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时迁吃完晚饭就准备去负一楼研究棋谱,下去了才发现卫以衔在看新闻。
她不想跟卫以衔争投影仪,刚准备撤走,音箱里传出来的一道声音却将她钉在了原地。
“5月31日,六一儿童节来临之际,凤凰教育基金会理事长商时行在青西区儿童福利院开展‘同心温暖’系列公益活动……”
商时迁定定地看着出现在画面里的女人。
她素面朝天,穿着印了凤凰基金会logo的文化衫,和一条百来块钱的牛仔裤。
即便同行的还有不少基金会的工作人员与福利院的领导,但她没有站在他们中间被他们簇拥着,而是亲自下场跟福利院的孩子玩游戏,跟孩子们打成一片。
任谁也想不到,这样接地气的女性是一位身价数十亿的富豪。
相较之下,福利院的领导反而更像是来走个过场的。
商时迁眼眶微热。
她大姐的脸上也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呀。
新闻只有一分钟,而且画面里不全是自家大姐的身影,商时迁只觉得一眨眼,便看不见自家大姐了。
她心里怅然若失。
卫以衔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关掉投影仪,回头问:“要研究棋谱?”
商时迁回过神,点了点头。
卫以衔起身离去,把这里让给了她。
商时迁重新打开投影仪,研究了好会儿才找到回放的地方。
等卫以衔端着酒杯重新下来时,投影仪上投放的就不是新闻回放,而是棋谱了。
…
十点,商时迁洗漱完准备睡觉,房门却在此刻被敲响。
她开门发现外头站着的是卫以衔。
“卫以衔,有事吗?”
卫以衔黑着一张脸:“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商时迁:……啊?
“呃,对了,还要给你上课。”商时迁心虚地嘀咕,“我以为你不想上课了。”
昨天卫以衔回来后就一直待在三楼没有下来,她等了好久。
原本还想打个电话过去问一问的,但想起卫以衔曾强势地表示:“上课时间由我决定。”
商时迁这个老师只能迁就学生的时间,于是又熄了询问的心思。
卫以衔想上课的话自然会找她,既然没找她,那就是不想上课!
商时迁以为今天也是一样。
卫以衔冷笑:“没见过像你这样赚钱不积极的人。”
商时迁非常咸鱼地说:“这可不能怪我,我在这里吃穿不愁,没什么赚钱的动力。”
“明天开始你的吃穿用度都按次收费。”
商时迁完全没有被吓唬到,她说:“那你收吧,翁教授说了,我当指导月薪五千,要是学生能获得好成绩,还有奖金呢!”
卫以衔的心情一言难尽。
“她给你月薪五千,我给你时薪五千,你选她不选我?”
“这并不冲突呀,反正你白天要上班,我就白天在学校指导学生,晚上给你上课。”
“你这是既要又要。”
“我这叫积极赚钱。”
回旋镖终究还是扎在了卫以衔的身上,她神情阴鸷地走进屋内:“上课。”
商时迁讶异:“在我这里上?”
“棋具在你房内,不在这里上,在哪里上?”
商时迁:……
所以蒲姐姐为什么要把围棋摆她房间来呢?
嗯……可能是为了方便她随时下棋吧!
商时迁说:“行吧,反正这里都是你的地盘,你做主。”
下着棋,商时迁想起一事,赶忙跟卫以衔说:“你把给我的保镖撤了吧。”
“她们表现不好?”卫以衔已经琢磨着把人给开除了,换几个新面孔。
“不是不好,是我不喜欢身边跟着个人。多显眼呀!而且,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我安排保镖。”
卫以衔对每个客人都这么重视的吗?
卫以衔说:“既然你住了进来,那我就得为你的安全负责。”
商时迁被她逗乐了:“我能有什么危险?”
卫以衔抿唇,捻着棋子的指节泛了白。
半晌,她抬起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商时迁,语调低沉了许多:“有时候危险的来源不是因为你自身,而是因为别人……比如我。”
商时迁哑然。
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难不成卫以衔是因为她的死,所以变得这么敏感?
过了会儿,商时迁的眉目又舒展开来。
她说:“我只是你的围棋老师,哪怕你树敌众多,他们也不至于对一个围棋老师下手吧?”
她又自恋地说:“等我从这里搬出去,扔进人群中就是一个除了有点姿色外,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遇到危险。”
“你要搬出去?”卫以衔的目光瞬间变得如刀刃般尖锐锋利。
商时迁自然地说:“我总不能仗着你的善良一直赖在这里。等我找到落脚的地方,就会搬走。”
她得在卫以衔跟白月光旧情复燃之前搬走,不然没法解释了。
卫以衔不说话,也不下棋。
她面色阴沉。
良久,攥着拳头的手一松,一枚棋子从掌中滑落,砸在棋盘上,瞬间弄乱了棋局。
不过商时迁没有在意。
她记得棋谱,所以又把棋子重新摆了回来。
卫以衔沉声说:“我没觉得你一直住在我这里就是死皮赖脸不害臊。”
商时迁不知道怎么接话。
卫以衔问:“如果我把人撤掉,你是不是就不会有心理负担了?”
“不是因为这个……”
卫以衔忽然想到了之前系统敦促商时迁来攻略她,可商时迁一直不为所动。
说明商时迁其实压根就没想过改变“原著剧情”。
——商时迁始终认为她会跟尹在水旧情复燃。
这个认知让卫以衔的心像是被紧紧攥住了,又闷又不得劲。
商时迁指了指钟表:“卫以衔,十一点了,该睡觉了。”
卫以衔霍地起身,面色阴沉地盯着她:“原本想带你参加去参加东城航展,既然你要搬出去,往后我们打交道的机会就少了。我看我们也没必要继续深交下去,就算了吧。”
商时迁心里嘀咕,什么东城航展?又不是围棋展,她才不感兴趣呢!
突然,她心中一颤。
“航展是指?”
“国际航空航天技术与设备展览会。”卫以衔睨视她:“你知道?”
商时迁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虽然她只对围棋感兴趣,但对自家人涉及的行业还是颇为了解的。
凤凰集团的业务就涉及了航空领域,而且她母亲是航空制造材料领域的专家,手里握着不少专利,同时曾是一家航空材料制造企业的董事。
但是母亲很早就把股份都转给了大姐,所以大姐代替母亲成了那家企业的董事。
不过大姐自身也会对外进行投资,她买进了不少东城航空公司的股票,是该民航公司的股东。
既是行业相关,那么商家人极有可能参加航展!
商时迁忙问卫以衔:“这个航展什么时候开始?”
“这个月7号到9号。头两天只对行业代表、媒体和专业观众开放,第三天才对公众免费开放。”
“专业观众?”
“采购商之类的人员,一般需要提前填写资料申请参观证。”
商时迁:……
如果商家人要参加这个展会,只可能以行业代表或开幕式嘉宾的身份出席。
她想见到她们,只能在头两天以专业观众的身份进入里面碰运气。
可她哪儿来的身份去申请参观证哦!
思来想去,只能仰仗卫以衔了。
商时迁忙拉住卫以衔的手,狗腿地说:“我想了想,我也不是这么着急搬。那什么航空展会,我还挺感兴趣的。”
卫以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的脑子里不是只有围棋吗,居然对跟围棋毫不相干的展会也有兴趣?”
商时迁义正辞严地说:“现在国家的航空航天技术发展得多好啊,我怎么能不去见识一番,感受一下祖国的强大呢!”
卫以衔挣开她的手:“这么感兴趣,9号那天你可以自己去。”
商时迁当面蛐蛐她:“你本来就没想带我去的吧?毕竟你看起来也不像是对航展感兴趣的样子。”
卫以衔气笑了:“卫氏集团有部分业务涉及航空发动机,我对航展不感兴趣,但我对赚钱感兴趣。”
商时迁恍然大悟,难怪卫以衔会参加那个展会。
但是,关她什么事呢?
卫以衔又不肯带她去!
商时迁幽怨地瞥了卫以衔一眼,爬到床上盖好被子:“我要睡了,你走的时候顺便帮我关灯吧。”
卫以衔:……
她走出门口,喊了声:“吉米,关灯。”
商时迁刚琢磨哪个女佣咖喱味这么重居然叫吉米,她床头的电子钟突然回应:“好的。”
然后房间里的灯“啪”地全关了。
屋内霎时间被黑暗的笼罩,只有门外走廊的灯光铺进来,拓印出门口站着的卫以衔斜长的影子。
商时迁猛地坐起来:“哎?!”
她喊:“吉米~吉米~”
“我在,主人。”
“阿加~阿加?”
吉米:“我没听清,请您再说一遍。”
商时迁捧着电子钟研究:“你原来不是电子钟?!”
“我是人工智能助手,我叫吉米。”
商时迁“哇”了声。
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她才知道原来还有这种高科技!
卫以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不仅是开灯和关灯,窗帘、电视也可以由语音控制……蒲菲菲她们没教过你?”
她啪地把灯打开:“所以这灯,你自己关。”
商时迁又躺了回去:“吉米,关门。”
吉米:“……”
卫以衔面无表情地把门关上。
商时迁又哇了起来,只不过这次是在心里哇的。
她特意跟系统攀比:【小黑统子你看,吉米会关门,比你厉害多了。】
黑月光系统并不想费能量去搭理她。
卫·吉米·以衔:……
第二天,商时迁发现褚霏没有跟着她去东城大学。
她问开着车的蒲菲菲:“蒲姐姐,褚霏呢?”
可别真被卫以衔开除,丢了饭碗。
蒲菲菲说:“卫总说你不喜欢被人跟着,所以往后都不用再给你安排保镖了。”
保镖还是要安排的,只不过是从明面上的保护转移到了暗中保护。
商时迁又问:“那褚霏没失业吧?”
“没有,对于她们的工作,卫总另有安排。”
商时迁松了口气。
*
下课铃响,刚上完羽毛球课,满头大汗的陈一勋打开储物柜拿出手机。
她先点开跟商时迁的对话框,发现没什么动静。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仍旧有些失落。
跟她同选修了这门课的舍友撞了撞她的肩膀:“站这儿发什么呆,等信息?”
“没有。”陈一勋点开了班级群,“在看群消息。”
舍友说:“今天早上老班和团支书不是一大早就去开会了嘛,说什么了?”
陈一勋点开群公告,说:“哦,是凤凰教育基金会助学金新申请公告。”
“这个有四千多块吧?赶紧申请呀。”
“嗯。”
陈一勋回到宿舍打开电脑进入专题网站填写申请资料。
她看到通知说,获得资助的学生能申请参加凤凰基金会开展的暑期社会实践活动,毕业后还有机会到凤凰教育基金会工作。
尽管才大二的她考虑就业问题还有些早,但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她得提早做好准备。
于是点进凤凰教育基金会的官网,准备了解暑期社会实践活动的相关信息。
官网首页,最显眼的是新闻栏,滚动播放着基金会最新开展的公益活动。
突然,一张照片吸引了陈一勋的注意。
她顺着照片点进该篇报道,发现报道的是5月31号,基金会理事长商时行出席了一个公益活动。
这是基金会的理事长商时行?
为什么跟商时与有点像?
陈一勋顿了下,点开搜索栏搜索“商时与”。
然而网上并没有什么跟商时与有关的信息。
她换了个引擎搜索也是一样的结果。
这时,她脑海中有什么灵感一闪而过,还没想明白,她就鬼使神差地在搜索栏输入了“商时迁”三个字。
————————
卫总:她月薪5K!我时薪5K!
商四:一份主业一份副业,能者多劳。
卫总:你脚踏两只船!
商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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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寻踪
卫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谢鹛坐在沙发上,即便眼袋处的黑眼圈看起来化妆都遮不住了,可她仍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
“能检索到商四小姐的照片都已经撤下了,我还特意让技术部门通过爬虫技术对商时迁这个关键词进行爬取,确保短时间内无法再搜到商四小姐的照片。”
卫以衔蹙眉:“短时间?”
谢鹛悄悄打了个哈欠:“毕竟商四小姐在棋坛曾经那么有名,肯定还有人的相册里夹着她的照片。我们也无法预料会不会有人心血来潮突然在社交平台发一张有她的照片。”
卫以衔“嗯”了声:“做到这个份上已经非常好了。你回去休息吧,这两天辛苦你了。”
谢鹛微微一笑,正要起身离去,还是抵不住好奇之心:“您是怕有人发现商时与跟商四小姐长得很像,而引发什么麻烦?”
卫以衔只是瞥了她一眼,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谢鹛从她这暧昧的态度里揣摩不出什么来,只说:“我只听您说过她们长得像,但到底有多像呢?我有幸见一见她么?”
“你把她添加进7号航展的随行人员名单里,给她弄个参观证。”
谢鹛细品这句话,很快便想明白了。
这个月的7号,卫以衔会以行业代表的身份出席航展开幕式。
虽然谢鹛平常帮卫以衔处理了很多阴私,但本职工作仍是她的特级助理,这么重要的场合,自然会陪同出席。
让商时与随行,届时谢鹛就有机会一睹她的真容了。
*
陈一勋关掉浏览器。
嘀咕:“时与姓商,又是时字派,还跟商时行、商时待姐妹俩长得有五分相似……难道是巧合?”
虽然没搜到商时迁的照片,但是亲姐妹之间还是有一定相似度的,想必商时与跟商时迁长得也有几分相似。
“难道她是商家流落在外的女儿?”
舍友进来,大喇喇地问她:“一勋,你在自言自语什么?”
陈一勋问她:“哎,商家新三代有几个女儿呀?”
新三代是指从商与凤、商与凰姐妹这一代开始往下数的第三代。
舍友说:“这个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嘛!”
“信息茧房知道吧?快回答你知道的。”
“五个啊,商时行、商召棠、商召言、商时迁和商时待。”
“没有叫商时与的?”
舍友噗嗤一声笑:“商时与不是你那个朋友的名字嘛?你是最近看什么‘我的朋友是隐藏身份的富家千金’这种土味短剧看傻了吧?”
陈一勋没有理会她的打趣,继续问:“首先我是假设,我们不妨脑洞大开,猜想一下……你觉得商家有一个私生女的可能性有多大?”
“没可能吧!商韫玉和商韫佩这种身份,怎么可能会弄一个私生女出来?你要说是凤凰长公主或二公主马失前蹄被算计留下了风流债还有可能。”
陈一勋呢喃:“越是身份特殊,才越有可能为了遮掩丑闻而藏着掖着不是么?”
为了遮掩丑闻,便没有给孩子上户口。
但因为是自己的孩子,所以不会对孩子太过苛刻,会在金钱上弥补一二。
或许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商时与)坐着价值数百万元的豪车、吃着几万元一顿的特级料理,也能做到波澜不惊,以平常心对待。
——因为她从小就过着这样的生活。
再往深处想,她第一次来东城大学就能说出宝阁楼的名字出处,或许正是因为宝阁楼是她家里捐建的。
她还有一个围棋国手爷爷,因此她没有段位,但是棋力却很高。
没有段位的原因可能也是因为商家不希望她出现在公开场合。
若不是这重身份,贫民甚至是孤儿出身的她怎么有机会跟卫以衔这样的阶层接触!
现在回想起来,(商时与)打扮变光鲜后,曾说过给予她帮助的人算她半个家人。
如果这个人就是卫以衔呢?
卫以衔可不就是半个商家人么!
……
陈一勋越想越觉得合理。
还有,卫以衔那天邀请她一起去吃午饭,除了向她打听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之外,其态度和请客的用意很显然就是在告诉她——你跟我们不是一个阶层的,认清自己的身份,摆正自己的位置。
陈一勋脸色煞白。
如果这一切猜测成立,那说明商时与对她撒了谎。
可情感上,她又倾向于认为商时与没有骗她。
内心经过一番挣扎,陈一勋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朋友。
*
商时迁与翁其正签了指导协议后,就算是正式上岗了。
她要做的其实不多,只负责跟要参赛的学生下棋,然后拿出真正的实力来,将规则利用到极致,以训练学生的中盘对抗、收官、抗压、临场发挥等方面的能力。
大学生围棋锦标赛的赛程很紧凑,只有六天时间。
而参赛的队伍、人员又多,因此比赛的用时相较于其它职业赛事会缩短很多——每局各方基础用时只有40分钟,延时为3次20秒读秒,超时判负。
参赛选手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布局、思考每一步棋的路数。
忙中最容易出错,所以必须要让他们适应更快的节奏。
于是曾经跟商时迁对弈过的学生便发现她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下棋的速度非常快、准,且狠。
对手的棋子刚落下,她立马就咬上,前后不到五秒。
偏偏她不是在乱下。
坐在她对面的学生感觉自己正被一头猛虎穷追不舍,不知不觉中就急出了一头大汗。
连观众都屏气凝神,不敢吱声。
刚上完课,顺道来这里瞧瞧的翁其正拍了拍李志申的肩膀:“怎么样了?”
李志申回头:“教授。”
他擦了擦额上的汗。
翁其正见状,会心一笑:“被吓到了?”
李志申苦笑:“我之前就觉得她的棋力不在杜何、易靖之下,今天这一看才发现,我还是低估了她。还在思考下一步棋,她就已经走完了,而且没有失误。”
翁其正说:“说明你们在走第一步棋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就已经有了全局的概念。她之所以能在你们下完一步棋后立马就跟上,正是因为你们每走的一步棋都在她的预想之内。”
李志申深有同感。
翁其正又说:“我研究了一下你们跟她对弈的棋谱,发现她之前跟你们下棋也不是完全隐藏了真实的实力,而是她对现在的部分定式感到陌生,因此在行棋的时候是试探、学习居多。现在看来,她已经差不多把这些新棋理吃透了。”
“那以教授之见,她跟杜何、易靖比之如何?”
