有杜何、易靖的比赛。”
围甲联赛分男子组跟女子组,每组各16支队伍,每支队伍一共有六位棋手,其中允许一名外籍棋手当外援。
由于今年的常规赛取消了主将制,不再局限主将只能跟主将对弈,所以飞龙队的主将杜何提前下场了。
杜何跟易靖不仅是东城大学的明星学生,也是这些围棋爱好者的偶像,一大早就来支持他们的人自然很多。
前排的李志申认出了商时迁,忙把身边的人拨开,对她说:“商同学,过来这里坐。”
商时迁过去:“谢谢。”
她坐下的时候才发现旁边座位是位年过半百的女性,对方问李志申:“你说的就是她?”
李志申点点头:“是的教授,她是商时与。”
又对商时迁说:“商同学,这位是我们学校的副教授翁其正五段,也是我们围棋社的指导老师。”
商时迁眼前一亮:“翁其正五段,您好!”
她是知道对方的。
别看翁其正只有五段,在她的职业生涯中,也是获得过几次世界冠军的。
后来因为过了三十五岁,状态不及从前,所以就投身教育事业了。
但没想到对方是在这里从事教学工作。
商时迁说:“我小时候经常看您的比赛!”
翁其正一愣,旋即乐呵呵地笑了。
李志申也十分无奈,拍马屁不是这么拍的。
他看似打趣地提醒商时迁:“翁教授退隐的时候你才几岁?”
商时迁也反应过来了。
翁其正最后一次在重要级别的赛事上亮相并夺得世界冠军是在06年,之后她就创办了围棋学校,处于半隐退状态。
以她现在的外表年龄,翁其正隐退时,她估计都还没开始摸棋子。
商时迁找补:“我的意思是,我上围棋课的时候,老师常分析您比赛时的对局,让我学习。”
这话很合理,翁其正和李志申都没生疑。
翁其正说:“有空跟你手谈几局。”
商时迁欣然应下。
殊不知翁其正看着她的脸,心里有些犯嘀咕……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可大抵是上了年纪,这些年又只专注于教学,很少关注棋坛的新面孔,她始终没能想起。
“教授,比赛还没开始,您给我们分析一下飞龙队的对手吧!”李志申的话打断了翁其正的思绪。
这本就是翁其正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她无暇多想,收敛心神进入了教学模式。
*
卫以衔回到办公室,女秘书赶紧把这两天没有处理的工作汇报了。
虽然这两天老板不加班,她也跟着受益,可今天一回到公司就发现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她,工作量比加班还多!
果然,休假都是有代价的!
“九点半要去市政开会,下午有个视频会议……还有周然集团的顾问尹在水想约您洽谈,是否答应?”
卫以衔自知若是跟尹在水见面,必然会因为不可抗力因素的影响,而发生某些对应原著剧情的事情。
这样一来,她的隐私又会再度暴露在另一个世界或不知名维度的面前。
她直接拒绝:“回绝了。有什么需要洽谈的,让她去找负责收购案的谈判小组。”
“好的。再有就是后天飞花园国——”
卫以衔忽地抬头:“出国的行程安排在后天?”
女秘书被她看得心里忐忑,说:“是的,这是半个月前就定下的行程。”
卫以衔想到那份鉴定,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后天出结果。
权衡过后,她做出了决定:“这个考察项目让CFO陈志鹏替我去。”
女秘书对她这个决定感到非常意外,但还是立马给卫氏集团的CFO发了通知。
通知发出后的二十分钟,这个消息就传遍了重要的部门。
集团的高层对这些小变动总是敏感的,不过最近集团没召开股东大会或董事会,应该不是卫以衔职务上的变动导致的这个安排。
再说,就凭卫以衔拥有的股份与其在董事会的人脉、地位,她不可能再像八年前那样被发配边疆了。
在有心人的汇报下,正在高尔夫球场陪情人的卫邕堃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公司上的事我不懂,但我最近跟姐妹们聚会,听说二小姐遇到真爱了,偷偷把人藏在天豪景苑。这次取消考察计划,该不会是为了陪那小情人吧?”卫邕堃的女朋友笑着说。
卫邕堃漫不经心地说:“只是一个项目,谁去考察不是考察?不是非得她亲自去。”
“老公~你不想见一见二小姐的小情人吗?我可是很好奇的。这么多年了,是谁这么有本事令她动了凡心?”
卫邕堃笑问:“情人见情人吗?”
他的笑意不达眼底。
女人觉得自己的小心思都被他看穿了,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但卫邕堃转头就拿起手机给卫以衔打了电话:“听说你跟你那初恋又在一起了?有空可以带她回来吃个饭,不过低调点,别让商家知道了。”
“我在开会,没什么要紧事我先挂了。”卫以衔说完,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卫邕堃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自从他掌权卫家,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忤逆自己了。
也就翅膀硬了的卫以衔敢挂他电话!
他女朋友趁机上眼药:“这二小姐在公司的话语权是越来越重了,现在大家都只知卫总而不知卫董,老——”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卫邕堃阴恻恻的眼神吓得噤了声。
“这套挑拨的话术我听过不下八十遍,你是第二十一个在我跟前玩这套的蠢人。”卫邕堃说,“你该庆幸我不打女人。滚。”
…
总裁办公室。
刚关闭视频会议设备的谢鹛问:“是董事长的电话?”
卫以衔淡淡地说:“嗯,来试探我会不会因为尹在水,在收购案上徇私。”
如果她不了解自己这位父亲,或许真的会被他表面的话所迷惑了,以为他并不反对她跟尹在水重新在一起。
实际上尹在水试图接近她是为了帮周然集团争夺更多利益这事,恐怕卫家人早就在他面前搬弄过是非。
次数多了,他的心底也难免产生了怀疑,从而忍不住来试探她。
他还提到了商家,意在警告她。
卫以衔阖眼:“鉴定机构那边催了吗?”