“这我可说不好。只不过你要知道的不是她的棋力有多高,而是她的学习能力有多好。你想想看,从她跟你们对弈,至今才几天,她就已经掌握了你们的棋路。如果是你,你办得到吗?”
李志申这才意识到,翁其正说他们的每一步棋都在商时迁的预想之中,是因为商时迁已经通过以往跟他们对弈的情况,摸清楚了他们的棋路。
难怪翁其正个人贴钱也要请她来给他们当指导。
…
这次的参赛队伍也是限定一队6人,职业棋手的比例不能超过一半。
李志申作为职业五段,平常参加的都是重量级赛事,这个比赛让他下场就有点欺负人了,所以翁其正让他当领队。
剩下的学生里一共四名男学生,其中一人职业二段,一人职业初段;女学生两名,没有职业棋手。
商时迁把他们轮流虐哭一次后,又耐心地指出了他们的问题。
第二次再对弈时,她又放缓了步伐。
李志申问她原因,她说:“这跟高中学习一样,要松紧有度。进入下一个阶段,就要开始打铁了。”
“打铁?”
“就是反复捶打。”
李志申:……
该庆幸他不是被捶打的一员吗?
…
下午五点,商时迁给蒲菲菲打了个电话,表示会晚点再回去,让她不用这么早来接自己。
然后她就拿着翁其正给的钥匙、门禁卡,找到了东城大学附近的一个老旧小区。
商时迁没走东门,因为翁其正的小房子就在学校的西南边,走南门会比较近。
这个小区的房子跟文明街一样,建造历史已有二三十年,因为旧城区改造的补偿太少,很多居民都反对改造,使得这里颇显逼仄老旧。
小区是步梯房,一共九层高,每层两户对门开。
房子则是两室一厅,客厅和饭厅合二为一,但是厨房、卫浴间以及阳台这些功能区都没少,整体面积在60平方米左右。
这里没多少生活痕迹,但到处都有围棋的身影——客厅的小书柜里放着一些旧棋书和旧体育报纸,桌子上还有翁其正的照片。
商时迁很满意这里。
她锁门离开,走到小区门口,看到路边停着一辆印着林业局标识的破皮卡。
这儿的路本就不宽,也没有划车位,车子停在路边后,这条路瞬间成了单行车道。
不过违停的也不仅是这辆破皮卡,它在违停队伍里并不显眼。
商时迁之所以多看了它几眼,是因为车门正倚着一个有些眼熟的女人。
对方戴着墨镜,但她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
“商时迁。”女人喊。
商时迁瞬间回想起什么:“肖泺萌?”
肖泺萌朝她走了过来,摘下眼镜,对她笑了笑:“想见你一次可不容易。”
商时迁出行有车接送,她一直没机会接触。
昨天倒是改乘公交车出行了,但身边跟着个保镖,她怕跟踪得太明显容易被察觉,就没跟过去。
好在今天东城大学有个消防安全教育讲座,她借着宣传森林防火知识的机会进入了东城大学。
讲座结束,她在南门那边的停车场正发愁要怎么找商时迁呢,就看到一个疑似商时迁的人从南门出去了。
对方戴着帽子口罩,但肖泺萌当过几年民警,很快就凭借身形认出了她就是商时迁。
商时迁说:“噢,你是好奇那天孙队长没接到我的原因吧?”
肖泺萌总觉得她误解了什么,也不否认。
待商时迁解释完那天的乌龙,肖泺萌才问:“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投奔了个朋友,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肖泺萌觉得好气又好笑:“你可真会避重就轻。我是问你,你的真名是叫商时迁?”
商时迁心想,真不愧是当过警察的人,问话的角度真尖锐。
面对肖泺萌的质疑,她其实一点都不心虚,只是这十来天她用“商时与”这个身份活动,留下了太多痕迹,如果继续用真名,难保不会被拆穿谎言。
所以她稍加思索便决定撒一次谎:“不是。”
肖泺萌一噎。
你还真是坦率。
但早前为啥不这么坦率?
考虑到太咄咄逼人有可能把人吓跑,下次要想再找机会接触她就难了。
于是肖泺萌问:“那你真名叫什么?你都知道我真名了,我合该知道你真名吧?”
商时迁笑说:“我叫商时与。”
“还是商鞅的商?”
“嗯,时不我与的时与。”
肖泺萌想起一句台词,说:“那你至少有两个字是真的。”
商时迁哈哈一笑。
肖泺萌又试探地道:“所以你是东城大学的学生?”
“我能不回答吗?”
肖泺萌随意地说:“当然可以,我又不是警察,也不是在审问你。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商时迁说:“我还得谢谢你呢。”
肖泺萌笑了下,问:“那你现在有联系方式吗?相识一场,加个好友吧!”
商时迁对肖泺萌的观感不差,自然没有拒绝。
加了好友,肖泺萌就走了。
她上车后就将手机号码发给一个朋友。
一查,机主果然是卫以衔。
根据她现在掌握的信息可以推断商时与要么是个黑户,要么真如她师父所言,是卫以衔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故意让人整容成商时迁的样子,为此不惜花八年时间去布局……
突然,车窗被人敲响。
肖泺萌扭头看去,瞳孔瞬间一缩。
车窗外赫然是商时迁。
肖泺萌努力保持镇静,摁下车窗问:“你还没走啊?”
商时迁笑了:“是你还没走啊?我本来走了,但是有件事想问你,所以又折了回来。正好看见你的车还在,我就没有打电话了。”
肖泺萌“哦”了声,说:“我跟人打电话,不方便开车。你有什么想问我的?”
商时迁若有所思地问:“你是不是认识我?”
肖泺萌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那是一种卧底贼窝,然后被发现身份的紧张感。
然而当她注视商时迁,却发现她的眼神依旧是那么干净。
肖泺萌不知她是真单纯,还是装的,演技炉火纯青把她都骗过去了。
商时迁不等她回答,就自顾自地道出了自己这么问的原因:
“你师父来找过我,但是他却什么都没说。然后你又这么巧出现在这里……如果是想确认我是否安全的话,根本不用跑这一趟。所以我想,你是不是认识我,或者认识我这张脸,是想弄清楚什么?”
商时迁觉得对方大概率是认识身为“商时迁”的她,然后又发现她跟“商时迁”一模一样,所以起了探究的心思。
正好,所有认为她是商时与的人都不会无缘无故跟她提起“商时迁”的事。
如果肖泺萌认识“商时迁”,那么她或许可以从对方那儿了解一下“商时迁”消失的这八年里,一些被隐藏的信息。
…
肖泺萌如芒在背不寒而栗。
商时迁扬了扬手机:“反正我们加上好友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随时问……尽管我不一定回答得上来。”
…
看着后视镜里逐渐远去,直至被车辆所遮挡的身影,肖泺萌吐出一口憋了很久的气。
良久,她忽然笑了一下。
“有点意思。”
————————
肖泺萌:这不科学,她不是愚蠢大学生人设吗?
系统:她只是围棋脑,不是傻子。
陈一勋:她只是对感情迟钝,不是傻子。
卫总:嗯,她是傻子。
商四:?
*
肖泺萌(郁闷:那为啥不把这份敏锐放在卫以衔身上?
商四:因为卫以衔是家人。
——
注释:大学生锦标赛用时、人数等,采用“应氏杯”大学生围棋锦标赛的规则制度,有私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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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私会
商时迁并不担心肖泺萌会认出她是“商时迁”。
只要她不主动暴露系统和自己死而复生的真相,即便肖泺萌有所怀疑,也只会猜测她是不是商时迁的双胞胎姐妹,又或者怀疑她是整容的。
至于肖泺萌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追查这事,商时迁不想浪费时间去琢磨。
因为肖泺萌如果想从她这儿得到什么信息,那必然会先主动释放信号。
届时,肖泺萌的目的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商时迁拿出手机打电话:“蒲姐姐。嗯,可以来接我了……那我在东门等你!”
二十分钟后,商时迁捧着一杯奶茶坐上了副驾驶座。
蒲菲菲问:“你喜欢喝这个啊?等回去我给你煮,用最纯正的牛奶和茶煮。”
商时迁摇摇头:“只是今天给学生指导有些费脑,很想喝甜的,刚好看到奶茶店就进去买了杯尝尝。”
“下棋的确是费神的事。从明天开始,我榨些果汁给你带来学校喝吧。”
“谢谢蒲姐姐。”
蒲菲菲又说:“对了,卫总让我联系了一位裁缝师明早上门给你量尺寸,定制几套衣服鞋子,所以明早出门的时间要调整一下,你看方不方便?”
“我现在有衣服穿,为什么还要定制?”
“有些衣服对你来说还是不太合身,比如西装、礼服那些。”
商时迁疑惑:“可我也不需要出席什么重要场合,这些正装我也没机会穿呀。”
“这我就不大清楚了。”
商时迁唉声叹气:“哎,我知道的,蒲姐姐是不能透露任何卫以衔的行踪和决定,对吗?”
蒲菲菲偏过头迅速看了她一眼,哭笑不得地说:“使激将法也不管用,我是真不清楚。不过我觉得,你或许比我更清楚。”
其实卫总把小商的“客人”身份升级之后,她们就不用再像从前那样对卫总的事三缄其口了。
只是卫总突然要给小商安排高定,她的内心虽然有诸多猜测,但到底没有得到证实,因此不能乱说。
经蒲菲菲这么一提醒,商时迁立马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她的心跳忽然加速,有些许激动。
卫以衔该不会嘴上说不带她,其实已经决定带她去参加航展了吧?!
她迫不及待地想向卫以衔证实这个猜测。
然而卫以衔今晚有饭局,商时迁不确定打电话过去问会不会打扰她,就先憋着。
*
东城江畔的五星级酒店。
“我还有事要去处理,你们年轻人坐在一块儿多聊聊。”
随着老者离去,宽敞的包厢里就只剩下包括卫以衔在内的三人。
卫以衔看了眼腕表,起身准备离去。
对桌的男子忙叫住她:“哎,卫以衔。顾老让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你总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吧?”
卫以衔的目光扫了在场的人一眼,面色阴沉地讥讽:“怎么,你们摆下鸿门宴,想让我乖乖坐在这里被你们取我的项上人头?”
尹在水开了口:“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跟你好好谈谈。”
卫以衔抿唇,眼里有怒火,也有失望:“我说过,如果是为了收购案的事,那么找负责人谈!”
男子又开口了:“你不就是最终的负责人?”
卫以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讥笑。
这个饭局她本不想参加,奈何主局的顾老在政界颇有影响力,能影响卫氏集团的部分业务。
她不能不给对方这个面子。
来到这里,看到了尹在水和周然集团的太子爷周勤思,她瞬间明白这是场鸿门宴。
仔细一想,尹在水的爷爷在下海之前就曾跟顾老一起共事,也的确只有尹在水有这个面子,请得动顾老来当这个主局之人。
卫以衔俯视尹在水:“为了一个周然集团,你甚至不惜动用顾老这层关系,看来你跟周家的关系,比我想象得还要深。”
“不是你想的那样。”尹在水无奈起身,走到她身边,“我们去喝两杯?”
若是在半个月前,卫以衔或许会应下,看看她有什么说法。
可想到系统所说的原著剧情,她瞬间没了心情。
“喝酒就免了,你有什么想说的话,现在就说清楚吧。”
尹在水略感失望。
她很想弄清楚,为什么她回来后,卫以衔对她如此疾言厉色,一点儿都没有当年分手时的体面。
然而这里还有第三人在,她不能问。
尹在水还没说话,周勤思就急吼吼地说:“你现在立马收手,别再打我们周家的主意!”
卫以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没忍住轻嗤了声:“你们周家也值得我惦记?我想要的始终是周然集团。”
周勤思说:“你给的价钱如果合适,我们可以把周然集团卖给你。可你只给40亿,打发叫花子呢?!”
卫以衔用讽刺的目光盯着尹在水,意味不言而喻。
——你尹在水还想着当白武士拯救周然集团,可他们却只想着如何多捞一些钱套现离场。
尹在水面不改色,仿佛没有察觉出卫以衔目光的含义。
卫以衔问周勤思:“那你觉得周然集团值多少钱?”
“至少680亿。”
卫以衔冷笑:“你觉得我是什么冤大头吗?周然集团账面现金197亿,负债却高达244亿,且这些负债大部分要在一年内还清,资金链并不安全……都快到破产的边缘了,你还有什么跟我谈判的底气?”
本来收购周然集团就得做好背负其债务的打算,所以收购的成本不能过高,否则卫氏集团就真成冤大头了。
做出这等亏本买卖的她,到时候别说继承卫氏集团,只怕连到子公司坐冷板凳都没指望了。
周勤思气得拍桌:“要不是你卫以衔,我们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吗?”
这些年卫以衔为了扩大卫氏集团的市场份额,通过压低收购价,恶意收购了不少企业。
多少老总都在私下吐槽卫以衔就是一个吸血鬼。
他们周家在东城也是数一数二、有头有脸的豪门,他是绝对不会被卫以衔用白菜价把周然集团买走的!
若不是知道卫以衔的软肋,他也不会斥重金把尹在水给请回来。
只是现在看来,尹在水这个初恋白月光在卫以衔心目中的地位也没有传闻中那么有份量嘛!
尹在水回头对他说:“周公子,这里交给我好了,你先回去吧。”
周勤思也知道卫以衔不会卖自己面子,自己再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就拿起车钥匙离开了。
尹在水这时才对卫以衔说:“我希望我们能坐下来聊一聊。”
卫以衔看了眼腕表。
商时迁一般十点左右就要睡觉,现在回去刚好能上一小时围棋课。
正要拒绝,尹在水说:“你已经看了好几次时间了,是家里有什么人在等你吗?”
卫以衔扭头,既不想解释,也没想遮掩什么。
毕竟系统说尹在水已经听说了“金丝雀传闻”,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求证一下系统那些话的真实性。
尹在水说:“东城豪门圈都在传你养了金丝雀,有些人甚至以为那个金丝雀就是我。”
卫以衔问:“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出面替你澄清?”
尹在水摆摆手:“用不着,毕竟我已经不是学生,更不是东城大学的学生,这些谣言迟早会不攻自破。只是我很好奇,你原来也会做这种事?”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我不了解现在的你,但我了解九年前的你。”
“你想回忆往事可以自己慢慢回忆,我就不奉陪了。”
尹在水忽然将手机举到卫以衔的面前。
卫以衔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神情倏忽凝重起来:“什么意思?”
“我说了,我们可以找个安静没人打扰的地方坐下来聊一聊。”
卫以衔像是在心底权衡着什么,半晌,说:“我在码头有艘快艇。”
*
蒲菲菲接到电话后,端着牛奶走到负一层,对商时迁说:“小商,卫总今晚会很晚才回来,所以今晚的围棋课就取消了,你早点休息吧。”
“哎?”商时迁顿了顿,无视了突然蹦出来的系统,回答说:“好,我做完功课就去睡。”
自从多领了一份薪水,她每天要做的事又多了一件——不仅要了解现在的棋坛头部棋手,还得研究学生们的棋路,然后给他们制定一份训练计划。
虽然比从前只需专心钻研棋艺,更费事、费神、费脑,但她也享受到了不一样的乐趣。
或许这才是她重生以来,最大的收获。
黑月光系统气呼呼地说:【你还有闲心琢磨围棋,原著剧情又往前蹿一大截了!】
商时迁等蒲菲菲走了,才把注意力放回到系统上面:“那剧情发展到哪里了?”
【女主跟白月光在私人游艇上过二人世界!
这是原著中期才会发生的事情,那时候女主已经跟白月光从敌对转变为盟友,关系也从暧昧到有了新的突破。
这事提前发生,原著剧情的进度条一下子就快过半了。】
商时迁:……
她震惊:“原剧情进度还能这么算的吗?假如小说最后描写的场景是两人在夕阳下牵手散步,而她们俩明天傍晚就上演这一幕,那不直接跳到大结局了?”
【这倒不会……关键的是主要的故事节点有没有改变!
比如这一次,原著里,女主和白月光从重逢、交锋到阵营的转变,期间会有很多次对手戏,但仍属于感情拉扯的阶段。
直到女主发现收购案并不简单,也知道了白月光回国不是为了拯救周家,而是为了阻止她做出错误的决策。
两人暧昧拉扯又互相伤害的局面瞬间打破,感情骤然升温。
女主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对白月光的敌意太大,做了太多令她误会的事,决心改变,开启倒追白月光的追爱火葬场模式。
因此,这是原著中最关键的节点之一。】
商时迁关切地问:“在原著剧情里,如果没有白月光出手,卫以衔是不是会在收购案里吃亏?”
【那肯定的,会吃大亏!】
商时迁不懂商业上的事,她挠了挠头,问:“那剧情有了这么大的进展,是不是说明这个危机解决了?”
【这是重点吗!?[好气气.JPG]】
“是你说这是重要的剧情节点的呀!”
系统:【……】
【无法预料女主之后的行动,但她应该会长个心眼吧!】
商时迁松了口气。
“白月光不是拯救周家的白武士,而是替黑武士解决危机的白武士……”
她拿起一黑一白两枚棋子,微微晃了晃神:“难怪她挑的是白棋子。”
系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现在还管什么白子黑子?你快出手干预呀!】
商时迁安静了会儿,才问:“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系统恨铁不成钢:【当然是打电话催她回家呀!】
商时迁又请教它:“我以什么立场给她打这个电话?”
系统卡了下,不确定地说:【……金丝雀?】
“金丝雀和白月光,谁在卫以衔的心目中更有份量?”
系统:【……】
商时迁笑了:“你看,其实你也知道答案。”
系统鼓励她:【你不能躺平,我们黑月光的宗旨是什么?是不择手段、不受伦理道德三观的束缚,把我们想要的通通抢到手!】
“可我在商业上又帮不了卫以衔什么。她最需要的是白月光这样既能在工作上给予她帮助,又能在生活中温暖她内心的解语花,不是吗?”
【你怎么可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要坚信,这世上没有什么人能比你更有资格从白月光那儿抢人。】
“这题我会!我是嫡前妻,白月光是庶初恋,而你,小黑统子,是嫡庶神教最忠实的拥趸!”
系统:【……你别发癫!】
商时迁不想跟系统掰扯这些,她转移话题问:“如果我什么都不做,那到原著大结局的时间线还有多久?”
系统被刺激得都冒出了滋滋电流声:【你还打算什么都不做?!哼,自己翻原著小说去。本来能量就不多,你还扯着我说这么多,很耗能量的好不好!】
说完,就任性地休眠去了。
商时迁:……
思索了片刻,她翻开了小说目录,很快就在接近尾声的章节中找到了答案。
那一章节的标题是——《‘521’是‘我爱你’》。
卫以衔的生日是5月21日。
换言之,至少还有一年的时间才会迎来大结局。
商时迁发现自己完全不用纠结那么多,毕竟她活不到大结局。
*
晚上九点五十分。
卫以衔的车停到了地下车库里。
她这次没有走正门,而是通过地下车库的通道门进入了负一楼。
娱乐客厅里静悄悄的,投影仪没有开,沙发上没有商时迁在这儿研究棋谱的身影。
桌上放着一杯几乎没有动过的牛奶。
值班的女佣听到动静走了下来。
“卫总。”
卫以衔问:“商时与呢?”
“应该睡了。”
“她上去多久了?”
“二十分钟了。”
卫以衔抿了抿唇,说:“她牛奶没喝。”
“可能是忘了吧。”
“重新倒一杯给她送过去。”
卫以衔顿了下,又改了主意:“算了,你去休息吧。”
说完,径直上了楼。
几分钟后。
卫以衔端着牛奶,敲开了商时迁的房门。
“卫以衔,你怎么回来了?”
卫以衔蹙眉:“这是我家,我不能回来吗?你好像很意外我会回来?”
商时迁干笑:“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说了会很晚才回来的吗?”
她以为这么重要的剧情节点,卫以衔会跟白月光彻夜长谈之类的。
卫以衔瞬间就明白了。
必然是她今晚接触了尹在水,导致原剧情的进度条又上涨了。
商时迁就从系统那儿获知了此事。
卫以衔咬了咬后槽牙。
今晚就应该把这人带上的,距离太远就听不到她跟系统的对话,这真是麻烦。
卫以衔冷着脸说:“现在十点了,还不够晚吗?”
商时迁:“……那这么晚了,你还不去休息吗?”
卫以衔将手里的牛奶递过去:“蒲菲菲说你今晚没喝,怕你睡不好,让我顺便给你送上来。”
“哦,谢谢。”商时迁接过,“我会喝的,你早点睡。晚安。”
在她关上门之前,卫以衔抵住了房门,说:“蒲菲菲说你一直在等我,怎么我回来了,你就要睡觉了?”
商时迁:?
她目光清澈地看着卫以衔:“蒲姐姐都下班了,这是你自己说的吧?”
卫以衔:……
她神色未变:“她是下班了,不是失联了。你不信自己找她求证。”
商时迁觉得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专门去问蒲菲菲。
她说:“你说是就是吧。”
卫以衔被她敷衍的态度气得牙痒痒,绕过她,堂而皇之地进了卧室里面。
“上课!”
商时迁看了眼时间。
又是十点。
难道以后都要改十点上课了?
如果她搬出去了,每晚都十一点才下课,岂不是很麻烦?
她问系统:【统子,帮我查一下这里到东城大学最晚一班公交的发车时间。】
系统:【末班车起始站发车时间为21:40,到达天豪景苑站时间约35分钟。】
商时迁顿时觉得棘手。
卫以衔眉梢微扬,唇角勾起一抹笑,说:“鉴于我工作太忙,以后上课时间都定在晚上十点吧。”
商时迁:!!!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问:“不能早点吗?”
“可以提早半小时。”
商时迁算了一下,还是会错过末班车时间。
她欲开口再往前挪半小时,卫以衔一句话把她镇住了。
“对了,我通知了裁缝师明天早上给你量身定制一套穿去航展的正装。如果你不想去,可以早点告诉我,我好取消这些安排。”
什么早班车末班车都被她抛之脑后,脸上的笑容比那阳光还要灿烂。
“我想去!山里人没去过航展,请卫总务必带我去见识一下。”
卫以衔身形微微一晃,又很快稳住。
*
翌日一早。
卫以衔刚走出房间,蒲菲菲就将平板递给了她。
“卫总早上好,这是您的特助叮嘱我一早就拿给您看的新闻。”
卫以衔瞟了眼界面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昨晚她跟尹在水去私人游艇里谈公事,被人拍了照片发到网上,还起了十分抓马的标题:
《卫氏集团总裁新恋情曝光?游艇私会半小时,佳人疑为初恋白月光!》
卫以衔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卫家人的手笔。
毕竟他们找不到她在经营上的问题,就只能从她私生活下手了。
她直接联系了公关部:“去处理了,不管背后是谁,都不用手软。”
公关部能处理的事,卫以衔安排下去后就不会再放在心上。
但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蒲菲菲说:“等会儿你再来汇报一遍。”
蒲菲菲:?
直到商时迁睡醒下来吃早餐。
蒲菲菲才隐约明白了点什么。
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把早前已经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再演上一遍。
卫以衔把平板玩桌上一扔,冷哼:“这些造谣的自媒体,背后一定有主谋,给我查。”
商时迁好奇地凑到平板面前。
哦,原来是这事啊。
然后又坐了回去。
卫以衔:……
你就没什么想了解的吗?
她第一次这么盼着系统出来跟商时迁说点什么。
可惜,这一人一统今早就跟吃了哑药一样,一个比一个安静。
卫以衔面色阴沉地出门去上班了。
商时迁也很快量完尺寸,赶去东城大学。
…
教学楼门口,陈一勋提着早餐冲商时迁打招呼:“时与,早啊!”
商时迁冲她笑:“早!”
“吃吗?”陈一勋递了个灌汤包给她。
“我吃了早餐才出来的。”
商时迁把袋子里的果汁拿出一瓶给她:“蒲姐姐榨的葡萄汁,特好喝,我特意多带了一瓶给你。”
“谢啦!”陈一勋喜滋滋地接过葡萄汁,然后问:“哎,时与,卫以衔是谈恋爱了吗?今早搜博热门都是她恋情曝光,跟人在游艇上幽会的瓜。”
商时迁想了想,说:“应该没有。她说是谣言,会让人处理的。”
陈一勋:……
她说的你就信啊?
陈一勋不明白,为什么“商时与”没谈恋爱却长了个恋爱脑?
而且“商时与”对卫以衔的这种信任,让她莫名生出一丝妒意。
*
卫以衔找的裁缝师团队非常专业且有效率,才四天就把商时迁的正装赶制出来了。
蒲菲菲说一共定制了五套衣服,其中小西装两套,一套淡绿的风衣式连衣裙,一套宝石蓝的晚礼服,还有一套围裹式系带连衣裙。
不过由于有些礼服设计感比较重,工艺多,还在赶制当中。
最快裁制出来的是一套轻奢风的米白色小西装。
这套小西装是小马甲、西装外套与裤子这种一套三件搭配的。
不用衬衫打底,上身直接穿小马甲,搭配修身的西装裤,在公开场合再套上外套,既正式又不显得古板沉闷。
再把头发捯饬一下。
等商时迁从房间走出来,蒲菲菲和一众女佣已经下意识摸出了手机。
这放到网上,不得斩倒一大片女本子?!
怕是连直女都高低得喊一句:我直女微拉。
但是看到卫以衔也在场,她们愣是把手机重新塞了回去。
卫以衔乌黑深邃的眸子里倒映着白色的身影,在那倏忽之间,仿佛亮起了一抹光。
“卫以衔,怎么样?”商时迁在卫以衔面前转了圈。
卫以衔将垂在耳际的头发挽至耳后,然后别过脸,淡淡地说:“明天还是穿衣柜里的衣服过去吧。”
“我是无所谓啦,但是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商时迁不解。
“你只是随行人员,打杂的,穿成这样,喧宾夺主了。”
“你怕我抢你风头?那你多虑了,虽然你二十九了,但美貌依旧,谁能比你好看?”
商时迁说得特别坦诚自然,丝毫没有奉承之意。
卫以衔不由得呼吸一滞。
前一秒,她被那句“你二十九了”狠狠地扎了心。
但下一秒,那句“谁能比你好看”又把那个窟窿堵上了。
虽然依旧抿着唇,可唇角的弧度却略微上扬。
…
卫以衔没再说让商时迁换另一套正装的话。
但到了第二天,商时迁到底还是主动穿上了衣柜里那套不怎么合身的黑色小西装。
她怕自己打扮得太显眼,会引起商家人的注意。
——她现在只想看看家人,暂时还不打算跟她们接触。
至于相认什么的,就更别想了。
商家人不一定相信她是商时迁。
哪怕相信了,也必然会探究她为什么能死而复生。
但让她顾虑最深的是,她贸然跟家人重逢,固然给她们带来了惊喜,可她们也不得不再次经历失去她的痛苦。
给予她们希望,然后又亲手将她们打入深渊。
还有什么比这更残忍的事?
她们现在或许已经从失去她的痛苦里走出来了。
她又何必为了一己之私,而勾起她们的痛苦回忆?
…
商时迁不仅换上不合身,又十分中规中矩的衣服,还扎了个非常普通的低马尾发型。
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副奶奶辈戴的老花眼镜镜框戴着。
瞬间从昨天的高颜值气质女性,变成了刚毕业,没钱买西装就直接在网上租一套正装出门面试的大学生。
卫以衔打量了她好几眼,避免走失后,在人群里认不出她来。
…
商时迁依旧是由蒲菲菲开车相送。
到了卫氏集团,早已经等在楼下大厅的谢鹛通过车牌,确认了这个刚下车的女生就是传闻中的商时与。
把参观证给她,又给她讲了一些注意事项后,谢鹛问:“你能摘下眼镜框跟口罩给我看看样子吗?”
商时迁:……
她跟系统吐槽:【这个姐姐是谁,好油腻呀!】
电梯里的卫以衔:……
她面无表情地按下一楼的电梯。
随行的人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直接下地下车库,但还是随她走出了一楼大厅。
————————
商四:轻佻,油腻。
卫总(对谢特助:你以后离她远点。
谢特助:?我为你出生入死,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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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两千了,应读者要求,二合一加个更(下次改发红包,不熬夜写了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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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在2024-07-16 20:52:08~2024-07-18 02:5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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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航展
商时迁是以卫氏集团实习生的身份随行的。
除了她之外,其余跟着卫以衔的人要么是她的特级助理、秘书,要么是负责航空发动机零件这部分业务的子公司高层。
这些高层又带了自己的助理。
整个参加展会的人员共有十几名,商时迁混在里面并不显眼。
不过她是身份地位最低的,因此只能走在人群的最后面。
在外面,卫以衔并没有给予她什么关注。
虽然大家很好奇这么重要的展会,卫以衔为什么会带上一个实习生,但想到卫氏集团也是家族企业,会不可避免地出现大多数家族企业的通病——关系户。
他们自然而然地把商时迁归纳到关系户里面去了。
看卫以衔没搭理过商时迁,他们揣摩,这人大概是董事长那边安排过来的。
于是深谙职场潜规则的他们也没有搭理商时迁。
只有谢鹛在上车前,朝商时迁招了招手:“实习生,你坐我这辆车。”
商时迁:……
对方不会打算等她上车了,对她来硬的吧?
——特指摘口罩。
刚才谢鹛想看她的脸,然后就被从电梯里出来的卫以衔给干扰了。
从系统那儿得知对方是跟随卫以衔多年的得力干将后,她更抗拒摘口罩了。
万一对方认得她这张脸呢?
这时,女秘书走了过来,对谢鹛说:“谢特助,卫总让我跟你换一辆车,她有些事要你安排下去。”
谢鹛:……
她无言地上了卫以衔那辆车。
“卫总,您有什么要事安排?”
卫以衔瞥了她一眼:“我知道你经常跟那些老油条打交道,所以言行举止多少会受影响。你有空多跟年轻人交流,学习一下她们的朝气,言行举止不要太轻浮油腻了。”
谢鹛:?
她一整个无语住了。
“我轻浮油腻?!”她忍不住猜疑,“是谁污蔑我?”
她压根没往商时迁身上想,毕竟商时迁今天是第一次见她,而且和卫以衔汇合后就没跟卫以衔交流过。
难道是女秘书?
可她没怎么跟女秘书说过公事以外的话呀。
除了握手,也没跟对方有过肢体上的接触。
…
商时迁跟女秘书一起坐上了公务车。
而司机恰好是商时迁认识的老马。
“马叔,今天你在这儿上班呢?”
老马冲她笑了下:“是呀,商小姐。”
卫总特意安排的。
他起初以为自己哪里没做好,被发配来公司当司机了。
但是看到商时迁,他哪里还不明白——卫总是对公司的司机不放心,才给他安排过来的!
“实习生跟卫总的专职司机认识”这一认知让车上其余人更加肯定,这实习生就是关系户。
女秘书悄声问商时迁:“你姓商吗?”
“对,我叫时与,时不我与。”
“哦,商时与。”女秘书总感觉这名字哪里不对劲。
顷刻后,她瞪大了双眼:这不是——
“咳咳。”老马咳了一声。
女秘书立马会意,说:“我叫尹怜。府尹的尹,怜惜的怜。”
*
展览馆都分布在靠近郊区的地带,又恰巧遇上高考,学校附近都会实施交通管制,平常十分通畅的道路也因此拥堵得很。
好在卫氏集团的一行人提早出发了,到达展览馆时,距离开幕式开始还有二十来分钟。
虽说今天只有行业代表及专业观众,但一共涉及十五个行业,每个行业都有来自全世界各国的采购商。
当成千上万的人陆续到达展览馆,馆内的温度也逐渐攀升。
人头攒动,一个不注意可能就会跟丢了。
满会场的男性或西装革履,或Polo衫搭西装裤,也就女性的衣物会稍微多一些花样和鲜艳的颜色。
大部分来参展的夏国人都戴上了口罩,商时迁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卫以衔进入开幕式的展厅后,其余随行的人员都只能站在隔离带之外。
商时迁正东张西望搜寻商家人的身影,忽然听见有人在讨论:
“商韫玉会过来吗?”
“没听说。”
“她不是航空学会的理事长吗?由航空学会主办的展会都不出席啊?”
“今年换届了,她现在都专心搞研究,只挂了理事的职务。”
商时迁听说自己的母亲不会过来,心底还是有些失望的。
然而,下一秒,她就看到了被簇拥着走来的商家人。
“商家到了。”
商时迁的心脏加速跳动起来。
走在前面的是凤凰集团的行政总裁,人称凤凰长公主的商玄彦。
商玄彦是凤凰集团现任董事长商与凰的长女,按传统的辈分称呼,商时迁应该喊她一声表姨。
但是在商家,所有跟她母亲同辈的女性,她一律喊姨。
一声“彦姨”差点脱口而出,幸好她忍住了。
落后商玄彦半步的是商时行,其后是商玄彦的大女儿商自在和二女儿商自如,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
相较于商家其他人,周围的人对那张年轻的面孔有些陌生,悄声讨论:“最后面那女孩是谁?”
“凤凰二公主商玄钊的小女儿,商从澜。今年刚满十八岁。”
商时迁仔细地打量商从澜:
小澜都这么大了?真是女大十八变。
“那她这会儿不应该在高考吗,怎么过来了?”
是呀!商时迁也非常好奇。
“她早就保送科技大学了,不用参加高考。”
商时迁心底“哇”了声,没想到小澜还是个学霸!
不过她们家基本都是学霸来着。
只有她是因获得了全国围棋锦标赛冠军而被保送夏师大的。
哦,还有一个商时待,是凭艺术特长生的身份获得高考加分,才考进东城美院的。
旁边的人还在讨论:
“商家这是打算正式为她铺路了?”
“那是肯定的。你也不看看她保送的是什么大学?科技大学!现在的、未来的科研人才汇聚之地。”
“不过,商与凤那一脉还是只来了商时行一个人呐。”
“那一房太低调了,而且经历了商四的事件后,就更低调了。”
提及商四,仿佛按下了什么禁言按钮,周围的空气都沉寂了一秒。
随即有人“嗐”了声,就转移了议论的目标:“第三排中间那个,那是卫以衔吧?她今年怎么来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她之前都在分公司、子公司打转,今年才杀回来的,当然是今年才有资格过来呀。”
“商家放过她了?”
商时迁听到这里,忍不住问出了声:“商家跟卫以衔是怎么回事?”