谢鹛无奈:“已经让他们加急处理了,但是有家机构的设备没那么先进,需要向别的单位借仪器设备,所以快不了。”
*
两天后。
遭受了“每天一催”折磨的谢鹛终于拿到了一份密封起来的鉴定结果。
她匆匆赶回集团公司,亲自将它交到了卫以衔的手上。
————————
商四:嘿嘿,我有卡了。
陈一勋:还以为你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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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围甲联赛男女是不同日子,不同赛事的,这里设定是同时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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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雨中
围甲联赛开幕第四日,常规赛也进行到了第三轮。
前两轮,杜何毫无疑问都拿下了胜利。
易靖首轮战胜了山海队的霓虹国外援九段,第二轮下快棋则败给了木野狐队的棒子国外援九段。
大概是认定杜何会高歌猛进,再创连胜神话,又许是知道比赛结果要在几个小时后才能知晓,所以来看直播的人比第一日少了一半。
专业围棋课室里,也正在进行着一场博弈。
不过这场博弈已经进入了尾声。
一旁的几个看客都很清楚,这盘棋只走到中盘阶段,还未进入收官之战,白子便已经呈现败势了。
在第90手时,面对黑子的进攻,翁其正犹豫了好久后,选择避其锋芒。
然而也正是这一手,导致她全线溃败,目差一下子从10.7拉大到16。
在第104手时,目差再进一步拉大至20.6。
尽管后面翁其正做了尝试,把目差缩减至17.8,可后面又扛不住黑子的攻势,第126手时,目差上升至35.8。
商时迁执黑走完第127手,翁其正无奈地投子认负。
商时迁没有忘记围棋礼仪:“承让了。”
翁其正神色平静,看向商时迁的眼里还带着欣赏:“江山代有才人出呀,哪怕我再年轻三十岁,也未必是你的对手。”
“您过誉了。”
翁其正笑了笑:“人上了年纪就是容易想太多,瞻前顾后,反受其乱。”
她扭头看着李志申几人:“你们要引以为戒。”
“是,翁教授。”
翁其正对商时迁说:“经过这几次较量,你的棋力和棋风我大概已经了解。”
她停顿了一下,众人还以为她有什么指教,没想到扔下一记惊雷。
“你有没有兴趣来指导他们?”
不仅是李志申几人呆滞了,连商时迁都怔愣了片刻。
她摸不准翁其正的意思:“您这是?”
翁其正握着她的手,既高兴又欣慰:“我已经很久没看到过各方面能力都很均衡的棋手了。
以前大多数棋手都追求力量层面的爆发,只会一味进攻,而在布局与官子方面不那么上心。所以前期没有考虑好布局,官子技术又太差,以至于中盘的时候明明胜算很大,可却总在收官之战大意失荆州。
随着AI发展起来,很多棋手借助AI弥补了布局方面的缺陷,但真正能合理运用AI的只有那么一小撮顶级的棋手。
大部分低段位的棋手,他们在还没形成自己对棋理认知的情况下就过分依赖AI定式,缺乏中盘对杀与计算能力,最终也陷入了如八股文那样死记硬背招法的泥沼中。
你不一样。虽然你一开始会因为使用了被AI所淘汰的定式,而让自己变得被动,但你能迅速地反应过来,在中盘乱局的情况下果断杀出。
这说明你对围棋有独立的思考能力,棋感很敏锐,行棋的风格也相当稳健老练。最后的官子水准也很高,能做到后发制人。”
李志申几人都被翁其正点评过,但他们无一例外都存在各种各样致命的短板。
哪怕是现在风头正盛的杜何也被翁其正指出过多个缺点,只是没有被杜何当回事罢了。
而今听到她对商时迁的评价,他们不禁感到错愕,同时心底也产生一丝质疑,这女生真比杜何优秀?
——不是他们傲慢地认为女棋手一定比男棋手差,而是眼前的女生连段位都没有,杜何却是夺下了三个世界冠军头衔的围棋天才。
差距如此大,很难不令人怀疑翁其正是不是夹带私货了。
…
翁其正也知道找商时迁指导这些学生会引起质疑,毕竟学校里有棋力更高,名气更大的杜何,她何必舍近求远,找一个无名女辈?
可棋力高不代表一切。
杜何很有天赋,从布局到计算,各方面的能力都相当出色,远超许多顶级的棋手,所以被称为天才。
可恰巧因为他是天才,是孤傲的天才,所以他无法胜任指导学生的工作。
因为这群学生的段位普遍很低,他们跟不上杜何的思路。
而翁其正通过这三天跟商时迁的接触、探讨围甲联赛的棋谱,以及实际对弈,发现她对自己的思路有着非常清晰的认知。
她具备顶级棋手的专业素养,AI只会分析每一手的胜率、走势,却无法告知原因。
就像数学答题给出了正确答案,却不提供过程与解题思路。
商时迁能说出为什么要这样下,光是这一点,她就有资格指导学生了。
…
商时迁谦虚地说:“您过奖了,我现在连段位都没有。”
翁其正说出了她请商时迁帮忙的原因:“现在的棋坛,段位已经不能代表一切了。七月份就是全国大学生围棋锦标赛了,我想请你帮忙对他们进行特训。”
商时迁恍然大悟。
李志申等人也明白了翁其正的良苦用心。
翁其正虽然是副教授,但她对围棋的研究偏理论多一点。
能教他们实操的杜何、易靖要参加的赛事太多,压根不会花时间指导他们。
他们跟商时迁对弈反而能学到很多。
但商时迁就只有一个,他们有时候等一天都等不到跟她对弈的机会。
如果她能指导他们几个,那就太好了。
商时迁思忖片刻,说:“请容许我考虑一下。”
翁其正便停止了对这个话题的讨论,转而跟她闲聊起来。
翁其正好奇:“很多定式都因为AI时代的来临被淘汰了,你怎么还在用?”
商时迁干笑。
她错过了AI发展最成熟迅猛的这几年,虽然在跟学生们的对弈中感知到了一些变化,但没有跟高段位的棋手对弈过,一时半会儿很难完全改变过去的行棋思路。
不过这几日,她通过围甲联赛研究了棋手们的棋谱,吸收到了不少新的知识,也在逐渐调整自己的思路,以适应AI时代下的围棋变革。
*
离开课室的时候,众人发现围棋室有些冷清,仅剩几人正在对弈。
“比赛结束了?”李志申问其中一位学生。
“结束了,杜何输了。”
李志申和几个学生面面相觑,不过也不是特别失望,毕竟在棋坛上,没有常胜将军的说法。
是棋手就会输棋。
只不过翁其正让他们把杜何这一轮的棋谱好好地研究一下,看看他们是否能看得出问题来。
李志申想了想,加了商时迁的好友,然后把她拉进一个小群里,以便随时向她请教。
…
翁其正走后,商时迁本也打算回去,但听到哗啦啦的雨声才知道下雨了。
好消息是她可以等车来接,坏消息是她没有带伞,而从这里走到东门至少八分钟脚程,到了那边,她都成落汤鸡了。
就在她发愁的时候,陈一勋给她发了微信:“下雨了,你好像没带伞吧?我给你送伞过去。”
宿舍区离这里似乎更远,外面的雨势这么大,陈一勋肯定也会被雨淋湿。
她回复说:“你不用专程跑这一趟,我会在棋室等雨小点再走。”
说罢,她婉拒了前来邀请她对弈的学生,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俨然已成烟雨江南画卷的校园景致。
现在不是下课时间,又逢下雨,外面只有稀疏的几道身影。
这时,路上的一把黑色长柄伞吸引了商时迁的注意。
但她关注的不是伞,而是撑伞的人。
伞面挡住了那人的脸,但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商时迁对那身形和走姿已经相当熟悉。
更何况她今早是和对方一起出门的,那身打扮,她绝对不会认错。
不知是巧合还是那人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忽然在大楼阶梯前停下了脚步。
伞面被微微移开,露出了伞下那张精致又澹泊的面容。
隔着重重雨幕,她们的目光在半空交汇。
商时迁的心弦像是突然被轻轻拨了一下。
半晌,那人拾阶而上,朝着教学楼的正门走去。
商时迁也倏忽站起身,快步朝外走去。
走到教学楼门口,卫以衔撑着伞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即便有雨伞遮挡,可卫以衔的裤子还是湿了——她的裤子是黑色的,不大明显,可吸了水的布料显得有些沉,鞋面也沾了不少雨珠,眼尖的商时迁一眼就注意到了。
风裹挟着雨水吹入伞下,将卫以衔的发尾,及衬衣的一侧也打湿了。
这对向来注意外在形象的卫以衔来说,可是极为狼狈的。
“卫以衔,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商时迁不明白卫以衔为什么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车上等。
以卫以衔的性格,哪怕知道她没带雨伞,也只会让司机或保镖来送伞,而不会亲自前来,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卫以衔的睫毛颤了颤,垂下了眼帘。
商时迁看她还在雨中站着,伸手将她拉进来,帮忙把雨伞收了。
卫以衔在猝不及防的牵拉下掀开了眼帘,面上露出一丝恍惚失神。
有那么一瞬间,商时迁看到了她眸子里的水雾。
但是定眼再看,又还是碧清犀利的老样子。
卫以衔稳了稳心神,说:“你没带伞。”
“所以你这是给我送伞来了?那伞呢?该不会只有手里这一把吧?”
商时迁探头往她身后瞧了眼,没发现她有什么可以藏伞的地方。
“一把还不够吗?”卫以衔放任她肆无忌惮地打量。
商时迁说:“够是够,但我以为你不会想和我共撑一把伞。”
卫以衔的语气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为什么会这么以为?”
商时迁:……
她心说:你平常的态度还要我明说吗?
饶是没听到她跟系统对话,可卫以衔还是从她的眼神里读取出了大概的意思。
这人的眼神太好懂了。
一如从前。
————————
商四:现在好懂啦?一开始不知是谁说我在装。
卫总:……
——
注释:对弈三阶段:布局、中盘、官子。
对弈的棋谱是网上找的。
翁其正对棋手的棋风、棋理的点评也是参考棋院、围棋协会对AI的影响等的看法。
——
推一下基友的新文(是的,我又来了||ヽ(* ̄▽ ̄*)ノミ|Ю)
文名:灭世神女带崽上门要我负责
作者:糖葫芦两元一串
文案:游戏NPC觉醒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作为制作人登入游戏的第一天被NPC睡了,就有点稀奇了
作为有系统的重生者,陆风眠本来觉得自己绑定的了事业型系统还挺好的
结果事业还没正式启动呢,先被NPC睡了
NPC不是普通的NPC,是能毁天灭地的神女
睡醒之后神女一本正经的让她负责
陆风眠寻思着她俩都不是一个世界的,这也没法负责啊
可神女转头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塞在她怀里
不是这娃哪来的啊?一夜风流就能有有娃了?
高高在上的神女一脸委屈:“眠眠不要我就算了,连我们女儿也不要了吗?”
小娃娃欢喜又小心的抱着陆风眠软软糯糯的唤她娘亲
陆风眠无语凝噎,她有的选吗?
这娃怎么看都和她有着六分相似,说不是她的崽陆风眠自己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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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认同
教学楼里的空调开得很足。
突如其来的大雨又使得温度进一步下降。
没淋雨的商时迁都感觉到了一丝凉意,更遑论身上湿漉漉的卫以衔。
她撑开伞,说:“有什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说吧!”
卫以衔倒是不抗拒跟她共撑一把伞。
只是两人刚走出去,就迎面遇上了陈一勋。
“一勋?”
“时与。”陈一勋跟商时迁打了个招呼,其后才是卫以衔:“您好。”
商时迁发现陈一勋手里多拿了一把伞,立马明白陈一勋还是冒着雨送伞来了。
商时迁有些感动,自己这是交到了真朋友呀!
陈一勋将手里的长柄伞递出去:“雨有点大,我给你带了一把大一点的伞。”
商时迁刚要接过来,卫以衔却说:“不用了。”
商时迁:?
能多一把伞就不用挤在一把伞下,不会在被雨淋湿后显得太狼狈,为什么不要?