那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心虚地朝四周瞄了眼,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他并不打算搭理陌生人的她。
商时迁憋闷,扭头问尹怜:“尹姐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尹怜被她这句“姐姐”给叫得心花怒放,回答说:“我、我也不清楚,我是年后才被招进来的。”
商时迁只好先压下这个问题,去看商家人。
…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的安排。
商时行的座位也在第三排,跟卫以衔隔了两个座位。
但是她没有跟卫以衔打招呼。
卫以衔也不曾给过她半个眼神。
倒是第二排的商玄彦落座前,卫以衔起身跟她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
周围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就连商时行也没有因此而甩什么脸色。
毕竟商玄彦是商家人,但更是凤凰集团的CEO。
她比搞教育科研的商与凤一脉更看重的是集团利益。
更何况,凤凰集团和卫氏集团在航空制造领域是有业务合作的。
商时行也知道这一点,因此她们家从未将这种矛盾的情感强加在家族其他人的身上。
商时迁看到这一幕,如百爪挠心,难受得很。
难怪这些日子,她没看到卫以衔跟商家人有什么往来或联系。
原来她们的关系已经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
难道是她的死,导致卫以衔跟她的家人之间出现了隔阂?
还是这些年,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这一刻,她非常想站出来,站到她们中间去了解这八年里发生的事。
然而看到脸上半含着笑意跟人聊天的商时行,她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
嘉宾席里。
正在和商玄彦寒暄的卫以衔微微偏过脸,隐晦地往人群中看了一眼。
——商时迁虽面向这边,但注意力很明显都在商家人的身上。
卫以衔抿着唇,眸光晦涩。
只有她知道,自己平静的外表下是多么汹涌的暗流。
‘商家人就在这里,你会怎么做?’
卫以衔既不希望商时迁迈出这一步,又盼着她能迈出这一步。
这矛盾复杂的心情已经困扰了卫以衔许多天。
从她证实了商时与有99%的概率就是商时迁之后,她的内心就从未得到过真正的安宁。
商时迁死而复生固然令人惊喜,但这份惊喜的背后还有诸多谜团。
比如:
系统为什么总是执着于让商时迁攻略她?
如果目的仅仅是为了改变原著剧情,那么这么做对系统有什么好处呢?
为了能量吗?
可为什么改变原著剧情就会得到能量呢?
系统又为什么反复强调能量的重要性?
而商时迁明明可以回到商家去,可除了她们重遇的那两天,她到商家门口守了一阵子之外,就再也没有回过去,更别说跟商家人接触了。
商时迁是受到了什么约束,没办法回去吗?
是系统不让她暴露身份?
……
总之,这些谜团不是可以简单地用系统、攻略和原著剧情这些信息概括的。
卫以衔把商时迁带出来,给她制造接近商家人的机会,就是想看看她会怎么做。
若她选择跟商家人相认,那么说明她其实没有受到什么限制,纯粹是她不想回商家罢了。
可卫以衔知道,这个可能性是极低的。
——如果商时迁不想回商家,那么就不会在商家的门口守了那么久。
若商时迁明明有机会回到商家,却没有这么做……
卫以衔想到这里,心一下子沉入谷底。
*
随着卫以衔和商家人各自落座,留给商时迁的就只剩一个个后脑勺。
她走到了嘉宾席的侧面去。这儿至少能看见家人的侧脸,且人更少一些。
卫以衔稍稍偏过脸去看她。
商时迁察觉到卫以衔的视线,暂时把目光从自家大姐的身上挪开,在身前朝她小幅度挥了挥手。
卫以衔勾了勾唇角,收回了视线。
商时行正好转过头跟身边的人交流,目光一下子就触及了围栏外的观众席。
她看到了一个戴着厚框眼镜,用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一眼就能看出刚出社会不久的年轻女孩。
莫名地,她在那个女孩的身上感知到了一种很熟悉的气息。
还没来得及深想,主持人的发言就打断了她的思绪。
等商时行再度看去时,那女孩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
商四:你还是亲姐吗,这都没认出我来。
商大(拿藤条:我给你烧了这么多地图,你都找不到回家的路,好意思说?
商四(指卫总:怪她。
卫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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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调情
“原来你在这里呀,我一回过神就发现你不见了,还以为你被人潮冲散了呢!”
尹怜找到商时迁,暗自松了一口气。
卫总交代过她看好“实习生”,不要把人弄丢了。
她寻思这么大个人,怎么会弄丢呢?
结果才低头处理一下工作,人就不见了。
还好“实习生”个子高,找起来并不麻烦。
商时迁笑说:“这里的人不多,尹姐姐不用担心。”
“人显得不多是因为时间还早,到了九点,这里的人就多起来了。”尹怜说,“对了,我们集团也有展台,我带你过去看看吧。”
商时迁只要看到家人安好就心满意足了,不需要一直站在观众席当望商石。
于是点头应下:“好。”
…
开幕式十点结束。
卫以衔来到子公司的展台,看到了坐在后台的小马扎上玩手机的商时迁。
一旁的员工赶紧踢了踢商时迁的鞋尖:“实习生,卫总来了,别玩了!”
商时迁迷茫地收起手机起身,跟众人一起列队,跟着喊了声:“卫总。”
卫以衔:……
习惯了商时迁总是连名带姓地喊她,突然改口喊卫总,她总觉得像是有蚂蚁在身上爬,哪里都不对劲。
卫以衔没有表现出对她另眼相待的样子。
先慰问了一下员工,又嘱咐子公司的高层负责好此次的展会供需对接。
离开展会前,卫以衔突然想到系统涨爱意值的逻辑。
尽管她不知道能量对系统和商时迁来说到底有多重要,但她不介意刷一下爱意值,给她们补充点能量。
于是一改刚才无视商时迁的态度,走到她面前,问:
“怎么不去逛一下展会,你不是说没见识过,特别想来?”
商时迁还以为卫以衔会继续无视自己直到回去呢。
她说:“还没来得及逛呢。”
“那走吧,我带你去逛一下。”
卫以衔说完,尹怜就忍不住想说话,但被谢鹛给低声“警告”了:“别出声。”
“可是卫总接下来还有个会。”尹怜说。
谢鹛虽然不管这方面的事情,但对卫以衔的行程安排还是知道的。
她说:“那个会不重要,让副总主持就行了。”
卫以衔带着商时迁走后。
子公司的高层及参展的员工面面相觑。
不是说那是个实习生,而且不受卫总待见吗?
“谁说的?她是关系户,懂吗?”
“嘶,惨了,我刚才踢了她一脚……”
“我之前还让她斟茶递水了呢!”
……
商时迁不知道这个小插曲搅乱了别人的心绪。
哪怕她知道了,也只会劝他们别多想。
毕竟她压根就没去计较那些。
商时迁对这个展会所涉及的领域一窍不通,便只走马观花般看个囫囵。
偶尔“哇”一声,以表示对日新月异的科技感到惊叹。
尹怜&谢鹛:……
你嘴上“哇”着,脚下却没有丝毫停留,是不是“哇”得太不走心了些?
别人逛展看到模型好歹会停留围观拍照,你逛展还真的只是在逛。
卫以衔知道商时迁的心思压根就不在展会上。
她径直带着商时迁来到了凤凰集团入驻的3号馆。
商时迁远远地就看到了商家展位上的“凤凰”标识。
满怀期待地走到那边,却遗憾地发现那里并没有商家人的身影。
也对,展会都有负责人。
集团的领导一般来视察一下就走了,不会专门在这里接待采购商。
像卫以衔这样有空闲时间出来逛展的集团老总少之又少。
卫以衔看不清楚商时迁的表情,但感觉她就跟一颗缺了水分的小白菜似的,整个人蔫了吧唧的。
卫以衔说:“不逛了。这样逛太浪费时间。那边有个用VR和AR技术实时观看展览的展台,带你去那边体验完就回去吧。”
商时迁点点头。
*
3号馆B区。
刚从一个展台出来的商从澜,正准备去逛别的展台,就看到卫以衔从隔壁展台经过。
卫以衔的身边跟着三位女性,但是让她觉得违和的是——卫以衔的助理及秘书都是在后面跟着的,那个戴着口罩的女生却能与之并肩而行。
这女生是什么来头?
想到前几天曝光的卫以衔与初恋在游艇私会的新闻,商从澜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商时待。
“时待姐,这就是卫以衔的初恋吗?”
卫以衔跟商家联姻时,她才九岁,对卫以衔的初恋毫无印象。
微信那头,在画布前挥霍精力一整夜,直至灵感枯竭——俗称熬通宵,——才睡醒的商时待看了眼手机。
漫不经心地回复说:“看打扮就知道不是了。这顶多就是个刚出校门,还没学会职场穿搭的大学生。”
突然,她的脑中似有火花冒出。
大学生……
卫以衔养的金丝雀不就是大学生吗!?
商时待赶紧把照片发给曾经撞破卫以衔接送金丝雀这个秘密的富二代朋友。
“这女生是卫以衔那天接送的金丝雀吗?”
富二代朋友十分肯定地回答:“是!”
“对方戴着口罩,你没认错?”
“不戴口罩我反而认不出来。虽然那天对方还戴了帽子,但这身形和头发的长度,我敢肯定就是那天的女大学生!不过,对方的衣品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土了?”
“你别管她衣品。”
富二代朋友便给商时待发了一组聊天记录:
“这是5月26号,也就是你在酒会上拆穿卫以衔养金丝雀的第二天傍晚,东城大学吃瓜群发的聊天记录。你看这辆RR110周年特别定制版豪车,是不是卫以衔的?还有她那天高调去接的人,是不是跟你给我发的照片上的人身形相似?”
商时待一番对比,立马把家风家教丢到一边,骂了一句脏话。
前几天跟初恋游艇私会也就算了。
今天居然还带着金丝雀,堂而皇之地来参加有她们商家人出席的航展开幕式?
这分明就是在挑衅她们商家!
商时待恨不得立马闪现到航展,将她们抓个现行。
可她也知道卫以衔不会在航展待太久,等她过去,人早就走了。
于是她先联系商从澜,确定了卫以衔的位置,再给商时行打电话:“大姐,你还在航展吗?”
商时行避开人群,走到展厅角落。
“准备走了,怎么了?”
商时待激动地喊:“卫以衔把金丝雀带到了航展。大姐,你不能不管!”
商时行一愣。
卫以衔把金丝雀带到航展了?
这是什么洋葱新闻?
商时行揉了揉眉心:“什么金丝雀?我看到的只有她们公司的员工。”
“那个绝对不是她们公司的员工。有人认出来了,那就是她养在天豪景苑的金丝雀!小澜说她们现在就在3号馆的B区‘云直播’展台。”
人就在B区?商时行下意识回头往B区看去。
然而隔着好几家公司的展台,什么都看不见。
商时行说:“就算是真的,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觉得她这是在挑衅吗?”
谁都知道她们母亲在航空学会的地位,也知道商家每年必定会参加这个由航空学会主办的展会。
卫以衔第一次在这个航展亮相就带了金丝雀来,不就是想告诉商家人,商时迁早已是过去式,现在她的身边已经有了新人?
商时行反问:“就算是,你又能怎么样呢?”
商时待一噎。
商时行又说:“这里不是什么东城豪门举办的酒会,也不是什么私人派对。这里有730多家来自国内外的企业,故意去找茬,给她难堪,最终丢脸丢到国外的还是我们商家。”
训完咋咋呼呼的妹妹,商时行在原地立了会儿。
须臾,她抬腿往“云直播”展台走去。
不是想找茬,只是想确认一下。
商时行的运气不错,她来到“云直播”展台时,卫以衔刚准备走。
她听到卫以衔问身旁的女生:“满足了吗?”
女生应:“嗯。”
商时行这时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女生有印象。
开幕式的观众席上那一眼,对方就曾给她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她开口:“卫以衔。”
卫以衔身形一顿,转过了身。
让商时行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是,女生并没有转身,而是依旧背对着她。
“有事吗?”卫以衔往前走了两步,刚好挡住了商时行的目光。
商时行缄默了两秒。
她来这儿找卫以衔本就是受到了商时待的影响,把人喊住也是下意识的行为。
实际上她并没有想好要跟卫以衔说什么。
她淡淡地说:“没什么事。只是正好看见你,过来打个招呼罢了。”
卫以衔递给她一个眼神,分明写着“你觉得我信吗”。
商时行也不管她信不信,绕过她去看那个始终背对她的女生。
对方在她喊住卫以衔时没有转身,可以说是没反应过来。
但到了这会儿,对方还是没有转身,说明对方是故意避着她。
对方越是这样,她那种熟悉的感觉便越是强烈。
强烈到她生出了极大的探知欲。
——难道对方是她认识的人,不想被她发现,才故意躲着她?
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她会觉得对方很熟悉。
…
就在商时行越过卫以衔,快走到商时迁身边时,卫以衔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商大小姐,你想干什么?”
这一拽,将商时行感知上的那根无形的线给扯断了。
商时行将自己的手臂从卫以衔的手中抽回,蹙眉说:“别碰我。”
卫以衔走过来,横在她跟商时迁中间,语气淡漠:“商大小姐,请注意场合。”
商时行说:“你好像特别紧张,是怕我知道她是谁?”
她冷笑:“你放心,你跟我们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们不会对一个无辜的人做什么。”
不等卫以衔回答,便朝躲在角落里盯人的商从澜招了招手。
商从澜慢吞吞地从商时迁面前经过,还特意多看了她几眼。
商时迁倒是没有避着商从澜,毕竟她死的时候,商从澜才十岁,估计早就忘记她长什么样了。
“时行姐。”
商时行留给卫以衔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走吧。”
随着她们的身影慢慢远去,商时迁感觉自己的灵魂也随之在远离自己。
仿佛受到了灵魂的牵引,她朝着那边迈了一步。
但是卫以衔的话让她的心神在刹那间收敛回归。
“还想逛吗?”
“不逛了,我们回去吧。”商时迁低着头,怕被人看见她湿润的眼眶。
卫以衔朝着出口方向走了两步,又回头牵起她的手:“走吧,回家。”
商时迁抬头,只看到卫以衔的侧脸。
那只牵着她的手,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冰凉了。
…
谢鹛跟尹怜跟在后面,像是吃到了什么新品种大瓜,眼眶里装满了震惊和好奇。
到了停车场,卫以衔直接把她们赶到了商务车。
尹怜抓了抓谢鹛的肩膀:“谢特助,我没看错吧?卫总竟然主动——”
尽管谢鹛十分不理解卫以衔的举动,但还是严肃地说:“不想落得跟前几任秘书一样下场的话,就别瞎打听,也别瞎好奇。”
…
车内,商时迁摘下了口罩。
回到了密闭的空间,她少了些顾虑:“卫以衔,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卫以衔淡淡地说:“我说不能,你就不问了吗?”
“你跟大、商大小姐不是一家人吗,为什么关系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卫以衔:……
司机老刘倒抽一口冷气:不是,你真问啊!?
他透过后视镜发现卫以衔盯着自己,一个激灵,忙说:“卫总,我下车检查一下。”
说是下车检查,实际上检查完就走到旁边等待了。
卫以衔身子往后倾,靠着座背,将右腿架在左腿上,抱着双臂,“嗯”了声。
“不好。”
商时迁还没问缘由,卫以衔接着说:“商时迁亡故后,我们就不是一家人了。”
商时迁的心被揪了一下,呼吸也乱了。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商时迁被卫以衔那阴鸷又狠厉的眼神给钉住了。
但很快,卫以衔就别开了脸,眸光晦暗:“你很关心商家?那为什么商时行过来找我的时候,你要躲着她?”
卫以衔这招先发制人,让商时迁彻底无暇去思考卫以衔为什么会拦着商时行。
不过,商时迁也找到了说辞:“你说过我长得像你亡妻,不希望我这张脸给你惹出什么麻烦。要是让你亡妻的家人看到了,那不是糟糕了吗?”
卫以衔凝视她,半晌,嗤笑了声。
先前撒谎破绽百出,现在圆谎的能力是越来越出色了。
*
持续的阴天让最高气温一度达到32℃的东城,按下了降温的按钮。
舒爽的天气让参加大学生围棋锦标赛的选手,在接受商时迁指导时,状态都好上了不少。
第八节 课的下课铃响起。
商时迁走出了围棋室。
…
东门的奶茶店里。
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外卖员的褚霏看到商时迁出来,抬手看了眼电子表。
才下午三点多,还没到商时迁平常离校的点。
她怎么出来了?
正琢磨商时迁是不是又要去逛街,就看到一辆林业局的破皮卡停在路边。
等林业局的破皮卡开走,褚霏愕然地发现商时迁不见了!
她瞬间冲了出去,左右看了眼都没发现商时迁的身影,立马意识到商时迁估计是被那辆皮卡带走了。
想到这里,她立马钻上车去追破皮卡。
然而皮卡虽破旧,但开车的人实在是彪悍,才半分钟,那车就消失在了马路上。
褚霏一边开车,一边给蒲菲菲汇报这件事。
蒲菲菲说:“你先找着,我看看能不能联系得上她。”
*
皮卡车内。
商时迁接通了电话:“蒲姐姐?”
电话那头的确是商时迁,蒲菲菲松了口气,试探地问:“小商,你没有在下棋吗,怎么这么快就接电话了?”
“嗯,我歇息一下。”
蒲菲菲见她没有说实话,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但她还是没有直接问出口,不然没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
她灵机一动,笑说:“卫总让我去添两台娃娃机回来,你能不能帮我出出主意,买什么样的娃娃机?”
商时迁讶异:“卫以衔原来喜欢夹娃娃?”
蒲菲菲:……
以前不喜欢,现在喜欢。
以后喜不喜欢就不知道了。
商时迁因这个新发现乐了一下,随后说:“蒲姐姐,我还有点事,等我晚上回去再说吧。”
“哎。”
蒲菲菲这头挂了电话,那头又从褚霏那儿获知没追上那辆破皮卡,只能赶紧将这事汇报给卫以衔。
…
把那辆可疑的车子甩掉后,肖泺萌问:“去哪儿?”