卫以衔目光深邃地凝望着她:“我没说过不想和你共撑一把伞。”
商时迁:……
这和要不要多一把伞有什么关系吗?
难道卫以衔的意思是想跟她共撑一把伞?
不愿自作多情,她又把这个念头掐掉了。
商时迁还没捋顺这个中的逻辑,卫以衔便抬手抓住了她撑伞的那只手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带着她绕过陈一勋往前走。
商时迁回头歉意地对陈一勋说:“谢谢你特意来给我送伞,不过让你白跑一趟了。我明天请你吃饭补偿!”
陈一勋朝她笑了笑,又挥手目送她们远去。
待走远。
雨幕将陈一勋的身影遮掩,身边也只剩卫以衔了。
商时迁才蹙眉,说:“卫以衔,你刚才很没有礼貌。”
“你说得对。”
卫以衔忽然松开她的手腕,脚步一收,就此驻足。
商时迁因往前走的惯性,差点就把雨伞从卫以衔头上移开了。
她忙不迭地将伞伸过去,雨水瞬间将自己暴露在伞下的半边肩膀淋湿。
这时,她才留意到卫以衔说了什么。
“对不起。”卫以衔望着她。
商时迁被她这郑重的语气弄懵了。
有那么一瞬觉得卫以衔不像是在为这件事道歉。
看到卫以衔抿着唇,气色更差了半分,她又感到了一丝不适,反省是不是自己把话说的太重了。
毕竟卫以衔习惯了站在高位,从来只有别人跟她讲礼貌,而没有她低下头颅的时候。
…
卫以衔却在道歉完后,冷着一张脸继续往前走了。
仿佛刚才的诚挚歉意只是她在台前演的一出戏。
谢幕了,她又做回了自己。
眼看卫以衔又要站到雨中去,商时迁也顾不得去纠结这些事,赶紧跟上她。
好在停车场离这儿并不远。
司机看见她们后,立马驱车来到她们面前,并贴心地给她们开了门。
等她们上了车,又贴心地递上储物箱常备的干净毛巾。
卫以衔一上车就闭着眼休憩,商时迁代为接过毛巾:“谢谢刘叔。”
司机老刘朝她笑了笑。
商时迁对卫以衔说:“衣服要回去才能换,你先擦一擦手上沾的水。”
见卫以衔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商时迁就知道她又犯病了,果断拿着毛巾帮她把手上的水擦干。
好在卫以衔虽然患有间歇性高冷选择性耳聋症,但并不抗拒厌恶她的自作主张。
商时迁握着她冰冷的手,嘀咕:“你的手怎么总是这么凉?”
卫以衔沉默。
冰凉的雨水滴落在她的手上时,她感受不到一点温度,正是因为她的手已经冰凉得几近麻木。
直到现在被商时迁握在手心,她才感觉到一丝来自这人身上的温热。
‘这是活人才有的体温。’
在此之前,哪怕已经看到了最确切的证据,她也依旧抱有一丝怀疑。
——这一切会不会是系统带给她的幻觉,其实这些日子以来跟她相处的只是一个空有血肉的假人?
直到此刻,心头的答案才明确。
…
商时迁无暇关注卫以衔的心理活动。
此时她闲着没事,正跟系统唠嗑打发时间。
【小黑统子,你觉得是她的手凉一些,还是我躺停尸间时的手凉一些?】
系统宕机了半秒:【……别人的想象力叫天马行空,宿主的想象力叫阴间巡游。】
商时迁置若罔闻:【我突然想到,我体温偏高是不是因为经过了900多度的淬炼?】
系统发出了爆鸣般的笑声:【鹅鹅鹅……已将宿主的地狱笑话收录进《见识宿主多样性》中。】
【我感觉你在骂我。】
【没有的事。】
“……”卫以衔凭着强大的自控力,生生忍住了下意识攥拳的动作。
不过商时迁还是察觉到了她不自然的僵硬。
商时迁:【卫以衔的尸,不是,身体终于到了肌肉僵化的阶段了吗?】
卫以衔:……
再沉默下去,恐怕商时迁都要开始给她挑选墓址了。
她睁开眼,面无表情地将手收回来。
淡淡地说:“你心情很好,在学校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商时迁迷茫。
她都不知道自己心情好,卫以衔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说到好事,她还真的有件事要和卫以衔分享:
“翁其正五段想请我帮忙给围棋社要去参加大学生围棋锦标赛的选手特训,这算不算好事?”
“你答应了?”
“我说我考虑一下。”
卫以衔冷哼。
商时迁纳闷:“你哼什么啊?瞧不起我吗?”
卫以衔讥讽:“你指导他们有钱拿吗?”
商时迁愣了愣:“这……没提。”
“那他们有什么资格请你帮忙特训?”
商时迁:……哎?
卫以衔居然不是在质疑她的能力,而是觉得学生不够资格请她?
她笑逐颜开:“钱倒是其次,毕竟他们也提供了围棋室给我下棋,指导只是顺便的事。”
她又说:“而且,翁其正五段是除了你之外,最认同我的人了!”
敢把一个没有任何段位,也不是学校人员,甚至来历不明的人邀请来给学生指导,翁其正无疑是非常有魄力的。
她对商时迁的赏识也恰是最打动商时迁的地方。
商时迁说到这儿时,眼睛明亮澄澈,卫以衔便知道她心里其实早就有了决断。
不过商时迁有句话,卫以衔不敢苟同:“你说我……认同你?”
商时迁笑说:“如果你没有认同我,又怎么会找我当你的围棋老师呢?”
卫以衔感觉自己的灵魂像被鞭挞过,密密麻麻的痛意从伤口渗出,爬满全身。
她无法言说,当初找商时迁学围棋不是对她实力的认同,而是一种卑劣的试探。
卫以衔把头转向车窗外。
墨色的玻璃窗上映着她猩红的眼眸和苍白的面色。
…
回到天豪景苑,卫以衔一反常态,率先下车回到别墅里。
商时迁看着车载电视显示的时间,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问司机老刘:“刘叔,卫以衔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
卫以衔以往没有应酬,最早也得六点半才会下班。
现在才五点。
也就是说,卫以衔至少四点半就下班了。
老刘笑了笑:“我们哪清楚这么多,都是卫总的秘书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做的。”
他说的倒是实话。
商时迁又在车里探索了一下:“你们这车怎么只有两把伞?而且明明有两把伞,你在车上坐着用不着,她为什么不多带一把呢?”
老刘:……
别问,问就是他觉得卫总中了邪。
好在蒲菲菲迟迟没看到她,过来找人,成功把老刘“解救”了出来。
蒲菲菲问:“小商,不是说你淋了雨吗,怎么还不下车进去洗澡?”
“蒲姐姐,是卫以衔说我淋了雨?”商时迁讶异地看向自己被淋湿的半边肩膀。
卫以衔难道一早就注意到了?
蒲菲菲笑说:“是,卫总交代过了。我也让人去煮姜茶了,等洗完澡喝一杯。”
“姜茶啊,那卫以衔应该多喝点,她体寒。”
*
书房。
卫以衔立在展示柜前,静静地望着里面的围棋。
她开了锁,伸手去拿那装着老云子的棋罐,却在快碰到它的时候,忽地缩回了手。
手机铃声适时地响了。
她关上柜门,挂断来电后,给谢鹛打了个电话。
“网上有几篇关于围棋赛事的报道还有商时迁的照片,你找人删掉。”
好不容易完成老板交代的任务,终于可以坐下来慢慢喝两杯的谢特助傻眼了。
“为什么要删商四小姐的照片?”
跟那份鉴定报告有关系吗?
不过,就算鉴定结果显示商时与跟商时待有亲缘关系,那也只能说明是商家藏了私生女,又或是什么狗血家庭伦理故事。
曾有新闻报道两个女生上大学发现同学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去验DNA才发现是双胞胎姐妹。
还有,按电视剧的套路,也许是商韫玉或她的伴侣祝复在外面拈花惹草,然后情人为报复她们,趁商韫玉生孩子的时候抱走了其中一个女儿……二十年后,情人带着养女回来报复商家!
卫以衔冷冰冰的话语打断了谢鹛的家庭伦理大戏猜想。
“谢特助,要不要我就此事跟你汇报一下?”
谢鹛打了个冷战,忙说:“我知道了卫总。”
其实商时迁的照片早在八年前案子了结后,就被删得差不多了。
卫家把新闻压下去是为了卫氏集团的股价。
商家则是因为家族成员身份特殊,官方不希望有太多目光聚焦到她们身上。
以及凤凰集团的董事长商与凰,不希望商时迁的照片被缺德之人利用,使刚刚丧失了至亲的妹妹一家遭受二次打击。
——商时迁被害的消息传出去后,因凶手是男性,就招来了不少闲言碎语。
虽然商、卫和官方都及时出手处理了这些人,可隐藏在阴暗角落的蛆虫还有很多,这样恶毒的言论依旧会在官方管控不到的地方传播。
在这种情况下,商时迁案子的相关信息基本被隐藏了。
而跟她的私生活有关的内容更是在网上销声匿迹,只留下她的职业生涯记录和文字版的赛事报道。
不过,互联网的信息浩如烟海,哪怕当时已经清理了主流渠道的照片,可难免会有漏网之鱼。
时隔八年,商家和卫家早已不关注网上的情况。
然后搜索“商时迁”时,这几张比赛时留下的照片,就又出现在了答案页上。
结束通话后,谢鹛叹了口气,认命办赶回公司,让技术部把所有能搜到商时迁本人照片的渠道都翻出来,她再去处理。
*
书房的门被敲响,蒲菲菲在门外询问:“卫总,姜茶已经煮好了,您要现在喝吗?”
“进来说。”
卫以衔在沙发上坐下。
蒲菲菲进去,见她果然没有去洗澡,就将姜茶放到茶几上,然后给她拿了张毯子过来披在她的身上。
作为生活秘书,别墅的实际管家,蒲菲菲很能揣摩卫以衔的意思:“卫总是有什么工作安排要指示吗?”
“你有驾照?”
“B牌、C牌以及D牌都有。”
卫以衔点点头:“那从明天开始,商时与的出行由你负责。另外,在外的时候让两个女性保镖轮流贴身保护。再把她的房间换到东面那间次卧,以后她的衣食住行不再执行客人标准。”
蒲菲菲面上古井无波,实则内心震荡。
小商这是转正了?
这些可不是她能瞎打听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一笑:“好的,卫总。”
在她准备离开时,卫以衔又说:“去添几辆新车,就挂在你的名下,以后接送她的时候不要开我名下的车。”
蒲菲菲觉得自己的脚崴了一下:“几、几辆?”
“五辆左右,换着开。”
“预算呢?”
“价格不重要,重要的是不那么扎眼。”
蒲菲菲等了会儿,主动询问:“还有特别嘱咐吗?”
“以后家里修理草坪等她睡醒出门了再进行。”
蒲菲菲心说:“敢情您原来知道她每天都是被割草机的动静吵醒的呢!?”
————————
路人:卫总金屋藏娇石锤!!!
商四:?一觉醒来突然变超级VIP了?
角落里,系统狂喜……
【小剧场2】
商四发烧——
女佣:卫总,商小姐体温好高!
卫总脑子里3D环绕回放“体温高是因为经过了900多度的淬炼”(简称火化)
卫总:QA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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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心意
商时迁一觉醒来发现变天了!
她看着电子钟显示的08:33,又看了眼自己的手机。
周四。
今天是工作日没错呀,为什么感觉别墅安静了很多?
以往的工作日,割草机六点多就已经在工作了,而且还不止一台割草机在运转。
甚至在修理完草坪后,都会用热烟雾机消杀蚊虫蟑螂,这机器发出的动静一点儿都不比割草机小。
商时迁一度怀疑卫以衔也是被这些动静弄醒的,直到发现卫以衔醒得比割草机还早。
她走出房间,发现好几个女佣正在收拾东边的一个空房。
见蒲菲菲就在里头指挥,她凑过去问:“蒲姐姐,这是有客人要来了吗?”