商时迁思索了片刻,说:“你把我放下来的那个公园。”
“华央公园。”
“对。”
半个小时后,商时迁重新回到了这个令她记忆深刻的公园。
中央的摆钟发出了整点报时的音效,惊飞了广场上的鸽子。
商时迁去公园的报亭买了面包,撕碎了投喂鸽子。
“当初吃你们的,现在还给你们啦!”
肖泺萌两手插兜,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商时迁就把她那一天饿肚子,然后抢鸽子的面包吃的经历告诉了肖泺萌。
肖泺萌:……
她开始相信“商时与”不是卫以衔精心培养的棋子了。
——哪有棋子会沦落到跟鸽子抢食这么惨的?
她问:“你说你名字是真的,那你这张脸是真的吗?”
商时迁说:“当然,不信你掐一把。”
肖泺萌还真的伸手捏她的脸,从额头到鼻梁,再到脸颊、下巴。
“没有动过刀的痕迹。”
而且还挺水灵嫩滑的。
商时迁把头往后仰。
肖泺萌回过神,尴尬地收回手。
好险,差点就从摸骨变成揩油了!
肖泺萌在旁边坐下:“那你怎么长得跟商时迁一模一样,你们是双胞胎吗?可哪怕是双胞胎,你也不可能这八年来,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吧?”
商时迁不答反问:“你是怎么认识商时迁的?”
肖泺萌哼笑:“她是围棋棋手,我认识她很奇怪吗?”
“可你不像是会关注棋坛的人。”
“我怎么就不像了?”
商时迁说:“你的办公室没有围棋相关的东西。”
肖泺萌:……
这观察力,不去当警察真是浪费了。
她狡辩:“值班室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再说了,非得对围棋感兴趣才能关注棋坛吗?我对足球不感兴趣,也不妨碍我看世界杯啊!”
商时迁说:“看世界杯有可能是为了竞彩,但围棋没有竞彩。”
“嘿,你——”肖泺萌瞬间来气了,“当初问你话就跟锯嘴葫芦似的,现在倒是伶牙俐齿。”
商时迁瞅了瞅她,把手里的面包递过去:“吃吗?”
肖泺萌气笑了,夺过面包咬了口。
然后翘着二郎腿说:“你知道冒名顶替、盗用他人身份,只要实施了这些行为,就会触犯法律,需要坐牢的吧?严重的,可是要判好几年的。”
“可我没有冒名顶替呀。”
“最好没有,并且我劝你以后也别这么干。”肖泺萌意有所指:“尤其是那些家世背景特别深的人,她的身份可不是轻易就能顶替的……总之别为了一些蝇头小利就去作死。”
商时迁老实地点点头:“好的,谢谢提醒。”
肖泺萌特别怀疑她到底听明白了没有。
可想到她那聪明的劲儿,又觉得她肯定懂了。
商时迁问:“你以前也是在治安大队当警察的吗?”
“是啊,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了解商时迁吗?”肖泺萌观察商时迁的反应。
商时迁思索了片刻,问:“因为八年前商时迁被杀的案子,你也参与调查了?”
肖泺萌:“嘿,你调查过我啊?”
“猜的。”
肖泺萌一琢磨,当年她还只是个实习学警,只配合进行一些走访调查的工作,哪怕“商时与”通过卫以衔调查过她,也肯定查不出来。
这说明,眼前的女孩确实思维敏捷。
商时迁问:“能跟我说说那案子吗?”
“你可以上网查。”
“网上的事真真假假……我想了解的不是故事,而是事实。”
肖泺萌说:“不能说的我不会说。”
言外之意是能说的就愿意告诉她。
“那方便透露陈宝铭的信息吗?”
……
商时迁刚回到东城大学东门,就看到停在路边的卫以衔的豪车。
卫以衔从车上下来。
眸光黑沉,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商时迁迎上去:“卫以衔,今天是你来接我吗?”
她似是想起什么,摸了摸口袋:“哎,口罩丢了。”
“去哪儿了?”卫以衔问。
“华央公园。”
卫以衔蹙眉。
她没有忘记自己就是在那里重遇商时迁的。
赶在卫以衔询问之前,商时迁解释:“当初我从山里出来,半路丢失了行李,又身无分文……但幸好遇到了一位好心人,她把我送到了华央公园。我前两天碰巧遇到她,就相约着去华央公园走走,散散步。”
卫以衔眯了眯眼。
事实上,商时迁被带走半个小时后,她就查到了肖泺萌此人。
只是她没有做什么,而是来到了这里。
她笃定商时迁会回来。
果不其然。
…
此刻卫以衔不想盘根问底,说:“回家。”
商时迁心虚地钻上车。
不知是否没开冷气,商时迁总觉得车内的气压有些低。
卫以衔幽幽地开口:“坐过来。”
商时迁迷茫:“啊?”
但还是往卫以衔那儿挪了挪。
卫以衔忽然抬手伸到商时迁的脸边,拇指的指尖从商时迁的唇角轻轻一拭。
收回手的下一秒,便往自己的唇上一抹。
舔了舔唇,说:“报亭里五块钱两片的岩烧乳酪吐司。喂鸽子,顺便喂自己了?”
商时迁的脑袋嗡了一下,砰砰的心跳声穿透耳膜。
一股热气直冲上脑,整张脸就跟烧红的虾似的。
卫以衔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个动作有问题。
她慢条斯理地抽出湿纸巾擦了手,又递给商时迁一张。
商时迁呆滞地接过湿纸巾,心底疯狂地呼喊系统:
【小黑统子!卫以衔她是不是非礼我了?
我真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女人——
她有白月光了,怎么能对我做这种事?】
卫以衔:……
她的后槽牙已经咬得嘎吱响了。
黑月光系统比商时迁还激动:【嗷嗷嗷~~调情,这绝对是调情,她真的好爱!】
商时迁瞬间冷静:【你好下头啊,你个下头统。】
系统怼她:【你个云杉木制的围棋罐,刚才你就应该顺势扑上去亲她的,我白发那么多教程给你了!】
商时迁反驳:【你教程压根就没写卫以衔会这么做。】
系统:【……】
那得开上帝视角了吧?
算了,能看教程说明有进步了。
卫以衔转过头盯着商时迁。
呵,嘴上对教程不屑一顾。
居然背着她偷学?
————————
商四:那不是为了放松大脑,随便看看的吗?
卫总:呵。随便看看理论知识能这么丰富?
——
嗷,差不多7000字,我好勤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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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吃瓜
卫以衔以为,商时迁参加完航展,见过商家人之后,会想要跟自己说些什么。
然而直至今日,商时迁依旧佯装无事发生。
质疑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卫以衔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
*
周六的早晨。
蒲菲菲一边往商时迁的背包里塞瓶装果汁,一边说:“小商,你这工作都没有休息时间的吗?难得周末,也要去学校啊?”
说着,瞄了眼拿着平板电脑坐在餐桌前看资讯的卫以衔。
商时迁说:“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要去参加比赛了,得抓紧时间特训嘛。
再说,学生们平常都有课,只有周六日能全身心投入到下棋当中,我不好选择周末休息。
不过蒲姐姐不用担心我没时间休息,我已经跟翁教授说了,以后周三休息一天。”
见卫以衔没说话,蒲菲菲就不再置喙。
到了东城大学。
商时迁在宝阁楼门口遇到了陈一勋。
“一勋,早呀!”
“早。”
陈一勋的身边还有一位女生,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商时迁,主动上前打招呼:“嗨,你就是商时与吧?我是E神的舍友陈芳丽。”
“陈同学你好。”商时迁问,“你们今天也有课吗?”
陈芳丽说:“没课。这不是快期末了嘛,我们得去图书馆抢座位复习。”
图书馆就在宝阁楼的后面,中间隔着一个大花圃,绕过去要费点时间。
但宝阁楼中间有道消防门,很多学生图便捷,都会从这里穿过去。
商时迁点点头,难怪她经常在这边遇到陈一勋。
她问:“一勋你中午有时间吗?”
陈一勋还没回答,陈芳丽就抢着说:“她有啊!因为要准备期末考试,她都没去做兼职了。你要请她吃午饭吗?”
陈一勋瞪了她一眼,赶紧对商时迁说:“你别听她胡诌,我吃完午饭就来找你。”
商时迁笑说:“没关系,我的午饭也是要在食堂解决的,我可以请你们。”
“我们一块儿去吃就行了,不用请来请去的,怪客套的。”
约定好碰面的时间地点后,商时迁就进围棋室了。
陈一勋皱着眉头问陈芳丽:“你刚才胡说什么呀?”
“我那句话说得不对?再说,我这是在帮你,给你们制造约会的机会好不好!”陈芳丽说。
“你——无缘无故让人家请我吃饭,好像我多缺这口饭似的。”陈一勋不大高兴,怕不是商时迁已经在心底给她贴上了“白嫖怪”“爱占便宜”这些标签。
陈芳丽说:“她那么有钱,请一两顿饭怎么了?你看她身上,哪一样不是名牌?蒂蔻的衣服、鞋子,香娜娜的帽子,宁玛尔的背包……单件拎出来都得六位数!”
她忽然兴奋地说:“哎,没想到她真的是富家千金?”
前几天她还觉得陈一勋是看土味短剧看多了,今天见到商时迁真人,她才意识到陈一勋原来不是在做什么白日梦。
陈一勋闻言,神色黯然。
她辩解说:“她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她做兼职,还有每天指导围棋社的同学下棋,翁教授给她发的工资。”
“五千块的月薪……算了,叫不醒装睡的人。”
…
十二点不到,陈一勋就来到了学校食堂。
商时迁问:“陈同学呢?”
陈一勋笑说:“我不就是陈同学吗?”
商时迁会心一笑:“你这个‘陈’跟她那个‘陈’不一样。”
“都是耳东陈,怎么就不一样了?”
“你是朋友陈,她是同学陈。”
陈一勋咂巴着嘴:“那还真是不一样。”
她说:“走吧,你今天想吃什么?学校新出了一道菜,西红柿炒番茄,要不要尝尝?”
商时迁:……
她问:“有马铃薯烧土豆吗?”
陈一勋:“哈哈哈……”
周末的学校食堂一向少人,两人打了饭就挑个角落坐下,边吃边闲谈。
商时迁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因此都是陈一勋在说,她在听。
听到陈一勋申请了凤凰教育基金会的助学金,想在期末拿个亮眼的成绩时,商时迁才问:“你想到凤凰教育基金会工作?”
“嗯。但应该很难进吧?”
商时迁不假思索地说:“我觉得你的希望还是很大的。只要这四年里表现优秀,就凭你是基金会从小学资助到读大学的经历,她们肯定会优先招聘你。”
未成年阶段的资助可以说是在做慈善,但到了大学阶段,基金会的资助更像是在做投资。
陈一勋到了这个阶段依旧能拿到基金会的奖、助学金,说明她的优秀。
加上多年资助的情分,陈一勋对基金会或凤凰集团的认同感会比一般人高很多,商家是一定会将她招揽过去的。
陈一勋问:“那你会一直在学校下棋吗?想没想过别的出路?”
商时迁摇头:“大学生围棋锦标赛结束后,我就不会再来学校下棋了。”
陈一勋的心猛地一揪,怅然地说:“这样啊……”
不过没有关系,她们加了好友,哪怕商时迁不来东城大学了,她们还是能保持联系的。
商时迁问:“说到凤凰基金会……我想起你对商家似乎还挺了解的,那你了解商家跟卫以衔的事吗?”
陈一勋疑惑,商时与都跟卫以衔这么熟了,怎么会不了解这些事?
但是转念一想,这些只是她的猜测。
万一商时与真的只是卫以衔的围棋老师,跟商家亦没有关系呢?
她说:“商家跟卫以衔的关系,东城人多少都有所耳闻吧。”
“我从前两耳不闻窗外事,还真不太了解。”
陈一勋心想:她没有否认自己是东城人。
沉默了几秒,她把最后几口饭扒拉干净了,才说:“我知道的都是一些道听途说的瓜,不过有些瓜是可以保真的,比如卫以衔结过婚,她的妻子是商家的四小姐商时迁。”
商时迁笑说:“这个瓜我也吃过。”
用吃瓜的方式来吐露情报,能让陈一勋减少当着商时迁的面蛐蛐卫以衔所带来的道德压力。
“关于她们联姻的瓜,那得从十年前的‘卫家夺嫡之战’说起——”
接下来陈一勋把东城流传的“卫家老爷子病重,长子卫邕堃为了在夺嫡之争中取得助力,逼迫卫以衔跟初恋分手,然后跟商时迁结婚、联姻”等大瓜都分享给了商时迁。
这些事,商时迁早在死而复生的那天就从系统那儿了解过了。
她问:“然后呢?”
“她们结婚一年,商时迁就被绑架杀害了。
因为凶手是痴迷卫以衔的爱慕者,所以商家认为商时迁的死,卫以衔要负很大的责任。
卫家为了平息商家的怒火,先把卫以衔发配西域,再流放岭南……就差没赶去宁古塔了。
但卫以衔在经商上确实很有天赋,每到一家分公司,都能在一两年时间内让它们的业绩翻几倍。
她又化身黑武士在四小龙的金融街杀得血流成河,一举夺得“夏国小巴菲特”之称。
同时,她在分公司打转时,也不忘腾出手将一众一直给她使绊子的兄弟姐妹给按了下去。
经过八载经营,终于在今年年初翻身,重新回归卫氏集团掌权。
只是她跟商家的关系一直没有缓和改善。
听营销号爆料说,每年商时迁的忌日,卫以衔都去了商家的墓园想要祭拜,结果都被拦在了门外。”
商时迁喃喃:“原来是这样。”
难怪原著里,她连名字都不配被提及。
是因为她的家人不希望卫以衔跟她再有什么关联了吧!?
所以她的名字,她们曾经的关系,都被卫以衔掩埋了。
陈一勋又说:“不过,也不能怪商家这么绝情。
卫以衔是为了利益才跟商时迁结婚的,那些娱乐周刊都登了,卫以衔婚后不仅跟商时迁分居,还一直对初恋念念不忘。
这怎么看都是商时迁比较惨,可偏偏那个凶手还替卫以衔委屈上了!
商时迁死得多冤啊!我要是商家人,也不会原谅卫以衔。”
商时迁挠头,其实分居不全是卫以衔的原因。
因商家女都不外嫁,所以也不会在外面另置婚房。
婚后卫以衔就住进了商家。
不过卫以衔白天要上课,晚上又要回卫家在卫老爷子病榻前尽孝。
还得被刚上位的卫邕堃当成一块招牌,带着到处应酬、经营人脉,好在卫老爷子去世后坐稳继承人之位。
她每次回来都很晚了。
后来卫以衔就在外面买了房子,如果她忙到很晚,又或者遇上商时迁不在家,就会直接在外面住下。
而商时迁要参加比赛,忙着升九段,也经常不在家。
恰好2016年,围棋的升段规则迎来了改革。
——过去围棋升段主要的方式有两种:
一是直升。
只要获得过一次男女混合的世界级围棋赛事冠军,或两次亚军,就能直升九段。
2016年以前,夏国通过这种方式升九段的只有十五人。
商时迁也获得过世界冠军,但那是世界女子围棋锦标赛的冠军。
按照升段规则,她只能直升至五段。
第二种方式是通过段位赛,积攒足够的对局数和胜局数。
而段位赛的规则是要跟同段位的棋手较量,即八段的女棋手要想升九段,就得跟同样身为八段的棋手比赛。
然而能到达八段的棋手太少,大部分八段宁愿一直带着八段的头衔,也不爱去参加段位赛。
这导致不管男女棋手,想升段的八段都找不到足够的对手。
所以2003年到2007年,通过段位赛诞生的九段只有一位。
2007年之后,就再也没有通过段位赛升九段的棋手了。
升段规则改革后,只要获得足够的等级分,以及相应的责任对局胜率,就能升九段。
于是,商时迁每个月有四分之三的时间不是在比赛,就是在为比赛做特训。
哪怕没有比赛,她也会在道场跟人对局,进行记谱、复盘等训练……一门心思全在围棋上。
也不怪乎陈宝铭替卫以衔感到委屈。
…
商时迁打趣陈一勋:“你之前见了卫以衔,不还是她迷妹吗?”
陈一勋一噎,嘟囔:“我才不是她迷妹。”
商时迁喝了口老母鸡洗澡水(寡淡无味的鸡汤),问:“那商家有没有针对过卫以衔,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陈一勋立马说:“商家怎么可能会做这些事!”
“谢谢你。”商时迁很开心陈一勋能这么维护商家。
她也相信家里没对卫以衔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不然按照小说的逻辑,商家可就是反派了。
不过,商时迁这口气松得有些早了。
吃完午饭回到宝阁楼,刚走到围棋室门口,就有人喊她:“这位同学,请等一下。”
商时迁安静观察了两秒,才确定对方是在喊她。
“请问你是在叫我吗?”
把她喊住的是一个打扮十分精致时髦的女生,人还未靠近,香水味就先传了过来。
不过这味道并不难闻,是那种纯花香的香调。
女生打量了她几眼,点了点头:“是。”
然后塞给她一张传单:“想当主播吗?想收割拉子们的钱包吗?”
商时迁:?
她看了眼传单,发现是某个传媒工作室正在招主播、群演。
女生已经开始推介了:“我们工作室正准备打造一个大学生网红基地……”
商时迁这才知道,对方叫祝元颖,是新闻传播学院的学生。
同时也是一个在乐抖、小绿书等平台拥有超过330万粉丝的网红。
最近她瞄上了短剧赛道,于是成立了一个工作室,正在四处招募条件出色的学生来参演。
商时迁说:“抱歉,我对这个不太感兴趣。”
祝元颖不死心:“你不想当演戏也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包装你成为网红。你只需要去篮球场转一圈,做几个暧昧的舞蹈动作,不管直的弯的,肯定有无数女生想跟你炒菜。”
商时迁大为不解:“为什么要跟我炒菜?不好意思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自己做过饭,我也不会炒菜。”
祝元颖:……
“噗——”她绷不住,笑出了声。
商时迁从她促狭的笑容里,感觉到这“炒菜”或许又是最近流行的新梗,而且可能是什么21X的含义。
祝元颖说:“那你别管,反正经营账号的事交给我们就行了。”
商时迁还是拒绝了。
祝元颖说:“那你有乐抖账号吗?关注一下我可以吧?”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商时迁顺手关注了对方,终于脱身了。
几分钟后。
祝元颖走出了校门,径直钻上了一辆跑车。
驾驶座上的女人将墨镜架到头上,问:“没带出来啊?”
祝元颖抱怨:“哪这么容易啊!我要是直接上去跟她说,外面有人找她,你觉得她信吗?这样的桥段,几年前的电视剧都不用了。”
她问:“你确定她是卫以衔养的金丝雀?虽然外形是很不错,但这性子也太木讷了。”
女人指着手机上的照片,反问:“你没认错人,是她吧?”
“我的眼睛可以说是3D扫描仪,不可能认错!”
女人又问:“那打听到她的身份了吗?”
“打听到了。她叫商时与,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不过有人说她是临江校区的,也有人说她是学校老师的孩子,还有说她是围棋专业的翁教授从外面请回来的职业棋手。”
“就没一条确切的信息?”
“她去围棋室只下棋,一般不跟人聊天。别人出于礼貌也不会打听那么多,只能根据她平日出没的时间推断她一般早上第一二节 课过来,傍晚五点多离开。”
当初女朋友托她在东城大学找人,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自己在学校的人脉都用上了。
甚至还上了告白墙。
找了三天,才打听到“商时与”经常活动的地方是围棋室。
祝元颖委屈地说:“就因为这个告白墙,我差点被人扒出来,朋友都以为我要劈腿!”
女人连忙哄她,然后抽空给商时待发了消息:“你要找的人叫商时与,围棋室的常客,一般待到下午五点就走了。”
商时待收到消息,气得将笔刷往画布上一戳。
商时与?
居然叫商时与!?
她扔下笔刷,跑去洗了个澡,然后急匆匆地出门。
路过前厅,正在给一只长毛猫刷毛的老太太问:“这么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哪里?”
商时待忙不迭地说:“奶奶,我约了朋友喝下午茶,顺便做个spa。”
商与凤推了推老花眼镜,说:“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去喝下午茶,倒像是去找茬的。”
“真的!我约的是黎骁,就家里开整形美容医院的那个黎骁。奶奶不信可以去打电话求证。”
商与凤说:“我又不是什么封建大家长,还限制你交友的自由不成?去吧,天黑前回来……也别走小路。”
商时待沉默了一瞬,笑嘻嘻地跑过去,亲了老太太的脸颊一下,说:“那我走啦,奶奶。”
————————
商四:小黑统子,我不会炒菜!
系统:做饭教程、炒菜教程,统统安排上!
卫总:?
——
注释1:陈一勋提的瓜详情请看第19章。(没错,第19章的内容都是第三方看到的,并非全部事实。)
注释2:由于不想水那么多字数,所以本章写的围棋升段规则是有删减的。而且大部分资料都是从网上找的,可能存在错漏之处,大家感兴趣可以自己去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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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相亲
尽管被自家大姐训斥警告了一番,可商时待还是咽不下那口气。
觉得卫以衔把金丝雀带到航展去,简直是欺人太甚。
所以她托当初发现卫以衔接送金丝雀的富二代朋友黎骁帮忙找人。
——她不想找茬,也不会刁难对方。
只想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又是否清楚自己被卫以衔当枪使了。
东城大学本科生、研究生加起来将近两万人,想要在这两万人里找到一个人如大海捞针。
但黎骁的女朋友祝元颖是东城大学新闻传媒学院的大三生,主持过很多活动,在每个院系都有一些人脉。
在她的帮助下,很快就找到了人。
商时待火速赶到东城大学,跟黎骁、祝元颖汇合后,以游客的身份进入了里面。
她们找到宝阁楼,然后在围棋室门口被值班的管理员拦了下来。
“干嘛的?”
祝元颖赶紧说:“找人,我们找在这里下棋的商时与。”
商时待已经开始用目光梭巡围棋室里,找疑似商时与的人了。
她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可不像是善茬,管理员心里多了几分警惕,说:“她在上课,你们认识她的话可以自行联系她。”
“那我们能进去下棋吗?”
这话更可疑了,管理员神情严肃:“麻烦出示一下校园卡或学生证。”
这证件只有祝元颖拿得出来。
“我们是游客。”
管理员说:“我们围棋室不方便让游客进入,会打扰我们的学生。你们想进来,可以找学校宣传处,学校有时候会定期组织一些游览参观校园的活动。”
商时待要顾着商家的脸面,不能在这里闹开,只能走出宝阁楼。
黎骁问商时待:“你怎么不说自己是商家人?这栋宝阁楼就是你家捐的,他们凭什么不让你进?”
商时待摆了摆手,显然没想过这么干。
祝元颖说:“围棋室里面有间专业的围棋课室,一般只有专业课,或给那些入段的棋手专业指导时才会启用。外面的围棋室没有她,她估计在里面。”
商时待想的却是,卫以衔养的金丝雀,为什么也喜欢围棋?
而且还是在她们家捐的宝阁楼里下棋?
商时待越琢磨越肯定,卫以衔就是打着恶心她们商家的主意,在这儿找的金丝雀。
她没忍住,低声咒骂:“卫以衔她有病吧?”
黎骁说:“还没见着人呢,你置什么气?再说了,你准备手撕卫以衔的金丝雀吗?”
如果是商时行在这里,她不会有这样的疑虑,可商时待……不能用对商家人的刻板印象来看待她。
商时待是商家里最叛逆,也最自由无束的新三代。
在家装乖乖女,到了外面那是喝酒、蹦迪、泡妞,样样都来。
因此,黎骁很怀疑,商时待可能会忍不住跟金丝雀动手。
商时待翻了个白眼:“我今天敢动手,明天就会出现在各种娱乐头条上。别说我奶、我妈她们,我大姐第一个不放过我。”
黎骁放心了。她可不想跟着出名。
她说:“不过,卫以衔会这么干,我一点都不意外。她本就是手段狠辣的主儿,你三番五次挑衅她,落她的面子,她怎么可能不报复。”
“放屁。”商时待骂骂咧咧,“当初是她承诺过,对婚姻忠贞不二,永不背叛商棋罐,就算是死也会以商家人的身份入我们家墓园的。”
有些话不适合让第三者听见,黎骁拍了拍祝元颖的屁股,对她说:“你是学校的学生,能进围棋室,想办法进去里面等她出来,然后通知我们。”
祝元颖娇嗔地瞪了她一眼,再次进了宝阁楼里面。
黎骁这才对商时待说:“虽说这是她当初主动承诺的,可外人不知道啊,都觉得她是被你们商家逼的呢!
而且,说不定她当初也是被卫家人逼的。她想要的是卫家,为了利益,自然不会去恨卫家,而只会把这种恨转移到商家的头上。
这种人呐,一旦得势,那可是比恶狼还凶狠的。”
黎骁说得嘴巴有些干巴,就摸出了一包女士香烟。
她掏裤兜,想起打火机在过安检时就被没收了,于是把香烟拿在手里搓。
“我跟你说,半个多月以前,卫以衔的助理邪魅——”
商时待疑惑地看着她:“你说的是谢鹛吧?”
“对,反正这名字是别人喊的,我空耳听成邪魅了。”
商时待:“……跟我说她干嘛,我对她的事不感兴趣。”
黎骁说:“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谢鹛半个多月前频繁出入东城的整形医美机构……我家的医院也都去了。”
“她想干嘛?”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毕竟你也知道,我对家里的生意向来不感兴趣。只是那段时间,家里气氛有些不对,向我妈旁敲侧击才知道我爸落了什么把柄在谢鹛手上,所以替她办了什么事。”
商时待说:“医美整形这一行的水那么深……除非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否则被人抓到把柄是迟早的事。”
黎骁不怪她说风凉话,还颇为没心没肺地附和:“所以我对赚女人的钱不感兴趣。”
突然,商时待神情一凛,目视宝阁楼方向:“是不是出来了?”
*
“……我在这片区域打劫时,你本应有一个逆风翻盘的机会,那就是不要应劫,转而先把自己那一角的劫消了。可你太看重劫争,错失了机会。等我提劫,你已经没有劫材了。”
围棋课室,刚结束一盘对弈的商时迁给学生指出了这盘棋的问题。
学生被她这么提点,恍然大悟的同时有些懊悔。
商时迁太了解这种与胜利失之交臂的遗憾了,说:“你先记谱、复盘吧。”
大概是果汁喝多了,她去了一趟厕所。
从厕所出来,忽然被一个女生拦住了去路。
这女生她前不久才见过,好像叫祝元颖。
“你——”
祝元颖没有跟她虚与委蛇,说:“门口有人找你。”
刚才趁着商时迁上厕所的间隙,她给黎骁打了电话。
而就在她把商时迁拦下来的这一会儿功夫里,宝阁楼门口出现了两道身影。
一个二十五岁上下,戴着墨镜,剪了一个狼尾鲻鱼头的发型,头发颜色红的蓝的白的都有。
另一个女生的年龄与之相仿,电着一头大波浪,穿着露出肚脐的超短衬衫,下搭一条工装裙。
商时迁在看到后者的一瞬间,瞳孔微缩。
虽然那张脸相较于八年前,少了一些学生的稚气,多了几分社会人的成熟。
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她的妹妹商时待。
随着商时待的靠近,商时迁的心跳在加速,呼出来的气息都暗写着她的紧张与期待。
直到商时待气势汹汹地站在她面前,趾高气扬地问:“你就是商时与?”
商时迁忽然想起自己的脸上还罩着口罩。
她迟疑了下,点头:“我是。”
商时待开门见山地问:“你是卫以衔的女朋友吗?”
商时迁愣住了。
卫以衔的女朋友?
她问系统:【最近卫以衔对外公开过什么女朋友吗?】
系统自助回复:【没有哦,我猜宿主想查询的是‘金丝雀’相关信息?】
虽然这个节能模式下的系统非常智障,但它还是提醒了商时迁,卫以衔最近似乎只有“养金丝雀”和“跟初恋游艇私会”两个绯闻。
自家妹妹认识卫以衔的初恋,不至于会把她错认成对方,那么……自家妹妹是冲“金丝雀”传闻来的!?
商时迁的沉默让时间变得逐渐凝重。
商时待越发肯定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问:“你是默认了吗?”
商时迁回过神,说:“我不是她女朋友。”
是前妻。
商时待嗤笑:“也对,卫以衔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给你什么名分!?”
商时迁拧眉。
小待怎么会变得这么尖酸刻薄?
她非常担忧自家妹妹,这恶劣的态度和刻薄的台词……活脱脱的恶毒女配模板呀!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卫以衔是怎样的人?”
众人转头,看到了卫以衔正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用阴鸷深邃的目光锁着她们。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宽松V领衬衣,搭配了一条米色的高腰直筒裤,十分符合她往日的穿搭风格,但不同的是带了几分假日的慵懒和松弛感。
可是她登场的气势,瞧不出半分闲适来。
祝元颖可不想得罪卫以衔,她给黎骁使了个眼色。
黎骁虽然在商时待面前会毫无顾忌地蛐蛐卫以衔,但并不代表她乐意跟卫以衔起正面冲突。
于是她对商时待说:“刚收到交警发的违停警告短信,我去把车开走哈。”
“你去吧。”商时待明知这只是借口,却没有拆穿。
黎骁帮她找人已经非常讲义气了,她不能把黎骁拉下水。
黎骁和祝元颖火速开溜。
卫以衔没有在意这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她朝商时迁走去,横插在她们当中。
商时待说:“你结婚了,还和初恋藕断丝连。你养着金丝雀,又在游艇跟初恋单独私会。你说你是什么样的人呢?”
【啊……】商时迁忍不住和系统吃瓜:【原来我们婚后,卫以衔还和初恋白月光藕断丝连?】
卫以衔:……
你有没有一点身为当事人之一的自觉?
为避免误会进一步加深,也顺便让一直以为她会跟尹在水旧情复燃的商时迁了解真相。
卫以衔说:“我要指正两点。首先,我婚后并没有和尹在水藕断丝连,我跟她分手时,已经把一切都说清楚了,不存在什么感情羁绊。其次,我和尹在水在游艇上是为了谈公事,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旧情复燃的苗头。”
商时迁从卫以衔身后探出头,对自家妹妹说:“这就是你误会她了。”
商时待本来还没什么火气,但看到这傻白甜一样的金丝雀居然这么容易轻信卫以衔的话,立马火冒三丈:
“她说的你就信啊?她每年都出国跟尹在水见面,她怎么不说?”
商时迁马上调转枪头帮妹妹:“你有什么好说的?”
卫以衔气笑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我出国参加金融论坛、峰会,跟她遇上了。”
商时迁:“出国开会而已,不要疑神疑鬼。”
商时待:……
卫以衔:……
感觉你像是在拱火。
调解得很好,下次不要来调解了。
商时待找不到更多卫以衔和尹在水藕断丝连的佐证,只能把矛头转回商时迁的身上:
“她默认了你是金丝雀,连正牌女朋友都不是,你为什么要跟这样的人在一起?”
商时迁刚想说她没跟卫以衔在一起。
卫以衔却抢答了:“这不是你可以过来骚扰她的理由。”
商时待气得眼眶发红:“卫以衔,你真让我恶心。我也真后悔,当初你求婚时,我怎么就不拦着商棋罐?我更后悔一时意气撺掇商棋罐跟你相亲……都是我的错。”
她咬着牙,眼里蓄满了不甘的,悔恨的泪水。
商时迁下意识要过去安慰她,却撞在了卫以衔的身上。
卫以衔抿着唇,浑身冒着阴郁的气息。
商时迁默默地看着她们,忽然,弥漫在心头的迷雾被层层拨开。
她明白了。
原来,自家妹妹这些年一直都活在后悔和自责当中。
——商时待以为自己才是促成她跟卫以衔联姻的罪魁祸首。
*
九年前。
商时迁训练完死活题,从棋室出来。
正捧着手机玩游戏的商时待听见动静,顾不得正在打团,丢开手机就跑了过来:
“商棋罐,听说卫家想让卫以衔跟你联姻?”
商时迁“啊?”了下,然后按着妹妹的脑袋,揉了揉:“商棋罐是什么奇怪的外号?”
“哼,你脑子里和肚子里装的都是围棋,你不是棋罐是什么?”
“那也不能连着姓喊我,多没礼貌。”
“你该不会不知道卫家想跟你联姻吧?”商时待挥开她的手,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乌黑的杏眼圆溜溜的。
商时迁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母亲在她下棋时提过。
“我知道。”
商时待“哈”了一下,有些幸灾乐祸。
“联姻好,不联姻,你这样的围棋罐子以后都找不着对象!”
商时迁说:“万一卫家看上的是你呢?”
商时待得意洋洋:“不可能,我还没成年呢!”
“哦对了,我生日那天我要开个生日趴,我同学都说想见一见我的世界冠军姐姐,所以你得参加。”
商时迁正要答应,忽然想起商时待生日那天正好有比赛。
她说:“那天要比赛,但是我会尽量早点结束比赛回来陪你过生日的。”
商时待的生日趴是白天,等商时迁回来都晚上了。
她生气地说:“比赛、比赛,你就知道围棋比赛!爷爷都没有你这样痴迷围棋,你是准备跟围棋过一辈子吗?”
翌日。
商时待拦住了商时迁的去路,眼睛滴溜地转:“商棋罐,你还记得你未婚妻长什么样吗?”
商时迁已经懒得去纠结这个外号了。
她问:“什么未婚妻?”
“卫以衔呀!”
商时迁问:“已经商定了?”
商时待翻了个白眼:“商定没商定,你这个当事人不知道啊?”
商时迁想了想,然后掐了妹妹的脸蛋一把,说:“你骗我。”
商时待拍开她的手:“奶奶和母亲说决定权在你,看你想不想,你不想的话她们就回绝了。不过我觉得,卫以衔其实也挺不错的,长得很漂亮。”
“没别的优点了?”
“我又没跟她相处过,我哪清楚她还有什么优点?”
商时迁对卫以衔也没什么印象。
——虽然她们商家和卫家在东城都是很有名望的豪门名流,但家庭教育原因,她们很少接触富二代、三代圈子。
而且在她们成年之前,长辈们不会将她们推到台前去。
以至于两家的长辈明明互有往来,卫家跟凤凰集团也有业务合作,商家“新三代”却没怎么跟卫家的儿孙接触过。
就连已经开始参与工作的商时行,也是在这四年时间里,才慢慢把社交圈扩至东城豪门圈的。
商时迁虽然也成年了,但她这些年一门心思扑在围棋上,早跟豪门圈绝缘了。
你问她前不久来家里做客的人是谁,她未必记得。
若问她围棋棋手等级分排行榜前两百名都有谁,她如数家珍。
甚至对这些棋手的棋路、棋谱可以倒背如流。
不过,商时迁很清楚,她跟卫以衔只是她单方面对卫以衔没有印象罢了。
奶奶和母亲既然能松口来询问她的想法,说明她们跟卫以衔打过交道。
在她们的眼里,卫以衔的确是有很多优点的人。
因此,在商时待怂恿她亲自见一见卫以衔,跟对方相亲时,她才没有拒绝。
————————
商四:哎?我们不是盲婚哑嫁的吗?