蒲菲菲问:“是我们动静太大把你吵醒了吗?”
“没有呀,我是睡到自然醒的。”
蒲菲菲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的脸上又扬起笑容:“你醒得正好,过来看看这间房,还有什么要调整的,你尽管说。”
这话把商时迁说懵了:“啊?我?”
“是呀,卫总说你原来睡得客房在西边,会西晒,所以让我帮你换到这个房间来。”蒲菲菲介绍着这间次卧,“这里有衣帽间、独立卫浴、电视投影和大阳台……”
商时迁参观过后,发现蒲菲菲说得保守了。
这里还有一个小隔间,其中一面墙嵌了一个大书柜,旁边是单人沙发。
另一边还有一套办公桌椅,桌子一侧是电脑,另一侧放着棋盘和棋罐。
商时迁怀疑自己这是搬到了主卧来。
蒲菲菲说:“你先躺一躺这床,我怕你晚上睡不习惯。”
“不会的。”商时迁摆摆手。
她顿了下,忽然问:“卫以衔呢?”
“卫总去公司了,小商你要是想出门跟我说一声就行,以后我给你当司机。”
商时迁错愕:“蒲姐姐给我当司机?可你不是卫以衔的生活秘书吗?”
蒲菲菲笑说:“我是生活秘书,但只负责接待以及别墅的管理工作。”
卫以衔一般不会在别墅办酒会,受邀过来的客人也少之又少。
别墅的工作也已经固定下来,不用她再时时刻刻盯着。
她现在的工作基本是巡视别墅各岗位的工作情况、审计各种生活开销、制定工作计划,以及招待唯一的一位客人——商时迁。
商时迁的行程简单,蒲菲菲每天只需送她去目的地,然后到点了再去把她接回来,并不妨碍她完成别的工作。
看到商时迁面上有些羞赧,蒲菲菲又说:“你不用担心会给我带来工作负担,我既然领了工资,就一定会把工作做好。”
如此,商时迁才不再忸怩。
不过她还是有些疑惑,卫以衔为什么突然改变了对她的态度?
商时迁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突然想起系统的爱意值。
——自从她把爱意值提醒关掉,系统也没主动提过虐心值、爱意值变化后,她渐渐地就把这事。
要不是好奇卫以衔态度转变的原因,她可能至死都想不起来。
虽然这数值的判定标准有些不靠谱,但可以参考一下。
“统子,爱意值和虐心值分别是多少了?”
【爱意值11%】
【虐心值7%】
商时迁:……
“我记得五天前爱意值才3%吧?”
【以下是爱意值增长记录:
女主为宿主破格使用特权进入东城大学,爱意值+1%。
女主豪掷千金请宿主及朋友吃饭,对应原著剧情——女主为白月光撑腰,请白月光及其死对头到顶级餐厅吃饭,打脸死对头。——爱意值+1%。
女主提醒宿主吃午饭,贴心举动暖人心,爱意值+1%。
女主用价值120万元的设备置换一张校园临时卡,爱意值+2%。
女主下雨天给宿主送伞,亲自接宿主,真罗曼蒂克,爱意值+1%。
【……】
今天这些反常的安排,林林总总加了2%的爱意值。
商时迁:……
还真是符合系统一贯的加分标准。
她说:“所以还是没弄清楚她反常的原因呀!”
黑月光系统突然跳出来给商时迁放了个烟花特效:
【恭喜宿主,收集到的爱意值突破了10%!】
商时迁问:“这个数值有什么特殊的吗?”
【每提升10%可用能量延长一次寿命喔!宿主又可以多活一个月啦,高不高兴?】
商时迁:……
“100%岂不是只能多活10个月?”
【怎么会呢?爱意值越高,能兑换寿命的时间自然就越多。】
“可我还是想要一个合法身份。”
系统劝她:【咱们虽然有点小能量了,但还没有到那么充裕的地步呢,你再努力努力,加把劲攻略女主。】
“你这大饼一点儿味道都没有,难啃。”
画完大饼的系统原地下线。
商时迁虽然没能如愿获得合法身份,但能多活一个月也算是好消息了。
…
因今天起晚了,又在出门前被蒲菲菲化妆打扮捣腾了一番,花了不少时间。
商时迁到东城大学时已经是第三节 课的时段了。
围棋室管理员看到她:“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嗯?”商时迁迷茫。
随后才知道,原来翁其正想请她帮忙指导学生的消息早就在围棋室传开了。
到了她平常出现的时间,却始终没看见她的人影。
有人猜测她是不是被吓跑了——她几乎每天都来围棋室,如果是在校大学生,不可能不用回去上课。
且她拿着校园临时卡,所以学生们猜测她应该是教职工的子女。
毕竟如果是学校外包单位的职工,她不可能不用去上班。
商时迁尴尬地说:“今天起晚了。”
大概是翁其正得知她来了学校,就从李志申那儿要了她的手机号码,给她打了个电话。
“小商啊,昨天我的提议欠考虑了……我回去后想了一下,觉得不能让你无偿指导。
所以经过深思熟虑,我想请你担任我的临时私人助手,由我私人给你五千元每个月的指导补贴,如果他们能在比赛上获得好成绩,还会有额外的奖金。
而且也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锦标赛结束就行了。”
翁其正在学校的那点工资自然是不够给补贴和奖金的,但她在外面办了围棋培训学校,所以没有多大的压力。
商时迁说:“我正好想跟您说,我可能只有一个多月的空闲时间,无法长时间担任这项工作。”
夏国大学生围棋锦标赛的时间一般在七月上旬至中旬,为期六天。
遇上世锦赛则会停办一年。
世锦赛是四年一办,去年刚好办过了,今年的锦标赛就照常进行。
系统给商时迁延长了一个月寿命,足够她全程参与这项赛事直至结束了。
因此稍加考虑后,她就答应了翁其正。
翁其正十分高兴,恨不得立马就去打印合同。
商时迁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实话实说:“翁教授,有件事我必须要向您坦白。”
翁其正听出了她对自己称呼的改变。
这说明商时迁要说的事跟围棋无关,而是非常社会性的问题。
她立马严肃起来:“你说。”
“其实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我本人没有上户口,至今都还是个黑户,所以可能有些事情不太方便出面处理。”
翁其正愣了一下,很快就想到了什么“农村重男轻女家庭超生怕罚款,所以不给女儿上户口”等新闻。
她觉得商时迁很有可能也是类似的情况。
沉吟片刻,翁其正说:“我知道了。没有户口确实有些不方便,但你放心,答应你的条件我不会变的,我们可以改签协议,有什么问题也由我一力承当。”
商时迁十分感动。
重生以来,她真的是遇到太多好人了!
从收留她的卫以衔,到冒着被处分风险帮她溜进学校下棋的陈一勋,再到隐瞒她不是本校学生这个秘密的李志申,最后是认可她的实力与价值的翁其正。
这些人,每个都给了她很大的帮助与包容。
做人要知恩图报。
她决定下午就去给卫以衔和陈一勋送礼物。
给李志申及翁其正送礼物就不太合适了。
不过她可以指点李志申他们,如果他们能在大学生围棋锦标赛上获得佳绩,那也算是对翁其正最大的回报了吧!
“翁教授,我能再请您帮个忙吗?”
翁其正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比她是黑户更棘手的了,因此颇为轻松地说:“还有什么困难尽管说。”
“我可以不要那么高的工资,您帮我找个住处就成。我现在是住在朋友家里,时间久了,总有些不方便。”
这对翁其正而言就更不是问题了,她说:“我在附近有套小房子,平常在学校忙到太晚就会在那边暂住。你需要的话我把钥匙给你,你就先住着,至于房租什么的也不用了,五千块在这东城才勉强够生活,再要你的月租,那我成什么人了!”
…
和翁其正谈妥后,商时迁就联系了陈一勋:“一勋,你下午有课吗?”
“没呀。”陈一勋笑问,“是要找我去哪里吗?”
商时迁隔空竖了个拇指:“你可真厉害,猜对了!我上次不是说了要给你送礼物的嘛,下午去挑一挑呀!”
“真送啊?那我可不跟你客气。”
挂了电话。
陈一勋的舍友歪着身子戳了戳她的腰,一脸促狭:“下午没课?”
陈一勋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舍友说:“别装蒜了,你那手机都漏音了……给你挑礼物什么的~~”
陈一勋这才尴尬地说:“点名的时候帮我签到,回来请你吃雪糕。”
舍友:“成交。”
*
商时迁跟陈一勋会合后,先在学校食堂吃了午饭,然后准备去乘坐公交车。
出了学校门口,陈一勋发现有个身穿白衬衫、西装裤,偶尔东张西望的女生一直跟着她们。
她瞬间警惕,小声问商时迁:“后面一直跟着咱们的女生,你认识吗?”
商时迁回头,对上对方的视线。
“呃,认识。”
商时迁驻足,问女生:“褚霏,你没有跟蒲姐姐回去吗?”
褚霏是卫以衔的三位女保镖之一。
今早蒲菲菲送商时迁过来的时候,褚霏就坐在她的身侧。
商时迁怕自作多情闹笑话,就没问对方是不是来保护她的。
后来她进了学校,褚霏没跟进来,她就把这事给抛之脑后了。
看到对方没走,还一直跟着她,她算是确定了对方就是卫以衔安排来保护她的。
果不其然,褚霏铿锵有力地说:“我的工作就是保护你。”
“我身边没危险,你真不用跟着我。”
从小到大,她就没试过被保镖这么跟着。
不仅是她,商家人身边也大多没有保镖。
她祖母对她们的教育就是要她们谦逊做人、低调做人、赤忱做人。
所以只有她母亲及二姨因身份问题,会有安保人员随行之外,她们这一些小辈在外都是以普通人的身份自处的。
至于她的死,并不能归咎于家里没有给她安排保镖。
而她也不认为如今的自己还会被人盯上。
不过给褚霏发工资、下命令的是卫以衔,她显然不会听商时迁的。
商时迁只好说:“那你换一身衣服吧,不然多引人注目。”
到了购物街,商时迁就先给褚霏买了件短袖T恤和休闲裤换上。
在挑选礼物的时候,商时迁想不出给卫以衔送什么,就问褚霏:“褚霏,你知道卫以衔喜欢什么吗?”
褚霏说:“我对卫总的喜好并不了解。”
陈一勋说:“她什么都有,应该不缺你这一份礼物吧?”
褚霏悄悄地瞥了她一眼。
商时迁说:“我知道她什么都有,但如果送礼物是按需求来送的,那岂不是有很多人都没法将心意送出去了?”
陈一勋笑说:“那就不用管她喜欢什么,按你的心意送就行了。”
商时迁竟觉得很有道理。
正好今天是六一儿童节,卖儿童玩具的商家非常多。
商时迁走进一家店后就看花了眼,最后给挑了一套电动摇摆小鸭玩具。
褚霏本不想多管闲事,可看到商时迁去结账,她还是忍不住问:“这是给卫总的礼物?”
“昂!你不觉得它们很可爱吗?连在一起还会跟小火车一样往前走!”
褚霏:……
可爱是可爱,但这东西……它跟卫总就不是一个画风的!!!
陈一勋笑哈哈地说:“哈哈哈,这个只有我们大学生才会喜欢吧?”
商时迁:对哦,卫以衔已经29岁了,应该不会喜欢玩这个的吧?
不过转念一想,卫以衔不稀罕的话,她还可以送给蒲菲菲呀!
最终还是买了。
商时迁还买了两个围棋小挂饰,一枚黑子,一枚白子。
棋子的下方坠着流苏,非常合适挂在书包或折扇上。
商时迁挑完自己和卫以衔的礼物,问:“一勋,你想好要什么礼物了吗?”