卫总:……你能不能把你脑子里的围棋掏出来,稍微给别的记忆让点位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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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羞耻
相亲的地点是商时迁选的。
就在围棋文化博物馆。
商时待吐槽说:“你只是想去博物馆,顺便跟未婚妻见个面而已吧?”
商时迁也觉得这样不太好,思忖片刻,问:“那要不改去天弈阁?那儿有餐厅和园林……就是有点远。”
“……”商时待把她推出了家门:“行了,你赶紧去吧,别迟到了。”
围棋文化博物馆位于东城的市中心长宁区。
大抵是喜欢围棋这项运动的人太少了,博物馆门口冷清得很,没什么人进出。
这种情况下,一个长相殊丽,身材姣好,气质清冷的漂亮女生孤零零地站在门口,就显得非常突出了。
“四小姐,那位就是卫二小姐。”
似乎是得到过某种指示,司机在商时迁下车前,特意把人给她指出来了,避免她到时候找不到相亲对象。
“啊,谢谢兰姨。”商时迁背着她的小挎包就下车了。
很快就有一道目光落在商时迁的身上,她抬头看着台阶之上的目光来源处,抬手扬了扬。
“……”女生没有什么回应。
商时迁也不在意,来到女生的面前,说:“你是卫以衔吧,你好,我是商时迁。时过境迁的时迁。”
“……我知道。”
卫以衔的声如其人,为人清冷,声音也如那石上清泉、谷中春涧。
只一面,便让人忍不住生出好感来。
不过,商时迁打完招呼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毕竟以往跟人打完招呼,都是直接开始对弈的。
半晌,卫以衔似是有些无奈,也不再保持高冷的态度,说:“不是要逛博物馆吗?进去吧。”
“哦。”
“身份证准备好了吗?”
“带着呢!”
卫以衔朝商时迁伸出手。
商时迁有些不好意思,这第一次相亲就手牵着手逛博物馆啊?
但她还是把手搭了上去。
卫以衔:……
她说:“身份证。”
商时迁:……
她倏忽反应过来,急忙收回手,然后手忙脚乱地从自己的挎包里翻身份证。
卫以衔看到她的耳朵都红了,没忍住,噗嗤了声。
这笑声崩断了商时迁脑筋里的那根弦,她恨不得捂脸逃遁。
好尴尬,好羞耻,好想把这段经历忘掉。
她默默地给卫以衔施咒:忘了,都忘了,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这种尴尬持续到她们进入博物馆。
商时迁自动化成为讲解员,开始给卫以衔输出围棋知识。
她也不清楚卫以衔是否感兴趣,只知道卫以衔听得挺专注的,偶尔会抛出一些问题作为回应。
博物馆附近有餐厅,参观完后,两人顺道吃了个午饭。
结束相亲后,临别,商时迁说:“我们下次可以去姑苏的天弈文化中心,天元战的决赛就是在那儿进行的,赢的人可以入主天弈阁,这是我接下来的目标。”
卫以衔知道。
别看商时迁现在二十岁不到,她已经是夏国最顶尖的棋手之一了。
十八岁晋升八段,今年三月份的名人战挑战上届名人陈东竹,成功卫冕名人。
陈东竹同时还是连霸几届天元战的天元,所以商时迁的自信并非是盲目的。
卫以衔温婉地笑了笑,说:“好。”
商时迁回到家,商时待不知从哪个角落蹿了出来:“相亲回来啦?!”
这一嗓子,直接把家里人都喊了出来。
她们的奶奶商与凤问:“见面了吗?”
“见了。”
商时待插话:“没见着面能在外面待这么久?”
商时行说:“不好说,万一跑去下棋了呢?”
商时待:“还是大姐你了解商棋罐。”
然后她的脑壳成功挨了商时行的一个爆栗:“不许给自家人取外号。”
商时迁说:“我没有跑去下棋,跟她逛完博物馆,又去吃了饭。”
商时待夸张地说:“啊,我又从她身上挖掘了一个新优点——她真有耐心,居然能陪你逛完围棋博物馆!这心性,说明她绝非常人!”
家里没人搭理她。
商与凤问:“那你觉得她怎么样?”
商时迁笑说:“小待说得挺对的,她很有耐心,即便我聊的话题全是围棋,也非常枯燥无味,可她还是耐心地听我讲完了。”
商与凤颔首。
在这个浮躁的社会氛围下,这是很多人都不曾有的优点。
商时行也说:“说起来,她的确是为数不多,能耐心等小迁下完棋的人。”
商家这些年不是没有为商时迁物色过别的人选,但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冲商家来的。
——商家考察这些人选时,都会挑选商时迁在家的时候,邀请她们上门做客。
有些人并不在意商时迁是否在场,只顾着跟商家其余人攀谈。
有些人会去找商时迁,但看到她在下棋就退了出来。
有些人哪怕会在商时迁下棋时在旁边围观,也待不了多久就频频看时间,干脆拿起手机玩了起来。
只有卫以衔。
她没有单纯地当个联姻的工具人。
除了会耐心地陪商时迁下完棋,也会尝试去了解商时迁的这份志向与乐趣。
在她的身上,能看到对商时迁的尊重。
虽然外界传言她是被卫家逼着跟初恋分手的,在这场联姻里也带着很强的目的性,但冲她的表现,商家仍旧将她放入了考察的名单里。
商家人深知商时迁沉迷下棋会将一切置之度外的缺陷。
哪怕这次是出于联姻的目的才决定让商时迁跟卫以衔接触相处的,可她们也希望能为商时迁找到一个最合适她的人——合适就好,不必最好。
商时迁说:“如果让我以后都和她一起生活的话,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不过,这事得你情我愿,还得尊重她的想法才行。”
“哈,我通知她明天来求婚。”商时待说。
商时行抬手又要给她一记爆栗:“去,别捣乱。”
……
回忆被勾起。
商时迁又“啊”了一声。
这一声带着恍然大悟,也带着对家人深深的愧疚。
然而,这突兀的声音却打断了商时待正处于爆发前夕的情绪。
她一口气憋得不上不下,甚是难受。
“你啊什么啊?”
商时迁说:“我想说,你其实不用自责,我、你姐如果不想去相亲的话,谁撺掇都没有用。”
卫以衔抿了抿唇,心知这话说出来会将商时待这个炸包的引线点燃。
果不其然,商时待愤怒地吼:“你知道什么!?”
声音回荡在走廊里,引得远处的人纷纷探出头来围观。
卫以衔说:“到外面说。”
说完,拉着商时迁率先走出了宝阁楼。
商时待抹了把掉出眼眶的泪,怒气冲冲地追了出去,也一把抓住商时迁的手:
“你凭什么说风凉话?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个懵懂的学生,不懂社会的险恶才被卫以衔迷惑了。没想到,你也是个贱——”
卫以衔一声怒斥:“你住口!”
商时待汗毛倒竖,那个羞辱人的词最终还是未能完整地说出口。
卫以衔疾言厉色:“这是你们商家人该有的修养吗?”
商时迁不禁侧目。
虽然她心疼被训斥的妹妹,但她也猜到了妹妹想骂什么。
这样的词,的确不该从商家人的口中说出来。
只是她现在没有立场去教导妹妹,否则只会令对方产生逆反心理。
所以她没有制止卫以衔。
商时待被卫以衔严厉训斥后,眼泪吧嗒一下就往下掉了。
“你骂我,我要告诉我姐。”
却是没说要告诉哪个姐。
商时迁松开卫以衔的手,过去安慰她说:“还是别了,毕竟你姐知道了,你只会多挨一顿骂。”
商时待:……
卫以衔:……
你真的太会安慰人了,下次还是别安慰了。
商时待真的止住了眼泪。
不过,卫以衔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商时待趁商时迁不设防,一把将她脸上的口罩扯了下来。
————————
商四:诡计多端的妹妹!
商五:你当我还是当年那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
——
商家提到的卫总会耐心陪商四下棋的片段可以回顾第24章开头。
因为发现这章不好断章,所以干脆加更了。
台风来了,希望明天那一更能顺利更新(?)
第39章 摸我
商时待扯口罩是有计划有预谋的。
“卫以衔的金丝雀”给她的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得明知道很不礼貌,可她还是要满足一下求知欲。
她找准时机,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扯商时迁的口罩:“跟人说话一直戴着口罩很不礼貌,知道吗?都到了这个份上,你也别藏着掖着——”
剩下的话随着商时迁的面容暴露,而化为了震惊,融进她颤栗的灵魂里。
嘴巴比大脑更快地作出反应:“商棋罐!?”
商时迁也有些懵。
新鲜的空气涌入她的鼻腔,大脑一片清明的同时,内心也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带着惊慌和咯噔的透心凉。
下一瞬,她被卫以衔搂进怀中。
卫以衔按着她的后脑勺,让她的脸紧紧地贴靠着她的耳畔。
商时迁闻到了卫以衔发丝里透出的洗发水的香味。
听到了不知是自己心脏传出来的律动,还是卫以衔通过耳膜传递的心跳声。
熟悉的脸庞在眼前被遮挡,商时待很快就回过神来。
然而,当理智回归,她的大脑却陷入了一片空白。
那是商时迁?
不可能。
商时迁八年前就已经……
商时待怀疑自己刚才因为过于想念商时迁,以至于看错了人。
她上前去扒拉:“你放开她!”
商时迁也回过神,伸手抵了卫以衔的肩一下。
卫以衔顿了几秒。
大概是她很清楚,商时待已经看到了商时迁的脸,再遮掩也只是徒劳无功。
她松开了商时迁。
商时待如愿以偿地看清楚了商时迁的脸。
可是她的理智与情感却将她重新拽入混乱的深渊。
她颤抖着手,捧住商时迁的脸,反复打量,然后近乎失态地喊:“不可能!”
越来越多路过的学生放缓了脚步,用好奇的目光打探着发生在这里的秘密。
有的学生掏出了手机,自以为隐秘地拍摄着。
卫以衔沉着脸,思忖着要怎么处理之后的舆论风波。
商时迁挣开了商时待的束缚,弯腰将被扔在地上的口罩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后重新戴上。
她无奈地问:“什么不可能?”
‘这声音……和商棋罐如出一辙。’商时待一个激灵,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首先跳出来的念头是——商棋罐变成鬼回来了。
可刚才她捧着对方的脸,那温热的体温与真实的触感根本就不是鬼魂该有的特质。
随后她又琢磨,难道是母亲背着她们姐妹,又在外面生了一个妹妹?
抑或是母亲她们太过思念商棋罐,所以去克隆了一个商棋罐?
人类克隆技术毕竟是国际社会上禁止的,因此母亲她们一直没有公开。
但这两种猜测成立的话,商棋罐她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跟卫以衔待在一起!
她怀疑家里人压根就不知道,卫以衔的身边有这么一位跟商棋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存在。
否则航展上,她大姐不可能轻易地把人放走了。
突然,她想起黎骁提过卫以衔的助理谢鹛,前阵子频繁出入东城各大医美整形机构。
她是否可以脑洞大开,大胆猜测一下:
眼前的商棋罐其实是卫以衔让人整容成的。
但如果是整容,必然会留下记录。
为了销毁记录,所以卫以衔利用这些机构的把柄,威胁他们把这个假商棋罐的整容记录给删除了。
这件事不可能捅到明面上来,因此黎骁的父母没有跟她透露过详情。
思来想去,竟只有这个猜测最合理!?
“你是谁?”商时待逼视商时迁。
卫以衔没有制止。
她想验证一下,商时迁是不是真的有不能承认身份的苦衷。
“商时迁。”
卫以衔和商时待的目光都在那一刹那出现了恍惚。
商时迁话锋一转:“……我这么说,你相信吗?”
商时待下意识否定:“你怎么可能是商棋罐!”
她越发肯定,就是卫以衔找人整容成商棋罐的模样,想要伪装成商棋罐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商时迁无奈:“那我说我叫商时与,你信不信?”
商时待抿唇。
她觉得自己应该上去挠烂这张脸。
除了商棋罐,没有人可以顶着这张脸!
可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她恍若隔世。
这是商棋罐的脸,她舍不得毁了。
片刻后,她恨恨地说:“骗子!”
然后怒视卫以衔:“卫以衔,你做人真是越来越没有底线了。为了报复我们,不惜找人整成商棋罐的模样,然后把她当成金丝雀来豢养,还让她来学习围棋,以成全你的某种怪癖……你真令人恶心。”
商时迁听得脑瓜子嗡嗡响。
家人对卫以衔的成见真的太深了。
为了调解她们的矛盾,避免商时待在恶毒女配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商时迁说:
“我的长相是天生的,没有整容,跟卫以衔也没有任何关系,你不信可以抽我的血去验——”
卫以衔突然抓起她的手腕,将她带离了这里。
商时待在原地怔愣了好会儿,突然跟弹簧一样弹射起来,冲出了东城大学的校门。
可周围已经没有卫以衔她们的身影了。
*
一辆没有上牌的新车上。
商时迁看到从面前经过的商时待,刚想放下车窗。
卫以衔说:“记住我说过的话。”
商时迁心想:你说过那么多话,具体指什么?
不过,结合眼下的境况,大概率是不希望她继续跟商时待有什么纠缠。
商时迁看了看驾驶座上的蒲菲菲,又把头扭回去看卫以衔。
“卫以衔,你今天怎么会突然过来?”
卫以衔闭着眼,靠在座背上假寐。
她之所以会过来,是因为褚霏看到了商时待。
看到商时待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可商时待火急火燎地跑来东城大学,就令人有些好奇了。
想到商时待知道卫以衔有“金丝雀”后的态度,还有航展上发生的事。
谨慎的褚霏决定少一事不如多一事,选择将此事汇报给卫以衔。
毕竟上次她眼睁睁地看着商时迁被人带走,已经让卫以衔很失望了。
这次要是察觉到了异常却没有上报,那她的保镖生涯可能得提前结束了。
卫以衔得知商时待现身东城大学后,立马让蒲菲菲开了新买的车将送她过来。
赶到宝阁楼约百米距离的时候,她听到了商时迁跟系统的对话,心知商时待果然是冲商时迁去的。
尽管她已经尽可能地避免让商时待认出商时迁来。
可惜,她还是没能阻止。
事情也因此变得愈发棘手了。
商时迁猜测:“你该不会在我身边安插了什么探子吧?”
卫以衔说:“有些事心里有数就行,别问出来,回不回答都会陷入尴尬的境地。”
商时迁咯咯直笑。
没想到卫以衔也会有为难的时候。
其实肖泺萌接她去华央公园那一天,她就已经猜到卫以衔可能并没有撤走她身边的保镖了。
今天的事再次证实了她的猜测。
商时迁又问:“那你觉得,我是整容的吗?”
没道理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卫以衔却没有这么想过。
当初她重遇卫以衔时,卫以衔对她的态度那么恶劣,兴许就是以为她也是整容成了自己的模样,在外面行骗的吧?
卫以衔掀开了眼眸,注视着她说:“我觉得没有用,需要讲证据。我要看到你整容的证据,否则……”
商时迁忽然凑近她,说:“你要不也摸骨看看我脸上有没有动刀的痕迹?”
卫以衔因她突然的靠近,心跳像是漏了一拍。
缄默了一秒,她问:“也?”
“肖泺萌……就曾经顺路把我从荒郊野岭带出来的朋友,她就能看出一个人有没有整容。”
本来不打算多此一举的卫以衔眸光一沉,抬手左手捏住了商时迁的下巴,右手食指落在眉心上,沿着立体的鼻梁,勾勒着她五官的线条。
近在咫尺的距离,成全了商时迁想要细细打量卫以衔的心思。
许是原本打算在家歇息的卫以衔没有化妆,淡颜的状态使得她身上的清冷感压过了那凌厉阴鸷的气质。
商时迁仿佛看到了一年前,哦不对,应该是九年前的卫以衔。
那个时候的卫以衔虽然也是清冷疏离的模样,但与之相处起来会发现她骨子里是知性温婉的。
那是一种没有沾染过厮杀与血色的,干净又美好的气质。
这些年,她一定也承受了非常多的压力吧?
商时迁不免有些担忧,商时待执着地认为卫以衔会报复商家,难道商家还对卫以衔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
原以为,她只是一个在原著里连名字都不曾被提及的炮灰,所以商家大概率也不会有什么戏份。
在小说的衍生世界里,没有戏份就说明是相对安全的。
——跟她这种设定特殊,必须要下线的炮灰不一样。
没想到商家和卫以衔的矛盾已经这么深。
要不有空还是去翻一下原著吧,她得知道商家跟卫以衔的恩怨,还有商家的下场。
“在想什么?”卫以衔的指尖触及商时迁的唇时,倏然收回。
商时迁的思绪戛然而止。
她脱口而出:“在想,你还是这么好看。”
卫以衔一愣,耳尖微红。
半晌,用她那霸总的口吻询问:“你是在向我示好吗?”
商时迁想了想,卫以衔再三强调自己没有跟白月光旧情复燃,那在跟卫以衔培养感情这事上,她是否可以理直气壮一点?
思及此,她没有否认。
心里却不禁自嘲。
本以为复活只是一个短暂的梦。
既无法弥补死前的遗憾,也改变不了什么,干脆真当是在做着一场无忧无虑的美梦。
可梦,终归还是梦。
她在这世间除了有未竟的事业,还有太多感情上的牵绊,放不下的人。
滞留的时间越长,便愈发贪婪,想要的越来越多。
难怪神异志怪小说里,恶鬼往往是那些长时间滞留在世间的鬼魂。
为了多攒点能量,延长生命线,——至少等她把商家的隐患给解决了。——她可能要如系统的愿,去尝试攻略卫以衔了。
这让她的内心备受谴责和不安,觉得自己这是在亵渎卫以衔的感情。
两秒后。
商时迁咸鱼地想:先将这事作为备选计划吧。
反正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先尝试去解决这个隐患。
实在不行,再执行备选计划。
商时迁问:“现在小、商时待已经看到我的脸,似乎还误会了什么,你打算怎么办?”
卫以衔没有办法的话,她只能跑去抽血给商家检查研究了。
“……”卫以衔的心情就像是在云端漫步时忽然踩到一份浇了咖喱的隔夜饭。
她突然摆出一张臭脸,对驾驶座上一直装眼盲耳聋残疾人的蒲菲菲说:“回家。”
商时迁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变脸,只当是这个话题确实惹她不快了。
回到家,翁其正的电话就进来了。
听到对方关切地问:“听说有人来学校找你,然后你就没有回过围棋室……你还好吗?”
商时迁这才想起自己忘记跟围棋室的人打声招呼了。
她安抚了翁其正后,对卫以衔说:“我的背包还在学校呢,我要去拿回来。”
卫以衔说:“一个背包而已。明天……改天再去拿。”
“改天”就很耐人寻味了。
商时迁联系了陈一勋,托她帮忙拿一下,代为保管两天。
卫以衔边打电话边往楼上去。
商时迁隐约听见她说:“……谁发到平台上,律师函警告,五分钟之内不删掉,直接起诉。”
商时迁猜卫以衔估计在处理那些拍照录视频的学生。
要是她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峙的事在网上传开,势必会加剧商家与卫以衔的矛盾。
因此商时迁觉得卫以衔这么处理没问题。
可是,学生好处理,商时待就难办了。
————————
卫总:你不是说你看了教程吗?开车技巧、车内感情升温……技巧在哪里?
商四:下次吧,有观众呢。
蒲菲菲:敢情我应该在车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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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替身
商家。
商时待火速赶回家里。
在院子里开着儿童电动车的女孩冲她喊:“姨姨。”
她头也没回,一头扎进了房间里。
商时行见门没关,就走过来,问:“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火急火燎地跑回来,令初喊你都没听见?”
她一身职业装,显然刚从外面回来没多久。
商时待说:“大姐你等一下再跟我说话。”
说完,她打开笔记本电脑,翻出一段藏在硬盘里的录像,安静地看了起来。
商时行还没近前,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神色倏然变得复杂。
——这是小迁婚礼拍的视频。
她以为小待这么恨卫以衔,会把这些视频都删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还保存着。
她把手搭在商时待的肩上,问:“怎么突然想起看这个了?”
目光落在屏幕上,商时行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商时待并没有原谅卫以衔,或者说,没有原谅自己。
所以视频里的卫以衔和她都是被打了马赛克的。
商时待看了没一会儿,就啪地合上了屏幕。
她问商时行:“大姐,你觉得这世上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商时行说:“一模一样不可能,但是同卵双胞胎的相似度会很高。”
“如果一个将近三十岁,一个才二十岁出头呢?”
“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生物了?”
商时待想把今天的遭遇和发现告诉商时行。
可话到了嘴边,她又迟疑了。
别看她大姐在家里温温柔柔的样子,她对那些试图伤害家里人的敌人可从不会心慈手软。
如果让她知道卫以衔弄了一个跟商棋罐高度相似的金丝雀,她必定会出手对付她们。
卫以衔背后有卫氏集团,大姐的报复未必能对她造成影响。
反而是那个金丝雀,很有可能会被卫以衔当成弃子,推出来挡刀。
虽然那女孩并不无辜,万一人家当真就长了一张跟商棋罐相似的脸呢?
国外有个纪录片,讲的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却长得十分相似的情况,还说每个人至少能在世界上找到七张跟自己相似的脸。
她观察“商时与”的时间太短了,也不敢说那张脸跟商棋罐21岁的脸100%相似。
要不还是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告诉大姐吧!?
心中有了决断,乱麻般的思绪自然就捋顺了。
她说:“哦,没什么,就是灵感突然来了。”
说完,她又跑去画室捣鼓她的画去了。
商时行:……
直觉告诉她,这事透着古怪。
可自家小妹自从开始学习艺术,思维和脑回路就愈发迥异于常人——她说这是艺术家的共同特点。
家里人不放心,押着她去做检查,发现她有些焦虑障碍的趋势。
然后经过心理干预,情况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随后每年都有定期复查,暂时没发现有什么精神疾病。
——她真的只是脑回路不一样而已。
突然,商时待又跑了回来,扒着门框问她:“姐,你说,母亲她们有没有可能背着我们在外面弄了个私生女出来?”
商时行:“你到底怎么了?”
“哎,就是我有个朋友,她父母的感情向来不错,但是她前不久忽然遇到了个跟她长得很像的女孩,一查,发现对方居然是她的私生女妹妹!这可把她气坏了,找我诉苦。我就在想,母亲她们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分居两地,会不会也在外面玩婚外情,生私生女?”
商时行蹙眉,人家的事怎么扯到自家人身上来了?
她纠正:“首先,母亲她们没领证,最多是出轨,不算婚外情。其次,母亲她们工作这么忙,没空在外面生孩子。还有,我看你是图书馆待得少了,想被母亲她们拎去整理图书了,居然有空东想西想。”
商时待理直气壮:“这叫艺术的畅想,姐你不懂!”
商时行拍了拍她的额头:“艺术可以脑洞,不能黑洞,知道吗?”
说完,就先离开了。
*
尽管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商时迁的马甲也在摇摇欲坠,但她的情绪依旧稳定。
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去翻阅原著小说。
不过,人家看小说一目十行,她看小说是一目百行。
她直接略过了卫以衔跟白月光谈恋爱、互相拉扯的剧情,只捕捉跟商家有关的字眼。
在她睡觉之前,她总算是把原著小说翻完了。
好消息是,商家并非什么反派、最终boss,也没什么戏份,最多算个背景板。
坏消息是,商小五如她所想,是一个恶毒女配。
按剧情发展,商小五因促成她跟卫以衔结婚,导致被害,而十分内疚。
俗话说,越是自责便越无法释怀。
商小五无法排解这种情绪,便迁怒怨恨卫以衔。
见了卫以衔就忍不住冷嘲热讽、针锋相对。
如果只是这样,商小五最多算个跳梁小丑,压根不会被卫以衔放在心上。
偏偏白月光的出现,让商小五的情绪爆发了。
商小五偏执地认为卫以衔可以跟任何人在一起,就是不能跟白月光在一起。
因为一旦卫以衔跟白月光旧情复燃,就坐实了这对有情人是被想要联姻的商、卫两家拆散的传闻。
这让别人怎么想商时迁?
明明是合法妻子,却因一句“不被爱的才是小三”被贬得一文不值。
于是商小五成了卫以衔跟白月光复合路上的障碍。
但她弄巧成拙,反而促成了她们的感情升温。
她们在经历了重重磨难后,越发珍惜这份感情。
至于商小五的下场。
因交友不慎,又遭遇了感情和创作方面的双重打击,然后在别人的怂恿之下沾了粉。
被曝光后,一下子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声名狼藉,商家的名声、风评也跟着受损。
最后被商家送出国,彻底销声匿迹。
商时迁:……
从目前的时间线来看,商小五还没有遇到那个令她感情受挫的对象,也还没沾上那玩意。
但她能被别人怂恿,说明对那个朋友十分信任,想来是结交已久的朋友。
商时迁准备给自家大姐发邮件,提醒她防微杜渐,将一切苗头扼杀在摇篮当中。
突然,闹钟音箱响起了一串铃声。
商时迁关停闹钟,疑惑平常都这个点才来上课的卫以衔怎么还没来?
等了几分钟,门外依旧没有动静。
难道是商小五的话刺痛了卫以衔?
商时迁放心不下,决定去看看。
在楼梯口,她听见负一楼传来的动静。
下去一看,娱乐客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台娃娃机,里面全是正版的娃娃——价格标签都还没拆。
卫以衔穿着睡裙,原本披散的长发挽起,用鲨鱼夹固定在后脑勺,露出了细长白皙的后颈。
她左手拿着烈性威士忌酒瓶,偶尔灌几口。
右手毫无技术性地操纵着摇杆,机械地按下,等爪子一无所获,复位后,她再重复一样的动作。
动静就是娃娃机发出的。
【……她怎么了?喝的是云南菌子泡的酒吗?】商时迁找不到第二个可以交流的人类,只能戳系统。
黑月光系统很兴奋,连忙怂恿商时迁:【显而易见,她喝醉了!宿主,这是一个扑倒她的绝佳机会,快上!】
商时迁:……
就不该cue小黑统子,三句不离攻略。
她注意到卫以衔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然后歪头看了过来。
似乎如系统所言,镜片之下,卫以衔的眼神醉意朦胧,脸上也是因酒精上头而染上了一层绯色……完全是醉酒的状态。
“商时迁。”卫以衔喊她。
商时迁的心跳漏了一拍。
但她曾被卫以衔在醉酒的状态下“误喊”过,因此很快就免疫了。
“我是商时与。”
她愈发适应这个捏造出来的身份了。
卫以衔“哦”了声。
“今天不上课了吗?”商时迁走过去,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拿她手里的酒瓶。
“不想。”卫以衔抓着酒瓶不肯松手,眉头还皱了皱,似乎有些不满别人抢她的东西。
商时迁说:“你这样单手操作是没法把娃娃夹起来的。”
虽然她在夹娃娃方面是个菜鸟,但不妨碍她忽悠卫以衔。
“你会?”卫以衔睨她。
商时迁非常自信:“我前不久才成功夹起过一个娃娃。”
卫以衔松开了酒瓶:“那你教我。”
商时迁将酒搁在桌上才折回来。
…
投入了二十个游戏币仍一无所获后,卫以衔朝她投去质疑的目光:“你该不会只成功夹起过一个娃娃吧?”
而且这个娃娃还送人了!
商时迁汗颜:你作为一个醉鬼,逻辑这么在线,有点伤人了哈。
她抛开了之前“不愿再把时间浪费在夹娃娃上”的决定,说:“能成功第一次就能成功第二次。”
卫以衔不置可否,退了半步,把这里让开给她。
再尝试了几次后,一直松动的爪子终于不再弹开,稳稳地将夹起来的毛绒玩偶丢进出物口。
“给。”
商时迁将毛绒玩偶递给卫以衔。
后者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它,但内心并没有得到满足。
商时迁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在这里耗了大半个小时。
既然卫以衔不打算上课,那还是把人劝去睡觉以后,自己也早点睡吧。
“去睡觉吧。”
商时迁说着,在直接走与把卫以衔一起带走之间挣扎了0.5秒。
然而她的手早已在这0.5秒内伸出,牵住了卫以衔的手。
几乎同时,卫以衔的纤细手指勾缠住了商时迁的五指,整个人也靠了上去。
像正在生长的藤蔓触碰到藤架,瞬间缠绕上去,绽放出春意。
电光石火间,商时迁似乎听到了火焰燃烧干柴时发出的噼啪声。
…
“商时迁。”卫以衔一开口,就是很浓的酒气。
“我是商时与。”
卫以衔醉醺醺地说:“你就不能当一会儿商时迁吗?一会儿就好。”
商时迁无奈地单手搂着她的腰,身子微微后仰,以便托住她愈发倾压过来的重量。
卫以衔不甚清醒地说:“我那天梦到你了。”
商时迁接话:“哪天?”
“5月21日。”
商时迁一愣。
那不是她被系统复活的那一天吗?
卫以衔又说:“你问我是不是心虚,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去看你。”
商时迁感觉颈边有一丝冰凉。
一开始以为是卫以衔的眼镜框,直到那抹冰凉顺着脖颈的滴淌到颈窝。
商时迁张了张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胸口的沉闷。
半晌,她说:“那你肯定是被哪个孤魂野鬼给骗了,我不会对你说这样的话。”
“你不怨吗?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会死。”
商时迁问:“你认识陈宝铭,对吗?”
卫以衔的身子晃了晃,压根就站不稳,身子往旁边一滑。
眼看她要栽倒,商时迁急忙搂紧她,让她躺到沙发上。
“手……”商时迁想挣开,但没能挣开。
无奈之下,她只好用另一只手帮卫以衔将沾了水汽的眼镜摘下来,放桌面上。
卫以衔却任性地拽了一下她。
她一个趔趄,眼疾手快地伸手撑住沙发背,才没有跌卫以衔身上去。
卫以衔很是不满地用阴鸷的眼神瞪了她一眼,然后腾出拿着毛绒玩偶的手,拽住她的睡衣。
商时迁没怎么用力抵抗这股力道。
得亏这沙发足够宽,足够柔软。
她侧躺在卫以衔的身侧,也仍有十几厘米的余量。
卫以衔将她当成了大抱枕,抱着她的腰,问:“你怎么知道陈宝铭的?”
商时迁一时半会儿无从判断卫以衔是酒醒了,还是仍在醉酒状态。
她说:“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凶手。”
“但是很少人知道我认识他。”
商时迁并不想暴露肖泺萌,给她带去麻烦。
好在卫以衔也没有追问。
她说:“陈宝铭是我高中的校友。”
商时迁没记错的话,卫以衔小学、初中和高中都是在同一所国际学校就读的。
高中部的学费每年40万。
能去就读的基本都是精英阶层的孩子,在入学时就基本决定了升学方向——出国留学,或回家继承家业。
可她记忆中的陈宝铭……
像是感知到了她的疑惑,卫以衔继续说:“他母亲是学校的教师,所以他从公立学校考上来后,能享受学费减半的待遇。但也正因为他母亲在学校任教,所以他成了一些学生的眼中钉,被孤立、霸凌。”
卫以衔感觉自己的胃有些不适,像是有什么顶住了她的喉咙,让她被迫停顿了一下。
缓过来后,她的嗓音也低沉了许多:“那天我只是碰巧路过,给了他一把伞……”
那个雨天,她的车从学校不远处的公交站经过,看到了在站台候车的陈宝铭。
雨很大,小小的公交顶棚压根抵挡不住这瓢泼大雨。
站台里还站着几个撑伞的少年,他们嘻嘻哈哈,偶尔对被逼到顶棚边缘的陈宝铭指指点点。
陈宝铭偶尔把目光投向其中一个少年——那个少年手上多拿了一把伞,伞骨已经被弄断,伞面也破破烂烂,像一块破布。
这把伞显然是陈宝铭的。
卫以衔认得他,因为他的母亲是她所在班级的地理老师。
看在地理老师的份上,她让司机停车,把车内多余的伞送过去。
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关注过陈宝铭。
直至商时迁出事,警方调查后,发现他曾经跟卫以衔在同一所学校就读。
她才把这个人从记忆的角落里扒出来。
他们本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如果不是她当初送出去的那把伞,压根不会有后来的事。
…
商时迁笑了笑,说:“对弱者施以援手从来都不是错的……做错事的是他,就算商时迁要怨,也该怨他。不能因为凶手是吃米饭长大的,就怨杂交水稻之父让他吃太饱了吧?”
卫以衔:……
她收紧手臂。
商时迁跟她贴得太近,感觉整张脸都被她呼出来的热气给灼烧发热。
“那个……有点紧。”
卫以衔忽然松开她,声音低沉:“垃圾桶。”
商时迁:?
她迅速从沙发上蹦起来,拉过一旁的垃圾桶。
卫以衔翻个身,对着垃圾桶吐了个天昏地暗。
*
翌日清晨。
晨曦透过多重反射照进了负一层的客厅内。
一束光落在商时迁的脸上。
她睁开眼,又被刺目的光晃了一下,不得不抬手挡住这寸光。
混沌的大脑在这片光芒的刺激下迅速清醒。
她看到搂着她的腰,窝在她怀中熟睡的卫以衔,昨夜的记忆浮现。
无奈地想:“居然在这里睡着了。”
看到腰上搭着的毯子,还有周围被收拾干净的酒瓶、水杯、纸巾,以及原本在地上趴着的毛绒玩具,如今也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她便知道大概是女佣来过了。
整理完思绪,商时迁把目光落在卫以衔露出来的半张脸上。
大抵是昨晚漱了口,酒精也代谢得差不多了,卫以衔身上的酒气淡了许多。
商时迁隐约闻到了一种从前不曾闻过的香味。
像花香,又透着柑橘的甜味。
她还没琢磨明白香气的来源,就被系统的声音给震得天灵盖都要掀飞了:
【<( ̄︶ ̄)>嗷~~嗷嗷嗷,宿主,咱们富裕起来了!】
商时迁刚想让它别嚷嚷,以免吵醒了卫以衔,但突然想起系统只会吵她,吵不到卫以衔。
商时迁问:【所以,是爱意值什么的又涨了吗?】
【嘿嘿,宿主绝对猜不到,爱意值涨了多少!】
【破20%了?】
【那你也太低估‘同床共枕’的作用了!】
商时迁呆滞:【同床共枕……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你们昨晚躺在同一个地方睡的,不就是同床共枕嘛!】
商时迁:……
系统高兴地公布答案:【爱意值32%,你又可以多活半年啦!】
商时迁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感觉怀中有异样。
她微微低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卫以衔那双猩红的眼眸。
————————
商四(恍然大悟:难怪你不让我接陈一勋的伞,你怕她成为第二个陈宝铭!
卫总:……
陈一勋:?
角落里——
女秘书:所以卫总那天发神经,凌晨四点喊我去买花,就是因为做了个噩梦???
你们霸总不要太癫。
——
注释:纪录片叫《人有相似/Finding My Twin Strange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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