陈一勋说:“那看你肯不肯割爱让一枚白子挂饰给我了。”
商时迁答应得很爽快:“可以呀,一个挂饰而已,我再去买一对就是了,也不贵。”
“……”陈一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褚霏仰头望着天花板,把自己在部队里吃过的苦都回味了一遍,才没有笑出来。
陈一勋心累地指着外头的娃娃机说:“那算了,你陪我去夹娃娃吧。”
“你想要娃娃呀?我给你买吧,我没玩过夹娃娃,不会。”
褚霏抢在陈一勋开口说教她之前,主动说:“我会。商小姐,我可以教你。”
“非常感谢。”
陈一勋:……
她人麻了。
这“除非”克她吧?
在交了三十多个币的学费后,商时迁终于夹了一只巴掌大的盗版小马宝莉玩偶给陈一勋。
听到陈一勋说谢谢,商时迁如释重负。
她宁愿花时间琢磨棋谱,以后也不想来这里夹娃娃消磨时间了。
…
晚饭前,蒲菲菲开车来接她们。
把陈一勋送回东城大学宿舍区后,蒲菲菲和商时迁话家常:“今天去购物买了什么?”
商时迁感觉这话听起来像家长问刚上学的孩子:今天在学校学了什么呀?
但她还是非常愉快地跟蒲菲菲分享了自己的礼物。
蒲菲菲听完陷入了沉默。
确定卫总不会把这摇摇鸭给丢进垃圾桶吗?
她有点担心卫以衔会打击商时迁的积极性,于是提议:“卫总不是在学习围棋嘛,或许可以送围棋挂饰?”
商时迁郁闷,怎么每个人都盯上了她的围棋挂饰?
不过既然蒲菲菲都这么建议了,那肯定是有道理的。
她也不是小气的人,就果断地将围棋挂饰舍了出去。
*
晚上,卫以衔刚进门,就看到五只也不知是小鸡还是小鸭的玩具在自己面前,一边唱着歌一边慢悠悠地晃了过去。
卫以衔:?
她家是来了什么小孩子吗?
更离谱的是,商时迁非常欢快地说:“卫以衔,六一儿童节快乐!”
卫以衔扶着额头。
莫名笑了一声。
卫以衔的笑容虽然被手挡住了,但她那声很轻的笑声还是被商时迁与蒲菲菲听见了。
商时迁对蒲菲菲说:“蒲姐姐你看,我就说她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卫以衔敛容,眯了眯眼:“什么礼物?”
蒲菲菲抢答:“商小姐给您准备了一份礼物,怕你不喜欢。”
卫以衔的嘴角往下一撇,嫌弃地看着已经成群结队走远的玩具:
“‘礼物’是指那几只丑鸭?”
商时迁纠正她的说法:“什么丑鸭?领头的是小黄鸭,然后是三黄鸡,后面有两只眼睛贼大贼可爱的猫头鹰和鸽子,还有一只大概是鹅。它们多萌啊!”
卫以衔无语地看着她:“你几岁了?”
“二、二十一?”商时迁不太确定自己到底算21岁,还是算29岁。
卫以衔的神情一下子阴郁起来。
看得蒲菲菲心惊肉跳,忙不迭地说:“其实商小姐还给您准备了其它礼物。”
商时迁:……
真的要给啊?
她依依不舍地拿出两个很小的礼盒递给卫以衔。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只能按照我的心意挑选礼物了。”
卫以衔看到盒子上的图案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她没有接,而是问:“为什么忽然给我送礼物?”
总不可能真的是想过六一儿童节。
商时迁凑到她跟前,歪着脑袋问她:“那你为什么收留我,又对我这么好?”
卫以衔的呼吸一滞。
——她的用心难以启齿。
半晌,她瞥了商时迁一眼,说:“大概是因为我这个人非常善良,看到一个跟我前妻长得非常像的人流落街头,于心不忍。”
商时迁震惊、错愕,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非常合理。
虽然卫以衔的脾气怪了点,但君子论迹不论心,她的行为本来代表了她是一个善良的人。
不善良的人,又怎么能成为主角呢!
卫以衔话锋一转,态度如往常那般冷傲:“与此同时,你顶着我前妻的长相在外流浪,会给我带来极大的麻烦。”
商时迁释然:“那这份礼物就是为了感谢你的善良。”
卫以衔扯了扯嘴角……真好打发。
她接过礼盒,打开后看到了一黑一白两枚棋子挂饰,眉峰微挑:“都是我的?”
商时迁灵机一动,含糊其辞:“你可以挑。”
卫以衔抿笑,挑选了白子。
商时迁疑惑:“怎么你们都喜欢白子?”
卫以衔敏锐地捕捉到了某个词组:“你们?”
“哦,陈一勋。她之前不是对围棋产生了兴趣,想学围棋嘛。估计是这次逛街看到了挂饰,也想要一份。”
卫以衔:……
蒲菲菲:……
卫以衔攥紧了挂饰,似笑非笑地问:“那你为什么不给她?”
“我说要送一套给她,她不要,改夹娃娃了。”商时迁以同龄人的心理推测,“可能她也只是一时兴起,并不是真的想要吧。”
蒲菲菲欲言又止。
卫以衔扫了她一眼,她立马若无其事地离开这里。
卫以衔又问:“你还给她夹娃娃了?”
“嗯啊。唉不说了,我饿了。”
商时迁已经把礼物送到卫以衔的手上,就赶紧拿着自己的黑子挂饰溜之大吉,省得卫以衔反应过来,把这个挂饰也拿走了。
五只摇摆小鸭又摇头晃脑地唱着歌滑了回来,并慢慢地撞到她的脚边。
卫以衔刚要抬脚踢开它们,来收玩具的蒲菲菲赶紧说:“卫总,商小姐特意给您买的礼!物!”
卫以衔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还不赶紧收走。”
蒲菲菲收了玩具就要撤。
卫以衔又说:“我看负一楼空空荡荡还缺娃娃机,去置办几台回来。”
蒲菲菲:……
————————
【小剧场】
陈一勋抽了根百力滋:围棋脑,真可怕。
系统抽了根赛博烟:附议。
卫总(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商四:?
【题外话】
商四是不会放弃围棋的啦。
商五:“她可是棋罐——脑子装的都是围棋。”
——
今天更了6K字,是不是很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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